第二十三章 花残子又青
; m& w. Q% d; A5 I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我一直没能见到松哥的面。
- C A. i% g- ~1 Z- @9 L; s每个周六,我都会去那幢新楼,等候一个小时再默默返回。不能如约见面,难免使我疑窦丛生,莫非松哥真铁心两个月后收帐,抑或是在惩罚我的不敬?" f5 G& j+ B* }+ B5 m
随着失望次数的增多,返回时的烦躁便愈加炽盛,而不知不觉间,对下一次能见到松哥的渴望却不断强烈起来。
z3 J! H1 `0 f% h/ Y1 J现在已是七月,从印度洋吹来温暖潮湿的空气,加上城市建设形成的“热岛效应”,天空上火伞高张,出门行走,不多时身上就会粘腻不堪,停在路边树荫下,头发里滴出的汗珠从脖子里朝下淌,流进裤腰,使得蓝色的短裤,看起来象是喝剩半瓶的汽水。; y: _) q3 n& p5 f; d4 q+ ]7 |& H
我在楼下烤着太阳等候松哥的时候,有时候会特别口渴,可我身上除了攒下的巴士票钱就所剩无几,即使够买汽水但考虑再三后最终只能放弃,那时我就会低下头,等着有一个人忽然拍我的肩膀,然后一瓶插着吸管的冰凉的汽水送到我的面前。+ r% a0 P2 F: F9 M5 ?6 ?3 U
炎热,是我现在惟一的感受,看着手上的电子表,已经接近十点,估计今天松哥也不会来了。! C% c5 K! b! y4 ~9 g2 R
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失望伴随着委屈,遗憾夹杂着不安,果真是五味杂陈,心堵得慌。
& G7 }, ?7 ^# y3 p! j学校已经放了暑假,中三的学业结束,我的选科方向是理科,隔壁黄师奶跟大多数香港人的想法一样,认为将来理工科的工作稳定能赚钱,多次在母亲面前说起,自然就成了我最终的决定。倒不是说母亲会影响我,而是我各科的成绩都不错,选哪个方向对我来说都没有分别。
3 x: K9 c2 m4 e0 n- F暑假开始了,我却根本没有心情去享自由。事情本该朝着我预定的计划进行下去的,可却因为我的自作聪明而变得飘摇不定,接下来两个月松哥若是一直不出现,他会怎么对付我们家?想到电影里逼债的情景,即使没有刀斧加身,光流落街头就让人不寒而粟,外公的身体,母亲的无助,无尽的深渊。
* Z7 n3 k Y: s1 R4 Y0 W) u9 M“松哥,你赶紧出现吧!”仰首面朝高耸的大厦,卑微的我显得如此的渺小。
" o% j% _" \) `- h肩膀上依然没有被人拍到的触感,听我呐喊的人啊,你可否知道我此时期待你的出现,要远远强于任何时候。5 N9 O( E/ C% |
我像是被封印在瓶子里的魔鬼,多么渴望有人能将我拯救出来,不再承受这狭小逼仄的空间。我甚至自暴自弃地四顾寻找,有人能向我走来,哪怕需要我的生命献祭,只要能解决我家庭的困境,我都甘愿无悔。$ \4 B& g( m F, i
我的手在口袋里捏住那面平安牌,这个我期待能挽天将倾的物件,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A% A* t, w( L
直到这一刻,我依然坚信我的判断,只是老天不与我机会罢了。
5 q4 q1 o+ ]! e8 ?9 C- J) A8 a9 M) p那一丝的奇迹终究没有被放大,松哥一如既往的没有现身,这让我愤恨,该死的松哥,在你被人嘲笑的时候,我要扒掉你的裤子。
" l- X; ?+ J, D转身,果决的离开,附近的住户似乎已经开始注意我了。: t& D7 |2 d& {9 O2 [- @& f; z4 f
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家附近众坊街的油麻地公共图书馆,里面有冷气,而且可以很安静的坐着看书。
9 j' }" j% c4 t& S我在书架上找书的时候,意外的看见了一个人。" u# A9 |( p# ?' p& s% W. n8 n
那人坐在书架旁不远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正专心致志的阅读。我悄悄走了过去,看着他低着头垂下的微卷的长发,微红挺立的鼻头,竟有些失神。 }9 y5 F" y+ g
图书馆我经常来,但却是第一次在这里碰见他,那个我坐在他摩托车后面紧紧搂住的男人。( ?6 y1 i9 S3 ^# o2 `
他发现了我,立刻招呼我过去。
7 M* @6 U6 T- z2 D5 Q! f, D' L: f! E; c他的眼睛里有种莫名的兴奋,似乎遇见我比他在这里享受冷气安静读书还要高兴。1 J! ?6 s; y% t) h
他叫林秀峰,这是我跟他出来的时候告诉我的,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O' O( Y) k+ z5 q7 I6 U6 _3 A7 ?% Q
我本来提议去街边公园,但陡然出来迎面的热浪让我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 f8 M! A# ], q) L$ Q) Z他载着我去他住的地方,他说哪儿就他一人住,而我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 w$ g4 F2 M& Q8 J) c! m8 B
今日的遇合颇多奇巧,在我久侯松哥不见的情况下,却在图书馆里碰见了林秀峰,然后又坐着他的摩托车来到了他的居所。
3 {& r6 B8 E$ q! o# o4 |: d靠近何文田公园的一处大厦,房龄约有十多年,比起我们住的唐楼好的太多,要知道这里可是九龙城区,能住在这里的怎么说也都是资深港民。6 i# V: I& Z/ {& c; o
我对他的感觉有些复杂,初始时他点燃我的疯狂,接着在迷乱中他扯我沉沦,然后在我浮出水面时跟随而动,最后并坐缓驰在霓虹闪烁的大街。本以为两人再无交集,深夜中朝他身上倾注多少情怀也无所谓,就象记忆中的口袋可收可扎,但他却重新出现了,而且看神情似是专为等我而来。他有心我却无意,实不想倒提口袋,满地凌乱。. A v+ g. _" `# j; ~: t8 \
他的家里有他身上浓浓的特色,房间的摆设很随意与他的性格一样任性,厨房里的生活电器看起来许久不曾动用,显得缺乏生气;各种家具饰品不显眼可偏偏给人来历不凡的感觉,如他本人一般神秘。) b0 Y. ?/ K3 \8 s
对这样一个小有身家的浪荡公子,我本该敬而远之,说心里话最让我芥蒂的是他曾沾染上毒品,一旦出事就绝非闹着玩。/ Z- t) A4 U4 A4 ^0 @
这里是个离群索居的单身男孩的住所,不知道他的家人如何肯放任他一个人生活。了解一个人最好从他的居所开始,而我进了他的房门,感受到的却是更多的迷惑。/ B# D! q" W7 C% [* {, `( g
他的条件不差,却为何又与嘉雯姐等一帮失意群体厮混? n9 s- a3 v1 B
他经历了怎样的叛逆和萧索,才让毒品趁虚而入占据了他的生活?
7 y& }, ^) z, Y8 e4 T+ a3 G, K) ]他若家庭显赫,又怎么会浪荡生活?5 n* f& n* M/ X' T
整个房间里,我惟一喜欢的就是客厅里的布艺沙发,趴在上面整个脸都被埋了进去,我的不拘谨让他笑逐言开。
7 z G. V& p& l! K v& F9 J d“我就是想你,你的身上有种浓冰不化的味道,纯净的让我着迷。”秀峰从冰箱里倒了两杯甜水放在茶几上,安静的看着我说。
9 k8 c2 f% ?; |2 v1 O2 t望着面前这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青年,我已经习惯了他的直来直去,所以对他的话并没放在心上,相反我心里倒是有诸多疑问骨鲠在喉。
& H2 E. C4 c2 C7 V坐直了身体,我很是不解的问他,“你喜欢我,为什么?我想听真话。”
& N/ P- C2 L5 d/ T- Y“我不想骗你,我出生在一个很大的家族里,母亲早亡,父亲再娶,而我因为一些事情没法在家族里立足,被逼离开,自生自灭。以前意志消沉的时候,跟人鬼混染上一身毛病,开始时我只说放松一段时间再重新振作,哪里料到很快就身不由己,再想撇清重新开始却为时已晚,直到那晚见你青涩而激愤,一如当年的我。开始我只是想把你拉下水再丢弃你,可没想到你却主动挣脱开了,让我重新审视自己,再到分别时,你贴在我背上说的那句话,恰似纶音,于是我知道了你必然也与我一样,心中有大苦楚。”林秀峰娓娓而谈,像是一条泥鳅在池塘底下面翻腾。% B& X# [% J* _2 {/ U/ e3 x" P4 u
他的话很真挚,真挚到我要控制不住情绪,我才不理会什么狗血的家族纷争,这一刻我只明白他的心思是如此的阴暗,若非当晚我及早回头,恐怕我的结果必定凄惨无比,而他肯定却在一旁愤世嫉俗的放声大笑。" i; f- U: D' j/ L* O% Y! `. V
我强忍着离去的冲动,继续问道,“就因为我与你不同,你就喜欢我?”" n/ f2 A6 e" D
“是也不是,我后悔我开始时的龌龊心思,让你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少年跟我们同流合污,而见识到你的意志,我知道我错了,我要向你表达歉意,随后在你抱着我的时候,我觉得我又活回来了,是你让我幡然醒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道路该怎么走。”说到最后,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握得很紧。
2 F3 P" {0 x5 s2 t听他这么说,我释怀了,至少他是诚恳的,尽管这个理由让我很不喜欢,但我也不会再去怪他,因为我早已经知道,活着本身就是要面临无数的风险,如同那被掘了口子的大坝,学不会妥协,抓住别人的把柄不放,离万劫不复就不会太远了。再说他一个回头浪子,在我拯救他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拯救了我。
& W2 w. L6 |) s+ Q6 J人心底沉才能水乳交融,面前的他已经敞开了他最柔软的部分,我又怎么忍心让他失望,抹掉他生活的希望。
1 L8 {% e: F$ [1 L; _我的心已逐渐平复,转过身靠在他身上,这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松哥的不现身已让我们家如临深渊,半脚悬空,若是请他帮助,不知道他会否答应?% ~$ u# F, N! V; H0 x
念头才一生出旋即被我否决掉,我这样做了,是比他还要阴暗的心思作祟,他好不容易才回归正途,我却要强拽他卷进我们家的麻烦。1 k% s# t" B) N% v& T
我不再说话,他也坐上了沙发,将我的整个身体平放到他的大腿上,抚摩着我的脸。8 I3 I( c& Y+ b" Q2 M3 z, U
“无怪你懂得看人心思,原来是家学渊源。”我笑着打趣他。
# P2 |' X4 ~! l6 ?$ e“不要这么说,人多的集体自然会催生出更多的心思,但心眼再多也换不来别人对你的器重,真正能够主持事物的人最需要的反而是冷血执行规则的能力,所以在家族里你的小动作小伎俩根本上不得台面,也没有人会为些品行道德的事作文章,最终决定你成就的是你的心能否跟得上家族做事的步伐。”估计他急于想拉近跟我的距离,所以诉说的很清晰。
: }7 I9 ^" c, Z/ ^“那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夺产大战之类的戏码,完全是编剧臆想出来的咯?”关于上流社会的话题,人永远不乏八卦的心思,更何况身边之人貌似是正经的家族嫡系,说出来的话应该会有几分可信度。
# a$ ^5 o8 ^& v( B“即使有编剧接触过这个圈子,要么他是情商泛滥,要么他触及到的是行将破败的家族,你觉得核心圈子外的边缘人士又能展示出多少。这里面的门道既简易又繁复,贴着数百成千年的积淀标签,普通人连理解都难更别说真正认识了。”说完这些,他的神色有些落寞。" E/ E( s; m U8 A. t8 C& F
“说得那么神秘,是不是真的啊!”我现在开始相信他说的这些话了,却不知他是因何原因被驱赶出来。( j& s. B s2 @4 w: D0 i
“自然是真的,你等我一下。”他扶正我的身体,然后入了房间,不一会手里拿了个精致的盒子出来,放落到茶几上,说道,“打开来看看”。
- \: Y" q" j: Y7 F9 m7 s5 a红底描金的漆器首饰盒,光看面上工笔勾描的图案就知道此物大有来历。此情此景,是人都会本能的打开盒子,一睹里面的真容,可我却有些犹疑,对于林秀峰本人,他的背景让我有刺探的欲望,但他的直率却是建立在那双洞彻人心的眼睛上,就好象他的背后有狰狞的巨兽,当我抱住他的时候,他是自己转身面对,还是两人一百八十度对调再推我一把,我看不准了。
4 i% z4 a4 z5 f1 @/ A“让我看看你的纹身。”我不着急打开盒子,他献宝似的拿出东西来,也的确是诚心的表决,但是否能获得我的好感,还在他的行动上,因为单方面的真诚非常的不可靠,如同小川的表白一样,极易动摇。" g$ ]: V) t0 U/ g
青灰色的玫瑰纹身,在他白皙而粗壮的手臂上格外的显眼,硕大且俨,富贵端庄,想来他即使纹身这样的小事也不曾马虎,但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个,我将他的手臂再次拉近了些,抓着他的手向上翻转。( K" T& r: q" \. K1 [
我的心尖象是被针刺到了,就在刚才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能够理解他了,但手臂上的针眼同样刺瞎了我的双目,他言被我打动是因为我能抽身而退,保持清明,可他实际上却还在继续用针管注射毒品,除了言行不一的解释外,也很有可能是少爷的霸占欲,而最不能忍受是他竟然对我这么一个少年学生动心思,花言巧语引我入彀。9 Y# B' A7 A7 g" Q# J
我甩开他的手臂,冷冷说道:“我们家可没有条件供我吸食毒品,而我肯定也说不服你这样的人戒掉毒瘾,如何自处,你自己看着办?”
- R8 d1 j+ @8 V象林秀峰这样有见识有经历同时善于观察人心的人,你往往很难把他们说服,我自然不会花精力去办这样的蠢事,但我的话里预先设下了陷阱,只要他不着急开口,或者说吸食毒品的条件好解决的话,那我会立即离开,再不联系。! N% `2 N) X) j* N; M h7 D
我一说完,他果然急了,“我是想着要戒掉的,可是真的很难受,说起来注射的时间也不是很长,我求你能陪我,帮我克服毒瘾,我也不希望这样,是你让我清醒,”他忽然用手指着我,状若疯狂的朝我吼起来,“都是因为你,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痛苦。”
' D# C( C; O/ ~3 {( A我的眉头紧皱,问题棘手了,眨眼间他就判若两人,思维混乱不分好歹,我给他的刺激应该不会反应这么强烈,除非还有深层次的原因。 c) Z' ]5 O; O$ z/ K
我步下的陷阱他没有跳,多少让我有些欣慰,至少说明了他真的在乎我,前面的话倒也有可能是真的,只是常人惟恐避之不及的瘾君子,我该怎么办?
, a f. J# Y8 |$ M' G; ]都说少年人的心思善变,我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我时刻都能觉察出因为好恶而轻易变更的情绪,以前也反思过,人要定性知常,才能有所作为,可自从家里欠了松哥的贵利后,我就失去了分寸,心性动辄得变,浮躁不堪,特别是今日,对林秀峰的观感,是一变再变。我这是怎么了,贪图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方法,而连做人的根本都不顾了吗?父亲有两情相悦的爱人,可不也对母亲对自己有着他那份的责任。如今,林秀峰再是不堪,可是他给过自己温暖,敞开了他的真诚,最关键的是他并没有丧失生活的信心,能救他脱离苦海的,舍我其谁,若是仅凭一丝恶感就弃他而去,他和我都可能就此毁掉。
- F& a& Z' H* o$ L$ S看着他情绪激动,烦躁不安的样子,可能是毒瘾发作的前兆,可他还在努力控制避免在我面前失去理智,既想我赶紧离开又想表现坚强挽留住我,矛盾的心情此刻在他的脸上扭曲成了痛苦,看着他难受的表情,我忽然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 ^3 I! _% n$ G' A; x+ V# s4 U无论是欲望还是责任,当产生了某种想法的时候,人本能的都会先考虑安全性,除非是这个人疯了或无法预料危险,否则不顾安全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是难以引起人们的唏嘘感叹的。古人很讲究存身之道,死而不亡者寿,就是念头夭死而保身不亡才能得享永年。我此时的想法彻底的疯狂,明知道眼前的林秀峰身上有巨大的威胁,但还是准备不管一切的去实施,想法一经落地便扎根生长,很快就枝条缠绕包裹了我的心。
4 W; m; b @, N. W% Q) f5 Q P或许是松哥给我造成的压力,也或许林秀峰本身天然具备黑暗侵袭的能力,我抛开一切,灵魂窜出了躯体,凑近林秀峰,发出魔鬼般诱惑的声音道:“林哥,我也想跟你在一起,但我不想你毒瘾发作伤害到我,你能保证吗?”' I" {+ K& }, f" f' S6 c
看着他哑口无言,痛苦难当的神情,正如我所料,继续诱惑道:“你也没办法保证,那你又凭什么来喜欢我,除非——”。
* N5 w8 d: m2 i7 [3 d$ X) {“除非什么,你快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林秀峰的迫不及待,让我忐忑的心情汇聚成一朵狞笑的青灰色花朵。
" [$ G" u% E S1 e5 [“除非你把自己绑起来,这样我才能陪你一起抗过去,放心,我会守在你身边的。”说完我站起来后退了几步,“你不同意,我这就走,以后也别来找我。”
# ?$ b, P! M* J! S" {% z% y% ?“我的瘾并不深,我肯定能抗过去,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他几句话没说完便激动起来,最后竟然声色俱厉的朝我咆哮。9 P( n! V" D5 g) W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有毒瘾的你。要做回真正的自己,不付出一点委屈怎么行,再说了,你做出一点让我放心的事情又怎么了,我要为以后打算。”绝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最好夺其心志,毕竟他没理在先。
9 f6 }1 f% f& E _' P果然他沉默了,终于晃悠悠的从卧室里取来一把塑料扎带。' G8 Y5 J: Z5 B1 J [
看着他浑身乏力的样子,我在猜支撑他意志的究竟是倔强还是希望?
7 d; r2 t8 h# A; \4 h我从饭桌旁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将林秀峰扶了上去,快速的将他双手挽到椅子靠背后面,两个扎带各自锁紧手腕,然后再取出一个分别穿过后扎紧使两个手腕不能分开,如此他就是狂性大发,也会因为手腕勒紧而本能的坐以待毙。
/ f' D2 T6 }$ V( c我将沙发前的茶几推开,使客厅能够更宽敞,这样坐在椅子上的他处在客厅中心,就不会有额外的压迫感,从而减小伤害。% Y4 `- f% v2 t2 y# Y6 R1 z
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我,与林秀峰四目相对,无形中高下倾势已成,压力顿生。虽说我内心另有想法,但表现出来的,却是打着用对方的意志养自尊抵抗毒瘾的光明幌子,他坚持的越久,说明他回归正途的决心有多大。- j5 i: u0 e6 f, g2 g
我不是不明白到了注射程度的吸毒者,完全戒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香港的公共安全宣传特别是毒品教育还是很到位的,染上毒品的人体内就象多了一个器官,控制着你的神经,发作的时候就跟人饿了要吃饭一样,饥饿的滋味是很难受的,但毒瘾发作却比饥饿要难受十倍。倘若要切除这个器官,就跟断腕剁足一般,非大决心大毅力的人不能完成,而且前提还得有科学的戒毒措施。
* N2 J! l" B5 W或许林秀峰对我有好感,但我凭感觉也能知道他今天对我说的一切言不尽实,里面隐藏了多少故事和他希望我成为他抱团取暖的对象,都让我难以接受。我是年轻,我是一开始被他迷惑,但我却知道我不再是个轻易能动情的人,指望着浪漫的邂逅,独立不凡的房屋,诚恳动人的语言,世家豪族的出身,曾经依偎的眷恋,甚至加上茶几首饰盒里必然昂贵的饰品,就想让我缴械投降罔顾隐藏的缺陷,那是痴心妄想。7 T% y# Y! Z, L% q4 E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连我注视他的眼睛已经开始发酸,他凸出的眼珠和咬牙切齿的狠劲,无不表明他在经历着一场殊死搏斗,只是我对他的意志并不报以希望,俟他身体扭动时,便是我发起攻坚战的旗语。
/ N, W0 B0 w, \: J# k房间客厅里,格栅式面板的空调送来阵阵凉风,让我清心坐视对面的林秀峰。可惜手中少了把羽扇,不然运筹帷幄谈笑间一切尽在掌握的潇洒将更淋漓尽致。双手被缚的林秀峰,此时的你还不任我予取予求,炸到头皮的兴奋压住了所有的情感,一个长得好看的成年男子在自己面前丑态纷呈,这种刺激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J$ Z; g; P; ]* W w4 ^
林秀峰在椅子上已经熬过了一刻钟,他的状态很不好,嘴唇已经咬出了血,而空调的凉风似乎也让他感受到了寒冷,浑身不自主的颤抖使他看起来像一台振动马达,两腿并拢收缩连着弯曲的背,更像是浮游的大虾,我不禁惊慌起来,直到他浑浊的双眼蓦然射出一道坚定的亮光,让我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 t0 p6 \: s6 E+ M- e) S0 R0 R我无法想象他在承受巨大痛苦的时候,是什么让他保持灵台清醒,如果说能抗过毒瘾的人百中无一的话,那他一定是突破壁障创造奇迹的一,因为我从他一闪而过的目光中看见了登临览高的决心,这其中可能包含着我的审慎,他的骄傲,更大的可能则是他长久以来形成的认识,所谓神得一以灵,那天地间虚无飘渺无可捉摸的一是如何被他领悟到的?
. O. [# M! J1 B8 X+ G6 |我那卑微扭曲的心思,让此时的我再看他时竟然生出了高山仰止的错觉。这样一位在红尘俗世间历练的奇伟男子,居然叫我有幸碰到,对比之前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举动,质疑他的动机,心疑他的真诚,怀疑他的自新,犹疑他的坚韧,视而不见他诚恳的目光,温柔的话语,完全的信任和浓浓的期待,自责和后悔象一屡墨汁洇染了本该娇艳的花朵。% S+ _2 n" t2 x
我要让他在每次抗过毒瘾之后享受真正的爱抚,这对于他对于我,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 c) g0 ]- B S' L5 G7 v我站起来,缓缓地向他靠了过去。. ]; v* Q/ P9 \
(第二十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