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警《军旅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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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旧事》
——归海

卷一 第一章  梦回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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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冬天，雪，总在我生日的这一天如约而至。

　　靠坐在阳台上，暖气的温度驱不散渗进心底的寒意。落地窗囊括了苍茫辽远的天地，雪，浓浓的，密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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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飘落，从容而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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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h: l, }8 O) B& a    十一年了……十一年来，这场雪无一例外地出现在今天，以它独有的坚持来清晰我的记忆——

2 U0 q7 Z/ h6 ~8 n4 S    “回吧，这有风！”一只手攀上我的肩膀，传达着阵阵暖意。转头仰望着身后高大的天佑，不知何时我已满脸泪水。

7 D4 ~& P0 M* {$ F4 G" J" I2 m! H    天佑为我轻轻拭泪，他知道我为什么难过。这个比我大十岁的男人是个真正的好人，也是个真正的男人！

2 q1 p' d& u+ f/ P) J7 R9 T    “哭够了……咱回吧！”天佑横抱起我。相伴六年，我已韶华渐逝，可他依然象对孩子一样的宠我，惯我，疼我。

　　如果，不是多年前的那次“爱与殇”，我想我的心是丰满、充实而甜美的。可是，那场爱太真太纯，那次殇

太苦太痛，以至于天佑用六年山一样的爱也无法根除留在我心底的痕迹，就象这场漫天大雪，总在特定的时刻

不经意的到来……

9 N! Q% ^) V3 Z& C! Y6 k, {$ o    九六年，也是这样的隆冬。我带着对学业的不满，怀揣另一份梦想，踏上了通往军营的列车。这一年，我刚满十六周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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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天雪地，由于路程太远，家人没能到县城车站送我。因为不懂离别，车窗外那些挥泪的脸，我感受得并不是很清晰……

    当车徐徐开动，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儿，接着，低低的吮泣充斥了整个车厢，而我并不觉得十分难过。坐在同我一样穿着绿军装，戴着大红花和大棉军帽的陌生人群中，我的心里只有茫然。

- D) x! u/ l/ u* J  X! A, h6 @3 K4 ]7 V    悲伤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就被热血沸腾的歌声所替代。年轻的心，年轻的梦想，年轻的泪水不会白流……大家开始互换食品，高举着奢侈的灌装啤酒干杯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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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车上我认识了高强，我们曾在同一所中学读书。因为我提前一年上学，中间又跳了一级，尽管高强比我大几岁，却只比我高一届——

+ U$ o1 X! i; q! z; U$ r' ~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将去向何方，目的地作为军事秘密，被那些征兵干部们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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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转了两次车，而每次转车都有已经认识的人离开，填充进许多陌生的新脸孔。不仅我们这节车厢，其他车厢也是如此。

9 j& g& o% s! V5 I' l/ ?- j4 z    到终点站的时间是半夜，场面一度有些混乱。经历了两天一夜①的辗转、颠簸，当疲累的我们从睡梦中惊醒，被告知下车的时候，很多人慌了手脚，一趟趟四处乱窜找寻自己的东西。等我意识到处境，本应该属于我的背包②已经不在它应该存在的位置，我只好背上空荡荡行李架上仅有的一个背包下车。

- o  k% }/ l& r- k- b    来车站接兵的，并不止我们一个部队。经过中转调配，同一辆火车抵达的兵源被分配到不同的军营。我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在哪里延续，只能跟随命运的脚步一点点挪进。

    空旷的车站广场上，中气十足的呵斥声及口令声一时间此起彼落，将我们带进另一个世界。初识钢铁阵仗，我们一个个犹如被圈进牧场的野马，有一点点害怕，有一点点惊奇，茫然无措中又有那么一点点兴奋。然后我们这二百多人被一辆辆遮篷解放卡车拉出市区，驶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2 L: _) B6 }2 Q6 s; G# ?7 s+ F& L3 d    军旅开始的记忆，本应是每个人值得珍藏的财富，这段过程是命运与人生的交点，弥足珍贵！然而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深刻，它们仅仅是些残存在脑海中几个无法串联的片段，模糊且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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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稀记得那天下车后，曾被老兵带着去饭堂吃了顿已经泡得臃肿且一截一截的面条，可是在后来的求证中这个我认为的事实被所有同来的战友否定，以至于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仿佛是在梦里走进的军营，除了高强以外，我没能记住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以及他们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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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 v! r2 T6 J) Y, U6 i6 q' [9 t  h" g    我确信高强跟我分在了同一个部队，在车站时，我听到教官点了他的名字。巧合的是，我和他不仅分在同一个部队，而且分在同一个新兵连，同一个新兵排，我在二班，他在一班，只有一墙之隔。

    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三个吉林籍新兵早一天住进了新兵二班。等我们各自找好床位，班长组织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三个吉林兵年龄稍大一些，而我们新来的五个辽宁兵相对较小，实际年龄③以我为最。

    那夜躺在床上，真实的感觉自己是在梦里——激动、兴奋、胆怯……那时，不知道军人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发生什么。懵懂！完全的懵懂还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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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i& E( |  r" H    第二天上午，最后一批北京籍新兵抵达，我们班分到两个名额。这样，十人编制的新兵班（不包括班长）就算齐了。赵凯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另一个叫李鸿忠，个子是我们班最矮的，说话有点结巴。

" G" G* t, k7 q/ @7 ~    北京人说话本来就特逗，当李鸿忠软着舌头吭哧瘪肚地说完那段翻来覆去的自我介绍后，不知是谁“扑哧”一声笑出来，所有人再也憋不住了，哄堂大笑。赵凯是笑得最响最亮的一个。弄得隔壁的一班长和三班长同时敲门来看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我们都叫他“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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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兵班的地界很小，陈设也极其简单。从门到窗子的距离是七步，左右两侧勉强摆下三架上下铺铁床后，中间的空地并排站不下四人，窗下一张单人课桌……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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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应用的被褥外，床上只准放一个枕头包④，床下只准放各自的洗漱用品和一双拖鞋。当我们得知，在营房内任何时候都不许着便装时，我们面面相觑，沉默了好长时间。

# ^, V6 z% Z9 E- q: D# d    “裤头和袜子也不行吗？”吉林的吕海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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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j- Q: D. {( K9 a, f    “裤头可以，袜子不行！”班长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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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八岁正是臭美的年纪，这一消息无疑宣判了我们多彩青春的死刑。以后的三年里，我们只能选择一种颜色，那就是绿色。

+ a- U( F# ^6 v- Y8 V% I    我心里有些难过，我妈特意给我买的一件当时很流行的皮衣，就这样被无情的送进储藏室里发霉去了。

- U: L9 Z0 T/ n    开训前，有三天时间做为短暂的调整和休息。尽管我们获知不准外出，去服务社⑤也要统一由老兵或者班长亲自陪同，甚至上厕所都要请假报告……但我们仍然很快乐——团坐在一起吹牛，侃大山，抬杠，打扑克，表演各自拿不上台面的所谓“绝活”……年轻的心纯洁、简单，很容易彼此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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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四下里随时响起的嘹亮番号⑥声和隐隐传来的炮声，看着那些背枪的老前辈们组成的整齐划一的队伍雄赳赳走来又气昂昂走去……我们热血激荡，一个个都在心底编织着自己的未来。

    然而，生活的真正面目是残酷而现实的，军旅生活尤甚。在开训前的那晚，我们由飘渺的云端突然跌落，有些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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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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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其实路程并没那么远。中转时等待，错车，迂回绕远，因此耽搁了时间；

, q, E& |7 P1 u# l8 C3 l    ②，捆绑的被褥；

& h( H5 \5 P3 w: N1 V    ③，生我的时候正赶上第四次人口普查，为了能让我早上学，父母报年龄的时候多报了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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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④，装有衣服的包裹，战备用品，做为枕头使用；

    ⑤，相当于食杂店；

  R+ e& |9 `5 r7 r7 O7 K& ?/ W7 q; P0 Z    ⑥，队列行进时调整步伐的口号。如“1，2，1”“1…2…3…4”“12…34”

' t: ^3 F0 k+ d4 i& v+ k2 W卷一 第二章  梦醒时分

    新兵班长是湖北籍94届老兵，个子不高，也不很壮，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曾经做过文书，极少同我们闲扯。他不似一班长那般热情稳重，也不像三班长那样风趣幽默。从故作深沉不苟言笑的表现看来，他心计颇多。

    在开训前一晚，班长郑重其事的给我们开了第一个班例会，再次重申做为一名军人首先应该做到的许多要点，并规范言行举止及生活细节中的等等等等。然而，就在例会结束后不久，住在他上铺的张凡宇就触犯了三令五申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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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T9 ?1 C& d. J+ {) J    张凡宇，辽宁人，年龄不大却是我们班最高的.小伙儿长得相当水灵，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城市兵里很抢眼的一个，曾获班里所有人的最初好感，包括班长。也因此被班长钦定在其上铺，收获了好些人的艳羡。然而，他有些自大、散漫，从前的累累恶习不知收敛，仅仅三天班长就从开始的嘘寒问暖变成了冷目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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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熄灯后，我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中忽听一声低低呵斥：“下来！”接着没多久，再起一声：“下来！”声调已然变成了怒吼。班里人都被惊醒了！

    我睡在班长的对角上铺，也就是门后最不起眼的位置。凭借窗子漫射进来的微弱灯光，我刚好可以览视全局：班长穿着大裤头和背心站在床前，死死看着上铺的张凡宇。而此时的张凡宇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慢慢的从床上爬起，爬下来站在班长面前。黑暗中，忽听“啪”地一声脆响，那是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打在了张凡宇的脸上。然后，两个人陷入冰冷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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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一瞬间睡意全消。所有人吓得不敢则声，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碰碎这刻骨铭心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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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7 q: G& \7 F& B" }) C% r! o    “班长，我以后不敢了！”好一会，张凡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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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去！”班长命令。

    我吓坏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离开亲人没有依靠的无助与彷徨，仿佛自己正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心不落底，脚不着地！这一巴掌不仅打碎了我的美梦，同时也告诉我不再是个撒娇的孩子……

9 R; v: o8 }& o( j    一夜恶梦。早晨被徐玉春的“公鸡”叫醒后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在哪？军营！我为什么来这里？为了梦想！当发现这个毫无准备的梦想，儿戏一样跌落在一望无际的浅滩，发现家是那样遥远，一股巨大的冰冷突然从脚底升起，瞬间袭击到发梢！心仍在徒劳的挣扎——是梦就快醒来吧！然而，这所有的一切虽然无限接近于梦境，但那确确实实不是梦，而是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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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6 V, |( }7 k% D    “都起来！压内务①！”班长一声不耐烦的低吼，将我从臆想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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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我们都悄无声息地抱着被子去了大厅或休息室，按照班长教过的方式乖乖地压着内务。

    后来才知道，张凡宇的确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躺在床上抽烟！这，是坚决不被允许的！抽烟本身并不是错误，可躺在床上抽烟不仅影响室内的环境卫生，也容易引起火灾。要知道，在这样如履薄冰的特殊时刻，来自不同地域、种族的六百多思想性格各异，正处于叛逆年代的社会青年聚集在一起，任何一个小小的疏忽都将酿成无法挽回的事故。军队有铁的纪律，一个看上去很小的失误，也许便将班长、排长、连长，甚至更高首长的一生前程毁于一旦。

' N8 n* R  m' Q    但是，班长打骂士兵是违反纪律的，每个人都很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然而在九六年，尽管如《坚决严厉惩处打骂、体罚新兵的班长、干部》等样的上级文件雪片般传到军营，可要点滴不差的落到实处并不容易。首先需要当事人去告发，而对于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不知道哪扇门里坐着我们要找的人。即便告发，即便班长受到处分，而当事人的错误也将受到处分，轻则记过，重则遣送回家。好“铁”都是“打”出来的！我们需要做的，是忍耐！

    很长一段时间，心里都在记恨着班长打在张凡宇脸上的那一巴掌，记恨他让我的新兵生活失去了很多色彩。然而，多年以后，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困难与挫折，在不如意和低谷中能够爬起来，并磕磕绊绊的走到今天，那一巴掌对我的人生起到了决定性的影响。它不仅告诉我怎样做才不会或少挨打，也让我的心过早的成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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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只有在逆境中才能感悟到生活的真谛，并不断坚强……那天早上含着泪水抱被出去的那一刻，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面对了无奈与现实！

    苦难，于每个人心里的标准都有所不同，经历过的人视苦难如无物！

    开训后的每天我们都要早起一到两小时压内务，检查时不合格还要起得更早一些。曾经有个同乡的母亲在我们新兵期间去部队探望儿子，她透过门上的小窗望着大厅里跪在地上双手奋力压内务黑压压的人头，她住了两夜，就那么站了两夜，哭了两夜。而让人无语的是，她回去后竟然摸到了我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看到的一切描述给我家人，致使我妈早中晚三次心酸痛哭，成了她每天必修的课程，而一向最最疼我的奶奶也因此一病未起。这是后话。

    训练并不是很累，上午政治教育，下午队列强化和体能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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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 S6 ?% y$ h2 \0 Q7 h    单兵动作②我领悟的很快，无论是节奏、姿势都让班长很满意。据说是因为我的体型标准，头脑与身体同步，协调性好的缘故。除了赵凯，我是其他人中唯一一个令班长比较满意的人。

# v! q" F1 a$ A7 y7 \* g    最后到达的那批北京兵，其中大部分是由一所专门培养军事人才的学校输送来的。他们在校期间，有专业的军事课程，而单兵动作是他们的重中之重。九六年，高考还是名副其实的独木桥，在地方报考军校竞争太过激烈，于是一些文化课没有十分把握的人们把目光瞄准了部队，在这里可以报考专门容纳有从军经历的大专院校。赵凯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赵凯大约有一米七六，不是特高。但他发育得很好，体型匀称，结实而挺拔，无论站军姿还是走队列都显得那么干净利落，潇洒从容。我曾经一度暗暗以他为榜样，也曾天真地认为他就是为军营而生的，他符合所有人心中军人的形象——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一张白皙干净的脸庞；整齐的尾毛；硬挺的鼻子；笃定的眼神；抿紧的嘴唇……而他给人的直观印象是不抢眼，不浮夸，不突兀，使人看上去特别舒服。

, Y( o! c2 Q( Q7 W    体能锻炼对我们来说还有一定难度。俯卧撑、仰卧起、扎马步固然简单，但要做几十成百个，一蹲就是一两个小时……更让我吃不消的是五公里越野。尽管在走走跑跑，跑跑停停的多次试炼后，我已勉强能够跑完全程，但那胸中冒火，喉头发咸，全身都要散了架的感受每次都让我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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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 I6 O% c# v. p3 F    那是对身体极限的残酷考验，也是对耐力与毅力的淬火磨炼，它将意识里潜藏至深的惰性驱赶着，葬入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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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A; p. n6 N- C. c    我最最最打怵的，是每天上午的政治教育。不是因为思想境界不高，也不是背不来那些条条框框的规定，而是我害怕坐着。坐着？是的！按照军人的标准坐姿，在马扎③上一坐就是两个小时，不仅身体不能动，就连眼睛都要一直目视前方……那真不是一般的难以忍受！每次上完课，我的内衣裤都是汗渍津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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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些我都挺过来了，并且从来没因此挨过批评。于是，我坚信，只要坚持，人世间没有能阻挡人前进的困难！不是吗？

    只要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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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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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T5 \1 K2 C    ①，根据《内务条令》而来，这里指被子。用腰带垫中间，用手压擀被子，使其某些部位棉絮压实压薄，进而在折叠的时候以达到“豆腐块”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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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②，单个军人队列动作。如“齐步走”“跑步走”“正步走”“向后转走”“向左转”“向右转”等等；

, b3 f- c: u( y# E    ③，可以折叠的小凳子；

3 N. ^8 J; X. {; v1 q卷一 第三章  恶人入梦（上）

    对于训练，班长没有逼迫我们，偶尔的体罚如：面壁站军姿，让墙与鼻子间的纸粘在鼻子上①；脚下放一满盆水端正步，不坚持鞋就会湿；背上趴人做俯卧撑……这些我们都能接受。半严肃半嬉闹中达到一定的训练效果，我觉得这样很合适。没有“加餐”我们又怎能强于其他人，早一步使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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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2 }8 y. V' s. ]0 ?1 e* `    每个人都在努力，都在比。比思想，比积极，比着不犯错误，更比着训练。人与人比，班与班比，排与排比，连与连比，都在暗暗的下着功夫，谁也不肯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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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p# `* l( x( r$ e    一些先天条件不是很好的战友，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克制或校正自己的缺点：比如稍有驼背的，晚上平躺着睡觉不垫枕头；罗圈腿的，用背包绳捆着睡觉……我没这些毛病，只是有点瘦弱体力欠佳，所以每天熄灯后，都要比别人多做好些的俯卧撑、仰卧起坐和端腿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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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们不知道信念的真正含义。我们只知道，既然来到军营，也曾经为了梦想许下承诺。那么，在这已无任何退路的地方，我们只能努力。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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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F  o! J6 S    一切，都在环境的熏陶以及外界和自己内心的迫使下，渐渐的形成为——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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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Q- n+ U% j" J. n    转眼，近一个月的时光瞬息而逝，新年来临了。

$ P% X9 y" T3 _. q5 {& ?    节日的餐桌丰盛而喜庆，老兵们喝着啤酒称兄道弟，这样的场面平时是很少见的。正长身体的我们，长时间十个人挤在一个盘子里抢食吃，乍看到这么多油水儿，一个个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直撑得腰滚肚圆，两眼冒光。

    做为新兵，我们不需要帮厨，但是每天晚饭后每个班要留一名值日生帮助炊事班打扫卫生。这天正赶上我值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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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y& {) ?9 j5 z! d  N    我所在的新兵三连一排二班，其实是三营七连。在新兵期间，避免一些不进步的老兵将不健康、消极腐化的思想传输给我们，平时很难有接触老兵的机会。于是，出公差③和炊事班打扫的时候，便成了大家表演积极的舞台。军旅的路途才刚刚开始，后面至少有三年的时间我们要在这里度过。每个人都想好好表现，赢得他人的认可。

    ——如果不遇特殊情况，我们下连的地点基本定在了新兵排所在的连队，也就是七连。

    那天，酒足饭饱的新、老兵陆陆续续离开了炊事班。天渐渐黑了，偌大的饭厅里只剩下干部一桌还在继续。连长和其他不值班的干部都早早退了席，利用这难得的节日休息时间下山回“家属院”与家人团聚去了。桌上只剩下指导员和殷排长，由司务长和炊事班长陪着喝酒。他们言辞激烈，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看样子一会儿半会儿还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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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V( z6 |' j: ~) `+ E    炊事班里负责烧火和喂猪的方宝胜，偷偷来到角落里我们等待的地方，让我们先去打扫操作间，到时候如果他们还没喝完就让我们先回去。

    我们的部队，是东北野战军坦克师下设的装甲兵团，最高首长是团长。营区建在城郊外的一个地势较为平缓的山坡上，占地面积很大，周围由高高的围墙圈起。整个营区分成东西两个部分：一条从正门缓缓直上的柏油阔路中间穿过，将营区一分为二；中央两个各自独立的大操场，分别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一应设施齐全；操场南面有微型公园、障碍场、小操场、菜地、蔬菜大棚、门卫纠察队、禁闭室、军需等等的边缘部门，零星散落着；西部的大操场以北高高耸立着机关和招待所两座标志性大楼，后面是炮营、浴池、锅炉房等；东部四座四层主楼四角蹲峙，大俱乐部将其两两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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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三营的炊事班在四座主楼及俱乐部的后面，由两溜相邻的长长平房组成。连与连之间有墙隔断，形成各自独立的空间，再以甬道前后连接，就成了一个完整的炊事班。前面做饭厅，后面是炊事员宿舍、储藏室、消毒房和操作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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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要做的工作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清理灶台和刷地——用笤帚擦洗，然后冲干净就可以了。但在我们“积极抢着干”的情况下，常常事倍功半，溅一身泥渍不说，总是鞋袜尽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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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7 [6 @7 A6 X$ I( F+ |% `2 U5 P    说实话，那时的我们都不会干活儿。

- i  P" K* ?6 [$ b' ^5 ]: p+ Y    尽管在别人的监督和指导下，我已经能够把活儿干得很漂亮，但我仍然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在人前卖弄，只拣些没人愿意干又不能露脸的活儿。只要不闲着，别人不会无端说你是偷jian耍滑的“熊兵”。炊事班长是我班长的老乡，我很不希望炊事班的老兵们说出我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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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天，我仍然同前几次一样，和老兵方宝胜打扫烧火间。

    “这点儿活儿，是专门留着锻炼你们的！要在平时早干完了！”打扫的间歇，方宝胜一边用铁钎抠着灶坑里残留的煤烬，一边跟我透漏着玄机。在经过几次接触后，这个憨厚、诚恳且一身煤黑的黑龙江老兵总是偷偷的告诉我一些我不了解的事情。

    “哦！呵呵！”我笑笑。“这煤渣儿还倒原来的地方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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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f1 S4 [+ c    “嗯！过棱子（土坎）加点小心，别摔（zhuai）喽！”

    “不能！”说着话，我拎一桶煤烬从烧火间通向外面的小门准备出去。刚撩起棉门帘，一个黑咕隆咚的高大人影，伴随着扑鼻酒气，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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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猝不及防之下，我们撞了个满怀。我和那桶煤烬一齐坐倒在地上。

! _. v- k: _% r    “你他妈找死啊？”一声闷雷，震梁憾瓦。那人也不管是谁，张口便骂。一撞之下，他似乎并没受到什么影响，反而凭借着撞我之势进到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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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班长④，这是一个小新兵儿……”方宝胜急忙过来把我拽起拉开，与那人保持了一定距离，似乎怕他伸手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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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兵！新兵？新兵他妈多了个屁！”被称作陆班长的人喝得醉醺醺的，舌头都有点大了：“我告诉你宝胜子，你班长我怕过谁？我他妈的谁也不怕！你，过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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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h7 h2 R: a6 s- n( Y8 a    听着他土匪一样的话语，看着他浑身上下流露出的野蛮气息，我心里有点害怕。

* I8 _6 h3 p* q, }    这样一个人让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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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o" h" f5 ~$ m    不知是谁推开操作间与烧火间的门探头望了一下，看到这个情况又无声的缩了回去。然后操作间里刚才还“哗哗”的冲水声，悄然而止。

    “陆班长，你消消气儿，他一个小新兵，刚也没看着你……对了，刚才菜点儿⑤的车班长来找过你。”我正自六神无主，不知该服从命令过去，还是站着不动，方宝胜替我求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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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4 I  N) _! t5 o7 O" K! X8 a    “你给我起开！”陆班长拧着眉，眼睛直视着我，拨拉开隔在我们中间的方宝胜，晃晃悠悠的向我走来。

3 C2 g- V# S4 l7 g! r    我定定的看着他，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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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 f% B4 Z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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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A6 Z& S" u$ \' N3 _0 ?/ W    ①，出汗后纸就会粘在鼻子上，这说明站军姿时没有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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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②，平躺在床上，腿伸直抬起与床呈45度角。主要锻炼腹部和腿部力量；

    ③，帮其他部门干活；

1 s( E% j/ f- G! z. e2 n# u# v    ④，在部队里对比自己早入伍一年以上的老兵都要称呼班长。此人姓陆，所以叫陆班长；

    ⑤，军需部门。主要负责为各单位提供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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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四章  恶人入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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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怕我不？”他在离我很近的地方站住，用手捏着我的下巴，眼睛在我脸上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问出一个无比幼稚的问题，语气已不似刚才的强硬。

, u! }/ v5 W, o- V( i; h; W9 U    我闻到了浓重的酒味儿，和他身上那股干燥的野蛮人气息。

    我的头在他手里摇了摇又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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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m& A7 o& O, Y  Z; f, l4 h    “小新兵蛋子！”他的手从我下巴上松开，又在我头上象征性的刮过。“叫什么名？”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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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我答。

    “乔晖？”陆班长盯视着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间他眼神迷惘，仿佛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冰冷而柔软。口中喃喃：“乔晖！乔晖……乔晖，好好干！”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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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3 y2 F- q  h* o$ s4 {) @9 a    “陆班长，你回屋睡一觉吧！要不……”一旁正担心着的方宝胜看到陆班长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并劝他去休息。

. t  L: g. h3 N2 z! N    方宝胜话还没说完，突听“砰”的一声，操作间的门被重重地推开。“陆班长，司务长让殷排打了！”一个炊事班老兵这样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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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奔出去的当然是陆班长。当我跟在方宝胜后面来到饭堂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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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饭桌将双方阵地隔开，一面是指导员拽着气势汹汹的殷排，另一面是炊事班长拉着鼻青脸肿的司务长，两人犹如斗红眼的公鸡，兀自叫嚣着不肯罢休。碗筷杯盘狼藉满地。闻声而来的我们个个呆若木鸡！

  k- N+ x. @/ _8 q3 H$ C    殷排和指导员都是标准的山东大汉，身长力大。而司务长身高不过一米七多一点，也不很壮。真不知道这场战争是怎么形成的！差距如此悬殊，在交火的瞬息，司务长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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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5 M) `' U2 o+ F4 C2 [" D    “殷排你给我记着，这事我跟你没完！啐！指导员你不讲究！你拉偏架！你太不讲究了！”司务长一边擦拭鼻子里流出的血，一边吐着口里的血痰，嘴上仍旧不肯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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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导员作为一名专门从事政治思想教育的连队主官，动脑耍嘴是他的专业。听到司务长的指责，他岂能听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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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务长你说这话亏不亏心？你说你两个大老爷们，又都是连里骨干，兵快当一辈子了，为了鸡毛蒜皮点儿事儿打个乐乐翻！在这么多兵面前你们不闲丢人我都替你们丢人！啊，这你不说，反过来扣我一脑袋屎盆子！我拉偏架？我怎么拉偏架了？怎么算不拉偏架？这回你俩爱怎么打怎么打，最好把七连给拆了！我还不管了呢！”说着指导员一把把殷排推了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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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务长听到这话，偷眼打量了一圈周围情况，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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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d) q5 ?* s  h) a& c8 h5 k# _    或许，指导员拉偏架的行为确实存在，每个人都知道他和殷排的老乡关系。可在这个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赢，连长又不在的节骨眼儿上，打架已经违反了纪律，又当着这么多兵的面儿，而且其中还有新兵……司务长除了自认吃亏息事宁人以外，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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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_3 S7 B5 M6 ?& [    于是，他以不耐烦的口吻，冲我们喊：“都瞅什么呢？该噶哈噶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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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 [& I# a. z* f" Q' |    殷排也没有再冲上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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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 L& K4 a. O5 Y2 T5 ?  |    尽管司务长和殷排都也不过只有二十五六岁，正处精力充沛，血气方刚的年纪。但是，七八年的兵史，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时务。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应收，什么时候要张什么时候需驰……

    无论什么样的顽石，扔在军营的大熔炉里，都会炼成各自不同的金属。只有一个人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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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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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 y* @; t卷一 第五章  惊心梦寐（上）

- I5 P* C7 Y, u/ i# Q    一场敌众我寡，差距悬殊的战役，似乎已经落幕。在司务长的斥声下，我们从投入看戏中醒来，灰溜溜地准备离开饭堂，去操作间完成还没结束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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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b+ W3 Z3 l, j    然而，在这场戏里，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角色，而他才是整场戏真正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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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s! l% `" V# O    是的！他就是刚刚撞了我的那个“陆班长”。

4 e3 W' ~0 D$ |& S% U    由于我是最后一个到达的观众，来时战势已近尾声。加上我胆小，不喜欢凑这样的热闹。所以，我没有深入到场内，站在刚刚出了甬道的地方，远远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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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听到司务长呵斥，我马上意识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于是，就在我回身刚要进入甬道那一刹那，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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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甬道的另一头，操作间湿漉漉的水地上立着两个人，他们正在撕扯扭打：身材高大的陆班长双手高高举起；矮壮的方宝胜攀在陆班长的胳膊上。两个人在奋力抢夺着陆班长手里的一把乌黑锋利的——菜刀！

  b2 H3 m0 q% b- G9 B. C* q* k    菜刀。于此刻，它称之为：凶器！在部队里，它的威力完全可以捅破天，让与它有关的所有人，进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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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G1 Q8 \9 @8 U7 a    想方宝胜是不想惊动其他人，试图以自己的力量来阻止这即将升级的事态。所以，他没有喊叫，默默的一个人与魔鬼一样的陆班长争夺着那把菜刀。陆班长有力的臂膀前拉后拽左挣右脱，将方宝胜的身体吊起又放下，抡过来又抡过去，似乎连脚都没有站稳过……可方宝胜死也没肯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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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h& y5 G! _: H: M% c    我马上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事。刚才烧火间里的一幕，不难让我窥得陆姓班长的煞神面目。可是，当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决定，这时的陆班长一脚将方宝胜踹出老远，仰面倒在地上。

    倒地的方宝胜，嘴里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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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V3 M7 y1 {9 C    挣脱了方宝胜的陆班长毫不迟疑，拎着菜刀飞身进入甬道，如同一匹怒极的凶狼，向着甬道这头我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4 Q6 ^& y9 h; }" P  i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我没有任何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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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6 z+ A4 n7 J    甬道不过十米，跑动中五六步足以穿过……

8 {* [$ z7 G8 a' m7 R    此刻的人们，还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阔大的饭厅中，两方仍然保持着东西对峙状态。西边的司务长身后，那些正在走来的观众人群，离甬道尚有一段距离。反而是殷排，在指导员的一推之下，离甬道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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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面前的凶神一步，两步……我害怕极了！无助地回头张望，忘记了呼喊。

' ^6 {# I7 [6 f. _8 H! V* O% T    再回头，他已跑完三步，四步……我下意识旁挪了一步，把道路让开——尽管新兵班长无数次强调，刀枪伤人的结局是当事人劳教，相关人员严惩，只要伤人，不论轻重！可我哪有一丝勇气来面对一个凝眉冷目，面露决然的持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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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7 t! g5 q0 M2 \! ]  s    五步……他已举刀过顶，直奔殷排！操作间里传来方宝胜声嘶力竭的高喊：“殷排快跑！快拦住他……”

    六步……一股劲风，夹带着浓浓酒气，迎面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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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q$ \7 v6 E- G    “大虎你要干什么？”“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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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导员和司务长同时惊呼，阻拦已是不及。

    而此刻的殷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背对这里，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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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o- V, d3 B7 _9 O- _0 Q* a8 N* ]    似乎，一切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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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光石火间，我头脑一片空白。在指导员、司务长和方宝胜三人几乎同时发出的惊呼与嘶喊声中，那句“拦住他”好像主导了我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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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g- M% k2 [* ?- v, w1 j3 ^    我从背后抱住了陆文虎①！

    在他用力的拖动下，我几乎坐在地上。但是，我真的抱住了！我抱着他的腰，两腿绊住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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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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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发现有人阻碍了他即将登上峰顶的步伐，空旷的饭厅里，响起陆文虎愤怒的嘶吼。仿佛一声霹雳，晴空炸响！

    我仰头看着他，眼中满含着祈求。而我却不知祈求什么！为什么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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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l& `4 r$ i  N: H# n2 v+ R& A# l    “放开！”他也回头盯视着我，继续吼着，双眼喷射出狂野与焦躁的火焰，菜刀高高举起：“不放我剁了你！”

9 {1 ^; Z8 t# |9 P. ^/ @2 F    我没有放手。

( A% B- H/ C% D    他也没剁我。

    他用力试图掰开我双手的时候，殷排已经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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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C* V, {+ Q    “姓殷的你给我站住！我今天不整死你我就是你儿子！你放手！”他的声音让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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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务长跑过来，“啪嚓”给了他一个嘴巴：“你糊涂啊你？打我两下能怎么地了就？”

    其他人也都围过来。

+ t$ @1 g+ Z; r/ J& V, I& o    “大虎你要干什么？”见事态已控制，指导员气急败坏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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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你妈了个X地吧！就你他妈不是个好犊子！里挑外撅，没一件好事！”陆文虎在人们的拉拽中挣扎着，骂得淋漓尽致：“要是连长在，你敢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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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O4 N$ p2 R' T! H+ E) o/ g    “啪嚓”司务长又给了他一个嘴巴：“你胡咧咧什么？”

    指导员手指着陆文虎，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拧身抬腿就走。身后的门，被他摔得山响。

; ]5 V7 `' c! l  ^/ A    这时，几个胆大的老兵，和尾随而至的方宝胜，协同司务长已抢下了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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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们掰不开陆文虎腰上，我死死扣在一起的双手！

    “小兵啊，松手！”“乔晖，松开吧！没事了！”“……”

/ d- n) g) [" s    “哎呀！受伤了！”不知是谁惊喊。

    而受伤的人，是我——

    在陆文虎掰我手的时候，菜刀不小心片掉了左手背上的一块皮。虽然只有硬币大小，却已经碰到了手筋。所幸没什么大碍，很快就好了。但却耽误了以后训练，将我的人生再次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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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此刻，我尚不知这个陆班长陆文虎，指导员和司务长口中的“大虎”是何许人也！在这之前，我从来没见过他。

$ p3 p& D- p) l* c( ]& L    此次，令我后怕到做恶梦的事件中，首次见识了此人嗜人啖肉的野性！他就像一个瘟神，让人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以后的许多日子里，我与这样一个人之间，竟然存在着一段难避难逃难续难了的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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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陆班长的实名。很多人叫他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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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六章  惊心梦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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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9 i: \! e' n8 i, f2 R5 E    我后怕极了！脑海中总是回想着陆文虎那张愤怒的脸，和他举起的那把锋利无比的菜刀。以至于在方宝胜扶我去卫生队包扎的路上，一直瑟瑟发抖。

    方宝胜言辞讷讷。他只会说：“别怕了！没事了！”而他也是后怕不已。

    手背上本就除了皮没什么肉，在军医清理兀自汩汩流出的血时，我看到了刷白的骨头！幸好军医说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只是稍稍碰到了关联无名指的筋，养几天就会好了。当然，受伤的理由是被菜刀碰了一下，至于怎么碰的，军医没问，我们也没说。

( t8 C8 Z* d" l# b6 m    指头上打了小小的夹板固定，拿了药后，方宝胜并没有送我回连队，而是又把我带回了炊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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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8 k( v4 Z' o: \    司务长本就鼻青脸肿的一张脸阴沉着坐在炊事班宿舍里。见我进门，他迎上来询问我的伤情，得知我没什么大碍后，满含歉意地再三叮嘱我不要把今晚的事说出去，那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削土豆皮时不小心伤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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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的情绪已经稳定，头朝里侧躺在床上，自始至终没见他回身，想是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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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3 A9 f7 ?: g' U* K    其他老兵分坐在灯下，一个个象霜打的茄子，不言不语，忧心忡忡——他们知道，无论如何连长的那一顿臭骂是在所难免了！

2 q0 p; e) J/ I  N) \1 \. ^) @    “委屈你了！小兵。”方宝胜送我回去的时候，司务长送出了门口，并歉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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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H, \2 \- C; R# d. [    削个土豆皮都能把手伤成这样？回去后，大家一定会笑我无用。如果耽误了训练，新兵连的那些主官们会怎么看我？会不会把我当成反面教材来教育大家？

    即便如此，我也决不会让这件事的真实面目首先从我嘴里说出去。此事于我而言，足以破天！天知道这事儿若捅大了，会对多少人造成无法弥补的影响。而且，陆文虎其人，实在是让我惧怕到胆寒。以后的日子，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瓜葛。

    回到宿舍，班长已知道了我受伤的消息。虽然他没说什么，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并不相信方宝胜说出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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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友们呼啦啦围过来问这问那，指头上的夹板，使他们以为我受了什么了不起的伤。只有赵凯坐在一边，远远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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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强听说我受伤，也过来看我，还特地去服务社买了两瓶罐头，着实让我感动了一回。

9 |- x+ F2 H; \  l' I9 P    晚点名后，方宝胜叫住了我。站在操场边昏黄的路灯下，他或许想说点什么安慰或者感谢我。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或许他就是想和我一起站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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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你不用来饭堂吃饭了，我给你做病号饭，到时候给你送下来吃。”头遍熄灯号已吹响，方宝胜边走边回头说。

    憨厚又木讷的方宝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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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9 R* G6 S' }9 G* \    再回宿舍，大家已经开始洗漱就寝。而让我惊讶的是，在我床前，不知是谁为我打好了洗脚水！

! C' `- C4 ^" s# l. s9 L' z    部队里，这种待遇只有班长才可以享受得到。这，让我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很是汗颜！我何德何能竟敢与班长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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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此刻，班长说些“你手伤了打水不方便”诸如此类的话，我想我会感激着接受这不知是谁善意的帮助。然而，班长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自顾自的洗脸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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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t1 F; [* Q    那感觉就象是别人偷来的糖果，硬揣在你怀里……

    我弯腰，刚想端起水去洗漱室里洗，却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给拦住了。

    “就在这洗！”坚决的语气。转头，迎上赵凯的眼神，那里面写满了恒定与果敢，仿佛告诉我说：别人不会多想你什么的，即便班长不高兴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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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你洗你地，一会洗完了我给你倒！”和我同车来的张传玺不以为然地说。

    吉林的周军端个空盆假装路过，用手捅了捅我，给我个口型：“洗！”又看了看班长，然后借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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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v, \0 D" v- T( \: }; g    其他人中，有的用眼神和表情支持我，有的则当做没看见，有的已经躺在了被窝里“睡着了”！

7 l) A& P  B, c* I2 Y& {% z0 h    其实，谁打的水，在哪儿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里有些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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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件小事所反映出的，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人性的差距。同时也在今后的道路上，给我上了一堂深刻而富有教育意义的人生大课。让我懂得了看待事物、人心，不能只看表面！

    那夜睡下后，手疼加上有点想家，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朦胧中看到赵凯钻出被窝，下床蹑手蹑脚向我走来。

4 p( R- {0 V# L" ~: ~7 n; z8 T- r    那时，因为我的内务及床铺卫生更好一些，班长把我从上铺换在了下铺，刚好与赵凯对铺。所以，我看得比较真切。

* A9 E* Y6 z' Y9 z    “睡不着吧？”赵凯来到我床前，坐下，并把一包东西塞在我枕头下，小声说：“牛肉干。特好吃！没事儿吃两块儿，顶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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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I0 e6 e1 ?, ?    我有点意外！

    赵凯做为一个来自于北京的大城市人，各个方面都是优秀而优越的。

    在近一个月的相处中，很多人已经选择了各自交往的对象，建构着个人世界中的小集体。而赵凯和我，同属于那种与人人都不错，但仅限于君子之交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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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处于这种境地的原因，是因为我家来自农村，身上又没有一样值得称道的本钱，心里有那么一点点自卑所致。

    赵凯却恰恰相反！他率性但不轻浮，个性十足却不张扬，沉稳中活力四射，洒脱时笃定从容。不仅人长得帅气，又很有修养。尽管，他平日里处处与人为善，随和不失分寸，也从未在人前表露过自己的优越感。但我能深切感受到，他的内心深处有那么一股子不羁与傲气。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不敢逼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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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晚，他处处都透露着对我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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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a# Y! n; f: b8 O" _( U& Z    “这……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我拿出他塞在枕头底下的牛肉干，同样小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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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W2 }9 f0 c0 S( z4 r0 r6 J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呢？非得拿个冷屁股来贴我这热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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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X" P% Y( S# Q/ |" K: E5 s) @3 Y; @    “那……我可收了啊！”我笑。心里感觉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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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 T2 }+ b/ m$ Q& q9 }    累了一天，其他人都已睡了，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静谧的宿舍里有些清冷。

    “冷了吧？你回去睡，我没什么事儿。”赵凯只穿了大裤头和背心。于是，我劝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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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困！在你这躺会儿！”说着，他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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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K+ f# `$ S卷一 第七章  春梦无痕（上）

8 V8 T6 g- l  U+ e7 o, O    不由分说！夹带着一阵冷风，赵凯钻进了被窝，微微发凉的身体与我肌肤相接。

    新兵连的床特别窄，仅勉强并躺下两个人。于是，我们侧着身面对面躺下，头挨着头，脚碰着脚。

4 }/ X$ k' C) B+ S9 s5 j  [    躺定后，赵凯微凉的腿乍碰到我温热的身体，嘴里发出耳语一样的轻呼：“哇！好暖和！”声音象极了呻/吟！接着，他“嘿嘿”坏笑中，把腿伸进我双腿间又蹭又磨，吸取热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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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5 j' h* ~  J8 G    我没有任何防备！

    赵凯今晚的举动，使我意外和紧张。但这感觉稍纵即逝，只维持了一个非常短暂的过程。在我们四腿交缠，他的身体由沁凉逐渐变热的时候，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缕从未有过的别样温暖，蒸腾，扩散，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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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象是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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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同志，但是心底里并不排斥男人。尤其象赵凯这样十分招人喜欢的人，在这样的时刻，任何人都不会抵触和拒绝。他的亲近使人感觉随性而自然，让人的心，变得甜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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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蹭”渐渐止歇，我们也从嬉闹中渐渐停冷却下来。夜晚，又恢复了她宁静与安详的恬淡姿容。

    我背靠在墙上，伤手放在与赵凯的两头之间，心里有种别样的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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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7 o+ F1 \* [% N8 ?    赵凯弯起一只胳膊放在脑下，另一只手藏在被里，就那么注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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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枕着一个枕头，微微的喘息彼此可闻。

2 @5 U; ?. ^# d6 y, ]" w. }    黑夜只能让我依稀看到他的轮廓。但此刻，他绽放出的愉悦笑靥，在我心里是那样的清晰，灿烂，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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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u) s# I' \. n    我们的腿没有分开，就那么交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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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 k' w0 }& e    他的大腿，壮硕，结实，富有弹性，极具肉感。我的两腿被他牢牢夹在中间，不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觉得很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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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T5 T6 n2 R* ?( B7 Q$ o    对比我们这个年龄而言，虽然赵凯同样年轻稚嫩，但他发育得已趋于成熟。

. r) n: G4 `2 t; {" I& {8 @    平日洗澡的时候，他那肌肉隐隐，匹练一般净白的健壮身体总是让我艳羡不已。不论是微微隆起的胸肉，还是绰约凹凸的腹肌，既不肥腻也不生硬，看上去使人心生爱慕，不由生发一股想要摸一把的冲动。而最令我口水的，却是他静时平整光润，动处山棱隐现的背影中，那一副腿臂根壮，背现三角，臀腰分明，有如雕塑一般的诱人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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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的军校高中，让他的身体先我们一步成长起来。而天生肩宽臀窄的体型，又注定了他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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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个人，此刻正躺在我的被窝里，与我四腿交缠。他刚刚尚自冰冷的腿根，已变得滚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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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_7 A6 q+ Q    我们就这么静静的躺着，躺到了甜甜睡意悄然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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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怎么受的伤。”忽然，他说。呼出的热气扑在脸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儿，很好闻！

    “削土豆皮……”

) ^4 s& G# q# \! ~. Y8 a    “我同学都告诉我了！瞎编有意思吗？”他打断我，并用藏在被子里的手惩罚性的捅了一下我的肋骨——我最怕痒的地方。

5 ], p7 l/ [! C2 [  ~  d" ~. T    “空”的一声！痉挛中，我后背撞在了墙上。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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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对话一直是以耳语的方式悄悄的进行着，而我的敏感反应让他笑出了一点声音。

    “放心吧！我不乱说。”他很认真的说。

4 l0 ^9 h# ^! U5 l4 k    那就好！他那个与我一起值日的三班同学，嘴巴还真大！这样的事儿是随便嘞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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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出来，你还挺勇敢！”过了一会他又说：“你这么丁点，平时训练直让人心疼……真没想到……”

    我的眼皮开始不争气地打架。腿被他夹着，很有安全感，心里踏实，自然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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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B7 C0 r6 m2 W( f9 F( _    但他那句“你这么丁点”让我很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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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k1 b" b9 W) w; \4 `' r' r( |    “你十八，我也十八，我哪也不比你小！”我户口上是十八，我也一直拿自己当十八看。别人说我小，我是一定反驳的，尽管这是一个真实的谎言。

    “嘿！你哪大？洗澡的时候看你毛儿都没长全呢……你哪大？这？”他说着话，那只隐藏在被窝里的贼手冷不防抓住了我——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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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l: f. _( o3 e6 Q    而我，那里一直微微硬着。硬，无关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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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猝不及防之下，我的心被忽然吊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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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F" }! `2 p1 U8 A' y    在此之前，“那里”是从未被开垦过的禁区，就连自己都很少触及。

( K$ w+ ~2 F8 a1 b' F4 I    手淫的经历我也曾有过。十二岁那年，在家乡河边洗澡的时候，岸边，一个傻子经常在一群孩子的围观中撸弄着自己。而且，在射出来的那一刻，傻子嘴里总会吭吭着说出：“大米饭粒儿！大米饭粒儿！”接着，一束有如大米饭粒儿的一串白液汩汩溅出，跌落在被河水冲洗得刷白的沙石上。好奇地看着傻子纠结的脸，我和小伙伴一度认为那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尽管在以后的成长中，在老师的讲解下了解了那是手淫，并且自我实验后觉得非但不痛苦还很舒服。但我一直将其引以为耻，认为那是只有傻子才愿意干的事儿。

2 h' R, x- q  i) R7 u    赵凯的突然握住，让我措手不及。慌乱中，那只伤手也一并做出了反抗动作。结果，不仅将床挣扎得“吱嘎”作响，伤口也被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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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痛中，我“啊”一声脱口而出。

* Q9 t. i3 Z* p    “闹什么闹？睡觉！”班长被我叫醒了！上铺的徐玉春也翻了个身。

    赵凯见我碰到伤手，后悔不已。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不住用嘴吹着我的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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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儿！”看他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我不忍心吓他。

    “睡觉！听着没？”班长要火了。

* X( w3 Z/ C" v! y    赵凯也不敢再耽搁，嘱咐了几句，他蹑手蹑脚爬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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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5 j, p  I$ d! {    “还真不小！嘿嘿嘿嘿！”临走前，他又趴我耳边说了这句，还淫/荡地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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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脸，就象在炉边烘烤，火辣辣地热。

    我的“第一次”就这么没了。心里非但一点也没怪赵凯，反倒有一丝甜意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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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偷看了眼赵凯，他已躺回床上。

    转头，怀着复杂的心情，安稳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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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至后半夜，梦里忽然出现了许许多多面目狰狞的鬼怪。他们把我绑起来，放置在一个忽软忽硬忽大忽小，不断扭曲变形的不知名空间，冰冷一片。心里明知是梦，却任我怎么挣扎也无法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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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t$ h% Y; O: Q: J' J1 h    无助中一只手抚在了我的额头，接着听到有人喊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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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乔晖——”声音诡异而渺远。

    “乔晖醒醒！乔晖醒醒！你发烧了！”奋力醒来，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赵凯站在我的床边，弯着腰，摸着我的额头。“醒啦？你发烧了。药放哪儿了？”

    我感觉很冷，浑身就象散了架一样的难受。听他问药，我无力地指了指墙上的挎包。

6 `+ {8 o1 f0 o' g. Z    他拿出药，又去给我倒水。无意碰出的响动把班长再次弄醒。

    “咋地了？”班长问。他的语言基本已被东北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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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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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重不啊？不行送卫生队吧。”这是班长说过的，唯一一句令我感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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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烫的。不过好像不是伤口感染，低烧才是。他好像有点吓着了。”不愧上过军校高中，赵凯很懂。

% h4 d. H5 r+ ]  ]    “那你观察一会，没事儿了再睡。”班长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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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先睡吧班长，有事儿我喊你。”

    吃了药后，赵凯见我兀自瑟瑟发抖，他连人带被把我抱起来，向他的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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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地了？”班长紧张地坐起来问。

4 `9 F9 |! T" J9 l    “乔晖那铺特硬，被也薄。让他在我这睡一宿，俩人儿睡一起能暖和点。”

4 x/ ?8 [8 [# ~# f$ X卷一 第八章  春梦无痕（下）

9 \: J& j! |( S/ m* }: Y  M    班长没再说什么。

    赵凯总是那样自信，默默地做着一些别人不敢做的出乎意料的事！然而，他的做事风格自然而不逾矩，即便感觉有什么不对，也很难让人找到批判他的理由和借口。

    赵凯的床确实更软和一些。为了床铺更显平整，我的床垫儿用的是较硬的“榻榻米”，而赵凯用的则是相对柔软的草垫子。

    他把我放在床的里面，脸朝墙侧身躺下，伤手置于头与墙之间不易碰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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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0 s/ u& q/ k7 v* v6 f    两床军被严严实实盖好，随后，赵凯也钻进了被窝。他右臂从我颈下穿过，左臂环抱。就这样，把我从背后牢牢圈在怀里。

    夜，静谧，安详。耳边传来战友们均匀的呼吸声，还有来自遥远天际的那一声声划破冷空的汽笛……射窗而进的些许路灯微光扰不乱夜的沉寂，反倒把夜色装点得更加温柔，更加凄迷……

    我躺在赵凯怀里，闻着他被窝里沁人心脾的浓烈男子汉气息，感受着他身体和心灵同时送达的阵阵暖意。尽管我依旧冷难自恃，但心中那蓄得满满的冰冷和孤独，已被渐渐的驱赶，散去，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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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4 Z" k  W  h/ D$ m    远离家庭的温暖，远离父母的呵护，流落于这个钢铁一般坚硬而寒冷的冬天，病痛总能很轻易地抽离去心内一点点堆积起的，少得可怜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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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9 N1 l' h0 @8 Q/ d    人，遭遇困难的时候异常脆弱。此时，哪怕一个鼓励的微笑，一句贴心的话语，都能使人铭记心底，永生难忘！

    那晚，我枕着赵凯的胳膊，背贴着他宽厚的胸膛，甚至臀部都能清晰感受到他两腿间那坨柔软的私物……

    那一刻，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尽管我们之前不过君子之交，而此刻，我的心已靠在了他的心上。以后的日子，他就是我的亲人和朋友，我会尽力去做他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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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烧渐渐退去，感受着高凯吹在颈后的均匀呼吸，我睡意融融。

% ^/ d6 b3 p9 r    再次醒来，仍旧是夜。我非但不冷，身体里反而有种莫名的狂热四处流窜。

; a7 f6 W2 ?* d0 D: M& {    赵凯还是那样抱着我，但他的很多地方都不老实。他的两手分别从背心的领口和下襟伸进，揉搓着我的两胸；他的前胸碾蹭着我的后背；他两腿间刚刚还柔软的炮台上，已经竖起了一门异常坚硬巨大的钢炮，隔着彼此薄薄的内裤在我股沟里一下一下地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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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发现这一切并不在梦里，我的心“咚咚咚”狂跳不止！于睡梦中，在他的抚慰下，我那东西已不知勃/起了多久，而此刻更加坚硬，一股股快乐的水军前哨肆意流淌，好似大部队即将兵临城下，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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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 N. w( z2 F: s    赵凯的动作不是很大，无论是横冲还是直撞，一下下固然有力，但却缓慢而无节奏。于是我断定：他尚在梦里……

    我们的部队是野战军，整个营区没有任何雌性动物存在，就连卫生队护士，都清一色为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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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的环境中，于我们这些懵懂男女之事的人来说倒也罢了。然而那些已尝到过禁果的人们，任何暧昧的刺激都能让他们联想到有形有质的一幕幕自己亲身经历过的真实场面。而赵凯，就是这些尝过禁果的人之一。

    以往的闲聊和调侃中，曾听他同学说过，赵凯十六岁就有了和高年级富家女的同居史，并且，他“这些年就没闲着”……

1 ?3 D( y1 s2 ^$ x    近一个月的清苦生活不难忍受。但是今夜，他的怀抱里多了一个真实的身体……这，是否让他的梦境更容易步入交媾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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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M. i, U! y* \' K" f- l    然而此刻，我无暇去羡慕或嫉妒他梦里的女人。我的整个思想完全被他时而揉搓，时而捻按的双手，还有那根紧紧蓄在我股沟里的粗壮男根，带到了一个从未兴临过的高度……

    我没有任何动作，也没发出一点声音，身体依然保持着醒来时的姿势，就那么默默的承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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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双手，仿佛具有无上魔力，释放出一波一波麻痒的电流向我身体里蔓延，扩散，最后凝聚于小腹；他的男根，硬挺而执着，总能找到最合适的柔软，顶，撞，摩，挲……

    从未有过的快感，一浪一浪袭上我的心房。

    这时，赵凯的动作忽然大起来，吹在我颈后的热气也愈发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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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m4 \: H/ z8 C7 S1 `7 I1 R" X% L    他醒来了！春梦遗落前，每个人都会被奔涌而至的真实快感从梦幻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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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2 h1 H. e% {1 s( h    然而他并没有停止运动，即将来临的高潮使他失去了理智，使他的蠕动更加猛烈，更加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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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u# T2 K6 E* F' n7 f, o& C    我一动也不敢动，任凭他狂风骤雨。

  A* q0 k, d5 _$ D9 U- g9 r/ s  K    侧身的相交似乎已无法满足他高涨的性欲。他用脚勾直我微蜷的双腿，借冲撞之力将我整个下身压倒，爬了上来。

$ E1 X8 i- V4 O+ _2 x    就在此时，他的喉咙里释放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喘息。与此同时，他的那门巨炮，轰然开火，颤动着发射出连珠炮弹，久久不息……

    早已濒临顶峰的我，在他身下随波荡漾，青涩的壁垒再也无力阻挡浩浩荡荡的大军，最终大开城门……

# \2 L- ]# d. _- O2 W# A    城门失守的刹那，我极尽保持着平静，全身放松，就象真的在睡觉一样。然而这样的感受——在无意识中进入高潮，却是另外一种淋漓尽致的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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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b" J2 W9 y& K* q    潮水渐渐退却，完全趴伏在我身上的高凯好象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他先把身体撑起，慢慢的从我身上下来。接着，他凑上来试探我的动静。当发现我并没醒来，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把我的身子扶正，然后下床去厕所清理战场。

    我一直没动，任着下体湿漉漉的难受。

    或许，赵凯能够感受到我并没真正睡着。但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我们都是男人，而我却享受了他睡梦里的缠绵……我不想他尴尬，更不愿他日后见我就想起今夜的尴尬。制造假象，会让我们的关系更加和谐。

    以后的日子会证明，这层窗纸捅与不捅的价值！

卷一 第九章  梦萦魂消

    赵凯悄悄的在枕头包里翻出内裤去厕所换上，又悄悄的回来，从我身上撤下一床被，到我那张床上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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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7 ]: z! H( S4 M, o* t  b- z    我本也有时间换下内裤，但我并没那么做，只是静静的躺着，直躺到一缕忧伤自心底蔓延开去。

& H' |8 U2 S1 u# q# G& i    他应该是后悔刚刚的举动了吧？

. c$ K3 ]2 y9 |7 K    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喜欢的是女人！今夜的阴差阳错完全是个误会！

) ~$ ?% [  v2 \) {6 Q" o) _$ e    是我，让他象犯了错一样，懊恼着去了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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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真正难受的却是在此种尴尬的境况之后，心里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弥漫着那一丝丝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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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玉春的那只“公鸡”又在叫了！不知是谁嘟囔了句：“休息啊！也不把闹表调了！”然后，徐玉春把“公鸡”掐灭，大家再度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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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 t# M" z2 p    我没有了一丝睡意，心里满满纠结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

! A/ g1 f* p' W# C3 B8 a4 \    索性穿衣下床，来到空荡荡的大厅里。推开窗，任呼啸的冷风涤荡去我满身满心的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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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近内蒙边界的北方，草原气息漫过低矮的山峦，夹杂一股凛冽干燥的味道，随风扑面。拂晓前，夜色犹如一副淡淡的水墨画，朦胧，写意；亦如少女那半遮半掩的羞涩，迷离，多情。

    站在高处的军营楼上放眼眺望，天地苍茫辽远。

& O$ v/ v+ v5 I7 ?    微微泛白的晴空，几只星子兀自挣扎着不肯隐去，不知向谁眨巴出清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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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是否如我一样，渴望黎明又惧怕黎明，孤寂着又不堪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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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沉睡着的营区依稀：两只阔大的操场，如同两只趴伏的巨兽彼此深情相望，虽然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守靠在一起；操场边，修长的白杨树成排成行，它们迎风轻舞傲然挺立，那种无惧风雨百折不挠的韧性让人感动！然而，它们心里难道真的不存在孤独吗？

5 I& w9 H$ S. O+ T: R5 V8 O    极目的山影，渐渐与天际黑白分明。城市的点点灯火，也在晨曦中渐次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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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即将到来。它拂去黑夜的狰狞，带给人希望……

6 Q9 O0 G  Y1 {! Q. ~    “这么冷，怎么站这儿了呢？”身后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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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那张干净帅气的脸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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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一只手，象是要摸摸我的额头，可终究还是落了回去。

: E% F1 J( P/ R4 I2 I5 f    我们都太年轻了！

    “昨晚……睡得好吗？”仍旧是小心翼翼的声音。他的目光流离不定，好像在逃避又害怕着什么。

    我极力压制着刚刚已趋于平静，而此刻再度泛滥澎湃的情绪，我很想说我睡得很好，在你怀里很幸福很甜蜜，我喜欢你对我做的一切。

6 c- ]6 n5 d1 w6 B    可是我没有！

0 s+ \8 _  Q# |$ n2 o# u* H    “烧退了一觉到天亮，连梦都没做。”我以宁静的笑覆盖了心里的酸涩，就象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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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F* r6 H& P1 g    看到我的笑，又听我这么说，他果然如释重负，清澈的眼眸里恢复了笃定的光芒，脸上也漾起了笑容。

    “昨天刚发过烧，大清早就上风口里吹，想死你也说声啊，可别连累我们！赶紧回去洗漱，一会去照几张照片。”他边说边关了窗，转头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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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话，责怪中隐藏了极深的关心，任何人听到都应感觉温暖。然而此刻，我的心脆弱而敏感，他的那句“连累”刚好触碰了这根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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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V8 ~2 M/ P7 u    是的！是我连累了他，让他触犯了一个男人与男人间不该发生的错误！

    “想什么呢？”他走出几步见我没跟上，转头问我。

2 V8 E' w- n/ J' ^+ S    见我没动，他走上来，用一只胳膊搂住我往回走。并用刚学来的四川话俏皮地说：“男子汉想家是不对滴！是要不得滴！这么多兄弟是会失望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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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 n9 ^; C, X    是啊！兄弟！

" E' T% X; M9 u. ?    在我们都还没有足够经验，没有足够能力改变命运的时候，也许做兄弟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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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v4 Q- D; O: T    这，是九七年的第一天，与今遥距十二年，回想来却仿佛就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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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情窦初开的我，首次尝到了爱的苦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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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规定，元旦休息一天。尽管当时还不能去营区外和一些偏远的“角落”，营区内已经足够我们撒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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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吊着一只伤手跟在赵凯和其他几个战友的身后，逛了很多地方。大操场的器械及各种球类的设施边；小操场干黄的草地上；公园的假山旁；障碍场高板障顶、独木桥上、铁丝网下、宽壕沟里……到处留下我们年轻的身影。

    严寒被热情驱散，伤痛在玩乐中消弭，一张张发黄的照片记录下难忘的回忆……

! x' d7 z1 i; Y# E9 c5 m' w) `$ U    我们疯，我们闹，我们从服务社买来一堆好吃的，然后坐在屋子里打扑克，把对方的脸上贴满了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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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a2 a- ?' D5 O! ]2 j% E    笑声淹没了军营，淹没了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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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P7 s4 q: C    炊事班果然给我准备了病号饭，在早上还没来的及送来我就去饭堂吃了后，中午提前叫人给我端回班里。

! g+ w, |' ~! c2 R2 Q$ z% s    战友们不但没象我想的那样笑话我无用，反而买了各种东西慰问“伤员”。这，让我感动的同时，体悟到“相互取暖”的真正含义。

    节假日允许适量窜班，高强来陪我坐了一会，并不断叮嘱我“注意”“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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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0 o( X3 ~- {# @& w5 s) a1 q9 o    下午三点左右，离恢复操课还有一段时间，连队里喧闹的嘈杂声忽然间鸦雀不闻，空气里一层异常凝重的阴霾笼罩上来。

    这时，班长从外面冲冲进来，带了帽子，扎了腰带，并告诉我们提前恢复操课，让我们收拾卫生，不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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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5 l; T/ n" p0 A9 p0 ]4 F+ O    “嘟”一声长哨急响，有人高喊：“全连老兵集合！”接着，走廊里远近传来嘁嘁喳喳的脚步声和高低不同的口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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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A: V) o! X卷一 第十章  歹梦连连

    全连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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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M# V* ?* o2 l    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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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w$ i( Y' _    平时拽得跟上帝一样的班长，一脸心慌地急急出门后，我们小心翼翼收拾着屋子，一个个面面相觑。一股巨大的压抑感，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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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T3 x/ y: K1 I    外面忽然间安静下来，那些整日里不在走廊里喊两声，以显示自己资格很老的“前辈”们，此刻象被粘住的知了，寂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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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6 k" z# `" t! l, x. p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使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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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7 B5 U; Q9 j    我好象预感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赵凯。可巧，他也正朝我这边看来，与我四目相碰。

    难道赵凯也认为今天的集合与那件事儿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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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收回目光，一边低头扫地，一边忍不住揣摩接下来事态发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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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说，昨晚的事并没造成实质性的严重后果，即没伤到当事人，影响程度也被司务长及时控制在最小范围，估计陆文虎不会受到如劳教、开除军籍、除名等样的处分。

1 o' @/ y' T$ p; f/ l1 j. D, ?    但是，就军队的纪律，军人的形象，以及所造成的极坏影响，陆文虎持刀行凶一事，比较而言还是非常严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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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陆文虎很可能受到全团通报批评并禁闭，也可能会被惩以记过或者警告之类的处分。

0 o2 L! K* R; c# i5 c    如果，一个军人的档案里有一张类似的处分，这个人无论是军旅仕途还是转业安置，都将受到极坏的影响，足以改变其一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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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隐隐有些担心，为他也为我。

    若说陆文虎其人生性蛮横，粗暴狂妄，给点教训无可厚非。但是，一个大好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这样断送在军旅中，实在让人觉得可惜！

    而我最担心的，却是自己的无端卷入。如果追究起来，做为由此受伤的“参与人”和重要的“证人”，我该如何讲述当时发生的一切？这里面涉及的人太多！一个陆文虎我尚且得罪不起，还有指导员，殷排，司务长……

    从十岁以来曾读过的那些武侠、言情、探案、恐怖、中外古典等等书里的类似情节，一时间通通拥滞脑海，让我越想越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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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听“啪”的一声大响，惊堂拍案。

- j* H- ^4 C0 M+ n. _. j    尽管此声由大厅发起，通过走廊传到屋里已威力减半，但足以使我们这些笼中囚鸟闻之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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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连长那雄浑高亢，中气充沛的训斥与喝骂声时高时低，忽断忽续，夹杂着长廊“嗡嗡”的回音清晰传来。

1 T. S8 Q/ @  `2 c' s  }    整个七连，除了这骂声，再也听不见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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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骂全连没一个给他争气的兵；骂所有人不好好干就滚出七连，七连没有孬兵；骂三班长五公里越野比赛时全班跑在了最后；骂四班长整天“稀了嗨衰”不知道关心兵；骂炊事班卫生差，馒头硬；也骂新兵班长带出来的新兵，个个是又窝囊又吊的熊兵……

9 C. J4 b: M; N) I: c( E    一小时过去了。

2 ?5 ^0 @4 I) w! d( h7 y! F    连长似乎累了，骂的时间远远短于停的时间。在这一个多小时里，他能骂的该骂的都骂了，却只字未提昨天晚上的事！

    这是唱的哪出啊？杀鸡儆猴？还是敲边震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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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m9 ?9 K; t. r% u3 R& R    也或许，昨晚的事已经偷偷处理了，今天的集合跟这毫无关系。

0 N4 \6 s% b  e+ y    正当我心存侥幸的时候，听到“各班带回”的指令。接着，班长们的口令声更加嘹亮，队伍跑动中的步伐声更加整齐。

    班长推门进来。门自身后关上的一刹，他松出一口似乎积压很久的长气。随手摘下帽子，头上已是汗水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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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7 W# Z) f8 {: m2 c) N    “班长，什么事儿啊这么吓人？”张凡宇凑上去接过班长的帽子，问。他被班长打了一回，仍是改不了象够一样喜欢摇尾巴的本性。

4 v: F; a+ m( C    “问什么问！”班长横了他一眼。

! Z5 [4 E1 m# V+ |2 v0 V    “班长，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被。”张凡宇嬉皮笑脸。

    “谁知道哪个爷爷……”班长一边解开皮带，“啪”地摔在床上，一边说。话说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盯了我一眼，然后目光一一从每个人身上走一遍，郑重地说：“都给我听好了！以后离炊事班人都远点儿，有什么事马上跟我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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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1 _* P/ M& R( \) a( p    “是！”

7 K9 s* n# x  u    大家异口同声。

9 N7 N$ R9 |% L' v- r/ i    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昨晚发生的事，还没隔夜赵凯就知道了！听班长这话里话外，好像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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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 a# S- h- X7 Z    我站在地上心中正自想着，班级的门被推开了。

    “谁叫乔晖？”通信员探进半个身子问。

    “报告！我叫乔晖。”我答。

    “老陈，我找这小兵有点儿事儿。”通信员跟我们班长是同年兵，所以叫他老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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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班长。他冲我努努嘴。

0 R6 s1 Z: W& F/ I. J5 i* y    跟通信员出来，昨晚一起值日的两个兵已经等在了走廊上。

    “一会连长问你们什么说什么。不用害怕，连长是有名的‘护犊子’连长。”

* |+ A* ^6 h) C( L: _# K% l$ F: d4 ?    有些腼腆，但很善良的通信员安抚我们，并一再强调见连长的礼节礼貌，生怕我们出错给班长们带来麻烦。

' q2 }# @. y0 T- |( F    连部办公室里，炊事班全体都在，以司务长为首，一顺水站在墙边。

    连长铁青着脸，对我们的到来视而不见，就好象我们真是空气一样，丝毫没影响他骂人的节奏。

2 o$ s9 }+ A! {8 k$ S& B    我们站在地上，即紧张又害怕。我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一班那兵好像在瑟瑟发抖！

    连长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即不特殊威猛，也不狰狞，外表上和陆文虎对比尚有不及。但他有种气质，使人一见之下不觉产生出惧怕来。而我们如此害怕他的因素，来自于那些老兵。就象从没听说过老虎的人，初见老虎只会有点震惊，但是旁边有一群了解老虎的人全部露出惊恐的表情，那么这个人自然跟着害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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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象现在，任凭连长骂得如何难听，屋子里的所有人全部标准军姿，目视前方。就连司务长和无辜的通信员都不例外。

7 P6 h3 Z4 X; {' k' M# j& G$ h    连长骂了很多，骂得也很具体，什么方宝胜穿着喂猪衣服四处逛啦，什么白驰抠完脚丫子不洗手就去揉馒头啊，诸如此类一一骂到，就是没提昨晚那事儿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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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再不做饭估计要晚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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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0 [% j2 e5 e% m  ]( I    趁连长骂累了站在窗前抽烟的空档，司务长小心地试探。

  x, `9 q' h" F" ~) A8 B    连长没吭声。看着他的背影，仍自气鼓鼓的喘着粗气，应该是气坏了。

    “连长，我错了！”司务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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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1 |( O8 x+ h% p; o4 v2 t8 i    “连长，我错了！”炊事班长也跟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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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E, q+ F1 i. j9 c/ T% O7 |    紧接着，其他人一一表态。

6 ^6 |) w3 U3 t$ h) v" V    除了一个人！

  `/ |7 [! u4 X  z% x8 |3 N5 h" \- F    等了半天仍不见动静，连长悠地回身，死死盯着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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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T# J# E0 k    司务长捅了捅炊事班长，炊事班长捅了捅这个人。但那人就象江姐一样一脸恒定，打死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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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场“太监”一齐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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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9 }& U. \* x* f( O6 \# q    “我维着你们，护着你们，结果你们呢？他剌剌地，没一个好东西……”连长继续骂，越骂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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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哧”，一声憋了好久的笑终于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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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要不你把我送禁闭室关几天得了。”说话的是陆文虎。笑的当然也是他。

    连长似乎并不十分惊讶，只是有点哭笑不得，拿眼扫了一下我们几个新兵，又狠狠瞪了陆文虎一眼。

    “你要实在不解气，打我一顿也行。”陆文虎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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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打是吧？这样，咱俩找个地方再打一架，你要是把我打趴下了，以后爱咋咋地！”连长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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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1 W. P. J. z" \    “我打不过你！”陆文虎说，明显底气有点虚。

* ~+ K! |1 ]9 d9 R( g+ G    “真话？假话？”连长怒喝。

+ \2 e0 Q% a. x& m* m1 d8 ]    “真话！”陆文虎一个立正，脸上一本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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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B4 Q' V/ e    连长看到陆文虎真心服气的样子，脸现得色，气也消了大半。他狠狠再瞪了陆文虎一眼，转头在我们三个身上巡视了一番，问通信员：“这几个新兵咋回事儿？”

    还没等通信员回话，连长接着说：“新兵嘛，暂时还不归我管，等下了连队我再收拾你们！瞅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地，就没练出当兵的骨头！听我口令：稍息！立正——！向后——转！中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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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

- c5 k1 w% W4 V. p' Y4 @/ ^$ d0 `) Q    “向后——转！手怎么弄地？”

/ N. R9 {4 T% ^* J! U5 j    “报告连长！削土豆皮不小心伤到的！”我想也没想大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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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 y, P" |2 e    “熊！兵！”连长恶狠狠嘟囔了一句，但似乎并没责怪我的意思。“回去好好养伤，有什么困难象班长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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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M- P; e/ K) [. p7 C! ~  ^    “是！”

    连长摆了摆手，我和其他两个人在通信员的带领下走出了连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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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都是汗！

    回班后，班长问都没问我去做了些什么。而这件事也从此销声匿迹了，再也没有人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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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十一章  梦里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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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无疑是聪明而极富经验的，他总是以此种一人犯错全连各打五十大板的方式处理事物。他这样做不但可以教育当事人，使其懂得犯错不仅仅是个人的私事，全连都会跟着遭殃。也让连队成员更加团结，凝聚，视团队荣誉为己任。同时，还挽救了那些因一时冲动一只脚踏进犯罪边缘的兵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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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想，如果按照常理大张旗鼓的处理此事，首先遭受损失的必然是连队荣誉。而无论最终处理结果如何，对兵们而言皆感不妥——轻了不服，且不能引起重视；重了则使人心存惶恐，以后的处事上畏首畏尾不能展现自我，成为了真正的“熊”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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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的一出敲山震虎，使那些了解真相的人懂得引以为戒，不了解真相的人知道适时回避；使指导员、殷排、司务长等有影响力的连队主力免受了更多的非议，维护了他们在兵们心中的地位；将事态消弭与无形的同时，也体现了他爱兵如子的博大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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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U) D, o+ t# h    一举多得，令人叹服！

    可是，我曾一度怀疑连长的过分包庇是惯坏陆文虎的根由。从陆文虎那声笑，和连长不怒反喜的表情判断，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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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陆文虎在这件事中能否真正接受教训？是否能够体悟到连长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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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l& W- p4 y/ o; d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6 F( `& t" D' j) e" t% n) F    他，就象一匹生于草莽，不甘受缚的独狼，狂野而凶残，任凭严寒酷暑，风雨雪霜，依然仰首向天，对月长嚎！

) }: g3 ]1 [5 K0 e3 P, l: e    然而，再冰冷的心，里面流淌的也是血的温热。再坚硬的汉子，也会有——柔情！

* r  m+ v- z7 ^2 D. @- }    ……

    元旦过后，训练课程安排的更加紧密，强度也随之加大。除了周二和周五上午政治教育以外，全天候军事训练，而训练的内容则是战斗战术基础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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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L9 K8 H1 S6 H+ |    一时间，一眼望不到边的两个大操场上整日里狼烟四起，杀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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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o9 a& B3 X    而我，做为伤员，只能冷眼旁观。

; \5 ]4 H! M" f4 S+ x7 X3 A; }    没过几天，我们终于摸到了梦寐以求的——枪。尽管没有子弹，也足以使我们兴奋得整夜睡不着觉，不时用手掐掐自己，看是不是在梦里。

    我的手伤渐渐愈合，已经可以熟练给枪分解结合了。但还不能象他们一样持枪卧倒，出枪，带枪匍匐前进。那条筋对我的影响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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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 G$ u* ^% y    于是，在他们象疯子一样活跃在训练场上的时候，我只能一天天趴在地上，孤独地练习着瞄准射击。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3 @' x' D  n2 O8 z/ S' `9 p! C' c1 B    不久，我们实施了一次实弹射击。在我强烈的要求下，并找到新兵连长哭诉了一番，方被允许参加。

' i$ Y  _+ o  t/ c. T- B    那时，我的手伤已经基本好了，只因战术动作还不够规范，致使自己沦落在此种可怜的境地。悲哀！

2 T  }0 y3 h9 f6 q' K1 k- l    第一次打枪——货真价实，而不是儿时的木枪、水枪，我们个个激动、兴奋得难以自恃，同时又有些害怕，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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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组织者比我们还要紧张。荷枪实弹！不是闹着玩的，几百个新兵，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闹出人命。

- Z9 r7 ~/ L$ a    路上，赵凯一遍遍对我重复着动作要领和注意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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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靶场设在营房后面约五里外的一个山坳里。那时候，所有部队大多是人工报靶。

5 Q9 @. `$ h; m4 w3 L" A' Z    当我肩着八一式冲锋步枪站在最后一个靶位前，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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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6 ]4 n9 w2 J' d$ i0 |    “卧姿，百米单射，准备射击！”

    指挥员一声令下，我们下枪—卧倒—出枪，一系列动作被我做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即不跟其他人同步，也不够标准。

    “开始射击！”

! c" [! Q) X. B$ t& Q    开保险—瞄准。“砰！”的一声，不知是谁先开了枪，蛋壳划过空气的余音清晰可闻。

    紧接着枪声四起，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我也在枪声中打出了人生的第一个五发子弹……

6 B& m8 `' @1 A6 e4 F    因为之前除了练瞄准，我什么都没干，所以枪打得还算可以。在全班三个全部脱靶的十人中，我以一个七环，一个九环，三个十环的成绩和另一个战友并列第二。第一当然是赵凯了，他在高中的时候就是不错的枪手。

1 l+ J5 S' t  O' g( f' k    这一次射击让我小小惊喜了一回，也驱散了连日来萦绕心头的阴霾，增添许多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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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无双至这句话是绝对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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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B2 f2 H! k/ a5 |    在接下来的手榴弹投掷演练中，由于我是左撇子（日常如吃饭、写字用右手，发劲使力还得左手），手又刚好，任我怎么努力，那个木柄铁头的家伙就是不过线。致使军旅生涯中的唯一一次手榴弹实弹投掷，与我失之交臂。至今引为遗憾！

9 \7 v# f- \! w7 `: x    时光如流，转眼年关临近。

    年前有批军区领导要来视察新兵训练情况，为了展示我团精神面貌，首长决定将年后进行的新兵“阅兵式、分列式”仪式挪在年前。

' h5 H8 n1 M2 R. \7 H    时间非常紧迫，只有十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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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们放下了战斗战术，整日价马不停蹄训起了队列。此时，我的战术动作还处于极端落后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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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 M4 k+ j* j卷一 第十二章  淬火铁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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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上午，天空晴好，暖阳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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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操场上空弥扬着踢腾而起的尘灰，嘹亮又略显疲惫的口令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 @) S5 t+ X/ A  W% D    我们班的队伍就在这些人当中，一遍一遍重复着那已经重复千百次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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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h) @- x6 ^8 _8 h2 r: L    由于上面追的紧，班长平日里本就拉长的大脸更显夸张，训练也不再有以往的轻松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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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玉春，你的摆臂动作不要总是慢悠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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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u' ~0 \4 v0 @) \! e    “徐玉春，你在靠腿儿的时候注意要有个短暂的停顿，你没听见你两脚跟的碰撞声跟大家不同步吗！”

    “徐玉春，说过多少遍了，两臂要自然摆动，身体不要跟着晃！”

/ z. g* @! B3 e( X  _' J    “徐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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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日来的一股急火，加上不间断的喊口令，班长的嗓子有点哑了。可站我旁边的徐玉春仍是不能令他满意。

: Z1 _% A( g9 D$ p# u  P: J5 {( X% I9 c* Q' r    “阅兵式、分列式”的要求非常苛刻，方阵中的一个动作略有偏颇，甚至戴帽子的角度不一样都会影响整体效果，在看台上一目了然。

( w+ n2 v, Z& [7 M' @    我们都很着急，因为徐玉春的动作总是比别人慢半拍，导致整个队伍迟迟不能达到标准要求，已经失去了一次课间休息。

    徐玉春更是着急。但他太紧张了！越是紧张，身体越僵硬，做出来的动作常常变形。

+ q. h4 m% I% E. E    两个向后转，再加一个向左转，徐玉春不出意外的和我“对脸儿”了。喊了两次“报告”后，班长并没有下达任何指令，于是，他只能维持着错误方向，尴尬地与我面对面站着。

    我看他急得都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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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嘴！”班长无奈到萎靡的地步。

2 t. j" J) W2 I0 {    在以往的队列训练时，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当有人转错了方向两人“对脸儿”时，正确的一方要掌错误一方的嘴，也就是扇一个嘴巴。目的是让错误的一方知耻长脸，避免再犯。

    平日里，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都是在哄笑的气氛里象征性的轻拍一下就完了。可今天，我也象平时一样打了徐玉春，但是班长仍在下着“掌嘴”的口令。

2 I7 O1 L, h! m  z, Z    “用力掌嘴！”

6 ~9 z* S# l* Y" c7 f; {( }; {: [6 @    几次不痛不痒的“掌嘴”后，班长的意图非常明显：他是想通过我来释放他对徐玉春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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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o& J! s+ d* B; y# e0 _    我懂他的意思，但看到徐玉春饱含泪花的眼，就怎么也下不去手，几次都使足的劲儿，到徐玉春脸上便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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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不依不饶，我的表现更让他气上加气，一遍遍下达着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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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传来赵凯的“接力捅”。我知道他在替我着急，可就是打不下去。

    我心里有些难受！在班长又一次下达了口令后，我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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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沉默了，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我们这十一个人，陷落在无声的世界。

+ ]/ `, c2 ^5 [. ?, F, }, B! r    沦落在没人心疼，没人依靠的境地，难道只能任人鱼肉，任人宰割吗？每个人都是父母的心肝，我没有任何权利和义务来教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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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s* s; A  }$ M# `% L    如果这巴掌，由同是新兵的任何人打在我脸上，我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6 b- Y) z. C4 j; [    “乔晖，你打吧，没事！”徐玉春小声对我说。他眼里的泪光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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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 P0 A. T8 w    我不会再打一下！我这样告诉自己。我不会再去执行这个由玩笑演变至错误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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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P3 H; o: [    就那么——站着！

: `& R) r$ H" F/ p6 f    所有人都不作声。空气，凝结成一圈一圈紧张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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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Q- x" t& e! J" B- t' z! v    这是我首次在众人面前裸露出乖巧和温顺以外的性格——倔强又孩子气十足。

7 |$ r( g! h7 H: F5 Z    最后，班长妥协。

4 y# V+ ~2 e/ [- Z; @8 |    时隔经年，再回忆起这件事，觉得当时的自己有些幼稚！

7 {& Y2 y8 a' U" C8 w  ^% c. N5 n  B    但我并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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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1 a* c5 C% t6 P7 j7 c0 H8 B5 ^    假如放在今天，那一巴掌我还是不会打下去。巴掌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打在战友、朋友、亲人的脸上，自己的心比什么都痛！

    因为这事，我收获了全班人的尊重。事后，赵凯也没过多的责怪我，只是有些担心，怕我吃亏。

/ C, k' ~. W( R, t5 a$ n4 J+ @" W% J    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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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例会做为结束休息重返战场的号角，每个星期天晚饭后都会如期吹响。

7 L* ~2 V3 M+ z    在例会上，班长不仅要考校理论知识安排下周工作，还要对上周工作做出详细的总结。

    每到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心中惴惴，头皮发麻。我们胆怵那不知持续多久的纹丝不动的坐姿，更怕班长说出诸多方面中哪怕一丁点儿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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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尊心和虚荣心是我们目前唯一剩下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这次的班例会，从一开始就显得异常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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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班例会开始后，我们自觉掏出拖鞋①分两边对坐下来，等待班长训话。而班长伏在课桌上背对着我们，在写着什么。

  X" z7 J3 N9 c    好一会，他才转过身，用眼睛巡视了一番，然后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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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6 M" w$ @% q  u9 C  m+ p5 S4 f    “谁让你们坐着了？站着！”班长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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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一头雾水，不知哪里又惹到了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宰，纷纷起身将拖鞋摆回床下。

    等我们按标准军姿站定，班长又冷冷地巡视了一番，然后开门出去了。

    我们一动不敢稍动。往日班例会固然严肃，却从未象今天一样，反常得令人窒息。谁都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成为替罪的羔羊！

4 d# J* j/ F9 i4 g% r4 b4 l( k    静！死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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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

) ^5 \% c# k% f2 [- u7 o    细密的汗，慢慢渗出额头，耳朵里开始出现了“嘤嘤”的鸣声，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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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6 H4 H0 [! M1 \& q    “当！”一声。门被踢开。我被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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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1 l" ^# P9 X6 ^0 x    眼睛的余光中，班长抱臂而入，阴沉着脸，睥睨着眼，一步一步走来，犹如地狱的使者，即将宣判末日到来。

$ \" |8 I0 L2 J$ K- v; W9 {) M    “自己总结一下上周的情况。”走到里面的凳子前坐下，班长冷冷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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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L, n1 @/ M" g* k: f8 o    “报告！我……我先说。”估计是站不住了，见半天没人吭声，张凡宇自告奋勇。“我这周训练还行。政治教育考试也都答对了。就是……就是经常窜班被班长抓了一回。内务卫生有点差，以后一定努力。现在已经不怎么说脏话了。前几天洗漱跟老兵挤水龙头，被班长骂了以后也都改了……报，报告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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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起身，慢悠悠来到张凡宇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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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罪！”一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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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张凡宇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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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y) k# J2 D4 `  f    “有意见没？”班长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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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半天，张凡宇才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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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r0 U. z% K' c6 |' l, Z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的心沉到谷底。对面赵凯的眼神亦写满了无奈。

8 ~0 S: n( v# z# ~9 R2 x    接下来，挨次逐个的汇报中，每个人都没逃得过这两个耳光的惩罚。我当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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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我的理由是：自己知道！

) N& w. p, |) U. Y" ^2 G    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耳朵“嗡嗡”的鸣叫，我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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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年以来，我都是在关怀和溺爱中成长。从小听话、懂事的我，无论是父母、奶奶还是邻舍、亲朋，无不和颜以对，谩说打骂，就连横声恶语都很少有过！

    然而，今非昔比！既然选择了远方，遑论凄风抑或苦雨，哪管泥泞还是坎坷，路，总要继续！一个稚嫩的躯干，一颗纯真的心灵，独自面对着整个世界，无数的疼痛伴随着磨难，总会以第一次的形式出现！

- K- ^  s9 Y$ H$ {4 `5 g0 r/ ?    我们要做的，依然是——忍耐！再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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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水和着发咸的唾液一齐咽进肚腹，我依稀听见咕咚咚倒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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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T' }  I5 w    赵凯眉头紧锁，眼里渐次燃起愤怒的火焰。

    “班长，你打我们我没意见。乔晖处处听话事事不落后，手伤又刚好。你看都瘦了多少？你怎么就能忍心打下去呢？……”赵凯强压着怒火，极尽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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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班长悠地回头，瞪视着赵凯，眼神中满是意外和不敢相信。狠狠地说：“反了你了！”

% U# b8 J. f# x  {4 {$ z2 e    赵凯还要说什么，看到我使劲眨眼摇头，他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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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 P0 ~1 c2 ^; I) C0 Q    这时，连队通信员敲门进来，问：“谁叫张凡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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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n+ |4 h* Z    “报告班长！我是。”

5 H7 B- D& f  S4 G3 K. [. S6 l    “电话！”

4 S& A3 S. T; `! Y. n0 W& z6 m    张凡宇看了看班长，见他并没阻止，跟在通信员后面出去了。

    估计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班长没再找赵凯的麻烦。赵凯也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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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2 `  I* B% y0 Q    天地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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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父母殷殷教诲，感受过亲情滋味，脸上依然残留着十个指印的张凡宇，回来后，满面泪水，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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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个平时脸皮比脚跟还厚，皮实到一定程度的“大男人”脸上挂着泪水仍然站立着军姿，听着他极力控制却无法控制的低低呜咽，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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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8 {! I+ B# w- p' B# Y- i* t    ①，新兵连平时不允许坐床铺，只能用拖鞋垫在屁股底下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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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十三章  绮梦柔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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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 J% h9 \8 e9 B4 K, e    年关近了。明天就是小年吧？从明天开始，家乡火爆热闹的丰年场面就将拉开序幕了吧？父母开始采购那些买也买不完的年货，把年猪喂得更加毛色鲜亮。儿时的玩伴们，是否已经踊跃参加了一年一度的秧歌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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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U. ?/ D& s& |    例会后，我独自一人来到外面，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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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大操场的角落里，坐在花坛边低矮的围墙上，一排排高大的白杨树，遮挡住灯火的光芒，将我身边的世界营造成相对阴暗的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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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5 E6 A! J- G/ T    北方的夜晚寒气袭人，忽而骤起的白毛风象顽皮的孩子，呼哨着尖利的叫喊，旋起地上的草屑和尘灰，然后瞬息跑得无影无踪……

    刚刚被打在脸上的疼痛已然消失，但感觉依然清晰。那就象生命中的一场洗礼，深深烙进心底，多年后回忆起来，两颊仍自火辣辣难受，纪念着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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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n5 c3 ?! E) x: u( [    班长打我的原因正象他说的那样，我比谁都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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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t+ V% _4 r. y    从那次打洗脚水开始，班长看我的眼神就不似从前，就像似我抢走了他唯一值得炫耀和骄傲的财宝。而这次的“掌嘴”事件，无疑便是引发反常班例会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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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我坚定地认为，全班的挨打皆因我的错误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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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边的内疚，夹杂着巨大的悲伤，躲在树影里的我，无助，无力，亦无奈。

6 ?/ |2 e$ @8 E2 x4 V: h& U    遥望着无比浩瀚的夜幕苍穹，满天星斗璀璨晶莹。同一片星空下，家的距离是那样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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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方的亲人啊！你们可知？在你们温暖的怀中偎大的儿子是何等的想念你们？外面的世界太过寒冷，独自面对的日子，我已承受不来如山一样沉重的冰川……

    冰凉的泪，无声地流淌，漫过脸颊，滴进心里，冲刷去天真的七彩，裸露出成熟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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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例会后的营区，又恢复了他严肃和谐的面容。日间从不间断的嘹亮番号声，不复再闻；整齐划一的楼窗，透射出日光灯洁白的荧光，与各楼前的大灯、路灯交相辉映，形成一泓濛濛白雾，笼罩在军营上空；不远处的大道上，及楼前宽大的平台空地上，不时走过二人成列，三五成行的兵们，他们小声交谈，时而轻笑，流露出的那份淡然，是我此刻无限幻想的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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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篮球场上，炽灯高照，一群不畏寒冷不知疲倦的人们热情高涨，专心而认真地抢夺着那只于人生并不十分重要的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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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5 e! X! p: p: t4 _- W8 A    用手假托两腮，我偷偷擦去泪水，眼角的余光中，两个人身披路灯清冷的光晕，拾阶而下，从不远处经过，向着篮球场走去。

8 j/ k- l! N' f) k* U    其中个子较矮的那人边走边朝我这边看来，走至不远他忽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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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I0 l  F9 C/ g! a9 C; U" y# r+ z' j    “咦！”

    矮个子惊讶了一声向我走过来。高个那人也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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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瞅着像你吗！怎么跑这来坐着？多冷！诶？怎么哭了？”来人是炊事班的方宝胜。

    “没（发妹音）呀！”我故作平静，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咋地了？”方宝胜明显的不相信。

  |. j8 g3 n0 i( b    “还能咋地？肯定是让班长给收拾了。”站在远处的高个子插嘴。细辨之下才看出他竟是人见人怕，人见人躲的陆文虎。显然他今天并没喝酒，低沉的嗓音磁性十足，平和的语调夹带着一股子懒散和不以为然。

    “没！真没！”我狡辩。

    “呵呵！打两下就打两下呗，打打更结实！当兵的哪个没让新兵班长揍过？憋屈了就哭两声，完事儿就拉倒，没什么大不了的。”方宝胜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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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F9 W. V1 F    “点儿出息！拿哭那劲头儿跟他干，他能把你怎么地？操！哭顶个屁用！”陆文虎几句话说得风轻云淡，好象在告诉我饿了就吃一样，让人无语！黑暗中看不见他鄙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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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班长你别（读四声）把新兵教坏了！”方宝胜嗔了一句陆文虎，然后对我说：“乔晖咱不听陆班长地，还得好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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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n% q3 O3 O, U4 P  C5 B/ v1 e    “你懂个牛子①？谁他妈不想好好干？可有些B银（人）骑你脖颈儿拉屎，他让你好好干吗？”陆文虎边说边摘下帽子在身上狠狠拍打了几下：“去个屁地吧！懒得和你们这些熊银废话。要是哭有用的话，还要拳头干啥？”

    说完，他戴上帽子，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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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t) J8 d! t& x1 u1 w    “别听他瞎嘞嘞。”方宝胜再次强调。

    “不会的！”

5 }9 m8 K8 u5 |9 R7 {( E    凭陆文虎几句话就能改变我的人生观？方宝胜的担心纯属多余。

    陆文虎不过是个连队种菜的，在我眼中只是个没文化没修养的大老粗而已。说实话，我心里还真有点瞧不起他。如果不是在七连有连长护着，到哪他都吃不开。

7 N* l3 J" c6 S5 ]! Z2 b! c    我当时，甚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就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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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f4 z& X9 V* N3 r& W    ***********

/ b9 a% z1 ?% V+ K    注：

    ①，男人标志性物件。黑龙江个别地区方言，口语中同“几巴”。

卷一 第十四章  绮梦柔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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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p7 m* N) M/ i/ |4 o5 g    这次挨打对我造成的伤害以及对人生的影响，不可谓不够巨大。但正如方宝胜所言，新兵挨揍或许也是成长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哭一鼻子完事儿就拉倒，没什么大不了的，打打更结实。

    其他战友的承受能力比我要好得多。一觉醒来，尽管大家情绪都有些低落，但昨晚的事已经不在心上了，按部就班的完成各自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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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u* }  s" L, U; f8 a% t    班长的这次全班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完全是从连长的作风中照搬而来。然而，他无疑是失败的！他的这次做为，使他身上本应熠熠闪亮的神圣光环，从我们心里彻底消失了。表面上大家敬他怕他，但在背地里很多人都在对他议论纷纷，嗤之以鼻。究其差距所在，连长处理事物的出发点是因为爱，而他却是因为——恨！

0 {. v& i- S0 F    恨，让人的心变得狭隘，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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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B9 H, o; U: u    训练仍在继续。“阅兵式、分列式”仪式如期举行。在全团干部及新兵的努力下，当我们五个方阵踢着正步缓缓从主席台走过，口中高喊着“为人民服务”的时候，那整齐的队伍，那嘹亮吼声，组合成一副庄重、肃穆的钢铁画卷，使每个人的心里都油然升腾起一股骄傲、自豪、澎湃、激昂的热血情绪。那一刻，神圣的军人魂魄嵌进了每个人的身体，使我们对军旅的未来充满希望，充满期待。

& z' z1 Z) b3 }1 P6 Y" j% ^    转眼年关已至。

    腊月二十七下午四点操课结束，年假开始。同时，我们整个部队也进入了二级战备状态。

    紧张的训练，使我们忽略了大年对每个中国人的意义。甫一闲下来，整个营房的上空都笼罩着一层沉重而伤感的气息。

! s" h4 M* J/ f    举国欢庆，合家团圆的时刻即将到来，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想念亲人想念家乡。然而，当时的国际形式却不容乐观，很多临界国家总是趁中国大年大节的当口突起发难，骚扰边境。我们随时准备着开往前线，抵御侵略。这样的时候，别说新兵根本没机会回家过年，就是老兵，每个连队也只有一到两个名额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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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i8 K7 l3 w* ]5 E5 z3 i0 O  ^! F    年前，我们陆陆续续收到了家里寄来的糖果和压岁钱，还有家人那想念又不敢言明的淳淳教诲和殷殷嘱托。

    腊月二十八那晚，吃过饭后班长一直没见回来，熄灯号吹了好一会，我们都睡下了，他才无声无息的进来。当时我和赵凯正在一个被窝里边唠嗑边吃着东西，所以记的比较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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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b6 [0 g, p0 i4 J# B" h    黑暗中看不清班长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身影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与凄楚。我还八卦地跟赵凯说，可能班长也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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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F1 v1 R6 n1 h) d    早上起来后，尽管班长极力掩饰，但我们仍能看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边眼眶整个变成了熊猫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鼻梁上还有一条细细的伤口。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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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4 H1 U5 E9 A# v0 i) |7 {) O7 z    没人敢问班长发生了什么事，估计也是没人愿意问。给他从饭堂打回了饭，我们约好了一起去各处照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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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L5 W6 N1 H0 J& F. d    请了假，我们几个臭味相投的战友，另叫了高强，一伙人热热闹闹地出了大楼。刚一到没人的地方，张传玺首先憋不住了，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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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活几巴该！这回也让他尝尝挨揍的滋味儿！哈哈……”

) a& X9 M. p8 Y8 ?    其他人也都笑着附和，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8 |% a; i8 ~( S( F/ i& s    “得！打住吧啊。这要传到别人耳朵里还以为我们什么人呢！其实班长也不容易，瞅瞅咱这一窝子，个顶个流氓加地赖，谁能带好？再说了，班长吹破了大天也就是个兵，也就在我们面前耍耍威风，在别人眼里还不跟我们一样？都一个战壕里趴着，他已经身负重伤了，我们就别跟这儿落井下石了成吗？”赵凯说。

: B5 l; D# U% [0 [3 [- j    “你个B货！就你觉悟高？这不知是哪个爷爷给咱出了口恶气，咱也就借光儿穷乐呵一下，你还打消我积极性！你还是人不？今天谁也别拉着我，我要跟这姓赵的同归于尽！”说着话，张传玺以慢镜头的姿势，七扭八歪地跑到赵凯身边，一只手搂住他脖子，一只手伸进胳肢窝里。

    “没人拉你，我怕崩身上血！”高强也跟着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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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张家大兄弟啊，额错了，额真地错列！求你老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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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大家哄闹着笑成一团，让年的气氛更加浓烈。

    推己及人，张传玺的心态不难理解。不过，我还是赞同赵凯的观点。班长也仅仅是个兵而已，在某种程度上，他比我们更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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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B- S& X: G. W+ J  X    回来后，我把从家里带来的跌打药膏偷偷放在了班长的枕头底下。之所以选择偷偷，是因为我不想跟他说话，那时，我还没有跨越他打我那两耳光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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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M) [# w4 u$ B2 _4 L    班长是怎么受的伤，我们都不知道。在部队里的这段时间，我依稀听说营房后面有个小树林，那里是专门解决私人恩怨的特殊场所。巴掌拳头打过了，解了气，彼此恩怨一笔勾销。所以，我们虽少见，但并不多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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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 x; u+ `' b, N+ J    就这样，大年，在极度沉闷的气氛中一晃而过。年后的训练更加紧张，艰苦，让我们见识到了“魔鬼”真正的面目。

    在以往队列、体能、战术等课程的基础上，我们又增加了搏击和器械。且不说搏击的打伤和扭伤，只器械一项就让我们尝尽了苦头——攥杠子拧出的大血泡一层又一层，五个指头内侧和手心处没一点好地方，磨破了结成茧，再磨出血泡再结茧，往复循环，最后两只手上都是黄黄的，厚厚的老茧。

/ p* w4 }5 E" w) I    五公里越野，也从年前的两天一次或一星期三次，变成为一天早晚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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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下午四点的体能锻炼，远远无法满足训练所需，我们只好利用睡前的有限时间狂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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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R, W5 z3 F" n4 T0 C8 ]' _( |    本以为战斗战术相对轻松一些，不过是爬一爬匍匐，摔一摔各种倒，谁也没想到原来竟是那么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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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 _* a7 F# N& C    那天下午一点开始，新兵连长亲自带队来到了小操场。持枪战斗战术一直到五点收课号吹响。各种闪光卧倒、匍匐前进，从东到西一遍又一遍，起初还爬得像模像样，最后胳膊、腿都不听使唤了，还不甘落在后面被批。小操场的硬地上，遍布着杂草、石块和沙土。结束后，个个汗透衣背，脸上被灰尘糊满再由汗水淌成一道道沟壑。晚上脱衣服时，才发现左小臂外侧一片血肉模糊，内衣粘在上面，只能咬着牙硬往下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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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十五章  绮梦柔情（下）

) p, R  [/ r( w/ k0 t    时光，在不知不觉间如梭飞驰。转眼，新兵连的日子即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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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4 v# I! t" u! @. c  T    苦日子终于要熬出头了！战友们开始规划着自己的未来，个别人已经找好关系，准备调到相对轻松的机关、后勤或别的部队。

    这一天又是我值日。收拾完饭厅后，方宝胜没让我去烧火间，而是把我领进了他们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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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T! b) C: ~6 z    炊事班的宿舍总是不堪入目！凌乱的床铺脏兮兮的，上面随意搁置着干活时穿过的衣裤。墙角的物品柜，总会有几个开着，露出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张办公桌上，堆放着书籍、哑铃、水杯、笔墨等物品，还有一条糊满硬面的围裙。污渍斑斑的水泥地上，粘着煤灰、面粉、油污的黑棉鞋和大头鞋随处散落，蒸腾起一股难闻的怪味儿……

: o. k; c+ b7 G    闪烁的荧光灯下，陆文虎歪在斜对门的那张相对干净一点床上，一只手肘支撑起身体，在摆弄着扑克牌。见我进来，他只抬眼瞄了一下，然后继续摆弄手里的扑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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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9 n* ]0 G1 X2 H- K3 Y    床角上还坐着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生得豹头环眼，鼻直口阔，腮鬓和唇边的胡茬青光隐隐，两条粗黑的眉毛极为醒目，即使坐着也掩饰不住他的魁伟与彪悍。从进门起，一直盯视着我。

$ _) \, z  d2 c. [# c" D5 b) a    “吴班长，就这小兵儿。”方宝胜把我领到他们近前，堆出一脸谄笑。

. e9 s5 p- W1 ^- z1 T1 k/ l4 o    “嗯！挺好！”被称作吴班长的人爽朗地说。他看我的眼神里光芒渐盛，脸上也漾起了邪祟的笑容。转头对着陆文虎感慨地说：“这茬辽宁小兵儿可真水灵儿！大虎，你没听老蒋说吗？他们一营新兵班长一银（人）儿弄一个搁被窝里搂着，真羡慕死我了！”他说话语声粗壮，嗓音洪亮，震得人心都跟着发毛。

, }8 n. `& D/ X" U9 ^: b    陆文虎依旧低头摆弄着扑克牌，脸上似是而非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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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k, D- I/ v/ G& H  [8 x    “叫什么？”那人转过头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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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班长！我叫乔晖。”面对着这个比陆文虎还要生猛几分的人，我有些木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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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R5 |! q" s( F! q9 |, i4 D: e    “过来！班长好好看看。”说着话，吴班长牵起我的手，把我拽到身前。“这么嫩的小手全是茧子！新兵连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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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班长的大手厚实温热，将我的手完全攥在掌心，抚摸搓弄着。灯光下，他指节和手背上的黑毛或浓或淡，清晰可见。

; t, L& f/ t0 X2 c0 u( T    “好！就这么定了，等新兵一下连调令跟着就到。宝胜子，你还真挺有眼光，这小兵儿确实招人稀罕。”吴班长喜形于色，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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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满头雾水。

" I: U) f; B8 _$ P    方宝胜高兴得笑面灿烂，捅捅我，说：“赶紧谢谢吴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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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 O) j0 e2 M    还没等我开口。这时，依旧摆弄扑克牌的陆文虎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说：“你还是先问问他愿不愿意去吧，这玩儿意硌篮子①地邪乎！”

    陆文虎说我是“玩儿意”，还说我“硌篮子”？这骂人的话从他嘴里出来怎么这么顺利成章呢！而且还说得那么风轻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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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不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连说话也这么难听。我有点不高兴了。不过，只限心里，表面上不敢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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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宝胜子，你跟他把情况说清楚，完了给我个准信儿。还不好？”吴班长看似粗鲁，办事儿还挺圆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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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吴班长你先坐着啊。”方宝胜扯着我往出走。

# q6 L, E5 l3 m7 @* `2 o% w# R! Z8 p    饭厅的灯已经熄了，漆黑一片。方宝胜拉着我一溜小跑，来到西边的角落里，借着窗子照进来的微微亮光，他一五一十跟我道出原委。

    原来，方宝胜通过他老乡得知，后勤部军需股的一个弹药库保管员因为犯了点儿小错误，被勒令下了连。于是，他哀求陆文虎找到身为弹药库保管班长的吴大勇——陆文虎老乡，把我介绍给他，意思让我去顶这个保管员的坑。许是上次看到我哭，怕我在连下受苦挨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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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宝胜一再强调，弹药库虽然设在后山里，但保管员的宿舍却在机关大楼。算吴大勇在内，弹药库一共三个兵加一个军需参谋，分两个房间，我去后和吴大勇住一个屋，居住条件相当好。另外活儿也不多，只有各营连实施演练的时候才会拿了批条来领弹药，去回都有车接车送。平时不用出操不用站岗，后勤伙食又好。最主要的，机关里官多兵少，很容易和官攀上关系，对以后的发展很有好处。

+ R2 h5 e; \" v8 _  F- |    方宝胜说得很详细，剖析的也很有道理。但我告诉他我不想去。

" H! W) E7 W& C7 Y/ G) P    “为啥呀？”黑暗中的方宝胜似乎惊讶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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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5 B9 I/ _* o- x+ U    我低头不语，心里乱糟糟的。

    “是不是怕吴班长对你不好？”他又问。

    我摇摇头。若说吴大勇其人，虽然外形很是粗犷豪迈，但从他的眼神和脸色中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个蛮横粗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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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为啥啊？”方宝胜再问：“是不是也怕犯错误？你能犯什么错误啊？以前那个兵是私藏了三发子弹被发现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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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6 G, c7 o$ l% |2 y! [* R9 I! P    “方班长，我真不想去。我觉得在七连挺好的。”

% m3 p8 B# j/ u( V: g8 K    “七连有啥好地啊？你以为陆班长是谁都能求得动的吗？”方宝胜的声音气得抬高了八度。“不去拉倒！我回去跟人家说去。”

/ O* N: {* e2 b+ P5 r( _    方宝胜说完猛的站起，气哼哼扭头就走，边走嘴里边狠狠挤出两个大字：“熊！兵！”

* W2 P1 f! j0 |* T$ Z    看着黑暗中消失的方宝胜，我很想对他说声“对不起”或“谢谢”之类的话。但我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之情，也无法消泯他心中对我的不理解和怒气。

. b! n0 A) }+ T$ A    这么样一个善良的人，心比火热。而我，却拒绝了他的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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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拒绝呢？我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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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S9 \1 d; g( A4 ^- a$ t    然而，凌乱的心里，找不出确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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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L  ?6 Z0 Y" K! b& Y    如果说，把我拒绝的理由强加在那种“不出操不站岗”的生活不像军人生活的借口上，似乎有些牵强。军人的生活本就岗位不一，分工不同，无论工作和职责是什么，每个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散着各自的热量，尤其是那些边缘部门，更应该值得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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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f( O5 M) B2 Z8 `' d  h    那么，我为什么要拒绝呢？这么好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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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为了不想欠陆文虎任何人情？还是不想离开生活了三个月的连队？抑或是不想离开——赵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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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9 W5 J, w9 I: \, g0 q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 d* U5 i& C1 j5 {  k    或许，我这个“玩儿意”真象陆文虎说的那样，有点“硌篮子”！

- a5 r, }. V3 |8 F3 D7 U" k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粗枝大叶的陆文虎这么懂我了？

    *************

$ s% k! M' w' |/ H    注：

    ①，口语。好听的解释为：个性强。难听的解释为：跟人不一样。

) ]6 |5 C  d, u6 S& u4 X卷一 第十六章  梦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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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后，这事儿我没跟任何人说起，包括赵凯。

  B4 x6 k$ B  k2 n( }6 y' P    那时，我的心里一直潜藏一个秘密：不管付出怎样的努力，承受多大的代价，我一定要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象赵凯一样前进在军校的路上，最好能跟他考上同一所院校。那样，即便不能和他有什么发展，做兄弟也是很不错的，至少能够天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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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V+ W9 s, S. M    于是，我盼望着走得更远，盼望着下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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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连，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新的起/点，意味着我们骄傲地成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解放军的一员，意味着梦想更近了一步。想想就令人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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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即将分别的时刻，我们也有些伤感。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个月之久，同吃同睡，共同经历了那么多困苦与磨难。虽然大部分人都会留在七连，但也有几个已经决定了去其他部门，甚至外省市部队。也许，我们中的一些人，在未来的日子里将永远无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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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0 `- Z) B0 V; v- h    如果分离能带给彼此更大的成绩，就让我们互道珍重，即使明知无缘再见，也要微笑着说声：战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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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新兵的生活就象一座高塔，以绝顶的姿态矗立在生命的至高点，无论以后的日子怎样艰难，也不能与其争锋，比肩。这段日子，跨越了人生的交界，以其独有的残酷，使我在最短的时间里成长，蜕变！

    寒冷过后的温暖，更加温暖！苦难终结的甘甜，更加甘甜！

    坚持！只要，坚持！我告诉自己。

3 m, a# G2 H  {5 L3 [: s    三个月时间，丰满的不仅仅是心灵，我的身体也象雨后春笋一样茁壮成长起来。平时训练时，每顿饭要吃掉四到五个馒头，米饭至少两大碗，还不是很饱！就这样，我的身高迅猛拔节，急蹿而至一米七四（军旅三年我的身高长到一米七七），体重也急剧增加，瘦弱的身体上处处凸现出隐隐的肌肉。洗完澡后，赤裸裸站在镜子前，从前那个稚嫩的男孩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臻于成熟的——男人，接近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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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悲喜交加的剧目渐近尾声，帷幕缓缓落下。当我们各自捧着沉甸甸的收获，准备迎接未来的时候，班长也在这场并不曲折的戏剧中，找到了他自己的结局——

( W: D1 ^, _5 G9 z    就在下连之前，班长开始不再象以前那样不苟言笑，时常和蔼地跟我们讲着下连后的一些常识，偶尔也同我们照几张全家福。

. |5 e) Z+ a+ P6 ~1 n# L: {    他毕竟是我们新兵连极其重要的一份子。当一切都将成为过去，我们慢慢的理解了他。以后的日子还要在一个连队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回头想想，他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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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在班长提出“全班聚一聚”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意见。一来有些战友即将离开，一起吃顿饭也算做送行；二来班长下连后肯定要升任老兵班长，我们还不知道谁会分在他的班里，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于是，按照班长的意思，我们每人上交了五十块钱（十二年前我们每月的津贴才三十），由班长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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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r* K3 g  T% m) `+ y% [& v( A    当时，炊事班长是他的老乡。于是，聚餐的地点就定在了炊事班四面封闭的储藏室里。饭菜就是平时军需供给各连队的伙食，不过加工细作了一番，估计也没花什么钱。但令我们高兴的是，有酒！

    三个月滴酒未沾的我们，乍一看到那一碗碗泡沫洋溢的啤酒，个个两眼冒光，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当时参加的人里，除了我们这十一个，炊事班长做为东道主也在现场作陪。

6 X1 S7 Q; z; n* x4 P    我们围站在储物柜搭就的餐桌前，高举着酒碗，敬班长，敬要离开的战友，同时也敬我们自己。尽管两个班长无数次提醒我们小点儿声，快点儿吃，几碗酒下肚，心中依然升腾起无限豪情。

4 `  H! ]; d5 |+ y7 N2 F    就在这个时候，连长和指导员带领着通信员和文书闯进了储藏室，将我们十二个人当场抓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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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十个新兵，做为被动参与者，被连长一顿臭骂。炊事班长勒令下连，成为了一名普通老兵。最惨的就是我们班长，不但老兵班长的殊荣成为泡影，眼看到手的党员资格也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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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 r1 l5 |3 ~) I8 Q    当然，处理的方式仍然是连长一贯的作风——暗中。没有更多的人了解此事的详细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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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o7 C8 m, J( E    班长的下场有些凄惨。然而，如今回头看来，这三个月的过程，是他最值得回味的经历，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会从中品尝到太多的甘苦，也会从中感悟出人生的真谛。

    失败和挫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吸取足够的经验和教训。

    这个小插曲，没对我们形成太大的影响，更不能淹没我们对于下连的激动和兴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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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飘扬的军旗下，在激昂的国歌声里，举拳宣誓“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时候，庄严的军人魂魄于我们合二为一。

    佩戴上帽徽、肩章、领花，那一刻，我们才真正融入了军营，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战士……

$ ~" l6 Z: C7 ]$ w- m7 {    下连后，整个连队进行了一次大的调整，提拔和免任了一批班长班副，每个班保证实力均匀，同时，也将我们新兵穿插进去。

    一共九个战斗班，加上一个由炊事员、饲养员、给养员、通信员和文书组成的非战斗班，便是整个连队的配置。

    我和另两个原新兵一班和三班的人分在了老兵三班。班长是个九三年入伍超龄服役的小个子，据说在训练科目上能力超强，尤精于器械，曾在全军大比武中拿过名次。

8 w" x$ U$ P7 N+ }    赵凯分在了四班，与我班门挨着门，只有一墙之隔。和他分在一起的，还有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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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来得顺利而圆满，每个人都在意料之中找到了各自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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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令我大跌眼镜的是，陆文虎竟然接任了炊事班长一职，十分狗血。

    也因此，故事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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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旅旧事》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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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一章  别后晴空

    九七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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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i7 i. Q$ Q9 `1 b5 T    北方的天气，乍暖还寒。微微的冷风，捎带着一丝春的气息，轻轻拂荡。路边的野草时而翻飞，时而静止，象极了耄耋老人头上稀疏的毛发，在这春始之际，即将退出历史舞台，把生命传递给尚在泥土中的嫩芽。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几只家雀掠空飞过，叽叽喳喳的闹声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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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最近的车站到我们部队，仍需三五里路程。我拎着两个大包，沿着缓缓曲上的油漆阔路直奔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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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别九天，不知连队正在训练什么课目？战友们进步如何？赵凯在做些什么？

    一路上归心似箭。尽管奶奶的病逝使我异常悲伤，但是归队的心情仍很激动，迫切。

" O% x$ S! G5 X3 u+ M    下连后不到一月，突然接到家里发来奶奶病危的急电。奶奶从小把我带大，一向疼我如心肝一样。自从我当兵以来，八十三岁仍能做饭的奶奶整日里精神萎靡，坐立不安，于年后再也进不下一口饭食，卧床不起。医生的诊断是老年性脑血管萎缩，无药可医。一直处于僵死状态的奶奶，全身唯有一只胳膊能动，不时努力地伸展在空中，五指翕张，仿佛要抓住什么。两个月来，奶奶只能勉强依靠有限的米汤维持生命，可她就是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力。见此情景，父母经过再三考虑不得已才给部队发来了电报，希望我能回去见奶奶最后一面。

    经过各方调查，并给我所在的武装部打了电话核实，上级这才给了我十天的假期。回去后的第二天傍晚，奶奶终于在我无数次的哭喊声中睁开了双眼，用那只枯干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好象有千言万语叮嘱她的孙儿。但她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下，就那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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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是一把无比残酷的刀锋，总能轻易地再次割裂深藏在心底的伤疤！尽管我已极力地把这段过程写得平淡，但仍是止不住热泪长流……奶奶，孙儿不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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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明的父母不允许我太过悲痛，他们说奶奶的罪已经遭的够多了，现在是去享福了，能在弥留之际见你一面，已经是她最大的安慰。父母并按当地年高者过逝的习俗，以喜事的形式操办了丧事。

    事后，父母没让我续假，把我撵了回来。

6 H+ r# H! |4 M    再次站在军营的大门前，已是下午。放眼仰望这块植根在心里的土地，触目威凛，百感交集。

    阳光下，极目处，山顶的几幢营房大楼身披亮白的银甲，熠熠生辉。一条笔直的大道缓缓而上，直通山顶。站在门前，两边依阶梯式铺展的大操场、公园、小操场、障碍场……等上的设施和景物是看不见的，但我却十分熟悉它们各自的位置。大门旁，那两颗参天柳树上，枝条已随着春的脚步，变得柔软了许多，垂下万缕丝绦。大门两侧的高墙上，一边写着“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五句话，另一边写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

0 C& s& X" [; h  E  Q5 N    门内不远处，大道两旁的树荫下，分别矗立着纠察队和禁闭室的二层建筑。由于我穿的便装，门里那两个站在岗亭里荷枪实弹的士兵已经打量我好一会了。

    我拿出士兵证后，它们放我进去，却被纠察队门岗截住。待我说明情况后，纠察人员为我销了假，并打电话给我所在的连队，让人来接我。

, C7 ~! @$ z( C$ a    再此之前，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多讲究！

, m; [( H/ C3 w    来接我的人是通信员，他告诉我全连都在保养车辆，几乎倾巢出动。

    跟在通信员身后，打量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陌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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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九天，我还能否跟上整体的进度？军营会不会把我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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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3 {# z* S8 i    连队里空荡荡的，除了门厅里一个坐班的老兵，所有人都去了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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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信员一直把我送进三班，给我倒了杯水后，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一脸谦和地坐在床沿上问了我一些家里的情况。

    “乔晖，你想不想当通信员？”最后他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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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M  j* a( W  Q  z0 A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不解。他不就是通信员吗？

    “是这样，我从下了新兵连就当通信员，到现在已经两年了！老占着这个位置不好，总得给新兵留点机会。再说，我也想下连队体验体验训练的滋味儿，当一回兵不能白当了。”见我没反应，他解释。“我观察了挺长时间了，在这批新兵里我觉得你最合适做通信员，字写的好不说，人也干净稳当。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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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C  w$ J" O# Q0 w, n( k1 ~6 o    “班长，我不合适吧？高强的字写的比我好多了！”

    听我这么说，他笑笑：“你还不知道呢！高强已经当上文书了，是指导员亲选的！正好，你和高强是老乡，以后在一起工作也合把。”

8 {$ M6 R) N# X. m0 m  Q& Y9 L    高强当文书了？真是天大的好事！

% |: P5 s7 z( ?, J( o, C( z9 h    要说当通信员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经常围绕在连干部身边，不仅能学到很多宝贵的经验，还能第一时间掌握各方面的特殊信息，对以后入党、考军校都有很多有利的优势。

    可我还是犹豫了。自当兵以来，我从没想过其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当好一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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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儿，你再考虑考虑，我不急。找通信员，我一定得挑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人选，要不跟连长没法交代。你先休息一会，愿不愿意干这两天告诉我一声儿。”

6 g6 b9 f3 T0 \8 b    说完话，他起身要走。我赶紧从包里掏出家里带来的地方小吃，硬塞了一包给他。

    也许是一路上坐车累坏了，通信员走后，我躺在床上想着他刚说的话，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日已偏西。见大部队还没回来，我换了衣服，起身前去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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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P! S/ b5 f! \- v; f4 k    从地方上乍一回来，营区内曾经熟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冰雪消融，楼前那一排冬青树显得更加苍郁。大操场上，不知哪个连队在操演着军体拳，一阵阵雄壮的呼喝声，整齐而摄人心魄。走在大道上，不时一队身着绒衣去往五公里越野场地的队伍从身边经过，嘹亮的番号和整齐的步伐，声声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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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N  z& r- O8 C0 p    一切都没有变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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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I1 ?5 O# p) C% ?    出了西营门向北，一条不甚平整的干硬黄土路七拐八折伸进山里，通往车场。路面上，尽是装甲车轨轧过的痕迹。

    转过一个山坳，登上前面的大斜坡，浩大的车场一点点露出它雄浑的面目。一辆辆威风凛凛的装甲车犹如一头头钢铁雄狮，蹲伏成整齐划一的队伍，铺天盖地。车场四周，粗硬的铁丝网高高围起……

    看着眼前的一切，任何人都不由生发一股热血沸腾的豪情，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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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J, Z. J    对于装甲车，我早已不再陌生。下连的一个月里，连长曾数次带领我们熟悉和适应它的性能。由于枪打的准，在一次实弹“乘车行进射击”演练过后，我被骄傲的任命为每辆车上唯一的轻机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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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场越来越近，山边的修理库，门里门外，车辆旁，出出进进的人们忙碌得热火朝天。看样子，三个步兵营统一维护保养车辆。

    在那些忙碌的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赵凯。当我来到那辆车旁，仰头看他的时候，他依然没发现我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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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E% H6 I% w    赵凯身着迷彩服，歪戴着迷彩帽，嘴里叼了一根不知名的杂草，正屈蹲在装甲车顶，低着头，一遍一遍擦拭他喜爱至极的高射机枪，神情专注。

- f, @1 A' O* V$ {4 s0 q    从这个方向望去，赵凯正挡住了斜阳的照射，耀眼的金光打在他身上，轰然碎裂，迸射起无比夺目的七彩虹芒，萦绕周身，为他涂抹一圈灿烂而神秘的光晕，刺得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漫天飘落了缤纷的花瓣，并有细碎的铃音自天际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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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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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1 v5 i9 A8 s    赵凯无意中看了我一眼，又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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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9 J& i, j+ Q$ B' U    当他发现有些异常后，好象经历了一个思索的过程。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转过头来，像似生怕碰碎一个虚幻的美梦。接着，他慢慢的站起，慢慢的拿下嘴里的杂草，站在阳光背后，不可置信的表情慢慢消失，脸上缓缓绽开一朵宁静又璀璨的傻傻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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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r$ n6 y0 f+ J    四目相对！

    我也笑。但是，没人知道我的心里到底有多甜——

卷二 第二章  层云突卷

1 g) r& H6 w8 H" E* Q    回家的这九天里，奶奶老去的悲伤差不多占据了我的全部，料理后事的繁琐，让我这个乔家唯一的孙子累得站着都能睡着。然而，只要有一秒闲暇时间，我就会想起军营里的点点滴滴，而在这些点滴中，赵凯是永恒的主题，想到的每件事都与他息息相关——看到晨起的朝阳，目睹落日的余晖，人群中，饭桌上，尤其是晚上躺在被窝里，赵凯的音容笑貌不可遏止的浮现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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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我欲飞回军营的迫切心情，也是缘于想要尽快见到赵凯吧？同样陷入悲伤里的家人已无法抚平我失去奶奶的伤痛，唯有赵凯！每每想到这个如亲人，如朋友，如兄弟的人，我的心里才会有一丝安稳与踏实冲破悲伤，温暖着我。

" h, g+ }7 `6 }) E0 R  k1 U4 Y% {    那时，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只知道时刻能见到赵凯是我最大的幸福，一天看不到或者该看到的时候没看到，心里都会升起莫名的恐慌。

    看得出来，赵凯对于我的出现，他表情和动作中流露出的震惊、惊讶、惊喜，到回归往日亲和的过程，满含着一份浓浓的情感。

) i; t! Y3 c0 A  k7 g! \. K    那么，在我回家的这段日子，他是否也会时常想起我？惦念我？牵挂着我？

    我们就那么站着，望着，笑着，仿佛将这一刻的时光雕铸成——永恒！

    “小兔崽子，回来也不先去看看我，亏了我对你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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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的是四班长——赵凯的班长。在下连后的一个月里，我经常出入四班，这个热情的黑龙江人毫不掩饰他对我的喜爱。只要有一点好吃的，总是越过赵凯和高强他自己的兵，而塞在我的嘴里。赶上他全连值班，在下午的体能锻炼时，也会偶尔带着我抄近路，或是去钻黝黑狭长的防空洞。唯一的不好就是他总喜欢和我疯闹，把我搓得象球一样的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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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u6 h. ~/ d3 M' N- C    不舍地将眼光从赵凯那里收回，转头看着四班长。身后的他，满脸堆笑，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两只手沾满了黑亮的油污擎在身前。

    “看什么看？你那矬子班长知道你在这傻站着不去看他，保准给你小鞋穿。”四班长见我没说话，故意吓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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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t, ?- H: L; a5 x9 v8 E) r    “我先过去了。”我转头，带着满脸喜悦对赵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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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m' A$ x" j- e) J/ _    赵凯点点头，笑容依旧灿烂。

5 k7 [( s7 v9 \7 v3 P    路上，四班长“深情”地问我：“想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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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A; ^6 I+ o& i    “想！想的都想不起来了。”我说这话的时候正回头，看赵凯仍旧那么站着，目送我离开。

! W; M: a2 _1 A* x1 E    屁股上挨了四班长轻轻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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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t- J6 ?, _& T! m    我跟他玩笑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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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B; ^: u6 j. Y    三班的人都在。一路上，从前一个班的新兵看到我，也跟着过来，一时间我班装甲车旁围了不少的人，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对于回家他们充满着好奇。

5 g- I- w( h- @5 b! r    “都给我滚回去干活！”我班长见我左支右拙招架不住，替我解了围。看他个子小，平时又和气，发起火来还是很有威力的。

8 h" o" |  b& M/ E3 ~% N0 A    “班长你能不能不这么吓银？本来就胆小，你这眼睛一瞪晚上肯定得做恶梦。”其他人鸟兽散，高强留在了最后。他天生就是一张刀子嘴，好话赖话从来不掉地上。因为经常出入我班，和我班长也混得熟了。

6 m& l6 f* Y( w" n3 H2 |    “小兔崽子！”我班长听高强揶揄他，抬脚在高强屁股上踢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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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脚踢下来，四班长不干了：“好你个矬子，敢踢我班兵是不？你信不信我去告你？”他和我班长是同年兵，又都是黑龙江人，所以关系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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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 w( S+ ?9 [3 Z# D) V    “你班个屁，人家现在可是文书了！”我班长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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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e  C0 z* \& x- d    “那你看看！当初我说拿高强跟你换乔晖，你死活不换，现在想换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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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不说拿赵凯换呢？少跟我整那没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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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o. A) B: a6 ?3 `' [: k    “行啊！这可你说的奥！这回我就拿赵凯跟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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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换！谁也不换！给多钱都不换！只要在我班呆一天的兵，就是我的兵，除非他自己愿意去……”

    俩人又斗开嘴了！

    我和高强躲到一边，聊了些家里的情况。

1 t1 b5 H% E  o8 g8 e6 q1 i    高强个子比我高了不少，今天也穿着一身迷彩服，衬着他挺拔的身姿，增色不少。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脸上那几个青春痘留下的疤痕似乎都不那么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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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y4 I3 y* y* U6 B! s    “行啊你！”我嘲弄地看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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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0 g& S- y& P& Z    “你得了吧！我先回去干活了，这是最后一次参加操课，得好好表现一下。”高强比我大几岁，为人处事总是那么有板有眼，圆滑又老道。

  ^. C3 C; {0 f1 Q) L    “嗯！你先回吧，等会儿去我那拿东西啊！”回来前，我特地去了趟他家。

    回到我班的装甲车前，一边伸手干活，一边又同两个班长和老兵们嘻哈了一阵。

1 J/ U3 Z; C# Z    日渐卡山，我们带队回营。回头看了一眼“属于我的”那辆被保养得通新的装甲车，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依依不舍的恋情。

7 q, O4 v/ L/ ?( x+ S" n1 }    所有的一切都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可我总觉得，一切都已悄悄的发生了改变！

    吃过饭后，我们这些新兵还象往常一样，都散落在器械场的单杠和双杠上。此时的我们，对于器械已经出离了逼迫，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兴趣和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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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歇，看见赵凯远远的向我招手。我高兴的跑过去。

    赵凯没说有什么事，带我沿着大路向北，缓缓踱行。看上去，他没有了以往蓬勃的气势，默默无语，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跟在他身旁，一股不祥的预感浓浓的覆盖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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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区最北面，是一片废弃的旧营区。西、北靠近围墙的地方，保留了许多低矮的平房，坍塌、破败得不成样子，也有一些稍好的房舍，被那些没有安置待遇但已婚的志愿兵或排长们，作为家属来队时短期居住的场所。中间一大片平地上，丛生着齐腰深的蒿草，一条条小路纵横穿插，依稀可见。平地的东面，有一处高地，上面矗立着一座早已不用的水塔。

( X9 I2 e8 ~2 L" f+ ~    顺着蒿草中清幽的小道，赵凯带着我上了高地，来到水塔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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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塔又高又大，脚下延展出两米都是它的基台，用水泥抹得十分平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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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赵凯并坐在基台上，背靠水塔，谁也没有说话。

- ]1 ?/ _" n2 X    安静极了！

    夜幕已低垂，繁星四起。浓茂的蒿草将我们隔离成另一个世界。风，穿过蒿草，涤荡着它们干枯的硬杆，发出呜呜的低鸣。风，绕过水塔，掠拂着两个年轻的身体，一阵阵寒意袭进心底。

( m: B8 L+ J5 m1 u9 x* @# V: {% M    “有点冷！过来我搂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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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凯伸手搬过我的肩膀，不容分说，将我拉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圈住我，下颚担在我的肩上。

: m" M# x& G+ {. i3 \8 D    我坐在他两腿间，背靠着他的身体，他呼在我耳边的热气，清晰又温暖。可我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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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好一会，他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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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r" c/ J- P; a- ]' b5 c- K, z4 M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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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Q" g* a" e3 z    “我要走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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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半天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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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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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R, O0 W8 w" k+ d' O    “去哪？”挣脱了他担在我肩上的脑袋，回头问。

    “教导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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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B0 \3 G% E) R7 _    朦胧的夜色中，他的眼神里浸着一丝星子的流光，也有几分凄迷。

    教导队，是设立在师部的一个集训队，培训各项专业军事科目的场所，每年一期招收各团学员，为期三到五个月。

    我不知道赵凯什么时候报的名，更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方式获得了这次难得的机会。我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说要走，是一定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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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H. ~7 o8 y2 w5 h5 k* s  Q    三个月或五个月？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才多久啊？这么多的日子里没有他，我该怎么办？

: t: w. @- V' m/ e! u$ c6 E    心里，轰然坍塌了整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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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强当个文书，而他又要离开这里了！看似没变的一切，真的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I* W6 F" Q  i* m) n8 j6 u
. x) N7 `  k- c; U8 H# m1 N    “什么时候走？”我转回身，倚靠在他怀里，一丝力气也不想使。

2 Q( U5 F. W- h4 O* L' {    “就这几天。”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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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i0 H5 }) j    “那……去后一定要注意身体。”我故作淡淡，心里有些苦涩。

$ M5 T4 ^9 m$ S' ]! u4 o* }    常听人说，教导队的训练和生活，比新兵连更加残酷。没有我的日子，我知道他有能力照顾好自己。有我的日子还不是一样，处处都是他照顾我……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点儿空落落的感觉。”他有些伤感地说：“其实在哪儿都一样，我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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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d/ {# M8 I4 J; N8 ^! ~    是啊！他就像一只奔跑在原野上的健鹿，不管面临怎样的境况，他总能轻易地避开危险，并找到肥美的水草。

    “……就是放不下你！”他接着说。

3 G; t" ~3 V+ F0 a! r1 S7 F7 I    我清楚地听到他平静的话语里，那份诚恳，那份真挚！

: _' p, f( ]3 g% n5 o/ S    几个月的相处中，尽管我极力，尽力，努力做好自己，可在他眼里，我仍然是那个不会保护自己，常常把自己送进两难境地的孩子。

+ \2 L0 b. O3 X5 G, b    放—不—下—我！

2 |$ H1 h, y' g' u5 {& T$ d$ U    我倚在他的怀里，温暖包围着我。可我怎么觉得像似行进在莽莽的雪原上？狂风呼啸，冷寒彻骨，独自一人疲累到无以复加的境地——

. }. b4 S0 \% \' O    赵凯在我军旅生涯的道路上，给我的并不仅仅是关爱和照顾，他以榜样的力量支持起我稚嫩的灵魂，然后用他无私的臂膀温暖着，使其迅速强大的同时，不允许受到一丁点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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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I! G& G% a& _- S+ a* \8 A    这是一种介乎于亲情、友情和爱情间的特殊感情，一种日积月累的情愫，纠结在我和他之间，使两颗心无限靠近，却又无法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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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Y* D$ [0 E$ ^    我多想永远呆在他身旁，一秒钟也不离开呵！哪怕我不能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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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n' e$ S$ y* z8 y# j8 D/ Q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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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Z# U4 }9 b! `. Z: X2 N* F; ~    如今，他即将远离，给我留下一个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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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无情！任何人也逃避不了命运的玩弄……

    “去吧！我支持你！经过专业培训，对将来考军校有很大帮助。”我挺了挺无力的脊梁，发出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没有任何理由说出挽留的话，更没有权利。在我们之间，除了做兄弟外，永远逾越不了性别这道鸿沟！

) k! `8 A# [' c    有些事，他懂。我也懂！

3 Q+ K* c6 U' Q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脸贴在我脖子上，象是在掩埋一场濒临绝境的暴风雨……

    这是一个刻骨铭心的夜晚！在星空下，在水塔旁，在蒿草围成的世界里，两个青涩的少男，悄悄埋葬了那永远被人不齿的稚嫩爱情，没有让其破土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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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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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无比低落地回到连队后，班长把我叫进班级，告诉我一个决定我一生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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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赵凯的离开使我徘徊在了地狱边缘，那么这个消息直接把我葬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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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0 R: V: H: d卷二 第三章  风云涌动

    我惊愕地看着面前的班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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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是我呢？这件事嚷嚷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新兵下连开始就有了消息，怎么一直拖到现在？明明已经有几个新兵主动申请，怎么会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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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_  M3 ]/ f* q* @    不会的！绝对不会。论训练，论表现，论能力，论体制，我虽说不上十分出色，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吧？

    “班长，这消息可靠吗？”

% w, p/ a2 j  h    班长微低着头，心事重重地坐在凳子上，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来，在地上踱过去又踱回来，站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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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我现在不是在跟你传播什么新闻八卦，而是在郑重其事的通知你。通知！知道什么意思吗？”班长看上去有些焦躁，这个决定似乎同样出乎了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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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我不想下炊事班。”

    “我知道！”他又在地上踱过去踱回来，坐下，长出了一口气，语气回归了往日的沉着：“要说下炊事班也没什么不好，很多人想去还去不了呢！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在训练上表现得积极，上进，从来不偷懒耍滑……我是真没想到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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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我以后肯定会好好训练，就麻烦你跟连长说说，把我留下吧！”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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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5 f; ?9 i' @9 L( q    “嗯！我也是先问问你的个人意见，然后才能决定怎么去做。这事儿我会跟连长反映的，不过你要做好精神准备，连里一旦决定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我只能尽力而为。”

    “班长，我真不想下炊事班……”我态度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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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N3 R. ?7 z1 y  V. L& L    “乔晖啊，你这样有点儿让我担心。”说着话，班长去床上拿了帽子戴上，看我的眼光里隐藏了深深的担忧。“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做为军人，很多事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使。我希望你能平和地看待这次调动，不管结果是什么，都不能因此影响了你的前途。连长刚好在，我去把情况跟他说明一下，你等我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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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3 }( w. ~. L  G; s    望着开门出去的小个子班长，心中感慨颇多。新兵连遭遇了一个那么不负责任的班长，伤痕累累。而今在这样团结和谐的班里，有一个这么勤谨、和蔼、开明又称职的班长，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的时候，却要被调往一个万分不愿意去的地方，基本已板上钉钉。难过的心情，何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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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愿去炊事班的原因很多。若说我不是嫌弃炊事班，那是假话。任何人都知道炊事班意味这什么，那里是一些想逃避训练的人聚集的场所。尽管他们也在用自己的劳动为军队奉献着光和热，为自己谱写着军旅足迹，但那只是“做饭的”，与从军的初衷严重悖逆，我难以接受。尽管平时总是吟唱着“尊重边缘职业”的高调，但在人们心里，谁能真正的去尊重？最重要的，是赵凯和高强同时向前迈出了一大步，而我却要回到起/点，甚至是更低的水平线下……这是两个多大的极端啊！

    每每想到以后要住在炊事班那又脏又乱的宿舍，我就心里发寒。而且，那里还住着一只随时要人命的怪兽……

    那些外出散步、打球、串老乡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到了班里，晚点名时间就要到了，可仍不见班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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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3 e  L% S0 o- {    看样子，班长的情况不容乐观。我心里绞成了一团乱麻，焦火熊熊。

    这时，高强半开了门向我招手，一脸担忧地把我叫出去。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带着我来到了通信员和文书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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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信员、班长、四班长都在，分别坐在床和椅子上，看我进来后，全都眼巴巴地看着我。

5 ~: V4 ^9 u1 ~' S% L& F$ C    高强把我带进来后，沉重地对我点点头，然后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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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_7 r6 n5 d5 y. i1 x1 H0 |: {: E    等我坐下，几个人把情况大致跟我说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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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刚才班长去找连长的时候，连长的话说得并不很死。连长听了班长的反映后，说这次是由司务长跟连里点名要的人，连长不好驳回。之后通信员也找了连长，把想让我接任通信员的想法回报给了连长。连长的言下之意是司务长如果不坚持的话，他没意见。于是，通信员去找了司务长把这些情况跟他说明，而司务长的态度也不是十分坚决，说跟炊事班再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 V9 J0 [& G) t$ M    可是已经在这等半天了，仍不见那边有什么动静，三个人都感觉到事情有什么变化。所以把我叫来，商量一下怎么办。

; c3 C$ W3 [1 C; T3 Z+ B0 ?0 W3 G    “连长怎么想的呢？我是坚决不同意乔晖去炊事班。太可惜了！”四班长坐在文书的床上，满脸不平，似乎对连里的这个决定有很大意见。

    “四班长你可不能这么说话，连长管这么大一摊子，他也很想满足所有人要求。”通信员的立场绝对坚定，无论是对与错，永远站在连长一边。“再说，后勤也是连队建设的很重要一部分，你不爱去他不爱去，让人家炊事班怎么发展？不过，乔晖的情况比较特殊，有很多岗位更适合他就是了。但不管怎么说，咱不能抱怨这抱怨那的。你说是不，三班长？”

    “对对！”班长赶紧点头附和。“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怎么能说服司务长，在不伤炊事班自尊的基础上，把事儿办圆满喽。还有，乔晖……”班长转过头看着我，然后说：“……我们大家都很理解你的想法和感受。可这毕竟是命令，不管安排谁去炊事班都不是错的，你懂吗？我这么做是在尽我的义务和责任。你通信员班长这么做是怕失去了一个好的通信员接班人。但我们的出发点是以服从命令为基础的，然后才是我们的想法，想法和建议永远排在第二位。所以，无论结果是什么，我们不希望因为这事儿让你产生一种抵触命令抗拒命令的惯性，更不希望你做出一些极端的事儿来。你明白我说话的意思不？”

: X* O  R; i7 ?6 y# o    我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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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g% b  c# x% P( y& Z# ]/ i    班长的一番话侃侃而谈，不仅向我明示了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也暗示了军队铁一般的纪律面前任何人都是渺小的。他是让我知道，我并不是天生就不能下炊事班，我不比别人多什么。他做为我的班长，担心的，是这事儿一旦成为定局，怕我做出一些如自杀或逃跑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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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班长为自己考虑的成分较多，但我仍感激他。在军旅的道路上，还能遇到这么好的班长了吗？

. C" }% ]0 C* F  K( s3 Z' b    “废话怎么那么多呢？就说怎么办的了！”四班长不以为杵。

! t, H* I  I# V7 [+ x3 z; G; v) P    “边儿呆着去！”班长瞪了四班长一眼，看着我和通信员说：“这样，马上要点名了，一会点完名，趁司务长没走，乔晖先去找司务长，跟他说明你的想法，记住，千万不能任性！然后咱们随后一个一个进去，以旁观者的身份探探司务长的口风，也帮乔晖打打下牙。那什么，一会儿驴蛋子（四班长姓吕，外号）你就别去了，这事跟你没啥关系，参合进来倒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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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c5 l/ L# P1 z: U+ _; e    四班长本来靠在床里的墙上，听我班长说不让他去，扑棱起来跳下地，居高临下地站在我班长面前：“为啥呀？凭啥呀？连队的建设就是我责任，咋？听听不行？再说了，我去司务长那串串门总可以吧？”

: M6 d# j1 ^( w- g    看到这两个生死弟兄象老顽童一样，只要在一起就斗嘴，通信员笑笑说：“我觉着三班长说的在理儿，咱就按这个方法。一会乔晖你跟司务长说的时候，千万要说你十分想当通信员啊，然后我再给你加几句，司务长一考虑连长，这事儿可能就成了。”通信员看着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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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不想当通信员。我想去教导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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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F2 u* k1 a& w6 x$ F    我的这句话冷不丁冒出来，让在场的各位全部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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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个脑袋！”四班长走过来，手假意嗔怒地在我头上扫了一下。“你以为教导队是那么好去的吗？再说现在已经都定完人了。好好当你的通信员！”

    通信员一脸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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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班长叹了一口气：“乔晖啊，你愁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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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四章  街雨欲来

, z0 E8 S  ?9 H    晚点名后，在班长的眼神会意下，我戴上帽子，去找司务长。

/ @% N) b% @  E9 w5 \    目前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连队安排我去炊事班工作的消息。点名的时候，赵凯在队列里两次回头看我，满脸忧虑，想是他从高强的口中得知了此事，但是作为新兵他帮不上我。炊事班的人似乎得到了消息，一个个好奇地不住向我张望，尤其是方宝胜，脸上都笑开了花。

    我决不去炊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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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见连里的头头脑脑我总是紧张又害怕，但这次去司务长办公室的路上，我的心恒定而决然，没有一丝惧怕。就象身后追着一群猛兽，穷凶极恶，即使前面的悬崖再高再陡，我也要纵身一跳，至少能给自己留个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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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队的内部格局都是一样的：一条长长的走廊隔开南北，阳面是各班级、连部住所和会议室、阅览室，阴面为军械库、卫生间、洗漱室、储藏室，正中一个南北贯通的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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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8 I1 Y. @% }; L$ O- {9 O    司务长办公室在阴面东边最后一间屋子，紧挨着给养库。

    点名后，东西两个洗漱室和卫生间门口出出进进的人打水洗漱或解决个人问题，络绎不绝，都在准备睡觉。顾不上他们看我穿戴整齐的怪异目光，一门心思顺着走廊直奔司务长办公室。

    其实说这个不大的小屋是办公室有些牵强，还兼着寝室。靠里面左右各摆一张床后，中间基本没多大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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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务长一个人坐在床头的办公桌前，见我进来，似乎马上明白了我的来意，满脸笑容让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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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坐，就那么站着跟他说明了我不想去炊事班的想法，心里有些怨恨这个想要主宰我命运的人。

( C$ d$ ~2 }0 g. s* D* `4 J% C    司务长斜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目视我，笑容变得有些凄凉：“小兵儿啊，我知道你嫌乎炊事班，通信员也找过我了，意思让你接他的班儿。小兵儿啊，炊事班工作是没有通信员那么光彩，可炊事班也不能都收一些别人不愿意要的兵吧？炊事班是战斗的重要组成部分，也要发展，不能越来越差。你懂我的意思吗？”

. i% F6 f# f& K5 r$ s# N$ B& r    懂？牺牲我一个人就能挽回炊事班落后的状态？我不懂！

    “司务长，我不想去炊事班，我对这份工作没兴趣，肯定也干不好。”我面色冰冷，心意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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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g0 s/ b% w) g8 i8 ?; U! }/ e    “咳咳！”司务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脸上依然带着笑：“小兵儿啊，让你去炊事班是连部的决定，我的意思是让你先在炊事班体验一段儿，完了还有其他安排，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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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门声打断了他，班长开门进来，一脸嬉笑地走到司务长身后，双手扶在他肩上，做按摩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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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死一边儿去，少跟我套近乎！”司务长看到班长，象换了个人似的，一脸不悦，用力耸着肩膀，回头一眼一眼狠狠瞪他：“炊事班有点儿事儿就跟着掺合，有点儿事儿就跟真掺合，从来就没想过让炊事班好，也不知道你这班长怎么当的！起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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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I/ v+ m6 A4 \( t, L! Q    “嗬！还得是财政大臣，我们‘甲秀’都抽不上溜儿，你这‘石林’一色不倒。来，乔晖也来一根。”班长像似根本没看到司务长那一脸怨气，拿起桌子上的烟抽出两根，一根自己叼上，一根递给我，眼睛使劲冲我眨啊眨。“哦，我忘了乔晖不抽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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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紧回去睡觉，别在这招我烦。”司务长凶他。

2 v* h0 @8 k9 w8 W    “漫漫长夜，孤枕难眠啊！”班长把烟仍回桌子上，“扑通”一声重重地仰倒在床上，吸了一口烟，吐出浓浓的一缕惬意：“还得是司务长的床哈，真宣乎！一会司务长你不是回家嘛，我今晚在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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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个屁！胖子回来了，你能受得了他打呼噜？你看你烟灰都掉床上了，总说我们埋汰，还不都你们造造的？”看样子，司务长拿班长没招。

$ g# i/ r* _% k$ b, O    当四班长和通信员陆续进来后，也象班长一样嬉皮笑脸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司务长就象泄了气的皮球，彻底憋了。

    小屋里一下热闹起来，语声杂乱，烟雾缭绕。

* L/ f7 `4 x2 Y- X    司务长无奈地看看我：“乔晖是吧？这样，你先别着急，等明天我再和连长商量商量，还要征求下炊事班的意见，再决定下一步吧。唉！强扭的瓜不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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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三人仍旧笑闹着，好象忘记了此来的目的，但我知道他们都听见了司务长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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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了，司务长！”我诚恳地说。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两个人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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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前面的是个超级大胖子，少说有二百斤，红脸膛好似抹了朱砂，大眼睛活像一对铃铛，脸上没有一根胡须，甚至连剃过的痕迹都没有。我的第一印象是，这人怎么这么象电视里演的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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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p( S0 e3 `% l* b    后面进来的人，赫然竟是陆文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上去十分骇人。

/ z6 o$ F  X- Y! c5 y1 @    刚刚热闹非凡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鸦雀无声，躺在床上的人也坐了起来。

    “正好！你们有什么想法跟炊事班长说吧，我得回去了。”司务长如获大赦，夺路而逃。他的家属长期住在部队，所以他不住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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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今天回来的？”班长打破了这个短暂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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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Y- C; f* T  k; z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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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 A8 l9 N4 k# h" {7 j    这个胖子就是传说中的给养员——一个当了六年义务兵，一直奔波在转自愿兵路上的人。他似乎也知道了我们这些人此来的目的，态度有些冷冷，坐在司务长刚才的位置上，一眼一眼的盯我。

' }( X/ h$ R7 f    接下来，大家有一句没一句淡淡地问着胖子的情况，气氛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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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没有坐过来，他倚靠在门边的墙上，两腿交叠，左臂抱在胸前，左手拿着帽子夹在腋下，右手握拳擎在嘴上，微低着头啃着拇指若有所思。他今天着装正统，因为腰身略长，平整干净的军衣穿在他身上稍显短促。一头浓密幽黑的自然卷短发，被帽子挤压后紧紧趴伏在头上，乌青的鬓角直坠耳根……这样一身穿着，这样一个姿势，如果放在任何时候都会使人联想到滑稽或可爱，但是他与生俱来的架势里融合了一股说不出的阴冷，精芒四射的眼睛扫过，每个人都会不由产生一种被强敌窥视的不安情绪。

. e7 `4 F. S8 z. @    他真的很像一匹来自北方的健壮凶狼，身材象，气质象，眼神更象。他的每一个举手投足，都会让人联想到静幽的山谷里，林荫中，一匹成熟的硕狼，时而蹿高，时而伏低，时而拔足狂奔，时而蹑步潜行，身姿矫健、敏捷、沉稳、笃定，不惧虎豹，无谓鹰隼，啸傲于山林之中，自由且自信。

    下连后，在老兵的谈论中得知，陆文虎生于黑龙江的一个背靠兴安岭面临大江的小山村，从小下河能捕上山能猎。几近蛮荒的生活习性，不仅练出了他健壮如狼的身体，也练就了他无惧无畏难以驯服的野性。

# T. |, b2 h: Y1 Z' }    我每次见到他都有一种怯意，自心底油然而生。这次，来的更强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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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 {; w1 X: E1 [    “大虎，你看这小兵儿怎么样？我想让他接我的班儿，我休息休息，实在太累了！”通信员是陆文虎在七连唯一的老乡，两个人关系自然比别人都好，所以他先开口切上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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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没说话。其他人也都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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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的目光从陆文虎身上转到我这，再从我这转到陆文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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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胶着的气氛使人窒息。我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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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X# x+ G. L    没有人知道，狼什么时候会咬出那致命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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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5 H* _0 m) I. o    “这个兵我要了。”好一会，陆文虎拿下嘴上的手，歪着头，一副懒散的样子说。语气十分平淡，平淡到听不出一丝感情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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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五章  雨摧风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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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这个兵你别跟我抢了，那么多兵，你要哪个还不行？我好不容易看好一个……要不这样，等我下连了到你炊事班做饭去，你看行不？呵呵。”估计通信员非常了解陆文虎，半玩笑着缓解气氛，半戏虐着亲昵。可陆文虎能吃这一套吗？

( H0 A4 a4 g6 q    “不行！我说了，这个兵我要了，别的兵你们谁爱要谁要，我就要这个。”陆文虎毫不犹豫地说。他双臂抱胸，眼睛盯视着通信员，面无表情，语声淡淡，也冷冷。

    “大虎，你看看这小兵儿，干净利整，眼睛里有活儿还明白事儿，天生就是当通信员的料，要不是因为他回了趟家，我早就要过来了……连长不得有个可心人伺候啊？下炊事班多白瞎……”通信员仍不放弃。

    在这样的时刻，通信员让我小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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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挺了挺身，眼睛瞪着通信员，语气中隐藏了淡淡的火药味儿：“白瞎？咋地？下炊事班就得瞎子瘸子傻子？你说这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告诉你，这个兵是我跟司务长说要的，我刚才也跟连长说过了，除了他炊事班谁也不要！要是你们觉着不服气，直接来找我，别总黏司务长，没用！还有，你以后少拿连长跟我说事儿，我不吃你这套！”

    原来是这样啊！陆文虎一番话醍醐灌顶，使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天上就掉下来一把尖刀却偏偏落在我的头上！

    还没等我有太多想法，通信员吃不住劲了。他性格比较腼腆，一向有连长护着，还有陆文虎这么个老乡，平时很少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可今天不同，今天站在他对面的，是一匹狼。

    “大虎，你，你……好！你说我拿连长压你，我今天就拿连长压你了，一会儿我就去跟连长说，你要兵我也要兵，咱走着瞧！”通信员从床上跳下来，手指着陆文虎，气得直发抖。

    “随你便！你能把兵要去，那是你厉害。可我告诉你们，以后谁再在司务长面前逼逼扯扯的，别说跟他翻脸！”陆文虎这几句话说得更显平淡，但却有一股阴冷的狠意流露无遗。

; e* ^' b8 m8 H+ N( m+ i/ L0 L0 O    通信员还要说什么，被旁边的四班长拽住：“你们这是何苦呢！你们两个老乡都这么多年了，平时好的跟亲哥们儿一样，为了点儿小事儿吵个面红耳赤，犯得上犯不上？有话好好商量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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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一听四班长说话，靠在墙上的身体腾地站直，手指着四班长，一股火全撒在他头上：“你少几巴搁那装犊子，我都懒得跟你惹气就眯着你地得了！”

    四班长被突然的抢白造得半天没反应过来。缓了一会，才说：“大虎你至于吗？我们就是来听听司务长的意思，你至于发这么大脾气不？你这人怎么翻脸就不认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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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个屁地吧，我就知道平时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到关键时候没一个好人！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们嚼舌头。”陆文虎摆了下手，扭过头，面对着这些同是黑龙江人的战友，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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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m9 D( O! b' p5 g4 m; q    “大虎你把话说明白奥！”四班长眼里也不揉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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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r" r& g1 u: \0 i4 V0 t    “说啥？你去找老班长帮着跟连长说合这事儿，有吧？大虎知道了。咯咯……”坐在椅子上的大胖子忍不住笑起来，仿佛正在看一出很好笑的喜剧，露出一脸的痴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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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2 t' d0 p- \    四班长听完如遭电击，低着头，半天嘴里才嘟囔出：“得了！得了！我是个王八犊子！我是个王八犊子！”

) j' \4 `- ^9 P. V9 E" d    “行了！既然大虎这么想要乔晖，咱谁也别跟着争了，炊事班也没什么不好，干好了一样立功受奖。乔晖啊，你就跟你大虎班长去吧，吃好喝好，不累还省心。”一直持观望态度的班长见事态如此，只好出来圆场。

    他的这些话，让我的心一下沉进了海底，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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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i# H4 W  p, b    为什么呢？这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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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6 l: v3 L    一股巨大的无助感彻底击碎了我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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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G  t* }5 U    “我不去炊事班！不去！”我大喊，冲着陆文虎大喊，眼睛射出仇恨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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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那么多的兵不要，为什么偏偏要我？我哪辈子欠他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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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Z! q2 T/ X* U7 k1 k    “砰！”一声。我就觉着胸口象是挨了一铁榔头，立脚不住，身体疾向后退，“扑通”撞在门上，房子似乎都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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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妈了个X地，一个小新兵篮子也敢五五圈圈？就这X样的还接我给养员的班儿，趁早滚回去挨累，没人稀的要……”在我跌坐在地上之前，听到了这些话。

    打我的人是大胖子，骂我的人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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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E* s- P# ^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没想到，一瞬间全呆住了。

    片刻后，班长，四班长，通信员都急急过来扶我，还没等说什么，只听陆文虎嘴里嘟囔了句：“你他妈X有病啊！”飞起一脚踹向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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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脚踹的不是特重，但却把大胖子踹翻在地，脑袋卡在床头与桌腿之间，椅子担在他的腿上，肥胖的身体四脚朝天，挣扎着，那样子活像翻了壳的乌龟。

/ {6 A7 \! L% ?) L    我被胖子杵了一拳，没什么大碍。经历过几个月的锤炼，虽说我还不是铜筋铁骨，可也不是豆腐渣，拳头还是挨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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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 o. n9 F1 t3 S9 f    本来就憋屈的心里更郁闷了！

& b" U# f; k8 u$ J# |% O( Y    班长见陆文虎踹了大胖子，又见我没什么事，冷冷地看着兀自倒在地上口里连连叫唤着“你踹我干啥？”“你踹我干啥？”的大胖子。

1 J6 `3 D, t! Z4 z7 [6 ]+ u    “胖子你给我记着，乔晖现在是我的兵，错也好对也好，你打他就等于打我。不过今天我不跟你计较……”说到这，班长转头看了看陆文虎，说：“……乔晖一天是我的兵，永远都是我的兵，就是以后到了炊事班，如果有人象今天一样对他，不管是谁，别怪我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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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面色阴沉，话说的斩钉截铁气势逼人，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说完话，班长拉着我开门走了。

    回班后，熄灯号已经吹响了好一会，班长拿出手电检查我的胸前，确认没什么伤后，班长有些激动：“乔晖，你给我记住，人不管在哪，做什么，长得美也好丑也好，当官也好要饭也好，值得别人尊重的并不是地位和荣耀，而是一个人铁铮铮的脊梁，铁铮铮的骨气！”

    班长的声音有点大，但睡着和没睡着的人都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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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望着班长毅然转身的矮小背影，我的眼里滴下了两滴不知何种滋味的泪水。

    “明天去炊事班吧。睡觉！”班长回到床上坐下后，又说了这句。

    事到如今，我也知道无可挽回，心中无奈，无助，亦无力，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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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  R0 ]3 @- x    躺在被窝里，久久难以入睡，当兵以来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如潮水般翻涌。

1 }3 @' v# ~6 o* C' k    坚持的梦想瞬间破灭，明天的路上将不再有信念支撑，我能走到哪里？

3 c' o( O9 ?: [% n3 J& a: @) I    赵凯几天后就会离开这里，为了梦想与我背道而驰，把我一个人仍在这冰冷的荒野上，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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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S) M& [3 [# T    也不知道，赵凯的行装收拾好了没有，回家前，洗衣服时发现他作训服裤子撕开了一个口子，一定也没人给他缝吧？到了那边，他还是会象以往一样，把脏衣服偷偷塞在枕头包里不知道洗吗？

    陆文虎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专门盯住我不放？他是为了报复他准备砍人的时候我抱住了他？还是生气我拒绝了去他老乡的部门，伤害了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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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n3 Y* e; m    当一回兵，还没真正感受到兵的滋味儿，却要悲惨的沦为一个“做饭的”！这太可笑了！我将以何种脸面告慰奶奶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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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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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7 Y' Y. N8 r, V' c    黑暗！明晨的太阳出来后，我爬上能爬上去的高度，能否看到未来的一点光亮吗？

    黑暗！现实的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的心里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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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被悄悄的推开，一个黑影走进来，站在床前凝视我良久，就那么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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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这个人是准备去换岗的赵凯，但我没说话也没动，闭着眼，任泪水从眼角轻轻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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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3 t3 ?( B1 T    赵凯一定知道了我下炊事班的消息。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同为新兵，没有任何能力主宰和扭转什么，我们有的，除了接受，便是忍受和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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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R0 {  L( p, _1 t) B    明天，我将告别热爱的训练生活，去炊事班了！我一遍一遍提醒自己，生怕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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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u; x6 P: I) ]    在这个事实面前，我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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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六章  溪流归海

    一夜没睡，刚一合眼头脑里马上升起残酷的事实，惊得脊背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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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床号吹响，我穿衣站队，跟在队伍后面跑。期间，那些怪异的目光和班长的规劝，我看不见也听不见，心里一片空洞。

    恍惚中洗漱，吃饭的这些过程我记不清了，仿佛这根本不存在我的记忆里，我所有的行为完全是机械的，日积月累的生活习惯支使我做着那些应该做的事，除了这些，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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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x* A6 Z. z: [, U$ e    九点正课。班长们的好言相劝我一个字都听不见，在领抢的时候，没我的份。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直到门前集合，不知道身后谁捅了我一下，然后就听到连长歇斯底里的喊我名字，已不知是第几声了。

    “到！”我如梦初醒。看见连长的脸都快绿了。

    “出列！”连长大吼。

    我跑步出列，立定，敬礼，站在了全连队伍的前面。这时我才发现，全连人都穿着迷彩装，而我依然穿着常服，简直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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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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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

    “你看看你带的兵……你看看！熊班长就能带出这样的熊兵！”

    班长的军姿站得更标准了，大气也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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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 d& e1 C- h" I    连长气得眼睛瞪溜圆，鼻孔朝天：“全连都看看这样的熊兵！这就是我们七连的兵……把七连的脸都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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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你这熊玩意能当通信员？啊？我看下炊事班都抬举你了！当兵……兵都你这么当？你看看！全连都替你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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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连为什么争不过五连？为什么五连总是尖刀连？就是他妈你们这些个熊兵，拖后腿儿！

    以后你别说你当过兵，更别说在七连当过兵，我替你丢不起那人！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当兵的第一项，你有什么脸说你当过兵？啊？

9 h; `7 o. B# _/ A0 t% L    ……”

    连长骂了好半天，引得其他连队经过的时候都朝这边看。最后，楼前的广场上，只剩下我们一个连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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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列里没有人丝毫动一下，更没有一点声音。在连长的恶骂声中，我脸不红心不跳，也不难过，什么感觉都没有。

    连长骂够了，叫来通信员：“这个熊兵交给你了，我回来不想在连里看到他。

: `+ Y: f9 `+ R    除乔晖外，全体都有！向左——转！跑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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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8 t* s' x1 r&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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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0 u: |/ c+ `$ `* Z3 o6 g    走了。都走了。我热爱的训练队伍开走了，带走了我的所有梦想，也带走了赵凯……

& \8 l; s2 r' {$ Y8 g$ A* w    空旷的广场上，茫茫的天地间，只剩下我一个人。心，刀搅一样的疼痛，眼泪扑簌簌，奔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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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着。就那么站着！任通信员如何劝说，我也不肯挪动一步。

    军旅生涯中的最后一次队列，在指挥员没有下达命令之前，我怎能擅离岗位？

; R- G& q9 R$ s9 X    一夜未眠，我神情恍惚，但军姿依然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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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通信员无奈，只能下达口令。

' B7 n' l$ O" k' u! B/ m( e- ]6 M    “到！”

    “稍息！立正——！解散！”

1 i/ C; i8 A3 c% c. |! K    迷迷糊糊回到连里，我没有立刻就走，把赵凯和班长的脏衣服洗好晾上，这才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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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之前，坐在床上缝补着赵凯那条破了的裤子，眼泪汹涌而下。而我，却不知为什么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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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事班没人来接我，我所做出的一切反抗行为，已充分表露了我对炊事班的厌恶，同时也否定了炊事班里每个成员的地位，深深伤害到了他们本就敏感的自尊心。

    我一个人背着行李，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七连，就象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在向佛主依依惜别。

5 c/ G; G/ Q0 M0 J. ?9 \    尽管我不愿意，即使我抵触，甚至反抗，但我是一个兵，最终还是要执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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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Z; U5 T  G7 q$ p    半路上，通信员追上来，夺过我手里的编织袋，意味深长地安慰我想开，他说他在这件事上某种程度是错的，还说陆文虎其实很善良，一定让我听他的话，不要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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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 {  L# n! x7 n$ N7 ?$ n( m    我一一点头。走在这个真正善良的人身旁，听着他淳淳的话语，眼睛又有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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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不在炊事班。这个时间段，炊事班比较清闲，其他几个人在宿舍里或躺或坐或伏案写着家信，看到我来都没什么言语和动作，气氛异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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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是我勾起了他们的伤心过往，有些人下炊事班的过程跟我差不了多少。

" u( z& l! ?' d9 ^2 Q    方宝胜一句话也不说。他在门口接下我的行李，到给我铺好床铺，一直默默的，一句话也不说，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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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炊事班宿舍，比以往更乱，更脏。我知道是因为我扒开了他们已经愈合的伤口，还在上面撒了一把盐，使他们感受到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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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目前什么都不想管，也什么都管不了，我只想睡觉！

    于是，我爬上属于我新的上铺，蒙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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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吵我，就那么一直睡。中午吃饭的时候，好象方宝胜叫我起来，不知道谁说了句：“让他睡吧！”然后我就一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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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j% _  _! }6 _' x- U    被方宝胜摇醒，天已经黑了。我呆呆的坐在床上，不知身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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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明白了一切，明白了将永远告别训练场，明白了以后无法再和赵凯一起并肩战斗，明白了已成为炊事班的一员……一股莫大的悲伤将我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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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 [* F9 f# S4 P    “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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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S4 C: N/ ]* m$ x4 W    高强，张传玺，徐玉春，四班长，还有赵凯，几个人见我醒来，纷纷围在床前，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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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班长没来。怕是怪我给他丢脸了吧？

# `3 Q" b: X5 f& O    看着这些战友，同学，兄弟，我很想哭，但是我没有，我用轻松的笑容回报了他们。

" c' z) c$ Q9 a( X    “你看看，我说没事儿吧，这个X货瞅着稀囊，其实挺强坚（坚强的戏虐语）的。”张传玺的一番话如释重负，也拨开了每个人心头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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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M1 q6 Q/ t" q2 q" C    “几点了？”我看着高强问。我不愿意看赵凯，也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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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6 a; u9 j8 m& ~4 K# D9 O8 h9 K; j    “刚吃完晚饭。”高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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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不回去，你们这是遗体告别啊？”我问。

    一句话引得大家七嘴八舌，一派喜气洋洋。

! U+ b" u2 ^. j" V4 d' ^, c    “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呆会儿。”四班长说。

    “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陪他说会儿话。”赵凯情绪有些低沉。

& g) l+ ^% j4 o9 S4 W2 ?    “行！”大家都同意赵凯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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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谁让咱关系没你俩铁呢！只能让位置了。”四班长故意打趣。

6 l* g# P. y- n0 }    “你也回去吧，我没事儿。”其他都出门后，我这样跟赵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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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在这呆会儿！”赵凯眼巴巴望着我，表情里流露出一股与他极不相称的可怜相。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我心象针扎了一下。

    “你在这我还得陪你唠嗑，我都一天没吃饭了，很饿！”我笑笑，故意把“饿”说得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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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凯见我真的不再难受，脸色平缓了许多：“那成！你好好吃饭，我明天再来看你。”

/ Y8 J; U: C4 r# e    干净利落的语言，动作。潇洒的转身……这才是我心目中的赵凯！

    “赵凯！”他走到门口，我叫住了他。

( \0 e4 r) _+ Y    赵凯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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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训服裤子屁股上有个口子，我已经缝完了。洗的衣服晾在洗漱室里，左边背包绳上的是你的，右边的是我班长的，回去想着收。”我这样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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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凯看着我，久久。然后点点头，毅然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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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赵凯迈出门的那一刻，两滴眼泪顺着它们各自的轨道，缓缓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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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泪，是我以后的军旅生涯中，为了自己流下的最后两滴。

8 W  J5 z% d; h# m+ e) f% _; g卷二 第七章  雪冷风扬

5 [+ s" v7 G; c9 n4 ?. g' p- S! L    我一直坚定地认为，炊事班就是地狱。

6 v5 k- f& ]9 ~1 V( F1 ^    赵凯走后，我坐在床上简短地为以后的生活做了规划和部署。无论他们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欺负我也好，压迫我也好，能忍，就忍。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会尽力把工作做好。但是，如果他们太过分，我也不会任由摆布，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

    陆文虎，就算你是狼我是鸟，在你把我吃下肚子之前，我也要啄瞎你一只狼眼！

    我坐在床上给自己打了最后一遍气，然后，深呼吸，下床。

$ d& T0 i9 A" N0 I    乔晖，你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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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 o9 E& ?6 f/ D2 l    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蓬头垢面，但却昂首挺胸的人，总觉得他有点儿底气不足。于是，我告诉他：乔晖，你一定行！

+ K( h/ W) J8 g. W% `! f8 o6 W2 r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填饱肚子。如果他们不给我留饭……这是炊事班，还能饿着我了？我有手有脚，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 D. P8 S+ N4 n    想到这，我开门迈步向工作间走去，雄赳赳气昂昂，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f( t" e7 C0 L' Y7 e( Y    吃饭的人全部走干净了，前面的饭厅已经关了灯，窗子里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但工作间里却灯火通明，人影晃动，好象很热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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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进入甬道，直奔后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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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不知在忙着什么，急三火四地又是炒又是煎，看样子象有什么重要客人来到连里，他们正忙着准备吃食。贮藏室、烧火间、消毒房和主副食的门都大开着，所有的灯一齐亮着，使我恍惚见到了家里来客人时，左邻右舍都来帮忙的热闹场面。

    人间烟火，或许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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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i2 T, r* |4 w7 w    他们一个个见到我来，都用异样的眼光行注目礼后，该干嘛干嘛。我曾经伤害了他们，但并不代表我是错的，炊事班什么样他们比我更清楚，所以，他们的眼神里除了深深的恨意以外，还有那么一点儿怜悯和同情，但却没有丝毫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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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一样，眼神里不含友善。对他们我不抱任何幻想，或许以后，他们都将是我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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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z- @* J/ ^! O- J    操作间的地上肮脏一片，水、泥和菜叶在他们脚下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巨大的面案子上，大笼屉七扭八歪地罗在一起，还好，我从里面找到了已经冷掉的馒头。

    有馒头就饿不死！我不顾旁人怪异的眼光，拿了两个边走边吃。才吃了两口，就被从烧火间里闻讯赶来的方宝胜抢走了。

    “起来就吃！先洗脸，饭马上就好。”方宝胜笑着瞪我，把馒头放回笼屉。“脸也不洗手也不洗，你这就不嫌埋汰了？”

    “哈哈哈哈……”操作间里爆发一阵憋了好久大笑，炒菜的，做饭的，摘菜的，全部回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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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z* {' h6 u" ]0 U  \& G    刚刚光顾着武装自己了，竟然把洗脸这么大事儿都给忘了！亏了我还嫌弃炊事班脏不肯来，原来我比他们还脏！

    这不等于自己给自己耳光吗？在他们的笑声里，我的脸火辣辣地难受。

6 h$ l0 _) G6 X" L9 r  S    听到笑声，贮藏室里走出两个身影，一个是红光满面的给养员大胖子，一个是面无表情陆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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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E& ]8 X" I. A0 B    陆文虎看了一眼，回去了。大胖子则呲着一口黄牙，笑着贬损我：“宝胜子，这回有人跟你比埋汰了，你得再接再厉啊！”

$ C; k* s5 \, V    懒得跟他们废话！我一溜烟跑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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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事班里没有专门洗漱室和厕所，我只能打了水在院子里洗了脸刷了牙，然后从烧火间的后门出去，到公共厕所里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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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事班的后面再没了其他建筑，隔了一小片菜地，便是那个废弃的营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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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解手后，我远远地看着嵌在夜幕上水塔的影子，漫游的风吹起，远处近处响起枝叶干枯的唰啦啦声响，在这空旷的寂静野外，有些慎人！

8 |7 g0 B( q9 E) f: O    我从小怕黑。源自我小时候闹夜，一到晚上就特精神，于是奶奶编着各种花样吓唬我，说：“马猴子来了！你看窗户上两只大眼睛看着你呢，再不睡觉就来咬你！”于是，我每次看向黑暗，总能看到两只澈亮的大眼睛在盯视着我。长大后，怕黑的毛病稍有好转，但是依然能看到黑暗中的大眼睛，依然怕黑。

( Q  E; N, u, x5 @$ q6 u    我正愁着以后起夜或睡前解手应该怎么办，忽然不远处的陡坡下传来“嘿”的一声，直把我吓得大跳了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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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宝胜从陡坡下爬上来，嘿嘿傻笑着让我回去吃饭。

" V2 v  w8 _! X3 ]# u( R    饭桌设在贮藏室里，跟新兵班长带我们吃饭那次一样，由储物柜代替。菜是小鸡炖土豆粉条，炒鸡蛋，肉炒角瓜片，还有红烧猪蹄儿，四个菜都是用大盆装着。饭是新蒸的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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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部队，鸡、肉、各类青菜基本天天吃，但是，这还是我当兵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一大盆鸡肉，角瓜片里那么多的瘦肉。鱼和鸡蛋是不多见的，只有会餐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炒了差不多半盆，得多少个鸡蛋？猪蹄儿是想也不敢想的东西，这么大一个部队，就算每人半个，得需要多少猪蹄儿？米饭也不是常吃的，只有周五和周二的晚上才会有……

- _7 p; B2 j4 G6 A    怪不得平时看不到炊事班吃饭，原来留这么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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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面前四个大盆，惊讶到直追刘姥姥逛大观园的程度，端着的一盆儿饭就没离开过下巴以下。

    人都说抢着吃的饭特香。所以，大家伙都忙着，吃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于是，我仿佛看到了给养员是怎么从一个瘦弱的青年变成大胖子公公的过程。

    没有人说话，一个都没有！咀嚼和吧嗒嘴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多年后仍在我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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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e. T; a- p/ _    陆文虎喝着小酒，面色如常，左手的筷子灵活度不逊他人，一块块大肉被他送进嘴里，转瞬间骨头便干干净净的吐出来。

9 R3 f7 x) `6 M' V' d    方宝胜见我不动筷，不时把沾了菜汁的筷子送到嘴里捋干净，然后给我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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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在炊事班吃的第一顿饭，所有情景深深烙进我的脑海，至今清晰。当时没人说明这顿代表了什么，我以为，在炊事班的每顿饭都是这样大吃大喝，但事实上并不是，为了这顿饭，陆文虎特意求了在菜点工作的老乡，才有了这不同寻常的一顿饭。

0 D/ J+ X8 P, p0 f    吃完饭，我们收拾了卫生，然后大家各自拿了帽子和腰带，到连下串老乡或者干别的去了，八点点完名才能回来。

0 C0 @- {. b5 T; V( I0 c    炊事班属于重地，不管什么时候都需要有人留守。平时这个任务大多由方宝胜承担着，以后我将当仁不让地接过这个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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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L  {! g, u8 A( j    本来方宝胜准备在“家”陪我，却被陆文虎给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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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走方宝胜后，陆文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在地上转了两圈，然后用被垫在床头，半倚着躺在床上。

    让我吃惊的是，他换了床铺，由原来靠北墙挪到了现在班长应该住的东南角临窗的位置（炊事班的门在西南角）。而我吃惊的原因是，我竟然住他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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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喝了点酒，脸上微微有些油光，平时冷酷的表情里，现在只剩下了酷，好象还有那么点暖。他倚在床上四肢伸展，闭着眼假寐，头不时转过来，睁开眼看看我。

    和他独处一室，我浑身不自在。于是，我尽量当他是空气，开始归置我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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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x! d4 R, O& u3 y3 T4 q    “你现在是我的兵了，知道不？”

4 U3 ?+ U% z2 X- Z' n) O3 t    我正在别人的床铺上叠着衣服，他忽然问我，让我的心咯噔轻颤了一下。我看了看他，他依旧微眯着双眼，一副放松又悠闲的样子。我没说话，心里鄙视他的程度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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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别人有的你全都会有，别人没有的你也会有。炊事班对你没别的，活儿干的好赖不管，就只有一点，就是听话。”他闭着眼说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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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r& _. n- F; n2 T( V/ m. K    什么逻辑？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别人有的我就会有？扯淡！别人有文书通信员的地位，我能有吗？别人有去教导队的机会，我能有吗？别人有训练的权利，我能有吗？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些我都有可能争取到，正是你剥夺了我的全部，葬送了我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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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更懒得理他，心里鄙视他一千遍一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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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4 a& n5 S7 l- r" D    “能不能做到？”他忽然坐起来，睁开眼瞪着我，声音提高了八度，粗重浑厚的男中音里有种震摄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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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我小声回答。说实话，我很怕他，他并不仅仅是样子长得凶，重要的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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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H9 u. x6 W# [& M" R    听我终于开口，而且还是肯定的回答，他又躺下了，闭着眼两手交握枕在脑下，悠闲得很是霸气又得意，就象旧社会的地主老豺，抽过了大烟正在云里雾里，仍是不忘教训他的长工。

1 p: k1 J. l0 x# U  d    “以后少跟连下那些个班长来往，你现在是我的兵，知道不？”他又重复了一遍，生怕我忘记了自己是他的兵。

; W- R. A8 h6 O; X; X    “知道不？”听我半天没言语，他的喉咙里又传来低低狼吼声。

0 i5 A5 m/ Q8 Z0 e    “知道。”我回答的声音象蚊子叫。

    好一会他都没再言语，我以为折磨终于停止，正收拾床铺的时候，他忽然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床不用收拾了，你以后跟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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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 e7 U/ |卷二 第八章  雨雪初晴

" A$ Y1 B' o. w! N    想什么呢？说了半天，原来在这等着呢！

5 s1 `. q, Y- U, K- J. Y1 A    我站在凳子上微微愣了一下，停下手里的活儿弯腰矮着头看他，与他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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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w- Y. d9 F4 v    他那个故意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姿势和表情，是我永生不肯忘记的一幕——枕在脑后的两手略托起头，作翘首状，好象在祈盼着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表情镇定，面容稍有些僵硬；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心怀鬼胎的眼神把他那份不自信出卖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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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是为了和我睡就把我逼到炊事班吧？我突然想起吴大勇说过他老乡晚上睡觉一人搂一个的话来，不由气结。难怪别人背后都叫他大傻，果不其然！

8 c# D5 D# U  @; k    我笑，笑他也笑我，心里生起一股莫可名状的苦涩。缓缓直起身，四只眼睛慢慢的被床两两隔开后，我继续收拾床铺。

: x' v; H3 x% B4 e# C    凳子就摆在他的床边。见我没吭声，仍再收拾着床铺，他恼羞成怒抬脚随意蹬了我一下，口中闷闷的嘟囔一句：“跟你说话没听着啊吗！”

    猝不及防被他蹬在了大腿上，凳子本来就吱吱嘎嘎不是特稳，一个站立不住掉下凳子，余势不歇，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 x* Y1 g6 ]. f    没想到能把我踹倒，看我掉下去，他猛地坐起，似乎想要把我拉，却在犹豫中错失良机。见我只是轻轻坐倒，他一脸紧张的神情恢复如常，坐在床上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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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起来拍拍屁股，我已经出离了愤怒，心里满满的都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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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d6 j; N6 @1 x8 o) S, X    面对这样一个人，想想他做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怎一个幼稚了得？让人想跟他生气都难！

( u' O) Z* N5 h( K    于是，我一声不吭，站上凳子继续收拾我的床铺。

    “咋地？不愿意啊？”他低声问我，平和的语气中隐含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寞与凄楚。

    或许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老乡能一人搂一个睡，那些小兵都喜欢的不行，而他现在也是班长，为什么就遭到拒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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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5 h% x4 w8 V' p    床铺收拾好后，我把凳子擦干净放回原位，爬上床去。想想这样不了了之恐留后患，我是一个兵，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有我自己的思想！于是，我告诉他：“炊事班工作我会做好，我不需要特殊照顾。该属于我的我不拒绝，不给我我也不计较，不属于我的给我我也不会要。还有，我是你的兵不假，更准确的说我应该是炊事班的兵，在不违反军纪的情况下，我有和任何人来往的权利。我们都是军人，我希望你能做个好班长，我能做个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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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我憋闷很久的心终于稍有缓解，一头躺倒自顾自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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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H8 O. K# }% y    是打是骂悉听尊便！

' V5 f- D7 Y1 i. W, o3 k! g    床下一点声音都没有。好久！

    我眼睛放在书上，但意识一直注意着床下的动静。这个人象是忽然间消失了，又或者根本就没存在过。隐隐中有种不安的情绪弥漫而至，我趴在床沿探出脑袋向下看。

4 _8 o% y/ l. b+ C- i3 I    他一动不动坐在床上，仍然保持着我上来前的那个姿势，眼神空洞，定定地看着不知名的地方，象一个入禅的老僧，魂游物外。就那么坐到现在。

    过了一会，他似乎感觉到有人看他，灵魂归窍，斜眼瞪了我一下，讪讪地说：“看什么看？”然后，“咕咚”一声重重地倒在床上。

    兵龄两年余，除了新兵连外，他所有的时光都是在炊事班中度过。军旅对他来说，只是每天拿了锄头去连队的菜地里磨洋工，从不觉得菜地变成草地对他有什么影响，即使被全团通报批评也是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他从来不知道进取，从来不知道军人的价值，抱着“混三年”的心态在一日复一日中消耗着可怜的青春，打架、喝酒、惹事、生非无所不能！甚至很多人都在怀疑他对军营厌恶到了极点，逃跑丢脸的事又做不来，于是他从来不怕犯罪，希图以这种方式来改变目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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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老兵们心里的陆文虎，是一个永远保鲜的话题，让人津津乐道。然而今天，我的拒绝和几句话却让他失去了往日本性。

    他似乎有些伤感。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 g- Q; M, F& R% ^$ _, B    狼，狰狞着撕裂美好的一刻，使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惧怕，远离并深深地恨它。但是，目睹狼孤独地徘徊在丛林深处，仰望着凄冷的圆月独自舔抹伤口，又使人不免心生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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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狼终究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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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g6 w- o- ~! r% i3 r    “看我干几巴毛！”

9 |) m4 r9 A% i6 k    一声大吼，伴随着“枯咚”山响，我的床板被他踹得好象都要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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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赶紧缩回头，被狼咬是会得狂犬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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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c; c0 l: C( p- C  m5 h    这是炊事班的第一夜。我躺在床上仔细回味着与他交集中的过往，总觉得有许多微妙的情愫萦绕心间，丝丝缕缕缠缠绕绕，抓一把，却又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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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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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五点，我习惯性醒来。看着兀自黑漆沉沉的窗外，觉得浑身酸疼。床板有几个大窟窿，乍躺并不觉得怎样，睡的时间长了，草垫子被身体压进窟窿里，凹凸不平。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对崭新一天的希冀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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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H6 i5 I7 @' W" e7 Y0 c+ B    穿衣下床，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 a3 Q  X1 c8 m; x, ?% o    尽管现在是炊事班，我仍要保持我良好的生活习惯。应该说：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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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 U! E$ U* l3 a' i/ a    第一项工作：拖地。然后整理床铺，压内务。

    经过新兵连的努力，下连后我的内务曾连续两周获得“内务标兵”的殊荣。这是成绩，炊事班也不能抹煞我保持它的决心。没人关心，没人评分不要紧，孤芳自赏也是一种境界，至少可以用它来证明——我依然是一个兵！

    推开门，晨起清凉的柔风，争抢着向屋内拥进，穿过我的头发我的手，撩拨着我的衣襟，吹在脸上，象极了奶奶深情的抚摸。满天寒星，倒挂苍穹，如雾如幻的银河系清晰绵延，无需刻意去仰望，它们闪烁着澈亮的光芒，自己就跳入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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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吸一口气，清冽甘爽，涤污荡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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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禁感叹：多么美好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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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Q- r. s2 v5 @4 @    炊事班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又回到了大自然母亲的怀抱。

4 l" j% P, Q0 p" r0 d$ V3 v    精神百倍的洗了拖布，把屋地擦出了一块地方，暂时做为压内务的场地，然后开始压内务。我极尽小心，生怕吵醒其他人，但还是有人不时翻身，黑暗中嘟囔一句“有病啊”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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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不到，内务被我再次修整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儿”。当我托着内务抱上床的时候，才发现邻床上铺的方宝胜一直坐在床上看着我。吓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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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坐看我把床铺整理得超出标准。

    天，开始蒙蒙见亮。到六点还有不少时间，我拿了笤帚和拖布开始清理地面。

    日积月累，炊事班的地面上一块块污垢很难拖净，于是我决定等时间充裕整体用钢丝刷刷一遍，彻底清理，然后保持。水泥地面抹得很是平整细润，大有前途。目前要做的，是把陈年垃圾清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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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  x' ^; `; ^, B% _    我钻进床底，用笤帚把旮旮旯旯的死角灰尘和垃圾根丝不剩的扫出来。从床底下钻出，才发现，晨曦初微的炊事班宿舍里，所有成员都坐在各自的床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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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吧，看吧！看不惯就别看。只要让我在炊事班呆一天，我就要这么干，实在不行就把我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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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九章  水葬落花

    “宝胜，跟你当初一样啊！”白驰仰脸看着方宝胜，很轻蔑地说：“你坚持几天？啊？宝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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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3 c6 ~% Z7 D! _6 V6 K% T    方宝胜没说话，神情木讷，坐在渐亮渐白的宿舍里，或许，他又梦到了自己当年的雄心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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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l; _, l9 ~    “你搞撒子嘛！炊事班要不得干净，大家伙都习惯喽，你搞来搞去不舒服撒。”小四川表示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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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起来做饭！”一声不耐烦的低吼，打断大家的臆想。陆文虎喊完，又躺倒了，继续睡他的觉。

  V; {' b; a$ k$ T: X    从这一天开始，我就成了炊事班眼里的怪人——陆文虎嘴里的“怪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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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工作是协助小四川做主食，具体工作是揉面、揉馒头和和面，也跟大家一起打扫卫生。

    陆文虎没有忘记我“不需要照顾”“会做好炊事班工作”的保证，对我的要求格外严格。揉面和揉馒头的标准很高，必须把面揉出弹性，而和面的要求更是苛刻：一整袋干面，只允许放一点点水，在大盆里一直和到水、面完全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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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面的过程，累而且脏。一整袋面和了水，要反复不停的托起、压下、揉合……每次和面的时间都超过半小时，每次我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黏糊糊的稀面……但事实证明，这样发出来的面做的馒头更有韧性，吃起来特别香甜。这一点炊事班人都很清楚，只是以前没有象我这样的苦劳力而已。

' a9 N  W1 Q2 }- \    加之小四川兑碱的功夫堪称一流，用鼻子就能准确地判断出碱的大小，没过多久，七连的馒头闻名全团，连后勤处长都特意跑来尝鲜，吃后不住的点头夸赞，连长、指导员、司务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而我，也在和面的过程中收获颇丰，臂力、腰力、腿力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尤其是小臂迅猛茁壮，出现了一条一条的肌肉。

    在此期间，我没有间断对炊事班的改造，不仅坚持自己的个人卫生，也把炊事班的公共卫生，尤其是宿舍卫生保持得干净爽洁，致使那些曾怀疑和反对我的人，经历了心灵的洗礼，加入到我的行列中来。这是后话，放下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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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陆文虎在内，炊事班一共六名成员：方宝胜负责烧火和喂猪，闲时也帮着揉馒头或择菜；河南兵李亚辉是个三级厨师，负责炒菜；白驰接下了陆文虎以前的工作——种菜，冬天农闲的时候帮李亚辉打下手；我和小四川负责主食一块。只有陆文虎什么都不干，整天无所事事，东家出西家进。但是，炊事班在他的带领下，显得不紊不乱，井井有条。大家不是真正的惧怕，而是敬他的义气，服他的胆识，畏他的气魄，在他的手下工作，每个人心里都恨踏实。我后来一直认为连长任命他当班长，是绝对正确的决定。

' j0 H! O* _5 S( S) ~3 i0 _; q    连长非常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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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6 t( {+ q* j. a& J" [* D    不了解陆文虎的人都说他傻，我也这么认为过。然而在一段时间的接触后，在一些细微的小事儿中，我感受到，陆文虎其人非但不傻，甚至比一些自认聪明的人更加智慧。

, A" y7 X- \/ Z2 Z    从始到终，他为我安排了一条通向光明的军旅坦途，用心良苦堪比海天！而这，仅仅是因为我的名字；我曾抱住了他；还有，那夜无意中看到的我的眼泪。经历了我的誓死反抗，依然没能动摇他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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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m7 {5 o; U# B) E    一切都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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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是我的班长，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是，在任何时候，我从没叫过他一声“班长”。平时我总躲着他，尽量避免和他正面接触，后来想叫他班长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这个称呼，再后来我想亲口叫他一声班长，老天却丝毫没给我留下任何的机会……

6 F9 [- }8 V" {8 X  Z: y    （班长，你能听到我千万次的呼唤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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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9 m, A" y6 z' a1 s    做为一名新兵，固然十分反感陆文虎这个班长，但仍要履行我的义务和责任。从第一天开始，陆文虎的生活起居我通通包圆：床铺由我整理；所有衣服，包括裤头袜子全部由我清洗；每天睡前和早起，我都会适时的打好洗脸、洗脚、刷牙用水；隔一段时间，或者有什么脏活儿后，睡觉前我都会把干净的内衣裤摆在他的床边……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我跟他说过的“我会干好炊事班的工作”中，包含了诸如此类。

* g( W) L$ w' h    然而，这些并没有遏制他的非分之想，他总会不时出一些难题，变相地向我伸出邪恶的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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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h9 M2 e5 h& |5 J    开始的时候，他仍旧是整天喝酒，偶尔打架。在我来炊事班后不久，有一天他又喝多了，不知跟谁发生了争执，嚷嚷着要杀要剐。炊事班人都担心他出去惹祸，于是大家用背包绳缠绕在四根床柱上，形成一张网，把他困在里面。

8 t4 Q$ c& C+ J) ]" _    也许是心情不好，他喝的是有点多，酒精的烧灼让他在床上扭曲挣扎，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但我看到他脸上的笑，很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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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过醒酒汤，他仍是又吼又叫不肯安静。熄灯号马上要吹响了，小四川端来了水，准备给他洗脚。而这个洗脚的人是谁呢？大家都看向远远站在一边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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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 E, D) u9 S/ u" I    洗脚可是原则上的事，代表了很多不同的含义。我站着没动，心里总感觉象是有什么不对。

  ]2 V: ?8 k( A    “一个喝多的人，有什么呀！我来洗。”一向鬼灵精怪的白驰走上去脱下陆文虎的袜子，解开“网”的一面，把陆文虎的腿顺下来开始洗脚。

) P" f! b6 l% L: R% k7 F2 b    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我心里感到不舒服，还是不能看着老兵给班长洗脚。于是硬着头皮上去，洗了陆文虎另一只脚。

  M  i1 b! g* G: D7 q    洗脚的时候，陆文虎乖乖的任由摆布，闭着眼抑制不住嘿嘿傻笑出声。

0 h) \6 n; z1 e6 n2 }; y    洗完脚后，短暂的安静没能持续多久，陆文虎又开始捶、打、撕、扯。白驰把我拽到一边，神秘地说：“你今天晚上跟班长睡吧，也好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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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N6 i/ T# b* S3 l0 I    什么和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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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看看陆文虎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闹了半天是借着酒劲耍疯啊？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跟我睡一被窝，难道真的那么舒服吗？

    我气哼哼穿过众人，解开背包绳，给他脱衣服。他闭着眼，张着嘴笑的心花怒放，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乖顺得象只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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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B% y# ?' f  h6 [- h# ~    他是真醉了。但潜意识并没忘记要我跟他睡的愿望。或许，我的碰触会让他好过很多，至少是心里！

    当时的我，不懂。只是觉得这人很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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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我帮他脱到只剩背心和裤头后，盖被却怎么也盖不上。他两手乱舞，很痛苦地撕扯着身上的背心，于是我又把他背心脱了。然后，他又撕扯裤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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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永远忘不了他那晚留在脸上的笑，那里包含了他的痛苦和甜蜜，也包含了一份心心念念的期盼。那夜的笑，是他无形中裸露出的软弱，而我，却视而不见……

  [& j6 T, `% |( H  V/ b4 ?    我最终也没答应那个要求，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爬上了自己的床，睡了。

* S; w* }% b5 q" C/ m' ~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照旧。慢慢的，我熟悉并习惯了炊事班的生活。赵凯，也在一个漫山开满了梨花的日子，离开七连，去教导队找寻他的梦想去了。

    炊事班的日子很清闲，有许多无所事事的时光可以任意挥霍。天渐渐长了，每晚收拾后，我都会去炊事班旁车队大院里的器械场，寂寞地练着器械。有时，饭做好了没事干，我也会去跑一个五公里。自从下炊事班后，看着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和他们生龙活虎的样子，我内心深处总有些自卑。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即便允许我回到连队，我也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于是，我只能偷偷的在人后，温习着旧梦。

, _6 b" ~3 g3 o- T- x& W# n9 \, S    上午和下午有大段空闲时间，除了周二和周五下午需要买菜外，其余时间全部由个人支配。于是，我在院子里养了一只母鸡和一只兔子，聊解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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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母鸡是有一次买菜的时候，我看到大堆的公鸡里面参杂了一只母鸡，由于腿折了被养鸡人充数混上了车。于是，我偷偷把鸡又混进了我们买的鸡里面，带回了炊事班。这只鸡的命运跟我一样，本来应该存在于下蛋的队伍里，却因为一点不幸，即将葬身人腹。我觉得它很可怜，决定养下它。为这，大胖子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最后还是陆文虎去他老乡那又要了一只鸡充数，我才过了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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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兔子是方宝胜中午喂猪回来时发现的，不知谁家偷跑出来的。陆文虎带着我们在废弃营区撵了一下午才抓住，最后让我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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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M' @( @" \# ]    养鸡和兔子占用不了多少时间。更多的时间，我便坐在偌大的饭厅里，看书或者写写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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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z8 M7 j& E8 G! i: Y- |    赵凯的离开，对我心灵的冲击很大。尽管我知道有些事实无法改变，可心里有太多无法排遣的情愫，纠缠不清。于是，我几乎每天给他写封信，诉说着那一份切切的思念。偶尔也写一些朦胧而暧昧的文章，先后被几家杂志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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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8 V8 b* j4 B7 x. z    如今想来，赵凯绝对是我初恋。那一份揪扯的酸涩，那一种甜透的幸福，抓不住，理不清，又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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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0 U- V9 Y  K. `: l& e& L    有些情感，隔不断时间和空间的界限，历久弥新，越窖越醇。而有些情感，会随着岁月的磨砺，渐渐趋于平淡，只要知道对方平安，便不会总是牵绊在心里，就象兄弟之情。在赵凯越来越少越来越短的信里，我明白并顿悟这个真理——情并不等于爱！同时，我也极不情愿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6 w; S7 j" K; x0 ~& L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文虎出去的时间越来越少，平时我们工作的时候，他总是在一旁监督着，而我躲在饭厅角落里看书或写什么的时候，他时常默默地坐在出甬道的第一张桌子上，远远地偷偷观望。

    陆文虎的变化很大。若说他突然决定接任炊事班长一职许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现在的他才更像一个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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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以前相比，陆文虎愈发成熟稳健，虽然酒还照喝，但架打的相对少了很多，那张总是阴沉的脸上，偶尔也会有宁人的浅笑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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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炊事班里，历史遗留下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很多不守本分的炊事员，偷偷积攒大米和面粉，运出墙外，同那些贩卖烟酒食杂的老百姓进行交易。

3 A* G, G  w7 R9 A) L    有一次，白驰趁夜在煤堆里趴出他藏好的大米，准备偷运出去，不想被陆文虎抓了个人赃俱获。

5 {, t( ?! q( o  g0 r& m* I8 o    这样的事可大可小，我以为白驰这次至少要挨一顿好打。结果，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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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t; K! ]    当晚，陆文虎紧急召开了有史以来炊事班唯一的一次例会。会上，我们都有些紧张，而白驰已经快要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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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坐在灯下，腰身笔挺，面色有些沉重。他先让白驰当着全班的面认识自己的错误，然后生气地说：“大米是连队的，是每个兵的，白驰你凭什么自己拿出去换东西吃，换烟抽？吃、抽是想样（让）自己舒服，你拿了别银的东西，昧着良心吃了、抽了，你心里能舒服吗？跟偷钱有什么区别？以前你们这么干我不管也管不着，现在我是班长，这种事儿我以后绝不想再看到也不想听到。白驰我知道你爱抽爱吃，可也不能这么干！虽然咱们是穷，可也不能连脸都不要了啊！”说到这，他缓了缓语气：“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困难，缺钱跟我吱声儿，我没钱会想办法。我只希望你们都做个好兵，我也想做个好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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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r4 a& O- I. J" N: K$ b9 U- _0 L9 s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眼睛瞄了我一下，看得我浑身通体凉飕飕的。

) I3 G! ^$ _, F- C4 B    这不是我说过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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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十章  春暖花开

    当迟来的南风涤荡了北方的上空，忽如一夜，不经意间，山川、田间、原野上开始葱茏起盎然的绿意，不知名的小花灿烂遍地，挤挤擦擦，挺起细长的脖颈，满怀新奇地窥视着春的脚步。门前修剪整齐的刺玫丛枝叶繁茂，纷纷攘攘，一朵朵粉白色的花蕾星星点点，错落，安详。轻柔的风吹过，丝丝缕缕的花草树木清香，夹杂了淡淡的泥土气息挤进窗棂，芬芳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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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S7 N" Q9 }. A. {" [    坐在窗前捧一卷诗集，午后的阳光，照在慵懒的身体上，惬意又舒展。风，撩拨着门上垂下的丝丝缕缕的帘幕，发出唰啦啦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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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到这时，炊事员们都已相继进入了酣梦，而我则会悄悄躲进饭厅，享受这别样宁静的时刻，任思绪跟随文字四处漂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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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事班闲暇的日子，书成为了我重要的精神食粮。在如饥似渴的汲取中，灵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炼和升华，使我的内心深处丰满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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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L7 _# [' K" V  C6 k/ U( R    军营绝对是个藏籍纳典的大图书室，每个人的枕头下都会掩埋着一两本各自不同的著作。

: H. H. v% {7 N; I$ z; b    不知何时，炊事班人开始四处帮我搜刮书籍，常常串完老乡后随手就带回那么一两本。如果，有书静静地躺在我的床铺上，那便是陆文虎悄悄放上去的。

" M% W* m) X% j* {9 }. k7 Y    陆文虎择书的水平极度之差，我背地里总是偷偷鄙视他的品味，只要是书就往回拿。有一次，竟然在床上发现了一摞散文诗集，薄薄的一本，共十本。对比这样生涩难懂的抽象文字我并不喜欢，我更愿意看一些行云流水的散文，或者情节跌宕的小说。于是，这些散文诗被我束之高阁，忘到了脑后。后来，在极度的书荒迫使下，找出它们时已是灰尘遍布。

8 R9 i( @# @( L( ?1 W0 t    然而，这十本散文诗集，却是我阅读和写作生涯中提升高度的一个关键，也是我敢于再次面对人生的重要启迪。它们不仅阐释和剖析了我的灵魂，也在人生最悲痛最哀戚的十字路口，徘徊着将我拯救回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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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6 }3 p5 l0 u! B" O1 Y) ?6 x    月下/独对银白的世界/把影子打在冷墙上/看/千疮百孔的哀伤/流淌脓血//捧几瓣苍凉/倾听/心/碎裂的声音//轻呵一口气/手上的雪化了/而孤独/依然深深……

. i8 Z, t7 R* Q6 x    多年以后，当我写下这段诗文，那个融融的午后，陆文虎高大的身影，踩着踟蹰的步子，犹豫着决然向我走来的一幕，就象一场梦幻出现在脑海。

    早已习惯了他的远远观望，对于这样的走近，那天，我有些意外，有些慌乱，也有些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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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确定了我并没有逃跑的迹象，他坐在桌子的对面，两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微低了头，一会看看手，一会抬眼看我一下。尽管他极力地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霸性和一贯的镇定，但我仍能看出，他有些局促。

    我不敢看他，偷偷瞄了几眼后，把眼睛又挪回了书上，可思想总是不能集中。

    “帮我写封信吧？”好一会，他费力地挤出这句话，语带请求。他声音不大，但在这空旷饭厅里听来，粗重、浑厚、磁性的嗓音字字敲打我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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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h% c( z( E    我抬起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不知是被他的声音迷惑，抑或是不敢相信他也会求人，一时间，竟是呆了。

    “不帮拉倒！”他看我的眼神由最初的热切，慢慢的变为落寞和一点点忧伤，然后说出这句话。说完，毅然站起，转身就走。

: a, j/ _3 E# G) `, Y* T    “喂……”我这才如梦初醒。问：“给谁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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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6 N" U5 t/ o" G. u9 _* R0 ]    “乔晖。”他走出几步，听见我问，知道我并没拒绝，于是站住，悠悠转过半个身子，看我一眼后，眼睛转向窗外不知名的某处，大有一番“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悲凉，那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声音却好似来自遥远的天际。

    “啊？”我以为他叫我。春日午后的倦怠，使我的脑子有些不灵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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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E* |& K1 x3 F0 j    “你‘啊？’个屁！”他原形毕露，大踏步走到刚才的位置上坐下，凶我说：“我是让你给巧慧写信，你‘啊？”个屁啊……看什么看？赶紧写！”

8 ^! e8 y  r1 {; l5 f) k    求人有这么蛮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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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l  k' R    “怎，怎么写？”我有点结巴，心想早晚得让他吓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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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3 y$ x, M3 s) E0 [    “我要知道怎么写还找你干屁？”他还挺有理！

    “那，那她是你什么人啊？”我小心地问。

& p- c8 i2 q8 \/ p( y    “对象儿！”他毫不犹豫地说，话音没落，忽然嘿嘿傻笑起来，紧接着又突然顿住：“以前是，现在成人家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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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4 z  z$ T. y# d    我看着他因羞怯而涨红的脸，以及笑容退却后眼里的那一丝伤感，我脑袋瞬间短路。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除了“狠”男人以外，长相也堪称俊朗——浓密漆亮的头发，微微有些自然卷；齐整黝黑的眉毛，恰似两条乌蚕趴伏在眼睛上方；眼睛虽然不大，但却澈亮含光，黑白分明；硬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额头开阔舒展；脸庞干净细润；唇上、鄂下剃不净的胡茬，以及直坠耳根的鬓角，隐隐泛着青光……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也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他，觉得这样一个英气十足的硬朗男人，如果放在女人堆里，受欢迎程度应该不容小觑，前提是他如果不那么粗鲁，不那么蛮横，不那么凶残。

  b" g' V4 v; C$ I    “写不写？不写拉几巴倒……我走了啊！”他见我痴痴地看他，以为我笑话他，尴尬地敲敲桌子，说走却并没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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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写写！”

/ N; u0 x; z9 F- [" l& w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问一答，边了解边写的过程中，跟随他的思路，我的头脑里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 |; _3 `. s9 F6 |8 O: Z% ~    一个背山临江的小山村，人迹罕至，人烟稀少。一对青梅竹马的男孩和女孩，在日复一日的嬉闹、打渔、摸虾、采山菜、捉野物的过程中渐渐长大，同时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然而，随着中国的经济发展，物质上的诱惑慢慢波及了这个小村，女孩的父母强行把她嫁到遥远的他方，只留下男孩，孤独地守望。于是，在一个严酷的冬日，男孩远离了那个小山村，成为了一名军人。这一年，曾经的男孩已二十二岁，他的名字叫陆文虎。

' ^- U$ {: p6 Y    “为什么不自己写啊？”写完信并落了他的款后，我疑惑地问。觉得这封信简直比家信还简单，除了几句问候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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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J$ b' l+ o* x  v$ W# v    真是浪费了我准备好的漂亮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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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什么话？我要会写还用你？……给我念一遍。”他平时说话不这样，今天是吃了枪药了。

    “你自己看！”我把信推给他。

    “样（让）你念你就念……”他瞪眼。然后大义凛然地说：“……我不认字儿！”

( B/ m6 G+ P! D6 t, h    “那你怎么当的兵啊？”如果不是极力控制，我想我的眼珠子和下巴一定一齐掉到桌子上。

    “我不是不认字儿，就是认不全……赶紧念！你管我怎么当的兵呢……不行跟别人瞎咧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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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于知道了。知道了他为什么总是远远的盯着我看。他一直都想找人写这封信，但却不想暴露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痛，也不想让人知道他不会写信的难堪。

0 b/ ~1 |! r, Q$ K' |1 ~    多年以后，回想着他当初坐在远处观望我的时候，一定是满怀了羡慕和嫉妒，还有那深深的自卑，当然也包含了一些其他因素，不然他不会独独找我写信。他的性格就是那样，无畏无惧，不服不忿，即便心里承认别人在某些方面比他强，表面上也绝不流露。有时候在想，或许那个整天捧着书本读读写写的我，在他心里已经上升到了高大的地步，而他却以横言恶语来掩饰他的窘迫，同时也在气势上压制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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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并没想那么多，在给他读信的过程中，我的心里隐隐泛起一丝酸意，觉得他在某种程度上很是可怜。

% v6 ~( q3 Q# n1 b    “爱情是要争取的，即使失败也不给自己留遗憾。”看着他孤单离去的背影，我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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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V; Q$ z; y5 I. @/ L卷二 第十一章  炽火烈焰

    时光轻逝，转眼间，炊事班的生活已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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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事班宿舍，在我不断的清理、维护和保持下，一改当日肮脏邋遢的旧颜，换上了整洁、干净、清爽的新貌。我并没象他们想的那样——两天半新鲜的，一直坚持。反而不久，方宝胜——号称炊事班最埋汰的人，首先跟随了我的脚步，不仅帮我收拾，而且自己的个人卫生也提高到绝对合乎标准的范畴。接下来是陆文虎的一声令下，于是乎炊事班开始了一股大洗特洗风潮，无论是被褥床单，还是衣服鞋袜，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部经历了一次浩劫，并被陆文虎以战斗要求定下标准。在这股风潮的影响下，饭堂和后厨房的卫生也随之提升，桌凳、碗筷、锅灶、盆碟、棚上、地下……等等一应事物焕然一新，再看炊事班里里外外，纤尘不染，窗明几净。司务长看到这样，笑得嘴都合不拢，慷慨应下“以后炊事班的洗衣粉我包了”的豪言壮语。连长看到这样，不住地点头称赞：“大虎真是块当班长的料，我果然没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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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勤的工作赢得了赞誉，干净的环境收获了尊重，同时也带来了时常驻足流连的客人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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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Z( d8 i/ K# b1 [    由于陆文虎出去的时间渐渐减少，他的那些死党老乡不得不亲自登门造访。于是，我又多了一项职务，那就是：知客——搬茶递水，拿东借西成了我的专职……谁让我是新兵呢！谁让陆文虎是班长呢！从小奶奶时常教育我礼貌是尊重他人的最好表现，也总在家里来客或出去串门的时候，锻炼我的待客之道。而且，我也愿意做这些。时间一长，我和陆文虎的这些老乡渐渐熟稔，它们也更愿意到炊事班有事没事的闲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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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这些老乡，入伍的年龄普遍偏大，大多都是二十岁以后才来到军营。许是因为地处偏远，也可能是他们的市地区过小，只有二十几个人分到了我们团里。年龄大，注定了这个团体在心理成熟度上要较之其他人占优，使得他们中的好些人表现出众，率先抓住了先机，占据着部队中许多至关重要的岗位。人数少，致使他们更团结，声息互通，往来频繁，这样，他们很少受制他人，也更容易掌握一些有利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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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全部的二十多人中，除去他们口中的“狗人”，还剩十几人便成为了死党。而有些在连队中担任班长的人训练紧时间少，不能时常走动，最后，还剩下七八个工作在机关、后勤的死党中的死党，经常光顾我们炊事班。而在这七八个人中，有几个人留在我心中的印象极为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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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F2 [6 ]) I$ v    初次与他们接触，是我刚来炊事班后不久。那天，他们五六个人喝了酒后，与陆文虎一起来到炊事班，呼呼啦啦的一大群，笑闹着走进来。炊事班其他人见此，一个个鸟兽散状出去躲避。我赶紧沏了茶，倒好水后也想开溜，却被吴大勇拉住了不让走。于是，我第一次见识了这群黑龙江汉子狂野的场面。他们一个个身高马大，不拘小节，或仰躺着把脚担在床架上，或俯卧着将四肢伸展至极限，地上还有两个在扑扑通通地摔着蒙古跤……酒意微醺之下，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豪爽，肆意又率性，笑着，骂着，闹着，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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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I7 b9 h8 H0 {- D4 {    在这些人里，最引人注目的有两个，其中一个便是炊事班人嘴里常挂着的车班长。

2 x3 W  G# g) U5 j    车班长全名车建国，后勤部服务班班长，主要负责全团的副食补给——部队里油水最多的职业之一。那天，我坐在吴大勇的旁边，眼睛就不由自主地一直朝他看，发现此人非同寻常，身上发散着一股极具吸引的力量。他没象其他人一样疯闹，而是稳稳地坐在陆文虎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托放在二郎腿上，那姿势……沉稳、恬定、优闲，象极了一个绅士，期间不时的和别人说着话，句句字字随口而发，显得轻描淡写，但却铿锵叮咚，掷地有声。他张得可真帅！这是我看到车建国后的第一反应。那时，并不了解帅的真正含义，只是没有更好的词句来形容他——他生就了一头与陆文虎一样的微微卷发，却与陆文虎是不同的风格；丰隆的眉骨，挺直的鼻梁，平整的下颚，使他看上去棱角分明，特别立体；每每轻启唇瓣，隐约露出洁白的牙影，伴随着严重神韵流转，说起话来，脸上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温和表情，使人看不出喜怒哀愁；难得轻轻一笑，便倾倒众生……这个不仅我喜欢，炊事班人也是全都喜欢，甚至我想，这样一个人难得有人不喜欢吧！事实上，我与他并没说过多少话，他身上有种让人不敢逼视的气度，深恐靠近便即亵渎，远观足矣！从此后，我就象入了魔障，梦里时常出现他的身影，春梦开始时的对象一定是他，可总在快要达到高潮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个同样生有卷毛头但却看不清模样的人。那时候我很想梦里的人是赵凯，但是越想梦到的人是越梦不到的！我不知道这个多年积累的经验之谈只适合我，还是大多数人都是一样。

    另一个引人注目的，是号称全团第一兵的公务班班长——华伟。此人沉静、恬淡、优雅，象是出身诗礼传家的儒生公子，长得眉清目秀面容姣好，性情有些腼腆，但却话锋犀利脱口不俗，陆文虎的那些老乡中基本没人敢惹他。他常常问我看什么书，并跟我讨论一些心得，偶尔也说说人生。时来常往，他不再让我称呼他班长，主动要求以朋友关系互相对待。然而我发现，他与车建国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来则共来，走则同走，两人说话的语气和互看的眼神，让人感觉很是亲密，温馨。

8 G4 V: Q- _0 D    还有一个人不得不得说，那就是曾要我去弹药库做保管员的吴大勇，是我们炊事班名副其实的常客，差不多天天长在这。那次的拒绝，他并没放在心上，反而成了他变本加厉揉搓我的借口。每次来，他都粘住我不放，不把我累得满头大汗搓成一个球，就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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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S# d0 G  V* X& c    五月眼看见底的一天，正赶上陆文虎的一个老乡过生日，于是他们把庆生的地点定在了我们炊事班。之所以定在这的原因之一，用吴大勇的话说，就是我这个服务员即周到又热情，还是不要钱的。

5 D6 S, Q8 _8 L, @/ b    陆文虎的这些老乡中，真有几个掌控部队经济命脉的“款爷”。那天的吃食异常丰厚，鸡鸭鱼肉自不必说，难得一见的海物鲜货都成盆成堆，并请来了营中餐厅的一把大厨掌勺，那叫一个有面子！酒是极品的牛栏山二锅头，大碗装盛，十几个人在那间封闭的贮藏室里鲸吞牛饮，好不痛快！从下午一点开始，一直喝到我们四点开始做饭，由于不是周末很多人只请了一下午假，还要参加晚间活动，于是有人提议“喝好别喝倒”，这才作罢。当然了，炊事班的这些蹭家，也是另开一桌，朵颐到腰滚肚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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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家伙！十一个人喝了十三瓶白酒，才叫一个“喝好”？

    东北爷们好酒量！

) p3 ~  l' ~/ h+ p7 h    饭后，个别人返回了连队参加训练，几个“闲人”便坐在炊事班里打扑克的打扑克，卧倒的卧倒，看热闹的看热闹。

: L* Y3 n6 K% [" ?: ?7 T    那天晚上连队主食吃米饭，所以我基本成了真正的闲人。于是，给他们端了醒酒汤沏了茶水，我就被吴大勇拖住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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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大勇对我的战术基本以搂抱、钳制、搔痒等手段为主，而我最怕的就他用满脸的胡子茬炸我的脸，痒而且疼。平时我只要靠在他身上，或躺在他怀里就可免除受罪，就怕他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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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6 s! w  `: l: R/ j: e9 \    那天，在酒精的作用下，吴大勇又开始发疯了。他把我按倒倒在床上，严严实实的把我压在下面蹂/躏到喘不上来气，可他仍是不肯罢手。他完全趴在我身上，先是用手伸进我衣服里“查肋骨”，进而演变到用胡茬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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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R+ e4 E5 Y0 R0 C    吴大勇真是疯了，任我怎么告饶，笑得声都岔了，就是不行。最后，他竟然咬住了我的嘴唇，以控制我躲避他扎我时而左右乱晃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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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r  q( n: s: e$ u    吴大勇对我的这种游戏时常会有，大家司空见惯不足为怪。但那天，吴大勇在咬住我嘴唇，我们两个的头都处于静止后，他眼睛里燃烧出熊熊烈火，然后下一秒，一条湿滑的舌头，伸进了我的嘴里……

9 `. h: ~, C' i- @2 A    我惊愕！惊愕到大脑中空空一片，紧紧关闭着牙齿，任由他的舌头在外面游荡并欲撬开我的牙齿，一动也不会动了。

* t5 A0 c- [+ V5 ^- l) b    我的初吻啊！

0 L# x, x/ Q8 y% z9 `$ d    “大勇！他都累一天了，你搓巴他干啥呀？别弄他了！”

    是陆文虎不耐烦的声音。不知他是刚看到，还是一直就关注着这里，前一秒吴大勇把舌头伸进我嘴里，后一秒他就喊了。

    吴大勇象是根本没听见，舌头依然在努力地撬动着我的牙齿。军营里常时间的禁欲生活，酒精在体内燃起了一堆干柴，我的嘴唇使这个熊一样的熟男终于尝到了蜜糖的滋味。或许此刻，他的世界只剩下我和他，又怎么会听到陆文虎的好言相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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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大勇我操你妈，我说话你没听见奥？”陆文虎破口大骂，扔下扑克，站在床上，面目狰狞，两眼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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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N& N7 {" w1 F/ @: k    是什么让他燃起了怒火？连兄弟都不要了吗？

3 a& l, N' T* ~. K3 m    这一嗓子下来，原本哄闹的宿舍里一下子鸦雀不闻，所有人都石化在了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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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大勇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他的舌头，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他的牙齿，轻轻地轻轻地抬起他的头，迷茫而又不敢相信地转头看着陆文虎，然后，慢慢的从我身上下来，坐起。口中喃喃：“大虎，你操我妈？啊？大虎？你操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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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清楚地看到，吴大勇的眉头，紧皱着疼痛，眼里升起一缕莫可名状的悲伤！

    “他是我的兵，你知道不？”陆文虎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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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5 J$ g% ?7 ^+ C' y. X& l9 R卷二 第十二章  凄风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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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为了一个兵你操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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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大勇慢慢站起来，仿佛身体有千斤重。他是一个极其难惹的人，说打就闹，在机关楼里，就连一些干部都怕他三分。然而，在面对陆文虎的时候，他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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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那是兄弟！不打？又难消辱及父母的心头火。

    在激烈的心理斗争中，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气氛异常凝重，隐隐然有股杀伐之气四面扑来。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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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 r3 n% r+ [! _; ]. g) j    我不知所措，手无助地拽住了吴大勇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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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玩了！建国，咱走。”在这一碰就碎的关键时刻，华伟扔下手里的扑克，生气地说。边说边下地穿鞋，看也不看两人一眼，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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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你们真行！”车建国放下扑克，低着头谁也不看。然后下地穿鞋，动作随然，面色沉静中好象泰山崩裂也不能影响他的情绪。“我走了，你们随便打随便骂，最好打个头破血流，明天谁也不认识谁。”说完起身缓步而去。

1 O; |3 J( o" Y    “大虎，你们这是干啥呀？”其他人见状，纷纷出言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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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W. x* C* w6 l$ K, w3 h    华伟和车建国的离开，表象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局面让他们感到了伤心，失望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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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在华伟和车建国的离去，以及大家的责怪的语气中，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但他骑在虎上，让他下来，很难！他瞪视吴大勇的眼睛里气焰消减了许多，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挥挥手说：“你们都走吧！全都走！我大虎没谁都照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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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吴大勇打开我攥在他衣襟上的手，更加气愤，语声中流露出一丝刚硬的决绝：“好！大虎，既然你这么说咱今天就把话往开了说，把事儿往死了办！我长这么大还没几个敢‘操我妈’，你是第一个，你牛B！咱今天谁也别提哥们儿这茬儿，那都是些狗几巴……你说吧，是单挑啊还是抄家伙？今天这架要是不打我心里没个痛快，别人还以为我大勇好欺负，连哥们儿都操上我妈了……”

* x9 s; R0 {1 {( [    “随便！”陆文虎生硬地挤出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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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C1 P) O2 f' p3 _" I0 M9 y    这时，坐在床上的一个愣头青“扑棱”从床上跃起（打扑克那床没上铺），叫嚷着说：“好！今天咱们就打他个稀里哗啦，一拍两散伙……”坐在他旁边一个明白事的人不等他说完赶紧把他拽坐下，嗔怪地说：“你行不行了你？还嫌乱子不够大是不？这都是喝了点儿酒不知哪根儿筋搭错了，睡一觉还是好哥们儿……你跟着凑什么趣儿啊……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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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这是我和大虎两个人的事儿……你们该嘎哈嘎哈去！走走走走，都走……”尽管吴大勇也如陆文虎一样生猛，但他处事比陆文虎不知圆滑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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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n6 H5 J( f) q    “哎呀，能怎么地了？大勇啊，要我说骂一句就骂一句吧，都是自家兄弟，也没掉别人家地上，这不都喝了点B酒嘛！过后你骂大虎十句都行，我给你作证……大虎你也是，大勇妈不就是咱妈啊？你怎么忍心下得了嘴……行了！这事儿今天就到这，改天我摆个东道，咱再论对错，好不？大勇走走走，咱们先回去……”明白事那人边说边下地穿了鞋，走过来拉起吴大勇，并向其他几个人使眼色。

    其他几个人会意，也都过来，推的推，抱的抱，生拉硬拽，簇拥着吴大勇往外走。

2 {) f8 Z! U/ S. d* p* M    “不行！今天这事儿你们都别管，我非得跟大虎把话说开了不可！你们别拉我……憋心里难受！……松手！”吴大勇那刚硬的性格，让他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是够委屈的！

    可恨陆文虎！如果他此刻能说句稍微软和一点的话，多少能舒缓一下气氛，让吴大勇心里好过一些。可他把脸扭到一边看也不看吴大勇，一言不发。

    我吓得一声都不敢吭，下了地，象征性地扶着吴大勇，挡在他和陆文虎之间，深怕一句话不对路，便惹毛了野狼，呲着獠牙，突起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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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大勇在人们的拖拽中兀自挣扎着，咆哮着，哀求着，不能舒缓的憋闷使他的委屈达到了顶点。突听一声闷响，夹杂了冰凌碎裂的声音，吴大勇在眼看要被拖出门的一刻，趁人不备，一拳打在了门边墙上的镜子，结结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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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在碎裂的镜子上缓缓流下，沿着裂痕四散奔逃，绽开了一朵鲜艳的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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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 W# y2 {' ^3 M  ]6 a" j' s    所有人再次被石化在了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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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i0 N8 v1 x6 ~$ v$ j    “你这是干啥呀，大勇？”不知是谁心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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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L0 @2 ~# r; f% g    吴大勇缓缓拿下镜子上的手，举在他和陆文虎之间，声音有点哽咽：“大虎，从今往后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咱哥俩儿的缘分就算尽了……”说完话，拨开众人，毅然而去。

5 P3 T0 k0 J) F" Q- Z" W% t    其他人也都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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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荡荡的寝室里缭绕着迷离的烟雾，繁华过后，唯剩狼籍。陆文虎兀自站在床上看着不知名的某处，下巴高高仰起，以倔强来掩饰心痛。

( O+ y, M& ], y    到底怎么了？刚刚还歌舞升平，怎么就到了恩断义绝的地步？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懂！真的不懂！

    若说陆文虎是因为生气吴大勇揉搓我……这样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火？若说是因为吴大勇把舌头伸进我嘴里……这只是我和吴大勇之间的秘密，且不说他离那么老远，就算在跟前也不能看到两个人嘴里的动作吧？若说是因为吴大勇咬了我的嘴唇……这也不就是玩笑吗？至于那么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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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他的兵没错，可我难道连点自由都没有了，一切都要受他控制？这人也太霸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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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4 o% j9 n/ G2 H( q    还有吴大勇。平时粗话骂口都长在嘴上，怎么今天一句话就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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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 d8 Z! Q' A- T' u! \$ A    我怨愤地看着陆文虎，觉得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发火发脾气发的莫名其妙……

$ N) F' o. |3 e0 p  P2 l    本想说两句泄泄愤，想想还是算了，说再多也无异于对牛弹琴，弄不好再把火发我身上，得不偿失。转身出门，去厨房拿笤帚，打扫战场才是正经。回来时，陆文虎已不在宿舍，估计是从后窗跳出去了。

) U7 G6 e; k1 n+ s# Q    不管他！好端端的把我卷进纷争，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那些老乡？

    赌着气一个人默默收拾着残局，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可究竟错在哪里？又不得而知……想的专注，致使方宝胜喊我几句都没听见。

) h- [: V7 ~. `2 F! z' n4 k    当我回过神来，方宝胜递给我一封信，并询问了刚才事情的经过。我跟他简单描述了一下，看信却是赵凯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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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下手里的活，打开赵凯久违的信，里面只有一页纸，除了说他很好很累以外，就只剩我前几封信里询问后的简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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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这样我也很高兴了。想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再想想赵凯，如果他能在我身边，一定不会让我一个人独自难受，当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他一定会站出来说话。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3 H; K% x- K0 a1 e    连队吃过饭，收拾完后，我又拿出赵凯的信看了两遍，以往在一起的时光历历在目……不知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才能再次跟他一起并肩战斗。

    小四川和白驰主动要求看家。于是，我去车队大院的器械场练了一会器械，练着练着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难以描述的孤独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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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7 {1 l- e# R' R    一切都为了什么呢？当梦想背道而驰，越走越远，徒劳的坚持无异于饮鸩止渴，空洞的心在这份坚持中愈发干瘪，愈发卑微……

    夕阳陨落山背，拉长最后一声叹息。倦归的鸟儿，扑扇起无力的翅膀，鸣叫着夜将来袭的无奈。天空苍白如纸，一轮圆月高挂苍穹，孤寂着，踽踽独行。晚风游戈，拂上我的脸颊我的手，一阵阵凄清的凉意顺着领口吹进，使人的心也跟着一起发寒。

    赵凯啊！你在哪里？能感受到我切切的思念吗？带我走吧！不管天涯海角，无论风雨飘摇，我别无他求，只要在你身边，我的心里已装不下任何人，只有你呵！可你，那么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呢？那是因为你我不在一条路上，你不想懂，也不愿意懂罢了……

6 U. _3 `" U$ |% e" x  s' [    我跳下双杠，走出大院，沿着与赵凯曾经走过的路，一步一步，踩踏着辛酸的步履，向前，向前，向前！

9 D/ `( L- |' P, e& N3 k    生命中，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十全十美只存于词典里。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苦痛，在这同一片晚空下，舔抹着各自不同的伤口……或许，这就是命！一切，冥冥中早有天定！即使挣扎到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依然难以改变宿命的安排……

    废弃操场上的小路，依然交纵，依然幽静。路旁，一年生的蒿草已被新生的嫩绿腐朽了根本，颓倒在地，时刻准备着化为肥料；多年生的灌木却更加挺立，一根根枝条迎风轻舞，傲然向上，它们不知道自己永远也成不了树，永远也成不了材，摇曳着簇簇新绿，盲目着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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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 H/ R, r( y4 Y    或许，乐观便不会低下它们的头。或许，乐观让它们永远向上。历经风霜冰雪，它们不求成树成材，它们等待的，不过是春天的一场甘霖。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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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8 A* e1 b: k, K; q    而我呢？成树成材的希望早已破灭！心，被春天牢牢牵系，可那一场甘霖，何时到来？何时？

    为什么要喜欢男人？这是一条荆棘丛生，坎坷遍布的路途，迷雾重重，山崖陡立，尖利的岩石露出它狰狞的唇齿嘲讽着我，一不留神便欲将我划刺得伤痕累累，深不见底的深渊早已张开了巨口等待着我，一失足，便即，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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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Y  P, O& Z    难道，这真的是命吗？难道，这不是命吗？

    万能的佛主啊！请为迷途的虔诚者，指引一条光明的坦途，不要让他在污浊的人世间孤零零的独自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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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2 r+ {4 m& Y    高高的水塔映画天庭，以他独有的气势，守望着钢铁军营。

9 C+ |. z/ U4 _) m+ W    心情莫名低落，翻滚的酸涩，潮涌。然而，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路，便难以回转，只是希望，路的尽头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别样风景。

2 C, t3 R& r6 B: I8 x! v, v) G! b* [    沿着路的依稀，攀上高地。远远的，一个孤独的身影，在朦胧的夜色下，清冷的月光里，痴痴地坐在塔基上，沉思。

. P& P, ~0 K& O  D0 N; |, t( Y9 i& [8 d    怎么是他？

卷二 第十三章  深海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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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凯的来信，使我完全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现在想来，他中午只喝了酒没吃饭，晚上也没吃饭，一直在这坐了两个多小时……

; e- ]  B6 H5 m' \0 `/ L& L6 i  @) ^    惯性的思维几乎让我脱口问询，但转念想到他今天所做的一切，本就异常寥落的心，又添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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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限鄙夷地看了看他，我转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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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他问。夜色中看不清人的模样，但他象我一样，通过身形和直觉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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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没好气地答：“你回去吃饭吧，我要走了。”

# `5 C2 e* V6 o' `    “来陪我坐会儿。”他的头又转了回去，呆呆地望着月亮，粗重的男音里没有了往日的霸气和凶恶，语含请求，在这寂静空旷的野外，听上去无限苍凉。

    望着巨大的水塔下那个渺小的身影，显得那么无助又凄凉，我的心里忽升一缕悲悯。经历了今天的众叛亲离，他的心里是否感受到了一丝丝孤寂？或者他本就一直生活在孤寂之中，从来就没真正的快乐过？抑或是如我一样，不知路在何方……

    “我要不陪你坐，你是不是要骂要打啊？啊？”我故意挤兑着他，边说边走了过去，在离他远远的地方坐下。

    他没说话，仰首望天的姿势就象一尊石像。我也没再说话。

+ T) Y  |# w9 c; x6 @0 P    过了好一会，他说：“我不会打你。你心肠好。小伟、建国和我平常那么好，可到了关键时候……连劝都没劝一句就走了。要不大勇也不能把手……可你，和我都不认识，在我犯错的时候下死命抱住我……你知道不？那天要不是看你那可怜样儿看我，我真砍你了……我不打你。可我一犯混，自己就管不住自己了……”

    夜渐浓。四下无声。一轮圆月播撒出万点银光，轻柔地落在空旷的荒野上，满目清凉。

5 }! I' S/ H! a2 n    擎天高塔下，一个刚硬的汉子，身披清辉悠然诉说。那一刻，月光在我心里雕刻出一幅永恒的图画——他坐在塔基的水泥台边，两肘自然拄在膝上，两手交握，身体稍向前倾，脊背挺直，仰起头与月对视。黑夜迷离了他的容颜，但他嵌在亮白天空上的轮廓，却格外分明：硬挺的前额；耸直的鼻梁；生动的唇瓣；饱满的下额；还有那一头微微卷曲的毛发……

9 s4 b8 s! a: P: T6 ~4 m8 W4 c    我没想到他会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一块顽石，无论怎样的熔炉也不能将其炼化，坚硬地伸出利角随意割伤触碰它的每一个人。我以为，这块顽石是没有感情的，挡在路的中间，任你如何疲惫和不情愿，它都照样逼迫你不得不改变人生的航向，走上不属于自己的旅程。于是，我的内心处深深地恨着它，希望早日躲开他，越远越好。从未想过，顽石也要历经霜雪，会在风雨中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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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错了！一直都是错的。”于是，我看着他，幽幽地说：“那天抱住你，并不是为了挽救谁，是因为听到方班长喊得揪心，下意识做出的举动。下意识！你懂吗？就是条件反射……算了！总之，心肠好的人不是我，是方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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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b5 {% I  [# W( \( ?& f1 t    “谁好谁赖我心里有数。”他打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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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根本就没数！……你知道华班长和车班长为什么走吗？他们是不想看到你和吴班长大打出手，谁吃亏占香他们都会心疼。而且你知道吗？他们这一走，你和吴班长都会认为他们是在生自己的气，他们是想通过他们在你和吴班长心里的地位，来影响你们两个人的情绪，使你们都认为自己错了，能收敛点儿脾气……你想想，如果他们不走，你和吴班长能这么消停不？……华班长是个绝对聪明人！车班长也不笨，看到华班长一走马上明白了。当然了，其实你也不笨，只不过当局者迷，认为他们跟你关系好就应该站在你一边，那他们跟吴班长就差了？……所以，你还是回去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吧，等明天去看看吴班长伤得怎么样，然后给他道个歉……你瞅我嘎哈？不是你先骂人家的啊！你……”见他看我，想想他骂吴班长的样子我就生气，硬是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扭头不理他，望着远处群山的嵌影，不知道我说了这么多他能听进去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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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Q% B) e, s    “乔晖——”好一会，他喊我：“你也知道，我，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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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D  j4 K& n' J' E    “不会道歉就自己想办法！”我第一次凶他。想想他这么低三下四的，心里有些不落忍，转过头看他，并和气地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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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1 A  b, z/ G' S2 B    “乔晖——”他又叫我。喊完后好一会不见下文，就那么痴痴地看着我。

    “乔晖……”他又一次喊我的名字，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你知道不？第一次见你那会儿，你创（撞）我我就应该揍你……”

" Y% k: B  {* i# D3 X! v+ }1 v, K    什么逻辑？撞一下就揍人？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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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没揍呢？”听他半天没下文，我不禁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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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0 R% u1 H' L( p    “……我不知道！一看你那样儿……一看你眼睛我就下不了手，心里就没那么大脾气了……”让他说脏话爆粗口呱呱的，说点正事儿就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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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完了就想尽一切办法把我弄到炊事班，就为了看我眼睛呗？”我一想到他那天晚上为了把我弄进炊事班，一举震慑全人类的英雄壮举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天那气魄哪去了？怎么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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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y* X0 t6 V* _5 }8 L    听我歪的不上线，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然蹿起，在我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而后又坐了回去，假怒装脑地说：“你这小B崽子……又给你点儿脸了是不？你那天让班长揍了在那抹鼻涕淌眼泪地，你知道你方班长回去多心疼不？你良心怎么样（让）狗吃了？安排你去吴班长那你又不去……幸好没去……要不是你方班长怕你挨欺负受罪天天磨我，我还真懒得管你……你以为连下的兵是那么好当的？你以为通信员是那么好当的？消消停停地在炊事班混三年，回家找个工作就得了……部队里头都是人吃人，你看连下那几个班长人模狗样的对你好，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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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一句话让他跳起来打我，同时他也回归了大声嚎气说话的方式。这，才是他的本性！

    “我班长是好人。”听他说这些话，我多少能理解他的好心，可我心里怎么就感觉冰凉呢？不仅感叹：人与人的差距是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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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7 v6 \  n, l! h8 \    “行！就算三班长是好人。那四班长呢？……真！我真不爱说那些破事儿……”他边说边捡起地上小石子，一下一下投进黑黢黢的草丛里，思绪好似又回到了从前，淡淡地说：“……你现在当新兵挨打两下就哭，你知道我当新兵那会儿是什么样吗？揍不死你……就因为我不会写字，新兵班长总打我。有次给我打急眼了，我就跟他干。结果连队出来十多个老兵一起打我……那伙山东兵……真他妈畜牲！下手可真黑！……唉！现在还挺想他们的……山东人够义气，敢打敢干！那天被他们打懵了，不知道从哪划拉个凳子腿儿，一溜气儿样（让）我放倒了三四个，可这帮B真叫爷们儿，眼睛都红了，照样上……他妈的四班长就在边上看着。操！还他妈黑龙江人呢！拉个架都不敢……要不是大勇给我挡那一凳子，我肯定开瓢了……也不知大勇手怎么样了……后来要不是连长回来那天他们不打死我也差不多了……乔晖，你知道不？连长刚当兵那会儿跟我一样，也不会写字，也没少挨打，他说他想反抗可从来没反抗过，他说要是再当一回兵他绝不那么窝囊……这人呐，你要不欺负他他就欺负你……”

    听着他的话，我能真切的感受到十多山东大汉将他按在地上又打又踹的场景。想想他真的不容易，当兵受的苦比我多十倍还不止，这也是造成他现在这副模样的根本所在。但我并不苟同他的观点，于是用一句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至理名言反驳他：“其实每个人都有真诚的一面，主要看你用什么眼光去发掘。”

- n# @$ U- z% M    “发掘个牛子！有的人不揍他就是皮子紧……就说你那新兵班长吧，不揍他一回他就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他不以为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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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  @2 Y% U  W5 S; ]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他：“……那次我新兵班长挨揍，是你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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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0 f9 E( c( n% P8 {  t    “是我打的！那小B样儿，俩杵炮就躺了……嘿嘿！乔晖我告诉你啊，打人要打脸，可别真往脸上打啊，容易把牙打掉……打太阳这地方，就这地方……”说着他凑过来向我展示了一下确切的部位图：“……瞄着这打，一打一个迷糊，还看不出来伤，打偏了也不怕，不是眼眶就是颧骨，在不就是脑袋……”

0 \% S* Q+ h! Z7 C; n8 J  M$ @1 R    他说的津津有味。我听的瞠目结舌。

$ w* P: N/ [. h3 A; e7 y    这么说来，是因为那天看到我哭，所以他才动手打了新兵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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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有些想知道原因了。因为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我有点小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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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8 D; u5 V: `( X! Q/ ?9 j    “我不是帮你。我是看他那B样儿就来气……你不知道，那回你们在炊事班聚餐，他他妈根本没花什么钱，五百块钱都样（让）他俩给分了……你说这样的人我不揍他还留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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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样！我有些失望。可我又在希望什么呢？希望他说就是为了帮我？

    我摇摇头，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轻轻说：“其实有很多种解决问题的方法，打架只能越打越生。就象今天你和吴班长……这就是今天没动手，打个噼里啪啦，你说你后悔不？多大点儿个事儿？”

5 f+ x* c- X7 C0 e# c    我一提吴大勇，他刚刚那兴奋的样子马上消失了，坐在那呆呆看着月亮，半天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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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b+ F0 b$ [9 W    “乔晖——”他又又叫我：“……你是我的兵。别人欺负你，说你，就是瞪你一眼我都难受……我也知道大勇那么弄你是稀罕你，是闹着玩儿……可我心里不得劲儿，不是滋味儿……这也就是大勇，换别人我早急眼了……再说我一喝酒就管不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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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3 y+ |& E. }0 e( X! ~& O+ o' N    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他向我敞开了心扉，可我在他的话里，除了能感受到这块石头是有血有肉的以外，什么都没感受到。而这时，我却希望能感受到一点什么……

  A) D% G! r7 \9 z* i    “你不能少喝点儿酒啊？惹事儿打架多伤人！你没看华班长和车班长走的时候多难受，你没看吴班长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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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过了一会，他又又又叫我：“……我以后再不打架了，酒也少喝。”

    说完后，他听我并没说话，转过来对着我，一副气急败坏的姿势，高声说：“你不相信？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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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1 d) r; [9 _' E" }  k# Q    “我不是不信。我是觉得人的本性不容易改变，改变了也就不是你了……我倒是希望你在打架前能多衡量一下轻重，酒嘛？少喝有好处。”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下这个决定，我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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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0 a- L- S5 Z. n. w    “嗯！乔晖——”他又又又又叫我，然后幽幽地说：“……我哪次一打架，一看着你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就能想起那天你抱住我那样儿……心疼的抗不了……那天多悬！要是真把你砍了……我以后肯定不打架，少喝酒。乔晖你记着我说的话，我要是说了不算，就是‘蹲着撒尿地’！”

& C( a; H  Y4 h; h- `    我转过头望着他，心里忽升一股别样的温暖，完全不由控制地说：“你要是真能做到，我，我就跟你一被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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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他大笑：“其实一不一被窝都没什么，我那是逗你玩儿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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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脸“腾”的一下，瞬时间忽忽发烧，不依不饶地说：“你少骗人了！你为什么喝完酒闹我？为什么把我床板弄得大窟窿小眼子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嘿嘿！那我跟你说实话你可别生气啊？”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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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几个一营老乡吧，一个人整一个小新兵搁被窝搂着。搂就搂呗，啥了不起的！可这几个B老是在我面前吹牛B，好象他们多了不起似的……这几巴玩意有什么的？不就是睡觉暖和点儿嘛！俩人睡一床挤不说，多别扭啊！……可那天大勇要你去他那，我就觉着跟你睡意被窝肯定不能别扭，也省着他们老在我面前装B……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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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气不打一处来。

) ?# r7 i$ K" V# \% \; z    “看看看看，刚说了不准生气，你还生气……”

    我真懒得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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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q% O/ a/ n% q    “你中午、晚上都没吃饭，走吧，回去吃点儿。”我说着话，也不等他同意，起身就走。没走多远，他就跟了上来。

* D- v4 R( C1 V6 a6 t- J) d" l卷二 第十四章  熊横狼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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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后，白驰李亚辉几个人听说他没吃饭，抢着去厨房张罗，方宝胜还特意为他擀了一碗面条。

1 G* B" K3 _" W  I. J, }    方宝胜的手擀面，是只有连长才能享用的特殊专利，就连指导员都很难吃到，而刚来炊事班时我却没少吃。那时候，陆文虎在菜点车班长那弄来的排骨啊肘子啊什么的，加上方宝胜那一碗碗汤清水丽且劲道的手擀面，简直是我梦里都会淌出哈喇子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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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p& r. x  T+ P5 V    陆文虎在他们心中，无异于拥有着神一样的地位，是他们安心并自豪在炊事班工作的唯一生命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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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我躺在床上，看着于人前沉稳笃定又自信从容的陆文虎，心里忽生一股别样的情愫。

7 ]4 A. `0 ?& F5 s4 x6 n    这么长时间，我是不是一直在忽视着他？从来就没真正看待过他，先入为主的把他排除在心门之外，戴有色的眼镜将他看做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人？

2 |! C5 e& q& N2 Z) ]    然而事实上，陆文虎绝对有他独特又出色的地方。不说他从来不欺凌弱小，只是有些酒后无德。也不说他从来不刻意去记恨别人，即使仇人，三碗酒下肚也会变成朋友。只说他身上的那股雄霸之气，使人一见之下即敬又畏，就连连长那样的王者都愿意和他称兄道弟，引为知己，何况他那些老乡和炊事班人员。他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分辨人心的能力独特而又准确……

# ~2 P: N5 d* ?& w0 o% b    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大而化之、不拘小节的人，而今夜他毫不掩饰地在我面前所表露出的如同孩子一般的傻气，使我一下看到他硬朗的背后，也有软弱和无助。这，让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增添了血肉，更丰满许多，再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鄙视时，便多少留一些情面。

    第二天一早刚吃过饭，华伟和车建国不出所料的来到炊事班，把陆文虎带走了。而晚饭后，吴大勇和陆文虎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彼此互攀着肩膀踉跄着走进宿舍。使我不禁感喟：果然都是男人呵！

    心胸决定了男人的气度和魅力，这话当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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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看到两个男人搂在一起，并肩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感受一股别样的温馨。两个同是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搂抱在一起的情景怎么就那么和谐！使人心生羡慕。

/ N3 {, v# `, x) m# ]    满天黑云终于散了！这比什么都让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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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D& k5 i6 y  P+ W2 K$ W    “乔……晖，我……来带……你走，你这个熊……班长不……让我咬你……你跟我……走吧……”吴大勇看样子是没少喝，嘴都不好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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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瞅什么呢？还不把你吴班长扶床上去？”看来这位还没大问题。

! ?. F7 \* w6 w7 B) W0 ]( \9 b    我心里很高兴，跑过去把吴大勇扶到陆文虎的床上，陆文虎也爬到了我的床上躺下。

    炊事班里其他人都走了，我只能硬着头皮打开小灶，给他们熬醒酒汤。

    临走前，两个人还路唇不对马嘴地乱叫着，熬汤后回来，俩人已全部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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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0 r  F, V8 j# {! q    怕他们呕吐，也怕明早起来后难受，分别给他们灌了醒酒汤，然后一一为他们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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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 ^3 y! C5 N% T" I5 R  o    吴大勇醉得厉害，身体死沉，脱衣服废了我不少的劲。当把他脱到只剩一个背心和大裤头时，盖被之前，我忍不住看了几眼那大熊一般的身体——差不多全身是毛……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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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陆文虎的衣服时，相对轻松了很多，他并没有完全醉倒，偶尔配合我的动作。我先脱下他的白袜子，露出红润的大脚。轻轻解开他的皮带，解开裤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象是一座小山的私物群，由于他穿的是黑色平角紧身短裤，所以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看得比较分明，非常立体。把手伸进他的腰下，轻轻抬起，裤子跳脱了圆滚、紧翘的丰臀，随着我手向下蜕落。屁股落在床上，挤压出两块硕大的健肉向两旁漫射，与腰身形成鲜明的对比，勾勒出一幅跌宕圆润的曲线与力量交融的完美风景。修长的大腿，壮硕结实，短而且卷的细毛微微散落在大腿外侧，两腿平展中，白皙诱人的大腿内侧干净平滑得看不出一点杂色，发散出嫩白的光泽，很自然的挤靠在一起，将那坨私物托举得更加醒目。自膝盖以下，腿毛渐次浓密，短短的，细细的，卷卷的蔓布在小腿上……陆文虎穿着衣服时并不显得如何雄健，但当我脱解开他米黄衬衣时，他从不穿背心的一身白生生、亮闪闪、凹凸有致的精壮肉体展现在我面前，我有些惊讶，有些欣喜，心，突然间狂跳不止。那两块肆意铺展；微微隆起；点缀着两朵醒目的红；与大臂连缀在一起的胸脯，足以停靠下任何一颗脆弱无助的心。他的腰身比别人的要长一些，致使他的肚脐远离了裤带缝，八块腹肌隐隐约约。他的上身，除了腋窝处的两丛茅草外，看不到其他体毛，显得干净，干练，滑爽。在褪下衬衣的时候，他帮我弯曲了胳膊。看他时，满脸惬意舒坦，咽了一口，喉结上下游浮，牵动了脖子上粗壮的筋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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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r  j- ?2 Y2 T/ o    对比吴大勇的熊实，我更偏爱于陆文虎的狼健。

    为他盖好被，正准备下床，手，忽然被拽住。

    “……你今晚跟我睡。”是陆文虎轻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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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他，沉静自信的脸上写满笃定，下巴微微扬起，青密的胡茬隐隐生辉，眼神睥睨着，好象在告诉我：“今晚你是我的！”

$ @! I2 e# U0 o% {    挣脱了他的手，心里慌乱到了极致，我有些害怕，同时也有些许期待。

    点名后，炊事班人陆续回到了宿舍，熄灯号即将吹响，吴大勇仍是没有醒来的意思，陆文虎又占着我床。无奈之下，只得草草洗了漱，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爬上了床铺。

    那时候不懂男人与男人间究竟能发生什么，但在一些书本里依稀能感受到同性也有其独特的做爱方式。

- M2 b* P* k# ?8 j  n" Q) T    我害怕陆文虎突然要求我做出一些过格的事来，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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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象是睡着了，但当我关了灯，爬上床，脱下衣服，钻进被窝的那一刻，他马上翻了个身，一只胳膊担在我的身上。

    我的心“砰砰”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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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衬裤和背心都脱了！这样睡我不得劲。”他突然在我耳边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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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执行他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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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 Z6 ~- ~    于是，他开始帮我脱。

5 ^) o# E; I5 M, W# S# O8 l' P( `    我挣扎。床，摇摆不定，咕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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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恶狠狠地说：“你脱不脱？不脱我整死你！”然后又请求着说：“脱了吧，好不？肉贴肉暖和。”手一直不停。

) ^' {  D; E3 p3 H, J. f    怕挣扎掉了床板砸到了下边的吴大勇，也被他后边一句温柔的话语涤荡了心窝，我选择木然地接受。

+ L% {/ z: S- C( `. S# q$ t    脱下了背心，他又连蹬带踹地把我衬裤扒下，不知塞到了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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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我一点气都生不起来。起身找到衬裤，搭到床架上，再次躺下。

. c1 K5 p# B/ G/ j    虽然有护栏挡着，他仍然怕我掉在地上，于是他从我身上爬过，跟我换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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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 |7 z) _% @    下连后的床，要比新兵连的床大很多。我靠在里面，对着墙微蜷起身体，膝盖隔着被顶在墙上。

( |( a7 V; O' x$ a" b    陆文虎并没有越矩的行为，只是一条手臂“搂”在我身上，把我贴上他的胸膛。他的下身极力地于我保持着距离，象是生怕沾染到什么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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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从前不愿意跟他睡一起的原因，除了讨厌他之外，还有点嫌弃他。但是，经过了前一晚他在我面前表露出的那一股孩子气，我对他的讨厌心理消泯的许多，刚才又看到他的身体不但不脏，而且干净通透得没有意思瑕疵，又是那么健硕。所以，对他的身体已不再象以往那样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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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j1 M- e, a' M: H! e    由于酒精的作用，他很快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与床下吴大勇的呼噜遥相呼应，将夜的安谧气氛勾勒得更加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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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被窝里，靠在他宽厚、肉感、润滑的胸膛上，仿佛一个大火炉，驱散尽清冷的春寒，炙烤着我的后背，温暖而舒服。嗅着他身体里散发出的浓烈男子汉干燥的气息，夹杂着吹在我耳边氤氲的酒香，久久难以入睡。

    我想到了赵凯，想到了那夜与他相拥而眠的情景，想到了他喘着粗气在我身上迸发的那一刻……

    不知道，他此刻知否也会想起我？还是已经早已把那晚的情景刻意地遗忘在脑后？

    如果今夜，抱着我的是赵凯，那该有多好啊！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轻轻地抱着，抱着……

# O5 H" X4 F! W. I# T/ q    不知不觉间睡去，梦里又出现了车建国的影子。他轻笑着，爱惜着，温柔地与我缠绵，亲吻我，抚摸我。然而，当我再次看向他的脸，他的影像渐渐模糊，换上另一个不很清晰的脸，与我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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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感冲击着身体，高潮来临的那一刻从梦里惊醒，浩浩荡荡的大军早已冲破防线，奔涌着射出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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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H! Z# [; d* A/ D+ F    陆文虎侧抱着我，一条粗壮的大腿搭在我身上，刚好压在我那里，肥硕、极富弹性的腿肉充当了我枪弹的靶位，使我的射击有实有质，激烈而淋漓，完全不似以往那种空弹发射的感受，极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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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Y9 ~# G& M, ^. h! R' Q( Z) v    当快感消落，紧张瞬时来袭，一动不敢乱动的仔细倾听，陆文虎均匀的呼吸仍在继续。悄悄地搬下他的腿，脱下内裤擦干污秽，刚好墙上的挎包里有新买的内裤，穿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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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躺稳，陆文虎忽然翻了一个身，一条腿和一只胳膊再次搭上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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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难道他一直在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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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十五章  光风霁月

    心“砰砰”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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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z0 W# z( R. {8 {- c    仔细聆听他的呼吸，虽然不是特别深沉，却也不失节奏。于是，把心一横爱咋咋地，既然都已经发生了，还怕个什么劲？这又不是什么十分丢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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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_+ a% q& h3 W, z    一动不敢动，任由着他的一只大胳膊和一条大腿压得我透不过气来，尤其是他那条粗壮、有力、多肉的大腿，仍然压在我的那里，致使我隐隐然又有了勃起的冲动……

0 I4 l+ C" D  c/ \' W    当兵的精力都很旺盛！

    所幸他并没有什么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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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8 U# P1 i& K( }) O) s3 y    深呼吸……深呼吸……终于睡去！

* a' c( v7 g) d' F! ^    再次睁开眼，天已大亮。习惯性准时醒来，我知道这个时间必定在五点左右。搬开陆文虎的胳膊、腿，仰卧起动作起身，转头处，吴大勇站在床前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看着我们。

% i* Z/ ?5 }9 x( d: M* u    见我起来看到他，吴大勇把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对我作了个“嘘”的动作，然后他看看陆文虎，又看着我暧昧地笑。

    从他的笑里，我看到一丝丝酸意，也看到了一丝丝凄楚。我张了张嘴，想跟他解释说……说什么？我能说什么？有些事是解释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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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大勇冲我摆摆手，再指了指陆文虎，给我一个“我先走了”的口型。然后转身，开门，走了。

    坐在床上发了半天呆，心里有些怅惘。尽管平时对吴大勇的“蹂/躏”有些难以承受，但对他从来没有反感过。甚至在对陆文虎失望的时候，还有些后悔当初没去弹药库做保管员。我知道他内心处有一种虐待倾向，喜欢把我揉搓的又喊又叫，可他从来没伤害过我，总是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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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 J( Z# Q5 S: `; A' s+ z% W' d    从今后，吴大勇不会再象以前一样对我了吧？我和陆文虎的同床共枕，在他心里或许是另外一种含义。

7 n  F( k6 X1 x& n' u$ F5 Y* c    穿衣，下地，陆文虎还在熟睡中，无法整理自己的内务，于是我把陆文虎的床铺整理干净，开始收拾室内的卫生。

    天，长了。冬天这个时候，应该是一点亮光都没有，可现在已经看不出一丝夜的痕迹。

    今夕何夕？岂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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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6 |# \# m$ c5 |6 A  x& j    起床号吹响前十分钟，方宝胜的闹表先一步响起。他没有我意识里的时间钟，却又想提前起来整理内务，只得利用外界因素来叫醒他。

    没过多久，起床号嘀嘀嗒嗒吹响，炊事班里开始热闹起来，穿衣的，叠被的，找鞋袜的，打水洗脸刷牙的……呼呼啦啦忙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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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1 g* E1 `  O* c& n0 R    一天的生活，按部就班地再一次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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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漱后，几个人一边干活一边晨练，狼哭鬼嚎的歌声冲破了屋顶，萦绕在七连炊事班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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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t! P- B( Q6 B0 [3 i    把馒头上屉，发了面，拖地，换好衣服。见陆文虎睡得仍然很香，偷偷地把昨晚塞在褥子下的裤头揣进兜里，准备找个时间清洗。然后打了洗脸刷牙水，把陆文虎叫醒。

    陆文虎睁开眼，躺在被窝里冲我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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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V0 q& C/ \# W5 b    那笑里隐藏了太多内容，以至于往后的许多日子我都一知半解的没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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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7 _% |( P; ?5 Y- r    这样笑在他脸上出现，是很难得的！

5 }# h! D% D# A7 {/ p) f4 Y3 R+ y    笑得我莫名其妙！

    笑够了，他斜着身用一只手肘半支起身体，居高临下，冲我又招手又眨眼，意思让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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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I) F7 }$ B& N    本来就有些莫名其妙，这回是云里雾里了。

; ]8 C# j" ~! Z    走到床前，他凑过来低声问：“昨晚睡得好不？”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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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把我看了个遍，然后“咕咚”一声躺倒，两只手抱在脑后，象是沉浸在甜蜜之中：“我睡的也好！”接着他又起来：“以后就咱俩睡吧，奥！你这床全是窟窿，睡得我腰生疼！”

; W" o0 }0 ~# z3 Z  Q- @    他刚说完睡的也好，反过来又腰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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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 V) T, J    “你先起来洗脸吧，一会儿打饭的都来了。”我脸上微微有些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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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  a2 P# Q  w2 n* O: l  d    “你咋就老假假咕咕的呢？睡一被窝我又不能把你吃了……这俩银儿睡一被窝可真舒服，怪不得这帮狗篮子老是眼气我……就这么定了！……起床喽——”

; c1 l% U" n% O9 b# B    那天早上，陆文虎的心情从来没那么好过，有说有笑，吃饭的吧唧声也格外大，以至于全体炊事班人以为他撞克着哪路大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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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f& L- |- x- F/ g7 W    吃过饭后，卫生还没打扫，他不由分说拽起我就走。

    一上午，什么都没干，带着我逛遍了他在机关、后勤的所有老乡……他就象一个刚买了新衣服的孩子，四处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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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他弄得不知所措，坐立难安。反抗？不起作用。看他那样子，我也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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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r& x9 V" J% ^    中饭过后，他又趁午间休息，把我带到了一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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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营我基本没怎么去过，中间隔个大俱乐部，有点远，况且也没什么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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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长驱直入，直接把我带到据说“最嚣张”的二连他老乡的班里。当几个老乡听到消息纷纷赶来，一个个看我的眼神，恨不能变成X光线，直接把我看透。

" V4 C4 C$ y3 J3 {    他的这些老乡里，我熟悉的并不多，平时训练都忙，很少有机会去我们那蹭饭或鬼混。所以，比到机关和后勤，我要紧张许多。

    他们疯疯闹闹没个正经，但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很铁，陆文虎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一目了然。

    班里一些胆小或者懒得沾染是非的人早早躲了出去，只剩下他那些老乡和几个胆大或爱凑热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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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Q* S" C: I" }. Z- |    我远远坐在床上，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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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闹的间歇，他们也不时的我看来，指指点点。

    “拿下了？”传说中那个“最嚣张”的老乡面带猥琐的笑，神秘地问陆文虎，眼睛目不转睛地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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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V, ]/ E2 N+ J# s. @    “拿下了！诶，海洋，你别说，搂个兵睡还真他妈享受！”陆文虎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大声嚎气地说，仿佛在炫耀着一件十分光彩的英雄事迹。

$ v) Q0 c* K) r, w& d7 ~: l    “我操！你真行！”旁边的几个人羡慕地捶他，然后不约而同地向我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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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这个二百五！

    尴尬到无以复加。我坐立不安，脸上火辣辣地难受，真希望有个地缝能让我钻进去。可我还不能走，那样不但显得小家子气，也很失礼。只得硬着头皮干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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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小兵儿，你也吃。到班长这就到家了，别客气！”那个叫海洋的“嚣张”班长冲我喊，并指了指我旁边的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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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觉得这人看我的眼神有些特殊，于是禁不住打量了他——这人也有着黑龙江人特有的一股彪悍气，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若单论长相他不在陆文虎、吴大勇、车建国和华伟之下。然而后几人不仅长相好，且各有各的独特气质，方显得那么出众。相比之下，这人有点猥琐，色迷迷的样子，让我对他没有任何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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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h6 a# `7 f$ k' a    又闲扯了好一会，终于在煎熬中完成了这次会晤。临行前，那个叫海洋的不住冲我挤眉弄眼，并让我有时间到他这来玩。

7 I7 o9 D$ }0 J  u% t    在呼呼啦啦的送行队伍中，微笑着走出二连大门，按陆文虎的意思还要去一连和三连，还有一炮连。

4 B/ C& }6 |- C( x! d7 l    我声也不吭，把尚处于兴奋当中的陆文虎傻在当地，一个人气哼哼的往回走，心里委屈到不行。

    把我当什么人了？一群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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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地了？”半天陆文虎才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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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J5 W* a2 u6 p  U' M( q, f/ S    站住，瞪着他。看到他那副无辜的样子，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8 _% l) T5 H/ R, H* J* O    午休时间，大俱乐部的门前人影寥寥。

& ~, ^% h2 F  r2 }: C+ i3 p    “咋地了？到底咋地了？”他看我气哼哼，语气软得象棉花糖。

; U. D+ R! R, P( _: u    一千句一万句话想骂他，可我却说：“我累了，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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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e. G7 u- Z) j: v    “再遛达会儿！这才走多远啊？还有好几个地方没去呢！”他不知深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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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狠狠看了看这个蠢货，我咬牙切齿：“要遛达你自己遛达！”说完，我转身就走。

    后来，他说他在俱乐部门口坐了大半个下午，最终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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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M7 g/ v7 m( u卷二 第十六章  海舟泊港

    回去后依然在半死中气愤不已，弄得方宝胜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不住地偷偷盯着，生怕我做出什么越轨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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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q) J7 [' r( }) t2 y9 I  z    “咋地了？发生什么事儿了？”方宝胜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我。

# E1 F5 A9 j# L. k" s5 j) H- M    咋地了？就知道问咋地了！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事儿能说得清楚吗？

    傻子！呆子！笨蛋！蠢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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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心里一遍遍骂着陆文虎，嗔怪他带我到那么肮脏的一个地方。骂着骂着忽然就感觉到了不对！为什么我生这么大的气呢？为什么陆文虎就没我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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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t0 u% w; a+ X* u    若说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或许我还可以无愧地面对那些人异样的目光，可是昨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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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怪别人肮脏，首先是自己的思想里存在了肮脏。这也是陆文虎为什么能能坦然面对的理由，在他心里，这就是“两个老爷们儿睡一被窝”罢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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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洁，往往被我们误认为愚蠢！而我们呢？自以为是的标榜着聪明，将纯洁置诸脑后，游刃于肮脏的尘世，招摇过市。难道，这不是更大的愚蠢？

    想想他从那么幸福的巅峰一脚被我踹进地狱，想想他在俱乐部门口那么低声下气的样子，对比他以往的霸道，心开始发软。晚饭后仍不见他回来，又开始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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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 k" m8 w: L/ T$ p8 ]1 B% \    不会是心情不好又出去喝酒打架了吧？

3 L7 `0 e" q5 v# @3 {8 U( \    经历了昨夜，不知不觉间开始关心他，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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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p1 }+ e) G4 {. O' w! f    晚上早早躺进被窝里，眼睛看着书，心里却时刻记挂着陆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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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点点名后，一伙人热热络络地说着，喊着，笑着回来，几道门的开关声叮叮咣咣。仔细听，陆文虎的说话声也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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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J3 H% `; C9 ^' d    急忙放下书，我假装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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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前后脚进了屋里。陆文虎走进来，可能是看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以为我睡着了，故意把床弄得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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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他叫我：“牙膏放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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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已经给他挤好了牙膏，而且牙膏就在凳子上。

    “乔晖——”他又叫：“暖瓶里都没热水了，你也不想着烧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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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u9 Y+ A! b* C    扯淡！三个暖瓶都是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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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5 s! R1 R* f* r' l0 Q9 O    “乔晖——”他还叫：“我那双带黑边儿的白袜子你放哪了？我明天要穿。”

    床边已经给他放了一双白袜子，只不过不是那双带黑边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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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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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1 ?& s& E6 l1 b    “别喊了——我睡着了——”我把脑袋使劲藏在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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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f+ m2 X8 }4 m    终于不喊了。几个人又天南海北地聊得热火朝天。看样子，陆文虎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 \% O/ i. V, E! f$ p    “外面阴天了，一个星星都没有……”方宝胜从外面开门进来：“……乔晖，你起来上个厕所不？别等半夜你还不喊人，自己又不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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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尿意，但又怕陆文虎要我履行早上默认的承诺，怕他说出些乱七八糟的话来让我难堪。于是我决定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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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方宝胜的一句话似乎激发了某些人的阴险，几个人从闲聊演变成讲起了鬼故事……

( x1 o! N7 i( m7 T" A    我头蒙在被里，但他们的话句句在耳，而我又最喜欢听些奇谈怪论的故事和传说。

    我无比清楚地记得，那晚他们争抢着说了好些个吓人的“亲身经历”，尤其是陆文虎讲的那个他们村子里一个屠户家闹鬼的故事最为骇人，印象深刻。

    当陆文虎讲到那个“杀猪的”（也曾杀过人）看到一股风从他家窗户旋进时，他声色渲染，生动又逼真：“那个杀猪的飞起杀猪刀，‘一刀’砍在门框上，‘当’‘啊’……一个女人叫唤了一声，再看杀猪刀……‘一滴答’‘两滴答’……血呀！通红的血呀……”

    他把几个重要的关键词表述得相当到位，使我仿佛看到了陆文虎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当”一声砍在了炊事班的门框上，然后刀上开始往下流血……听着听着，我浑身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并感觉后背“嗖嗖”直冒冷风，正好外面突然刮起一阵阴风，不知道吹起了什么，“当啷”一声打在窗玻璃上，把我吓得一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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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陆文虎大笑。不知道他是看到了我一抖的动作，还是其他某个人也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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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 U! w% k    要知道，炊事班在营房的最后面，长明的夜灯根本顾及不到这里，后面不远就是废弃的营区，而且我们部队有很多邪祟的传说。比如：在建设营区初期，挖地基时挖到了棺材，以至于盖了房子就倒，后来在地基中镇了三把枪，并把大俱乐部建在上面，这才没事，而且，我们每次进大俱乐部开会，都觉得阴气森森，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有我们连队二十四小时都要在门前放置一个“坐班”岗哨，每到后半夜一到两点都会听到楼上走廊里有“喀喀喀”带掌皮鞋走路的声音，有许多好奇者上去看时，却什么都没有，楼上连队的岗哨称根本就没人经过，于是一些资深的老兵爆料，很早以前，一个炊事班的兵把一个小女孩骗到军营给强监了，完事后怕小女孩告发，就把小女孩剔肉包了包子，后来事发，这个兵被枪毙了，但是他仍然每晚都回来剁包子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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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了，这些个不着四六的传言肯定都是某些无聊人士瞎编出来的茶余饭后谈资，但是，越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越是吓人，因为没人亲眼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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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U' z+ L. c! n7 J9 J; E    尽管有些害怕，我却并没跳进陆文虎的圈套，熄灯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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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鬼怪、血腥充斥了整个梦境，懵然惊醒，一身冷汗。再想睡去，尿意深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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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b' t7 c, H# J    憋得实在难受。无奈之下，只得披衣下床解手。站在床前地上，看着窗里窗外黑黢黢一片，那两只大眼睛又出现在面前，就怎么也不敢出去了。

    “撒尿？”

    黑暗中低低的一声，吓了我一跳。

( ~* v( v+ i$ x6 `; t5 F. ~* q    “厄——”陆文虎抻懒腰的声音。

    真是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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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灯打开，开了门就站那尿，我看着你。”他知道我害怕。

    我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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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7 Z2 y1 \5 D( b0 p" |    “没事儿！开一会儿灯夜巡队看不着，看着了也没事儿，有我呢！去呀！”他醒后的声音很好听。

8 V3 w4 d: ~0 S% _    我还是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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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B胆儿……厄——”他再抻了个懒腰，光着身子下了床，打亮灯，开了门：“就在这尿，明天用水一冲完事儿了。”

    我蹭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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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E4 X4 [' t: R& S. G+ x# Y4 _    “熊B样儿！操！”他意识到我不想有人看着，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躺回到床上。

    匆匆尿完，关了灯，站在床前望着自己冰冷的床铺迟迟不愿上去。突然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心里有些难受。

/ ^7 A; R1 @+ |; Q" `' S! U    一个响当当的军人，却连惧怕黑暗都克服不了，这难道不值得悲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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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9 u4 z8 l' P' n! Q+ K    “行了！别上去了，就在这睡吧。”他低声说，并掀起一股风。

    黑暗中感觉他掀开了被子，我知道那是他为我打开的一扇大门，门里安全又舒适。于是，我不再犹豫，痛快地钻了进去。

7 G1 q. ^8 `3 ^卷二 第十七章  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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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床铺十分软和，下面垫了好几条褥子。他的身体干爽又火热，象似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温暖着我心。他的胸膛宽厚肉实，给我惊怵过后极大的安全感。他的臂膀粗壮有力，把我紧紧揽在怀里，象是生怕我跑掉。他的呼吸没有一点口臭，即使早上起来也是那么清新通透——这源自于他胃肠好，肺活量大的缘故……

7 }- ?+ ~$ Y* H. A" ?+ S    安心！舒适！在春寒仍冷，魍魉横行，魑魅飘忽的漆黑世界里，还有比这样一个怀抱更能让人感觉安全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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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绝对没有！

: n! S, x* U" A# @9 E    那么，在享受别人温暖怀抱的同时，为何不敞开你自己的怀抱？或许，别人此刻也正想收获一份这样幸福。

    于是，我没有背对着陆文虎，而是展开了怀抱，枕着他的肩窝，把热气吹在他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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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 T. f" a: q/ X3 K# j    经历了昨晚的生涩，他的身体，他的温度，他的气味，甚至他发散出来的磁场，我已不再陌生。

4 Q- h) Y9 k% [# h9 o6 O8 w    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下额摩挲着我的头。我们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抱着，抱着……直到安详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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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l9 y! o  y) m$ q6 c    那晚什么都没发生，接下来的几天里也什么都没发生。对于陆文虎来说，被窝里搂着一个想搂了很久的人，他满足之至，况且他还不了解男人与男人间游戏的玩法。而我呢？也没有更多奢求了吧！

; S; B! k* {) B/ l- w) [3 K9 C    陆文虎还是陆文虎，霸道匪气，只不过酒喝的少了，不打架了，呆在炊事班的时间更多了，时常加入到我们胡侃海吹的行列中来，笑的时候更多了一些。

- `/ n' G: B  {, I: n/ i' s    我也还是我，倔强卑微，只不过酒喝的多了，也不打架，呆在炊事班的快乐更多了，在他们胡侃海吹的行列中，笑声更大了一些。

    我和陆文虎之间还是那样，水火不容。以至于白天我们很少说话，尽管在一起的时间够长，彼此间的距离够短，但我们仍然很少交流。

    黑龙江人有一个很大的特性，那就是：说话。什么“操”“牛子”“几巴”“狗篮子”“他妈的”“狗B”“二B”“傻B”“装B”等等之类的话，只要张嘴必带一两句。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并不觉得是在骂人，没有恶意，听者也知道他们是惯性使然，知道没有恶意，但这些话听起来是那么的不顺耳，以至于使很多南方人十分反感。

    我倒不是在乎他说话的方式，也不在乎被他“骂”。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另外他把我强迫到炊事班的阴影还留在心里，略有些生分，况且他是班长我是新兵，中间还有那么多老兵看着呢，太张扬了也不合适。所以，表面上我仍是爱搭不理的，他也早已经习惯。只有到了黑夜来临，我们相拥着而眠，互相取暖，将两颗同样孤寂的心以最短的距离，靠近，再靠近。

    这时候，我对陆文虎没有一点爱的感觉，对比以往，不过是增加了一份好感。好感来自于理解，尽管他把我无情地弄到了炊事班，却也是好心的想法，我没有必要耿耿于怀地记恨到底。不是吗？

' u! m3 E, `  J5 r/ k2 p    仅此而已！

    赵凯仍是我心中难以述说的痛。躺在陆文虎的怀里，意识常将两个人物颠倒错位，以此来安抚自己青涩的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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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V7 R8 z/ i5 S) n* w    炊事班人很是羡慕我和陆文虎睡觉的方式。然而，在这么小的炊事班里他们如果也想找到一个可心可意的“床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男人对男人的那份排斥还是很强烈的；毕竟没有几个象陆文虎这么“认准一条道跑到黑”的主儿；毕竟没有几个人象我一样，恰好是个——潜伏性同性恋者！

4 I4 P4 |2 J8 ^% t: I7 A    开始时，方宝胜看到我和陆文虎睡一起，他有些抑郁了。不过，这个善良、木讷、热心的好人，态度很快由酸溜溜转变了回来，真诚而满含钦羡地对着我们微笑。

! d" }: f4 U! ~* V& V8 D  w1 a    在我军旅的三分之二时光里，方宝胜一直站立在我命运交叉的圆点上，与我肘腋相关。然而，我从始到终也没弄明白，他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陆文虎？抑或两个他都喜欢？也没弄明白他是对男人有好感？还是像陆文虎一样，只是心生喜欢？

    来炊事班的一个多月极其短暂，转瞬即逝。然而，这一个多月的时光，留在我脑海深处的记忆却罄竹难书，又清晰得恍若就在昨天。

    在这段日子里，我并没有间断与连下那些关心过我，爱护过我的人们之间的交往，我也时刻关注着他们奋斗的足迹。在这些人中，由于高强做了文书，与炊事班同属后勤，又是我的“纯”老乡兼学长，所以交往上更加频繁，紧密。

    与高强的走近纯属必然。高强家虽然不住我们镇上，却也离不了多远，我回家的那次去他家是骑着摩托车去的，一会儿就到。我们以往十几二十年来，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喝的是同一条大河的水。从我家的来信中得知，他老姨是我姐的同班同学，而他什么什么亲戚是我老姨夫什么什么亲戚的什么什么，总之沾亲带故。两家父母也走得极近，甚至某个母亲思儿心切，就会到另一个家里小住几天，一起哭陈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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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t* I8 g& H: {    六月份刚启。

4 K6 a: k( d3 F) t2 L* p, \    一个周六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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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陆文虎就被司务长叫走，说嫂子找他有事，中午饭都没回来吃。

3 a' I3 }) t( Q" d3 P7 `/ o    领导之间的事，咱这小喽啰还是不操那心。趁着炊事班有人在家洗衣服，又少了那个整天的找着要这要那的人，我偷闲半日，下连散心。

: {! G) ]- A# A    午后的阳光耀眼明亮，透过薄薄的军装照在身上，惬意温暖。风，轻柔，捎带着叶木花草的清香微微拂荡，嗅一口，神清气爽。

    休息日的军营，没有了雄壮的钢铁号子，稍显沉寂。三三两两的士兵成伍成列，一个个面容舒展，腰身笔挺，踩踏着雄健的步伐，行走在宽阔的大路上。各楼前的晾衣绳上，各种军衣、衬衫、裤头、袜子、被褥……一排排一行行迎风轻舞，蔚为壮观。远处大操场上，“砰砰”的拍球声，以及一二叱咤呼喝声传来……构成了另外一副军营的生动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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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V( [! n" e( L4 y2 \    我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再次重温做一名战士的旧梦。路人都在看我，我却视而不见，依然踢着正步，雄赳赳气昂昂向七连进发。

    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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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楼前广场，还没进门，高强在楼上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冲我叫嚷：“你精神里有个病儿吧你？”然后回身不知叫谁：“你们快来，痴呆儿童现场直播！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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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 e1 q) l$ t$ W& E* e    几个脑袋一起堆在窗户处，哈哈大笑！不用看我也知道是哪几个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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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上来，有好消息告诉你！”高强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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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不听他们忽悠，依然故我，一直踢到楼门，还觉得不过瘾。

    进门厅上楼，和各路熟与不熟的战友打着招呼，直奔连部二寝室。一进门，被几个人强行按住，拽胳膊的拽胳膊，拉腿的拉腿，哈哈大笑着在水泥地上连墩了我几个屁股墩，墩得我七荤八素，连连求饶。

' d2 Z4 e' ~5 y4 Y: f2 R( v4 V% r    张传玺，徐玉春，周军等都在，还有以前高强班的两个战友，都是东北兵，现在也成了一个粪坑的蛆——凑（臭）一块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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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z# ^7 o! F1 n, g( R    疯闹了好一会，渐渐止歇。高强坐在桌子上，神秘地说：“老乔，给你透漏个好消息，代价是营中餐厅和营中餐厅二选一，自己决定吧！”

    得！又是这一套！一点新意都没有。上次就被他们忽悠了一顿，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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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X5 ^4 b: v& ^" D2 X# q% [/ Z    “我选第五条。”其实是怕他们扣赵凯来的信，要不我才懒得理他们。

    “这次绝对真实，消息可靠，如假包换，买一送一，过期不候……”高强煞有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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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地！老乔。这次我给你作抵押，要是老高还象上次骗你，哥们儿我两肋插刀！”张传玺凑上来，一本正经地说。他本来就高，经过几个月的系统训练，刚来时细长的身体现在看来魁梧了许多，人也愈发精神帅气，更象个男人了。

: L2 N) p4 Q3 @0 I$ V$ H# Q4 q    其他几个也都围上来起哄。

/ y- B3 D- y6 F" u    我信才怪！上次就他们几个合起火来整我。

    我声色不动，忽然张开双臂，挥动，作赶苍蝇状：“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颗沉寂了二十来年的六零炮弹即将爆破，注意回避——小心喷火，谢谢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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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你那小样儿还六零炮弹？我看你四零火箭筒都不够，顶多是个尾翼……”高强嘴尖舌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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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f5 W; t5 g1 U0 v; m+ |) B* E    张传玺瞪起双眼，一脸不悦看着高强：“不带这么埋汰咱家老乔地行不？尾翼像话吗？尾翼像话吗？”他愤怒地敲着桌子：“你们也忒小瞧人了！咱家老乔最低也是个‘炮筒子’材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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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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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C( ?$ n6 g$ X0 r  [) Y    “我不玩了！俩王四个二，我认扣①。这总行了吧？哪有这么欺负后勤炊事班人员地啊？一天肥吃海喝，操也不用出，岗也站不着……我容易嘛我？”跟这帮贫油子对话，一个字：真他妈费劲！一句话跟不上就能把人挤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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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q, K. K8 r% b' G    “哈哈……”

$ F2 T9 a2 f$ K( t* {7 k    “我说老张家大侄儿啊，怎么说老乔也是后勤人员吧？看你二大爷我面子也不能这么埋汰人，是不？得！今儿给二大爷个面子，给咱编外人员留条活路，中球不？”高强南腔北调，又装上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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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张，你大爷地……真不是个好东西！B装溜圆！”周军说话语速很慢，接了个正着。

7 \7 W7 M' Z$ L7 I1 i- L/ ?    “我大爷地……确实不是个物儿！挖绝后坟，踹寡妇门，勾痞子，挂马子，扒老太太裤衩子……都让他干全了！”张传玺边说边躲过了高强的虚空一脚。“哈哈……凌波微步，没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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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咬狗现场直播。

. s: C; b8 L" _: X3 v. t1 i; X    又闹了好一会。高强坐到我旁边，气喘吁吁地说：“真有个好事儿，我看你还是招了吧。”

    “你这字儿是越写越好了啊，都快赶上那个叫顾什么什么‘凯子’的了。”我拿起一本材料，声东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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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Q- `6 z$ x3 H, N* m# b+ l    “你们再不说我可要说了啊！”徐玉春憋不住了。这个新兵连最“囊”的兵，经过几个月的磨练身体也壮实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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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熊玩儿意！要是在抗日战争那会儿，肯定就是个汉坚卖国贼……”大家矛头纷纷指向徐玉春。

  V* w6 [5 X5 W) h! _' U( v) L    徐玉春向来老实诚恳。我听他这么说，感情还真有事！于是我看着他问：“真有事儿？”

+ i" m6 h& @) @0 B" Z, G. z* F    徐玉春被大伙一顿乱喷有点不敢说，左右看了看，点头。

    “那行！一人一瓶啤酒，一根儿火腿肠。这总行了吧？”我一向以慷慨大方著称。

    看众人：一个个象是得了瘟疫，蔫了吧唧浑身无力，四肢发软，钻床的钻床，钻桌子的钻桌子，还有人已经坐在地上靠着床腿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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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一个惨字了得！

    我一狠心，咬咬牙：“要不再加一袋儿花生米！”

    再看众人，瘫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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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只能拿出我的看家本领了。心一横，抱拳起身，唱道：“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娘，小生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七姨太和我家旺财已经三天没吃燕窝鱼翅了，还请各位大侠放小的一马，来世做猪做狗……”

    “行了！别扯那没用地……”高强坐起来，一声断喝：“……营中餐厅，最低标准！”

, F4 g0 l0 U0 i; h1 d2 |, ~% E# c    “好！不过我要先听听情报，看值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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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W1 H% u4 o) x3 r- a! ?    “先送你一条：赵凯过几天可能要回来一趟……就这，还不值一顿饭？”他们都知道我跟赵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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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天？”我急忙问。这消息太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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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j' a& r# g. q' S$ o    “不知道。上午来的电话，我接的。可能三天五天，也可能十天半个月，没准儿！”高强坐在地上，象大病初愈。

2 V, T. ]/ o9 U% G; \5 s" G    操！等于没说。不过这消息还是很振奋人心的，怪不得这几天树上的喜鹊总冲我叫呢！于是我一拍桌子：“得了！营中餐厅地干活！等赵凯回来，我再请你们搓一顿儿……说下一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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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地上人扑楞楞全都起来，围上来左一声“亲”右一声“肉”地叫。高强则坐上桌子，居高临下，好似上帝恩泽苍生，朗声念道：“坦克第X师装甲步兵团三营七连炊事班，在五月份后勤全面建设评比中，力克各连队及机关、后勤、招待所等二十三个炊事班、灶房，一举夺魁。经团委会研究决定，授予三营七连‘后勤全面建设标兵’流动锦旗，并拨经费若干，以资鼓励——”

& h; A8 I) u7 _* |, u    “真的假的？”我有些不相信。环顾左右，大家个个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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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h& S7 E. ?4 Y8 r" W    “真的！”高强喜形于色：“我刚接的通知。连长和司务长正在那屋高兴着呢……你不知道，平时五连文书和通信员每次去取文件都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刚才这顿让我臭皮……老实了！炊事班可给七连长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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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b. v& a+ E( L    “是啊，乔晖。这回你借着机会跟连长要求下连，一准儿能成！我们这儿召开紧急会议正想办法呢，你就来了……”周军慢条斯理地说。

, t8 ^8 u$ c7 v$ S. C% J    “咱先别着急。”高强说：“刚才通信员跟我说了，他先跟连长那透透话儿，摸了底咱再作下一步打算。”

# ^8 Y7 A2 l! e7 H& n' _9 `1 e    我有点懵！

    “就是就是，咱还是先把饭顿儿研究了吧！”张传玺哈喇子都要淌出来了。

: |! v! ^  L+ G+ A' K1 D, v9 v0 Z    “你就知道吃！今天周六，已经通知了放电影，肯定不行。明天星期天下午收课，喝了酒也不行。只能等下个周末了。这顿先记着，好饭不怕晚嘛！”

    高强比我们都大，不仅能象一尾游鱼一样周旋于干部、各班长、老兵之间，与我们也不分大小打成一片，功力深厚到足以领导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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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3 n% b8 a9 i    我的头脑里已经完全出离了吃饭喝酒，飞快地转着怎么接住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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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  x/ [3 g( }# A    注①：扑克牌三打一说法，意思是拿一副好牌认输。

卷二 第十八章  波翻浪涌

$ J, m- F! I- ^2 f5 n& W$ w    以往每月的后勤评比中，很长一段时间这个荣誉都是属于五连的，极少旁落。五连是我团乃至全师都闻名的连队，曾多次在全军大比武中名列前茅，立集体功勋无数，被军区首长誉为装甲兵团中的尖刀连。为了维护五连“尖刀”的地位，师、团对五连的重视和偏爱可想而知，几任连长都是我团最年轻优秀、精挑细选的干部，也都因为在五连工作出色，一路飞黄腾达。五连不仅严抓训练，他们对后勤建设也要求严格，只要是荣誉他们就会不遗余力地争、抢、夺。

$ R; a3 @( }. ~    这次的“意外”，对七连来说，无疑是个很大的惊喜。长时间在五连的阴影下生存，总是拣着别人剩下的果实充饥，是十分懊丧的。获得后勤建设标兵这个荣誉固然不大，但能在任何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方面压过五连，都是七连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足可以让七连人大大地喘上一口长气，洗一洗颓风，军心受鼓。

1 u. n+ r* u* [    在部队里，每个部门获得的后勤补给款都是固定的，按人头数由上级军需部门统一发放。“后勤建设标兵”的设立，除了一份荣誉之外，额外还有实质性的款项奖励，虽然不多，却可以在一个月里极大地丰富连队餐桌，为训练补充足够的营养。而这一部分钱，是团里的活动基金，非常有限。

- T1 p+ c( E, T, A. G. D% E% _# j( v    难怪大家都这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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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6 b& A4 i$ J0 k# q' l    想来，炊事班能能获此殊荣，有许许多多的因素在里面。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小四川和三级厨师李亚辉做出的主、副食有够好吃。当然了，这离不开炊事班长陆文虎的“英明“领导，如果不是在他的淫威下，炊事班的资源很少外流；不是他逼迫我发那么硬的面，要想赶超五连，谈何容易！当然，这离不开全体炊事班人的辛勤工作，而我在其中的作用大家有目共睹，可谓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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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f( G0 J: I- x( z  t5 e2 H    如果象他们说的那样，趁这个机会向连长请求下连，估计连长会认真考虑一下，说不定一高兴这事儿就算成了。而我对下连的愿望，一直都没泯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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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n& T" T' F7 C  _    天赐良机！

    下连。延续梦想。跟赵凯并肩战斗。象他们一样生龙活虎地存在于昂扬的队伍里……想想都让人心驰神往。

% o2 g# {& L1 r8 A    看着周围的战友们，不遗余力地为我谋划着将来，指手画脚，眉飞色舞，我突然间陷入了无声的世界。看着他们，看着，看着，突然感觉自己正漂浮于错综纷乱的影像当中，陆文虎那夜嵌在月色中的画影又出现在我眼前……

5 B8 K8 H* R3 v* @$ g& l4 c    是应该离开了！逃离卑微，躲避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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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 s5 e! X! k# d: Z  x! ^5 |9 E    可我的心，怎么忽然间茫然到一片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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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 `  ^7 }8 T    摇摇头，发现自己近来多愁善感了许多。军人的特质就在于果断决绝，任何一个机会不瞬间抓住，那么这场战争的失败者，也许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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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B4 d6 `5 _    战争，为我们绷紧了心弦，时刻准备着。即使没有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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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七嘴八舌，一片乱糟糟。正研究之际，高强突然一摆手，隔壁连长的房间门开关的声音传来，所有人一副蹑手轻脚的模样，悄悄地找位置坐下，生怕连长突然进来。

+ V' ]* B1 a4 H9 p2 {0 L    连长值班的周末，大家还是都很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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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C6 L' k' R6 A' s5 H+ ^    我们正不知该走该留，门被推开了。

- B' z% w; t+ q. l( ^# c- K    “小文书，连长找你。”那人看到了我：“诶？你怎么在这了？走！回家！”

( R( m) s3 c, T3 a3 |    难怪连门都不敲！这个探进来半个身子的人，看到我后把门大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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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k, i/ @4 c    “陆班长，乔晖也不是小媳妇儿，你这也看的太紧了！”这样的玩笑话，是只有高强敢说的。即便如此，高强也说得小心翼翼，边往外走边缩脖端腔，挤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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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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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 f, H' H  a    陆文虎站在门口，气定从容，一副傲视天下的气势，眼睛睥睨着高强，嘴里狠狠迸出两个大字：“吊！兵！”

    高强嬉皮笑脸地嘿嘿着，从缝隙中钻了出去。他不过是沾了是我老乡的光，又赶上今天狼吃素。不然，那个煞神只要把脸一沉，不说话都能吓死他，还连累了屋里的众弟兄跟着一齐受死。

- R- W7 E, O- N8 `7 L2 W    “样（让）你走没听着奥？”陆文虎冲我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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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已经习惯了他那样子。于是在众人默默的同情目光里，我起身跟着他，出门，下楼。

    他今天的心情确实不错，一路上东瞅瞅西望望，帽子擎在空中，用一根手指转着，不时回头看看我，脸上笑意深沉。估计是受到了连长的表扬。

7 O' l5 ~9 L8 K    看着他伟岸的背影，发现不知何时，我早已经习惯了象一条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去哪？做什么？根本不用去想，只要跟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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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k4 V  P3 \/ {    堕落了吗？腐朽了吗？退化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喜欢上了这种事事都被安排得妥妥帖帖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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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营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地方，一切不安全因素会随时出现在任何角落。他给了我什么呢？他又能给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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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V2 T. r' {2 d3 w' y8 _3 m    我无奈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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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躲避阳光的照射，总躲在别人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不学会抵抗和承受，那么太阳迟早会偏移，仍然会毫不留情地将你裸露在暴晒之下，那时，你将如何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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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K" f; Z2 l, _    道理谁不明白？

    一走进炊事班的饭厅，他就开始大声叫嚷着每个人的名字，一路惊天动地。

3 d$ ^5 a7 ?  B0 O$ o7 l, x- V    炊事班人全都闻声赶来，不在的也派人出去找了。

    我知道大概要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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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8 F+ y6 M% j# w. u  S    排场很大！消息也很震撼！心里不由暗自欣喜。这样的喜事，可能历届炊事班都是不曾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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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P3 o( E: U, v" ]    人员到齐，各自坐好。陆文虎宣布的，果然就是高强卖给我的那条情报。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似乎不敢相信，等陆文虎话已说完，好一阵沉默，下一秒，突然爆裂，大家一齐蹦起来，欢呼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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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五连压制了那么长时间，同样都是炊事班人，却要看人家趾高气昂的脸色，其原因就在于这面锦旗。对炊事班来说，这不仅是荣誉，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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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5 V- d( `- O. g' t$ ^  ]6 `    兴奋持续。做饭的过程都是在唱歌蹦跳中完成。平日里，炊事班人员在陆文虎的带领下，一直团结有加。而这个下午，是我见过的最团结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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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V1 Y6 |5 `  G* A  B2 k; g    为了调剂军营单调的生活，每个周末，部队里都要组织放映一场电影。片子是些非常流行时尚的新片。那些老革命战争片，早已成为我们新兵连政治教育课上看腻到睡着后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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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8 w% A' G" @" v" u    炊事班在每次看电影的时候，都要留一个人看家。而这个人，必须是我。谁让我是新兵呢！部队的理论是：有一天，你也会成为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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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由于兴奋过度，饭前方宝胜破天荒把看电影的机会让给了我，说他看家。而这天放映的影片，刚好是李连杰主演的《笑傲江湖》，一部新片，我十分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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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激涕零之下，吃了饭匆匆收拾完卫生，准备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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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衣服的时候，陆文虎问我：“你嘎哈去？”

0 i/ T. p( P) g5 [. G! b6 A    “看电影啊！”我手下不停，心里高兴。

2 k7 J0 @- h, q" _9 u    “谁看家？”他马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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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班长。”

    “你把你方班长叫来。”他命令。

    于是，我一边系着风纪扣，一边拎着腰带去叫方宝胜。

    我们回来后，陆文虎不咸不淡地说：“宝胜子你去看电影，让乔晖看家，我要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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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我石化在当地。

" U! q+ D4 Y8 ]" B* U6 y+ [' T    看着方宝胜屁颠屁颠地穿衣服，出门前还幸灾乐祸地笑我。我欲哭无泪！

3 p' _/ a$ @! J3 T6 j9 p& X    这就是命啊！什么时候不洗澡，偏偏赶上今天洗澡！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机会，说剥夺就给我剥夺了！

    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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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Z* M8 g9 s! i: l    解开扎紧的腰带，脱下穿好的衣服，起身前去烧水。

    我能怎么样呢？我是兵，人家是班长，烧个水洗个澡，过分吗？

    加了水，点了火，添了煤，开了风机，一个人坐在烧火间小门外面，看着渐渐擦黑的天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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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时运不济呵！什么时候天上掉个大馅饼把我砸死算了！

2 @9 S& o3 n8 a9 i7 F2 k    自从遇到陆文虎，还有一件好事儿是属于我的吗？他注定了是我军旅生涯中的煞星，落进眼里，揉进心里，尽管不足以要命，却使人时刻感觉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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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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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s* |; R# x: H    炊事班不属于我。

0 S+ B, B8 ?4 R. V$ a    那么，我应该属于哪里？

    不知不觉间水已烧开。炊事班有一个一米多高，敞口圆肚的大缸，以前是淹咸菜用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被偷偷地当做了浴缸，一直放在操作间的墙角。

    大缸很重，但是慢慢地转着挪还是难不倒我的。于是，我把大缸置在下水道口附近，添满了冷热均匀的水后，喊陆文虎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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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H7 h' q' m5 K& X$ P, g    操作间里白雾濛濛，热气将室内温度蒸腾得温暖湿润。

    陆文虎在人前的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人后收敛了许多。也知道我没看成电影有些生气，他一边脱着衣服，一边一会水凉一会水热地没话找话。

    我站在地上一声不吭，等着伺候这个大爷。看着他一件件褪掉衣裤，露出一身雄浑、健硕、白生生的肌肉，眼睛还是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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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色于前，看也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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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X9 Z6 [2 G4 T0 f3 I* e: l3 m    脱掉外衣，只剩一个黑色平角裤头的时候，他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就象拽掉身上的一根多余杂草，很潇洒随意地脱了下来，放置在我给他准备好的凳子上，转身进缸之前还冲我一笑。

    两座浑厚、圆滚、紧翘的小山，跳脱出腰身的凹陷，夸张地挺立着。转身后，他两腿相接的那一丛没有肆意滋长、干净整洁的茅草中，一根软软却充满活力的毛虫，轻轻晃荡，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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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d# Z9 m- q4 \% `    这个粗枝大叶、没心没肺、没羞没臊的人，别说旁边只站了一个我，就是整个连队都站在他面前，他也会毫不避讳地脱个精光。

    精光！

    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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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两臂开合，低头跨进大缸时，那个一腿站立一腿抬起，把全身力量都挣脱出来的姿势，太过诱人——

5 @1 }: e) O0 e* ~    虎肩、熊肢、狼腰、马臀……配在一起长在他身上，线条凸凹，多么和谐！圆滚的肩头，跳弹的胸脯，隐现的腹肌……那条抬起的大腿上，一条条紧绷的山棱，平铺直展。那一丛茅草下，两个布满褶皱的狼蛋衬映着一条头部半掩半露麦栗色的毛虫，出离了腿的束缚，吊在那里，与他身后的景物融合，恰象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搏击长空……

( A2 O+ N& s6 l/ t    怎样的笔墨能描绘一幅如此生动的画景？

! B6 G' I! q- I    唯有心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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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6 W2 k& Z! R* x0 W卷二 第十九章  潮涨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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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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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副画卷嵌刻在我脑海，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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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W2 P3 [* r, I5 M( U/ c    这样一个男人，雄健，唯美。他跨进浴缸的一刻，就象晨起薄雾中奔驰在原野上的一匹硕狼，越上高坎，潇洒，从容。它轻轻蹿起，身姿矫健，舒展开一身的力量，在空中划下优美的弧线，然后双前足着地，右后足迈进，左后足最后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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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一刻起，我仿佛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喜欢赵凯！因为那一刻，我坚硬的心柔软到无力，而某些本该柔软的物件，却悄悄的勃/起。因为那夜，赵凯第一次用这样的身躯，给了我从来没有过的特殊感受……

( q5 Y- L0 y' b4 B8 ]    “一起洗吧？这缸够大。”进缸后的瞬息，陆文虎撩水抚弄着身体，低低地对我说。

; [7 A4 ^: t% j4 k- x    我沉浸在自己的旖旎梦里，听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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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傻B啦？”他大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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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洗吧，锅里有水，一会儿我擦擦就行。我给你搓背。”我如梦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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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1 c, F( ~6 Q. C    “刚进来搓几毛背？等泡一会儿地……你看啥呢？”他突然停下往身上撩水的手，看着我，又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着我，脸上依然保持着他一贯的沉着，却恍然大悟。轻描淡写地说：“操！你不会是样（让）我这家伙事儿吓着了吧？……这算啥呀？硬了吓死你。”

& A+ U* g' G/ ~    脸，“腾”然火辣，仿佛被人窥破了心底最隐的私密，尴尬异常。我移开目光，假意拿东西，避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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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天不见动静。回头看他，傻傻地立在缸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神痴愣，发散着扑朔迷离的光。再看他下体，于缸内氤氲的水面上，微微挺起。

  O5 a4 k  ~+ ?' }5 w8 L2 P4 A6 @    “咳！”我咳嗽了一声。脸，更红。

) Z2 J' A6 L/ N  m    “操！”他惊觉，顺势蹲进水里，迷茫满脸，眼神飘忽不定，嘴里小声嘟囔：“真是个怪篮子！看大老爷们儿洗澡有几毛脸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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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说我！他那一脸茫然，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地雄起吗？

: s  T& C* J& p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我们谁也没再说话，尽量都躲避着彼此的目光。蒸腾的水汽，轻弥。琅琅的水声，清脆。

5 A( c/ O2 `: T1 e- f6 n    我帮他擦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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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再拒绝。

0 Z- a5 z' P0 C6 q( M    打香皂和穿衣服的时候，我没敢看他。但他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动作，仿佛就在眼前。

    他裸着身子，披了军大衣，出门，气定神闲地趟过清冷，回去了。

    他走后，我收拾了残局。把大缸挪回原位，用盆打了热水，擦洗自己。

9 a$ F+ ^" F2 {$ E- I    穿着小裤头，一边擦洗一边忍不住看自己。

4 A; m6 a/ m& t2 _4 W/ f    军营生活虽只半年，却在我身上描绘下不平凡的一笔。从前那个瘦弱、干瘪的小男孩已经长开，蜕化为肌肉隐隐、身材有型的小男人了。炊事班的生活肥吃肥喝又清闲，使我的身体越发丰硕，越发饱满，沾着晶亮的水光，看上去干净、滑润、细致、白嫩。可尽管如此，与陆文虎那赤条条完全成熟的男人胴体对比，仍然显得稚气未脱。

. a: B: l' U- o* g! V/ ~  \) L    不由感叹：他穿衣时怎么完全看不出来竟然这么雄壮？我何时才能长成他一样的体型？

    匆匆洗过，换了内裤，套了衬衣衬裤，收拾完毕，披了军大衣，回返。

- E* p& i9 x: N0 I% S- F    外面不是很冷，却也凉风习习。一溜小跑，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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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后背靠着一条棉被，倚坐在床上，另一条棉被（他和我一共两条）盖在腰部以下，上身裸露着饱满、微隆、白生生的胸肌，风轻云淡、潇洒从容、气定神闲地用一根手指——挖着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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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此，我不由气结。

" D' ?4 W, H5 t" z- Q2 Q    “别老用手抠鼻子！”我说过他很多次了，尤其是在人前，不礼貌不说，很容易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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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取了棉签和卫生队要来的青霉素，坐在床边帮他清理、止痒并消炎。

) w  s. Q3 ^# t6 r    他已经脱离了刚刚操作间洗澡时的尴尬，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神情，纠结着双眉，头仰在被上，微闭起双眼，无言低享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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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 y/ _1 b3 g3 @# M1 G    “我要下连！”我边捅着他的鼻孔，边说。声音低微，却不失恒定。

( O3 p! x: Z1 k$ {2 y0 B; {    他没说话，睁开眼斜了我一下，就好像我说的话根本无关痛痒，让人理都不想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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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j* B6 M$ N2 v    “明天有时间我就会找连长说。”我把脏了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收拾着物品，对他下了最后通牒。

3 _. o. e) Q% w+ a7 r9 w% F2 e$ p+ J$ f    我想我再不做决定，怕自己便没了这份勇气。

    “毛！病！”他嘴里挤出两个字，身体下滑，进了被窝，掀开被子的一角，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来！躺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蔑视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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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咱也算立功了。我相信连长会满足我这小小的请求。”我放置好东西，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拿起一本书，不动声色。

. C# W3 b  h5 m" `% v    隐隐看到他掀开的被窝里，那具极富诱惑的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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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h, r% V, S: w+ q    连裤头都没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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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你是怪篮子你还不信！”他腾地坐起，声调高扬：“跟你说了一百遍了，你就稳稳当当呆着得了！到时候该有的都有，回家找个好工作，比什么不强？连下训练那么容易呐？你没见连里那帮傻B训练完了一个个跟孙子似的？又累又埋汰，你图个啥？那汗流地……脱了迷彩服等干了往地上一戳，都能立住……前两天五连不是中午跑完五公里一个兵刚吐血了吗！现在才刚暖和，等夏天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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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怕！”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突然想到这句话，更坚定了我的决心，胸有成竹：“这次我不会像上回那样受你摆布，我会跟连长表明决心……我也希望看在这么长时间相处的份儿上，你别再拦着我了！我就是不想在炊事班呆着，我就是想要训练……”

+ i* m: D9 ]6 F' ]    我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感觉到了委屈，激动中语调也提高了不少。

3 E4 z8 T$ b9 a6 O    “训个几巴练！”他一声怒喝，打断了我：“你他妈小B崽子，一天给你点儿好脸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四六不懂！好赖不分……下个几巴连，下连！死也给我死在炊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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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 \* L7 u, s: g0 X, e% p    他怒目圆瞪，面容狰狞，完全裸露出从前凶恶狼族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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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z$ D$ g! f    我绝望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但我似乎感觉到，他好像明白了这次再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阻挠我。我想到了通信员。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地……通信员跟你一个B味儿，全他妈白眼儿狼！怕你们饿死给你们一条胳膊，吃完了你们就要咬我这只胳膊……”他愤怒中似乎有些伤感：“……乔晖你要走我不拦你，我也不想拦你……我，我拦你干几巴毛啊我？……贱！”

    他转过身子，看着墙。

. H+ r) E) x- \- {4 L* w% p    我从来没看到过他这样，有些不忍。

7 f. r; }: Q1 _. l' U! \    “连里那么多想来炊事班的兵……他们都比我好。愿意干的事儿，也能干好……”我说。

; S) f; L7 K( G. ~- N+ U* H    “行了！”他再次喝断我：“我知道我大虎狗篮子不是！心扒出来扔地上也没人稀的踹一脚……可我就这B样儿了……”

# J+ p7 M4 s% O: u+ q4 Q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扭头冲着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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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

    棚上的白炽灯，亮出澈亮光线的同时，发出电流微微的低鸣。墙上的电子钟，一下一下，“咔咔”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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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w$ m( D' L    “连长说了，只要你愿意他同意你下连。”好一会，他说。没有了愤怒，没有了咆哮，悠悠浑厚的男人粗音中，不知是隐藏了心碎的嘶哑？还是落寞的呜咽？抑或是无奈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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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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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

    再次沉默。好久。

7 j( l: d2 G* U    “乔晖——”他转过来看着我，好像在极力地控制着情绪，脸上因愤怒涨起的褐红渐渐消退。接着他把头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依稀看到他脸上牵扯出一抹苦涩地笑容。“我刚才又犯浑了……那个……那个啥，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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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他的话，我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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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m+ E  m. x& q; Z. b6 H6 L9 l    这是道歉吗？他也会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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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面前的他，感觉好陌生！这，还是陆文虎了吗？

    “我，我知道你要考军校……”他接着说，道出了我这个只有方宝胜才知道的秘密。“……可当兵有什么意思？当三年兵，弄个党票儿，再弄个三等功，回家找个好工作，多好！”他顿了一顿：“……你要非走呢，我也不拦你，明天你就找连长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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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9 c5 y, b) |& v# Q    他说完话，扑通一声躺倒，两手交叠枕在头下，睁着眼一眨一眨地望着天棚，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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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O. ?" W1 f5 Q# F    他说我在炊事班工作能“弄个党票儿”？还能“再弄个三等功”？

    我没听错吧？一个连队近百人，每年两批党员发展机会中，只有五六个人能获此殊荣，还要是方方面面都非常优秀的人。况且，目前连队入党途径明暗交错，干得再好也不敢保证肯定入党。三等功？算了吧！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又是沉默。

    “进被窝来，我跟你说点儿事儿。”好一会，陆文虎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看他，似乎已经脱离的刚刚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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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I; p: W  z- |. ?. J    “我不！大明晃晃的，让人看着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半天才又了反应。拒绝他。北墙两个大窗户，经常有人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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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y/ h4 }! S4 h6 X  T" x, M) Q    “把灯闭了！来！我真有事儿！”他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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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假装低头看书，没动。

    说实话，他刚刚凶我也可以理解成骂我，我并没有真正生气，我早已习惯了他的脾气，也知道他是对我好。听到他那句史无前例的道歉后，更不再生他的气，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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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我没动，也不生气。掀开被，片身下床，踢拉着拖鞋，光着大屁股，颠过去把灯关了，霸道地拽起我，象拎个小鸡仔一样的把我弄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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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r- K# t3 J' q2 E% _) C5 [    我也不反抗。天天睡一起，也不稀奇了。

4 ^; H, `7 e/ O+ V- m    习惯使然，他把我大衣脱掉后，让我躺在里面。然后，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 }- A8 ~& o1 n0 D% @/ y* u    “以后你下了连，再想搂你就搂不着了！”他轻声说，磁性的嗓音撞击着我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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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V. `- A2 n, l$ R. V, d& v    我穿着衬衣裤，躺在黑暗中他的怀里，听他说出一句这么儿女情长、无限温柔的话语，心里忽然翻滚起一股别样的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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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e2 k1 ]+ A7 Q* M6 q$ w3 ^9 z卷二 第二十章  冰雨温唇

    人是感情动物，随着日积月累的熏陶，周围环境以及人群的影响，很多感触会不知不觉间渗透进心里，让人自然不自然的产生怀念和留恋。

, a. i* [8 n( X5 ~5 c2 v' q! Z3 U( |3 m    来炊事班的这段日子，尽管我一直怀着仇恨、抵触的心理，但一些人和一些事还是钻进了心底，甚至比之其他，更加清晰，更加深刻。

    我永远忘不了方宝胜从始到终的默默关爱，他就象一头产奶的老牛，总是在你饥渴交加、疲惫无助的时候，送上他温暖的汁液，尽管每次送来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奶水，不一定能解燃眉之需，但是那些奶水里满满的都是情，将心也浸泡得软软的，暖暖的，足以抵抗任何伤痛。而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目的，也从来不向你苛求什么，就连廉价的青草他都自己去寻觅，从来不在你身上索取……

$ S" a0 A8 O7 ?, _% B% }8 n    那些曾经敌意深深的炊事班兵们，经历了时间的洗礼，后来的日子，他们每个人也都象“宝”一样的对待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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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陆文虎……

  L3 O+ q: {$ |0 g, d    这个一直被我恨之入骨，被我在心里以凶狠的恶狼和冰冷的石头形容，并深深鄙视深深蔑视的男人，此刻正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用那颗张狂、野性、不羁、横蛮、刚硬的，却又博大、深沉、火热的心，温暖着我被命运遗弃又不甘堕落的满心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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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J$ a% a/ f% A- G    尽管他总是对我呼来喝去，横声恶气，但我知道那是他的本性，无法更改。而每每在我即将露出戚容，面临难过的当口，他就会一下子变成另外一个人，温柔得让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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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他竟然对我说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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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个字的分量不亚于砍了他的头，要了他的命！当初在连长那么威逼之下，在那种情况当中，他宁可任由连长生气，宁可让连长揍他，最终也没肯张嘴！吴大勇那么“铁”的兄弟，生死与共，在即将恩断义绝的时刻，濒临绝地，将心裸露在那么冰冷的月夜里，他本该说的……可他依然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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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却对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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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是，为了，不想看到我眼里的——心碎……

2 D& [1 L8 w6 z    我知道，是因为那次抱住他时，我的眼神在他心里划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我也知道，他这样的男人绝不如我一样，被命运抛弃在半路，深深喜爱着男人。我更知道，他不可能磨灭掉赵凯在我心中的位置……但是为何？为何我的心在他的这份情里，深深——动容？但是为何？为何在这即将获得重生的时刻，心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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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他撑开了从未撑开过的翅膀，笨拙地，毫无章法地把我揽进怀中，意欲遮挡去我人世的风雪，军旅的冰霜？

    为了什么？究竟为了什么？我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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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为了梦想！还有曾经为了梦想，而许下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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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为了坚持！还有那为了坚持，而坚持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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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l0 t4 h" m3 ^7 O" x" E    离开……

9 G+ _# c1 V. z& }0 u2 P" ]    我选择——

    人世风雨，一—肩—挑—抗！

    黑夜无情，迷离了我的双眼。咬紧牙关，忍耐！

    泪水，不属于军人！军人流淌的，永远是鲜血的温度！固然我尚没有军人的铮铮铁骨，但是，军人的魂魄已牢牢嵌刻在我心中！

6 L+ }; x9 V1 l    我是军人！明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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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咚咚吞咽酸涩，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身体。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停靠在港湾，最后一次感受温暖……

    明天的风雨！尽管来吧！我将在天地间铸就军人的魂魄——铁骨铮铮！

    那，是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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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P* `  T; J# a; ?1 Z" a    他，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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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1 h- U9 U; C5 N4 K2 k: t+ y6 k$ y    外面，起风了。他将我抱得更紧。

    黑暗中，他的呼吸轻柔，沉静，吹在发上，撩拨出一丝苦涩。他的心跳有力，平稳，搏击着我的苍凉。他的怀抱温暖，舒适，不断融化着我自脚底升起的，澈寒冰冷……

    “乔晖——”他叫我。一声来自亘古的呼唤。

' C3 M0 T+ y  z" c/ v1 r    “明天你就走啦！”好一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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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句什么话？声音十分低沉，十分憨重，就象夏日里滚滚流泻的奔雷，余音袅袅，隐隐然流露出一丝不忍，一丝不愿，一丝不舍，还有一丝，无可奈何！震荡着，震荡着，震荡起心海里暗涌的波澜，将本就翻滚的潮汐，推向岸堤……

    把头深深拱进他的腋窝，止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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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就走吧！”他的下额捻蹭着我的头发，说话时，下额律动的频率十分清晰：“我寻思你不懂部队……你方班长怕你吃亏……今天连长跟我说，我寻思你不能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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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走就走吧！”他拍拍我的肩膀，接着说，声音又回归了他的本性。“……干你爱干的事儿去！你不爱在炊事班呆着，就象我不爱在部队呆着一样儿，要是我能离开部队，有银（人）非样（让）我在这呆着，我整死他！……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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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r/ B/ J# z: c: T    他刚才做了个比喻吗？他刚才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想别人的问题了吗？

+ ~( G1 _: V# _9 n    我抬起头看他。他伸手又把我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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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h# g8 p) ^* _! N0 o! ^. a    “你以后下了连，就不是我大虎地兵了……那能怎地？谁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想办法收拾他……你这么听话，不能有银欺负你吧？……那你想吃啥了就告诉你方班长，我去给你弄。连下训练累，吃不好可不行！”他完全恢复了本来面目，不带一点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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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9 I' k/ \, h& Q1 {6 C! w    我在他的怀里点头，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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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个男人呵！心胸宽大到足以承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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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也要做个男人。

    “乔晖——”他又叫我。

4 `6 c; K+ O8 t& I# V    “嗯？”我马上回答。安静地偎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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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要求你……”听得出来他欲言又止。

    “还给‘乔晖’写信？”我故意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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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他把声音拉得很长，以掩饰那份不足与外人道的难堪。然后接着说：“今天司务长家嫂子给我介绍了个对象儿……呵！”他傻傻地憨笑。

    “漂亮不？”我翻起来，用两肘支起身子问。仍然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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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 S7 l: S" S8 \" e1 l/ A    “我也不道……呵！还行吧！个儿挺高。”他又把两手放在了脑后枕着，骨节运动，发出几下嘎嘣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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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好的事儿啊！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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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义务兵不允许在驻地谈恋爱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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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哪那么多穷讲究儿！当兵地就都得打光棍儿啊？又不在部队里谈……我好几个老乡都有对象儿了！”他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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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也是。现在部队都人性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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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躺了回去，心里不知道啥感觉。

! N* @3 R' b1 S" r" u4 q& P    “乔晖——”他叫我。

7 s7 }/ p( ?& Q* O    “嗯？”

9 N% D) w' e( Y) A, G4 G2 S$ [# a    “我明天去市里去见她和她姐，本来还寻思样你跟我一起去腻……”

7 i' C4 {6 [2 G1 q    “那我就陪你去呗！”

+ r, B0 s0 u' D0 ^4 ]    “不用了！我就想求你点儿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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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啥都行！”

    “真地？”他扑棱起来，用一只手肘拄着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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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地！”我毫不犹豫地答。

9 u6 |- u5 F# w1 l% H1 C# H    听他半天没言语，我爬起来，趴在床上看着他，问：“啥事儿啊？”

    结果，他又躺下了，双手枕在脖颈处，头极力向后仰，就象一个想要糖果又羞于启齿的孩子。

8 X3 I; E) G  y: Y* J8 Y; v    “不说拉倒！外面要下雨了，我得起来把鸡和兔子盖上。”说着我假装起身。激将法。

! r$ i6 \! ~* v; f4 m" t% |( b% \    “等会儿！”他搬着我肩膀，只轻轻一拉，我就又躺回了床上。

    “那你倒是说啊！”我还真有点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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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 t5 _% v8 y; L    他又把双手搁在了脖颈，头和身子还一下一下挺着，好不容易开口，说：“你教我亲嘴儿呗……”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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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卷二 第二十一章  苦酒甘霖

: o3 L9 m1 I' k3 s) o4 R    这个请求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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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3 c$ n  D' y( o& x    多年以后，再次回想起这段往事，还能清楚地记得，那晚的风刮得很大，呼呼拍打着窗子，把那扇老旧的木门摇晃得吱嘎作响。风从门窗的缝隙灌进，空旷的宿舍有些清冷。

2 |# Y$ e$ |6 k7 T    外面并不是很黑，因为那天是“水塔月夜”后的没几天，天上还有半个月亮，拖拽着云絮悠悠前行，忽明忽暗地打进一窗似有若无的淡淡暗光。

: r) }% t" @! m# |$ a* H    我们枕着一条棉被，盖着另一条，由于我一直非常难受，非常想哭，所以忘记了陆文虎连裤头都没穿的事实。

    或许，一切真的早在冥冥中注定！或许，开始便已看到了结局！

, d( ^6 [( g7 l0 ^+ I7 r    爱情有时就象癌变，不知不觉间潜伏进人的身体，等到发觉，已是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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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j+ m# R7 o$ J    那夜，我们都感受到了一点疼痛，但又都象是男人刚刚得了乳腺癌，有征兆，却没人在意，也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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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1 x$ M, j! C& r' \* t0 Y    我不知道，在这场本不应该发生的爱情戏剧里，是陆文虎牵引了我？还是我诱惑了他？抑或我们从始到终的过程，根本就不是爱情，而是一场游戏，而已！

    当陆文虎说完他的请求后，我愣了好半天。我从来没有接吻的经历，如果吴大勇“咬”我那次算数的话，那么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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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以往的十多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中度过的。我的年龄在班级里一直都最小，每个人至少比我大两岁，所以那些女生总是把我当小弟弟看待，根本没给我任何谈恋爱的机会，我只是她们给男生传送字条的工具，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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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9 l4 b1 ]# Q! W    但陆文虎并不知道这点，他以为我平时那么多女生来信或邮照片，一定是个情场高手，总是很鄙夷地叫我“牛郎”（那时候觉得这是一个很恶心的词）。

* d: N8 m- ~& R; K) @/ w    “你是不嫌我埋汰？”他说完那句话后，挺动的身体也跟着静止了。听我半天没动静，他极其小心地问，甚至能听见出他的声音有些抖动。

    陆文虎其人确实彪悍、霸道！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可是他在我面前所表露出的，是那么深深的自卑！自卑？是的！从那天我第一次拒绝他开始，及至后来，我相信他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差距，所以他自卑。他不象赵凯那么自信，可以随意把我搂在怀里，也不象吴大勇那么强横，可以任意的“欺负”我。他从来不敢对我做出任何我没有同意过的亲密接触……但是，他骨子里的彪悍和霸道，致使他早已成为了一个事事不想比别人（他老乡）差，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强人”，所以才有了整场戏的开始。

8 `  G+ t' C; m0 R    一切都无关爱情！

1 T5 a- @' q1 W7 o8 S    “不是！”我仰躺在床上他的身下，眼睛望着模糊的棚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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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实话！经历了几天的“同床共枕”，对他，我还哪剩一丝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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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我要是跟银（人）家出去了，连个嘴儿都不会亲……多样银（人）笑话！……你就不能教教我啊？”

    他确实很自卑！只不过从不在任何面前表露，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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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他这句话，想象着他与“对象儿”亲吻并搂在一个被窝的情景，心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丝酸酸的醋意，至今想来都有些不解！

0 d. P+ v  H3 |# x& i/ S    “你把眼睛闭上吧。”我轻轻说。心，没有更剧烈的跳动，我在想这一定是个很好玩的游戏。

. U$ A; m  Y- u! l2 z    电视和书本里看过那么多亲吻的镜头，我还没试过，趁着这个可以装老手的机会感受一下也不错。那时候，在军营中谈过恋爱的人是很受别人的钦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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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他真的闭上了眼睛，并且把两手齐整整地放在身侧，就象一个队列里待课听讲的小学生。

    怎能忘记？那夜月光暗哑，我轻轻的爬上去，试探着亲上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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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H: d( S+ J3 V' ?0 v/ }    时光留住！定格在那一幕的情景，怎样的清晰？

    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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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E4 ?* I    那时候太小，对于感情一无所知！记忆能如此深刻，完全是后来的人生经历了许多大的转变和波折，回过头来，经过日日夜夜不断的品尝和回味，才有了另外一份感悟，不觉间这些影像便深刻在了脑海……

    两嘴相接，陆文虎本就挺直的身体瞬间僵硬，甚至我朦胧地看到他紧闭着双眼，皱紧了眉头，来抵抗这让人很难适应的演习开始。

    看着他那样子，我心里好笑，同时，毫不留情地将游戏砝码又加重了一些——我的舌头伸进了他嘴里。

7 Y- L/ J% L9 X) p: H& O( t  Q! K% w    为人师表，要不遗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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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起初不肯张开牙齿，很是紧张。于是，我用手捅了一下他，意思是告诉他：配合。

5 q! L6 K  g0 n; _    当时，我亲上他后，舌头在向他嘴里伸的时候，我的眼睛一直看着头顶的窗户，眼珠子左右乱转，心里全是恶作剧的想法，那感觉就象是小时候踩着梯子掏房檐上的鸟窝，试探着，伸手向里面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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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2 u" S  B( R4 S! X1 t- g; h- H, n    他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可是就在我们两个舌头就要碰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搬住我的脑袋，挣脱了我的嘴，然后上来狠狠吮了一口我的上嘴唇，回身把一口唾液吐在地上。

! V4 U# K; v5 F8 a5 M/ B  D    “……吴大勇咬的……你真埋汰！”他说。然后又乖乖地躺下，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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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I/ z: H9 |0 d    还嫌我埋汰？

    “快点儿啊！我还没学会腻！”他见我半天没动静，不耐烦地说。

    不是嫌我埋汰吗？好吧。

    我不由分说，上去就亲！舌头长驱直入伸进他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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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呜呜”叫了两声，身体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开始放松，慢慢的进入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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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y7 Q  s0 `6 o" d. Y    我的舌头被他含在嘴里用力吸吮，致使我的舌根都被拽得有些疼痛。于是我捶他，让他轻点儿。然后我把我的口水顺着舌头故意流进他的嘴里……谁让他嫌我埋汰了！

% K# @; X5 |# M% D    我心里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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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0 f2 U4 k; p- P    亲着亲着，他的手很自然地扶上我的后背，把我抱紧，舌头与我纠缠交织在一起，不时吞咽一口我的口水……

    “甜的！”他吞咽了一口后，把我脑袋搬过来，附在我耳边说：“亲嘴儿真好受啊！”然后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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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f. a# ^- @8 x    亲着亲着，我的心也有些慌乱。他的唇润泽、肉嫩，把我的嘴完全含在里面，吻得我窒息。他的舌湿滑、香甜，伸进我嘴里游移、舔舐，让我心旌摇荡。他的嘴十分有力，狠狠我的舌头，使我有种瞬间眩晕的错觉。他整齐的牙齿不时啃我的唇，咬我的舌头……

    亲吻，久久……

    心乱了，一切就都乱了！完全没有经验，自学成才的我们，失控在不知不觉间，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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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C" ]/ x# z+ [) g( s2 X) N* F    又一轮深吸狂吮。我的左手拄着床半趴在他身上，右手一直放在身侧。当舌头再次被他拽得实在有点疼，我的右手意欲拿上去搬开他的头，在被窝里横向挥起，不想在过程中碰到了一个刚硬如铁、擎天挺立的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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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v% H) X, e% r    这样的特殊时刻，这样的特殊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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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t9 `2 H, `- @3 S    我惹下了一生中最大的一个——祸！

! |1 N3 n, M( P5 K; [. P# N, u    这时才想起，他根本没穿裤头。这时才发现，我的那个物件也不知什么时候翘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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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过！
" {6 X! e0 ~6 b( M; G# e
/ O0 H/ j- j( ]' h( S/ j    陆文虎在我急迫间无意的一挥之下，由于那件事物钢口太硬，露出地平线太高，而且是以近九十度直角昂立，所以有些吃疼，也或者是猝不及防下被人碰到了从未被碰过的隐私部位，他嘴里发出“呜”的一声轻呼，身体条件反射般地瞬间弹起，把我撞了个晕头转向，嘴唇火辣辣地疼。

. c; H! z) q/ F4 v1 `" T& g, T    “操！你摸我几巴干几巴？”他有些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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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被我发现了他的难堪，他总会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7 u, i# X+ z* Q
* \* O( M% h/ N. N: \4 H! C    是啊！本来是一场演习，却被对方发现自己的枪膛里上了真子弹，是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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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b, t3 Z/ h. H8 a9 w: c" g/ E    我捂着嘴没吭声，心里乱透了！

. S8 g! ?0 g$ w# ^! ~1 ?9 V    “不行！你摸我，我也得摸你！”这就是他的逻辑。

4 V8 H# x' j2 z) F: O/ a" z    不容分说，陆文虎根本不顾自己和我嘴上的疼痛，象一只恶狼一样向我扑来，手飞快地伸向我的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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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8 f% M! i' G) n* Z    没来得及防备，被他狠狠地抓了个正着。

3 ]- e/ T7 I) B" B1 u! e# ]( m    “哈哈！你也硬了！”他很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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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7 G& J! z. [    “好了！摸一下就得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他抓得我实在太疼，我掰他的手。脸忽忽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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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我这隔着裤子摸的，不算！”说着话他就要往衬裤子里伸。

    我那里是迄今为止，从未被开垦过的荒地，生涩得没长过一粒粮食。于是我大喊着不行，誓死抵抗。

    可是，他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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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的错？

) O7 ]( ^0 t4 H# q" `卷二 第二十二章  春心难恃

    夜色正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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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1 T' a4 R: H  D    床铺咕咚作响。

- x5 T7 q% J( t8 ]' j    炊事班宿舍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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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E( U+ j$ A3 q( _    一匹饥饿的恶狼，终于闻到了肉的滋味。他口中嚎叫着：“样（让）你摸我几巴……样（让）你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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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8 O" x5 [. c3 p    就是这句话，多年后，音犹在耳，让我在未来的许多日子里吃尽了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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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总是能找到一个理由，来掩饰他过分的做法，尽管那些理由牵强到可以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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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E/ S) b2 i5 G8 j% q    可是，他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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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U3 G% E$ V, _5 W    我无意中的一碰，成为了他和命运肆意摧残我的借口。

    那晚，高涨的性欲，迷失了他本就少有的温存，在我坚持的抵抗下，他没能马上摸到我那里。然而，那本就是他的一个借口。接下来，他顺势把我扑倒，将我牢牢罩在身下，两手钳住我舞动的双臂，身体固压着我扭动的躯干，呼呼喘着粗气，努着嘴找寻我随头部摆动而游移不定的唇。一丝不挂！

4 ^' E/ P( z2 C) K. A    被褥被蹬踹得波翻浪涌，随处散落……

    “你疯了吗？放手！疼……”我声音颤抖，低低呵斥。希图唤回他的理智。

. l( E  S6 E; q$ b: t1 \    我挣扎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叫喊又怕引来夜巡队的围观。

  o* f. Y" u2 ]. C9 Z8 l( e: m    “谁样（让）你摸我几巴……谁样（让）你……”挣扎让他更加兴奋，声音因喘息而变得颤抖，嘴里喷出熊熊烈火，灼烧我可怜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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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身下，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硬物在我那片荒芜的土地上摩挲、顶撞、开垦，坚挺有力，就象一架耕田的牛犁，翻卷起我青涩的肥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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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Q5 R4 u% s3 _/ o2 E) s% i    我心里有些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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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抗中，他咬住了我的下唇。紧接着，他的舌头就象一尾游鱼滑进我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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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我抗拒着，也可能并没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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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和刚才完全不同，他象是变了一个人，用我刚刚“教”过的方法以湿滑有力的舌头舔、舐、绕、卷……肆意侵占、掠夺着我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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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E3 [' ?! d$ K    那一刻，心里是拒绝的。可是，身体却渐渐安静了下来。一簇簇萌动的火苗，在他肉体夯实的碾压下；在他牛犁缓缓的翻动中；在他唇舌炽热的焚烧里……徐徐燃起！

( X: L! L7 `; z    心，在悄悄融化！

    “别走了，行不？”当他发现我已不再挣扎，抬起头，深情地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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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t. v2 H1 g! b, d    朦胧中，望着眼前几近模糊的脸，心，慌乱到了极致，无所适从！

    他喜欢我吗？或者，爱我吗？我问自己。

( \5 I8 J4 X; V4 n% ]0 V8 N    如果用真爱换一份梦想，我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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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w2 x0 P+ k    爱与梦想，孰大？

  a3 k$ Q4 L6 X    来不及多想……

    他真的疯了……

    为了防止抵抗和挣扎，他把我双臂置于头顶，用一只手紧紧攥住两个手腕，另一只手向下褪扯我的裤子，两只脚也一起连蹬带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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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是拒绝的！

( a1 v" h' b1 E/ j* O! a% U; }/ W* y    用力扭转头颈，紧紧闭上双眼，僵硬的身体却没有一丝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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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2 W% J0 L( I4 S  ?1 x    我怎么了？堕落了？麻木了？还是在他日复一日的围剿中，早已沉沦……

7 ~* l' X6 v7 L( {* ^5 E; h0 g    衬裤和裤头很快被脱落，连同最后一丝可怜的防备。刹那间，我咬住了唇瓣，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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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是衣服……

    他贪得无厌又不辞辛劳，忙碌而慌乱！我仿佛听到他失律的心跳，空空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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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h* x% M+ ?: s    还有我的！

8 i& [3 V* G5 e) q7 M) o' \    没有逼迫的呵斥，也没有反抗的叫喊，我的无所作为，无异于默默承受，让他更加放肆。呼呼的牛喘声，夹杂着挪动身体时撞击床板的空空闷响，构成了整个世界。

7 a( ~6 r2 z! s0 F    所有伪装解除后，他松开禁锢我的手，拉起被，盖住我们，然后趴上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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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控的节奏，让两颗生涩的心一起站在了焚场的边缘，等待着涅槃重生，或者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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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h% H* O7 x1 ]    “真滑溜！”他说着话，将胸腹在我身上用力碾蹭，双臂从腋下穿过，两手分别托住脖颈，搬正我梗硬僵直的头，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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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子微微有些凉意，但健硕的肉感却格外清晰，散发出一波一波的电流，触动着我的感知。他的两条粗壮大腿将我紧紧夹住；双脚搭在我的脚上；山一样鼓胀的重臀在狼腰的挺举和牵引下，一下一下砸撞着我的禁区；那条坚硬如铁的笔直长枪，跳动着，试探着，迷茫着，找寻着一个更适合他停靠的柔软，锋利地戳刺出我隐隐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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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y$ K% q$ z( X    吻，来得天翻地覆！唇齿相依，两舌纠缠！我听到他鼻子里呼出的气浪里，隐隐有海潮狂涌的轰鸣声。

    我的心，不再拒绝！

    这，不正是我渴望已久，期盼已久的时刻吗？不正是每个孤独的梦里，都会出现的情景吗？

$ P8 i3 F4 o6 `0 `/ j' Q    尽管这一切来得过于突然，可我没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反思的余地……

    我拿什么来拒绝？如此真实、美妙、旖旎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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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理智早已泯灭。我的心早已狂乱。我的手早已搂上他的脖颈。我的下体早已饱胀起饥渴的硬度，贴附在他肉嫩、爽滑、绵软、弹性的肚腹上，随着他的律动，着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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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 O' Y% @9 V( N8 `7 y+ N3 z) y    这一刻，梦里那个模糊的影像，哗然清晰！

" {( T+ {  P0 L    是的！就是他！那个生有卷毛头的人，就是他！不知何时偷偷潜进我的梦里，占据着我心！
3 e! u! o- r3 G+ T
    毫无防备！

# X* ]6 K. G  ~! q4 |$ f    夜色更加凄迷。南来的朔风欢叫着，拍打窗棂，为投入的我们呐喊助威。轻柔的月光静静站在床前，露出她浅浅的羞涩，偷窥着我们于云端狂舞。

    一杆闪亮的金枪，身粗杆长，拧挺着誓折不弯的硬度，在我两腿根部，最柔软的缝隙中深入浅出，丰硕的股沟为它拉长轨道，任它肆意挺进，枪尖流淌出汩汩爱液，为它涂抹了足够的润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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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下金铁交鸣，那是我们彼此撞击的身体；一声声虎嗯狼嚏，那是我们抑制不住的呻/吟；一阵阵风啸山林，那是我们疲累的喘息……
8 K  ]4 F) H& B9 o
    久久。久久！

& q8 d. O& M; \! R$ K% h( S    在他身下，我仿似狂浪中摇荡的一叶扁舟，随波浮沉。稚嫩的觉醒，在他的肚皮下，仿似初涉海潮的摇橹，无法掌控方向，被海水磨砺、冲刷，火烧火燎！

    一股股肆意的快感涤沥着灵魂，汹涌咆哮。酥麻的电流自腿根处，他的金枪传来，渗入每一根毛孔，弥漫开去，经流血液，奔腾尽全身各处，缓缓的，慢慢的，向丹田汇聚，将我最后一丝清醒，推上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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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不在！

2 R; P. s# N6 o0 E2 p8 z; t. Y    如果时光能够倒退，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愿意！无论身后的路途怎样艰辛！不管天空的风雨如何稠密！我愿意，再次经历一场这失控的交集！让那夜的感觉更加清晰地珍藏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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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W3 T7 ~, M; {1 i3 F9 o    当我高潮奔涌，突然风住浪停！

6 s6 K" \" u/ ~- _- i    他意识到了我的异样，两手支撑住身体，停止拍打。

) |/ b8 @" K$ L6 e    “还走不走了？嗯？”征服夹杂了一丝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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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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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听不听我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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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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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4 W2 _! k6 X; l' E    他的停住，使我恐慌莫名，即将登顶的舟船突然没有了海浪的托举，高高悬在半空，然后疾速下落，措手不及！
% ]$ y% K9 L! i% }  `/ J
6 n6 g% {  C& _# p" h8 C. R+ a    无助中，抓住！紧紧抓住他的臂膀，十指深深陷在他的肉里，眼睛紧闭着难过，牙齿深咬着苦楚，点头，点头，再点头！心中高喊着祈求：我什么都愿意！我什么都答应你！请你带我飞，给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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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再不听话我就干死你！样（让）你摸我几巴……样（让）你摸我……”

" r# X2 M- {; U6 y0 X& w    风浪再起！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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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了我的软弱，强大被再次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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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男人最骄傲的是什么？

    征服！

    征服一个难以驯服的人，成就感何其强烈！而且，还是以男人最原始的方式！而且，这个人也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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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 w$ [, ^9 ~# I2 r. r# R    人生中第一次有形有质地和一个男人交媾，我完全迷失了自己。他的身体是那么的强壮，他的金枪是那么的挺巨，这个人或许早已走进了心底，使我没有了一丝力气，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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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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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X( a9 Y8 D2 \/ `: a    狂乱的拍打失去了节律，一下紧似一下，一下重似一下，一下快似一下，啪啪的响声惊天动地，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尖叫哀鸣，粗重的喘息变成了蛮牛的低哞……

    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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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5 I5 ]) c* N# e3 }6 T    只剩他一个人，带着我，飞上了绝顶峰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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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 k9 _* @2 D2 V1 y0 C    当岩浆汹涌喷发的一瞬，我死死抓住他的臂膀，身体僵挺，颤抖着，胸膛里一声沉闷已久的气喘自鼻息喷出：“嗯——”

: |4 m6 \" F, T  z- K7 g) y    这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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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g6 w0 a# n* U. @$ m    他仿佛接收到了某种信号，气喘得更凶，牛哞得更浓，身体用力，再用力……

    澎湃的浪潮让他的身体僵硬、痉挛，伴随着“吭吭“牛吼声，那杆巨大的金枪通体火热，抖动出无限欢乐，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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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t( \  r8 R4 J/ A卷二 第二十三章  细雨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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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同性恋者。也不能确定，是由于初入军营的极大不安全感，以及被陆文虎举刀的凶相吓怕后，赵凯的体贴抚慰，激活了我心里那份柔软？还是因为那夜与赵凯的梦里缠绵，萌动了我对男人的身体有了渴求的欲望？也或者，这些原因都有！总之我成为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同性恋者，这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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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s, h- f# T. n" P/ m9 |    说自己“地地道道”，或许有些个人因素参杂在里面。对比一些“纯正”同志，我还是有瑕疵的。因为我很有过几段异性恋爱、同居史，甚至和其中一个很不错的女孩一起生活了两年，差一点结婚。那是在军旅生涯结束后的一段“真空”时期，军营三年来的隔离环境及战友的熏陶下，使我对女人有着莫可名状的好奇和好感，甚至能感受到她们身上散发出的神秘光环。然而在深入走进她们的世界后，才开始发现，我对她们无法产生由衷的爱，多说是些关怀、体贴、怜惜和照顾之类的情感，就象赵凯对我。后来，我遇到了天佑，我才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了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同性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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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赵凯是我同志生涯的启蒙，那么陆文虎便是我同志生涯的授课老师。那一夜激/情，对我能成为同志，起到了一个决定性的作用，同时也定格了我爱的方向。

3 V& v/ ?% E. n2 N& W1 B* o2 ^* S, O    第一次有形有质的缠绵，深深震撼了我心。那，不同于与赵凯含而不露、虚无缥缈的一夜，而是一个相对的真实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分明感受到了隐隐约约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爱！还有全新的，从未有过的性体验。尤其是在高潮来临之前陆文虎的突然停住，让我异常难忘，致使在以后的来潮之前我总是不断地找寻并体验着当时那别样的快感。这种感受就象一次缓缓升腾的飞翔，当我在云端揽尽美景，终于看到天堂的瞬息，突然跌落，身体疾速下降，直坠云里雾里，在即将触地的刹那又被悠然拉起，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步入了天堂……巨大的幸福和巨大的痛苦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在甜与苦的交迭过程中，我品尝到了更大的幸福——一种酣畅淋漓、毫无保留的释放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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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g3 }6 \1 o1 @    那夜，由于陆文虎的来潮过于猛烈，他的下体狠狠挤压、拍打着我那里，致使我感觉到卵蛋都有些微微胀痛。他的金枪没有因为潮袭而有任何的停滞，疯狂地，直到最后一发箭矢清晰地射落在我股沟里。然后，他疲惫地趴伏在我身上，牙齿咬住了我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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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1 g, q& A$ }, w    当时的我，没有任何经验，不明就里，也不重视。现在想来，那绝对是陆文虎的第一次，如我一样。所以，他并没完全放开，除了因用力过猛而变得粗重的喘息，以及因喘息而带动出胸膛里的气流通过喉咙时发出的沉闷、压抑的低吼声外，没有放肆的叫喊。然而，那一刻，正是因为那胸膛里的声音，使我仿佛看到他咬牙切齿、皱目凝眉、脖颈挺硬、力蓄全身、凶猛狰狞的狂人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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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O. {1 u/ [3 R) a( e" r    一滴汗水，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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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p# T- @3 H2 U    终生难忘！

: a% p( }4 @7 s  T4 r    当潮水渐渐退却，疲惫夹杂着一丝不安，悄悄浸裹了我。

    陆文虎将深埋在我肩颈处的头，抬起，看着我，然后在我嘴上吻了一下，尔后，狠狠说了句：“小B崽子……”接着，他起身，下地，光着屁股出去了。

    那一句“小B崽子”里，包含了一丝狂妄和一丝骄傲，还有浓浓的难以征服却终于征服后的释然和快意。在这句话里，我也分明听出了一点点羞涩。

    我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有些烦乱，也有些麻木。借着窗子漫进来的微光，我撤下沾了液体的床单，找出新的铺上。这时，陆文虎从外面回来，把手里的湿毛巾打在我身上，趾高气昂地躺在我还没完全铺好的床上。

. n  n9 ?5 S% R6 w3 X, ^$ X    我接住毛巾，木然地擦拭着身体上他和我遗留下来的液迹，心里凉丝丝的。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尽管我在其中努力地感受到了一丝爱意，但在温存过后，他那冷冰冰的态度，使我稍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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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巾也是凉的！

    偷眼看向床上，朦胧中，他没有盖被，好象很悠闲的样子躺在那里，两腿交叠，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拿着牙签或者火柴棍在抠着牙齿。估计是刚刚用凉水洗完下身后，在厨房不知捞了一口什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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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那晚他应该是旌旗猎猎、凯歌高奏的一晚，非常值得引以为傲。因为那晚，他真的俘虏了我，还有我的心……

    胡乱擦拭后，隔着他的身体，我拿过刚刚放在床头的内衣裤。结果，被他一把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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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N/ G( j5 l- T7 ^6 n9 Z& L" c9 K    “躺着！”他把我的内衣裤扔在床里，然后手一挥，命令我。那样子，那语气，神气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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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s6 h8 o- k4 Z: b    我乖乖地上床。他一把把我拽躺下，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窝里。然后盖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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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f" J8 \, O+ A    我蜷着身子默默地躺着，一动不敢乱动，有点冷。

    “好受不？”他依然一副君临天下的躺姿，边抠牙边冷冷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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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置可否地点头。

    “B样儿，操！不给你点儿……”他欲言又止，接着仍掉手里的抠牙武器，身体向下挪了挪，把我搂在怀里，似乎很温柔地说：“好好在炊事班呆着，我亏不了你。”然后又横声恶气地命令：“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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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让我摸什么，可我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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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D- U* H+ B: I3 B    “摸——着——”他再次以钦差大臣宣读圣旨的语气命令我，然后不耐烦地抓起我一起手，甩在了他那里。

5 u+ e" S7 d2 R+ _; a0 ]& e    那夜，他真象一个孩子……

    我不是拒绝摸他，而是羞于主动。当他把手放在他那里，我无言无声地摸上了他那条开始还软软的橡胶管，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挺直坚硬长枪的男根。

    他的男根在长枪状态时，真的很大，很美！我曾经粗略地量过它的长度：以两只手依次排列攥住，前面还要裸露半个头部（我的手并不小）。而且枪身粗细均匀，根部稍壮一些，以近乎九十度直角擎天挺立。软的时候，有半截包皮护住头部，硬时便全部退去，看不出一点痕迹，显得干净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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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I4 m0 C& f3 b5 }- s: v    多好一杆枪！此刻，正握在我手里。难道，这不是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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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夜，正浓！凄迷的月色，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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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体火热，烘烤得被窝里暖意融融。我轻轻地握着那杆刚刚给予我无限快乐的长枪，深深地着每一根凸起血管上迸跳出的温度。握着，摸着……心中千丝万缕、百味杂陈！一根细线牵扯着，牵扯着，牵动了心尖儿上一滴晶莹的蜜糖，从高空坠下，溅落心湖，漾起层层涟漪——甜甜的，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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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p" V& @/ Y; W/ {2 g    窗外的风，依旧！墙上的时钟，咔嗒！

    躺在他的臂弯里，疲惫过后的慵懒悄悄来袭，使我睡意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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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P' N4 N/ m: Z& R3 C: x1 Q    在我即将睡去的一刻，他猛然惊觉，搬过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然后，吻上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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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x; [, b( j9 z- e' E$ l* {    新一轮风雨，再次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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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C$ M4 I. y4 _    那晚，我们一共做了三次。第二次时，我的高潮先他好久。第三次时，由于已是熄灯之后，炊事班人都睡下了，我有些担心怕人觉察，所以并没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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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b# I. {4 p9 P: t) C' X    他是不怕的！床被他撼得天惊地动，任我怎么警告他小点儿声，就是不听！

. `8 b# X7 |$ M9 A5 K+ r; j    我一直没让他碰我那里，于是便得了个“样干不样摸”的雅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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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准时醒来，浑身酸疼。看着身边仍在酣睡中的男人，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心头鹿撞。

. p2 _! A( M( i( q. W+ n; h/ {    悄悄爬起，继续着一天按部就班的工作，忍不住思潮滚滚，心里真有那种他说的“被我干过了就是我地银”的滑稽感受。

    一边拖着地，一边笑自己，脸上便蒸腾起滚烫的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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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g* ^% S/ t3 u    然而，回头想想他昨晚的表现，以往那居高临下、狂傲不羁的姿态我虽熟悉，但是在近期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便会收敛许多。昨晚他怎么了？而最让我感到不舒服的，却是他那股子好象蓄在心里已久的大仇终于得报的傲视与轻蔑。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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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t$ L& m$ [( O5 a4 x  H    管他呢！还真把自己当小媳妇儿了？我忍不住轻笑。他今天要去见的，才真正有可能成为他的小媳妇儿。如果他同意的话，我还是要下连的……

    同意？为什么要“他”同意呢？这不是已经说好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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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想起昨晚在迷乱中好象答应他不下连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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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j; r4 {, I( }. P    请求？他那是“请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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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有些乱，也有些烦。下连吧？已经答应他了！不下连吧？就这么跟他在一起？两个大老爷们儿，这算什么事儿啊！

    昨晚的事儿，真是做过格儿了！我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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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7 \9 t, c$ s    怎么办？下连？还是不下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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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s' C  I7 ~3 u    迷茫！为了这个问题，我反反复复问着自己。转眼起床号吹响，手里的活儿还没干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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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J+ V! }: s2 M, k+ K! n/ r    都怪陆文虎！我不禁暗暗较劲。可就是一点儿气也生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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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浑噩噩中，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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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w% b5 E    揉完了馒头，犹犹豫豫地怎么也不愿意过去给陆文虎打洗脸水，不知道心里害怕什么。可是没办法，不得已，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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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已经起来了，穿着米黄衬衫坐在床边直盯盯看着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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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Q9 E) Q    我拎着一桶水，看到他的眼神后，脸腾然火热，避过目光不再看他，低着头给他准备洗脸刷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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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6 V! k% `    “袜子呢？”他冷冷的声音。那语气，就象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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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醒悟，早晨起来到现在一直胡思乱想中，竟然忘记了给他准备今天的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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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忙去储物柜给他找袜子，走到半路怎么感觉怎么不对劲。

    怎么？这准备换洗衣裤的活儿，只不过是为了开始那个“不用照顾”“会干好”的承诺而已，并不包括新兵对班长的责任之内。我伺候大爷到现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一天忘了准备袜子，怎么就这种态度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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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转身，昨夜里积存的不快一起涌上心头。我想，那一刻我的眼光一定很冷。

2 R  y: L$ r: B7 l    真想说点儿什么。可转念一忍，还是算了。去储物柜找了袜子给他放到床上，一声不吭走出宿舍，心里十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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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v( R+ t; p- a, V* [7 Z; h7 X    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难道温存过后，便没有一丝情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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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躲在操作间里，胡乱地东一下洗一下收拾着，看到陆文虎从窗前过来，我便进了烧火间，推开小门，来到外面。

+ ?$ {9 a: m1 R: ?0 }    洗脸水？谁爱倒谁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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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w; [3 B# q( J* H4 a/ N. ^    其实，一句半句话我倒犯不着生气，可我总觉得他从昨晚开始，一直跟我憋着股劲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 `( C( @# ^( d, r! B; O1 G    毛病！

. ~, E4 b4 Q4 e* m3 C    我低着头站在炊事班后面不远的土坡上，心里正气不打一处来，听到烧火间的小门开关的声音。

  h* w0 _! |  v' ]. L2 |2 }    一个人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知道一定是他。

    “这又抽哪股风儿啊？”他在我面前晃悠，并低头看我。

    我拿眼狠狠瞪他，然后看向别处。

) Z9 |: F7 u( {+ i: T8 ^, A    “快回去吃饭，一会儿不赶趟儿了！”他看我没哭，往回走了两步，又转回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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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n! Y6 L* z5 j    “你自己去！我不去！我一会儿找连长下连！”我气夯夯地说。知道他要带我去跟那个准媳妇儿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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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个几巴连……”他声音很轻，但依然粗重：“赶紧回去了奥！”

    我懒得理他，是真生气了。

    他见我不动，站了好一会，象是经历了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过程，然后来到我身近，把嘴伸在我耳边，轻声说：“你昨天晚上说什么了？不是说听我话吗？好了，听话！不生气了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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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的耳语，火热的呼吸！心，被融化。不知为什么，我反而更觉委屈。

    “我要下连。”我嘟着嘴说。

* u7 f- J0 k5 U( W    “别得瑟了奥！回去吃饭，一会儿我带你去市里玩儿。”他依然轻轻地附在我的耳边，说着说着，嘴几乎碰到了我的耳朵，一下一下地吹气。

: k' l" p/ S0 D( a) d/ \2 c$ {+ ^    好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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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哈腰躲避。回头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在晨阳微醺的光线里更显干净、帅气，男人气十足。

    我还能说什么呢？

. Z- J; u) w! s! m! C2 P) \卷二 第二十四章  浪静风平

    经历了昨夜的三次射落，他看上去没有一丝疲惫，戏谑的眸子里闪亮着熠熠神采，揶揄的嘴角边牵扯出两朵靥窝，一脸沉静、从容中，隐隐有一丝邪祟、浪荡的自信攀游其上，两条浓黑、整齐的眉毛不时轻轻抬举，跳动出摄人心魄的蛊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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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个于灿烂晨光里，春风拂面，神采飞扬的男人，一瞬间我似乎轻轻窒息了！昨夜的旖旎，昨夜的美丽，一股脑全部涌入脑海，幻灯片一般闪现跳跃，然后定格在他来潮瞬息，那个咬牙切齿、皱目凝眉、脖颈挺硬、力蓄全身、凶猛狰狞的狂人一幕。对比之下，如此真实，如此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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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F: `4 p9 @) o" g5 z" ~- B    一刹那，我的胸膛里，肚腹中，一蓬柔柔的，软软的，甜甜的雾霭，升腾，弥漫，浸裹了我心……

! e: ^" c* O7 s0 {    我想，我的脸一定是又红了。因为我看到他的眼里，出现了傻傻的，痴痴的，亮亮的光芒，迷离而暧昧，一眨不眨地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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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嘴，一点，一点，向我靠来，仿佛没有动作的传送，完全是由意识的牵引。慢慢的，慢慢的，他的眼睛缓缓眯起，他的唇瓣微微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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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s; [) X+ e% s2 C    我的心，狂跳不止。

    然而，在他即将亲上我的时候，我躲避并跑掉了。光天化日之下，我的理智还没有迷失到无羞无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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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6 S- X1 w' Q    跑动中，我轻笑着回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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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空气中漫游着一丝野地里晨起甘洌的叶露清甜，偷偷拂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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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 s& j( [% C% S    他哈着腰，厥着屁股，努着嘴愣在当地。下一秒，他忽转头，看我，脸上迷乱、不解的神情迅速蜕化，释然中一抹邪邪的轻笑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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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天澄净，白云几朵，阳光亮晃晃地交织起草色疏离，炊事班后面的平地放眼开阔，一樽老旧的水塔刚好与他并肩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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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W; N7 o& ?" q6 N, W    春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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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H2 |. |; N% k' q4 a    我把这刻印在心底，然后转头，向炊事班跑去。

    回去的途中，竟然发现方宝胜在半开半掩的门里，愣怔地站着，已不知看了多少时间。

2 P. v( z/ m7 T5 V) i# b& Q9 k    看到方宝胜那一脸惊奇，我再次飞红满脸。忽然间想起，昨夜与陆文虎第二次纠缠中，我好象看到一个黑影趴在炊事班的后窗上偷偷往里看。当时正投入中，只是眼睛扫过，等仔细再看的时候，黑影已经不见了……我以为在那种情况下自己头脑中出现了幻觉，然而虽只一眼，那个扒在窗上的黑影却印在了脑海里，很是清晰。

* w2 B# F' |1 A8 R- D    那个偷看的人，会是方宝胜？我隐隐有种不安的情绪升起。

    “快回去吃饭吧，去晚了车没座儿。”方宝胜很快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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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0 [+ u& ~/ y7 {! M    “哦。”我答应着，回头看陆文虎也晃着大步走来，心慌慌地跟着方宝胜回去。

1 S# p) F: h; v$ s& L* ]! W    回去后，陆文虎匆匆吃了饭，一个人批假去了。

    我也没怎么吃饱。来部队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去市里，心情多少有些兴奋和紧张。

2 G6 A. \% \5 v4 j' o  F    吃过了饭，我急急忙忙跑回宿舍准备一应物品，也无非就是把军装穿戴整齐，带上点钱预备买些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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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f& C9 K3 m8 W, [& Q- J- g    正收拾中，方宝胜匆匆进来，神秘地塞给我一个纸条和一百五十块钱，让我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帮他邮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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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W$ i) R4 p; |& I( C    “千万偷着邮，别样陆班长看到了。”他一遍遍告诫着我，让我很是奇怪。

8 M! A, I4 G) T' p2 O( s    七连人都知道，方宝胜家里非常困难，父亲常年瘫痪在床，弟弟还小，全凭母亲一个人维持那个破烂的家，度日艰难。

7 V& E% A8 X. {5 G, Y( f8 x    可是邮钱也不犯什么病吧？为什么要避着陆文虎呢？

    虽然感觉怪，但我毫不怀疑这钱的来路。因为平时不难看出，方宝胜不仅勤劳、朴实、厚道，而且极少花销，每月的几十块津贴费全部存攒起来，邮回家里。

    “千万别样陆班长知道啊！”他再一次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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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k1 \9 d7 ^# C0 }    “知道啦！”我一边往出走，一边回头笑着说。

    出了炊事班，沿着平日里去连队的路，还没走下长长的阶台，远远就看到了车队大院门前，于阳光下停了一辆大客车，零零散散的人们已经开始登车占座，或者在车下三五成群地聊着什么。

) {; q" m8 w% ~, G. }% q    我有些激动，有些紧张，紧走两步过去，车上车下也不见陆文虎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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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 D( j9 ?2 @    说好了和他在这汇合，这时候了却还没到。难道批假不顺利吗？

    在我们部队，每逢周六、周日，士兵可以请假去市内或其他地方。但是每个连队的名额限制在百分之五以下，由士兵向连队申请，再由连队统一报到机关审批，很是麻烦！而且出去的时间是有限制的，必须按时归队。

, Q( O0 h! ?& ^% h+ I# j) v1 v% V    我有些隐隐担心。本来一个连队只有那么几个名额，这一次炊事班就占了两个，连队会同意吗？

    我站在车下，正胡思乱想间，忽然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我肩膀上。回头，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兵望着我猥琐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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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地？不认识啦？”他问，脸上流露出些许失望：“一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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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陆文虎嘴里那个“很嚣张”的老乡，叫什么季海洋的，那次陆文虎带我去一营时见过一次。

$ }" q3 V5 K: o/ i- [    “班长好！”我勉强挤出一点微笑，跟他打了招呼。这个人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总感觉他的眼里有一团色迷迷的火焰，把他整个人都烧得即猥琐又透着一股骚气。

    “怎么不去我那玩儿？哪天去吧，我带你‘好好玩儿玩儿’！嘿嘿……”他笑得十分猥琐，把‘玩儿’说得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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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去一营的时候，他是说过让我去他那玩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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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的身后，一个看上去很清秀很干净的新兵紧挨着他站着，柔顺的样子，就象一只跟在主人屁股后头的爱犬，让我有种他脖子上正栓着一条铁链的错觉。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心里有些厌恶。正不知怎么回答他，远处的坡下，陆文虎一溜小跑，沿着大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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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跑到近前，看到我和季海洋站在一起时眉头微皱了一下，随手打掉季海洋担在我肩膀上的手。

, j( f( C; o, r$ }! i' }    季海洋笑得更加猥琐：“大虎啊，看你气色不错嘛！嘿嘿！昨天晚上……”

    陆文虎倒抽一口气，嘴里发出“嘶”的一声，不耐烦地打断他，脸上出现了异样的神色：“别几巴瞎B嘞嘞奥！”说完，也不看季海洋，扯着我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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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L/ ]0 o  [$ J    车上已经稀稀落落坐了不少人，嗡嗡嘤嘤说着话。陆文虎拽着我走到后面，找了个空着的两人座，让我坐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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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p- E( b+ p, A* o/ C    看着车窗外，大路和通向炊事班的高台石阶上，不时有一队队着装各异的队伍吃完饭后走过，稀稀拉拉不很整齐，凸显出一份军营中周末的闲散。

* P. D" F+ p( j  y: g7 v    坐在车里，心微微颤抖。半年不见外面的世界，差不多已经忘了是什么样子了！

    季海洋带着那个小兵坐在了过道另一侧的前面早有人为他们占好的座位上，不时回头贼眉鼠眼地看我，带着他猥琐至极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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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n: J5 c1 W/ Y    这个人可真讨厌！我心中暗自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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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D" S, u2 h# K: g& b9 H4 l! j& k, m    开始时我有些不自在，但在他的不断回望中，本来激动、兴奋得突突跳动的心，反倒平静了许多。

8 D& G. V/ `' g    我有一个很特别的性格，就是越到关键时刻越镇定，这也是我这个“小鬼头”在学校里如歌咏、朗诵、演讲等比赛中屡屡拿名次的重要原因。或许，这也是我当初能在那么关键的刹那，抱住陆文虎的缘由所在。

) I# I9 H) s) H    车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座位爆满，后来的人只能抓着头顶的安全杠站在过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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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1 B/ G; [3 Q) X+ b/ H    八点半准时开车。

6 s& X4 N. s) R: [7 h    司机油门一轰，笨长的大客车龟速启动，缓缓地爬出车队大院门前的空地，拐上了油漆阔路，沿着倾斜而下的大路直奔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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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L! Z5 n* _. x1 {    干燥的风，夹杂了一缕缕沁凉，从窗口呼呼吹进，拍打在脸上，满面清爽。

8 D, j- h" ]) }4 L5 ?% S2 d    往日熟悉的营区依然雄壮，随着车的开进倒退而去，于车内看来，阳光下的军营，另有一番滋味。

) G, ]# V( ~2 n5 d: F    短短半年多时间，这片地方给我的爱已充实满心，若三年后离开，我将会怎样的不舍！

7 o; _- b# p% ]0 {( w5 I1 l    心，跟着车身一起悠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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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手被轻轻抓起，藏进了身侧不易被看到的地方，被紧攥，被抚慰，被摩挲。

0 w' F* t# ^! X4 N' G7 c    我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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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脸平静，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

    我也转回头，看向窗外。被他攥住的那只手，翻转来，与他十指相扣。心里踏踏实实，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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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客车噪音轰鸣，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向着市区驶去。一路上，沃野莽莽，果树成行，远处的青山隐隐，近处的绿水悠悠，在阳光下闪着各自不同的光彩，尽收眼底。空气里弥扬着一股草长花芬的清新香气。车上的人们有说有笑，嘻嘻哈哈闹成一片，不知是谁唱起了那首《爱拼才会赢》，蹩脚的闽南话里，却是韵味十足的饱满旋律。

    听着熟悉的旋律，心陶醉在歌声里。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回首半年多军人生涯的所有，不正象是海上的波浪吗！起落不定！汹涌难平！然而无论是失意还是落魄，甚至苦难重重，人总是要站立在太阳升起的地平线上，哭也好，笑也好，面对的都是一天。那么，连队也好，炊事班也好，即便不能成为一名真正心仪已久的军人，只要真心去面对，生活还是会赋予我们诗一般的感悟和惊喜。

$ n- m9 S% y; ]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就会赢！

; x" [1 @8 c% y* q' G6 V    那一刻，我自信满满，抓住了他的手，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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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和调戏那些可怜的人，总是在他们还没有温热这份幸福，便即给予当头棒喝！

卷二 第二十五章  死水微澜

    二十几分钟后，大客车驶入了市区，又在市区内兜兜转转了好一阵，最后到达了这座城市的火车兼汽车站——部队“通勤车”的站点。

    远远便望见站前那个偌大的广场，那里是我军旅开始时一个较为清晰的记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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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g( y6 t5 Y% T  y, z    如今看来，这里和从前没有一点变化，还是那么破败、单调，然而经历了半年多的军营生活，再次看着这里，真真切切地有种隔世离空的恍惚，仿佛那夜的情景是前世留在心中的一个梦境，遥远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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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车后，季海洋一再邀请我们与他同行，被陆文虎“无情”地拒绝后，仍是死皮赖脸地跟着，最后看陆文虎真的变了脸色，这才不情不愿地牵起他身后的尾巴，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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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8 V  t4 {: {( A$ E( Y    相亲的时间定在十点半，之前还有一段空闲时间。于是，陆文虎带着我穿街过巷，游览城市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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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地靠内蒙边界，交通又不很发达，这座城市的发展稍有些落后，显得陈旧、破落。从站前一路走来，标志性的高端建筑寥寥可数，一簇簇低矮的民房不时出现在楼群当中，像似一块块腐烂的疮斑，把这个城市，切割得支离破碎、千疮百孔。尽管是在阳光明媚的晴天，这座号称“一年刮两次风，一次刮六个月”的城市上空仍旧弥扬着微微尘沙，扑人一脸干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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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7 y- x  {+ |    然而，这些并不影响我兴奋、激动的心情。经过了长时间禁锢；两点一线；方块；只有绿色……的单调生活后，我就象一个偷入凡间的精灵，万丈红尘中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新鲜。

    看着五彩斑斓的街市门面、广告牌，以及忙碌熙攘中的红男绿女，还有宽阔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河，好象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一样，直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声声汽车的鸣笛；一声声小贩的叫卖；一声声自行车的铃音；一声声人力车“卡啦啦”的踩闸脆响……组成一首纷攘嘈杂的都市进行曲，使我迷失在血液沸腾的热闹当中，心里高兴，却有些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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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适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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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D5 V, r' U  k: T    看样子，陆文虎对于这座城市并不陌生，甚至很是熟悉，气定从容，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带领我穿梭于人群之中。

, J  U* _+ ?' G7 b" q+ s: U5 J    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仍然没有忘记方宝胜的交代，不时张望着左右，看有没有邮局。一路上，倒是看到两家，可我如何把陆文虎甩掉，成了一个重大的难题。

    走街，过巷，再走街，暮春的太阳由温暖逐渐变得火热，烤得我浑身上下汗水微熏。

- X1 s8 M6 S8 _: U; }+ K+ p0 @    长街没有尽头……

    感觉自己穿得多了！但又不敢随便脱去外衣。对我们军人而言，城市中到处都有“暗桩”——纠察队。去游戏厅、舞厅、台球厅等场所，或者是着装不整，践踏军人形象，如：风纪扣没系；不戴帽子或戴歪；挽袖口和裤腿；军衔不符等等，若是被他们当场抓住或抽查有异，带到军分区关了禁闭后再通知部队来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着陆文虎依然固我地走在前面，丝毫不显疲惫之意，我不禁深深赞叹他的耐寒、耐热、耐疲劳能力，同时也对他行色匆匆、不管不顾的态度有些生气。感觉自己就象一条尾巴，仿佛一条锁链正套在我脖子上，牵在他的手里，这让我想起了季海洋后面跟着的那个小兵。

    气愤中，看到马路对面远远的一家邮局，我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探头瞅瞅陆文虎并没发觉，嘿嘿偷笑。直到看着他消失在人群里，心里慢慢地升起一丝冰冷的寒意。

    本来只想搞个恶作剧，可是看他那根本没把我放在心里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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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时决定不陪他去相亲了，自己一个人遛达，然后去车站坐车回营。

    再瞅瞅人流中，不见陆文虎回返的影子，我悻悻地走出小巷，沿着人行横道过了马路，向邮局走去。心里怅然若失，忽然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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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心目中，或许相亲才是头等大事，我的存在他根本就漠不关心！

    走路中，忽然被一个抱孩子的年轻妇女拦住，说是孩子胆小，让解放军抱抱能增长胆识。我知道那只是一方面的借口。因为解放军身上的装束赋予了革命先辈的英雄血迹和魂魄，凛然正气可以驱鬼辟邪。所以，她是想让我把孩子身上的“外痾”赶走。

$ G; H4 N# m# M    抱着哇哇大哭的两岁小男孩在地上兜了三圈，然后看着满脸赔笑的母亲将他抱走，突然间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觉得自己又神圣高大了许多。

, @# _9 q" S: ~% U- g8 L: E+ t' c    当兵真好！

    在这对母子的一冲之下，我心里的那点“鬼”似乎也跟着一起被赶走了，心情豁然许多。抬腿，阔步，昂首，挺胸，向邮局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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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走到近前，远远看到陆文虎站在邮局门口的台阶上，双手各握着两瓶矿泉水，东张西望地找着什么。

    我直接无视，依然向前。心中暗骂：没心没肺的东西，还知道在这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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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屁股你也跟不住，你还能干点儿啥？”当我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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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4 X7 U3 ~! a; t; o* {    我足下不停，故意把胳膊摆得老高，无比欢快地说：“你先走吧，我上这邮点儿东西，一会儿找不着你我自己坐车……”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肩头衣服被他一把拽住，然后我就象一只小鸡一样，回到了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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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Y$ Z' u0 N: [' d    “再得瑟别说我削你奥！”他把一瓶冰凉的矿泉水塞在我手里，并轻轻地在我耳边恐吓，然后走进了邮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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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1 F; D" K! {    算你又良心！跟你生气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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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爽的水，心里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

+ b* o- c/ ]0 U3 h  ]    进了邮局后我才反应过来：他不识字！只要我不说，写给谁他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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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了汇款单正自得意，他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纸条和二百块钱，并小声叮嘱我：“谁邮的钱不用写，回去也别告诉你方班长是我邮的。”说完他走去门口的长椅上坐下。

/ x$ Y7 H" }: |* x; P2 V! S    看了看他给我的那张纸条，再对比方宝胜的那张纸条，一时间我目瞪口呆——两张纸条上的地址和收款人是一模一样的！

6 b9 \2 g8 ?" l- ^    我忽然间明白了。怪不得方宝胜一再强调，要我不让陆文虎知道邮钱的事儿，就是怕陆文虎从中垫付……这样看来，陆文虎可能没少给方宝胜家里匿名邮钱。而方宝胜虽不能确定时常给家里邮钱的人是陆文虎，但凭直觉也猜到了是他，心里一定很是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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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这二百块钱对于我们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那意味着四个月的津贴呢！

, n$ c3 R& P3 Q' Y, {    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悠闲得无所事事、吊儿郎当、坐在长椅上的人，一瞬间心里酸酸苦苦的，眼睛有些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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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m; E' D% x. U, E    什么是战友？什么是兄弟？这就是！

    本来打算给方宝胜那钱凑个整数，这回正好，一张汇款单四百块钱一起邮走，省得麻烦！

    从邮局出来，他没再让我走，而是打了一辆当地人叫“神牛”的人力三轮车，直奔相亲集合地——白塔公园门口。

0 {5 o' J2 `0 c$ C7 t    肩并肩坐在车上，布艺小棚挡住了阳光的照射，我抑制不住地转头冲他傻呵呵地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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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b. Q* D+ l    他睬都不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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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y7 J/ s% l/ K  t1 ?1 i    这次邮钱的事儿，我一直没跟方宝胜谈起过，那张存根也在我确定填写无误的情况下给扔掉了。再后来，当我真正了解了方宝胜家里的真实情况，我也参与到了陆文虎偷偷邮钱的队列中来，虽然每次邮的钱不多，但那却代表了一份情谊，或者说是一份浸透人心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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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相亲很不顺利，最后以失败而告终。失败的原因不在陆文虎本人，也不是那个女同志不够好。问题出在我和那个女同志的姐姐身上。也怪时运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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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L, I8 v4 w5 Z8 w    那天坐车的途中，一个女人的钱包被抢，人行道上一阵骚乱。其实，在那个法律意识淡薄的年代，这样的老戏在任何地方都会经常上演，可巧那天遇上了我这个被“XXX、XX主义，XXX思想”严重洗脑的“事儿爹”加“愣爹”，什么都没想，跳车就追。谁料那个小偷是个监狱常驻者，小个儿不高跑的倒挺快，眼瞅着就没影了。正当我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陆文虎交了车钱，后来居上，等我拐过前面的弯，看到他已经把那个小偷打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结果是，他把小偷放了，也耽误了约定时间，并使我们的矛盾再次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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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0 h) n  o' J* D0 M( D    我生气他把小偷放了。他恼怒我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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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约会地点，女方姐姐不肯相信我们说的话，不依不饶，认为我们是为了搪塞迟到而胡编的谎言，使陆文虎更加恼火。最终于茶餐厅里，在女方姐姐祖宗十八代的盘问中，问到他文化程度和每月挣多少钱的时候，陆文虎说了句：“这事儿就这么地吧。”说完转身就走。那个长相一般，胸部很大的女同志恋恋不舍地追出老远。最后，陆文虎对她说了一句：“我们不般配！”然后拉起我扬长而去。

0 h' x& Q+ @3 J$ Z% `/ `- U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埋怨他。结果他说：“她没有你小嘴儿好看……”让我哭笑不得。心想就他这样不知疼不知热的大老粗，除了长相好点啥也没有，人家能给看上他指不定哪辈子祖坟冒清气呢，还嫌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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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后，他带着我去了公园，绕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湖缓步而行。走到湖山相接，无人的地带，他非让我把手挎在他的臂弯里，我誓死未从。

    陆文虎自小生长在有水有山的地方二十多年，跋山渡水无所不精（这也是他能追上小偷的原因所在）。他向往自由，向往山水，向往无拘无束的日子。军营禁锢两年多，看到面前浩瀚的湖水，那天他跟我说了很多过去的往事，并且最终也没能忍住水的诱惑，于山边游人看不到的地方，脱得精赤条条，钻进了冰凉刺骨的湖里。

    那天陆文虎显露的水性并不是游泳，而是潜水和踩水。尽管他出来进去已经让我知道了他能潜很长时间，可那次钻进水里十多分钟没有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吓坏了，甚至已经开始喊着救命跑去找人了。结果，他在湖中很远的地方钻出水面，露出胸部以上，高举着双臂向我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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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p' n6 s1 g$ R    从公园出来已经两点多了。那天陆文虎是“走后门儿”批的假，时间一直到晚上。于是，我们去市场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和一些吃的。

" \1 q& c- {  A; S9 d8 ^    然而，在回来坐车的途中，因为让座的问题，我们之间的矛盾又增进了一步。致使他下车后，竟然一拳打在了我肩头，一直疼到心里。

' q7 [" O5 g7 T1 F: n# {    以前他从来没碰过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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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r) L, T+ M% k% k# x    想着他连日来时喜时怒，善恶无常，忽而温柔似水，忽而冷漠如冰的反常举动，看着他眼里冒出的凶狠狼光，心在那一刻冰寒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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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理会他去找车，一个人气夯夯地自顾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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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二十六章  涟漪清冷

8 i# a6 G- d8 ^# K1 d# T, R    我拎着大包小包，一个人沿着回部队的大路，生气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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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走多远，他放弃了找车，跑着追上来。估计是看我真生气了，心虚地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9 p# S3 s/ n8 I0 O    “我不是怨你说我不对，你看那个你给他让座那B老爷们儿，脸都要塞裤裆里去了……他在前面，怎么就不能给让个座儿？”他还狡辩。

& ]5 ^8 u& O; `* ?2 D2 ^    听着他的话，我气上加气，肚子都要爆炸了。站住，歪着头恨恨地看他：“你跟人家比什么？他穿的是什么？我们穿的是什么？你别忘了你是一名军人！你这身衣服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而是全天下千千万万的解放军战士！你觉着你不让座儿没啥，可人家老百姓记住的不是你，是军人！你知道吗？……”其实我更生气的，是他下车后打我那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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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么些年也没样（让）座儿，解放军也没黄了！怎么一跟你在一块儿咋就这么多事儿呢？”他不以为然地说，根本不理解我说话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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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他的话，越听越生气。

    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人呢！还跟着一起出来丢人现眼！再说，他凭什么打我？

( `$ Z; T0 m* ~0 @# F" v    歪着头，斜着眼，狠狠瞪了几下，我推开挡在前面的他，自顾自往前走，再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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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8 ~5 f" B# l- x, |; Z: {    宽阔的大路上，了无行人。路两侧，纵横交织的果树林，枝叶繁茂，眼望不穿。路旁，不知名的野草，渐盛渐长，于风催风掠之下，轻轻颤抖。

    起初他远远地跟在后面，不知在琢磨着什么，估计是实在没办法了，追上我，挨着我，低着头，边走边嘟囔：“还疼不？……我……我，你刚才在车上那样儿……我是班长你是兵……好了！别生气了！我刚才打你不对……来我给你游游（揉揉）……”

    说着话，他用手在我肩头他打的地方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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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理他，不时晃动一下肩膀，挣脱掉他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0 a5 U$ j! {4 |% ^    不知怎么了，每次不管生多大的气，只要听到他软软的话语，就再也气不起来，甚至还有点心疼他。

, {2 s! O! H% F0 e7 n    他是一个心地醇厚的人，热心又善良。他那么蛮横的脾气，宁折不弯，却要时常在我面前陪不是……可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保持一致呢？要么一直蛮横，要么一直温柔，或者在两者间找到一个临界点始终如一，这样的大起大落实在让人心力交疲，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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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a% s/ s. h: o6 K8 Z    我走在路上，感受着他揉在肩上的温度，心想他或许真的不适合军营，他应该属于大自然。

7 m; \6 q) ^/ W4 L3 P3 l, F( w    气渐渐消了，可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儿。

* p: ]0 l0 }! T- h( F- p    路已走了大半。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0 ]3 M* C: D4 `    “我明天去找连长，下连。”我目注前方，足下不停，心平气和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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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9 o4 e1 q" H& }    听到我的话，他愣了一下，随即追上来，扯住我一只胳膊，站住，狠狠盯视着我。

    他又要发火了！在他的眼中，我能清楚地看到一缕缕幽幽的狼光越聚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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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要打我吗？我的目光一定很犀利、冷漠，因为那一刻，我的心异常恒定。

1 y; j7 N2 E6 w% u+ |5 h    他没有说什么，就那么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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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C$ K, Z( e6 l/ g    我也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 M' ]% v( K6 v    亮白的阳光下，浮游的微风里，宽阔的大路边，连绵的果树丛，几只鸟儿叽叽喳喳，从我们头顶飞过。

3 J4 N/ @, q$ ]9 a7 n" O3 w* A    四目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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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J& d! p, Q/ ]2 z4 @    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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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4 z' r' ~+ G, I    他的目光渐渐犹疑不定，最后定格在了毅然的决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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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A. [' c: h. k9 A( r* w) B  B    下一秒，他拽着我的胳膊，跨过果园低矮的藩篱，向果林里走去。

    突如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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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起初只是任由他拽着我的脚步，发现他越走越深，已经看不到大路的影子时，我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死死攥住，于是我无声地挣扎、抵抗，另一只胳膊抱住了一棵树干，手里装东西的大袋子被树枝刮刺得伤痕累累。

    感觉拽不动我，他没有一丝犹豫，回身，放下自己手上的东西，过来扯我手里的袋子，脸上冷峻的神情里写满了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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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什么啊？”我低低呵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我有些害怕，但又不敢大声叫喊。

    他一声不吭，抢下我手里的袋子，放到地上，然后从后面把我抱起来，继续向树林里走去。

+ o0 i6 ~' `( O! u  O    不解，夹杂了一丝莫名的恐慌。我用力蹬踹，使劲抠掰他搂在我腰上的手。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他太有力了，就象一匹健硕的公狼，正轻易地叼走一只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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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8 d4 A, R# P# |3 t- O' @    走出十几米，他把我放下，但箍在我腰上的胳膊并没有松开，紧紧把我夹住，手开始解我的皮带……

( v# `9 A8 V, e& ]% d    “你要干什么？陆文虎？”我歇斯底里地挣扎，颤抖着声音，不敢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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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b/ _" P' V4 x( S& e    “干什么？我要‘干’了你！这次干完看你还敢不敢不听我的话！”他咬着牙恶狠狠地在我耳边说。语气冰冷，听不出一丝感情色彩。他的喘息声告诉我，这样对付我，没废他三分之一的力气。

6 ?. N3 i" e# Z. y. M$ h1 R    “你虎啊？你缺心眼儿啊？这是哪里？你疯了吗？你放手！求你了。”我斥责，我提醒，我哀求。

    可是，他已经被野性的火焰冲昏了头脑。我分明感觉到，他靠在我屁股上的那杆金枪，在我的挣扎扭曲当中迅速膨胀，口里的气息也开始变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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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N; x' d6 _, x    “是你逼我的……昨天晚上我没舍得，今天再不‘干’你是不行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解开了我的腰带，并撕开了我的裤门，军裤上的纽扣崩然脱落，他的一只大手揣进我内裤，狠狠拽住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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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h  a3 B$ t0 j! B) U    深深的恐惧，慌乱，不知所措。我蹦跳，挣扎，哀求，拽他的手……他手里的我，火辣辣地疼，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升起在心中。于是，我不动了。

    一瞬间，恢复了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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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晚上‘干’行不？我以后听你话，行不？”我转头，贴着他搁在我肩上的脸，冷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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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在褪我的裤子，我的突然停住，让他很顺利地达成所愿。而我，不为所动，最大限度扭转了头，看他，满眼祈求。

. ~) u2 a, `0 g- d    我的不动，让他有一个瞬间的停驻，并抬起专注的眼，看了我一下。然而，那仅仅是一个瞬间。裤子褪下后，我衣襟下摆露出的半截白嫩的屁股，以及同样白嫩大腿，让他再次闻到了肉欲的味道。于是，他很快解开了自己的裤子，褪下，露出那杆坚硬巨大的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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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 J  H4 @; [0 Q$ ]; k    “你说话不算数……我等不了晚上了……我要操你屁眼儿，操完你你就老实了，就离不开我了，以后什么都得听我的……”他低着头，喘着粗气，一只手搂住我腰，一只手扶着那杆长枪，一下一下地找寻最终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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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 X4 ^# p6 t    我依然没动，任凭柔软的私处被一根硬物一下一下顶撞着。心，沉到了谷底。

& r" t* I8 a+ [9 L' \    “陆文虎，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但我提醒你：你别后悔就行！”我没有了一丝力气，语气生冷，还有无限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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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这句话，似乎起到了作用。他停住了，也清醒了，那根长枪伸刺在我裆下，两腿夹着我，双臂抱着我，头埋伏在我的肩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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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犯混了……你别下连行不？我天天搂你睡觉，不样（让）你受苦，好不？啊？好不……”他真的清醒了。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语无伦次地道歉，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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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一生中少有的失态，我从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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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以描述的心境，难以勾画的场景——两个男人，裤子褪在膝盖以下，站在果树林里，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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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w' E* ^: u0 D; v    天地无语，草木无声。

* N* A/ B0 a& M: k' d  m    好久……

    我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回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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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与我对视，斜看着遥远不知名的某处。那姿态，就象一个不肯承认错误的倔强孩子，不知是悔恨的缘故，还是欲望的使然，他的眼圈泛着些许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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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G( M/ y( u4 b( [: k    看着他那样子，我有些心痛。我不想恨他，但也不想原谅他。

0 E# j  V& f) [. s2 J- Z0 G    我走过去，蹲下，提上他的裤子，将那根曾经给予我无限快乐的已经软下来的他的骄傲，轻轻装入内裤。一刹那，心里忽然涌耸起巨大的悲伤，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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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7 B) F6 n# T    岁未凉，心已寒，注定命里无缘，抗拒也难！

* `& O7 r) X. L. \  g& u( k    心，被忽然闪现的诗句，划刺得疼痛难忍，有些莫名其妙！

1 M" ]! K5 r# a4 F8 s7 }: W    我轻轻摇头，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帮他系好了裤带，一切整理妥当，然后把自己尽量收拾整齐，再看他一眼，我举步抬腿，离去，与他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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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 d$ h3 }4 w6 a7 U& E' G    瞬息。手腕被牢牢抓住。回头，看他——还是那个样子，一句话都不说。

! H9 X0 c; I# A5 K/ U    轻轻拂开他的手，我再不犹豫，拾捡了被扔得满地的东西，一个人驱步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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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6 B+ ^. e卷二 第二十七章  彻骨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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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9 ?0 ^$ U3 U' m    我和陆文虎的第一次出行，最后以不欢而散告终。在那个果树林里，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使我感到深深的不安。而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却恰恰证明了我的预感是有来由和根据的……

6 i% r, t6 a! O- c+ v( {    那天回去后，正赶上做晚饭，所以陆文虎什么时候回去的，我没有看到。揉完了馒头，收拾妥当，进宿舍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天棚发呆。

: p! U9 u4 |/ b* U    我没跟他说话，他也没再做什么解释或象以前犯了错一样来故意讨好我。我觉得这样挺好，就象以前一样，彼此都平行着生活，不要擦碰出什么火花，对他对我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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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4 _- h) ], c1 O( q& n1 v    这种僵持的局面一直维持到吃过了晚饭。因为是六月初始，而且这个月的训练涉及到七月份香港回归事宜，所以连里特意召开了月训前动员大会，其他人都去了，只剩我一个人看家。

! |; n* Z0 F7 G3 c/ z! ~# A% Z    由于和陆文虎睡一起后，我的那个上铺被撤掉了①。在这种境况之下也不好和他再睡一起，所以正想着晚上怎么办。偶然间发现我的内务下面压了一管钢笔，是我那天在市里看好后嫌贵没舍得买，估计是被陆文虎偷偷买下了，想给我个惊喜，塞在了内务下。

- \" O3 O: U7 F5 {+ c4 T    拿着这管钢笔坐在桌子前，心里又开始乱了！

5 \* s) e4 R$ ^# `3 J    回想着来炊事班的这两个月里，陆文虎对我所做的一切，尽管在某种程度上是有些过分，但也不能否认他的好。自从我们住在一起后，尤其是有了昨晚的肌肤之亲，我在无形当中增长的小脾气连自己都无知无觉。他毕竟是班长，我是新兵，我没有任何权利要求他什么，他有他自己的生活，我无权干涉。忽然间觉得自己今天确实有些过分了。于是，决定等他回来，主动跟他说句话，也就缓和了这份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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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天渐黑了，开了灯坐在桌子前看书。时间应该在七点左右，寂静的宿舍里没有一丝声响，我的思维也跟着书的内容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忽然，窗玻璃被“邦邦邦”地敲响了，把我吓了一跳。走过去借着灯光，看外面站着的人是陆文虎的老乡——一营的季海洋，示意我开窗。

    “我班长不在。”我开了窗，告诉他。

/ l9 h, {( _: y4 a" f    “没事儿，他一会儿就回来，我等他一会儿。”季海洋边说着话边跳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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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Z, @- ^& _- k& }    尽管十分讨厌他，但那毕竟是陆文虎老乡，我也不好说什么，便倒了杯水给他，然后坐回桌子前继续看书。

2 l% K+ e9 ^. @6 Z$ F    季海洋也不客气，进到屋里就四仰八叉地躺到我们的床上，嘴里有一句每一句的问我这这那那。

$ W/ J' \5 {  R/ r$ A  P- {) O    我和他没什么言语，边看书边淡淡地应着他。

    没过一会儿，季海洋从床上起来，走下地。我以为他呆得无聊，准备走了。可他却走到我身后，两手搭在我肩膀上，下身贴着我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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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头，惊讶地看他。因为我分明感觉到，他的下体已经硬了起来，在我后背上慢慢地摩挲。

/ b' }4 q5 G' N    季海洋一脸猥琐至极的笑，让人看了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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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8 c( G: d% E" q! C( ^    “班长……”我不解地叫，并准备起来。

    “别害怕！别害怕！我就是想跟你玩儿玩儿……”他按住我，依然在笑。我看到他的眼里闪现出一抹邪恶的光。

    我推开他，站起来，退开两步。心里有些害怕：“班长，快回来人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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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I. u2 E  p9 ^' V1 I6 E3 q3 O    他慢悠悠向我过来，还在笑。

/ u3 }1 @8 m9 {/ c2 u6 P/ o. s    “不会的，你们连正开会，一会儿半会儿不会回来人……”他说到这，笑忽然不见了，换上一脸凶恶狰狞的神色，让我忽然间想到了陆文虎。紧接着，一个熊一样的黑影向我罩来：“好乔晖，我想死你了……样我干一回吧，我比你班长活儿好，家伙事儿大，保证让你好受……”

    季海洋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搂着我胡摸乱掐，嘴在努力地找寻我的嘴。

    “班长你要干什么？班长你别这样儿……”挣扎中我一把推开季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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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3 {6 Y7 f( [' d    季海洋并没恼怒，相反却换上一脸无辜的可怜相：“乔晖，我真喜欢你，天天晚上想你都想的睡不着觉……你看我就好（四声）这一口儿，你就样我干一回吧奥！你和你班长也是干，和我也是干，大伙儿都好受，又不损失什么……你来摸摸，我这几巴比你班长地大多少！我还会干，保证样你好受……你班长干你都是我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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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海洋边说边解开了裤带，扯着裤头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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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他那样子，我十分想吐，很想扇他两耳光。但我没有，因为我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时，心突地一跳，隐隐间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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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m4 O! E) Z9 r5 P! y    一瞬间，我又镇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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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 s8 Q1 w) R    于是，我红着脸对已经走到近前的季海洋说：“你是说，我班长……都是你教的？”

    “那可不……你班长是个生瓜蛋子，他不行！来来来，我干你一回，等我干完了你，你再也不想你班长了，到时候，我样你干啥你就干啥……”季海洋说着我曾经那么熟悉的话，拉起我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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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你急啥呀？……等我喝点儿水。”我轻轻挣脱了季海洋，坐回到桌前喝水，心里有了主意。转头笑着问：“班长，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怎么教我班长地？你那么厉害……”

% W( b; o, c6 w+ T1 k! i  m    这个话题好象是季海洋的软肋。他没等我说完，走过来，跟我坐在了同一张椅子上，从后面抱住我，身体扭动着：“我教他那就是一点儿皮毛！等一会儿跟我干完了，你就知道啥叫欲仙欲死了，以后你都得求着我干……你看我这大几巴都硬成啥样儿了！快来吧奥！小宝贝儿……”他边说边啃着我的脖颈和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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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T& d$ [8 G4 s3 {% q' ^    “你都教他啥了？”我一动不动，任由他肆意地做着一切。心里漫游起一股凉丝丝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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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没教啥！就是告诉他，他亲你的时候，你要是摸他几巴了，那就说明你有意思，到时候他咋干你都没事儿……我第一回见你，就知道你肯定好这口儿……”

    听着他的话，我脑子里“轰”地一声，陆文虎那句“样你摸我几巴……样你摸我几巴……”犹如亘古惊雷，一遍一遍在我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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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紧紧握住手里的水杯，强自镇定：“班长，你知道我是陆……你还敢来找我？你不怕我班长翻脸啊？”

    听了我的话，季海洋似乎愣了一下。但他转瞬又恢复刚才的样子：“这几巴玩意有啥的？也不是媳妇儿！……你看着跟我那小兵儿了吧？都样他们‘借’出去玩儿好几回了……大伙儿都好受，谁管那些个B事儿啊……再说了，乔晖，一会儿我要是把你伺候明白了，你可不能先跟你班长说啊！你要是跟他说了我干你的事儿，以后你再来找我我可不搭理你了……快点吧，一会儿回来银了……你别怕，我都跟你班长说好了，等他给你开完了包儿，我拿我那小兵儿跟他换着玩儿……你班长不行！这第一回呀，要是不会干，老疼了！嘿嘿！……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嘛，所以我告诉他第一天不能捅屁眼儿……嘿嘿！……别问了，快点来吧……昨天趴窗户看你俩干，我都要憋疯了……”季海洋边说边起来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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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 h# K2 p* E% }" s    到此刻，我似乎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从昨天晚上开始陆文虎便不再象从前——他觉得已经征服了我。

6 T  i) C2 l$ F    在他心里，我同季海洋身边的那个小兵儿一样，是个人尽可夫，随便乱借的玩儿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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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u" a7 ?! o1 x4 P, l5 R    如今想来，从我到炊事班第一天开始，不，是他想尽一切办法把我弄到炊事班开始，他就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把我变成那样的玩儿物！可他没想到会一再遭受我的拒绝。于是，他和这个恶心到极点的季海洋一起策划了昨晚的阴谋……

    陆文虎，你有种！

    心，轰然碎裂！漫天漫地的寒冷将我紧紧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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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J( t$ ~% J0 `  U1 }    那句“我样你摸我几巴……样你摸我……”一直在我耳边回荡。……“还走不走了？嗯？”“以后听不听我话？嗯？”陆文虎那一刻的凶狠，浮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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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0 z/ }  q, @3 ~: w& M0 A% Q    “我样你摸我几巴……”“……样你摸我几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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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q; @+ {, E, |5 S4 H  j    我无意中的一碰，刚好触动了陷阱的机关，使他们达到了最终的目的……而我呢？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恬不知耻地以为得到了幸福！难道不是被他征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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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以为季海洋身后的那个小兵儿很让人瞧不起，可我又比他高尚了多少？还不是在蓄意的征服当中，一再妥协？还不是在狼的身下，成为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羊？并且留恋着，甜蜜着，毫无防备地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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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P2 t0 |$ k; v; h5 u    昨晚到今天的一幕幕影像，如幻灯片一样再次翻滚在我脑海里。我看到了我正紧闭着双眼，在陆文虎身下点着头求他带我飞；我看到了温存过后陆文虎冷冰冰的扔给我同样冷冰冰的毛巾；我看到了陆文虎早上起来后，因为我没准备袜子而刻意的冷脸；我看到了陆文虎在人群中消失的背影；我看到了陆文虎拖拽着我进入果树林时那一脸冷峻的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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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6 f, N0 _* E' J* C2 D" _    “样你摸我几巴……样你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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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 r4 X" s    “还走不走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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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y: _. T/ M- ~* A    “以后听不听我话？嗯？”

2 y2 H, Q) J; [4 Z,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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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a# P" N( m    无耻啊！乔晖！你也叫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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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0 S: D' S% U4 k7 y- V" l    卑鄙啊！陆文虎！你是个混蛋！

    无边的愤怒，烧碎了我的理智，烧红了我眼睛，烧得我想一头撞死……

) p0 \/ ~, r& N. u  ~    季海洋还在拉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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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重重地摇摇头，回头狠狠盯住季海洋。

    那一刻，我的眼里一定射出了愤怒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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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P6 Z% l1 m  T0 v2 }! K- y    打掉他拽在我胳膊上的手，想也没想，手上的半杯温水全部倒在了季海洋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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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你……扑！小B崽子，给脸不要脸是不？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季海洋变了脸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势汹汹的奔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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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声，在暖气上敲碎了手里的水杯，紧紧握住半个杯底，将锋利的玻璃尖刺对准了季海洋。牙，紧紧咬住难以控制的冰冷：“你拿什么收拾我？你怎么收拾我？啊？你们这些畜生！以为长个几巴就天下第一了？我告诉你，我也有！你要不要试试？啊？”

    殷红的血，沿着玻璃杯的断刃处，汩汩从我手上流下，跌落在地上。

    那一刻，没有疼痛，没有麻木，只有——愤怒！

: D6 a1 ^7 k4 ]6 [1 i8 [1 P- _4 Z    还有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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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海洋身体后仰，高举着双手，脸色刷白，在我一步一步的进逼中，他一步步后退。他眼睛里那峥嵘的玻璃尖刺，仿佛在铮铮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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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b* D( Z1 z  g! [) [) C    “乔晖，你这是干啥呀？我就想玩儿玩儿，咱们好说好商量，不玩儿就拉倒呗……”

' y( q: h( S. v+ L3 K    看着刚刚还凶神恶煞般的季海洋，此刻露出的凄软，再联想到他从前做过的那些肮脏龌龊的事，还有他猥琐的笑……我又想起了陆文虎！

    样你摸我几巴……样你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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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F8 W! g! z2 b1 X& J    “告诉你姓季的，你爱找谁玩儿找谁玩儿，就是别打我乔晖的主意……以后有你的地方没我，有我的地方没你……我看着你就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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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地一口，想吐就真吐了！晚上吃下的，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馒头，带着亮白的米汤，一齐被我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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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c2 d* }0 \! O    抬起头，和着满脸泪水，口中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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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I, P0 S: _7 Z- S+ T卷二 第二十八章

" ?8 B1 H6 v5 @    说什么怕我挨累！说什么怕我吃苦！说什么怕我受人欺负……

    “你知道你方班长多心疼你不？”曾经以为，他时常以方宝胜的话为借口，暗示表明他的怜爱和疼惜；

  P; e5 u! E+ m+ f6 @" V: t, |- o. o    “你班长是我打的！这样地银我不打他还留着他？”曾经以为，他撑开了笨拙的翅膀，将我牢牢护在身下，不让我经受一点风雨；

1 [0 c& u) h  M3 M5 r0 U    “以后你下了连，再想搂你就搂不着了！”曾经以为，他如叹息一样的话语里，隐含了怎样的不舍与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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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m/ [# h% X8 A# \    “乔晖，对……不起！”曾经以为，他宁肯低下那誓死挺硬的头颅，只是为了不使我——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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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b& H( V) ^6 @. z7 i9 }: H/ J$ H- E    “你教我亲嘴儿呗……”“你教我亲嘴儿呗……”

    曾经感动；曾经心动；曾经悸动；曾经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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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7 M' h. F- r9 _9 @    然而，当我为了这份懵懂的爱，放弃了曾经一再坚持的梦想，毫无保留地投入到这场幸福中时，猛然发现——我输了！

    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这一切，不过是为那个最终的目的服务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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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口……

+ U: r! `0 t; I$ U% U4 I/ c    我真的输了！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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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回头仰望那从前的美丽，一簇簇绚烂夺目的烟花，于夜空中绽放出青涩、稚嫩却无比璀璨的光火，刹那间燃尽毕生芳华，凋落了漫天的灰烬，缓缓的，缓缓的，消散在风里……

% y+ \; N, O5 x1 n' X+ |0 w    这就是爱吗？锥心刺骨的疼痛？

    难道，这，就是爱吗？

( w5 V, W1 `; r5 ~/ r2 E* [    大梦初觉，醒来，为何只余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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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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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里攥紧的毛巾上，开满了鲜红的花殇，触目惊心！玻璃杯破裂的残屑，散落了一地的心碎，满目凄凉！还有那刚刚倾吐而出的，积存于心的，满地的污秽……证明——

* X# w9 F5 {. |* F7 a    这，不是梦！

7 X! w6 ]) P# C' g; K    颓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跻靠于桌子与暖气片狭窄的缝隙当中，为何我的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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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吗，孤独的孩子？远离家的温暖，冰天雪地，站在孤立无援的山崖，呼啸的寒风挥舞着皮鞭，肆意抽打着支离破碎的坚强！

5 K, `) b* x4 s( ~! N    亮白的日光灯发着低低的鸣响，洒下满室清冷，人去楼空。微微的风从开启的门吹进，丝丝缕缕，柔柔地缭绕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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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q3 c- }1 i% [    是不是奶奶？是不是奶奶的抚摸？是不是奶奶怜惜，疼爱，深情的抚摸？就象小时候摔倒后的揉搓，舔犊情切！

5 k0 U: B5 B. K# @/ Q3 k' T+ p    可是，奶奶已经去了！为了我那幼稚、天真的梦想，她在肝肠寸断的想念当中耗尽了最后一口气力，可她最终得到了什么？我又得到了什么？

    翻滚的酸涩，海潮般奔涌突袭，为何我没有了一丝力气，疲惫不堪？

% x& `+ L/ h3 D( w  w) Q, C$ a! @    苦吗，可怜的孩子？在布满利刃的大地上昂首狂奔，必然要经历坎坷，付出血的代价！曾经的羽翼已无力伸触到渐次成长的路上，漫天风雨，只能，一—肩—挑—抗！

    乔晖，不哭！我告诉自己。

0 u; s5 K9 h3 t    一杯苦酒，和着泪水，吞咽！我听见胸膛里咕咚咚的声响，如此清晰！

    乔晖，坚强！我无数遍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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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M" O6 a0 n/ t! m* i& r    能如何呢？我又能如何？

+ e6 l+ G4 m" N+ @$ a, @$ W    自怨，自艾，自怜无非弱者行径，不可取也不足道！我只能咬紧牙关，忍耐……

    这一夜，是我人生道路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笔的勾画，使我瘦弱的心过早地丰腴、老化，也过早地勇敢起来！

    那一夜，我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决定：下连。并暗暗发誓：这一次，任何人也休想阻挡我！

    这一切的所有，似乎来得太过突然，毫无准备地掠夺去我满满的收获，使我一无所有！但是，这一切并不突然，我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我忘不了他冰冷的眼……

$ @3 N1 O/ j3 U    当麻木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我爬起来，收拾了屋子，清洗了伤口，然后站在院子里，让风涤荡去我满身满心的酸痛。

$ b. U6 q$ V% e/ D4 _    ——哪怕路途艰辛，哪怕风雨坎坷，掸一掸征尘，跺一跺双脚，不管前方是哪里，终点有什么，咬紧牙，必须前行。因为，我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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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伤得不重，方宝胜回来后，带我去卫生队消了炎，擦了药，没过几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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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任他们如何询问，我一句话也不说。我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愿说，我是没有了说话的欲望！也可能，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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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N$ Z& m: x  }% s) R/ N    我依旧给陆文虎准备了洗脚水，并把第二天他要穿的内衣和袜子放在了床头的凳子上。他是我的班长，我要站好最后一班岗。这是我的职责——军人的职责！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 w3 g3 h# C$ G    当我爬上方宝胜的上铺，即便我不看，也知道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诧和不解的神色。只有方宝胜似乎明白了什么。

0 M; w; v- B& @1 o, I% j% C    陆文虎不明所以，大概还以为我是因为下午的事儿在跟他赌气，一个人去厨房喝了好多酒回来，一遍一遍叫着我的名字，一遍一遍当着全班的面跟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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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K( d: H$ X* E% {    躺在方宝胜的被窝里，那一刻，我的心冰冷，我的心刚硬，可不知为什么，泪水却顺着眼角平缓地奔流……

$ A- A+ f5 C; D    告别吧！青涩的爱！告别吧！男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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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8 P& d  f$ ~- \1 }  V; Q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又有谁会傻傻地去爱一个同自己一样性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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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我呵！

    所以，再苦再痛，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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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我错了！你下来跟我睡吧……”陆文虎真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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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O# L8 ~- ?5 W9 F' X( j    曾经心软！曾经心疼！可现在，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明天，我不再是他的兵！我们将各走各路，永远也不要再有任何的交集。

  n4 e2 m9 s5 _$ Q: U    那一刻，我的心，坚硬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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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8 f% m/ _6 c$ F1 E9 g    “乔晖——我求你下来吧……”陆文虎一遍一遍地喊着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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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宝胜跟我背对背躺在床上，或许他并没发觉我在淌眼泪，只是感觉到了我深呼吸后，留下的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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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喊了行不？你要是难受就上外面跑去，要不就出去杀两个银（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喊什么？”这是那夜方宝胜“扑棱”从床上坐起后，冲着地上转圈的陆文虎——曾施恩无数的班长讲的话！

    方宝胜说完，“咕咚”躺倒床上，用手搥了我一下，恨恨地说：“睡觉！明天事儿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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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X( B& u) W/ b    木讷的方宝胜呵！他什么都懂！

5 k) q* o; W$ Q# F8 K    或许是方宝胜的话起了作用，陆文虎不喊了！不知是小四川还是白驰下地把他扶上床，想是那晚也没脱衣服，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站起来，不停地看看方宝胜床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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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 r' G. S' [% c    或许，他预感到了什么！

' Z4 `: l8 V" F1 ], X/ ^    肥沃苍莽的黑土地，孕育了华夏东北，而善良、朴实、憨厚的方宝胜，代表了黑龙江人在我心中的地位。他总是在我最为迷茫的时刻，以那再平凡不过但却厚重如斯的话语，指引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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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枕着方宝胜的话，朦胧睡去的一刻，我心中虔诚祷念：好人一生平安！

    第二天，踩着生物钟的惯性，醒来。当突然间发现了自己境遇，发现了铁一般的事实，瞬间心又迷茫了——我在哪里？我来做什么？

6 }/ b1 u& F. Y    翻江倒海的酸楚从背后打进，迅速抽离去所有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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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悄下床，再也懒得看那个躺仰在床上的男人一眼。然而他酣睡中的一切竟是那样的熟悉——他的轮廓一定还是那么硬朗，就象那个水塔月夜看到的一样；他的脸一定还是那么干净，就象那个融甜的午后看到的一样；他的眉一定还是那么浓黑，就象那个晨起阳光下看到的一样；他的唇一定还是那么性感，就象那晚恶作剧时吻上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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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在即将离别的时刻，我连偷偷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怕我会恨，我怕我会哭，我怕我会再次妥协……

) d$ _6 o9 l" [, [3 D6 n    爱，深深的在我心里划下了一道翻卷的伤痕，史无前例的疼痛，谁体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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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9 v" ]3 }) m6 \  o  a1 |8 P2 U“数声鸡啼
又报芳菲歇
雨轻风色暴
3 H) H# O9 L; T9 z9 S  Y梅子青时节
3 _, R  `. n! y& j/ l' U7 e咏丰柳
2 k: @  a: v; E9 S5 n, j: g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丝弦拨
+ {2 N* z" w# |! H% x6 T怨弦极能说
. P( s# D* Z- U/ M( O) B天不老
/ ~) V- }5 V! H1 Z. t情难绝
心似双织网
终有千千结”

    站在炊事班的后面，站在曾与他一起站过的地方，遥望着那樽老旧的水塔，遥望着渐次亮白的天色，一遍一遍再一遍吟咏着词句，直到肝肠寸断，声音哽噎。

* f! _& Y% N+ P, M# ~/ ?    向着青涩的爱，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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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S5 p# Q& s卷二 第二十九章

, g8 o, F8 f! U1 b    “连长同志，七连一排，早间操课集合完毕，应到二十五名，实到二十五名，请指示！”

    “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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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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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4 Q1 G* d& S+ s6 l    “连长同志，七连二排早间操课……”

    从起床号吹响，到连队门前集合，穿衣、整队的过程只有五分钟。然后在下一个五分钟里，连长可能“讲一下”，也可能什么都不讲，直接让连值班员①将队伍带到大俱乐部门前广场，按照各营连统一的位置，加入到全团集合的队伍中。

    六点十分，集合号吹响。这时候，所有队伍已经在嘹亮混杂的番号声中集合，各营值班员②分别向团值班员③报告完毕。随着集合号声落下，团值班员于全团黑压压整齐的队伍前高喊：“全团都有！稍息！立正——！”然后转身，跑步带到，敬礼，向参谋长报告：“参谋长同志！全团集合完毕，请指示！”“稍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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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的军营，是庄严肃穆的，几千人的队伍鸦雀无声，仿佛都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太阳还没露头，辽阔的军营大操场在这略有些暗淡的晨光里，显得沉静安详又威风凛凛。有时，也会有那么一两蓬薄雾缭绕，映衬得营中晨起越发神秘脱俗。

    我站在楼角的遮挡处，偷偷遥望着钢铁般的方形队伍，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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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我是怎样的羡慕，怎样的渴望自己能站在这个雄壮的队伍当中！那曾是我一度为之奋斗的梦想！然而，经过了人生的洗礼，我仿佛一夜间迅速老去，本应该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的场面于眼前，除了知道从明天开始我也将成为队伍中的一员外，心里不做他想，波澜不惊，回归了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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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长，是残酷而令人伤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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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Q! c  [2 X% G    早间的操课项目，无非就是以连队为单位，绕着大操场跑几圈。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攀比起嘹亮的番号，活动开筋骨，扩开胸膛，为一天的训练打下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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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R9 d; p7 n* Z. n. e    跑步结束后，全团无需再集合，每个连队都准确无误地停驻在应该存在的位置上，等团值班员一声令下，再次喊起嘹亮的番号，各自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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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课后，是洗漱、打扫卫生、系统整理内务时间。抓住这个比较清闲的当口，我站在了连长门外。

    各路人马穿梭往来，一派忙碌，但除了走路和物体碰撞的轻微声响外，没有人说话，相熟的人看到我后，也只张张嘴动动表情，权当询问。

    通信员端了一盆脏水开门出来，冲我眨眨眼，点点头，示意我进去。于是，我报告进去，敬礼，站在了连长面前。

    连长正在刮胡子，电动剃须刀割断刚硬的胡茬时，发出刺耳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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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连长！炊事班新兵乔晖，向连长请示：请求下连！”我站着笔挺的军姿，声音响亮。

: S8 ?) Y% B- ]    “在炊事班不是干挺好嘛，下什么连？”连长努着嘴，刮着下巴上的胡子，说出的话有些含混不清。在人前，这个人就象一个不可触犯的狮王，任何一个小差错都足以使他咆哮着发威，但是在人后，他却随意得没有一点架子。

2 p# b. N& V) k, e9 M% I+ _    这是我第三次与连长“亲密接触”，加之这段时间听他的传闻，多少也知道了他的一点秉性。但我依然不敢放松，甚至不敢看他，军姿标准，目视前方：“报告连长，我喜欢训练，喜欢连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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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r. y+ V& o/ _' j  p    “熊！兵！”连长低低嘟囔了一句，收起剃须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以为然地说：“当通信员吧！样（让）老通信员休息休息……训什么练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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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连长！我要参加训练！”

    连长听我坚持，他装剃须刀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把剃须刀放好，站在地上死死盯着我。

) e* j/ ~; a( [    眼角的余光里，连长的眼神锋利如刀！

1 D0 B" }$ {& d- n* k+ `; L# A    “你还挺倔哈——怪不得样你下炊事班你跟我俩顶牛儿……”连长走过来，象看稀有动物一样左看看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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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y6 i  x# X; M! q- A# g    “报告连长……”我一声大喊，好象把正专心研究我的连长吓了一跳。

    “小点儿声儿！小点儿声儿……”连长夸张地皱起眉，一边走开一边夸张地掏着耳朵，仿佛遭受了噪音污染。

  q8 B0 D7 F5 C" [    “报告连长！”我略微压低了声音，依然气势不减：“我要参加训练，我要报考军校，将来也当连长！”

3 m  B3 P6 h* B4 q3 F    这是我来之前想好的说辞，也是高强一再叮嘱我这么说的，他比我更了解连长。

    果然，连长神色端正了许多。

    “能不能吃苦？”一声喝问，粗沉宽厚，恰如重锤擂巨鼓，绕梁不绝。

0 z( a% V6 l7 f* s* K    心跟着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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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P8 a/ I. t& Y+ L. S+ d) W    “能！”我想也不想大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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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G) ^% n  r    “后悔了怎么办？”

    “缩头的是乌龟王八蛋！”

2 K& U* {$ \$ l    “好！我七连的兵，苦死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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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e7 n2 h+ x4 q) [9 x    “就当睡着了！”我不等连长说完抢着答。

5 N* ?, K. G, Y* q    “你知道七连是什么吗？”

    “七连等于情和义，团结加骨气！”这不知是那路“高手”改编的《七连之歌》歌词中的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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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T& g  D+ t6 ~    “熊！兵！”再一次狠狠挤出这两个大字，连长又回归了刚进来时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看你就没情没义！哭着喊着下连……枉费了你班长对你那么好……”

9 I9 C7 N8 {$ ?/ z- |3 N    “回去吧！等通知！”连长接着说。

    “是！”敬礼，向后转。忽然间心里升起一缕温暖。

    尽管从前连长在全连面前把我骂了个臭死，但我知道连长是个绝对的好人，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连长。于是，我回头：“谢谢连长！”

* C: G5 Q- p! n/ H. q3 K) t    “立正——！刚有点儿兵样儿……我告诉你乔晖，七连没有回头兵！就是脑袋掉了，身子也必须一起跟着转过来！点儿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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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5 n% _6 E( f$ E: G; D    起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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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着连长留在心里的温度，踩踏着连长敲打在步伐中的铿锵，向前，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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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已经过了连长这一关。只要通知一下，我就不再是炊事班的人了，那时，我将得到彻底的解放。

! m  T3 Q/ Z, j8 g( p    由于手破，我没法做饭，也懒得再回那个肮脏的地方，索性，四处乱串。可是所有的人都在各自忙活着，根本没时间理我。于是，我出了连队，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溜达，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机关门前，见岗哨想拦又不想拦的样子，我硬着头皮进了机关楼，直奔吴大勇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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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技术处（前面说错了，弹药库本是技术处的下设部门）在机关的一楼东面，一条长长的走廊隔成南北，阳面是处长、副处长及各股长办公室，还有一间很大的会议室，阴面是厕所、洗漱室、储藏室以及干部们和仅有的几个兵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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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我跟陆文虎来过两次，对这里并不十分陌生。来到吴大勇宿舍门前，挺远就听到里面嘻嘻哈哈乒乒乓乓的打闹声，趴着门上的小窗往里看，吴大勇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挎栏背心，一手拿着牙刷，一手逮着他新调来的小兵嬉闹着，地上的搪瓷脸盆被他们碰踹得满地乱滚。

    本无心来此，看到这样我转头回走，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儿。想：果然是老乡，都是一路货色。

( x4 A" A) x+ e: j7 L$ T    出了机关楼，见大路上一队队器宇轩昂的兵们，踩着整齐的步伐，高唱着队列歌曲，向着炊事班开进。估计开饭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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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z- Z% ~    忽然间感觉自己象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心里的那份寥落和凄凉无法言喻。根本不想吃饭，于是便顺着大路上向上，无知无觉沿着与赵凯一起走过的路，攀上了高地，来到那个曾经给予我无数美好记忆的水塔下。

    太阳刚刚升起不久，红彤彤欲跳脱彩云的追随，努力地攀升着。站在高处四面眺望，山里山外清新一片，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尽，一朵朵稀疏萦绕，错落在远处的农田上空，在阳光下幻出别样旖旎的风采。

2 U8 i* ^9 R1 ~7 Y/ M: N    新的一天呵！多么美好！可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蹲坐在塔基边缘，感觉有点儿冷，便抱着双腿，把额头搁置在膝盖上，浑浑噩噩地不知道想了什么，也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想。身体麻了，便由着它麻。一个姿势从早上一直坐到中午方，宝胜来找我吃午饭的时候，才把我从全身麻痹中解救出来。

4 I5 t5 b; H# Q' m    方宝胜把我抻起，一边拍打着我胳膊和腿上的肌肉，一边告诉我连里已经下了通知，让我下午去连部报道，并已在埋怨说他足足找了我一上午。

    “下连就好好干吧，别想那些个没用地烦心事儿了。”方宝胜说完，拉起仍处于麻痹状态的我就走。

    一直认为方宝胜定会反对我下连，可是他没有。我总觉得他比我更懂我和陆文虎之间的这份感情。

    回到炊事班后，我始终目不斜视，视而不见，别人说什么我只当没听着，尤其是陆文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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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w5 H5 Z( q+ r7 }1 r/ W    在方宝胜的逼迫下，胡乱吃了一口饭，进宿舍收拾东西时，所有的一应物品已经被方宝胜捆绑装裹得干净利落，放在了小四川的床上。

    所有人都站在宿舍里，默默地看着我，我知道他们舍不得我走。可我没的选择……

1 k9 p0 t! K) E7 e& |    来到院子里，给那只瘸腿的鸡喂了最后一勺米，给那只“捡”来的兔子添了最后一把草，制止了他们送我，就象来的时候一样，一个人背着行李走出了炊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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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的过程中，我很想回头再看一眼这个生活了两个月的地方，因为从明天起，我将不再是这里的主人。但我想到了连长的那句话：“脑袋掉了，身体也要转过去！”于是，我径直走出了炊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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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下了门前台阶，走出很远，陆文虎跑出来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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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t( ~- T; V4 j6 @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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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z; F  X1 |8 U3 H  W6 P+ p    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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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S" |: Z3 n- t9 j6 L    “你永远都是我的兵！”陆文虎在我背后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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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B  o) S' n8 S    我背着所有行囊，慢慢地转回身，看着眼前的那个男人，缓缓地张嘴，咬着牙抑制住即将奔流而出的泪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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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你是个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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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7 i; x2 z. Y, ~* L% V    说完，我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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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是九七年六月四日，我正式下连。

    在此之前，我没向陆文虎证实那晚季海洋说话的真实性，我只是凭借着我非常敏锐的直觉，判断那绝对是事实。因为那天去市里，在上车前季海洋曾问过陆文虎一句话，而当时陆文虎的异样表情已经告诉我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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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x, [4 n& q0 I    当时，我笃定地认为，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我一个是喜欢男人的，其他人不过是以此来消遣，玩儿玩儿而已！如果不是因为爱上，或许我不会如此极端，都是男人，“玩儿玩儿”也无可无不可。所以事实上，当时说我恨陆文虎，倒不如说我更恨自己，恨自己喜欢男人这个事实。

$ |, t! n- b* Q- m    九七年，还没有网络，对于同性感情，几乎没有人了解。陆文虎的一句“你永远是我的兵”，使我气愤异常，然而我却不知道里面究竟包含了一层怎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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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s& O9 j; l, ]6 u! e9 N    所以，故事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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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旅旧事》第二卷**完********

qqyunfeiyang

我不否认小说很感人，作者文笔也很出彩。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感人的故事总喜欢整一出生死恋？非得搞个你死我活的结局来感动读者吗？
我本以为可以坚持将该书一次性阅读完，但在获悉结局后最终选择暂时搁置，何时心情能够平复下来，能够平静面对结局时再来阅读吧！
因为想忘却现实中的苦难故而来这里渎小说，本意是来找乐子结果发现是来找虐。

xjbrhn

卷三 第二章 我渡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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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的房间里凌乱不堪，杀机重重。本应在床头的办公桌被挪在了里面两张床的中间，上面摆了一盘象棋，连长只穿了背心和五连长分东西坐在两边床上，各执一棋。桌子的南面和北面各摆一把椅子，老班长坐在南面靠窗的位置，四班长坐在北面，背对着门口，聚精会神地观战。

    我报告进来后，四班长回头冲我打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招手并挪动了一下凳子，示意我过去坐在他的怀里。连长和五连长看也没看我一眼，正专注地对弈。老班长见我进来，惯有和蔼地笑笑，然后继续观战。

4 m4 E( E. v0 b    我无措地走过去，向四班长摇摇头，站在四班长的背后，远观着棋局。不知道连长找我有什么事，难免心中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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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相当安静，只能听见象棋落在木制棋盘上“啪”的响声，以及连长冰冷的“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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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L6 V, p' c    棋局已近尾声。连长的绿棋，大子只剩一马一炮，且士相残缺，小卒尽没。而五连长尚余一车一马，单士双相，一个小卒已经过河。

    看得出来，连长有些着急。在如此弱势的情况之下，他本应以退为进，死守领地，瞄准时机换掉五连长大子吃掉小卒，可他闷宫心切，单马一直在对方大帐徘徊，被对方士相别绊得根本无施展之力。

    对比连长的急于求成，五连长从容了许多，一招一式干净利落中尽显沉稳练达，进退之间隐含着难以窥破的杀招。使我不禁感叹：果然是五连连长，全团乃至全师的精英，就连下棋都下得这么嚣张！

. W9 M* _. G* t4 D6 V6 u! s    棋品如人品！从观棋中不难看出，五连长思维严谨，头脑敏捷，处处彰显他笃定、自信、高傲的本性，使人顿生压迫感，心存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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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x, o# K( ~2 H    从众人的传言中得知，五连连长许鸿安，辽宁人，出身富豪家庭，十八岁参军，二十岁以全军军事科目第一的成绩考入本科陆军总院，风光无限。

    出身富贵的人，优越感极强，骨子里都透着那么一股子傲气。然而在许鸿安身上，除了具有此种特质之外，举手抬足间还透露一股难以弥盖的锋利和霸气。

; n+ ~2 |! I, V. }" M* P    我不自觉地不时偷眼打量着军营轿子，不知道这个长相帅气到干净通透的二十七岁单身男，会有怎样一个淑女，能虏获其心……

    不知不觉间棋局大定，胜败已分。其结果，当然是连长在勉力奋战苦苦支撑中不敌许鸿安，以片甲不留告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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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下了！没劲！”许鸿安话音铿锵，语气中故意捎带出一抹轻蔑。他跟连长是老乡，平时来往极厚，再过分的玩笑也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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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 ?$ L! Z* x: X5 }    “那不行！你想赢完就跑，大摇大摆走出七连？门儿都没有！”连长站起来长出一口气，狠抻了一下懒腰，似乎下棋比什么都累。然后冲着我说：“来，你跟他下。只许赢不许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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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I* a* f8 d# B    随着连长的话落，所有人的眼光全部聚集在我身上。没想到连长专程找我来的目的就是下棋！这让此种场合下，卑微到基本可以无视的小新兵，有些手足无措。我看到许鸿安挑起干净整齐的眉毛，抬眼玩味地打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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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9 v) M1 \  j: R    “愣着嘎哈？样你下你就下！赶紧地，这是命令！”连长说着话已挪到了里面，把位置让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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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你整那么严肃……”老班长见我仍是讷讷地站着不动，他笑嗔了一句连长，然后冲我发来鼓励的目光：“来！乔晖。这都是没事儿闲地闹心……来陪五连长下两盘儿！输就输赢就赢，别听连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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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班长好人一个。前次去炊事班的时候，我知道他在连长跟前说了我不少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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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o+ ~1 R8 _; V7 N* z3 x' q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个老自愿兵，在他的鼓励之下，坐在了许鸿安对面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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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I" c+ V% @4 G    “行！那就再来盘儿。”许鸿安唇边牵扯出一抹不置可否的笑容，然后一抹乌黑铮亮的小平头，边摆棋边不忘揶揄连长：“我说老尹（连长的姓）呐，都说七连好进不好出，我看我今天得爬着出去了！”

    “你别说那些个臭氧层子，有用吗？赢棋才是王道！”连长紧挨我坐着，对于许鸿安的揶揄，他大而化之。然后想是怕别人有意见，凑过来附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只许赢！不许输！”温热的口气吹在耳朵上，我心跳凌乱，更加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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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装步团有名的黑驴蛋子，又臭又硬！难为你也有这么肉麻的举动！还咬耳朵？真是……不如你俩一起上，省得我费二遍劲！”许鸿安绝不放过连长的任何错漏，不依不饶。他轻描淡写地摆着棋，脸上再度出现了轻蔑的微笑。

! p& h9 t, U4 U& P0 e/ G    我摆着棋，看着许鸿安的样子，听着许鸿安的话，心里难免有些恼愤。感觉这个大人物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太过嚣张！

    四班长帮着摆棋，沉头不语。在此种场合之下，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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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G% A* {: B# {( r  ?  z: z    当我的眼睛扫向老班长的时候，看到他正向我看来，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狡黠的亮光，使我突然间灵光闪现，明白了其中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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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鸿安生在大户人家，又在军旅途中历练颇深，个人素质和修养可想而知。他之所以这么说话，完全是心理战术，在开局之前攻破连长和我的心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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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0 R$ B) i' g& j    在老班长的眼睛里读懂了此点，我慢慢的镇定下来。棋局开始后，在所有人都仿佛摒住呼吸的安静中，我力求稳妥，精心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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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红地说，我的象棋技艺绝对一般，只不过跟我们镇外大树下的一个老头学了几招开局和残局的布与破。我记得好象是在七岁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明白了象棋的操作规则，于是整天缠着那个九十多岁的老头下棋。平日里人们都忙，所以老头也乐得有人陪他寂寞，就象自己跟自己下棋一样，边下边跟我讲解象棋的奥秘。几年之后，老头没了，他告诉我的那些话却深刻在我心中。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于老头的话里悟出些许象棋的心得，破、解、防、拆无不得心应手。尽管上不了大台面，在平日里的玩乐当中赢棋多了，于象棋一道中收获了许多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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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连里我很少下棋，只跟高强下过几盘。所以，我知道又是他出卖了我，使我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

    许鸿安棋下得相当不赖，一招一式敏锐快捷，根本不给人留有遐想的余地。每一招挺进都犀利精准，后续源源不断，每一式防守也都是以攻势破解，围魏救赵，杀招连连！这跟他的为人极其相似，潇洒从容中刁狠尽显，对待敌人毫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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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仗着开局的周密部署以及稳健的拆解攻防，前半局尚自不落败相。但到了中场棋路大开，我开始觉得有些吃力。对方各线攻势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下下都在击打着我的钢铁城墙，而我好不容易落脚的一个“沉底炮”在对方的逼迫之下被马换掉。面对此不利局势，我多少有点心急，终于在防守的过程中瞄准空挡，车马炮合击，将对方过河马用象换掉。然而，我却忘了与高手过招大意不得，“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没过几合，我那横行一时的大车就被许鸿安抽将抿掉……

    连长在我旁边，一直都紧张得坐立不安。但做为一名“君子”，又怕出声影响了我的情绪，他一会儿搓手，一会儿扭脸，如果看表情的话，一定象似个孩子。当看到我大车被宰，他一拍双手，站在地上转了一圈，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相信老班长和四班长也同样唏嘘。但我没看他们的表情，在局势堪忧的情况之下，我反而更冷静了许多。

    也难怪连长如此模样，那盘棋太多精彩，所有人都不觉投入之中！当时我和许鸿安首次交锋，彼此又是旗鼓相当，互不了解路数，杀得是难分难解，昏天黑底。致使我多年后依然清晰地记得。

    那盘棋，在我不惜一切代价换子的过程中，最终握手言和。我看到连长脸上挂满了胜利的喜悦，那是一种有如战争胜利后骄傲的笑容。许鸿安亦是吃惊不小，他没有料到我这样一个小兵能把象棋下到此种地步，于是相邀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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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们一共下了八盘，我以两胜三负三平的战绩输许鸿安一盘。一直下到晚饭都开了好一会儿了，所有人都有些意犹未尽。但民以食为天，于是许鸿安提议去喝一壶。

7 [; T! f6 n/ e! y9 ^0 e    “去可以，不过还是你请啊，我这月工资都上缴国库了。”连长大咧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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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活了快三十年了，就没吃过你请的饭！”许鸿安无奈地抹了一把小平头，浑身上下都透着那么一股子不羁和洒脱。

5 I  h( M0 l" k/ P. c6 X3 D    “急毛儿？等我儿子长大了当个市长啥地，你还怕吃不着啊？”连长边说边脱去黑色的背心，换上了米黄衬：“今天谁也不找，就咱五个，趁着兴头好好喝点儿，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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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定了！”许鸿安爽快地一跃起身，十分高兴的样子。

    “得！我也同意！”老班长和连长、五连长是同市的老乡，平时就经常厮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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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班长正收拾着残局，听连长这么说，他显然顾虑到自己的身份，抬起头说：“连长，我就不去了，班里还有事儿……”

3 A4 s# A7 \" T( _! g( {7 X8 L    “有个鸟儿事儿！这封锁、战备整地银都闲出尿来了……你回去跟你班副交代几句，就说我找你有事儿。五连长请客，咱吃不了他一个大屁股吉普，吃俩轮胎也划算。都去都去，今天谁也不能装熊，都给我使劲吃，使劲喝！”连长指手画脚，一副大咧咧的样子。

  k6 l( h5 H2 @0 I    连长的这种大咧咧派头，使人很容易忘却他在训练场上冷酷的一面，浑身上下隐透着一种熟悉的亲切感，让人倍感温暖。

    本来我和四班长的想法是一样的。但听连长这么一说，我只好跟从。

# G; B% f' z* U# g9 J卷三 第三章  醉我红尘

    一行五人出了连队，招摇过市。一路上，许多零零散散的队伍吃完饭回转，都免不了向我们侧目。五连长许鸿安当然是我们中的焦点，他太优秀了，不仅家世豪富，人长得也精神帅气，又才华横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让每个人男人都不免嫉妒、羡慕，并想接近他，看一看这样一个人到底好在什么对方。而连长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只他肚子上在老山前线战役中留下的一尺多长的刀疤，就有着说也说不完的故事，他的经历令太多战士都免不了即好奇又钦羡。

    对于这样的眼光，许鸿安似乎司空见惯，早已熟视无睹。连长更是不以为然，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老班长则与他们两个嚣张的人物保持了一定距离，不远不近地走在路边，好象不想沾他们这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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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四班长埋头走在后面。说实话，我们都不想参与这样的饭顿，因为顾虑，不知道以怎样的方式与这些各个方面和层次上都有差距的人为伍，更别说一起喝酒了。心里有负担，言行放不开，不仅别扭了自己，也使别人感觉不自在。

+ V/ e+ b' W& P6 F8 h+ p    那片废弃的营区占地很广，一排排一行行老旧的平房曾是老一辈们扎住的栖息地，如今已颓败不堪。“营中餐厅”就在这片废弃营房的里面，靠近西北角落的地方。我们几个穿街过巷，尚离很远，便看到营中餐厅门口进进出出的官兵们，络绎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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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N/ u2 N7 D    象这样全团官兵都在岗位，又没放电影的周末，最热闹的地方，必属这里。说不定在最里面的雅厅里，还藏着某些首领级人物也来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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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此景，老班长叫住许鸿安和连长，在两人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只见两人不住点头，接着连长大手一挥，说了声：“走！”那气势就象指挥着千军万马，豪气干云！然后他们仨领头钻进了一条小巷。我和四班长不明所以，只能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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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N6 m2 U  g8 ?/ @  s    “这是去老班长家。”四班长小声提示我。他跟老班长关系很好，以前经常光顾老班长的临时住所。

5 p& Z7 ]: Y! D/ J0 Q) g* w2 l1 k    老班长的家已是这片营区的最北面，距离营中餐厅不是很远，一排长房子门朝北开，进了大门一条长长的走廊，土石到处堆积，看样子除了老班长一家，这里便没了其他人于此居住。老班长家，就在大门左手的第三间屋子。

    老班长的家，是由两间屋子组成的套式居所，分里屋和外屋，由门连通，估计以前住的是一个班。由于是临时住所，老班长的家十分简单。进门的那间做为厨房，有锅有灶，有缸有柜，有盆有瓢。里面做为卧室，南窗下一溜大炕，铺着地板革，炕梢罗着被褥，东墙挨炕处戳着一个大立柜，北墙角的桌子上摆了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西墙还有两把老旧的沙发。每间屋子的大小和连队现住房差不了多少，墙面用雪白的涂料漆不多久，使这个家看上去倒是干净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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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l0 l8 p* P$ y. y    老班长的爱人不在，说是回老家了，过几天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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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1 S& f' A) q: S6 E" F    连长一进来就躺倒在炕上，四仰八叉。老班长也并不把他们当做客人，只是和蔼地告诉我随便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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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 S" {; Q- a  d* O    许鸿安盘坐在炕上，招手叫过四班长，拿出一扎钱，交代四班长去餐厅叫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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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R" o* A+ ]0 x    “乔晖想吃什么？”定菜的间歇，许鸿安抬眼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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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许鸿安第一次直呼我的大名。看着他热切的眼神，感受着他同连长一样粗犷的外表下那细密的心，坐在沙发上拘谨的我，心里不禁为之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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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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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 R+ o! }' j6 j    “咱这可没有‘随便’这道菜啊！”连长仰面朝天，还不忘趁机用这句揶揄那些不爽快人的词句来奚落我。

1 H- o7 Z. d# n    “得！再来个锅包肉和盐水虾，就算给乔晖点的菜。”许鸿安音定锤落，绝不拖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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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_: J4 b2 E    四班长诺诺连声，然后拿了钱往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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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此情景，我也不好干坐着，于是申请与四班长同去。

* u  |6 o7 n% A9 G9 L( o    足足打包了十个菜。餐厅的老板听说是五连长和七连长点菜，亲自下厨张罗，很快就为我们炒好，并派了一个小伙计帮我们一起拿到老班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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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菜来，一个个饥肠辘辘的人们垂涎三尺，连长更是从炕上一骨碌下地，趁老班长折菜的时候，用手抓了就往嘴里送，许鸿安也跟着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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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H: M- H* |    看着这些平日里威风凛凛，只能仰视的领导级人物，此刻裸露出的那股孩子像，忽然感觉到一缕久违的温暖自心底升腾，使我有种置身家里置身亲人中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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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馨的屋子里，黄暖的灯光下，一张圆桌摆在炕上，桌子上罗列着平日很难吃到的美食，热气腾腾。五个人席炕而坐，个个脸上流露着兴奋喜悦的光彩。

! t7 Z8 r, V1 j  X6 {0 D. b    酒是感情的纽带，极易剔除心间的隔阂，使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更加和谐，更加愉悦。

    酒是廉价的老龙口，连长就爱喝这个。碗是盛饭用的小碗，一瓶酒倒三碗几乎所剩不多。人是东北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豪爽的本性，更遑论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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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题当然从象棋开始。经过几个人的总结定论，大家一致认为今天下棋的精彩之处在于我们两个人各自的专长。许鸿安完全以攻击为主，而我则以防守见长，尽管我们都不是什么高手，但这样较起劲来感觉异常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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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G+ [% [1 b  m* S" \    “你们俩就是天生的对手，一攻一受，天作之合啊！来来来，剩下的半碗酒一口干啊，今天谁也不能装熊，喝多了我兜着……”连长说着话，起身单腿跪在炕上，举着酒碗，豪情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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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杯共饮，豪气盈满胸怀！越过酒碗，我看到许鸿安投来异常热辣的目光，使我心里突的一跳。

    “来来来，再来一碗……”连长今天属实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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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q. E) N/ ^$ F, V$ {2 v5 [    开始时我有些拘束，这毕竟不同于和战友们一起没大没小的场合。但酒入豪肠，又看到了两个连长生活中真实的一面，于硬冷的背后切身感觉到他们身体里散发出的亲切和温暖，我不免幻形当下，从前的烦恼尽皆脑后。

    做为小字辈，我和四班长分别敬酒一轮，不知不觉间一碗酒又没了。

- z8 V/ v0 O  F5 E    我还是小有酒量的，以前跟战友喝的时候我都是常胜将军，不过跟这些“酒人”喝，我还是留着量，深恐在领导面前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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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三巡，大家带着酒劲，话开始更多了起来，由象棋转到了过去当兵的历史。

. |* w: A5 t! b    看得出来，连长对于他在老山前线的故事极其回避，毕竟那是一段非常痛苦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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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乔晖，我跟你喝一个，我今天终于见识到把我‘后勤建设标兵’抢走的人了……我喝一大口，你随意！”许鸿安放下手里的红烧鸡爪，用嘴挨次吮了沾了油的指头，然后端起碗望着我，脸上红光潋滟，笑意盎然，眼睛里发射出精准、犀利、澈亮、幽深的光芒。这个军营的轿子，豪富的子弟，人中的龙凤，多年来的军旅历练，使这一刻的他完全卸却了往日的枷锁，成为一个平民中的平民。

    “对！你不提这茬儿我还忘了……乔晖，跟他干，把五连长干躺，我给你入党立功！”连长喝了酒后的大嗓门儿更加粗重有力，听在耳里瓮声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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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y! S  E6 C. ?' Y    听到许鸿安提起炊事班的事，端起酒碗，忽然间以往的幕幕情景一股脑在眼前迅疾闪现，心内波浪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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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因为这，我也没有机会下连；如果不是因为这，陆文虎也不会……

    “五连长，这杯酒应该我敬你！做为七连中的一员，我没有道歉的意思，而且以后再有机会，我还会毫不犹豫地为七连争光。因为，我爱七连，七连留下了我太多的故事……这么地五连长，为了表达我对你的仰慕，也表达我对五连的崇敬，这半碗我干了，你喝一大口。”说着话，这杯夹杂了一丝苦涩的酒，我仰头而尽。

    “说的好！这碗酒我陪了！你们要都是七连的人，就把这碗酒都给我干了……”连长一脸郑重，端起酒碗不容分说，碗落杯空。

+ K5 j( X4 T) D, P- F1 T/ b5 T& ^    老班长和四班长听连长这么说，更不落后，都是一饮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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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这么一整把我给挤出团队了……不过，乔晖敬的这碗酒我必须喝，我发现我和你投缘，对心思……”许鸿安端着酒碗，似嗔实笑，眼睛里更加闪烁出一缕暧昧不明的光亮。

    说实话，在自己还是个小新兵，一文不名的时候，能参加这样的场合，实属难能可贵。而被许鸿安这么推心置腹的亲近，我更感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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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a* [+ x) v. K    菜过五味，四瓶白酒见底，于是开始用啤酒“溜缝儿”。

7 }6 d: G/ U/ ]+ o    那夜，带着喜悦、兴奋、荣幸以及酸涩的心情，我一次次端起酒碗，敬连长，敬许鸿安，敬老班长，敬四班长。感觉那夜的酒就象水一样，顺流而下，毫无阻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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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间，许鸿安酒意上涌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地说我在连下有点可惜了，他很希望我能去五连给他当通信员，但又碍于五连太苦，并未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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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那点儿心眼儿还是留着怎么保住你五连荣誉吧！乔晖想考军校，我样他当通信员都不干……再说，就他那倔杆子脾气一上来我都弄不了……这要搁以前那脾气，我早揍他了……来，你消了这口气儿，我跟你喝一个！”连长亦是海量，清楚明白地听出了许鸿安的言外之意，并严门封死。

    即便连长不替我解围，即便许鸿安名说，我也不会去五连的。在下连的这段时间，曾有招待所和政治处宣传股的人找我，我都没去。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考军校原因，我只是内心深处十分不愿离开七连，尽管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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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3 f; u' a, H& g0 ^9 C; ?8 I    那夜，我们喝了很久，点名的时候四班长回去了，告诉了指导员我们的情况。

9 L0 ~6 ~- i0 W- v) f& \& f    一怀愁绪，万丈豪情，我人生中第一次喝多了，吐得是稀里哗啦，没能回连睡觉，住在了老班长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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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夜，除了老班长外，许鸿安一直陪在我身边，照顾着酒后无德的我。

卷三 第四章  人取我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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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8 V7 @* C& ]' F4 [    对于那夜，我几乎没什么概念，最后的记忆停驻在我于老班长家门前不远处的树下呕吐，许鸿安出来在我旁边解开裤子小解，并询问我有没有事的情景。

    我说着没事，风一吹，意识便即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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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很黑，夜凉如水，或许是由于喝酒的时候许鸿安看我的眼神很亲切，也或许是因为喝酒的过程中连长说他们在集训队的时候许鸿安曾钻他被窝的往事，我的酒后真言说出了心里憋闷已久的积郁，甚至跟许鸿安提到了陆文虎，也可能流露出了我喜欢男人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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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U# v8 W% }$ p/ D! f    我真的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 R0 I1 G4 F! l' f+ U; {    总以为自己很博大，心里装了很多自以为是的秘密，从不跟人表露，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渺小，一点点感情的压迫便难以承受，于酒精的作用下将自己最深处的内心，裸露在一个基本算是陌生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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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y0 H* E4 D8 i    然而，有些时候直白和傻气换来的不一定是嘲笑、奚落或轻蔑，也可能是真诚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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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沉酣，无梦无觉。睁开眼，天已大亮，丝丝缕缕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偷偷钻进，亮晃刺眼。

( I/ W( G% q9 ?* a    老班长已不知去向，只剩下炕梢不知身在何方的我，还有旁边的许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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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F: K; ^; j) `5 D) N    他光着上身躺在被窝里，枕头垫在腋下，一只手支起浑圆的脑袋，被子盖得很低，裸露出结实健硕的两条臂膀和很大一截白生生雄健的胸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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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 A" ^. J7 _    四目相对的瞬息，我下意识搜索了一下，发现自己除了一条内裤，几乎赤身。

    昨夜的酒醉，是一场没有预知的梦魇，几个零星的醉后片段，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放肆和失控，脸上热浪腾现。

, r! o1 M0 O" E' H/ d% z    刚想说些感谢和致歉的话，许鸿安翻了个身：“什么都别说啊，我昨天喝多了，什么都没记住！”然后，他伏在枕头上，两臂自然垂于炕沿下，一副轻松安逸的姿态，下颚支撑起浑圆的脑袋，一头短发乌黑稠密，发散出晨起男人独有的雄浑气息，宽厚的颈背及浑圆肉实的肩臂，白生生亮闪闪，震荡我不安分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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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懒散的早晨，没有了往日军营中紧张的气息，火炕上仍旧残留着昨夜的余温，空气里洋溢着一股干燥的味道，紫色的窗帷，映衬出太阳的鲜艳，使整间老屋都沉浸在淡淡紫红光晕当中，温馨而随谐。

( }& |$ [% e+ d, T- {% B6 w    在许鸿安悉心的照料下，昨夜的酒醉似乎并没在我身体里残留什么，除了胃里由于呕吐而隐隐异样外，别无他觉。

# ~6 v6 W; X0 |    许鸿安无疑是细心而周到的，他的表现以及那句不咸不淡的话，使我几乎真实的感觉到，昨夜并没做出什么过格的事，说出什么过格的话。

    而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吗？

    “起吧，不早了。”许鸿安转头深瞥了我一眼，然后一跃起身。

    一个几乎的身体跳脱被子的束缚，没有一丝羞涩和掩饰，就那么凭空出现在眼前。那是一具怎样年轻、健硕、匹练一般散发着男性光泽的身体？高大，浑厚，稳健，光滑，紧翘，丰隆……立刻，整间屋子都被一缕春光，洋溢得甜意深浓！

    尽管曾无数次警告过，逼迫过自己，以后的日子再不会被男人所诱惑，然而，那个早上，看到许鸿安那没有一丝瑕疵的身体，我还是轻轻的窒息了！

    能在这样一个早晨，在这样一个满室暗红的氛围里，看到这样一个男人的身体，难道不是上天特殊的馈赠吗？

- d$ ~; w$ _1 @$ n  r    轮回中，上天窥视到了我心内的苦楚，而刻意安排的一道，亮丽风景！

    而且，在我失态的凝望中，许鸿安还回头挑动了他那干净整齐的眉毛，冲着我邪邪的，深深的，甜甜的，温暖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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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笑，就像冰天雪地里一束突然莅临的灿烂冬日暖阳，照射进厚重的心扉，使人心旌摇荡……

    “起来了，小懒虫！哈哈……”许鸿安笑意仍挂在脸上，而他却以其独有的矫健与迅捷，猛然弯腰将处于蛊惑中我的被子凌空掀起，露出同样几乎的我，然后恶作剧地朗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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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w3 s! L. Q! K! @2 j5 A    没有预兆，毫无防备！

9 z; K  H) `5 v4 N4 ?; h    而我，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作弄似乎毫无知觉，身体只是在疾降的温度中下意识地僵硬了少许，主观思想依旧沉浸在梦幻当中，眼睛痴痴望着这个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流露着一点天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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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m' x: q# s0 T" z5 ^9 ]    许是受到了我的感染，也或者这个清晨的暧昧气息早已诱惑了他。下一刻，许鸿安的朗笑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亦缓缓褪落，眼睛里闪现出一丝迷乱，巡游，览视着我的身体。

    空气瞬间凝固，凝固出一缕温馨甜蜜的热度！

    而我们，都没有动作，就连一向沉稳笃定、运筹帷幄的许鸿安也似乎迷茫在这突如其来的暧昧当中，手里兀自拎着从我身上掀起的被子，定定地站着，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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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还是从未仔细看过对方一眼的陌生人，而今天却同时陷落在这样一副境况当中，这难道不令人吃惊吗？

    如果说，我是因为看到了这样一个被人推崇、仰视的优秀男人的另一面，以及在他那完美的男性身体诱惑下失态，那么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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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o' E1 ~0 F    一个如此地位，如此成就，如此骄傲的男人，惊鸿一瞥尚且令人惊喜无限，收获这样的深情凝眸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而他这样一个任所有女人都不可抗拒的男人，为何如此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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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w3 {: S0 [    “吱嘎——砰！”

0 g0 N' e' g9 ]% P$ J$ {    外间的房门被人开启，又关上，平日里不大的声响，在这一刻却是震天动地，惊醒了沉醉中的我们。

    许鸿安松开抓着被子的手，棉被无声颓落。然后，他那只手伸向我，把我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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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_2 b' \. G; I7 H# B. u2 k3 a3 V    “起来了，吃饭。”老班长开门探头进来，看到我们后，又缩回去准备早餐。

: w4 I1 ]" B$ b# Q1 D9 G7 J    我们都没说话，默默地穿着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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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5 Y$ J0 J9 V. |  }) n; k    吃过饭后，我们告别了老班长，相跟着回连，一路上，我们仍然没什么话说，依旧默默地走着。

    “乔晖——”走到分手的岔路时，许鸿安叫住我：“下午别出去，找你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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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O. r" `9 ^7 I9 i    没有一丝别扭，许鸿安脸上满满的尽是坦然和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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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 v3 c/ c" `8 j    真正的男人，不会受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所影响，甚至，在他们宽阔心里，这些沧海一粟的小事从不积存，又怎会表露于外？

8 ~; z" O+ V, f4 i    “好！”我笑着大声说，心情无端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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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2 [; [9 l% _6 q$ D! O    这个早晨的一幕，在很多人的过往生活里并不陌生，那仅仅是个及其细微的暧昧瞬间，如果不是以后的日子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经过我后来的日夜雕琢后印进心里，也不会如此深刻。而事实上，这个早晨并没给我留下什么难以磨灭的印记，毕竟那时我正在努力地排斥着同性情感。

    回到连队后，由于有连长的尚方宝剑，班长和老兵们并没说什么怪话，除了用鄙夷的眼睛斜瞥之外，吩咐我做那些“该我做”的事情，没有其他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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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心里，一次连长的眷顾并不算什么，攀龙附凤、一飞冲天的梦幻不属于军营，在这里，大家凭靠的是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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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 H/ w' }0 H. P4 t    周末的军营是清闲的，而我却并不清闲。除了要打扫本班的卫生外，我们班级所在的洗漱室和卫生间间的卫生也归我所有。目前来说，我唯一能给班级争光的，就只有打扫公共卫生，而赢得连队对班长的表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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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s* J/ ?, B7 y8 g, k    下午，许鸿安如约前来。好在我前一天把该洗的衣服都洗了，另外有连长的圣旨，而且又是周末，班长想控制我，也并不容易。

( f% t3 j  N+ u) [    地点仍然是连部，参与人当然少不了四班长和老班长，而在这些人的基础上，指导员和高强也参与到观战的队伍中。

' ?  d5 E! l; W% ~6 l4 s$ l    和许鸿安下棋震的很过瘾，许是我们的棋路互补，不知不觉中精彩纷呈，激发出我无限的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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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直下到收课，不得已许鸿安才恋恋不舍的离去，并相邀日后再战。

+ F2 B3 x  u$ j8 ^* z; g1 O    于是，我的军旅生活发足狂奔追赶的枯燥与艰难中，多了一项能让心略略悸动的活动——下象棋。

    许鸿安似乎比我更热衷于此，甚至到了痴迷的地步。几乎每个晚饭后，他都来到我们连队，或者打电话把我叫过去，也几乎每次都以恋恋不舍结束，并邀约下次。

    我的生活，在艰涩枯萎的背后，多了一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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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3 V" g  [2 A; ~# R; h    或许，这正是老天意欲拯救我的一招妙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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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6 d) J3 B" d6 s    然而，再妙的棋能把我拯救出喜欢男人的苦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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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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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9 B$ b" f- J& a  o卷三 第五章 我心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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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 [# Y" W* q, N) ?+ {! N2 U    时光荏苒，无声流淌。在这段苦苦等待上级指令的特殊日子，因为象棋，我与许鸿安接触频繁，逐渐熟悉起来；也因为象棋，在思维方式和性情上，我们之间了解笃深；更因为象棋，我认识的人和认识我的人比之从前多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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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S& z% ~+ F; A0 V+ d    我与许鸿安的这种“象棋关系”渐渐被更多的人熟知、谈论，抑或非议、嫉妒。而在这些人复杂的心里背后，有一双猩红的眼睛无声地盯视着我们，那是一双来自大山深处野性的眼睛，寒气森森且危险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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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q  t) X! P! |+ a    一双狼眼，伺机而动！

. M2 b4 O) X; ]: i& `    在这段日子里，除了象棋之外，有时我们也随处走走。在此之前，许鸿安最热衷的业余爱好并不是象棋，而是篮球。

    又是一个周五。上午接到赵凯的来信，说他很有可能被教导队留用，正在观察考核期间，短期内不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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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t: c1 Y  F3 c8 u    怕晚上许鸿安来找我，于是趁午间休息给赵凯写了回信，祝贺他的进步，希望他在前进的阶梯上更上一层，早日实现我那早已熄灭了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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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h( z* ^& j# p8 ]    心中委实替赵凯高兴，同时也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和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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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s* B8 H, a9 @% p" G1 Y    人为了什么活着呢？为了梦想狂奔于布满荆棘与坎坷的道路上，心与身都被划刺得鲜血淋漓！当疲累之极，喘息着越过山巅，出现在眼前的只是那一望无际的沙漠，满目疮痍，试问：还有何种信念能支撑起前进的步伐？更悲哀的，却是此刻的心内空洞一片，冰寒彻骨！不是没有温暖，而是刻意的去抵制，去排斥，去拒绝这份唯一能温暖心灵的温暖……

    难道这不值得悲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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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p  G/ Q1 c& k) a6 m& M    然而，我们又能如何？道德与伦理的界线早已划定，谁又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跨越？是你还是我？即便是你不顾一切的跨越了，那么他呢？是否和你怀着同一份心境，也愿意跨越这道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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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对于有些心来说，是奢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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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信送到连部，一丝睡意也无。索性出了连队，怀着一份淡淡的愁绪，沿着大路默默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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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_  ]  r; R5 ~+ B; s# b5 D: c    不知不觉间，再次走上了曾经同赵凯走过的路线，眼前便是那片废弃的营区，一樽古旧的水塔，遥遥矗立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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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刻意遗忘，刻意回避的记忆，就像泄了洪的潮水，汹涌澎湃，推动着我，向前。

' x+ s) A* U# S# ^* K    夏日的痕迹已然明显，仿佛一夜之间，苍白的太阳，悄悄隐去了它的敦厚与慈爱，洒下万点火热与毒辣，将轻轻的抚摸演化成鞭笞，肆意抽打着大地。路边的野草，以及那些新生的或长生的灌木，挺立着倔强，顽强地着“温暖”。天与地的缝隙当中，蒸腾起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氤氲，漂浮，摇荡。小路依然依稀，静静地蜿蜒，迷离而去，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心事和秘密。远处，炊事班后面的田地里，一队辛勤耕做的人们挥舞着锄镐，火热地上演生活……

, `# O4 i. }/ X    时光静静流淌，多少美妙的青春年华，便是在这样自寻烦恼的夏日午后，消磨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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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于那队耕种的人群中，一个声音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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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过去，方宝生远远地挥舞着手臂，兴高采烈，意欲向我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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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活儿！”

    方宝生刚跑出了几步，随即被一声雄浑的沉喝制止了。

5 w% Y3 J& e2 }# Q6 R    不用看，我也知道这声沉喝出自谁人之口。

    隐去脸上不觉浮上的一丝笑容，转头默默地钻进小路，向水塔走去。孤独中，一抹心酸，悄悄弥扬。

/ U9 d  l/ m5 q- ?! v    自从我下连以后，陆文虎总是不失时机地找寻机会接近于我，甚至吃每顿饭，他都会坐上我班或者临班的饭桌，同那些老兵们闲扯，偶尔也会旁敲侧击的说些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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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心里，我一怒下连的原因，完全是他果树林里的莽撞造成的，不涉及原则问题。所以，他大概一直在等待着我的回心转意，炊事班也没再招收其他的新兵。
, ]2 H$ L; F& D/ s7 q6 E3 ?* P* z
' B8 ^9 j# n( G1 [, N1 B- S    然而，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他对我的态度却发生了惊天的逆转，非但再不去我们饭桌，我还时常能感觉到他远处深冷的目光，甚至有几次，他竟然在我刷碗的时候呵斥我饭没吃净浪费粮食，语气满含着蔑视与怒怨。

, Y: P& Z" z. t0 Z' G5 w    我不理他，也不看他，我心我素。然而，心里却总尝不到滋味儿，淡淡的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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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k! }% v  n& A4 F    天知道他为什么转瞬间变了一副心肠！我没有更多的闲情逸致来剖析他的灵魂，这对我并不重要！

. y! D4 e2 S4 v2 X; Z! Q& W+ r    然而，我心里，真的不在乎他突然间收回了早已成为我生活中一部分的跟随吗？

    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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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z- s7 l9 H2 a8 \    站在已风烛残年却依然雄壮的老旧水塔所遮挡的清凉阴影里，我痴痴地仰望着蔚蓝苍穹，心，无着不落，不知归依何处。

: z4 n" p. D" l% K6 n    十六岁啊！在亲人的羽翼下，还是个孩子！为何命运却把我过早地送上风口浪尖，感受着这亘古的百年孤独？难道喜欢男人的悲苦竟是如此沉重，竟是如此的绝望吗？那么以后的路还有多长，还有多远？难道就这样一直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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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因何如此待我？我做错了什么？

* f' R  O2 j+ {2 p2 r    有风忽起。风，于水塔的阴影下，捎来了一阵凄凉的寒意。塔基不远处，同在阴影里，一株无名的花草顶托着一朵盛极欲败的小花，抖动着一张笑脸，迎风轻舞，弱小的身躯轻轻战栗，随即复归宁谧，依然羞涩地笑着。那一刹那，我仿佛听到了它孩子般天真的笑声自长空响起，那是一串有如铃音，却隐含了一丝胆怯的天籁，撩动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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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q) H0 ]: i6 d6 v    茫茫世界，这朵小花来自哪里？曾经的它，是否也生长在熙攘的大花园里，有人浇水，有人施肥，有人爱护，有人疼惜？是什么样的风，把它吹落在这荒凉的一隅，忍受着孤独，倔强地卑微着？

    谁会在乎呢？它和我！我们只不过都是浩瀚宇宙星河中一粒微末的尘埃，无情的命运使我们无从选择，曳落于此，满眼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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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2 @' b2 G" d, ?    而它，却依然笑着，尽管笑得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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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 D8 c& K; x" j  x    抬眼越过葱茏的草木，那一群耕作的人们还在继续，不时发出一阵阵嬉闹的笑声，远远传来。可在我听来，那不过是前世须弥中遗留下的美好梦幻，渐渐离我远去。

    我只是一个人，还有一颗空洞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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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 _: o# {. c$ Z: ?# E) p' x$ m    直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股冰凉的坚硬贯穿胸膛。回头看一眼那朵小花，生的渴望在它身上映射出无比柔弱的坚强——

; W* [& O8 q) o! x: ^4 j    活着，竟是如此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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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痛，把苦，把孤独装进心底，即便那群人是怎样的熟悉，怎样的亲密，即便那里有着一个怎样令人心痛的人存在，我也再不看一眼，抬步回营。

7 V/ f! e1 E% I$ w. A    一下午，跟着连队正常出操训练，心无旁骛。在近一段时间的奋力玩命下，尽管我仍处于落后挨打的境地，但每天都在进步，一点点追赶了上来，那些曾经望而生畏的科目，也不再陌生。

* n+ Q  e. v) a, g/ r1 C" m; l    晚饭后，周末开始，许鸿安定时到来。然而他今天没有下棋的意思，带来了一只球队，意欲与我连开展一次友谊赛。连长不在，指导员欣然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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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1 O; F3 q- d3 f3 s    立刻，本就热闹非凡的七连球场一片喧闹。五连的人早已自发跟来了一群拉拉队，搬来了锣鼓、铙钹，看架势是志在必得。七连人也不示弱，差不多全连人都聚集在场地边上，同样搬出了家什物件，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 f8 ]% @2 I' s* ~' L  g5 K2 @$ ]    许鸿安今天兴致大好，穿着不俗，一身浅色运动装简单却不失华贵，远远看上去，即精神又洒脱。一双运动鞋简洁轻盈，无论样式还是质地，于当时绝对罕有（当时不知道那衣裤和鞋上的“对号”标志就是耐克，因为在那时，耐克装备在国内卖的并不多，大多都是国外买来的）。

    打篮球来说，许鸿安的个头并不出众，大约在一米七八左右，但他的球技却是我团尽人皆知的好，所以才敢来七连这个篮球国度，叫板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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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 N  J" h# {    坐在场边的花坛围栏边，看着许鸿安和指导员排兵布阵，似乎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心中隐隐的兴奋。其间，许鸿安意欲要我做裁判，被我连连摆手拒绝。我的那点小道行还不足以上这么大的场，况且，裁判高手比比皆是，怎么轮也轮不上我。于是，作罢。

    军人做事讲究的是效率。很快，记分员，计时员，裁判员到位，双方球队入场，高喊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紧接着，裁判分球，比赛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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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比赛，从开始就注定了不同寻常和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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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p/ L* O0 T2 U8 F- ]    五连球队无疑是以许鸿安为主力核心的，而许鸿安也确实没给他核心的位置丢脸，无乱是接传球，还是投篮命中，很少失误，只是在抢篮板方面貌似有些吃亏，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象一尾白色神龙，游弋于突变的场地当中，展现他极具个人魅力的风采，尤其是当他在带球和三步上篮的时候，场下总是发出一阵阵高呼喝彩，就连我们连的人也禁不住暗自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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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连以殷排为首，占据着个大的优势，打的有板有眼，只是八班长有些拘谨放不开，致使几个好机会被他无端错失，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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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节结束，总比分二十三比二十八，七连落后。短暂的休息后，刚开场，七连请求换人，换下了不在状态的八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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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X* V% ]; A$ C% @; u" }: L9 E$ B    而我分明看到，换上场的人，赫然竟是穿着米黄衬衣，挽着袖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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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 \7 D9 l; C$ t# C2 R    陆文虎！

5 R9 M  f6 e9 p    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怎样的比赛，抑或是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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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六章 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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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前后，天，越来越长了，晚饭后很长一段时间，大太阳才浸裹着一层猩红的光晕，缓缓向山下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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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1 h  y3 q* c+ H    拖拽着一抹夕阳余晖的军营球场，亮晃刺眼。陆文虎的进场，使我仿佛看到了一匹蛰伏已久的深山野狼，踩踏着阴狠矫健的步伐，无声走下山梁，向着丛林深处徐徐而去。将没的瞬息，它回头，准确无误地于人群中找到了我，轻轻一瞥，一缕精光，捎带着森森寒意，仿佛蕴含了无尽的凶狠与怨愤，让人瞬间心头为之一紧！

    在以往的了解中，陆文虎的球技并不很好，但他天生具有了狼一样速度，还有一米八二的身高，以及充沛的体力和不管不顾的凶狠，做为后卫，无疑还是十分合适的人选。

    比赛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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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 c/ P1 c+ V% v    换下八班长后，场上的形式果然有所回转，陆文虎的出现极大地填补了上一节明显出现的漏洞，他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风驰电掣于篮球场上，奔跑，跳跃，拦截，封堵……使人仿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冲破空气而夹带的虎虎风声，犹如一帖狗屁膏药，死死钳制住五连的主力——许鸿安。

" n. t# H6 p! J- ~8 R    “大虎好样的，这帽儿盖的好！”

    “球断的牛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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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m# p$ x! o' @7 X3 ^    “哈哈哈，这个大虎……太猛了！”

0 h+ h& v5 J& k# V( I    陆文虎自上场以来，在别人眼里，他似乎看透了场上的局势，以他过人的速度，占优的身高，不怕犯规的执拗，还有压倒一切的气势，紧紧围绕在许鸿安身周，几次意外的抢断和防守使五连的势气被瞬间打压，七连的观众群中不时发出一阵欢呼，也有人暗暗的喝彩。

    我坐在场下，开始时看到七连形势有所突破，越杀越勇，心内颇受鼓舞，兴奋不已。但看着陆文虎几近疯狂地纠缠着许鸿安，渐渐的，心里隐隐感到了什么，一丝不安，无端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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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陆文虎上场后，许鸿安的日子可谓难过之极，上一节中所表现出的如流水般一气呵成的潇洒带球、三步上篮、篮下强攻等等个人特色，在这一节中无一施展机会。陆文虎的如蛆附骨、如影随形、从不吝惜犯规的无赖防守，让他颇感无奈，而大多时候陆文虎的近身防守都是在犯规的边缘徘徊，所谓的“擦边球”，构不成身体冲撞，裁判又拿陆文虎没办法。几次被堵，被截，被抢断后，许鸿安很少带球了，而在一次被严严实实“盖帽儿”后，他甚至不再投没把握的球，退出了核心的历史舞台。但许鸿安就是许鸿安，依然沉着冷静，穿插跑动中掩护着队友，并不时提醒、指挥着其他球员，选择性进攻，使五连的整个球队布局紧凑，艰难中不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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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来，两支球队似乎都“活”了，十个人的身影于场地中穿插来去，往复奔忙，硕大的脚掌踏地的空空声，篮球触地以及敲打篮筐的乒乓声，还有不时发起的一两声呼喝，活脱脱一副军营男儿雄浑、热血的电影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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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n! d4 L+ |/ w% t+ i    一滴滴汗水，顺着他们刚毅的脸颊滑落，裸露于背心外的很大一截脖颈与粗壮的肩臂，被汗水冲刷洗礼，在这样依旧亮如白昼的晴空傍晚，发散出耀眼的光泽……

    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甚至很多饭后闲步的机关干部也都被这热烈的气氛吸引，驻足观看这精彩纷呈的“生死较量”！

( q' R% u/ f: T  }    上半场结束，双方比分四十二比四十五，尽管七连仍然落后，但却将五连紧紧咬住，几次都险险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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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陆文虎从炊事班而来，没什么准备，并且他从来没有穿背心的习惯，米黄衬衣属实太热。于是，下半场开始后，陆文虎索性光了膀子，裤腿卷得老高，看上去极为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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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梭去来的球场上，陆文虎阴沉着脸，奔跑跳跃中铿锵笃定，虎虎生威，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眼里只有一个人，以他用不完吸不干的体力和精力，死死缠住许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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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f  d7 N( ]    在陆文虎的钳制下，许鸿安的个人能力大打折扣，但他凭借着灵活的跑动，敏锐的反应，娴熟的球技，配合着队友，依然发挥出他至关重要的主力作用。

7 W( [4 Y* m! M, l    尽管双方阵营都预备了替补队员，但看那架势却都没有了上场的机会。尽管激烈的争战消耗了他们太多的体力，但每个人都看不出丝毫的疲惫，个顶个精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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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众人群里，时而静极，时而鼓掌，下一刻，一阵不约而同的欢呼叫好声，轰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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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节开始后，我们连的观战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看过去，却是连长外出回来，于人堆里脱衣服换裤子，跃跃欲试准备上场，但他的球有名的臭，加之场上根本没人愿意下来，几次请求无果后，他便操起了鼓槌，将那已经停止了半天的大鼓，“咚咚咚”擂得震天价响。

    这一下，七连队员深受鼓舞，象打了鸡血一样情绪瞬间饱涨，争抢得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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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v. |% b& D. w  J    这是一副怎样热烈的场面？怕是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方能真正领略其中三味！然而，在这看似和谐、唯美的情景背后，却隐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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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6 A' {) n( i5 l6 J; [    那是一丝来自深山大壑中未被驯服的潜在性危险，与狼共舞，没人能预料，狼的野性以什么样的方式，何时喷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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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暗了下来，场边的几架射灯早已打亮，澈亮的灯光照射在尚未全黑的球场上，与白昼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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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v2 e( m8 L$ B- V    比赛接近尾声，在连长突然回来的鼓舞中，在陆文虎拼了命般缠住许鸿安的“战术”下，七连奋起反抗，双方比分反复超越，最终，在结束笛声吹响的前夕，我连以七十四比七十三领先五连一分。这个时候，球在我连球员手里，于篮下互相传递着，磨蹭着，意欲将一分优势保持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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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9 ]2 a+ K& o. t    时间剩不到三十秒，似乎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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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貌似已经放弃的一个五连球员突起发难，闪电般从拍着球磨蹭着的殷排手里将球打落，另一个五连球员手疾眼快，拾起球，想也不想，大力回传。

- {' M* z, [& j/ L% O' d6 T7 q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惊诧的弧线。

    置于中场的许鸿安，在球从殷排手里滑落的瞬息，已然回撤，以其风一样的速度于三分线外与篮球同时到达，而他身后不远，已经红了眼的陆文虎，紧紧跟来。

( P6 x2 ~& \" |+ I* O, f/ ~' F    那一霎那，几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 v5 M2 w- G0 ?$ B+ U0 Q    但只见许鸿安接球入手，大步弹跳，毫不迟疑间，三步上篮，飞身跃起。

    这，正是许鸿安拿手的绝技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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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r0 [+ \6 B" c    这个球投进，五连将同样以一分优势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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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坤将在下一秒扭转，回天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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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许鸿安篮下稍有停顿举球入筐的瞬间，身后的陆文虎离他尚有一步之遥。然而，陆文虎却与许鸿安一起飞身跳起，伸长了他的手臂，向球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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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盖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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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f- D. w2 M* b8 H+ K  ]    这是一个极其犯规，极其危险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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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M" v$ }) j5 `    电光石火间，所有人都来不及惊呼，甚至我想，当时的陆文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0 d, P; P" @/ O1 Z6 t9 ]$ @& f    箭不回头！

    球，被打飞了。

    空中的两个人，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陆文虎从远处跳起的前冲之势何等的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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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5 F( J" ?" y& A8 K( U    两个人于空中抛物般落地，又向前滑行，于球架下停住——陆文虎在上，许鸿安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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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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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h6 N  U/ L$ c: [8 Z- F' m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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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人们蜂拥跑去。

1 B1 M* p9 l, x8 Q7 j    呆了一下后，我随即清醒，跟随人群过去，陆文虎已经被人拽起，许鸿安也喊着：“没事儿！没事儿！”在人们的搀扶中，缓缓站起。

    幸好是四腿伸入地下，而不是那种四腿相连的球架，不然，那么大的惯力，如有硬物垫在身下……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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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n, G9 o  S% W! \    即便如此，许鸿安身体外侧的凸起部位都在滑行的过程中被糙硬的水泥地磨砺得血肉模糊，一身名贵的运动装破露不堪，面目全非，就连一双鞋也未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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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C, ]' v) J8 s( L* C$ Q, c    所幸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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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看上去像似什么事都没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许鸿安身上，何况，我也没怎么仔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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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确信许鸿安没什么事后，一边吩咐人准备医药包扎物品（部队有备战的急救设备），一边着人搀扶着许鸿安慢慢的向连队走，还不忘回身狠狠瞪视陆文虎，并在他屁股上重重的踢了一脚。

    这确实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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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L5 s* S1 H9 |. K8 u/ x. R    大多数人都已经散了，剩下的也都跟随着护送许鸿安的队伍呼呼啦啦向连队走去。陆文虎依旧光着膀子，脸色有些苍白。我看到，被连长嗔怒地踢了一脚后，他似乎想笑一下，但笑容尚未绽开，便僵硬了。

7 p% q7 H/ o( }    人群走后，只剩他一个人，孑然站立在苍白的日光灯下，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个人。

3 z6 U+ D9 A& U. Z& C    不论如何，多多少少，人们都有些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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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不住回头，满目凄凉！陆文虎两臂交叠置于肚腹前，褶皱的米黄衬衣包裹着一只胳膊，用另一只手托扶着，定定地看着我。而我惊奇的发现，他露在外面的手背上鲜血正淋漓，一滴滴落下。

    心，瞬间纠紧，继而好似被一根长针锋利地戳刺——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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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q! i+ M; m6 ?; W" v" t* |    这是刚刚看到许鸿安那么大面积的伤处都不曾有过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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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滴滴鲜红的血，仿佛自心尖上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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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犹豫，跑过去用手里剩下的白布，为他擦拭。心，真的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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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 }3 G) M! m+ h    抬起头，他依然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温暖的笑容，眼里充盈着满足。

# S8 M4 U" Q) o/ o    这一件米黄衬衣穿了多久了？差不多快两个星期了吧？难道自己就不知道洗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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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d. V! [! `! k& j    自认自己从来不正眼看他，却为何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竟然连一件衬衣穿了多久都能清楚的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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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扯了一下污浊不堪的衬衣，想看看他的那只手臂是不是也有伤口。这一扯，他的身体痉挛了一下，随即看到他眉头纠结，满脸痛苦之色。

& N7 J, X+ H! h" c) B' a( m1 l; A+ w    慌忙打开米黄衬衣的包裹，没有流血的痕迹，更没有伤口，但我却心痛的发现，他的那只小臂微微有些歪斜。

    脑子里“轰”的一声！

3 x3 X2 Q7 ^/ z    再看他，却是欣慰的笑……

. b/ S/ P- s0 }- f. z    “连长快来，他手臂好像骨折了！”

    我失去了往日应有的镇定，破声大喊。

卷三 第七章 时不我待

' R3 M+ d, t# o$ M. Z6 I5 b. Z    陆文虎是个不折不扣的左撇子，就连写字都用左手（他会写字，只是……）。在两人抛物线落下的那个瞬息，他没能来得及收回这只拍落了蓝球的左手，落地后撞在了球架的一根立柱上，尽管只是擦碰，但那股力道太大，致使他前臂尺骨断裂性骨折，桡骨也出现了微微裂痕。

7 t1 G/ Y3 i# b( c  s0 j  }    当时一直以为他苍白的脸色是因为后怕，以为他额头上涔涔而下的冷汗是疲累所致，根本没想到他骨头都折了还那么若无其事的跟没事人一样。

    竟然还冲着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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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一遍遍嘶力的呼喊下，连长惊醒般跑来，许多人也都好像明白了什么，跟着跑回。

    看连长那惊愕的眼神，相信他一眼便断定了我的猜测，因为那只手臂仔细看去，有个很明显的弯曲。

    于是，所有人围护着，将陆文虎送往卫生队。

    我们部队的卫生队仅是个类似于小门诊的医疗站，没有高端的设备，只能做些急救包扎、打针吃药的浅表性救治，这样的严重骨折需要送往这座城市里专门为周边部队官兵服务的——二三九医院。

    连长慌忙找车，很多有经验的人也都忙碌起来，准备着入院手续以及一些必备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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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我看到许鸿安一瘸一拐地走来，看上去，他才是真的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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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车来了。大家蜂拥着将陆文虎扶上车。这时的陆文虎脸色更加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咬着牙的两腮隐隐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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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车轰然开走，消失在视线里的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我无比的慌乱，肚腹间一阵阵抽搐，心上仿佛被一根冰锥反复戳刺，疼痛中一股股冰凉的感觉，弥漫，浸裹。

. H' b9 u) k0 D8 X. |    他的身体呵！那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身体吗？曾经有个迷离的夜晚，那个雄壮、健朗、性感却夹杂了无尽凶狠的身体，早已与我合二为一，成为了我身体里的一部分。

    怎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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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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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 r4 n! {. o( }4 u    怒风狂吼，淡月凄迷。销魂，蚀骨！

    曾经以为，那就是温暖，那就是幸福吧？于是，摸索着，试探着，将一颗稚嫩的心毫无保留地交付出去。

3 v  _: n" g: L% O    而他呢？将这颗跳动着渴望的鲜红的心，用一根烧红的铁钎残酷地串起，晾晒于暴日与霜雪之下，风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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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p6 |5 c: k3 Z% v# N    定定地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呼吸有些急促，早已暗淡了的往事，滚滚而来。总以为自己可以平静淡定地面对过往，可在那一刻，疼痛的交织中，一缕清晰的恨意，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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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D, h8 S3 W% v3 u& }" E" s    恨他，怨他，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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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就不能不伤人的心呢？一次次的所作所为，有哪次是正常又不违背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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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望！纠结！

    也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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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A. A$ K/ q- O+ j8 E; p    渐次涌来的黑夜里，昏黄的路灯下，柔柔的风，夹带着丝丝寒意，悄悄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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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没事儿，骨折不算什么大伤，接好了跟以前一样。”

# [7 M; f& r$ }2 r: t* H" A    一只手扶上后背，一个身体靠过来，捎带了些许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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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许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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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鸿安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掉了点皮肉，损失了一套名贵的衣服而已。第二天，他便把我叫到五连，没事人一样和我下棋。

6 a* L( X7 y5 B* B" ]    这，岂非是意外中莫大的惊喜？

  j* g. N9 Z- ~6 h    那天，和许鸿安下了一天的棋，晚上吃过饭后，我在炊事班的饭堂里磨磨蹭蹭的不肯走。等吃饭的人走光了，我便趁着陆文虎不在的空当，去看望我那日思夜想的小兔和瘸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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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L* B4 s7 y$ R    方宝胜好像早已看出了我的用心，神秘地笑着，跟在身后。

4 J  E4 {/ ]) |, r4 X7 B    “这才半个多月啊，怎么瘦了这么多？”我不无嗔怪地问方宝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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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后人手本来就不够，我天天忙了东就是西，完了还要给你喂这两个坠篮子，你还怨上我了？要不是我给你看着，加上班长不让碰，白迟、小四川和李亚辉他们早就把这俩家伙变成粪了……”方宝胜辩解着，看他却是满脸的笑。

    “谁说我坏话腻？”白迟闻声赶来。

$ k# I7 o$ @. w: P    “白班长，你们咋就那么馋呢？炊事班什么没有，非得打我鸡和兔子的主意啊？亏了我给你们刷那么多鞋，洗那么多衣服！就不能帮我喂喂？”把兔子抱在怀里，爱怜地看着那只瘸鸡，我故做嗔怒，并找出从前的小账来数落白迟。这么长时间没看到这俩宝贝，真有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心里洋溢着阵阵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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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给你喂鸡喂兔子？你去看看炊事班，现在连被都不叠了，裤衩子，臭袜子满床都是。”方宝胜趁机表达了他的鄙视。

. ~% u0 @; r7 f" a' i    “滚犊子！就你干净？乔晖在的时候是怕他嫌埋汰才收拾的，现在收拾和不收拾都一个样儿！”白迟不以为然地说。然后，他走过来蹲我旁边，摸着我怀里的兔子，吞咽着口水：“我说乔晖，咱商量商量呗，兔子炖鸡是道名菜，李亚辉绝对拿手！养这俩玩意有啥用啊？费劲巴拉地喂不说，还得给它打扫卫生……等班长回来，咱正好把它们炖了给班长补补，你说行不？”

    “不行！这鸡和兔子是我的，谁要给我炖了，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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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瞅你那小样儿……谁敢把‘你’炖了啊？我估摸着，我要是把这俩玩意杀了，班长就能把我宰了！得！你在这跟你方班长喂鸡吧，我得走了。”白迟笑着起身，然后故意撞了方宝胜一下，以泄刚刚被损之恨，然后嚣张地离开了。

    没想到仅仅二十天的时间，炊事班又回归了从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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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S$ q. Z) B; X! _3 ]. c# k% z    当我忍不住再次踏进曾经如此熟悉的七连炊事班宿舍，看着眼前狼籍的一切——那皱乱的床铺，那随处散落的衣裤，那满地的脏鞋，还有污浊不堪的地面……哀叹，惋惜！

, a% J% [1 g/ D    我那曾经的心血啊！一点痕迹都找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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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痴痴凝望，那张虽没住过几天，但却给了我无数温暖，也曾留下人生最美好瞬间的大床，如今连床单都没铺，被子就那么胡乱叠着，几件衣裤裹缠在一起团在墙边……

* z! c8 I1 f$ a1 Q( Z: G    床前的凳子上，一件沾有血迹的米黄衬衣随意搭落，一只尚有半杯水的玻璃杯压在衬衣上……

    衬衣，是陆文虎在球场上穿的那件。

    玻璃杯，是我曾碰碎了刺进手里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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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m' K! G# T0 U9 X    旧日足迹，以如此凄凉的方式一一出现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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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R2 B% X5 _+ `3 j/ [8 b; a    一刹那，恍惚间，时光仿佛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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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往的岁月，是凝固了记忆的冰，模糊着清晰，一点一滴地融化，然后落进心湖，漾起甜蜜、苦涩的层层涟漪。

6 _, R) ]  b4 m. `    谁能挽回呢？

    是你还是我？还是我们都是光阴中喘息奔跑的人儿，终究追不回逝去的一切，于时光的缝隙中一天天成长，老去，消失在那片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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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拾起旧梦，发现曾经的青春已在这短短的时光隧道中，磨砺去往日的颜色，苍白着无力！

    “人手不够，还没腾出空儿洗腻……”方宝胜讷讷地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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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言，无声，走上去，把屋子里所有能洗该洗的衣裤鞋袜，一股脑抱去操作间泡上，然后把宿舍的卫生简单打扫了一遍，接着回头洗刷那些泡好的衣物和鞋袜。

    一直洗到八点多，默默地一句话也不想说，任凭心里翻滚着别样的酸楚。

    “回来吧乔晖，炊事班没你不行啊！听班长说，大胖子转不成自愿兵了，可能要请长假，他正活动着要让你接给养员的缺呢，当初司务长让你来炊事班也是这么打算的。等一有准信你就回来吧，奥！别那么死犟！炊事班每天睡觉前都要墨迹老半天，看你跟头把式地在连下训练，俺们这心里都不是个味儿……”方宝胜一边帮我洗着，一边不住地嘟囔。

" _  ]6 Z. O8 s4 p    虽然方宝胜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我和陆文虎之间的事，可他终究还是不能够了解其中的详细原委，我也不可能跟他说。我只能不搭他的腔。

    “方班长，以后你嘟囔着点儿让他们洗衣服，你的衣服，还有……他的，该洗的你都给我拿下去，我抽空儿就洗了。都是一样的当兵，穿地埋了巴汰的让人小瞧！”晾好最后一件衣服，点名时间也快到了，临走的时候忍不住交代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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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方宝胜似乎看出了我没有再回炊事班的打算，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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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t  O6 M8 p  T    第三天，星期日。一大早便接到连部的通知——去五连“出公差”。这，是许鸿安惯用的伎俩，早已经不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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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8 g! l% C, r, P. U    医院带回来的消息说陆文虎的接骨一切顺利。有了连长及那么多人的呵护和关心，于是，我这个与他早已没有了一丝关系的“外人”，便不再心心念念的牵挂了。而且，我那个“热心善良”的班长，不会给我太多沉溺虚无的机会，颐指气使地让我懂得，我是时刻存在于那冰冷而残酷的现实里的。

8 i* d3 t( D: |: I7 g! c  t    吃过饭后，打扫了班级和分担区的卫生，洗完班长和老兵的几件衣服后，已经快十点了。匆匆出了班级门，却发现门口的痰盂没换，于是又急忙拿去倒掉，刷干净，装了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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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P. N! l. y    放好痰盂，起身刚想走，忽听屋子里传出低低的说话声，隔着薄薄的门板于门口听来，十分清楚。

! @" V# X2 T: C卷三 第八章 非我族类

    出门时，屋子里只剩下我们班的郭长太，和他一班的老乡朱九杰，他们是早我一年入伍的所谓“老兵”，河南人。

  T2 q* A, n* E/ g; _    尽管他们的谈话是以地道的家乡方言进行的，但经过了部队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尤其是在炊事班时听李亚辉说的多了，河南话我还是能听懂个七七八八。

: H# I% {- d; y7 b$ F9 S0 W* G- L    我听到，他们是在谈论我，以及与我相关的一些人和事，语气非常的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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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口中，我被称作“小新兵篮子”，而陆文虎则被叫做“大傻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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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R3 d% P5 C+ i; F) ^    他们整个谈话的基本内容是：我这个“小新兵篮子”以前有“大傻B”护着，现在又巴结上一个无连长，而且他们看我就不顺眼，早晚要收拾我；还说“大傻B”这次胳膊折了，他们很解气，说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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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9 F/ A$ V" W- j* u$ B( f    我不知道陆文虎因为什么被他们如此怨恨，不过想来陆文虎为人做事从不拘小节，在他们面前又是老兵，难免有些语言或做法在他们的眼里是过分的，记在心里暗暗的咒怨着。

6 i+ E' e; t. U; g% T+ @    但我知道，朱九杰仇视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对我不是挖鼻子就是瞪眼。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我在炊事班时，曾阻拦了他去操作间取馒头的一次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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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d" T1 W3 H0 x    在连队平时吃饭的时候，我们都会把装馒头的笼屉抬到饭厅里，和操作间里的馒头都是一样的。然而，有些人就是怪，即便同是装在一个笼屉里一锅出来的馒头非要左挑右拣，选择“长得好看”的吃。朱九杰就是这样一个人，而且他在选择馒头的时候，总是要用手挨个的摸一遍，招致了很多人的反感，也因为这，炊事班不止一次接到投诉，说我们不管事。那一次，就是因为朱九杰越过饭厅里的笼屉，非要去操作间拿馒头，而被值班的我拦下后，发生的一次小小冲突，被他记在了心里。也因此，睡在我下铺的郭长太，因为是他老乡的关系，从来不给我好脸，每次我在床上做睡前体能的时候，总是横声恶气的斥责我。

    一直以来，对河南人的印象还不算坏，尤其是跟李亚辉接触多了，感觉河南人的性格比较温和，能吃苦，能忍受，与人为善。然而，人之好坏不能以地域划分，即便如此仗义的黑龙江人群中，不是也有季海洋那样的选手存在吗？

    当时的认知、心态和想法如一张美丽的图画，对于他们这样背后诋毁人的行径痛恨程度堪比四害。几番掂量着想冲进去问了明白，告诉他们有话要说在当面，但想想还是算了，有些事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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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出门直奔五连，一路上心内气愤不已，简直对他们的做法难以理解！

    来到五连，许鸿安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嘴里说着：“怎么才来啊？”不容分说，拉起我开门就走。

    那一天，许鸿安没让我陪他下棋，而是把我带回了他在部队山下小镇上的家里。

    眼看临近七月，迟迟接不到上级的指令，整个部队似乎都已感觉到了这次“驻港”的希望好像无声地破灭了，不再象开始时那样心心念念地盼望，曾经的秘密便不再是秘密，尽管仍然处于战备状态，但那早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种习惯，没有了往日紧张又神圣的光环。于是，原则不再被谨慎的遵循，许多干部都暗地里偷偷的下山与家人团聚，即便如我一样生活在军营最底层且麻木迟钝的人，也都心内了然。所以，许鸿安带着我从西大门出去，岗哨并没做过多的阻拦。

, A9 I' q" _# _    出了西门，沿着干硬的黄土路，踩踏着装甲车轨过的痕迹，一路奔小镇而去。

5 W: d# C$ v$ q) F    阳光耀眼，和风轻拂，前一晚上的大风将绵软的云朵扯拽得丝丝缕缕，千头万绪，依然没有散去，于蔚蓝的天空中缓缓的游浮，轻荡。除了这一条大路发散出耀眼的黄，整个世界青葱翠绿，氤氲起草木花叶的阵阵清香。

7 M; ?: U! J% `* B6 F! n, K    虽然看不出许鸿安的表情里有任何的痕迹，但我能感受到他今天的心情有别于往日，不是一般的好。

7 R% V* R! x+ c) s6 _( Y    那点小伤对于一个野战军人来说，无异于牛身拔毛，不足为虑，尤其象他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兵，更是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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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q4 U3 F/ ~& ]! f2 y, Z' }; R' l    一路上，许鸿安在前面急急地走着，大步流星，偶尔也说上一两句闲话。

" v- e: ]1 Q9 ^+ j    我跟在后面，不知道要去哪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早已习惯了这样没有目的的行程。

    不问，是因为我相信他。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三里多路，转眼即没，不觉间来到了位于部队西南的这座边塞小镇。

    镇子很小，没有过高的建筑，一条主街东西横贯，街北是一条几近干涸的小河，河床上黄沙莽莽，倒是占了很大一片地方。由于地靠内蒙，这里不时被沙漠气候侵袭，低矮的建筑和街道上，蒙盖了一层淡淡的沙尘，看上去有些陈旧。但这并不能掩盖生活的气息，街道两边商贾店铺琳琅满目，贩夫走卒街边叫卖，热情善良的人们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穿梭来去。

    街道南，是一片居民区，极具本地特色的民房以及一些突兀的小楼稀稀拉拉地散落着。

+ w$ T: g! \8 R  {    许鸿安的家就在这片居民区的西南角，五间平房，很大的院子，与左邻右舍间以高高的院墙隔开，形成自己独立的空间。

/ _1 z* R  V2 j. |& ?! @( `" `    当许鸿安推开冲北而开的那两扇厚重的铁大门，我马上意识到，这必定就是他的家了。因为，这个时候没有人迎出来招呼客人，院子里也没有农家生活的痕迹，就连花草都没有，满院铺就着水泥方砖，东边支架上掉着一个军用沙袋，大小杠铃随处散落，西墙边还立着一个简易篮球架，这完全符合了一个单身军人居所的全部要求，而且是具有许鸿安特色的。

    能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净土，是多么令人艳羡的美好啊！

    “走吧，进屋。”许鸿安关好大门后，见我怔怔地望着这个简单却简洁、干净的院子，他微微露出了点点笑意，然后引领着我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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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4 \$ K- c0 ~! b    五间房子矗立在与周围地势略高一米的平台之上，四周皆以铁栏围护。五间房共有两个门，东三间的中间是正常的房门，一条台阶拾级而上；西两间却是一个硕大的铁门，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门前还有一段长长的斜坡。

    一走进那扇房门，我立刻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从外面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再普通不过的民房而已，但是屋内显然经过了精致的装修，另有一番天地。

    一进门是客厅，门口处有一个半月形的低陷，是换鞋的地方，旁边立着一个大鞋架；半月以外，清一色大理石地面，拼凑出方正的图案；蓝白色的烤瓷墙面，天棚上雕镂出硕大的灯座，棚与墙的接壤处雕刻着细碎的花纹凸起；一架水晶钢玻璃茶几置于地中央；靠东墙，是一溜两个墨绿色真皮沙发；南墙两角各摆一个高脚置物架，上面分别放着装甲车和军用直升飞机的模型；南窗下，横了一个很大的长条沙发，同样是墨绿色的；西墙上，有处一米五乘一米五的墙面是和别处不同的，方方正正，异常洁白，对面的棚顶上吊着一架投影仪……当许鸿安将南面的窗帘拉开，整间客厅瞬间被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色，看上去规整、简洁、气派，富丽堂皇又不沾染半分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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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7 @- u" i2 ~5 o) W    进门左右手，各有一扇房门。进西边房门，外间是厨房，里间浴室，一应设施齐全，看样子都是高档货。进东边房门，外间不大，是个小书房，仅搁置了一张书桌和一架书柜，里间肯定是卧室，由于未被允许，我没好意思进里参观。

    感慨着自己一生恐怕也不会在单身的时候能拥有这样一个居所，免不了对人家的地盘垂涎三尺，一边不住地打量，一边幻想着自己住在这样一个地方的情景，一边暗自里卑微。

    人比人，还能活吗？

" j' c4 z- m- [    许鸿安去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两罐饮料，然后站在地中央含着微微平和的笑意，仿佛根本不曾留意到我的世俗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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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比的羡慕中，我忽然间感觉到了什么——这个房子样样都好，但却似乎少了那么一点生气，显得孤清寥落，凉飕飕的。于是，我问：“这，这没有烧火的地方，冬天怎么办啊？”

9 V, E# A) c/ b    许鸿安扯开一个淡淡的笑，把手里的饮料递给我：“烧暖气，都是用电的，到了冬天外面还可以烧地热。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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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H' g* R, g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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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里有电视，想看自己去开，书架上还有很多书，等我几分钟。”说完，许鸿安进了西边那间屋子，接着里面传出隐隐约约的水声。

    我没去看电视，也没去看书，坐在阔大柔软的沙发中握着一桶饮料，不住左看看右望望，犹如置身缤纷的梦里。

    几分钟功夫，许鸿安穿着宽大的睡袍走出来，手里拿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一头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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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身上有伤，怎么可以洗澡呢？”我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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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儿，我没洗有伤这面，主要是洗洗头。你也去冲一下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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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 ]1 t4 }! n) J. M% P/ ^    “我？我就不洗了吧？”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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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 i0 J0 u/ V    “来！冲一冲精神。”许鸿安语气中没有一丝强硬，却给人一种必须执行的错觉。

卷三 第九章 我亦非我

4 F& ?5 \1 F8 N    在许鸿安的指导下，我学会了使用高档热水器，一个人胡乱冲了澡后，并没遵循许鸿安的教导——穿着睡袍出去，而是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许鸿安已经穿戴整齐等在客厅里，一身品质高档的休闲衣裤，把他装点得随意又洒脱，透露出极具男性魅力的青春与干练，脱下军装的束缚，他看上去成熟中隐露着蓬勃的朝气与活力，有一点不羁，有一点桀骜，还有一点痞气，浑身上下漫射出低调、内敛的奢华。相形之下，使人不觉自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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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于我的表现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意外，只把一叠衣服递给了我。

    “去卧室换上！”看着愣怔的我，他轻声说。这不是命令，而我却没有一丝拒绝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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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踟蹰地抱着一叠衣服，踽踽走进书房，开门进了他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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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L$ C5 z4 |- i; Z, o# {7 H    透过轻薄的暗绿色窗帘，阳光隐透，卧室里洋溢着淡淡的温馨，白绿相间的格子被褥将那张大床铺就得厚重绵软，而我，在开门的一霎，立即被墙上的一副大照片魔法般吸引了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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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d6 t% C/ }! a    那是一幅有如明星画报样的半身人体照，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考究，衣饰华丽，隐含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望着不知名的某处，柔和的光线将他那一脸吹弹可破的细润映照得格外清晰。他的五官精致而小巧，配在一起给人一种震慑人心的光明与和谐，干净到无可挑剔，只是他明亮的眼睛看似蓄满了阳光，而我却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几许忧郁和忧伤，即便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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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I' J8 ~8 |    我像似着了魔，眼睛不由自主地紧盯着照片上的人，突然间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尤其是那个忧郁和忧伤的眼神，看上去如此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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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u5 [) c7 Q( q8 j- H    定定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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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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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中，我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容控制地拿起了电视上的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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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有点像？我看着镜中的“我”，然后再看看照片上的人，问自己。

    于外貌来讲，自己对自己是最陌生也是最熟悉的。因为人的一生，自己看到自己的时间永远没别人多，所以看到自己后会产生一种极端的陌生感。然而，每个人却对自己拥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对自己又是无比的熟悉。因此，当别人说你长得像某某演员或某某人的时候，无论那个人是多么的肯定，在你的心里，都觉得不像。（这是看到那张照片的若干年后我总结出来的理论）

    此刻的我，因为陌生，对照片上的人感到了似曾相识，原因是：我和他长得太像了！又因为熟悉，我从始到终都没有过一丝一毫“那就是我”的概念。

8 n2 }$ c& v5 z% r    而那个人确确实实不是我，我从没穿过那么好的衣服，也从没照过这么艺术气息浓郁的照片。乍一看，我与照片上的人无论眉眼、唇鼻还有脸型都有几分相似，但是细辨之下，两个人还是有很大出入的，甚至每个地方都有所不同，而且我没有他身上的那股优雅娴静的贵族气质。奇怪的是：我和他的长相又是那样的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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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9 U9 u- D+ G$ B* X8 \: v4 v; q    惊讶！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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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还有一个与我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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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个人又是谁呢？

5 h0 Q- h8 x: Z; W, A( Y    怀着无比讶异的心情，匆匆换好衣服，出来时，许鸿安正抱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托着下颚，站在窗前望着南边园子里没经过丝毫修整，肆意生长着的满园子的杂草，定定地发呆。

& L; T) e- b7 O+ f# w$ W    当发觉我站在他的身后不知所措的时候，他车转身，看到我。那一刻，他那两条整齐的眉毛猛的一跳，托在手里微微低着的头缓缓地慢慢地抬起，两眼发射出不可置信的异样光芒。

( l: L: F2 ]0 _4 W; ]) x9 y    我被他看得有如芒刺在背，浑身都不舒服，感觉到这身衣服很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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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2 M' K8 M! a- Q* _5 @! I, g/ C0 q0 A    许鸿安拍了一下手，又抿了一下唇，走过来用一只手的虎口托住下颚，站在面前打量着我，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腿走去浴室拿出了一瓶摩丝，晃了晃挤出一团泡沫，用手搓匀后抹在我头发上，然后很细心地帮我造型——

9 Q' |+ u, l# R6 V4 O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从南窗照进来，于他身后灿烂出一派耀眼的金黄。他轻轻挑动着眉毛，眼神专注，仿佛在创造着一个根本不可能回归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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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间，我曾数次想问许鸿安那张照片里的人是谁，但转念想想还是别那么多事了，认为自己跟那人长的像，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或许别人并不这么认为。然而，在许鸿安帮我把头发弄好后，把我拽至穿衣镜前，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照片上的人。那个人穿着一身浅白色，质地很好的衣裤，短头发被处理得略有几分张扬，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干净、帅气，只是表情有些僵硬，眼神有些慌乱，不然，活脱脱一个富家公子，或者是官家少爷模样。

# Q/ I  ^0 O; Z5 q- s    现实中的我，仿佛忽然间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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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或者，我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人生一世，这具肉体，只是扮演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我”的角色……

" W* f7 Z4 t# r( S    “开路！”许鸿安洗了手，把擦手的毛巾仍进沙发里，然后，呼哨一声，穿鞋，出门。

/ c: G* Q5 \4 T" q8 c+ Y    穿了许鸿安为我准备好的奶白色软底软面皮鞋，出门看到他拿着一串钥匙向那扇大铁门走去的时候，我不无惊讶地猜到那个门里很有可能是——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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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r/ m; m% `, Z( y( W, H    我的判断是准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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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Z0 j" M+ S8 W) S% P0 z# v    那是一辆经过深度改装的北京吉普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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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年代，我们团长的座驾是2020S，师长的专车才是北京吉普213……

    看着许鸿安熟练地将车倒出“车库”，然后悠然停在我面前，那一刻，我仿佛听到连长哀怨地说：“走，都去，吃不了一个大屁股吉普，吃他个轮胎也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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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C' c( I* m1 _6 v' Z    一瞬间，心里的卑微放射到无限大，我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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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4 v7 N$ e8 ?" j    不管去哪里，不论去干什么，我都不十分想去了。

    在以往的印象中，尽管常听人说许鸿安有个豪富家庭，身世显贵，但在他身上我从没品出过一丁点铜臭的味道。因此，今天的一系列“打击”，出乎意料的凭空而至，着实让人难以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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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当许鸿安锁好门后，绅士般为的打开车门，然后以他低沉略带磁性的嗓音温柔着命令我上车的时候，我没有拒绝，条件反射般往车里钻。我那一项自视高贵的头，就那么撞在了车门上框上，幸亏有许鸿安的手垫护着，不然肯定是一个长条形的大包……

    许鸿安将车徐徐开出大门，下车锁了门，然后，汽车夹带着从窗口呼呼吹进的凉风，我们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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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I5 e6 T7 ~$ Q0 X5 `    一路上，阳光明媚，山青水碧，可我却无心欣赏。坐在车里，许鸿安的旁边，我只感觉轻轻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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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我从没坐过这么“高档”的小汽车！

    风，吹得有点冷，于是摸索着想把车窗关上，可尝试了几次，最终也没找到要领。

: i( E+ m1 `' ^/ p+ E) t$ }3 G    许鸿安明白了我的意图，伸手过来把车窗摇上，看我一眼中一定看到了我满脸飞红，他的那只手收回后尚没在方向盘上落稳，再抬起，伸过来，在我的脑后抚摸，像似在安抚我慌乱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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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嗯？你不是挺硬气的吗？平时被我杀得丢盔卸甲都能处乱不惊，今天怎么这种表现？”许鸿安沉稳地开着车，低低地声音温和着问我。他说话语速不是很快，没有过多的感情色彩，但是字字句句铿锵、清晰、尾音短促，十足的军人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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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4 i. \6 x" q7 V/ y# Y5 I6 p% k    所谓男人的温柔，或许就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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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S3 O" T" K$ `" z: U! U- b3 V  Z+ r    “我……”我嗫嚅着，他的大手顺着头发滑下，轻抚在脖颈上，传递着干燥的温暖，心里萦绕着淡淡的委屈。于是，我听见自己说：“我觉得今天在你身边，自己好像一个要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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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许鸿安嘴角扯出个懒懒的笑，手握着我的脖子轻轻晃了两晃，然后把手撤回去扶在方向盘上：“也难怪！你这么想：就当是我借来了钱，领你出来潇洒一回，别管明天由谁来还钱。事实上，房子，钱，车，都不是我的，跟借来的没什么两样，我也不喜欢，从来没把它们当做是自己的东西看待……你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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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脸看了一下，看我仍旧一脸迷茫，接着说：“换句话说吧，就是你正光着脚走路，又累脚又疼，这时候看到一双鞋，明知道是老天爷给你准备的，你还不穿吗？暴殄天物不如江湖救急，何必在乎是谁的鞋，有没有脚气？那不是你目前应该考虑的问题。所以，我和你一样，都是光着脚走路的人，只是我比你先找到了鞋，现在我把鞋分你一只，我们就都有鞋了，管它是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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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以往的接触中，我和许鸿安的关系一直似远似近，模棱两可。他在我心目中，有别于以往接触到的任何人，不像朋友，不像亲人，不像兄弟，更不能是恋人。说实话，我喜欢他，喜欢跟他在一起，但这种喜欢有别于其他，是一种单纯的喜欢。他的特殊身份、家世和背景，造就了他与我之间深不可逾的差距，使我对他从始至终没有过一丝奢望。我觉得他懂我，在交往的过程中，他从不过多的关心、爱护和照顾我，所做的一切一直让我感觉到自己仍然是那个最真实的自己，面对他我无需刻意伪装，卑微也好，傻气也罢，一切都不很重要，重要的是与他相处的过程中收获了很难收获的内心宁静与满足。而今天，绝对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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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他的这番话，尽管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我似乎明白了他的用心，尽管仍不能使我从尴尬中完全解脱，但心里感觉稍微好过了一些，想到了他刚刚说我“挺硬气”。于是，我说：“我也不硬啊！”

    “是！你是不硬。可你却老装着一副硬气的样子……其实你开心的时候很好玩！就像……就像那次你从炊事班一直踢正步到连队那样儿。”

" k4 A( {/ W: s2 ~, t8 {    “啊？哪次啊？”

0 Q2 X# ^: X5 n5 }4 c/ X1 _- W# t& u    他再看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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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你们连把‘后勤建设标兵’抢走了，团长正在机关楼上骂我，这时候你踢着正步‘开’过来了……呵！当时团长就愣了，他问我笑什么，因为他很久没看到我这么开心的笑了……”说到最后，尽管许鸿安依然一脸平静，但我却看出了他的一丝伤感。

) M! ?( z# G1 @# l& n    有钱人不一定真正快乐！

    听着他的话，那个春意融融午后，我傻傻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不觉莞尔。

6 c2 |1 T8 a* L; n* l2 n% c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 g. Q4 K6 B1 M# t) g7 W: F. y    仿佛前世——

" T$ R$ i/ r( r$ B- c    战友们嬉闹的场景；跟在陆文虎身后“回家”，他转动着帽子开心的样子；洗澡时，陆文虎跨进大缸的瞬间那永恒的姿势，以及他站在水里微微硬起的男根；还有那个虐风嘶吼的夜晚……那一天，或许便是一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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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 {! T1 _8 ?8 ~    回首间，岁月的车轮滚滚开动，轰然走远，天地之间空旷着，唯留寥落，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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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失了感受美好的心，天地苍白！

    车子奔驰在宽阔的大路上，以其独有的速度意欲抛撇下那些或美丽或丑陋的一切，奋力地逃避着。呼呼的风灌进车窗，发出凄厉的嚎叫。许鸿安驾车的姿势随意又潇洒，沉着笃定地望着前方，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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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W, _) f* h- Q; \+ P  P    也许，他也在凭吊那曾经美好了的过去吧？

4 @+ W2 M5 Y' z8 }7 A, _    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我带着一丝伤感和迷茫不住地望他，他依然望着前方，那只手再次伸过来在我后脑摩挲了几下。

    “没事儿！放松点儿！很多事都要经历第一次……一切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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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么深邃的一句话！表面上理解，是在安抚我紧张的状态，而无形中却安慰了我苍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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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夹杂了一丝感动，我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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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确信，只要坚守住那份亘古的承诺，风雨无阻，我会越过这片荒芜人烟的沙漠，看到人间烟火——那里才我人生开始的地方！

    然而，谁能预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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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I8 Q: n- [! ?$ T    世事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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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 m" n; f0 m2 l7 Z! d    “给我唱首歌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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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不会唱。”我尴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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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鸿安转头看了我一眼，貌似带着一缕释怀的笑意，然后那只手从我脖颈上撤回，扶在方向盘上：“那就坐好了，今天带你去个你最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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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车速陡疾，以其势不可挡的气势，冲破无形中的黑暗，朝着太阳的方向，飞速前进！

卷三 第十章 我见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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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很快驶进了市区，林立的建筑，路边的行人，还有路上的汽车渐渐多了起来。灿烂的阳光下，红尘万丈，都市以其庞大的胃口吞噬了我们，身于纷繁的俗世当中，心内顿生渺小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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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v! x6 |0 K    再次临界这座城市，我没有了第一次初来时的慌乱，看着陌生的楼宇，陌生的人群，行进在车流之中，心里淡定从容的许多。而这份淡定和从容完全来自于身边的这个男人，因为他把他的一只鞋借给了我。

: h8 a( j1 A2 d5 C$ q. x& x( ^    许鸿安一脸沉寂，悠然驾车，熟练而灵活地载着我穿行于闹市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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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 X0 f4 N$ ]2 q    一路红灯暂停，绿灯前行。当车路过火车站的时候，我禁不住翘首回望那个阔大的广场，那里是我落入凡间的一个出口，尽管还是如此破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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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P# Z) X& @& n2 a% o( ?    车子继续向东，并没走陆文虎曾经带我走过的那条向北的路，随着车流七折八拐，前面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大桥。

    过了大桥，这座在我印象中破败落后的城市，似乎意欲改变它在我心中的形象，街边建筑明显阔气了不少，街道也宽阔、干净了许多，一派时尚繁荣的景象渐渐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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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好一会，许鸿安将车子拐进了一处稍显僻静的巷道，行不多远，停在了一家车行的门前。

    许鸿安下来，也把我扶下车。车行里早已奔出了一个小伙计，不言不声地接过许鸿安手里的钥匙，将车开进洗车行。这时，从车行内走出一个貌似车行老板的人，笑容可掬地与许鸿安热情地打过招呼后，闲聊起来。

/ F3 P, n  N" i% T  s* f- b7 Z    “嗬！许连长，怎么你领来的小伙儿都跟‘小虎队’似的？一个比一个帅气！你看这‘一身白’穿地……啧啧！精神！”那个看上去有点发福很会做生意的车行老板不住地打量着我，夸张地赞美。

( Z  G( U9 i" b& `1 U# e( b    “呵！是吗？”许鸿安朝我看过一眼，露出一丝不知是不置可否的尴尬，还是不以为然的喜悦表情：“我车先放这，你样他们好好给我擦擦，我这边还有点事儿，一会儿过来取（读qiu）”

6 Y. y2 g% _* r( v( W! v. R    “好嘞！你放心吧！”车行老板信誓旦旦，声音语调象极了酒楼上店小二的吆喝声。

- O3 D7 U8 \" U! q* Y) @) O$ y    然后，许鸿安带领着我走出巷子，走回到那条十分宽阔、繁华的大街，带着我走进了一家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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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7 T: G  j1 F    时近正午，肚子很饿。然而，许鸿安带我走进的，却是一家地道的西餐厅。

    在我的记忆里，那是人生中第一次走进了如此气派豪华的场所。正是饭口时间，餐厅里错落着一桌一桌穿着考究、举止得体的人们在优雅地用餐，其中还有不少外国人。当金发碧眼的侍者引领着我们走上了更加气派，更加豪华的二楼，我紧张局促得简直不能自已！

! }/ M( F) ?# Z3 q' l; k/ w    那天，我第一次吃到了牛扒，和很多正宗的法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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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终于知道，穿着这样一只借来的鞋也很舒服，至于有没有脚气，我已经无暇多虑了。

    饭后喝着一股鸡粪味的苦咖啡，许鸿安问我吃得怎么样，我说：“很好！”然后摸着半饱、干瘪的肚子一阵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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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餐厅，许鸿安取来了车，先到移动局买了电话卡（因为部队战备，电话卡被暂时没收保管）。然后，他拿着传说中的手机——诺基亚掌中宝（在我的印象里，那个年代只有这一款电话，而且很贵），要了部队专线，打回去给我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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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f5 Q  J# J3 O- {" Q- A    这时候，我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免疫能力，即便他凭空变出一架直升飞机，我也不会象开始时那样感到惊讶了。

- l6 u' c, f$ K9 Z- _    出了移动局，我们去了花店，许鸿安订了老大一个花篮，接着又去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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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商场里，看着许鸿安在水果摊前挑拣着那些名贵的水果，让那个喜形于色的摊主打包的时候，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个偷偷跑去里面用兜里仅有的一点钱买了些我想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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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鸿安提着漂亮精致的果篮在人群中略有些紧张地左顾右盼，当看到我抱着两袋骨粉出现在面前时，他粲然一笑，拿手在我头上轻轻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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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0 e1 q: Q    从商场出来，再到花店，花篮已经插好。

    于是，我们一路飞奔，向着医院而去。

; k! F. D0 C5 S" h    尽管许鸿安没有明说，但是我已经确定这是要去看望陆文虎，因为在我买来骨粉的时候，许鸿安非常明白我的用心，而并没说什么，那代表了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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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车里，我不住地回头看向后排——那硕大圆润的水果被保鲜膜紧勒，于果篮里发散出璀璨的晶莹；一朵朵娇艳欲滴的鲜花，组合成动人心魄的美丽，散发出阵阵香气，满车芬芳……

; y* J8 D" k8 z1 F8 [, ^    那一刻，一股股别样的暖意在心里肆无忌惮的流淌奔涌，为了许鸿安不但没有责怪陆文虎的莽撞，反而买了这么多东西去看他所体现出的博大胸怀，也为了陆文虎能得到许鸿安的谅解而感到不比的欣慰。

    夏日午后的风，夹缠着甜丝丝的凉爽，柔柔抚慰。阳光亮闪闪从车窗照进，温暖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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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现在怎么样了呢？躺在病床上一定很孤寂，他那么好动的性格，能躺得住吗？医院里不让喝酒，他能受得了吗？还有那个护理他的老兵，能把他“伺候”好吗？要知道，平时他可是连牙膏都是我给挤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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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思潮滚滚，起伏难平，抱着两袋骨粉一句话也不说，自顾自心头鹿撞地兴奋着。而当感觉快要到了的时候，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却不想见到那只令人讨厌的狼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见到他后该说些什么。

    我们的部队在这座城市的西边，而二三九医院却在已经出离繁华地段的城市东边，所以，我们贯穿了整个城市。

7 {* H( x2 K- d+ u( _    这是一所很大很有规模的军区附属医院，在这座城市小有名气，不仅接治现役军人，也收治普通百姓。当然了，是有免费和收费区别的。

    外科住院处的大门紧锁着，估计是不让进车，只留两个小门通行。病人们大概都在睡午觉，午后的住院处门前人丁零落，与门诊部那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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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Y; J( f% k3 ^- ^    在墙边停好了车，许鸿安护着我下来。那一刻，心内砰砰乱跳，挣扎着，矛盾着，最终决定还是不上去了，免得尴尬。

5 i, G; X% W) J$ M3 r% ?  e    许鸿安并没说什么，没有过多的疑虑，看样子似乎很理解我，也不介意，从我手里夺过那两袋骨粉夹在腋下，然后拎着花篮和果篮一个人走进了住院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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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m8 [' [: P- r) i    这么大的花篮和果篮，陆文虎一定在众多病友中大大地风光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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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i: @5 c. v; f% G: q0 o    怕被陆文虎从窗子里看到，我躲在门柱的后面望着许鸿安消失在视线里，眼睛紧紧盯着楼门，一颗心完全跟着他走进了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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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F5 b# p6 N2 ^( W3 N6 h/ O    我仿佛看见了许鸿安上楼，查找房间，进门，把花篮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在陆文虎的床前。也仿佛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陆文虎，看到许鸿安的出现他一定会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然后会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冷漠，甚至是仇视，对于那两个大篮子不会投入过多的热情和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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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Q4 x) V/ ~9 H  f    我仿佛看到了，真的什么都看到了，看到了陆文虎胳膊上打着石膏板，以一块薄薄的木板托着，用白布带吊在胸前，与许鸿安并肩走出了大楼……

    我揉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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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z3 c7 U- v/ Y( {    再看——

0 o: o/ f* b& j0 p9 ]' p/ ~    陆文虎走出楼门，被阳光刺得紧紧纠起了眉头，左右张望。而许鸿安已经走下了门前的台阶，向我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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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 C# [, e) r    一瞬间脑中轰然爆裂，心内砰砰，仿佛正遭受着千军万马的追捕，而我，却无处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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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2 I- V7 }. `0 j0 k    得出的结论是：被许鸿安给“出卖”了！

  Y0 q  W0 k3 R3 F, R2 Q    于是，假装没看见他们，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将身形暴露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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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气急败坏的声音。

* F8 q" M" V6 w6 {5 i1 h; `6 c    “啊？”我回身，并马上支吾着掩饰：“我，我，我在看车呢……”

" K) v4 a1 u# ?4 l* ~    我以为第一时间里，他一定会对我的这份“假假咕咕”做派表现出极大的蔑视，甚至损骂和怒吼。然而，在我感觉风雨即将来临的时刻，天地间却没有了一点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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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S% ]' l    就在我回身的一霎，我看到陆文虎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击中了一般，站在门里不远的地方，纠结的眉头舒展开，张大了眼睛，脸上爬满了不可置信的惊愕，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仿佛看着一只十分稀奇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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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E8 c* A5 s7 A0 ?) f7 W( n    我低头看了看，以为什么地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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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b! L# a4 x: p5 y& C    那天的阳光异常耀眼，我穿着一身白衣白裤迎着太阳站在住院处门前，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身上散发出一泓刺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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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他眼里充盈起澈亮的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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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E* d- q. a+ Q    那一眼，凝固了时光，仿佛一瞬即时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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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无言，地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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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下一秒，陆文虎渐渐从惊愕中抽离，眉头再次纠结，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昂起头，脖颈挺硬，睥睨着眼，微微张开嘴，咬住了下唇。接着，他转头，视线扫了一下别处，再看过来，鹰隼般的目光里，一丝坚硬的伤感隐隐，一缕碎裂的哀愁悠悠……然后，他一句话都没说，转过身，昂起头，毅然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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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个决然的表情啊！紧紧攥住了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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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我高喊。心，仿佛被锋利的刺刀切割，疼痛着内疚！

    既然到了这里，就不应该不去看他。抛除其他，他毕竟是我曾经的班长。于是，再喊：“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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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喊声下，他站住，但没有回头，高大如山的背影失去了强硬气势的支撑，便只剩下了——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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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q0 ^* l/ d6 W+ o    许鸿安抱着双臂倚在大门柱上，充当了观众。

( r7 N+ k: Q& b: N: ?& y卷三 第十一章 彼盈我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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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P) R, x# G  f9 F" {; m    陆文虎怎么了？怎么也会生气？这不像他的性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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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S. R8 a. I" }    一步步走过去，我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凄迷的春夜，老旧的水塔边，他仰头望月时嵌刻在天幕上那个无助、凄凉、绝望、孤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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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a& T# x( ^- ~    来到他的身前。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医院的味道，还有他独有的野性干燥气息……近在咫尺的距离，我能深深感受到一份无限陌生又无限亲切的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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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高高昂起头，视线越过我的头上，看着不知名的某处。几天的调养，他的气色恢复了很多，下巴和嘴唇上方浓密的胡茬不经修整，开始肆意滋生。水绿色半袖正装，领口开得很大，喉结不时上下滚动，清晰又性感。两只鲜红的领花，于阳光的反衬下，光辉流动，熠熠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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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抚摸着那只吊在胸口的手臂，想起那曾经的弯曲，心再一次疼痛出冰凉的氤氲。

    我不知道说什么。从裤兜里掏出在商场里“买”来的红布带，轻轻地缠绕在那只伤臂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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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x* o/ I8 n, G    我不知道断臂上绑了红布的确切用途，但我知道在家乡有人骨折时都要绑这么一条红布带，我只知道可以避邪，也或者，这不过是表达了一种关心和一份寄托吧。这条红布带，因为太少无法量尺，在买的时候布摊老板执意要送我，但我知道这种用途下不花钱是不灵的，于是象征性给了他很少的钱。

    绑好布带，我抬眼看他，不知道这样的一点作为能不能驱散我心底那浓郁的、复杂的、矛盾的、挣扎的、无奈的纠结，还有深深的内疚。

    他依然昂着头，实在懒得看我。于是，把目光从他脸上撤离，我低着头与他擦身而过……

' Z" ~* ?( r" H4 D: t% I    阳光下，天地间，无奈蒸腾起无边的燥热，无止无休，无边无际！“啪！”，楼门里传来一声玻璃器皿触地的清脆，哗啦啦的清晰于空旷中传来，如同一颗隐忍的心，碎裂后四散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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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B) y4 H" s/ C8 w8 C    肩头的衣服被拽住了。回头，却是陆文虎暧昧的笑。

7 z; }2 ?- ^1 M3 [- E    这个人啊！简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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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谁的衣服啊？”陆文虎含露着一丝轻蔑，故意大声问，隐隐然有股挑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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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还没等我回答，一边的许鸿安依旧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沉着应声。

- H! H. L" I% B% t' D7 b    “这也叫衣服？真磕碜！”陆文虎用两根手指捏住我胸口的衣襟，扽了扽，撇着嘴，将他的鄙夷表达至极限。刚才明明看到他眼里禁不住的赞美，却非要这么说……

" M7 X7 [# k7 N    “磕碜吗？”说着话，许鸿安悠闲地走过来，在陆文虎刚刚捏过的地方轻轻拍了拍，然后两手搬住我的肩膀，认真地打量：“怕是只有你这么印（认）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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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 }, {3 ?- H+ E" i, x    “得了吧！五连长，知道你有钱……你看看，这衣服乔晖穿不合适，‘牛郎’才穿这样儿……”陆文虎故意轻蔑地笑。

" O  B( E# p; @3 u7 f    我是十分反感他用“牛郎”这个词来形容我，尽管我不知道“牛郎”的真正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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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B. ]# k& ~' V+ |" a    “很合适！非常合适！这衣服很配乔晖。你看看，又干净又精神！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仔细看。嗯！很不错！”不知道为什么，许鸿安好像跟陆文虎较上劲了！他这样的表现，是十分少见的。

    陆文虎似乎被噎住了，但他依然笑着，给人的感觉笑得很灿烂：“五连长，你可是连长奥！别把‘我们’都‘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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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Z% y& u" a- B8 J- r; M    “哈！是！我是连长，可我首先是个银，别对我要求太多，你会失望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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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五连长，我鄙视你！”

    “大虎，我佩服你！”许鸿安脸上隐去了笑，突然间说出这么一句话，语气中满含着十二分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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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住！打住！我最怕说这些右（肉）麻的话。再说，你五连长也不是那样银呢！瞧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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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_& p% p) v  B8 p    我一句话也插不上，听得一头雾水，满腹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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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g6 X$ v) L! X    “好！我什么都不说！赶紧上去休息吧，等伤养好了，我请你喝酒。”许鸿安说着话，用手拍了拍陆文虎的肩膀，仿佛刚才那个故意跟陆文虎顶牛的人根本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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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一脸嫌恶地压低了肩膀，让许鸿安的手从肩头滑下，并没理会许鸿安“喝酒”的预约，眼睛睥睨着我，嘴里狠狠挤出几个字：“真能得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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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y0 x6 M9 x7 B$ x    五连长，麻烦你边儿上呆一会儿，我跟乔晖说两句话。”

    估计所有的兵里，是只有他敢这么跟许鸿安说话的！好说歹说人家也叫个连长……这人简直没救了！

    有一句话叫做：烂泥扶不上墙，说的就是他。

6 a; C7 `8 q9 o* A- B( o2 O    然而，许鸿安并没介意，只是无可奈何地笑笑：“行！乔晖，我在车上等你啊。”说完，抬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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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间只剩下我和他。

; T( j7 w4 u, y! a: f# l    刚刚那场与许鸿安之间的暗中较量，似乎已经将他的忍耐挤压到了极限，许鸿安走后，他脸上的真笑和假笑全部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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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怯怯地看着他的脸，心里有些不着底的感觉。于是，扭过头，看向别处。但是，从他身上发散出的那股子压迫感，仍旧不得稍减，让我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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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T/ s' _8 |- y. _+ f  a    “乔晖，你个小狼崽子，楼上楼下你都不说上来看看我？你良心都样狗吃啦？”哀怨夹杂着固有的凶狠。抬眼看他，却是一副戚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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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7 P5 n6 n6 E    看来，我今天是真把他伤到了。心里亏得慌，便低了头，看是十根手指绞缠着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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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猝不及防之下，陆文虎发出一阵窃笑，笑得人心里直痒痒，隐含着一股子不怀好意的淫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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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来得及抬头，两只绞缠在一起的手被另一只大手抓住，慌忙中挣出一只，而另一只被他牢牢攥在手里。甩了两甩没甩脱，只好任着他握着。然后看见他把那只打了厚厚石膏的伤臂递到眼前。

    一截鲜艳的红，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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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m/ e+ P, [0 ?' K6 n/ y    “你知道胳膊上绑红布是什么意思吗？”他问。见我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没言语，他忽然间忍俊不禁，放声大笑，笑得好开心。

    看着他一脸灿烂，我无形中被感染。

    我想我的脸上一定是不自然的也流露出怯生生的笑。不然，他的眼里不会立刻又出现那样迷蒙那样深邃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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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B' p. Q6 _4 W# g$ m9 `/ i* ~    多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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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1 |+ P4 @8 g0 _$ z    然后，他轻轻的，缓缓弯下身子，伏在我耳边，轻声的说：“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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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S  q% G" v2 `    天天晚上梦到你，和你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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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腾”一下，脸上瞬间火热，胸中小鹿四散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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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c6 d& d  \! h5 j    那一刻，心却是甜的。

( d/ }: F/ w3 i- F! @/ e    无措中，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慌乱着说：“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说完，我疾步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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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Z( Q) [5 [9 X    跑动中回头——那个男人带着一份不羁，带着一份野蛮，携着一点淫邪，携着一点可爱，吊着一只残手，笑站在太阳底下，支撑起无垠的自信……

    “乔晖，你是我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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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u! ]' \) N, [. ^    那一声粗重、浑厚、低沉、如雷霆炸响的喊声，划破天际，一路追赶着我，使我无处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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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真像一场梦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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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7 E+ Q0 X. P3 M7 `, D5 C    多年后早已从梦中惊醒，却惊异地发现，原来这个当时的噩梦，并非人人都能做得。那一份缠绵的追赶，是怎样的涤荡心灵，融化魂灵？不离不弃，执着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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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边的黑夜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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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怕的，是黑夜中的沉睡，失去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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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5 V# w4 W8 b$ F) Q# _' @+ A    回想当时的陆文虎，那一份男人纯净、宽厚的胸怀着实令人心生迷恋。如果这次“医院之行”放在今天，许多所谓“真爱”着的人们，看到当时我与许鸿安一起的情景，定会生出“变心”或“攀高枝”等样的狭隘想法，而陆文虎却从没这么想过。陆文虎只是觉得，我是他的“东西”，站在我身边跟我形影不离的人应该是他，当看到我穿着那套衣服站在阳光下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那是他为我穿上的啊！至于“生气”和“伤心”，不过是因为我刻意的远离，触碰了他于那种情况下十分想见到我的反差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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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Z, _( E. q* i5 }% z    如果现在让我用一句话来概括陆文虎，我说：他是个真男人！而这个男人里，包含太多太厚重的因素……

" ?6 ]* B& T1 W& Y    “陆文虎人不错！”回来的路上，许鸿安这样对我说。

    而此刻的我，身陷于一个巨大的疑团当中难以自拔——

5 `! g7 Z: ~& E* @- F) L    在那样的情况下，陆文虎为何突然如此高兴？难道那块红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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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骨折的地方绑红布，是为了防止‘四眼人（泛指孕妇，通常指怀有男孩的孕妇）’，被‘四眼人’看到后，骨折的地方不爱好。当然了，这些都是老辈儿传下来的迷信说法，现在这么做就是图个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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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l$ l/ L: w$ A9 \$ T    在我忍不住追问下，许鸿安这样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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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7 V1 l; u0 D9 q8 P4 P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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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疑惑不解，想破头的时候，许鸿安才悠悠地接着说：

- Q0 Y- x2 v' @2 g6 K" B; g    “这个‘绑红布’的有‘讲儿’的！只有妈或者配偶、儿女绑的才有效，其他人绑的就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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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

7 ^4 ?6 w7 W, [' k    我不是陆文虎妈，更不是他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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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u; S5 C. X    那么淫荡的笑，他想到了什么？不外乎“我是他媳妇”这么点小便宜吗？至于那么高兴？

    这个人还真容易满足！

0 v! Z+ L2 s+ `# H    坐在车里，我满脸滚热，为自己的懵懂和无知自责。想到陆文虎那么灿烂开心的笑，我禁不住无声轻笑。许鸿安意味深长地看过来，使我的脸更显火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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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1 T+ Y0 d3 u( n7 h& `0 L" {卷三 第十二章 我心飞翔

    从医院回来后，许鸿安没有立刻送我回部队，而是带着我真正玩了一次。

    那天，我们去了规模很大，十分豪华的游戏厅，骑“摩托”，开“汽车”，用“枪”打鬼子……尽管显得有些拙笨，但在那种玩乐气息十分浓烈的场合下，我还是露出了孩子般快乐的本性。然后，我们去了旱冰场溜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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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个生长于农村的孩子，除了上高中的一年半里在县城极少地接触了“城市生活”，过去的十多年里全部是在农村度过的，而且在父母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影响下，认为经常出入游戏厅或网吧的都是些坏孩子，所以，诸如此类的场所，我以前从没去过。那时候，对于外面的世界，大多来自电视或书本，心中神往，却必须有选择的接触。尽管我们家在八几年的时候就已经是镇上有名的万元户，而且在我当兵之前，奶奶预感到什么一般，把她这些年存攒的万元积蓄平均分给了姐姐和我，加之来队前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给的红包，这些钱足够我在当兵的几年里适当地挥霍了。但是习惯使然，我一直比较勤俭，尤其对那些比较“高端”的场所，总是望而生畏！

1 u% k; F" s( H6 Z, h    当许鸿安执意将我带入旱冰场的时候，我是拒绝的。因为我知道自己很难适应那样的环境，最主要的是我根本不会滑。但是，当一走进大门，我立即被扑面而来的热烈气氛给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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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Z% M+ j( Q+ a& [" p    轰鸣的音乐，夹杂着旱冰鞋踏地的“踢踏”声，以及那一声声快乐着的高喊——震撼，热闹，混乱，嘈杂，人影晃动，红绿交织，霓虹闪烁，彩灯流离……瞬时间身体里的血液直线上涌，人也随之亢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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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内一片慌乱，却又强自镇定着，眼睛四处巡视着周围的一切，农村人进城的傻像表露无遗。许鸿安寸步不离地跟在身旁。

    由于有伤在身，也或者他根本就认为自己过了滑旱冰的年纪，许鸿安只是扯着我的两手，于场地边围，象婴儿学步一样教我滑行。尽管如此，我仍能看出许鸿安的滑冰技术很不一般，倒滑侧滑的功力都非常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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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仗着平时站军姿、蹲马步的腿力，我渐渐的能独立行走了，许鸿安便跟在我的身后保护着我。这时，突然从叫嚷人流中分出一小股女生，穿着打扮活脱脱古惑仔模样，呼哨着向我冲来，几个人拽手的拽手，扶腰的扶腰，不容分说将我飞速带起。

    猝不及防之下，魂飞魄散！但是，当听到“呜呜”的轰鸣声从脚下传来，感觉自己丝毫没有摔倒的趋势，如飞而行，心里却升腾起一股别样的激情。！

    那些女孩儿不时提醒我：“别往后仰！”

3 i& c' X( m' `. J' B* ~    滑了一圈，再回到开始的地方，我看到许鸿安坐在场外的茶座上含笑冲我挥手时，我想我当时一定是喜形于色，笑靥如花。因为我真的很兴奋，也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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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心，很容易收获快乐！

5 N; n& p% W5 i) `: |    接下来，一些男孩儿也加入进来，我们一个扶着一个排起了“长龙”，周围的人陆续接上，于阔大的场地上一圈圈飞翔，舞动。震心的音乐，凌乱的灯光，从没有过的放纵感受。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还是有一定接受能力的，很快便融入了他们的世界，觉得自己不再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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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微汗下场，许鸿安早已为我准备了饮料，并告诉我他点了一首歌，让我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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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 y+ N% k, @, y7 L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想让我唱歌，在车上的时候就曾被我拒绝了一次。而此时正值热血冲脑，兴奋异常的当口，我便没有推迟，爽快地答应了。

    一进滑冰场的门口，是一个很大的空地，空地的一侧是酒水吧，另一侧则是一个不大的DJ台，有点歌和点唱的服务。

) Y2 Z, ?$ T, v; l* u9 ~  T/ g    那几年正是VCD流行的年代，我们老家结婚必备的大件里必须有VCD加音响，因此在家的时候经常跟着伙伴们去婚礼上凑热闹，加上自己的乐感还行，五音也齐全，嗓子也还凑合，更主要的是有个臭不要脸的精神，基本是场场不落，所以对于唱歌我并不陌生。但是，在这样陌生又正式的场合，我还是第一次，而且这里唱歌全场都能听到，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本段舞曲结束，当我强自镇定迷迷糊糊坐上那张旋转的高脚凳，头顶的一盏小射灯投下炽白的光圈，将周围的世界隔离开来，音乐缓缓响起，我的心又回归了宁谧，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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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a, O& _# B4 o    每每听到或唱到这首熟悉的《爱拼才会赢》，尽管歌里没有一丝爱与缠绵，但我仍会不由自主的心头荡漾，暖暖地感动着。这首歌仿佛融入了我的灵魂，将我的记忆揉碎了跳荡在每一个音符上，每当乐声响起，那个与陆文虎在大客车上十指交缠的镜头便会无端浮现脑海，温柔着清晰。心，也便融化了……

    谁能忘记呢？刻骨的温暖，还有当时暗暗许下的深深承诺？

/ Y+ L  }1 S, z$ E  y6 N2 c0 r    谁能读懂那个一袭白衣坐在灯下的少年，眼里闪动的点点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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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 M  w) J" h2 d* m+ i! e# _    是幸福，是悲伤，抑或是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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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j, n7 N8 `/ X4 D' M- L    我的模仿能力很强，闽南语唱得还算逼真。当最后一个长音从我嘴里消失，空旷的旱冰场里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不知何时，DJ台下围了不少的人，刚刚把我“抢”走的几个女孩儿中，那个剪成平头却十分漂亮的女孩儿穿着旱冰鞋，趔趄着走上台来，将一只五光十色的闪灯送给了我，然后又趔趄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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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S/ b6 Z7 X& W: g1 M    台下响起一片沸腾的起哄声！

    回到座位，许鸿安看着我笑得很恬静，亦很温柔！

! d/ m# }, ~* _# Y) M    迷离的灯光下，看着许鸿安那安详、沉寂、青春、刚毅的脸，我仿佛间迷蒙了。我依稀看到陆文虎在医院门前的那个笑脸和许鸿安此时的笑脸融汇在一起，又各自生动，使我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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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7 s1 Q8 z$ S9 v3 N1 a    从旱冰场出来，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今天是星期日，四点正式收课。我隐隐担心会被班长责难，于是问许鸿安什么时候回去。

8 z4 O  M' L3 N/ _) n    许鸿安没有马上理会我，上了车后，他一边启动车，一边答非所问地说：“乔晖，我相信你自己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我不应该过多参与。可我今天还是想跟你说一句：对于某些人不能总是妥协，越是这样他们就会越是变本加厉地要求你。感觉自己做到了，而且没有错，足够！不必勉强！”

    我知道他说的“他们”指的是我现在的班长和我们班的那些老兵。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对我的现状心知肚明，但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我听出，他的这段话隐去了东北口语，说得极其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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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理解他话里的含义。可我一直觉得我应该让所有人都满意，而不是失望。

    许鸿安没再说什么，也没回答我什么时候回去，悠然开着车，将我带进了一家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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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4 V0 Y& d' C# `# G' }" h    正宗的海鲜酒店。鱼、虾、蟹摆满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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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没吃饱，看到这么多好吃的，我便不再客气，暂时将顾虑和烦恼抛到一边，大快朵颐。

    “听说你要考军校？”席间，许鸿安淡淡地问我。

    “哦！”我嘴里啃着螃蟹，似是而非地回答他。

    “我觉着没必要！当三年兵锻炼一下，入个党，评两个优秀士兵，回家好好找个工作，比考军校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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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我不得不停下嘴里的螃蟹，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军营轿子，爱军营胜过了自己，就连家里的一应物件差不多都是绿色的人，为什么说出的话跟陆文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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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f' x& s8 u/ h) C5 b, c2 u    然后我就看着他头也不抬，从啃着的螃蟹缝里轻描淡写地挤出这么一句话：“部队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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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我睁大了眼睛，白痴地问。一直在做着一件事，却突然被人全部否定了，而且这个人在我心里还是极具权威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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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Q2 B; h( I* i    “你现在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走，你慢慢会明白的！自己的体会比我说的话要深刻的多。而且我也不想误导你。吃饭！”

    怎么会呢？我是真心爱军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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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一顿饭又失去了味道！还好之前吃的足够多。

) j+ J: o8 z4 h, Q* \: Y% l1 r    吃过饭后，许鸿安没再带我去别的地方，左绕右转出了市区，沿着来时的路，追赶着西斜的太阳，一路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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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我们终于要返回阔别一天的军营了，一路回味着一天来的收获，不想，在马上要到小镇的那处高岭上时，许鸿安却缓缓地将车停在了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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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 ^) N5 E* X- Q# A! [    我疑惑转头看去，许鸿安定定地目注前方，仿佛在思考着一个很重大的问题。然后，他转过脸，对着我说：“乔晖，我想跟你谈谈。”

    “啊？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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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D  l8 P9 s/ J2 A4 T% p  r* L    “谈你、我，还有陆文虎之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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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 n7 I- |/ |& o    “啊？”

; l8 J! x+ S, l" A/ [+ t+ e. z3 s卷三 第十三章 如是我闻

& a+ d1 f' O  O: a8 o- ~    停车的地方是一处凸起的山岗，大路从山腰横穿而过，延伸去缓长的大大斜坡。大路以北直望山下；路南临山。

" I/ \6 |8 x5 k5 r9 N: R6 D    许鸿安说车里闷。于是，我随着他下了车，横穿马路，攀上了南面的小山。

9 r: A0 F3 s' X% ~$ Q* _& X% W, m    这条大路，到了这里已经有些偏僻了，来往的车辆并不很多，偶尔一辆通勤小客轰然行过，然后再孤独着消失于路的尽头。

    我们选了一处比较平缓的山地，坐在被风雨剥蚀得千创百孔的突兀大石上，放眼凭眺，满目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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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缓斜坠的夕阳，热芒稍敛，万点柔光倾泻，整个大地一派亮、黄、清、透。天空蔚蓝澄净，一碧如洗，一只苍鹫盘旋去来，搏击千里；极目处的群山，绿意莽莽，衔接挨挤着，连绵天际；山下，大片的农田绵延而去，在阳光下铺展开清晰又苍茫的油油画卷，无边无际；一条小河从田间穿过，逶迤着，流淌着，玉带一般亮晃出太阳的点点金色；身周，草木葱茏，清香阵阵；暖风微微拂掠，捎带着一丝凉意，萦绕心怀。

/ c6 o& X% O$ M6 q7 d    于此地，看不到军营的一丝影子，但我却能深切的感受到，那个倾注了太多人深爱的地方，就在天的尽头，大山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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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S1 q( ^$ L$ C3 ]7 \2 c7 H. @0 N' F    “好美啊！”许鸿安手里捻转着一根杂草，口中轻轻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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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好美！

    远离世俗，跳脱羁绊，携着一颗无欲无求的心，面对此景，谁不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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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u2 f, l) K9 K7 e    这一刻，没有紧张的操练，也没有过激的梦想；没有处心积虑的嫉妒，也没有争夺不休的名利；没有锱铢必较的烦腻，也没有尔虞我诈的倾轧；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攻歼算计……一切都回归了自然，回归了——平和与宁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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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唯美的世界里，心，是柔软的，柔软到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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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3 b( B9 w0 \, C" [  `    许鸿安索性拱起一条腿，用一只手肘支撑着身体斜倚在大石上，微攒着双眉，目注着眼前被夕阳勾勒得亮丽又温馨的金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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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他旁边，抱着双腿，同样在这片不期而遇的美景面前，震撼着心灵。

    这里，便是尘世与天堂的交接口，现实与梦想的临界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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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听我讲个故事吧。”好一会，许鸿安才缓缓开口。那声音平静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仿佛自亘古悠来，被风飘散了，吹进耳朵里，一丝丝苍远，一丝丝扼叹，钻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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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凡的故事，有多少不平凡的经历烙在心底？又有多少伤口不忍记忆去疼痛着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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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轻“嗯”着点头。接着，许鸿安便给我讲起了两个男孩间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就是“墙上男孩”和许鸿安！他们本是姑表亲。“墙上男孩”父亲早殁，母亲移嫁海外，十三岁那年寄养在舅舅——许鸿安父亲家里。当时许鸿安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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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7 l" E6 i' J9 o& A# G    尽管对于那个男孩与他的故事我早有预感，但是，当我听到他们因亲生情，因情生爱的时候，心里还是禁不住翻腾起无限的惊讶！而更让我惊讶的是，许鸿安毫不避讳，轻描淡写地从口中说出“我和他都是同性恋”这几个字！

4 |- p$ Q1 ?2 }% w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 i! [- ~' [9 L) d6 n" }    在当时，同性恋还是法律明文的“流氓罪”，很多人对于“同性恋”一词几近陌生。那时候，人们对于男人与男人间的这种行为称之为：变态！这两个字，同为“去”声，于那些极端蔑视和鄙夷的嘴里“迸”出来，就好似一口带有致命病菌的黏痰被狠狠吐在地上，厌恶到连最后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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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6 n. V3 f' r7 E. Z    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是同性恋呢？

    我张大了嘴巴，却看到许鸿安仍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好像他嘴里说出的故事与他毫无关系！

, ]; O: u$ u5 O4 X' t+ @& G* d# i    同时，我心隐隐跳动——

: ?  Z8 _  D3 N1 w% c5 p) Z4 e    “同性恋”这三个字一直是卡在我喉咙里的一只苍蝇，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每当被人提起都会感觉有点恶心，伴随而来的还有心慌。尽管我心里一直不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者……

    接下来的故事当然是家长发现，然后强行分开。存在于那个年代，如此近亲关系，即便是兄妹也不可能被世俗、伦理、道德这个强大的主宰所认可，更遑论兄弟……结果，“墙上男孩”被送去德国读书，而许鸿安则选择了完成“墙上男孩”的遗梦——当兵。

, M7 |& {* {7 A    许鸿安悠悠地说着，语气平静，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古老的，早已被遗忘了的传说。而我却分明听出这个故事里隐藏着太多的爱，还有那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无奈！

/ u0 U9 F, ~7 D8 D# `8 h: {( y    如果不爱，他不会仅仅是为了另一个人的梦，便将军旅足迹走的如此铿锵！如果不爱，他不会将那样一副照片挂在自己最温暖的地方！可是，爱又能如何呢？

    这样一个男人中的男人尚且抗争不过命运，何况你我？

. D2 w8 N% R" @; d    猛然间，我的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悲伤，为他，为那个男孩，也为了自己。恍惚中，我仿佛看见三个人正行进在茫茫无际的沙漠之中，荒无人烟，朔风嘶吼，他们两个搀扶着费力地前行，而我，只是一个人，孤独地徘徊在原地，不知路在何方……

9 D- c1 y* h& q) Q    “后来呢？你们分开这么多年，就再也没见过吗？”我忍不住问。眼前总是晃动着许鸿安那个有钱的父亲那张惊愕、恐惧、绝望、愤怒、决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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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F7 |& L, H- o- @    听见我问，许鸿安看了看手里的杂草，然后把目光投向远方，夕阳的余晖勾勒着他浑圆的脑袋，雕刻着他刚毅的脸。我看到他巍巍矗起了眉头，眯起了眼，缓缓开启唇瓣，夹杂了一丝恨意，声音微微颤抖：“死了！我新兵连的时候他在德国卧轨自杀……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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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我的大脑瞬间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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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 a8 q7 x& B8 X    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是这样子呢？那么纯洁干净的一个人，怎么会选择了自杀？

) _4 z+ {1 b! v    墙上的那张大照片在我眼前扩大，再扩大……

( N, y" l' i( G: t3 o+ N# \    夕阳沉落，拉长最后一丝叹息！天地间笼罩在一片如血的橙红光晕之中，静默着祭奠！一丝风游弋而过，撩动了他手里的那根杂草，孤零零飘翻起一阵苍凉！一声寒鸦，倦归哀啼，划破如水的凄清，空旷传来，仿佛一声撕裂了亘古的呼唤：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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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H/ V% I5 E" ]    背负着森森冰寒气息，我疼惜地看着眼前这个若无其事的男人，品咂着那一份寂寥了百年的孤独——

    多么巨大的悲剧？多么巨大的悲伤？是什么样的隐忍让他沉淀出今天的淡然？

    十年啊！是白驹过隙，还是弹指一挥？十年来，能与这漫长的绝望相抗衡的，或许只有——相思！

  [0 V% m; p7 K( Z$ R9 ?    夕阳陨殁，百鸟惊飞。

$ `+ }8 L% @5 ~; {* N( Y5 T" ^    许鸿安目注着天边太阳降落的地方，仿似在为不可抗拒、无法挽回的过往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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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说过希望看到我快乐。那么，他呢？心里装载着那么沉重的爱与殇，还能否收获快乐？

    “你看，晚霞真美！”许鸿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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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吧！我低着头想。

    “乔晖，你喜欢我吗？”忽然，许鸿安这样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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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看他，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那一刻，我虽然震惊，但是一句“喜欢”几乎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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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G- O4 U: E& t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可我们这都不是爱……”许鸿安接着说：“我一直把你当成另一个人，我爱的是‘他’。而你，也不可能爱上我，因为你心里装的全是陆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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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  x/ y" c% E    一声霹雳，再次击中了可怜的我。我感觉耳朵“嗡嗡”鸣叫，像似被人剥光了，突然仍进人群里。

4 j, q# d$ F; O  B8 E2 ?4 q" T    我傻傻地看着许鸿安，心内慌乱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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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鸿安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回身坐起，手伸过来抓住我的手。一阵暖热传来，我突然感觉到我的两手刺骨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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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你知道吗？当我第一眼看着你内（那）会儿，真是吓坏了！你长的太像‘他’了……

    内（那）是你新兵连的时候，我忘了是你来部队的第六天还是第七天了……

, z9 ^  A+ G- w0 b. d# _    后来发现你不是‘他’，你们长的是像，但你真不是‘他’！

    ……就算这样我也兴奋了几夜没合眼，以为你是上天派来给我的。我开始着手把你弄到身边。但是冷静下来想想，我不该‘再’咬（扰）乱你的生活，‘这条路’太难走！我已经害了一个人了，不能再害了你……所以，除了每天偷偷看看你，我没打搅你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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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那）天下完棋你喝多了，你跟我说你想赵凯，说陆文虎对不起你。我当时就确定了你跟我一样儿……你知道我多高兴吗？内（那）天晚上几次冲动想进你被窝，哪怕搂搂你也好啊！可是看你眼角挂着一滴泪，知道你心里难受，就没引（忍）心。早上起来看着你睡觉，我就在心里想着：一定样（让）你喜欢上我。

    乔晖，我以为我能给你快乐。我也确实能给你快乐。但是快乐并不是幸福……

    我一直在努力告诉自己面前的银（人）是乔晖，而不是‘他’，可我真做不到！所以，我不敢对你做出越格儿的事儿，怕伤害了你。我也知道你心里装着陆文虎……

    我一直觉着陆文虎不配你。他跟我们不一样，肯定会伤害到你。而且在我的印象中，陆文虎太粗俗。我觉着我更适合你，想着慢慢把你变成你自己。但是从医院回来后，坐在旱冰场里看着你，我知道了，没人能取代陆文虎在你心里的位置，因为你的不快乐完全是因为他，你的幸福也只有他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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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A5 `) y9 |$ B4 N* D) M    ……乔晖，原谅我一直把你当成别人！我愿意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象现在这么踏实过。要不是有陆文虎，我想我总会有一天把你当成‘乔晖’的。可是，我现在要放弃了……

8 o( a0 i$ o4 X/ R/ ^" k8 B1 j    我把你交给陆文虎……不管以后能成啥样儿，苦、乐只能你自己去品尝。陆文虎跟我们不一样儿，但我能看出来他对你好。他这个人本质不坏！

    你知道吗，乔晖？这次要不是陆文虎挡一下儿，撞在篮球架上的就不是他的胳膊，而是我的脑袋了……”

卷三 第十四章  返我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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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V( {# a, j: \: W" z    蓝天下，黄昏里，山坡上，草木间，天色尚早，停在山下路边的吉普车，竟然融入了这片属于自然的氛围，静静地倾听着天地幽幽诉说。

    就是在这样一个晴空万里的傍晚，许鸿安握着我的手，跟我说出了他觉得应该对我说的话，而我却在这些话里感受到了另一番深意，震撼了我的人生——

    这样一个男人，生命中经历了如此巨大的变故——生离死别！那是怎么样的痛苦与磨难？怕是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方能领悟其中酸苦！而十年后的他，没有被命运击垮，没有被诅咒剥离，以他过人的坚强隐忍出一份出世的淡定和从容，依然雄壮，依然坚挺，站在了人们仰视的高度，任凭风吹雨打！

    在别人的眼中，他是优秀的，骄傲的，自负的，光环绕体。然而，谁能看到他的心呢？谁又能读懂他那令人心痛的笃定与硬朗里面，经历了多少苦难的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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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没有倒下！从彷徨、无助、心碎、悲伤中站了起来，脚踏着“同性恋”无耻与卑微的嘲讽，顶天立地，泰然自若！

- e; ?( c7 \& H" j4 o) Y. V    那一刻，坐在他的身旁与他为伍，我竟然因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而感到深深的骄傲与自豪，还有无比的欣慰！

    同性恋怕什么？同性恋里有这样的男人，我还怕什么？雨再稠密，风再狂急，黑暗只能吓怕那些软弱的灵魂，压迫不住那一颗颗——勇敢的心！

    这样一个心胸开阔的男人！他没有怨愤世事的无情，也没有诅咒上天的不公，而是以一身赤胆，满腔热血，站在了绿色的营盘里，用他微弱的光和热，反哺着曾经给他带来无尽伤害的人伦社会，保卫着将他养育成人的祖国母亲！

    这样一个宅心仁厚的男人！如此境域，却在处处为他人着想，将自己的私欲隐忍着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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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懂得并珍惜生命和人生的人就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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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g0 G1 h' j+ r7 n( I5 _    坐在广阔的天地之间，我深深地在许鸿安所赋予我灵魂的博大中震撼着，思索着；感悟着，汲取着；有惧怕，也有迷茫；有欣慰，也有顿彻。

    看着眼前的男人，有那么一刻，我竟感觉与他如此亲近，亲近到仿佛两心相印。然而，我知道，我此时的心不是我的，而变成“墙上男孩”的心了。至于我，对他仍然没能产生那种融化了的爱的感受，有的仅仅是感激和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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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我十六岁半，是一个刚刚发育成熟，在书本上浅懂了一点人生哲理的少年，满脑子都是唯美和浪漫。但是那一天，在许鸿安的灵魂深处，我却仿佛真正看到了一颗博大的心，并随他在深邃的现实里游走了一番！

    时光轻轻流泻，周遭的一切都已消弭，我的心里时而惊惧，时而温热，时而疼痛，时而感动……静静地聆听，忘记了身在何方何地……当许鸿安说到后面的那句话时，由于话题忽转，我竟愣怔住了，仿佛不能理解他要表达的意思！

6 ]; e& M2 W1 e  _8 q2 H- y% Z7 p+ Y    “你说什么？你是说陆文虎替你‘挡’了一下？”我脱口而问。

9 D3 K7 M* m8 f    “……是！这两天晚上睡不着觉我一直在想，当时我在球场摔倒的时候，我很清楚意识到自己要撞在内根柱子上，但是陆文虎整个儿身体重力都在我身上，我根本来不及闪避。可是……

    当时，陆文虎是压在我上面的，他借着我的身体托力完全可以躲避开那跟柱子……

    我后脑勺儿确实撞上了，却什么事儿也没有……所以，我得出的结论是：陆文虎在关键时刻用胳膊护住了我脑袋。结果他胳膊折了……”

    “啊？”我再次张大的眼睛，不可置信！我忽然想到了在医院门前许鸿安说出的那句“大虎，我佩服你！”。后来因为“红布带”的搅扰，我竟把这样一个疑惑抛诸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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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1 c. u( c3 X$ U& i" N8 V    “……我今天来医院的目之一的就是想问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儿，结果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这是极有可能的！陆文虎的性格我还是多少了解一点的。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善恶参半的矛盾体，有时坏得让人咬牙切齿，有时又好得一塌糊涂。这个人是基本不会害羞的，就算把他扒光了扔在大街上，他也会若无其事地大摇大摆走在人前。但是，当他无意当中做了所谓的好事，被人戳破的时候，他一定会极力掩饰着露出那么一点不自在——或许，他觉得那不符合他一贯的作为。

" j8 e$ f; A5 Q/ h7 b3 d    开始的时候，我是十分讨厌、嫌恶、反感陆文虎的，甚至到了鄙视和蔑视的程度。尽管后来对他产生了怜悯、同情并在他一味的呵护下生出了感激之情，但是仍不能驱散我对他“恶的一面”的阴影。这片阴影一直存在于心里，根深蒂固，即使后来与他住在了一起并有了那夜缠绵，这片阴影仍旧不时浮上晴空，遮挡我渴望阳光的心情。直到季海洋说出了那个所谓的真相，这片阴影瞬间变成了阴霾，将一切美好掩盖殆尽，我才真正明白：陆文虎完全不符合我追求完美的心。然而，理智与情感永远悖逆！即便到了这种地步，我仍不能将陆文虎从心中剔除，某个不经意的时刻他总会悄然爬上心头，剪不断，理还乱，揉搓着我，煎熬着我，恨不起来，又爱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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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听了许鸿安的话，一瞬之间我突然觉得陆文虎在我内心的天枰上微微晃动了一下。只是那么轻轻晃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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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可以说是电光石火的倒地瞬息，人的脑海中根本不可能象“革命先烈”们不断浮现一个又一个念头，陆文虎的举动可以说完全是下意识的，那一瞬，善与恶的体现取决于人性的积累和良知的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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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内心开始翻滚，有一股别样的热流缓缓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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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乔晖……”许鸿安摇我的手，将我从臆想中摇醒：“怎么了？有点儿不相信吧？所以说看人不能千篇一律！尽管之前我跟你犯了同一个毛病，可我不象你那么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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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吧！我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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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听了许鸿安这么多震撼人心的讲述，却被这样一句无关轻重的话搅扰得心绪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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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啊！你知道我今天最想跟你说的话是什么吗？”许鸿安用力攥了攥我的手：“我现在最大的感悟：是能爱就爱！不要去管明天，不要去管未来，为了不给过去留太多遗憾，就要把握、珍惜现在！‘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们这样儿的，能爱，能被爱，是很奢侈的！不要等到无法挽回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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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8 p, }0 ~( ~/ \( t7 e    许鸿安眼睛望向别处，幽幽地感叹。

/ X  E  X, s1 p$ @    不经历血肉模糊的惨痛教训，人们总是以为自己拥有整个森林，无法懂得一棵树的珍贵！

    天，渐渐昏暗。而我的心，却仿佛窥见了一丝朦胧的曙光！

/ ^  V+ ]5 N5 r5 Y/ Y/ `/ y. _    我是不是该走出这片阴霾？摒弃心中墨守了千年的陈规？尝试着去爱那只总是露出凶狠獠牙的狼，或者眼前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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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8 Q; e- F) A0 j" `0 z    那一刻，我突然间产生一种马上想见到陆文虎的冲动，问他：你爱不爱我？并告诉他：以后不要再伤害我！然而，猛然间季海洋的那一番话再次响彻耳旁，那片阴霾悄然掠上心头，将刚刚看到的一点点光亮遮挡殆尽！于是，再看眼前的男人——昏暗中他的眼里依然没有“我”，感觉他依然陌生，依然遥远……

' u( s+ E0 ]% N" b! b' r    我还是要继续逃离喜欢男人的悲哀吗？或许那里才是我最终栖息的地方！

' j" y( V" M# H3 Q    我一遍遍问着自己。心，再次迷茫，踟蹰着不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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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合。踩踏着昏黑的步履跟在许鸿安身后下山，我依然没有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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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f! g% h+ E1 H4 q& }. M1 P    驱车回到许鸿安家里，换衣服时再次看到了那张大照片。看着那个与我长得有几分相似，干净优雅的男孩，尽管他已经脱离了这个尘世，但我仍然能感觉到他并没离去，而是存在于某个空间，或者存在于我的身体里，恬静地望着我，流露出一丝切切的期盼和深深的嘱托。

9 n/ y+ l/ s% ~7 G: @5 b( Y    许鸿安一直站在客厅里，等待着我。当看到我换上一身绿军装出现在门里，他的眼里闪现着无尽的落寞和一丝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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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8 P* S. V* d* ?    从门里出来的必定是我，而不是他想看到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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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M% D+ x5 _9 [+ z. S    “以后，我们还会一起下棋吗？”出门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问他。

- N, M0 `1 E! S6 N$ F, A0 X    许鸿安咬了咬腮肉，好像在抑制着什么。然后他别转了一下他那浑圆的脑袋，深吸了一口气，两条整齐的眉毛跳荡出一抹坚硬，将眼里的晶莹扫荡无踪：“会！当然会！还和‘从前’一样！”

    于是，我低头穿鞋，起身，开门。

6 q2 v: ]- Q& F! I5 g    “乔晖——”一声攥紧心脾的呼喊。

/ \: c, {1 X8 p+ s3 g% Q+ B; k    我回头。

/ a/ ^2 l) x) d( ]3 C    “抱一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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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疾步走上去，踩着大理石干净的地面，扑进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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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L5 d8 \9 u# p$ L/ P    这个陌生又熟悉，疏远又亲近，曾经象山一样站在我的身后的男人，尽管他富有、多才、骄傲、自信……可在那一刻，我深深嗅到了他内心深处的孤寂与彷徨——

" c: a) t+ r; B# T8 f( f    因为，他和我一样，是个被神灵诅咒过的同性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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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十五章  还我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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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T9 _, W# c/ ^9 M, K9 |! N6 p    日子继续。训练继续。生活继续。

' P9 g3 H& W# ~" E) `    市里一趟，我眼界大开，跟着许鸿安见识、体验了那么多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精彩，我的世界更开阔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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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v- F( |* Z. u# C; ]% U  c; W/ s    那夜，许鸿安把我送回来，我几乎整夜没睡，一直在咀嚼、品味他话里更深层次的东西，顿悟着那里面隐透着的，人生、命运以及生活所带给我的反思。他的话，就象一颗颗爆破在我心里的原子弹，当时只是被一声声响彻云霄的轰鸣震撼得两耳轰鸣，然而在巨响过后，回归寂静，当蘑菇云四散开来，疾速潮袭的冲击波，涤荡、洗刷了我无知又向往真知的灵魂，使我整个人都开始发生了化学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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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4 ?9 U/ V( m    从第二天起，我不再唯唯诺诺地为了讨好班长和班里老兵而干一些“多余”的活；除了班长和班副（因为他一直对我还不错），其他人的衣服和鞋我一概拒绝洗刷；闲暇时间多了，我便去三班、四班、连部或其他班，同以前的那些“死党们”打屁逗哏；训练更加刻苦，但却不象以前那样逼迫自己。

    我们班人当然对我有意见，可我没有责任和义务去“照顾”他们，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会微笑着跟他们说：不！或者从另一个角度给他们解释我说“不”的原因，让他们有口难言。班长也拿我没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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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班长（我以前班长）、四班长一直都有些担心我，甚至怕班长难为我都几乎不怎么敢跟我接触，现在看到我这样能放开看自己，他们也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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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b3 b6 J2 d1 K( Q1 `    高强总是偷偷地问我：“我说老乔，老许头儿（许鸿安）是不是带你找小姐啦？处男一破，一朵社会主义小花骨朵，咕嘟咕嘟就开了……”

    当然了，和许鸿安的楚汉较量仍在继续，尽管不象以前那么频繁，但每次都是十分惬意十分尽兴。许鸿安的表现就像那天一切都没发生过，看到我开朗活泼了许多，他也只是眼里扫过一丝淡淡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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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么深邃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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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b7 M' u# S" _  k0 K    转眼“七一”临近。我们部队接到确切通知：驻港部队没我们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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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个消息早已是我们心照不宣的结果，但是在很多人的心里还是难以承受的，尤其是他些首长们，不遗余力地费尽心血一路狂追，可最终连末班车的尾气都没看到，怎能不叫人泄气？

1 d- p" L3 b' P& c1 I    于是，首长们临时决定：战备中放假一天！来缓解这一段时间没日没夜的疲累，同时也舔抹舔抹官兵们失落后受伤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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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 x" U7 c    说是放假一天，其实各连队从二十八号下午都结束了操课，在翘首等待着下一天难得的假期。

    对于这次驻港计划的落马，我觉得最最难受的人应该是连长。他当兵十多年，凭着老山前线立下的一等功，二十六岁就当上了连长，如今三十出头仍然是个连长，在我们连他就整整干了三年，还挂零头。结婚几年，儿子都三岁了，可他至今仍然住在老丈人家里。也难怪，他一没文化，二没背景，在现代化科技练兵时代，能力的地位似乎不再同从前一样重要，要想升到营职带家属随军，谈何容易！而且连长太爱他的兵了，很多连队都一天三次五公里，顶着午间毒辣的太阳全副武装跑，连长哪里舍得？训练成绩上不去，始终被五连压制着，没有功劳，即便首长想给他升职，可拿什么给上级交代？所以，这次驻港对他来说是一次机会，更是一份荣耀——在一个军人眼里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也许通过驻港会改变它的现状。然而，天不作美，竟让一个多年盼不来的梦，就这么肥皂泡一样地轻轻破灭了。不禁让人感慨：铁血男儿没有杀场，困在笼子中被人喂养，也是一种悲哀！可有什么办法？现在是和平年代！

2 j8 ?4 k% d8 X/ n3 t/ t    最了解连长的人当然是许鸿安！这样的时候，他总会第一时间出现连长眼前。而这个时候，连长最看不上的人，当然也是他。谁让他是那个可恶的五连连长呢！

9 Z2 u! B) N9 p' T3 ?/ a  e0 T5 l    当接到连部通知说连长找我的时候，一走进连长房间，我就看到许鸿安穿着背心，盘腿大坐在连长的床铺上一个人摆着扑克。床边地上站着许鸿安的新兵通信员——小窦儿。连长则一脸不屑地站在办公桌边，看着墙上的地图，一声不吭。

( H4 ]+ {. g3 {  T# a1 R    估计两个是又“顶”上了！

    “乔晖——”小窦儿一看到我进来，马上跑上来牵起我的手，高兴得一脸璀璨笑容：“昨天晚上说去下棋，怎么没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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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窦儿年龄比我稍大一点，但看上去比我还小，很可爱，嘴又甜，伶牙俐齿，心灵手巧，也很纯真，是我们一个市区的老乡，跟我很是投缘，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建立了很深厚的友谊，隔两天不去五连他就会打电话来问长问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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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了个“嘘”的手势，偷偷指指连长，小声说：“开会了！”

  r% t- ]  X4 Q    “小窦儿（小通信员姓窦），搬桌子，摆棋！”许鸿安头不抬眼不睁，摆弄着手里的扑克牌，命令小窦儿。

; J1 o5 I1 C1 ?. U    “好嘞！”小窦儿痛快地答应着去搬桌子，发现连长站在旁边有些碍事：“七连长，你老人家能不能挪挪窝儿？我们这‘华山论剑’要开始了，你要是怕崩身上血就找个安全点儿的地方猫着，一会儿完事儿我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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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s+ `" N    一听这话，连长把身体转过来，脸上发狠，手下却很轻地在小窦儿脑袋上刮了一下：“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什么连长带什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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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U  |1 h; @$ G0 l    我们这个连长，在本连兵面前总是一副严厉到骇人的阴沉脸，但在别人的兵面前却是另一幅嘴脸，尤其对这个小窦儿，简直能惯上天，就算在我们面前都丝毫不掩饰，有时我这心里都免不了暗暗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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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1 _( E  l- r$ }% H3 u) o    “说话不要骚边（指鸡骂狗的意思）奥！什么叫：什么连长带什么兵？人家乔晖又文静又干净，难道也是你这个动不动就发脾气，一个星期不洗脚的连长带出来的？”许鸿安说着话磨身下床。他是绝不会让连长的话掉在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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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4 O. p, T) z9 x& |    连长还要说什么，但是看看我这个他的兵在场，还是忍住了，帮着我和小窦儿把桌子挪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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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V& [, u+ |" C    “乔晖，今天这盘儿棋我跟你尬个东儿（赌个东西），我们连长要是意外输了，我就把那叠印花信封都给你，你要是输了就把那个灯给我，干不？”小窦儿边摆着棋边说。

7 y, I. \/ v6 E    这个小窦儿真是不傻！他明知道我现在的棋路已经被许鸿安摸个熟透，要赢一盘棋很是吃力，还这么嚣张的跟我打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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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赌！想要我给你。”我知道他早就惦记那个我在旱冰场拿回来的花灯。而说话的含义却是嗔怪或暗示他们连长许鸿安只带我去了市里，而没有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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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能白要你东西！再说，我连长也不允许我白要人家东西啊！是不，连长？”小窦儿笑嘻嘻瞄许鸿安。

    许鸿安一脸淡定，像似根本没听到小窦儿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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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在一边插话：“赢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有什么意思？要我说就赢今天晚上的饭顿儿，你俩一伙儿，我跟乔晖一伙儿，三局两胜，输的直接‘饭店’，大餐级！同意的举手！”说着举起了手。

6 [+ N: g4 p' Z* v4 }9 o* I4 a, D    许鸿安想也没想举手！小窦儿更是乐得嘴都合不拢，当然举手！只有我一个人很无奈地看着连长！

    我地连长啊，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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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票对一票，通过！”连长大义凛然地说。

    史上第一混乱的棋赛现在开始——

/ ^6 W5 W8 ], D8 T) I  d! ?    有了我们“英明”又执意的连长理直气壮的“支招”和“配合”，这盘棋下的可想而知！不出三回合，敌方大军长驱直入，我方中飞象被吃，过河炮被换掉，屡次被将中，大车差一点被抽，局势一度陷入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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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j9 }. A) \6 s    这时刚好高强进来添水，看到小窦儿高兴的不行，看了看局势出言奚落：“五连长，你们连都吃什么了？你看看小窦儿这张‘大脸’，跟超级大馒头开了一朵花似的！”

    许鸿安当然连头都不抬，他对于我们这些兵之间的关系胸中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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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窦儿和高强是注定的生死对头，虽然也算老乡，但见面就掐，还非要往一块凑！听到这话，小窦儿当然能听出来那股子裸的嘲弄，一脸不悦直起身，张了张嘴又坐下了，脸上挂着得意的笑：“连长，咱刚才这步儿是不是最少能值一盘儿大虾？也不知道七连长的大虾是啥味儿的！”说完“哧溜”一声夸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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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强啊，来支支招儿。”连长认真研究着棋路，对高强说：“一会儿赢了算你一份儿。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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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7 K4 X. d, J( l% W9 L$ g    大餐小餐就这局势能赢？我心里憋不住乐。心想高强你早不来完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来就来了还扳不住自己那张臭嘴，结果……就是这结果，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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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强愣了一下，但随即明白自己骑上了老虎，拿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好嘞！七连力量大，啥时候都是个赢！”

) e$ Y: S% I8 }8 ?    不能下就上！这是高强的优点。他做为一个指导员的文书，能周旋在指导员和连长之间，在维护指导员的同时又不得罪连长，屡屡获得连长的称赞和赏识，这跟他精明是分不开的。看眼色，识大体，能说会道，一直都是他的强项。

  B) q* v$ w8 N9 c0 ^: }8 ^    回头看了一眼欠着屁股坐在床上，伸个老长脖子从我背后看棋的高强，我心里这个舒坦！谁让他平时总是变着法的“欺负”我呢？善恶终有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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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赛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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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k& y" }1 z    尽管高强的棋下得也不糠，但他在连长面前很会装“犊子”，除了连长跟我意见相左为了拉票询问他的时候，他才发表点支持连长的看法外，多余话一句也不说，根本没起到好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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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Y  e- ?  |3 m$ ~* _% j7 C    可想而知，第一盘我们以惨淡收场！第二盘连长干脆坐了主位，结果依然难逃败北！第三盘……不用下了，七连直接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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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2 R6 E% p3 f) L# p& F* H/ p    “乔晖，你现在怎么越下越臭？”连长推卸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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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也不咋地！竟瞎支招儿！刚才连长那步棋多好，你非要把大车撤回来，要不能输啊……”高强捧屁兼落井下石。

; `; u5 \( S  x+ ~$ H, P+ }) r$ Z    “就是！一会儿乔晖拿‘大头儿’啊！”连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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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S/ u. d' i) ?1 Z1 |    我无语！

    “拿衣服！吃大餐去！”许鸿安迅速捋了一把头发，并让小窦儿去拿衣服，然后对连长说：“一会儿乔晖和高强那份儿我出了，你该出多少就拿多少，‘小头儿’我也不嫌少，蚂蚱儿也是右（肉）！”

    下面，连长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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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L. T; D( [# I    对于这样的“饭顿儿”我已经很不陌生了，小窦儿整天跟着许鸿安也没少噌，只是高强却是第一次，有点意意迟迟不爱去，可他是输家，不去还不行，只能硬着头皮跟去。

    营中餐厅，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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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H+ f$ q1 g/ {; p6 D% e. u    我们来的时候顺路喊上了老班长，六个人一桌倒也不显得十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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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K( q6 N  Q    大鱼大肉，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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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8 \% @$ b+ q5 H7 \) v    “井拔凉”啤酒，大碗盛装！

    付账的人当然是许鸿安，而不是输家中的任何一个。这一点，除了高强之外，其他人心中早都有数，即便是连长被许鸿安那么吓唬了一下，心里也还是有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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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三巡，一个个豪情上涌，谈天说地好不热闹，就连拘谨的高强也开始一杯杯端着酒碗敬开了，用他那三寸不烂舌把气氛挑逗得更加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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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休息，晚上我值班，都给我敞开喝！这啤酒就跟水一样……”连长一声令下，口到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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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2 P) q. G% \    在这样的氛围下，因为啤酒确实也不容易喝多，所以早把那次醉后糗事忘到爪哇国去了！

    啤酒利尿，渐渐的开始有人出去解手，腾出地方后回来继续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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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X1 r% S- L, k3 M! m( J/ L& m    期间，连长一个人出去如厕，半天不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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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餐厅所用房是老式平房，长长的筒子状，因此厕所设在外面，从后门出去是个长满蒿草的大园子，茅房就在西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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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 P. A  B# T! T9 b; t    “掉里了是咋地？”许鸿安嘟囔着。我们几个都有点喝不动了，连长一走，他又不好总是跟我们几个先端杯，正在兴头上，所以有点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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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U1 l$ R/ d" O, A, m    正在这时，突听连长在门外呵斥谁：“我说你怎么那么烦银腻，跟着我嘎哈？走走走走，你该嘎哈嘎哈去！”

    “我知道五连长在！我就想进去噌杯酒喝，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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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x) x8 r, ~1 S; [/ Q    听到后面这个声音，我猛然间心头一跳，一股精气直冲上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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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b4 h0 n' ~8 ~2 l) A, @    许鸿安冲我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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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十六章  我醉欲狂

; m% }7 D- L" \9 g    连长推门而入，一脸无奈。紧跟在他后面的果然便是那个吊着一只伤手的陆文虎，大步流星，旁若无人地直奔酒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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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下已是傍晚，房间里早已亮起了白炽灯。当看到陆文虎一脸微红酒意，昂扬着一股桀骜气势径直走来的那一刻，因了刚刚门外那熟悉的声音而不敢确定中紧皱的心此刻怦怦跳动，轰然绽放出满室荧光，激动着，迷乱着，惊喜。

    近期间，每个孤单的梦里，这个声音，这个影像，时常会悄无声息地潜进梦境，而当黎明来临又杳渺离去，不留一丝痕迹！这一刻，仿佛所有的梦境哗然清晰，而每个梦里都是相同的影像，就是他在一片漫天的洁白光流中，带着他的不逊，带着他的无畏，带着他的睥睨万物，还有他独有的，无需刻意流露，更掩藏不住的一丝凶狠，一脸果敢，一脸恒定，一脸若无其事的向我走来，使我无法逃避，无处藏身……

    身后的门没有人关，就那么敞开着。

0 K1 F4 N: K0 U4 A" T    “拿酒！我要跟五连长喝一个。”陆文虎径直走到桌前，许鸿安的对面，我的旁边，语声淡定，听不出一丝感情色彩。

    有那么一刻，此间本来洋溢着一派热闹喜气的屋子里，时光停止了流动，空气亦已干涸，所有人的目光都愣怔在这个不速之客的“走来”过程中，直到他说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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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强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让出来。小窦儿也急忙去拿了一瓶啤酒，启开后放在陆文虎面前的桌子上。老班长脸上露出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连长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回了原位，拿了一根牙签正在抠牙。许鸿安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两肘支在桌子上，双手交握在下颚前，面上看不出喜气或者敌意，就那么定定地与陆文虎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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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的我，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自己正在观看着一场早已导演好的剧情，一切都与我无关。

    “去拿个瓢！”陆文虎扶着桌子上的那瓶啤酒，淡淡地说。从进来那一刻起，他始终没正眼看我一下，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盯视着许宏安。然而，他的这句话却是说给我听的，因为在所有人没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的时候，他一脚蹬在了我的凳子上，使沉迷看戏中的我惊醒。

7 e- h3 T# A9 f5 @0 i- b" R! O/ a    小窦儿比我先领会了陆文虎的用意，跑去厨房拿来了一个朔料水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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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u7 [5 q; w: J    陆文虎接过水瓢，冷冷地看我一眼，然后站在桌前低头将一瓶啤酒尽数倒进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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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连长，今天当着我们连长的面儿我敬你一杯，从今往后‘这个事儿’就算过去了，也省着我们连长老拿这事儿说我……”陆文虎端着一瓢酒慷慨而谈，说到这他看了看连长，又看了看了我：“乔晖原先是我的兵，过不了几天还是我的兵，前一段儿五连长没少‘照顾’他，我这个当班长地就不说谢了，以后呢就不麻烦你了，我会把他照顾好。我干了，你随意。”说着话，陆文虎举瓢欲饮。

    “等会儿！”连长出言制止：“我说陆文虎同志，这酒可不是我逼你喝地奥！什么‘省着我老拿这事儿说你’？你要喝酒行，拿出点诚意行不行？”

    连长很明显生气陆文虎连个“对不起”都没说，本来是道歉赔礼的酒，这么大咧咧地说话，怕许鸿安反倒面子上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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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知道咋回事儿！”许鸿安抬手制止了连长再往下说，并让小窦儿再启了一瓶啤酒，站起身：“大虎，你连长不知道情况。打篮球哪还没有个磕磕碰碰的？要说‘这事儿’我应该敬你，所以，这酒我一口都不能喝。不过说到乔晖，这酒我不得不喝。要说照顾，谈不上！乔晖需要的也不是照顾……所以，希望你以后能‘照顾’好他，如果你‘照顾’不好，我会随时出现，来替你‘照顾’！你说咋喝？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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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7 R( s3 I' Y    “好！五连长这么爽快，我大虎也就不废话了，全在酒里，我干了，你随意！”说着话，陆文虎将满满一瓢酒送至嘴边，咕咚咚一气喝干，喝完将空瓢倒悬，竟是没有一滴酒流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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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老班长高声喝彩。

    尽管连长无法明白许鸿安“不知道咋回事儿”到底是咋回事儿，他本来酒是个“酒人”，看到陆文虎嘴到瓢干，眼里也禁不住精光闪闪，脸上浮现出一丝暖色。

5 n+ \% r8 \* j1 N    见此情景，许鸿安粲然一笑，大有一股棋逢对手的欣悦，二话不说，举瓶进口仰头痛饮，但听咕噜噜酒入豪肠声，只见墨绿色的啤酒瓶里翻滚的酒浪潮汐般几个起落便争抢着流出，转眼间只剩下一个空空的酒瓶。

; e. q; o( R) H# I    所有人都静静地观看着这一幕豪爽的接力赛，每个人的兴奋情绪也都被激活而出。当许鸿安放下空酒瓶的一刻，老班长和连长的唱好声不约而同的喷薄而出。小窦儿急忙递上毛巾帕给他的连长擦嘴，脸上流露着骄傲的笑容。高强的脸上亦是难掩激昂斗志。

    而此刻的我，心里却有着一丝淡淡的落寞和凄楚交织在一起，漫游着，攀爬着。因为我看到许鸿安喝酒前的粲然一笑里，隐藏着一缕不易觉察的异样，那是在向某个意趣相投的老友告别时才会流露出的决绝与戚然。

    如果没有陆文虎，许鸿安和我之间或许会发生点什么，尽管我们都知道隔阂在我们中间的并不仅仅是地位与身份的差距……

    “行啊，老许！今天我要跟你连干三个。”连长的情绪被这场豪饮调升至极限。于是，他扭头冲陆文虎说：“你酒也喝了，话也说了，该滚蛋滚蛋，有你在这我喝酒都一股尿味儿……滚滚滚，刚喝出点兴头就来搅局，烦不烦银……”

    “行，我滚还不行嘛？”不知为何，平时蛮横暴躁的陆文虎在连长的恶语以对中却像一头乖顺的小绵羊，非但没有怒意，脸上还牵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当真是一物降一物！“要滚可以，乔晖我得带走。”陆文虎补充说。

    “不行！”连长断然拒绝，咔吧溜脆。

% ]- t2 F7 K1 G    “让他们去吧。”许鸿安端起一杯酒，举到连长的面前：“咱喝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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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 o: ]+ D& B+ d    连长瞪了陆文虎一眼，端起酒杯与许鸿安的酒杯叮当相碰，没再说什么。

    陆文虎如遭大赦，扯着尚自沉浸在梦幻里心中不知作何感想的我的一条胳膊，急急向门外走去。

    在陆文虎的牵扯之下，我木然的跟随而去。走到门口，我忍不住回头凝望，看见许鸿安正端杯痛饮，他的眼睛微眯，眉头略皱，酒杯挡住了他的面容，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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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_5 H- {: a9 p5 }    窗外，夜色来袭。长长走廊里的酒意愈发浓烈，开着的，掩着的，半开半掩着的门里，热烈的劝酒声以及那些豪放的酒官司毫无忌讳的冲破而出，撞击着兀自不知如何是好怦怦乱跳的我的心房，一伙伙醉意熏然的人们搂抱着踉跄着从身边走过，擦碰出一股火热情绪，燃烧着每个人的心。

3 A4 ~$ Q9 ?8 j9 Z    军营中的节假日，是多么令人难忘的放肆与放纵啊！快乐竟是如此的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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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t9 \0 S* r8 ~: _    陆文虎头也不回，扯着我的胳膊疾步穿廊而行，期间，遇到相熟的人，他也只是点头招呼，足下不停，将要与他“喝一杯”的人晾在走廊上无奈地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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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我的处境，很形象的如一只曾经被人丢弃，无意间又被找回的爱犬，被主人牵扯着回家，心中洋溢着一缕不置可否的迷乱，还有那么一丝无可奈何的喜悦，夹杂着些许期盼，还有一点点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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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_. Q6 K7 }, M: z    长廊的尽头有一扇木门，通向所谓的“高间儿”。这里本来是隔开两个营房的山墙，打通了作为送菜的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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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V& K" g- `3 \7 @9 b    进了那扇门，世界似乎安静了许多，喧嚣和热闹被特别的装修给挡在了门里，走廊上几无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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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r6 e' c/ ~; p+ G! @! n    一走进门里，陆文虎停下他的脚步，把我扯在一盏并不太亮的壁灯下认真地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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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光下，他的脸色已不再是伤时的苍白，因为酒意泛着一抹微微的红光。他的表情依然生硬依然严肃依然横蛮依然凶狠，掩藏着他因激动而略显紧张的心。他的眼神放射出澈亮的幽光，在我脸上身上不停的游移。他的胡须剃得干干净净。他的喉结因了吞咽什么而上下浮动……那只伤手就吊在他的胸前，那条红布带脏得已经泛起了污渍的亮光却依然散发出醒目的红，那只好手残忍地攥住我的胳膊使我感觉有些疼痛。

    “想我没，嗯？”他低声问，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坚忍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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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 M0 I6 u: w8 |; t  m. ^    我不置可否，望着他的眼睛，心乱如麻。然后，我低下头，脸一定是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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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疼吗？”我轻轻扶上那只伤臂，就像在抚摸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 p, Y6 j8 e  t5 d) b$ z$ j2 e    “不疼了。”他说。“想我没？”他再问。

: v6 ^& b- \' J7 t. ]    我不记得自己是点了头，还是摇了头，抑或我点了头又摇了头。

    “我想你了，不信你摸摸。”他说着话，霸道而蛮横地将我的手置于他的胯下，帮助我握住那根曾经给与我无限快乐，此刻已经如钢铁般挺硬的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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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X, `& L5 f: k9 Z    猝不及防！毫无防备！

( H8 |8 R$ u7 u' Q# _2 [* ^    即便隔着裤子，我仍能感受到这杆长枪在有力地跳动。我的心跳迅速狂乱，手在那杆长枪上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却又忍不住细细品味着它的熟悉，眼睛迷茫地望着眼前这个人，脸上忽忽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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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里已经燃烧了炽烈的火焰，象一头饥饿的狂狼，弥漫着浓浓渴望。

    而此时的我，一直沉浸在梦幻当中，没有防备，也不想防备，这么多日日夜夜的煎熬使我在这份浓烈的充斥着爱欲香气的氛围里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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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D- |8 v% f1 ?/ r2 A    我也想你！我的心里无数次不自禁的响起这个声音。此时此刻，这份被拒绝着被禁锢着被囚牢着的想念，为何如此清晰？

    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熟悉的，干燥的，野蛮的浓烈男子汉气息，深深迷醉了我！

    那夜的暗哑月光，那夜的怒风嘶吼，那夜的生涩缠绵，一股脑拥进我的脑海，使我仿佛又看到了他拧挺着钢枪咬牙切齿、皱目凝眉、脖颈挺硬、力蓄全身、凶猛狰狞的狂人般在我身上迸射的一刻，还有那个早上他温柔的傻傻的站立在灿烂春光中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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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都等你喝酒呢，咋跑这儿来了？赶紧，赶紧……”昏暗的走廊深处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0 c& C+ D) b" h    这个声音就像一声旱天闷雷，将我从迷醉中惊醒，手很自然地挣脱他的束缚，离开了那杆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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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1 p3 X3 w4 r  ^( ^- R- {3 ?    “你们先喝着，差多少我一会儿全补上。”陆文虎头也不回，好像听出了是谁在说话，那只手不舍地再次抓住我的手，仍要象刚才那样，逼迫我握住他那里。

    然而，那个人已经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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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6 |; c. i" [0 }2 L    “赶紧地吧！你一走，酒都喝不动了。咦！这不是你内小兵嘛，叫乔晖是吧？”

9 ^4 n& x; y* B    来人我并不十分熟悉，多少有些印象，好像是一营陆文虎老乡中的一个。

    “你先回去，我这说两句话，马上就回。”陆文虎边说着话边推着那个人。

! v) N- I- R6 m' b# h    直到此刻，我方意识到自己的境地。这样易被人发现的公共场合，我竟然……我真是疯了！想到此，我的心更加的慌乱，脸上更加滚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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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说：“你们快回去吧，我先走了。”说完，我扭头转身，欲落荒而逃。推开门，尚未迈出一步，胳膊被一只巨钳再次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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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 w  L9 I" b    “走！回去。”陆文虎扯着无法反抗的我，同那人一齐向走廊深处走去，走进了一个很大的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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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O3 k8 n9 o4 P4 N! s% I    包间里热闹非凡，一张大桌子周围团坐了十几个人，正热烈地推杯换盏，见到陆文虎进来，所有人的矛头纷纷指来，叫嚷着，埋怨着，怒斥着，仿佛要把中途逃席的陆文虎活活吃掉。

    一走进这个房间，我马上有种不详的预感，脚下的步子就像似踩在了柔软的棉絮当中，找不到停驻的根系，心慌乱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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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的那些老乡差不多都在，吴大勇在，车建国在，华伟看到我，起身走来把我拉到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而我慌乱到不知所措的原因是，季海洋竟然也坐在不远处吴大勇的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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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十七章  我为鱼肉

9 K6 d# f) {- z- t% M; [    宽敞的房间，巨大的酒桌，陆文虎的回归使炽烈的气氛又再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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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华伟为我安排碗箸外，任何人都会觉得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兵是被忽略的。然而，我的切身感受并非如此。我感觉到有许多双眼睛不时的朝我瞟来，带着他们各自不同的暧昧，尤其是季海洋那双淫邪的，猥琐的，闪烁不定的，却不由自主的眼睛发散出复杂的光芒，一下一下吞噬着我，使我顿觉芒刺在背，如坐针毡。

    我以为，有些伤口不再化脓不再流血，被遗忘在了感动的背后。然而，这一刻，我却分明感受到心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轰然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疼痛着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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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无情的夜晚，是一段鼓爆了勇气也不愿记忆的伤疤。而此刻，那夜的苍白，那夜的清冷，不可遏止地钻进脑海，颤抖了紧握酒杯的手。

    耳边又再响起那夜季海洋裸的“真情告白”……

    这段时间里，许鸿安的那次推心倾吐就像黑暗中一束神圣莅临的阳光，照亮我心中积郁久远的阴霾。他的优秀，他的淡然，他的诚恳，他的坚定，使我无数次反思并反问自己，同性恋怎么了？我努力工作，与人无害，关心并帮助他人，相信上天会看到这些，给我一个应有的回报。即便拥有这样的身份也同样会象许鸿安一样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材！

    许鸿安使我第一次鼓起勇气面对了自己不同的性取向，不再难为自己，尝试着跟随心的方向，找寻属于自己的乐土。然而此刻，我没能料到仅仅是季海洋的出现，便轻易地动摇了我多日来倾力堆砌起的城堡！

    信仰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多么无力！

    我无助中转头张望那群疯狂的人们。

    陆文虎被众人围在中间，正一杯接一杯的接受惩罚。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正灌下了一杯啤酒，吊着一只残手，气定从容地放下杯子，抹了一下嘴唇，转过头来看到了我。他那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是那样的出众，他的大气、豪爽是那样的荡人心魄，他看到我正望着他时，他的眼里充盈着骄傲与满足的柔光，唇角仿佛又牵扯出一丝邪邪的，暧昧的，欣慰的笑容，将我的心轻柔地托起，于喉咙处疯狂地跳动。

    “还有没有了？拿酒来！”他转过头去，对着那些喧闹的人们高喊。那样子，就像一个战斗中的英雄，于心爱的姑娘面前刻意表现。

, u- \0 r; z% X. P- k" r1 z    飞蛾之所以义无反顾的扑向火焰，是因了对光明与温暖的向往！

    尽管我此刻的心里，坚信着陆文虎只是因为荷尔蒙极具膨胀，以及他心灵的空虚，还有不服输的梗硬性格，而选择了我作为他“游戏”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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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肯定的是，陆文虎不是一个同性恋者，与他从始到终的相处过程，除了我之外，他对任何男人都无法产生好感，即便对我，也是由于一些特殊因素，还有那壑海难填的大男子征服欲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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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 i& @) Y8 B/ t0 O: ~, {0 ]% O    然而，在看着他豪迈地一杯接一杯灌下啤酒时，那份浓烈的男子汉气息，耳边回响着那一句句融化心扉的软语温存，还有刚刚在走廊里握住的体温，我哪还有一丝气力来抗拒这份致命的诱惑？

    我挣扎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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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在那个喧腾得几乎能感受到周身被火焰炽烤的夜晚，我的心再一次回归了平和。

( _. }% |2 L6 O/ T& Z% ~( S# _" [    既然命运推我至此，那么一定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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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选择了接受。

    “乔晖，来喝点热水，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华伟端来一杯热水放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担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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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 H/ S# `) U/ p* f* y    “没，没什么。热水不喝了，我敬你杯酒吧。”我咧开一个真诚的笑容。这个号称全团第一兵的公务班班长，叫华伟的人，从认识以来一直对我的去留动向十分关心，下连后曾几次找到我，让我不要去其他部门，如果不想在七连必须先告诉他。我知道他好像有什么安排，但我从来也没问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但是，在我心里仍然十分感激他，尽管他对我做的一切也许都是因为陆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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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4 u' r4 }4 \! s% v) x" D6 C    “好啊！咱不说‘敬’，应该说‘咱哥儿俩喝一杯’。”华伟脸上荡漾着温暖的笑。

: ]5 h7 V, o" |; W" g    “也算我一个吧，‘咱哥儿仨喝一杯’！”坐在华伟旁边的一直不动声色的车建国端起了酒杯，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眼睛盯视着手上的酒杯，仿佛一个藐看苍生的神人，沉稳，笃定，周遭的一切只经他眼，而不过他心。“小乔晖，开心点，很多事并不重要。”车建国举起杯，深邃的眼睛望过来，发散出一股宁静的柔光。

    我的心，仿佛瞬间被罄音涤砺，一片平和。

    不管他们看出了什么，抑或是无心之说，然而有些话却是解开我心锁的钥匙。于是，我点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M, x* ~3 b2 D! N- U( J    “乱套了，乱套了！乔晖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后来地银，都没说罚你三杯，怎么自己先喝上了？还有你俩，刚才就左一个推右一个挡说自己今天不能喝，这‘偷摸”喝酒能喝了？来来来，大伙先放了大虎，把这三个家伙放躺了再说……”我们三个刚刚放下酒杯，身后忽然响起闷雷似的轰炸声。吴大勇端着一只空杯，拍着我的肩膀，略带了些些酒意前来兴师问罪。

    这一声喊果然奏效。陆文虎的来者不拒，对那些以罚为乐的人们提不起更大的兴趣，于是他们倒转矛戈，醉意熏然闪着复杂光芒的眼神齐齐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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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4 r3 l0 ^1 H# a! i7 E    “老车，小伟，你们不对劲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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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3 d; l/ Y( b# j    “啊——这个就是‘大虎那小兵’啊！”

0 V4 s- k  k" w    “来来来，先跟我喝三杯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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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刺激着热烈，兴奋让这些本就豪爽至极、不拘小节的黑龙江人更加疯狂。

7 R: w! ^7 {& Y# D& P7 s9 u    “同志们！同志们！今天大虎出院，咱们本该喝他个一醉方休。可是，为了大家能喝好，我和老车必须保持清醒，一会儿还要善后呢！所以，今天大家放我们一马，改天要喝要罚我华伟奉陪！”华伟说着话起身，抱拳一周，笑呵呵地解释。

    车建国含笑不语。

, G; @5 N" |. d$ S$ T/ z4 b    “真没劲！”“你们能不能不老整这些事儿？”“那这小兵呢？”“来，小兵，先跟我来三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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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人是多少了解我和陆文虎之间关系的，还有一些人是只知道个一知半解。除了那些对此种关系实在不感兴趣的人坐回到座位上看热闹，很有几个“心存歹意”的家伙似乎嗅到了空气里弥扬的暧昧气息，趁机向我发难。

4 R- P* }/ r1 a" F. F  r1 h    我涨红了脸，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7 w# A" w$ D5 Y7 Z; l( r+ q9 U    “闹什么闹？今天是给我摆的东儿不？你们先把我放倒了再说。”陆文虎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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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8 o) m' [    “你呀？哪凉快哪先呆一会儿！”“大虎啊，你是伤员，少喝点儿有好处，要不你再出去遛一圈儿？”“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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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7 K  r3 C. B0 r' ^+ s    “这样吧，按规矩来，乔晖你先把三杯喝了，完事儿怎么弄再说。这么多人呢，都是你班长，还有好几个都是第一次见面……如果你表现好，兴许你这些班长心疼你，放你一马呢……”吴大勇“好心”地为我“开脱”。

2 n. W8 n1 z6 f    “吴班长，我真不能喝！”我嗫嚅着。

1 m! v5 a* d* ]5 Y1 Y6 X2 ?9 u    这些黑龙江人喝酒的“讲究”很多，什么站着喝酒不算啊，什么连干三杯不能吃菜啊，什么这个要罚那个要罚的，总之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每一个到场的人都必须喝尽兴，喝倒为止。这是一种热情的极致体现。今天这种场合之下，抛却兵龄的差距，在某种程度上讲我是客人，而且是唯一的一个客人，被架到了这种高度，想要逃酒实在不易。但是，如果要是喝了这三杯，那么后面的酒会源源不断以各种名目倒来。在这种场合之下，如果不喝就一口不喝，若是开了头，便难以中途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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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后悔刚刚喝下的那杯酒了。转头看向华伟，迎来的却是爱莫能助的歉然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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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K0 t3 o; e1 o0 r9 \4 P; |4 R    “好！别说三杯，就是三十杯我也接着。今天乔晖地酒我全包了。”陆文虎说着话走到桌前，欲拿桌上早有人给我倒好的酒，却哪里能够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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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儿呆着去！哪有一家银替酒的？”“能不玩赖不？不老实我们可要清场儿了啊？”

6 J" N  ^6 Z. n- e- p% [' I, V  ?    几个人边说边扯扯拽拽，将陆文虎清出事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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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哄笑声，叫嚷声，喊号声，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疯狂的状态。

    “能好好喝酒不了？不就一小兵儿嘛，至于吗你们？别忘了今天是给大虎摆酒。你看看，你们这么一闹，把我们几个晒边儿上了，这酒还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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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处焦灼中，一个人忽然站起来说出了这段话。这个人的话语冰冷，就像一盆凉水，浇在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上，也熄灭了我刚刚升腾的一缕温暖。

    “海洋，你有没有点儿精神？”“海洋，你他妈真几吧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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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 i4 `' j: v    说话的是季海洋，那个从我一进门，眼里就阴沉着无限恨意的人。他的这段话听上去理智淡定，合情合理，实则隐藏了深深的蔑视。尽管他的这段解除了我面临的危机，却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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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的热烈气氛，一下子疾降至冰点。大家开始各找各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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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洋，你他妈啥意思？我领来地银……小兵儿咋了？你瞧不起我奥？”被他们推至很远的陆文虎见此情景眼看要发作。

( z8 ?: F/ i4 S( t' v    “大虎，你怎么不领情呢？我这不是替你心疼乔晖嘛……”见陆文虎变色，季海洋前一秒还冷冰冰的脸上爬满了灿烂的谄媚的笑，端着一杯酒离坐向我走来。“乔晖啊，我可是替你解了围了，不过你这酒该喝还是要喝。这样，你先把这三杯喝了，完了我代表你这些班长跟你喝一个，今晚酒饶了你。怎么样？”

! w+ q# N+ |- j$ y6 |( s    没有人言语，这个提议被默认生效。

9 ]7 Y7 T0 H- y8 [8 k  ]& k    季海洋站在身旁，使我感觉到浑身上下的别扭。于是，我懒得和他废话，端起三杯酒轮番干掉，接着又自己倒了一杯自顾自喝了，然后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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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 C' m0 D/ e5 L3 O* y0 W    “好！”季海洋伪善地喊。

3 _2 m  B" @$ S& z8 l$ B0 a6 k    我低着头背对着季海洋，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看不到他是怎样喝下的那杯酒。然而我知道，看到我今天和陆文虎一齐出现在这个酒会上，那夜因为拒绝留在他心里的恨是想象不到的强烈。因为，他喝完那杯酒后，低头趴伏在我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你就是个烂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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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十八章  实获我心

9 K( S! R) X' W, M/ M  E# v, I. E    也许是酒劲上涌，季海洋是怎样被陆文虎薅离我耳边的，甚至饭局什么时候散的，其间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我统统记不得了。我当时的心里冻成了冰，结成了网，乱糟糟的失去了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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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我清楚的记得，那夜我真的没醉。在回来的路上，当我跟在陆文虎的身后，走过那个废弃操场，沿着灌木围成的小路趁夜肆意穿行的时候，我的记忆清晰深刻得犹如一面镜子。

+ F& t8 i2 ]% Q; c% I    那夜，陆文虎也没醉。尽管喝了很多酒，但他或许是因了心情大好，所以看上去依然清醒，引领着我在漆沉的黑夜里穿行。

) {. e/ h; t2 E1 {$ _. o' \+ v    夜，很黑。天空中云层稠密，将星月遮挡在背后，看不到一丝光亮。天地，空灵深邃。远处的山间农田里，一阵阵烦燥的蛙鸣，此起彼落，隐隐约约。旷野周遭，不时传来一两声虫儿的尖叫嘶鸣。

    时已近夏，这片无人问津的荒野上，那些无忧的灌木快乐地生长，枝枝蔓蔓肆意伸展，偶然间便挡在我们的路上，阔大的叶片于黑夜中擦碰着我们的身体，发出哗啦啦的轻响，勾勒得黑夜更加神秘，更加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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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 m; e' {! _* d0 l# D* n& |    陆文虎不言不声，稳健地走在前面，此时此刻愈发显得深沉笃定，即便只能模糊地看到他黑黢黢的一团身影，然而，他身体里散发出的主宰一切征服一切的压迫感，依旧不可遏止，侵裹而来。

0 i* Z- h: \9 x0 `" ]3 y    跟在他的身后，我明知这是去往炊事班的路，可心里却仿佛有种看不到终点的错觉。尽管如此黑夜，但我没有一丝惧怕，心里满蓄了不安、紧张、压抑、错乱的情绪，同时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至于期待什么，我不知道。没有人能预知那匹狼什么时候喜，什么时候怒，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做出些让人料想不到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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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C8 T- T' }6 U2 `$ e    遥远的天际，一声列车的汽笛拉长了尾音，划破夜空低低传来。我拂开挡在前面的一根树枝躲身走过，紧走两步，希图跟上前面那人的步伐。突然，一个庞大的黑影挡住了去路，与迎面而来的我撞了个满怀！

( b. [0 l. z; W4 J0 c! x' z) t    猝不及防之下，我低声轻呼，一颗心几乎跳出了胸膛。

    我以为我会摔倒。但是没有。

6 O1 h7 N+ f3 F    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迎接了我，一只手臂揽住我的腰，使我像一叶狂狼中惊慌失措的小舟，安全地停靠在了舒适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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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陆文虎突然停下，恶作剧般地等待着他的猎物落网。

    片刻的惊乱。待我明白后，天地间已经没有了一丝声响，仿佛期待这刻已久，聆听着我们彼此不安分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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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头，看不清面前的这个惦念了多少日夜男人的面容，不知他是淫邪地笑着，还是霸道地睥睨着，抑或是深情地凝望着，只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熟悉的，干燥的，野性的，魂牵梦系的温暖，还有那迸射而出的，充盈天地的安全感的包围。

    多么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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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o# K1 w0 k6 S& E    紧紧帖附在一起的身体，使我清晰感受到他的某个地方，已然挺立了骄傲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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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3 J2 Z% S  W# Q1 m: Z& i, f7 W    那只伤臂被两个肚腹牢牢夹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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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r9 w3 R& D; f. I    “没创（撞）着吧？”我微微挣脱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抚摸着那只手臂轻声问。直到今天，每每看到这只手臂，心仍是会无端轻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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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我没？”从胸膛震颤而出的声音。他跳过我的担心，反问。刚刚挣脱的一点距离又被腰上的那只手臂箍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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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胯下的冲动是怎样的清晰？正如一杆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探棒，融化了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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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我没？”见我低头不语，他的声音有些急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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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头望着黑暗中的他的脸，没有任何外力的牵引，就那么重重的点头，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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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知道我到底有多想他，多惦记他？

* j: j% k2 W; \    那只伤臂被他从两个人之间撤出，完好的臂弯揽住我的肩颈，另一只手臂的力度加大，然后我就被他深深的，暖暖的，结结实实的搂在了怀里，使我完全失去了重力。他的下颚不住在我头上摩挲。

    被疼爱的感受啊！你是否也曾有过？

  N& g# q$ e% c7 j    “我想你了——天天想你！怕你吃不好，怕你挨累，怕你挨欺负……”他的声音依旧沉厚，低低的在我耳边，轻柔着呢喃！“不跟我生气，不跟我发脾气，不躲着我，听我话，行不？”他软语央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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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轰然爆裂，无边的甘甜夹杂了丝丝缕缕的苦涩，象冲破阀门的洪水，漫天漫地，奔涌而出！

( M" k2 E7 A0 f% T) ^7 n# i- a6 `    心，酸疼。想他的这些日子，也会象我一样在无助、迷惘、隐忍、彷徨中度过的吧！而他，也会如我一样，无人能懂，无人心疼！

/ H7 L, @, t) s, s. R* y9 C    委屈了，泪便溢满眼眶。趴伏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我细数着这么多日日夜夜的惧怕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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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我以后听你话，少喝酒，不打架，看着小偷就抓……你知道不，我今天都是站着回来地，把座儿样给了一个老太太……”他的话语依然轻柔，但我听来，却像一声声重鼓，擂在心上！

4 |; w0 n% T% N% i% Y2 D9 r6 c    一刹那，所有委屈，所有酸涩，所有心疼，所有欣慰，一股脑从胸膛里弥漫汇聚，交织成一浪势不可挡的洪流，冲进我的鼻翼。忍不住的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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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_: u6 ~# D4 z    心，在辽阔无边的甜海里，肆意品尝着上天赋予我的这份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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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为我改变吗？这么样一个执拗、蛮横、粗鲁、倔强，野性十足的男人，为了什么会因我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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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爱吗？不会的！我在心里用力的摇头。

    多年以后，再次回忆这段梳理不清的感情经历，直到此刻，我仍不能确信陆文虎是不是已经爱上了我。他是一个比任何男人都更加男人的男人，他不会轻易把爱加注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更遑论我还是个男人。他之所以这么说这么做，完全是我在不经意间开启了他的心门，却躲闪着，迟疑着不肯走进。我的每一次拒绝和远离，都牵扯到他那极富大男子主义的心间某个柔软的角落，使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疼痛，于是他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将我留在身边。那么，开启它心门的钥匙，就是我抱住他时，那个无助又绝望的眼神。而牵住他心的，却恰恰是那个失控的夜晚，他在我的身体上尝到了生涩的他的第一次性事给他带来的难忘与甘甜。

+ p7 F  t9 x2 ~( L    如果说这就是爱，也未尝不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陆文虎是不排斥我，愿意接近我，甚至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但就多年后，经历过许多后来发生的事情，并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反思的我推断，在这一刻，陆文虎的心里并不知道，有一颗叫做“爱”的嫩芽，已经悄悄破土。而这颗嫩芽之所以能够破土，皆因“军营”这个特殊的领域，还有那个对男男感情完全无知的年代。

    真知太过理性，大多时候都会扼杀感性的花蕾，使其难以真正开放，更别说结出丰硕的果实！然而，真知毕竟是真知，是许多前人历经苦难，积累而成的定理，指引着人们避过一些险礁，行驶在正确的航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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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陆文虎的软语温情，使我感动莫名！他的改变，是我期待已久，想往已久的惊喜。然而，在喜极而泣之后，我的心里却攀爬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随情，随性。如果改变了，变成一个我想要的人，那么，他还是他吗？即便他愿意并开心着接受改变，然而谁又能料想，这种改变为他今后的生活带来多少阻碍？

0 b, s% @( k" k. A9 L: I$ e( [$ B" a8 p    这丝不安就像云层后划过苍穹的一线星陨，触碰了我心，却未能引起重视。那时的我，整个身心完全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莫大幸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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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福是一种震撼心灵，却无从表达的情愫。于是，漫长的相拥过后，我轻托那只手臂，再一次问他：“还疼吗？”

) X8 Z$ k2 p8 ^& f$ {5 G/ f: x    篮球场上，那个弯曲着的“他”的手臂，在我眼里是那样的狰狞，致使好多年来，每每钻进我的噩梦，揪扯我心。

    “不疼了！”他答的很干脆，但声音依然轻柔。“想我没？”他再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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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我同样清脆回答，尽管声音低微，却异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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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想了？”

, n; O/ @. \4 \4 Y    “这。”我羞怯地低着头，指了指胸口。

    一个短暂的静默过后，我被再一次重重的深深的揽进怀抱。他的脸颊摩挲着我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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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e+ t3 C# j4 C8 D    “小兔崽子……”一声轻骂，蕴含了所有的怨气，所有的苦痛，还有所有的想念和所有的疼爱。“……大胖子没转成自愿兵，请了长假（六年的假一次休）。我跟连长说好了，样你当上市（给养员的俗称。知道今天我也没弄明白到底是上士，还是上司，或者是上市），这也是司务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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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当上市。”我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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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我这么说，他猛的直起身，用手揪住我后背的衣服，粗暴地拉开我们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这B玩意怎么他妈这么难伺候？我……”他发火了。但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原形毕露。于是，他没有将后面一句话说出口，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再次将我搂进怀里。轻柔醉心的软语再度响起：“听话，奥！连下太累了！你看你现在又黑又瘦……上市可不是谁都能当的，那责印（任）可老大了……当了上市好入党，考军校也得先考虑你……”

    他真的是今非昔比！硌了几次牙后，他终于知道了以怎样的方式说服我更奏效，并且找到了我的软肋。

    我还能说什么呢？

. N* @* W4 R1 U: l6 B6 J. T3 H卷三 第十九章  卿卿我我

; x/ p: V( G. t) E    妥协，有时候是最好的攻击方式！在陆文虎的一番软语温存下，我首次体验到了除性爱以外的真正幸福，真切的感受到，他离我是如此之近，近到几乎融进了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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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4 h! Y' I8 Q! q    我哪还有一丝拒绝和抵抗的能力？

0 I' X2 C% B7 P& v8 L  e    “好宝儿，听话，奥！”听我没有反对，他动情地说，一好一伤两条臂膀一齐用力，我便被他紧紧嵌在怀里。

    我微微感觉窒息。

- G% g8 v# T/ }$ x( G6 d3 e6 s  O    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他的胸膛是如此宽厚，他的气息野性干燥，使我仿佛品尝到了置身天堂的滋味。他的脸颊摩挲着排遣寂寞，他的下体硬挺着诉说想念……

    无边的黑夜，旷寂的荒野，空气里洋溢着浓浓的令人心醉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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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在这样一个暖意融融、黑漆沉沉的夜晚，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就像那个途中遭遇的果树林……但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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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N+ B  n8 p. j2 _) i3 M    “乔晖——我们印（认）识多长时间了？”好一会，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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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 {- v" t$ v( Q5 j( @    听到他这么问，我一时间很是不解。不舍地抬起头望着黑暗中他的脸，不自觉间便想起了与他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心里又再翻腾起五味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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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认识多长时间了呢？从第一次在烧火间撞在一起，到那个晚上抱住他，到他看到我在树影下哭泣，到他找吴大勇安排我进机关，到他当上了班长强迫我下炊事班……短短半年时间不到，可我怎么感觉象是走过了一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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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长，是一步步趟过历史长河的过程，漫长且疲累交加！

    “我们是不是上辈子就印（认）识啊？”无限感慨夹杂了一丝苍劲，于此空寂的夜晚听来，仿佛亘古悠来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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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9 g! V; i8 n& {. X6 ^, U    他的这句话，听上去如此熟悉，竟象是我心里时常想要呼喊而出的疑问。

    缘分，是什么？是五百年修来的回眸一望，还是千年换得的共枕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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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4 d4 ?+ c) `2 \0 T/ c4 P    岁月的风，一刻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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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年后，想起你的好，想起你的坏，想起你的凶狠你的霸道，体悟着你的软语你的温香，你的那句“我们是不是上辈子就印识啊？”，仿佛依然萦绕耳畔，使我禁不住眼含热泪遥叩上苍：何时才能将我再次带至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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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M! s( U4 D/ c$ {' c( n% o    是下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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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天无语，岁月无声……

    夜，真的很黑！迷离了刻骨铭心的记忆里应有的颜容。然而，在陆文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他一脸的挚诚，满眼的温柔。心，为之动容！

9 s6 R$ h" C0 v8 i' V) I    这个夜，我真的以为会发生点什么。但却没有。当他说完这句话，又那么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后，扯起我，飞也似的向炊事班跑去，兴奋得就象一个孩子。

% C3 h8 \) P0 \$ G) l    一路跌跌撞撞。跑到炊事班后窗灯光所及的地方，他突然停住。我不明所以，喘着粗气不解地看他时，他的胸脯上下起伏着看了一眼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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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然惊觉，看向他的裆部。由于临夏，衣物很少，他那两腿交接处，薄薄的裤子被不明硬物支撑，清楚地显现出一个高高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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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l' ]+ Q  L( c' M+ r9 r- K% b( I    再看他，憨厚的一笑，蕴含了几分淫邪，还有几分羞涩。手被他捏的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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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吸了几口气，又吊着伤手在地上转了几圈，然后拉上我跑到炊事班的后窗下，梆梆梆地使劲敲打。

7 ?1 O$ }: J. g2 e, C6 d    听见敲窗，正在看书的方宝胜瞪着大眼走过来，凭借灯光看出是我们，脸上立刻绽开了一朵灿烂的笑，并用手比画着，示意我们到后门等。

    陆文虎再使劲敲了几下，方宝胜领会，打开了窗。

) v/ b( e& m5 ?$ W7 W! Q    “你手不行，还是走门吧。”方宝胜担心地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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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P+ l/ x3 b, r: T    陆文虎哪里肯听！一只脚抬起蹬住窗台，那只好手搬住窗框，轻轻松松的就跳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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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摔（zhuai）了啊！”被方宝胜扶着落地后，陆文虎还不忘回头嘱咐，尽管轻描淡写，仍是禁不住使人心里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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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z0 ?; y* ^7 A+ r    他压根就不是一个细心的人！

    怎么说我也是经历过严酷考验，窜高伏低惯了的，跳一个小窗户还在话下？必须是潇洒地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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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7 n( C, _; B4 n: W1 l7 m    “宝胜子，把我下午带回来的东西给我拿出来。”在人前，陆文虎已然隐去了那份亲和，回归他本来的面目，沉声命令。然后走到他的床前，咕咚躺下，惬意又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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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k& r0 t( [8 \# B    时已近夏，天气一天天转热，但在这样连接地气、前后通风的房子里，却感受不到一丝闷热，甚至比外面更觉凉爽。这个我曾付出无数心血的炊事班宿舍，尽管比上一次来时要干净整洁了许多，但却依然凌乱不堪。

    方宝胜不紧不慢地关了窗，走到物品柜前翻出一包东西，问陆文虎：“是不是这个？”

    “对！”陆文虎转过脸，瞪大了眼，并作出了肯定回答。然后一骨碌起身，夺过那个包袱，说了一声：“走！”自顾自开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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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 |; I    我无声尾随。

0 ^; B! Y0 c( V0 I7 M) ]    “啥时候能回来？”方宝胜送我们出来，经过那条走廊的时候，笑呵呵地轻声问。

4 e- R/ N  r3 o- W& v    “啥回来啊？回来啥啊？”我故装糊涂，边走边张大了眼睛低声反问。心里却粲开了一朵温暖。

! e& @1 B# |. X: c2 \6 y    这个炊事班里的人和物，总是亲切随和到融化在血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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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来拉倒！对了……”方宝胜笑笑，接着忽然面色一改，一本正经地说：“前天内鸡和兔子被我们炖了吃了，我本来想告诉你，白迟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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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我如遭电掣！想想可能是方宝胜故意逗我，但看他那样子又不像在说笑，而且方宝胜从来都不跟我开玩笑。“真的假的？”我忍不住紧张起来，停下脚步，问。

- [2 F+ z& j3 B    “假的，呵呵呵……”方宝胜见我笃信不疑，马上换了一副嘴脸。

    可我觉得方宝胜这句话才是假的。

8 e! C' K( ^& }; r+ h, k* F    不行，我得去看看那俩命根子，眼见为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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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 L1 u* Y& F1 n, P    “说你就信！”陆文虎听到我们说话，回头见我正要往回走，不得不开口：“好好地腻！下午回来我还喂了，听他瞎B嘞嘞……你赶紧滚回屋七（去），什么不好学，学会编八撒谎了还！赶紧走！快要点名了。”

; Z! E7 q3 a0 u) K$ V    方宝胜听到陆文虎的呵斥，脖一缩，看了看我，像似做错了什么大事，扭头往回走，边走边说：“没吃！没吃！我吓唬你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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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_& f" ~4 j; A) I0 d7 L    一直都害怕那俩可怜的小东西被白迟给杀了炖着吃……原来是一场虚惊，不觉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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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松了一口气，远远跟在陆文虎后面向七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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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假日的连队是轻松又愉快的。这种氛围尽管无法与地方上哪怕极其平常的日子相提并论，却是部队里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的紧绷中难得的放松。尤其是连长不在的时候。

    平时一丝不苟的班级里，打扑克的，下棋的，调侃的，疯闹的，自开着的门里火热上演。走廊上，出出进进的人们，不时发出一两声放肆的叫喊。大厅里，或坐或站的人们，毫无顾忌地观看着平时只能播放新闻联播的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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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_0 ^* k9 p    陆文虎一路大步而行，不疾不徐，脚踏铿锵，那气势，凛凛然犹如狼行山岗，虎涉平川！无论是新兵老兵，遇到他都自然不自然的让开路，好像生怕沾染什么疾病。

; N9 I/ K& G$ d# x    跟在他的后面，感觉自己很像“狐假虎威”里的一个主角，就连张传玺看到我都没有招呼，愣怔地看着我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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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一直引着我穿过东面的半条长廊，至尽头处——司务长的办公室前停下，站在那里看我没有逃跑的迹象后，拿了钥匙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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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间屋子还是老样子，摆了两架铁床和两张办公桌外，就只剩下门口的一点空地和床间的一条过道。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床下不知道是些什么，塞得满满的。桌子上放着小的保险柜，以及各种财会用具和单据，使这个房间看上去更显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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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开了灯，把我让进去，然后关上门，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丝别样的笑容。

    “以后你就住这，司务长晚上不回来，你一个人睡。”看上去，他比把自己安顿舒适更要高兴。

& [9 ]! z' W& X, I7 Y    “这屋子是阴面儿，有点潮，你勤开着点儿门窗，通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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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G6 x/ D' _! N* {    “这张床是司务长的，这是大胖子，你把他的内务打包送储藏室去，你就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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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0 f% N2 L0 `9 A+ e  r    “以后这是你的办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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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x/ b3 J% j0 |9 _    “咋地？不愿意啊？”他说了半天，见我定定的站在那里没动静，回身问我。

! y: K% y, t, `, l4 r) P% u    而此刻的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样的滋味。听见他问，我只笑笑。

* [& s# f/ `. V: i: O) i7 M, d    “没事儿，你要是害怕，我来陪你。”他豪爽地说，那样子就像一个助人为乐的君子，而我却分明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贼一样窃喜的光亮。

' H" ^; O# y% [7 j; ^; F" H    说来说去，这才是主题！

    一点点尴尬的气氛升腾。我的脸开始微微发热。

    “傻站什么呢？过来看看这个。”他把那个包袱放在床上，低头解开，见我仍是站着不动，不仅咆哮：“过来——”

    我乖乖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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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包袱的开解，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同样白色的裤子被他抖开，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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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上试试，看合身不。”陆文虎欣慰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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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光下，陆文虎在这一套白得通透的衣裤辉映下，他的笑容看上去是那样的安心。

' e3 n% o7 C4 Z; g    这，是给我买的？

( z% i: r/ F, ]5 ?( [0 n) ]卷三  第二十章  唯我独尊

. r$ W6 T1 u/ N4 u# U   这套衣服，一如我那天去医院时穿着的那身一样，无暇的白。

    看着陆文虎喜不自禁地举着那套衣服，难掩那份期待和急不可耐，面含一点点羞涩一叠连声让我试试时，我忽然间更深层次感受到了他的霸道，那是一种唯我独尊的极端大男子主义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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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z' ]6 z$ `. k0 `5 G: Q    那天在医院门前，我一身素白站在阳光下的一瞬，震撼了他心中的美。然而，在他心里我是他的，而那身将我衬托得光彩熠熠的衣服，却是来自于许鸿安，这对他的骄傲是个不可容忍的打击。于是，他买了这套“属于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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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y" @4 V2 h" U3 Q* r9 Z5 A    意外！欣喜！还有深深的不安！

    尽管这套衣服与许鸿安的那套相比，仅从观感上便可得知，无论是面料还是做工都相去甚远，但对于我们这样的“穷当兵的”人来说，这套衣服的价钱还是不能轻易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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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2 O6 C2 c( _    还有陆文虎的这份不顾一切的强烈占有欲，也是我不安的因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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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不安，即便在一波一波无比感动的浪潮侵袭下，仍是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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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说：“快点名儿了，以后有时间再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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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不配合，使他感觉到了一丝冷淡，眼神里那熊熊燃烧的热切就象高涨的海潮，无声退却，几许哀伤缓缓升起。看了让人心疼。

' [6 q$ H2 N, f" X$ ?$ H4 V    我伤到了他的热情或者自尊了吧？

    我赶紧笑笑，走过去，接下他手里的衣服。

4 b# q" A3 P1 \    “这衣服我要了。今天快点名儿了，明天我试给你看，行吧？”我边说边把衣服叠起来。一边包一边想着怎样套出衣服的价钱，然后想办法把钱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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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不宽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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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t! n. A5 N& k- V    “心都样狗吃了！个B崽子……”好半天他才嘟囔了一句，然后咕咚躺倒在床上，望着一边的墙闷闷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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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X  P* u+ Y    看他生气的样子，我很怕他突然发火，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晚点名的时间就快到了，我这一天都没回班里，还不知道班长和那些老兵会怎么给我脸色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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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p/ N; p+ w1 W! R    “我先回去了。马上点名了。”搡着他担在床上的一条腿，我嗫嚅着说。见他没反应，我就一直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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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B崽子……”好一会，他转过脸，恶狠狠地又骂了一句。然后命令：“去把灯关了！”

& [3 w  y8 ]. b! g  [    我木然服从，走过去把灯关掉，屋子瞬间变黑，窗子里映出直属营一排排明亮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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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他继续命令。

    “快点名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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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你过来听着没？”凶狠、强横、不容抗拒的声音。

    我一步步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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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I7 s& m; N" z& [; R2 N    “来，躺我这。”他的语气又忽然变得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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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凭借窗子漫进的一点光亮看到他的身子挪了挪，把那只伤臂置于头顶。

  m: [. J, E! c6 a8 F) {5 ?    “快点名儿了……”我继续重复着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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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l: u3 R* c" t9 a1 ^    只听他倒吸一口冷气，狠狠咂了一下嘴，一声怒吼冲口而出：“快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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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吓的一哆嗦，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爬了上去。

$ D( |' f% i0 i) i    经过他身上的时候，他没有让我过去。他的手托住我的腋窝，两腿几下挺举，然后叉开，我便老老实实趴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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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那里又硬了！

    我的心象揣了一只小兔子，怦怦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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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p: g* ^+ }/ Y    窗外，是喧闹的夜。而这间屋子里却静得能听见彼此空空的心跳声。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依稀中的他，等待着，期待着……

    “来，再往上点儿。”他轻拂着我的头发，轻声命令。

    我快乐地向前蠕动，摩擦了他那杆拧挺的坚硬。

    头被搬过去，嘴被吻住了，于是天地间什么都没有了。

* K+ Y3 ?0 [8 B9 r( b  D% o    多么熟悉的味道！

    多么熟悉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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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J+ Z  V; {$ T9 j5 h  M    多么熟悉的温唇！

    多么熟悉的炽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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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 f  ^2 [* q- f) p    多么熟悉的，任我穷极一生的挣扎也无法逃脱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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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V" X2 J2 {3 d/ C& T    那是一种在云端轻浮的快意，是一股股浸透心窝的甜蜜！

    谁能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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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话，奥！大宝儿……”他噙着我的耳朵，心疼地呢喃。

    这就是结局了吧？如果这就是结局，多好！即便不能一生一世，能多几个这样的夜晚，那便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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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g7 V! ~  D- U# D    爱欲沸腾！激情燃烧！
  c' ^9 A2 S) ~" y4 J2 W* P2 L- s: t' X
- m* F- J, ?, B; E7 E1 B% C2 }    当他炽热的身体开始不安分地扭动，当他镇定的喘息开始逐渐粗重，走廊里忽然传来一声长笛，继而有人高喊：“点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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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z1 o; X. y4 l2 {    沉醉的我们，被惊醒。

    我急忙跳下地，整理被他扯拽得里出外进的衣服，系那根被他解开的皮带，找刚刚被他蹬掉不知现在何方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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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起身坐在床上，一副淡定从容的姿态，还再拽我……

    “快点儿吧，要迟到了！”我急促地警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人。

    幸好，并没误了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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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被班长找了各种理由好一顿训斥，那夜躺在床上，我仍是禁不住内心的喜悦和甜蜜，久久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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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漆沉的夜，回想日间种种，心一阵阵跳动，脸一阵阵发热，止不住的轻笑，不时冲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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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连想都不敢想，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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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上天看到了我的悲哀，听见了我虔诚的祷念，于这冰冷、枯燥、刚硬的人间极北，赐予我的一份巨大的温暖吧？

: f& j' f( o; v$ W2 U; e0 v8 ?    多么难能可贵！多么天高地厚的恩赐！

    人生多诘，苦乐并行。在此之前，我的世界曾是怎样的迷雾重重，暗淡无光！可就是这一天的时间，天也蓝了，地也宽了，连黑夜都显得如此温柔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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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U& K; _( O# E9 U    莫大的幸福感使我自到军营后被新兵班长惊破的一颗稚嫩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丝安定。陆文虎的温情，就像一座覆盖整个世界的高山，把我团团围在中间，想倚就倚，想靠就靠，不受一切外来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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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世间万事万物难逃阴阳法则，阴极阳则生，阳极阴必始。这一天的意乱情迷，使我完全忘记了陆文虎曾经对我伤害，也忘记了季海洋酒宴上的那一番因妒火而放出的厥词，还有那个生冷的夜，埋下的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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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二十一章  先我着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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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沉酣，好梦连连。早上睁开眼，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心也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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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A- a3 U1 {, U0 b# e    我记得这一天假后，紧接着就是双休日。“上士”（给养员）这个职位在连队里也算是重要岗位了，必须要经过领导班子的最后通过，因此还要等到“七一”过后正常工作了我才能被任命。

    尽管这个职位本身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陆文虎那句“要是害怕，我来陪你”隐隐然已经牵动了我心，禁不住暗暗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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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o5 c8 u) ^    在没变换岗位之前，我还是要完成我目前的工作的。虽然我已不再给那些老兵当奴隶，但是班长和自己的衣服还是要洗的，另外打扫卫生也是一项繁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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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 K" I4 T, Z6 R6 N    一上午忙忙碌碌，连队里也热热闹闹一派祥和、安逸、轻松又自然的气氛，暗合我心。高强他们还不知道我要接任给养员的消息，所以没来烦我。

    大胖子不在的这段时间，给养库的门钥匙一直在陆文虎手里。上午在洗漱室里两次听到他带着人拿米拿面拿油于走廊里吆喝着碰撞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却没见他在炊事班露面。

    吃过了饭，晾了衣服在高强的屋子里，边跟他们胡侃边看衣服。

    连长不在，许鸿安也没来，听高强说，他们昨天都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

* ~- g# F* h2 h- A, v& o    记得应该是下午两点多，连部接到一个后勤要“公差”的电话，这在休息日是很常见的，但是这个电话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指名要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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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L0 W$ i# v* T1 x    高强瞪大了眼看看我，然后去值班员那安排落实，回来后让我出发。

+ P% y1 m$ S  w, L    出公差是每个新兵甚至第二年老兵在节假日里都要经常被委派的一项工作，尽管不情愿也没什么办法。

    地点：菜点。具体工作：不详。所带工具：无。

$ K: I0 X; ^, Z/ [; q    嘱咐高强帮看衣服后，我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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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S) y  I$ G/ @' Q9 V) f" ]    菜点在营区的南面，西面的大操场下，中间隔了那条大路与小公园门庭相望。两排长长的砖瓦结构起脊房（当地非楼建筑大多以平房为主，这样的起脊房是很少见的）南北对峙，西边的堵头有高高的围墙封住，东边是来往通行的月亮拱门，这便是菜点加军人服务社的整体构造。

    菜点主要负责全团副食供给，车建国就是那里的班长。

    沿着斜伸而下的大路快步行进，远远的便看见华伟站在月亮门旁边向我招手。于是，跑步带到。

    华伟的脸上没有往日惯常的笑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了，华班长？”我问。

    休息日，来服务社采购的人零零落落，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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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E7 |" J- F    华伟看了看周围，然后走进了月亮门，招手让我跟上。

    院子很长，华伟一直引着我走到最里面，进了兵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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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_1 X( H& p3 h    兵宿舍我是来过的。进门一间不大的空屋子南北贯通，左右各有一扇门，门里分别是菜点仅有的几个兵的两个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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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走进东面那间宿舍就看见车建国稳稳坐在椅子上，见我进来也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来啦！”根本不像是有什么活儿要分配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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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很大，不比我们那十人宿舍小多少，但却只在南面窗子两边对放了两张床，北面放了两张办公桌。由于整个部队是山坡阶梯式规划，北窗不远便是一堵防护墙，因此挡住了不少光线，使得整个屋子显得略有些昏暗。

1 G8 w0 ^# W  o; o  {9 w5 e9 w    刚刚看到华伟的一刻，我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再看到车建国，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华伟扯着我走到床前，让我坐下，然后坐在对面的床上盯盯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到这时候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车建国冲华伟说，还是那么淡定稳重。

6 M3 s% Y$ @6 U    华伟看了看车建国，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乔晖，你别怕，你和大虎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你告诉我，你和季海洋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要听实话。”

    “怎么啦？”惊愕中我的心悠忽提升，一股强烈的不安情绪，还有不祥的预感奔涌而至。

    “是这样的……”华伟不再忌讳，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给我听。

    在陆文虎的这些老乡中，有一部分人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我和陆文虎的关系。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把这种关系看得很淡，即便有过这种经历，也不过是兄弟感情或者慰藉取暖互相玩玩，但是其中不乏有颇好此道的惯家，闻到了腥味邪念怎不衍生？昨天这次酒会，我和陆文虎的双双出现，使那些有邪念的人羡慕、嫉妒的同时，心里的邪火更加旺盛，但碍于陆文虎的脾气，又有季海洋出言阻拦，他们没有过多难为我。但是在酒后，有一个人（这个人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是谁）跟季海洋谈起了这事儿（因为季海洋在这方面是最有经验的）。也许是出于恨，季海洋却跟这个人说我是烂货，他早把我“拿下了”，并添油加醋把那天晚上说成是他成就好事的一晚。按说酒后胡言，说过也就罢了，谁知道这个人却是个精虫上脑的有心人。第二天，这个人找到陆文虎，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陆文虎也成全了他的好事，把我“借”给他。三说两说就把季海洋那晚偷进炊事班的事儿给说漏了。陆文虎那火爆脾气一听就翻儿了，不但当场就把这个人揍了一顿，立刻就去找到了季海洋，二话不说一顿好打，任季海洋怎么解释陆文虎就是不信，看那架势不死个一口两口的不能罢休。季海洋素知陆文虎凶残秉性，心虚害怕，趁乱跑来找车建国和华伟，在这里躲避风头……

7 \& [& K; I& P2 W7 L! N7 J6 }% k$ c    听华伟大致说出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我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目瞪口呆！心里一阵阵发麻。

    当初没跟陆文虎讲明这事儿的原因很多。首先怕事实确是如此，自己接受不了这份打击；其次怕陆文虎恼羞成怒制造些事端出来；最重要的，我是考虑到他们的老乡关系，不想因为我而造成任何的不快（和吴大勇那次就是典型的教训）。

  v  H; S9 K" @* X) Z$ q+ g' |$ d    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这种地步！陆文虎那驴脾气沾火就着，这个节骨眼上不会听任何人的劝说，他认定了的事任你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他没来找我问明情况，就说明了他心里已经肯定了这件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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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高兴陆文虎并没把我当成“玩物”的事实，心里塞满了担心和害怕，乱成了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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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已至此，我该怎样解释澄清他才肯相信？如果不信，我该怎么面对他？即便是信了，他能放过季海洋吗？他要是因为我闹出点什么大事来，我还有脸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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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c$ s9 N5 B    这屋子真冷！

    “乔晖，先别害怕，你说说你和季海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华伟见我脸色突然间变得刷白，也禁不住紧张起来。

0 N( B$ o2 g& X4 t9 V, S    “不用怕！摊什么事儿办什么事儿，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坐在一旁一直不动声色的车建国见华伟也有点急了，起身倒了一杯水送到我手里。“乔晖啊，该怎么事儿就怎么事儿，你要信得着我和你华班长就跟我们说说，我们要了解真实情况，好知道怎么处理下面的事儿。如果有必要，我们会为你保密的！”

    我木然地接过水握在手里，抬眼看着永远都那么稳健，那么有大将风度的车建国，才好像明白要做的重点。于是，我把那晚发生的一切详细地告诉了他们。

    “你看看，我就说不可能真有这事儿。”车建国抱着双臂站在地上听我说完，走到华伟身旁，用手拂在华伟的肩上，柔声说：“你先别着急，问题总有他解决的办法。现在不是好办多了？”

5 D; h' T+ r& U/ m8 }- \    华伟不露痕迹地卸掉肩上车建国的手，并嗔怪地偷偷瞪了他一眼，然后略带着一点尴尬，对我说：“乔晖，别着急，奥！我们关心你，关心大虎，关心这件事儿的所有人，我们会把这事儿处理好的。没事儿，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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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0 Y( K" f. f1 `    接着，华伟和车建国商量着给吴大勇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大致跟他说了一下，然后让他去找陆文虎，并一再强调在来的路上一定要把我刚才说出的事实讲给陆文虎知道。

: {( P4 r' ]+ {+ x. n2 A9 T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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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6 b  Q. i' s/ Y    尽管话说的轻松，但没有人能预料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即便如车建国一样胸中沟壑纵横，外表稳如泰山的人，也不敢拿定这样处理会起到应有的效果。因为，没有人会知道那匹狼是怎么想的，想要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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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匹狼从来就不按套路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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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伟一遍遍出去查看动静，坐立不安。他心里应该知道，把陆文虎弄到这儿来让三个人面对面，风险系数实在太大，一旦出点儿什么事，他和车建国必定难逃责任。要知道，这是部队，有铁一般的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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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y; }& S- j: T    我握着一杯已经冷掉的热水，心里突突打颤。一切都因我而起，我如何能泰然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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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过去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吴大勇连个电话也没打来。

    期间有菜点的其他兵回来，都被车建国支走。华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几次要亲自出去找，都被车建国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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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c+ @. _7 L2 i( o" _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

. P# Z/ z* ~) t- q' i4 L+ K    车建国也坐不住了，打电话四处问，但却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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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s0 i; w6 J    吴大勇和陆文虎这两个人，就象突然在军营里一起消失了一样，使人心内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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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i; d; v! w( B5 b    不觉间晚饭时间到了，远处偶尔传来一声休息日懒洋洋的队列番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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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0 V  B8 f* ]- I# \# _    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有吃饭的欲望。

6 E; `! r  z3 Y! G* g: c6 T    “找个人打点饭回来吧，海洋中午可能就没吃。”车建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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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 O- e# f, S. x  K) t* I    华伟半天没言语，但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我去问问他饿不饿，不饿就别打了，没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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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 H) L( r; R# B    就在华伟刚要迈步出门，窗前闪过两个人影。我分明看到，那是陆文虎和吴大勇两个攀附着肩膀，相约而来。

卷三  第二十二章  知我罪我

   破门而入的两个如擎天高塔一般的身躯出现，使整个屋子立即被紧张和压迫拥滞得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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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吊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站在进门的地方冷冷环视了一周，发现没有他要找的人，把目前聚集在一个未知的某处，定定地若有所思。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愤怒，也看不出一丝急切，能看出的只有满脸的冰寒彻骨，还有那骇人的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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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j0 j% c/ }    进到屋后，他没有看我一眼，连最鄙夷的一眼都没有，就好像我是一个背叛了真理，背叛了民族，背叛了信仰的罪人，无比遭人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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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淡淡的酒气弥漫了整个房间。我仿佛清晰地听见，昨日还呼啦啦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心，此刻嘎嘣嘣冻成了冰，从无垠的高空跌落，稀里哗啦碎裂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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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海洋腻？啊？操他妈，他他妈是不是银操地？”吴大勇有了几分酒意，在屋地中间晃悠着，偶尔扫过来的一眼，同样隐含着难以言述的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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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伟走过来嗔怪地捅了捅吴大勇，转身笑着对陆文虎说：“大虎，你先坐下听乔晖说，内天晚上什么事儿都没有。来，先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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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x- [9 V4 k7 l/ Q7 K    陆文虎没有应声，胳膊微微晃动，挣脱开华伟拉在他袖管上的手，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神注视着某处，镇定得让人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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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a& B+ J+ Q2 _7 d, D3 z    “大虎，要不先坐下？听他们怎么说，建国和小伟不能骗咱……”吴大勇在华伟的连番暗示下，多少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你放心，你手不是不好嘛，今天这口气哥们儿替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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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不会信的！有些事，他一旦认定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觉得全世界都在合起伙来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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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t) Q% b/ g, T! w& v" F3 G5 P    听吴大勇这么说，热心帮忙的其他两个人怎不尴尬？华伟便没了声音。

* i; A/ \) s/ j    “大虎，那你说怎么办吧！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是要他一条胳膊还是一条腿儿？我们站在你一边，我们帮你。要说我们把他藏在这是不对，可我们需要了解情况！不能说杀就杀，说剐就剐吧？”一直坐在一边的车建国似乎并不在意费力不讨好的不被信任，从容中出言打破僵局。

4 D% a( v$ R1 E    “有什么好了解的？事儿不都明摆着吗？”陆文虎不吭声，吴大勇全权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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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你这么说，咱几个把季海洋弄出来三拳两脚废了，完了上军事法庭，再住个十年二十年监狱？”车建国这几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却像一颗炸弹，轰炸了这个不计后果的莽夫。

    “那怎么办？这窝囊气就这么咽了？”吴大勇不甘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着陆文虎。

    华伟走过去，再次搡了搡吴大勇，警告他不要再添油加醋。

    车建国端起杯，慢悠悠喝了口水：“大虎你想想，没出这事儿前，海洋，你，我，大勇，小伟，咱是兄弟不？咱就差不是一个妈生的了！那次你跟老兵打架，海洋帮你，脑袋上挨了两板凳子的事儿你都忘了？你忘了你为海洋挨了多少揍？海洋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地道，我刚和小伟也说了，以后这样银咱离远点儿，不交就到头儿了！咋？还非得赶尽杀绝？以前你说话办事儿我不说啥，好赖你是我兄弟，我认定你是兄弟，你咋地都对！可今天我得说你两句，这算个啥事儿？啊？海洋欺负你兵是他糊涂是他不对，可乔晖不是没吃亏儿嘛！要我说啊，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海洋这银挺样银失望地，你就念他从前的好处，不要再跟他一般见识了！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咱过咱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少往一起打连连，怎么就非得逼死两口子？你看看乔晖都吓成什么样儿了，你不心疼我都心疼！”

    车建国一如既往的沉稳中说出这段激昂的话语，动心动情，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了声音，一个个低目垂眉，在回味品咂着什么。

    这一刻，他们心里是否忆起了曾经的患难与共所留在心底的感动？是否感受了这份感动被季海洋无意间粉碎后的伤感？

* z' T7 c& ]4 h9 K- ?    背井离乡，钢铁般坚硬的军营无时不刻都在捶打着真正男子汉的生成。在这里，战友们相互间的情感，便是世间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温暖。

    哪个有过从军经历的人，会忘记那刻骨铭心的一次一次感动？

. P. I" {/ o8 m) q4 ^    然而今天，这份感动被背叛割裂，谁的心里不流淌出冰冷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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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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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9 c. U2 s2 ?5 l" K    可我，除了害怕以外，只能木然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往下进行。

    “你们被跟着操心了，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办！把海洋叫出来，我跟他唠唠。”陆文虎终于说话了。尽管他吊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声音依旧冰冷。但是，他终于说话了。

  F: F& n3 r* G& y    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但陆文虎心里能这么想吗？他是不是一直坚信着那个人转达季海洋的话，认定我被季海洋“拿下了”的事实？甚至在他脑海里，季海洋肆意侵占着他一直没来得及，一直不舍得侵占我的情景，是不是已经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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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年少的我，怎么会懂得那一份撕裂心脾的疼痛？怎么会懂得那一份蒙尘纳垢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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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C& p3 U! y" }4 a    是、非、对、错，谁人能分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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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嫉恶如仇、彪悍野性的黑龙江人……

    时接傍晚，太阳卡山。外面的天仍然大亮，但屋子里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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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的开口说话，使在场所有人提紧的心稍稍松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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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伟无意中瞄了一下对面那件宿舍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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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2 q, F$ f9 \) l- A: m5 v6 j3 o    就是这个无意中的一瞄，没能逃过陆文虎的眼睛。不等其他人说话，他转身就走，直奔对面那间屋子。与他一起有动作的是车建国，从凳子上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已经迈步出门的陆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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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我不拦着你，是芥子总要出头儿！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咱们兄弟几个，命都是你的！海洋就在这个屋里，要杀要剐，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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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i- u3 @! T; n2 b! J    季海洋就在那个屋里？

4 O1 C, x& `9 ?- `. _    惊慌中，我跟大家一起站了起来。

8 J4 k# e, |( n4 s    “大虎，你歇着，我去替你出气！”吴大勇听说季海洋就在那间屋里，几个箭步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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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o: s1 }6 I' S7 e! p    只听一声“哐当”门响，紧接着扑扑通通、噼噼啪啪、妈呀妈呀的嚎叫不绝传来。

    再看陆文虎，就象一头愤怒的公牛，挣扎着欲冲过去，在车建国和华伟的死命拉扯下才渐渐稳定下来。

" H( r: M% X/ U+ @3 ~    “……操你妈海洋，知道我替谁打你不？……这是我替建国打的……这是替小伟打的……这个，是我打的……”吴大勇边打边骂，那声音闻之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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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x( c' Z6 B" N& H    我害怕极了，站在门口无所适从，不敢则声！我以为，车建国的一番话定会感动哪怕再坚硬的心，会让这件事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然而，在场的所有人，只有我是最不了解陆文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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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5 }4 D! D    两个宿舍的中间是那个不大的空屋子，没有摆放任何东西，相当于一条走廊。陆文虎被拽着站在空屋子里，对面宿舍的门外，情绪趋于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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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建国和华伟，一个搂住陆文虎的肩膀，一个抱住陆文虎的腰，尽管他们都背对着我，但我仍能感受到他们的担心和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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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f% n* G) p5 G    狼，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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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难理解车建国和华伟，还有吴大勇对这件事表现出的关心和热情。因为我知道，如果他们遇到什么事，陆文虎会更加全力以赴，甚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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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啦！出出气就行了！”华伟听到季海洋那一声声讨饶和嚎叫，不忍心了，出言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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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p' l/ D9 x$ T! A! m) L    “打你服不服？”吴大勇住了手，高声喝问。

& Y3 M3 c8 M$ a; b  h    “大虎，就为了个小兵就样大勇这么打我……是我不对，打几下出出气就得了呗，怎么这么狠啊……”睡梦中被吴大勇拎起来一顿好打的季海洋并没还手，因为他知道陆文虎不会放过他，但是对于这样的待遇还是有点接受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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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别打了！”陆文虎制止了吴大勇继续殴打，冷冷地说：“海洋，咱是哥们儿不？大勇是替我打你的，你别怪他。打也打了，气也出了，你过来咱俩唠扯唠扯，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们松开我，我气儿消了，你们这么弄着我难受！”

    陆文虎晃动着身体，一直保持着刚进来时那个姿势——吊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像是在随时忍受着内心的疼痛。

$ Z5 b; W) N3 k  @) f    我以为就这样了吧？打过了，闹过了，说一说，讲一讲，以后他们之间怎么发展，那是以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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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建国和华伟可能也认为吴大勇的这顿好打确实不轻，以为陆文虎真的也许就消气了，放开了禁锢在他身上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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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L% F4 E% r+ N6 W- a    然而，还没等我站在这个门里喘出一口长气，另一个门里的季海洋拖着一身被打的疲惫从床上下地走近的一瞬，对面又是一阵无声的，却攥紧人心的骚乱。

. G. Q7 j9 r# T1 i    我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事实上，是陆文虎趁人不备的情况下，那只插在裤兜里的手拿了出来，而且手里多了一把蒙古刀。那是一把开过光，闪着锋刃，两道血槽，不知是谁去演习时带回的，纯正蒙古匕首。

    这把匕首牢牢攥在陆文虎手里，猝不及防之下，刺向了迷茫中的季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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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二十三章  恕我轻狂

) `& v* I) s0 f$ y   一阵沉闷的撕扯、争抢过后，天地间又恢复了宁静。惊愕中的人们明白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事后，更加震惊。

    “大虎你疯了吗？”车建国沉声呵斥。

" Z0 n7 n8 _. b' K$ b    “建国——”华伟心疼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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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明所以的我，禁不住走上去想看了究竟。这个时候，陆文虎被吴大勇一脚从门里踹了出来，踉跄着刚好被我扶住。

. t: J1 e+ d$ F5 j  B* A    “大虎你想死是不？来啊！我陪你死……”吴大勇两眼冒着火，高声怒吼。

0 n' H- }8 f7 d- C9 z" ~# |& \    “建国，你没事儿吧？赶紧去医院……”华伟手托着车建国的一只手臂，焦急地询问着。我看到，车建国的一只手臂上，米黄衬衣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顺着华伟的手，滴滴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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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趁人不备掏出刀来的举动没能逃过车建国的眼睛，也可以说车建国一直在注意着陆文虎那只插在裤兜里的手。在最关键的时刻，车建国挡下了刺向季海洋的一刀，并将匕首抢了下来。但是，那把匕首太过锋利，在这个过程中，车建国的手臂被匕首划开了一条半尺长的口子。而季海洋却被反应过来的吴大勇拉开拽走，毫发无伤。

    尽管陆文虎吊着一只伤手，但他另一只手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的。

    狼，终究是狼！

    刀，已见血。

$ F4 [7 I" V, V; T2 _    触目惊心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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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 Y# t: Y7 Q% J" p# C. i    车建国温柔地拨开挡在面前的华伟，举着那条鲜血淋漓的手臂，脸上依然是从容不迫的表情，但他的声音隐含着一股撕裂肝肠的绝望：“大虎，我替海洋受你一刀行了不？以后他是他，我们是我们行了不？打也打了，血也见了，你要是还没完没了，你就得废在这！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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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y4 k( j6 S# f    陆文虎厌恶地甩开扶住他的我，走上去望着车建国手臂上翻卷的伤口，不知如何是好，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动容地说：“建国我听你地……季海洋你赶紧滚！以后别说印（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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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得六神无主的季海洋，知道此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却象是对他们说的“他是他，我们是我们”有些难以接受，一脸戚然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早已被吴大勇揪起衣领一拖三拽着直送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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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被吴大勇哐当关上，同时也关上了一段战友情，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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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 ?8 A& H7 S* \5 d2 R# _4 H    “能去卫生队吗？”吴大勇走回来问，很平淡的声音。

. R- f) b+ r! @" T    华伟已经在给车建国做止血包扎了。

    “不能去卫生队，一看就是刀伤，不好解释。就这么点小口子，死不了人！”车建国淡淡地应着，抬起头看到陆文虎就那么傻站着，说：“大虎，我没事儿！你去看看乔晖吧，应该吓坏了。”

    从陆文虎进门开始，我一直象空气一样，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存在的，眼前的一切仿佛是观看着一场惊心动魄的电影。木然地站在那间空屋子的地中央，看着吴大勇和华伟忙忙碌碌地洗伤口，打电话到卫生队要清理伤口的物品。直到车建国说出了后一句话，我才感觉到自己在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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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才十六岁多一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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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开始并没动，定定地看着他们给车建国包扎伤口。当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的时候，突然间陆文虎气势汹汹冲过来，揪着我的前襟，象拎一只小鸡一样把我拖进了另一间屋子，插上门，将我仍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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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_' _$ Q7 z; {    门外，措手不及的三个人聚拢来。

    “大虎，你要是敢动乔晖一根手指头我跟你没完！”吴大勇警告。

- |# C% S0 P$ u) b    “大虎你还嫌闹的不够吗？这事儿能怨乔晖吗？你别作（读轻声zhuo）了行不行？大虎，你把乔晖放出来……”华伟怒怨。

- b6 J; `6 j! ^8 w8 g    “行了，样他们唠唠吧，没事儿。”最后，是车建国把他们安抚走了。

    天，渐渐暗下来。屋子里开始朦胧起夜的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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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虎着脸一眨不眨地盯视着歪在床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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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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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E: P! S1 K" M    他会打我吗？还是象对季海洋那样，给我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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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o4 V: z( v2 j    我害怕极了，一时间失去了应有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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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手缓缓地伸过来，揪起了我的脖领子，然后听见狠狠的冰冷的声音：“怎么不早告诉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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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Q- v( W; A) J* x    我象一只小鸡一样悬在半空，眼巴巴望着他，衣领被他攥着，领花翻转来，尖刺扎在锁骨上，钻心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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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痛，使本已麻木的我清醒。疼痛，激起了我心中的倔强。

    清醒了，委屈了。倔强着一言不发。我的眼里开始出现了蒙蒙的雾气。

4 C% k8 c' ^8 a  k$ }5 {7 _, P    他不可以这么对我的！昨天不是还在幸福的峰巅甜蜜地宠着我吗，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样？

    “我说你昨天怎么那么听话！是不是样季海洋给干上瘾了，找我给你打补丁，啊？”无情的声音，冰寒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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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的美好瞬间在心里崩塌。委屈，害怕，泪水无声，顺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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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错了吗？你要不是图季海洋的好，怎么不早跟我说？啊？”他低低的声音，却是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表情。泪水迷蒙中，我看到他眼里全是粉碎了的美好。

! {% \4 V* Z& c& d    我是该为这份在乎感到欣喜，还是该为这份以爱的名义肆意践踏别人尊严的专制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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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P' \) H3 J+ S) d    “没，没有……”心在刚刚一波接一波的惊怕中还没回过神来，现在又难受成了一团。我止不住抽噎：“你忘了那天我手破了吗？内是和季海洋撕巴瓶碴子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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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我断断续续说完这段话后，默默地回想着，手上的力度松动了许多，领花一点点从我的肉里出来。

' E  V% G; i" ?    他想到了什么？想到了那天夜里一遍遍呼唤我，跟我道歉，让我跟他睡的情景吗？想到了半夜了还起来看我在方宝胜的床上睡着了没有？可是，他能想到那天晚上我是怎样的伤心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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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的误会都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他向季海洋取经，又怎么会有后面这些一波接一波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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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子上的手松开了，颓倒在床上的我浑身无力。

    任何人的解释也不及自己灵魂开窍！陆文虎一点点直起身，坐下来，仿佛从梦里悄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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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海洋真没碰你？是不是乔晖？他一下都没碰着你，对不对？”陆文虎幽幽地说着，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流露出失而复得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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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c9 @5 ]3 U4 T6 F1 a. c    我点点头，咽下最后一滴泪，挣脱了他的手，轻声告诉他：“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季海洋是你老乡，你们该怎么处就怎么处，别为了我伤了和气，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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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不值得？你是我的兵，他他妈背着我欺负你……我宰了他都不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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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陆文虎义愤填膺的样子，回想他刚刚几乎断送了自己的一切，突然间一股强烈的惊醒感直冲脑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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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算什么呢？两个男人？如果他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杀死或刺伤季海洋，即便受到法律的惩治，仍能获得“真男人”的评论。而我呢？是一个男人！如果刚刚不慎发生了什么事故，人们会如何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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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是只会平添一段任人贬谪，任人切齿，任人唾骂的不光彩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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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8 k) k1 x/ O9 R: e" J( c    若说以往，我只是在喜欢男人的漩涡中迷茫、挣扎、痛苦，那么此刻是我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喜欢男人所带来的惊恐。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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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的夜色潮水般悄悄袭来，笼罩了世间最后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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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还留在脸上。那个男人已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附过来用手摸去我脸上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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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Q. U' D0 o- x0 \& x    “我们以后别这样了。不好！”我这样对他说。理智战胜疼痛。

    “咋样儿了啊？现在不是挺好的嘛！要是你早跟我说这事儿，我能象今天这样吗！”他支支吾吾地狡辩着。

/ v- y6 S  A" U. B+ W7 a* W    可能吗？如果早跟他说，效果还不是一样？也许会更糟！这，正是我不跟他说的原因。他懂吗？

    “我们现在不正常！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怎么能……以后你别来找我了，我也不去招惹你，井水不犯河水，象以前一样……”我边说边跳下地，准备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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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X% K1 y; c    尽管我说的话是因为这一系列恐怖事件的发生，心中害怕所致，有些冲动的成分，但是我相信，那绝对是个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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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不舍，是那样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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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把拽住我，眼看就要发火。但是他没有。他说：“我错了！我改！”

3 @8 @  @' r, [    这五个字啊！一下子击中了我心，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坚硬瞬间轰炸得粉碎！

7 Y+ w7 J: t  s6 Y" u    为什么呢？为什么总是在我几乎逃离的时候，你总是狠狠揪住我心？

4 Y* P! A- W# m4 b( F( b    这是一份畸形的爱啊！怎么能任其发展下去？

9 Z- F+ m  e' g7 x/ f/ f& H    他说他改。可是，他改什么？怎么改？他是能改变得了性别，还是能改变世人的眼光？

  r- x  @  f/ b    什么都改变不了……唯一能改变的，是我们不经意间走错的路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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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不搭理我，我难受！”他一只手扯住我，身体扭向一边，无所谓的语气。然而短短的一句话，却囊括了他这么多日日夜夜所承受的全部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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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g) ?( r: u0 L$ L- S2 @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难道我就不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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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C6 }, Q' [- y/ _5 Z. G    “有件事我忘告诉你了，我和五连长已经……已经，已经那啥了……”我撒谎了。这个谎话是那样的不明来由，是那样的稀奇古怪，但却是那样的顺理成章，伴随着一阵阵针刺的疼痛，我冲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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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  ]! A/ {) h. O" ?6 R, e    他是一个非同男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给他留了一条生路！我知道怎样能让他收手。尽管有可能伤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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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愿的！”我接着说。

* X* `4 Q& y" s( n2 D2 V* k    随着我的话音顿落，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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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攥在我胳膊上的的手一点点用力，许是在回忆着我和许鸿安之间的一切。

    我想，他一定是看到了我和许鸿安在床上缠绵的那些疯狂的镜头。而且，我是如此的迎合，就象他一直希冀中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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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中，他徐徐转过身来，脸上的愤怒无比清晰，胸膛起伏着呼出一口口粗气。

( H; d" v0 I6 a4 ~    “好你个乔晖！你个王八蛋……”他咬牙切齿。

6 d  r& C! g, P    随着我胳膊上的力道消失，我听见一阵阴风过后，一声响亮的清脆自我耳边响起。然后，我就象断了线的风筝，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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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怎么这么听话，原来是被人干好受了！他好你找他去，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啊？”他怒吼着，歇斯底里的声音使这间房子都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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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F; T$ J( ~* N  C1 }2 l3 J, G9 b    耳光的声音和他的喊声惊动了那间屋子里的人，纷纷跑过来敲门，叫门。

    耳边仍在嗡嗡回响着刺耳的尖鸣，一边脸颊火辣辣地麻木，头脑有些眩晕，但意识仍然清醒，他的话语依旧如针般扎在心上。

( K" M/ M4 W! Z# A    “我知道你嫌乎我，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我……我，我他妈怎么这么贱呐我……”他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地步，边骂边挥舞着双臂。我看见，那条打着石膏的手臂抡翻了一张椅子，似乎还要往墙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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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错了吗，苍天？你能告诉我怎么做才是对的吗？碰那只胳膊，还不如剜去了我那本就干瘪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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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j! h/ ^4 s$ ~    我挣扎爬起，跌撞着扑上去抱住他，泪水无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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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v- o; O- S7 n& {- Y    “你少他妈假惺惺的……”他一把把我推开：“乔晖，我记住你了，我就当把心喂了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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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s5 y. m( E' g/ B  i/ R    这时候，车建国拿了钥匙从外面开了门进来，开灯后，眼前的一切让他们三个目瞪口呆。

, D, b; a' k  ^1 _    陆文虎气哼哼瞪大了眼睛，恨意已极地看着我，套上吊带，扯下那条红布带，将伤手挎在胸前，没再说什么，从站在门里不知发生什么情况的三个人中间穿过，转眼，外间响起了门被重重摔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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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O/ X9 k2 u$ s" s' y1 S    那条已经脏得发亮的布带，静静躺在地上，灯光下依然发散出醒目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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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二十四章  乃我困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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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不是早就应该想到我和许鸿安有这么一腿？在他心里，既然他能跟我做出这些事来，那么任何一个男人都有可能喜欢我，想要跟我上床。此前，他之所以不愿意这么去想，是因为他相信许鸿安是个君子，相信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可听我亲口说出后，他马上明白了，并确信无疑……

: ~* S$ X" k1 c; d" @) X6 A/ d    这下好了，他应该死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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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f4 Y8 W) r    如果说季海洋是因了背叛兄弟情感挖了他的墙角而使他愤怒莫名，打也有理，骂也有理，那么许鸿安他该没办法了吧？我们是两情相悦……

* x* R* H/ K* d: k    离开了菜点，拖着疲惫的身躯，一个人默默躲在公园假山的黑影里，抚摸着仍旧热辣的脸颊，独自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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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L& G* C7 O! Y3 b  x0 }    他说过不会打我，可是他打了，而且是不遗余力！这说明他真的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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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他会嘲笑，会蔑视，会挖苦，会象对待一块用过的破抹布一样，嫌恶着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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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他离开的那一刹那，我分明看到他眼里隐忍着巨大的疼痛，绝望是如此的清晰……

    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毫无征兆，难以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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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q5 A" g% k! z2 O! Q0 x9 x    昨天还在甜蜜地互诉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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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捎带着一缕花香的暖风吹过，我感觉有点冷。摇摇头，心裂成两瓣。

) d# Z1 ^) e5 O; f/ F1 C    过去吧，都过去吧！短暂的甜蜜过后，遗留下的，除了无尽的痛苦还有什么？

$ Z  d6 e- `% f" ]2 v) q7 S4 G    人生路途为何如此艰辛？镌刻得人心，千疮百孔！

    以后，我又要一个人面对这冰冷的世界了吧？是的！一个人，还有一颗日渐干瘪的心……

    一轮圆月悄悄爬上来，星子无光。

0 m/ W7 ^7 t1 |  A7 f8 A/ ^2 T    晚饭没吃，可我感觉不到一点饥饿。这么长时间不回去，班长又要想尽一切办法向我发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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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总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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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几夜恶梦，陆文虎那双眼睛，一会愤怒，一会哀怜，一会放射出决然的心碎，不可遏止地出现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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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 w$ {4 ?7 B: _: v1 v    两天来，陆文虎没有了一点动静。每次去吃饭，要么看不到他，要么看到他跟没事人一样，即使跟我走顶头碰，也象是根本不认识，仿佛从来就没认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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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D. p) W7 P$ R4 r5 D' K( m    尽管仍处于战备状态，但是这个部队失落中的假日加双休日，还是轻松而惬意的。

    一切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我们感受世界的心，还有我那记录着酸苦心事的密密麻麻的日记。

    转眼，七一来了。

    一大早，没洗脸没吃饭的人们全都自发围在了大厅里唯一的电视机前，看着解放军进驻香港的实况转播。昨夜，由于连长心情不好，没人敢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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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J. `. y  Y( Y  s    听着那激昂的音乐和主持人声情并茂的解说，看着一个个纹丝不动，笔挺精神的战友们齐整整站在卡车上，尽管经历了一夜的旅途艰辛仍是英姿飒爽，我们的心里即骄傲又难过。

    是啊！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个电视里被千万国人敬佩仰慕的解放军战士应该是我们。不！应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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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1 K0 p  v5 v4 @( W$ U    每个人心里都这么想。但是，没有人说话。整个大厅里，除了电视的声音，鸦雀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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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是沉重而凝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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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忘记了吃饭。即使去吃饭的，也都静悄悄去，静悄悄来，默默地搬了凳子，默默地看着，默默地羡慕者，默默地难受着。

* V& l* l# u; C4 q' t    军人的最高梦想是荣誉，是能为这身军装奉献自己最大的力量。不管你信不信，不管兵有多吊，到了关键时刻，每个军人心里都会记起自己，是一名军人！

7 X/ M$ {- ]% `  c9 f    任何一个有过从军经历的人，都不会忘记自己心里曾经拥有的那份自豪感和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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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海空三军指战员，从北起深圳沙头角，南至蛇口妈湾码头，经陆地、海上和空中而来，一批批抵达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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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那豪迈的义勇军进行曲和解说员激动的声音，看着战友们历经长途颠簸，终于跨过边境线的那一刻，坐在电视机前的我们何等的心情？

    荣誉，擦身而过！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

    不知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还是听到了后面的抽泣声，坐在前面的人群里，有人回头——带着满脸泪水！

) \) V+ v5 P' R6 N( ]+ m# u    香港回归百年梦圆的喜悦，看着战友们铮铮铁骨的骄傲和自豪，还有长久以来美好夙愿破灭的心酸，此刻，宁可流血绝不流泪的七连人个个心似油煎，沉默中黯然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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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1 ?4 ?% R8 d$ ^# {; I    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低低的抽泣声。

$ z. ~' E7 s9 l  Q/ K+ W" s    “砰！”地一声，连长的门被甩开了。

    “都他妈嚎什么丧？看看你们一个儿个儿那熊吊样儿！没样你们去就对了！关电视，都该嘎哈嘎哈去。谁他妈再掉一滴眼泪，赶紧给我滚出七连，我这不要没出息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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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C8 s+ ]: K) @* E    连长站在门口，高声怒骂，红着双眼，显然也曾掉过泪。从我这看过去，身后门里漫射而来的光，将这个顽强英勇的真男人雕塑得更加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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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我并没有哭，但是看到连长说到后面时嘴唇微微抖动，再也说不下去的时候，我的泪水不由控制，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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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就差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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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6 q' J  M5 y- F7 O    黑压压的大厅里，人们没有动作，僵在当地。看到这个在他们心里神一样不可一世的男人如此模样，谁的心里能不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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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信员——”连长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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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通信员从人群里钻出来，抹了一把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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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1 N- O; s9 |1 Z( i" d    “通知炊事班，中午会餐。要最高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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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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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4 o1 |4 B3 x: i. r0 @* M  {# u    连长转身回屋，留下了黑压压的静默……

    这，就是九七年七月一日的上午，我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七连全体官兵的心是连在一起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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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人，对于得失有着不同的理解和感悟，长时间的磨砺，无畏的付出，个人利益的收获与否在他们心里已然淡化，而荣誉这个虚无缥缈，被现代人看成一文不值的信仰，却比生命还重要！

# C% b% Q- d2 E5 O7 M* J+ p/ d    为了利益努力，也许会收获一时的快乐。但是，为了荣誉奋斗，却可以收获永恒的不悔青春！

$ l$ h3 g2 d% r( Z    信仰，是锤炼和锻造人类精神世界的精煤，不仅支撑起我们生的信心，也让我们在人世坎坷道路上勇于面对各种纷至沓来的疾苦和灾难，塑造着一颗颗坚持不懈的勇敢的心！
6 f# V1 b+ P" U% N8 g$ k# N
& U8 M0 l/ _( w9 S    那一刻，我流着泪，心却象突然间找到了安放的位置，空灵，苍凉，但却无比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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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C$ b7 p: i3 p    是的！我是一名军人，要做的是怎样维护好军人的荣誉，不辱没了这身军装，其他的不要再想。

' F4 m( N3 K  t: B$ K2 s* ^    由于临时仓促（按规定七一不算大节，没有会餐），中午的会餐并没达到最高标准，即便如此也是丰盛异常。干部们脸上挂着平时少有的微笑，大兵们端起泡沫洋溢的酒碗，数过一二三，一声嘹亮、雄浑的“干！”冲破阴霾，男人们的天空依旧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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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 x1 |* J6 H( j- o. C    下午趁着酒兴未散，方宝胜带了三分酒意来连下找到了我。他拿了陆文虎给我买的那套衣服，不停的敲侧击数落我的不是，并一再劝慰、要挟我不要放弃当上士的机会。

# ]: E4 d& N1 W- O0 `! L    我当时不知道陆文虎跟他说了些什么，而事实上陆文虎什么都没跟他说。只是让他把衣服给我，并让他劝我不要放弃当上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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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陆文虎想开了。想到他遇到我时连看都不看一眼的情景，我心里无端升起一股莫可名状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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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 M% P+ M2 c* q0 f- k/ {; g    衣服我收下了。这本来就是给我买的，陆文虎穿不了，别人穿也不合适。无论怎样，我要领受他对我的这份心。留下来这套衣服，权当一个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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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K6 p' b2 g1 j. f6 W    至于当上士的事，我告诉方宝胜我会自己找连长说。

( [& p" d7 g! K/ t3 E    就这样，一出闹剧告以段落。日子，就象平静的湖面仍进了一颗炸弹，响过了，爆过了，渐渐的又恢复了它以往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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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一过后，是所有训练科目的考核。部队首长在这次驻港未遂的失利和阴影下，认为是兵们不努力的结果，于是以此种手段来折磨我们，释放他们心中的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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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N5 N0 t+ z5 O7 n    黑脸大蛤蟆（参谋长外号）十分生气，后果当然严重。每当天气最热，太阳最足的下午操课开始，他总要声色俱厉地训斥我们，让我们站在大俱乐部门前，一站就是两个小时以上。营长以下的官兵没人敢动一下，哪怕是微微一动，站在他的位置都看得清清楚楚，接下来小到该班班长，大到该营营长，无不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有个地缝都能钻进去。用他的话说，这叫驻港部队训练法，没有过硬的坚持力忍和耐力，怎么能站在卡车上保持着标准军姿，经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路程抵达香港，经受住党和人民的检阅？于是，卫生队开始忙了。每天没有三五个甚至十几个人中暑昏倒，他是不肯罢休的！

' _2 Z0 m: X, v. E    考核更为严格，每个连队的主考官都是由大蛤蟆委派的嫡系亲信，因此考核的成绩真实有效，不参杂一丝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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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我的成绩一直不理想，但值得庆幸的是，通过这些日子的努力，一路考过来的几个项目中，在战友们全力的帮助下，我都是以极其微弱的优势跨过了及格线，有惊无险！然而在考核后的第三天，一向以“打枪准”著称的我，却在乘车射击中因为有把握被连长给调换了位置，结果十一个靶位几乎脱了一半，不但没及格，还大大地拖了全连成绩的后腿。

    班长的一顿臭骂不算什么，可全连人的白眼我还真是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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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胡乱吃过了饭，心情很糟，却被方宝胜再次叫住，反复说着当上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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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J, u) H" X' T( y8 z    我知道，一定又是陆文虎让他来劝我。

    我心里有些感动。陆文虎终究是陆文虎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仍是不忘当初的承诺，抛却自身的被伤害，顾及着我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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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b6 |6 z6 V: z# D    有几个以男人自诩的男人能比得上他？说他是男人中的极品，并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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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Y( f* g7 ^6 _$ n    心平了，气和了，本性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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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V$ e: G* d0 Q/ f    于是，决定与他谈一谈，给他留下那么大的伤害总是一块心结。另外，还要把那套衣服钱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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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2 M$ l3 g; O. D% r卷三  第二十五章  我负子卿

) o4 z4 e# p# h: }1 D, |    陆文虎并不在炊事班宿舍，方宝胜说看见他从后门出去了。我突然间心里一疼，仿佛猜到了他在哪里。

    出了后门，一个人踩着田埂徐步向北。大太阳缓缓西沉，霞光满天。彤彤的红芒撒在这片旧营区上，看去，那丛生着各种杂树蒿草的荒野，蒙盖着一层淡淡的血色，颓败，凄凉！

. D% k, y" ]2 i5 L# u2 O7 P    那樽老旧的水塔巍然屹立，依然挺拔，但在这血色黄昏中看来，显得无比的寂寥和孤独，凸透出一份历经风雨的沧桑与斑驳。

8 L% l; i  c9 W( k2 W) j    一步步走上高地，拨开一丛丛一片片灌木蒿草，一个静默的身影隐露在树木的缝隙当中。

    他果然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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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再次被疼痛袭击。深吸口气，踩趟着草叶的微响，拨开草木，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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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 o9 c9 x  U" b    天地，空旷，苍茫，辽远，寂静得仿佛失去了一切声音。

: K8 n" }+ P: S    陆文虎一只手臂横在膝盖上，梗硬的头颅埋在臂弯深处，伤手藏在身体里，蜷曲着坐伏在塔基的水泥台边缘，象一樽寒风中冰冷的雕像，静默着无助、无奈又无力的酸楚。裸露在夕阳中的很大一截后颈，诉说着他曾是一个怎样彪悍、野性、健壮、蛮横的强人……

0 G) b2 d9 _. P$ d$ m    听见我走来的声音，他没有任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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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b. Q. B) M: N8 q( m    四面荒野。风无力。红霞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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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3 v9 g2 Q: o: i    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象一只受伤的野兽蜷伏在擎天高塔下，那份孤独，那份渺小，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清晰！我仿佛再一次看到那个清冷的月圆之夜，他嵌刻在夜幕苍穹上那画满了渴望的轮廓，棱角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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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被满满的负罪感笼罩……

    “吃饭了吗？”蹲在他的身前，望着那一头微微卷曲的乌黑头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听到我的声音，他的身体触电般动了一下。然而，仅仅是一下，仿佛一樽雕像被大地的震荡带起了一丝轻微的颤动，然后又恢复了他固定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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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6 Z* J# D5 |    没有声音，一丝都没有。天地仿佛归复了亘古的恒定，时光无言，岁月无声，只有身边于轻风中微微晃动的枝叶，在讲述着人世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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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4 s, M( C6 v    深深的担忧，还有隐隐的害怕。手缓缓伸向他，攀上他的胳膊。轻轻的，深怕碰碎这刻骨的时空。

/ R) b2 u3 h& }& c4 ~. y    “是我对不起你……”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一阵倒灌的酸楚，哽住了我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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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S2 m* [( n; D1 q    他仍旧不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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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0 l  K; u0 W1 l) m6 u) B/ f    我定定地蹲跪在地上。

    好久！

    思绪慢慢飘飞。

8 j+ O! T9 X! i& A  X    那一刻，天地静极了！静得我仿佛听到了遥远的天籁，银铃般轻响；又或者是来自布达拉顶峰上，一群高僧那忽远悠近似有若无的诵经声；也好像是金属碰撞后拖得老长的尾音，亘古回荡……静得我感受到了自己的灵魂升起，漂浮，然后瞬间扩散，再聚拢来，拉抻，扭拽……静得我忘却了自己……

% s/ C+ v" E: _% v  @* x4 A    仿佛一生，就此涉过！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自身前响起。那是一个被捂在臂弯的嘴里发出的声音——犹如一只破瓢，摔在铺着棉被的硬地上发出的，含混不清，沉闷暗哑的响声：“我就那么傻吗？”

    听到这句话，我游离于外的魂魄迅速归来，但我一时间还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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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老把我当傻子呢？”令人心疼的声音！曾经多么粗重浑厚，略带了一点磁性的嗓音，如今却暗闷沙哑得令人揪心。

    他缓慢的挺起身，动作有些生涩，完全失去了那份坚硬，失去了那份锋利，就象一场大病初愈，不得不支撑起自己，抬头与我对视……

    跃入眼帘的是怎样一张脸啊！曾经笃定；曾经阴沉；曾经愤怒；曾经凶残；曾经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春日清晨，带了一丝轻笑，带了一抹淫邪，带着浓浓的醉意，被我甩在炊事班的菜地里，与这樽老旧的水塔并肩甜蜜；曾经在医院的门前，看到我一袭白衣站在阳光下面，洋溢出怎样的惊讶于欣喜？曾经，多么熟悉……可现在呢？看上去依然隐透着帅气，两条浓黑的眉毛还是那样清晰。然而，他脸上应有的霸气和威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落寞？是心殇？是寂寥？还是惨淡？抑或是一丝无可奈何的——疲惫？他眼里的那份幽幽狼光也消失了，白色的眼底布满红丝，没有了铿然没有了阴狠，有的只是几缕淡淡的——凄凉！

6 _1 h) ^% h2 E) e$ }    心，生疼！

/ n: z) g, l. Z% _' R    连日来，日日夜夜的醒时和梦里，不经意间心就会抽搐出一阵接一阵冰冷的痛楚，没有缘由，不可遏止！然而，那些痛楚又怎敌得过此刻，如同将心摘下，放置在车轮下反复碾压般疯狂且清晰的感受？碎成了一地的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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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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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去爱，不是不想爱，怕只怕爱也是一种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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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说，你不傻，你很棒，你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可是，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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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y0 T$ A' c, R8 k+ q; h    “我考虑过了，我还是不当上士了，我觉得……觉得这样挺好。”戴上残忍的面具，轻轻抽回担在他身上的手，低了头，轻轻说。声音干涩，心更涩！

4 N( F" g. G' d    猛然间，一股大力袭来，前胸衣服又被薅起，依旧沙哑的声音里饱含了无边的愤怒：“乔晖你他妈是银是鬼？啊？我知道我不对，可你也不能用五连长来骗我吧？你烦我，嫌乎我，瞧不起我，行！可好歹我当了你几天班长，不用把事儿做的这么绝吧？啊？”

) m6 g' n% j2 k7 ~    他去找许鸿安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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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K8 u9 [* B. \5 L    听了他的话，我猛然间心跳。当初拿许鸿安做挡箭牌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他会去找许鸿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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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g# b  m& v% V) @- p( ]    他凭什么？凭什么去找人家许鸿安？难道我这辈子的自由都陷在他的手里了吗？

    想到他去找许鸿安时可能露出的无礼样子，想到许鸿安被我无意的一说便陷进了麻烦，我百爪挠心，纠结出一丝隐隐的绝望。那一刻，我的脸上一定是布满了痛苦与悲哀的表情。

    “谁样你去找五连长的？你还嫌乱子不够大啊？你非要全团人都知道这点儿破事儿你才开心是不是？你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又要打人家了？”我焦躁地在他手里扭曲挣扎，用手使劲打他的胳膊，失控的情绪。

, |/ M, J3 ?8 n* G( e    他定定地看着我，任由我打他。许是看到我眼里的绝望，他手上的力道缓缓松开，收回了手，扭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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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快说啊，你到底怎么给人家说的……”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有没有伤害到许鸿安。我还在一下一下捶他。尽管力道不大，但我管不了是脑袋还是屁股，一样捶。

, x+ u- Q4 E: h! d6 t    我真快气死了！怎么命里就注定了这么个人？

  b! l7 Y7 I: n* e, x; U% h    他没有躲，感觉象我在给他挠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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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啦！”他转身拨开我的手臂，吼我：“我就是去问问，叫他以后对你好点儿。”

    “那他跟你说什么了？”我跌坐在水泥台上，大大松了一口气。没打没闹，已经是上帝保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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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意识到我嘴里的那个“他”说的很亲切，他回头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你管说什么呢！问‘他’去！”

    夕阳陨殁天际，黑暗来临前的光明，于高地上放眼，天地更加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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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0 f4 h8 O0 [4 V0 c, B    我慢慢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想着怎样和许鸿安解释，不再理他。

2 t' Y& J: P! y8 Y1 y" x$ V& m    他也没什么话说，背对我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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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鸿安说，要把你调去五连。”好一会他淡淡地说。有一波隐隐的伤感穿透而来。

    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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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想照顾你，不愿意看你可怜，可我老是样你跟我难受……我想好了，你不愿意当上士的话，你就去五连吧！许鸿安对你好，他会照顾好你，别老这么可怜巴巴地了……”

+ ^- Y0 q2 [& r  m    不会的！我知道许鸿安这么说，只是想刺激他，让他对我好一点，不可能真有调我去五连的打算。即便真的调我，我也不会去。虽然我很想有个依靠，但我不能依靠别人，自己的路还要自己来走。

    可是，听他悠悠地说出这番话，心再度揪紧。

    尽管这是一段极其普通的话，但能从他嘴里说出来，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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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我想好了，以后不硬逼着你干你不爱干的事儿了，你也别那么恨我了……装甲团就这么大，想你了去看看你，你别不搭理我就行……五连要是不爱去，公务班，菜点，大勇那，你想去哪都行，我一句话的事儿……”他依然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那宽厚笔挺的脊背渐渐弯曲下去的影像却深刻烙进我脑海。说到最后，他仿佛耗尽了毕生的力气，头再一次趴伏在膝盖上。

    不！我哪也不去，就呆在七连。既然上天以他严酷的刑罚磨我炼我，我倒要等在原地，看看终究会我是倒下了，还是挺立在胜利的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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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_! r  v* p! M3 c! j0 r    疼痛的极限是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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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我直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把早已准备好的两张衣服钱塞在了陆文虎的口袋里，饱含了千万种复杂的感激，对他说：“谢谢！”然后，毅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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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Y  ~; U1 T+ h  D: G' K    走在暮光里，如果当时回头，会看到映着天边红霞的顶天高塔下，一蓬百元钞票的粉红碎屑，飞舞成惊天的蝴蝶，缓缓飘落了一地的——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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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二十六章  苍天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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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O2 k! e4 B% X$ b+ o   说陆文虎是个真男人一点不假。从这天后，他似乎真的跳了出来，把精力全部用到了工作上。每次进到炊事班，都会看到热火朝天的工作场面。他带领着大家，把炊事班建设得几乎超过了我在时所展现出的标准。很快的，炊事班又来了一个新兵，据说是一营营长的亲戚，从其他部队刚刚调来，放在一营不合适，放其他地方又不放心，一营营长素知我们连长秉性，就把他安置在了炊事班。上士的职位依然空着，由陆文虎暂时代理，不知道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还是另有他途。

    从这天以后，我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每次朦胧睡去，总是突然间惊醒，被一个个残酷的现实击中，便没了一点睡意。

    我决不再做同性恋了！这是我当时所有努力和奋斗的最终目标。我以为，只要坚持，就一定能够胜利。

    考核仍在继续。由于我的状态极其之差，致使本来就不理想的成绩更加糟糕。

    这一天一早，轮到我连四百米障碍终考。四百米障碍和五公里越野一样，评定的标准以全连整体分数的平均分为最终成绩，而且除了后勤百分之八十外，需要在岗人员全部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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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陆文虎也来到了考核现场。尽管他有伤在身无法参加考核，但他作为一班之长，还是十分担心炊事班参加的三名人员拖了全连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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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障碍场地宽十米，长一百米，中间是各种样式的障碍。规则是：先空跑一个一百米，然后从对面跑障碍过来再跑回去，最后再空跑一个一百米回来。一共三个障碍场一次挨着，且是百米接力式起跑，很快就轮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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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l( c1 B( K2 _    前一天夜里我几乎一夜没睡，而且早上只喝了一点粥，状态不是很好，但这个四百米障碍对身经百战的我们来说难度不大，不说及格和良好，我是很跑过几次优秀的，所以还不是很担心。

    然而，没想到陆文虎会来，而且一直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使我一时间既紧张又慌乱。

    一百米空跑我出了一身虚汗，从障碍林里跑回来，翻高板障的时候就感觉力不从心，爬过了铁丝网再折返从铁丝网上跳跃过，跑第二趟障碍的时候，望着两米高的高板障，我一下子没了信心。那需要爆发力加助跑，一只脚借惯性蹬住高板障，然后跃起上墙，腹卧而过。不但需要技巧，而且掌握尺寸的拿捏和各种力量的结合。

    种种因素的综合，使我在迎上高板障，蹬跃，攀上的时候，脚下一软，脚从木质光滑的板壁上滑落了，在众目睽睽下，以极其标准的“大饼子式”结结实实贴在了高板障上。

    尽管是如此紧张严肃的考核现场，仍能听到人群中发出的一阵哄笑。这，是很少见的，最丑，最糗，最难堪，最经典的一个姿势。

  S  m. a3 }! q; G" i! r; P, `    因此，时间被耽误，我的考核成绩没有及格。除了炊事班的方宝胜和通信员，我是唯一一个连下兵而没有及格的人员。

    结果可想而知，全连没有跨进优秀的行列。连长和班长的脸色极其难看。

    当天下午，操课后集结，大蛤蟆作了一个长达三小时的总结，七连四百米障碍成绩没有优秀是他点名批评的重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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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9 J3 ~" f: c% D    那天的太阳特别毒辣，没有一丝风，空气里洋溢着一股烦躁的闷。站在齐整整黑压压的队列当中，我感觉一阵阵透不过气来。连日来的失眠和吃不下饭，使我的体力难以支撑长时间笔挺的军姿。耳鸣，头晕，魂游物外，一身虚汗被蒸发，干了湿，湿了干。两个小时后，不远处的一个兵中暑倒下去，被两个人无声抬走，紧接着，我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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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F* w# i* B# [    在卫生队醒来，打了针，吃了药，喝了绿豆汤，我没有休息的机会，不得不跟上队伍参加训练。

" ~( ]$ B% \9 j  n: h    队列中昏倒，我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那是一种体力透支的表现，是一个熊兵的最佳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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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中连续出了两次丑，我内疚、羞愧，晚上躺在床上暗自难过，并一再鼓励自己。路再艰难，终要走下去！

    在这样的环境中，在争抢着向前迈进的兵营里，这样的时期，没人会可怜你的处境，更没人会过多地顾及你的感受，无论你是多么懦弱多么无能的人，都必须坚强起来，就象那个刚来炊事班的新兵，即便他拥有了一营营长那样的靠山，还不是仍然在炊事班里象我从前一样发面揉馒头，依靠自己的能力生存？

    多年后我总在想，我之所以总是能够在以后的工作岗位上靠着一股韧劲脱颖而出，并在一些难以承受的苦难和波折面前挺过来，完全是因为部队生活的逼迫，致使我无形中树立起了厚重的坚硬，才能勇敢并微笑着面对这个越来越纷繁而杂乱的人类世界。

    军营，是青春时期苦难的集结地，而苦难则是锻造坚强的大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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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睡的依然很少，感觉刚闭上眼马上就醒了。外面阴的很黑，看看时间不早，于是比别人早起一小时，开始收拾内务并打扫卫生。

! K2 ~" n2 H3 [* q% b    由于天阴得实在怕人，上级没有发布训练任务，着令各连政治学习。大厅集合，指导员讲说了一番后，让各班带回自行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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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  O, H: [2 Z  p    回到班里，班长考问一些时事问题和理论背诵情况。因为我昨天的“过人”表现，一肚子怨气的班长让我站着军姿上课，可没过多久他说嫌我碍眼，命令我站到外面，又怕在楼前丢他的人，最后把我决定在台阶下的篮球场边，锻炼我站军姿的耐受能力。

: M5 C' b* O# j' y7 H1 p# F/ G& q    说实话，班长之所以这么要求，尽管不排除他发泄怨愤的成分存在，但还是不过分的，毕竟我在这方面确实有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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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天略有些黑，没有风，浓稠的云层压得很低，看那架势，大雨即将来袭。然而在这个以干旱著称的北方地区，春季里得遇一场豪雨却很不容易，早晨起来就是这样的天气，到了现在还是没有一滴雨水掉落。

' {  X% G' `, S+ p9 V/ ]    我站着笔挺的军姿，于篮球场边目视前方。操场周围的两排白杨树和身后那一排越发葱绿的冬青，还有一堆堆刺玫丛，隔离了我与人世的交集。眼前的大操场，以及远处苍茫的群山，在阴暗的天地间，显得空旷、深邃、神秘而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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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d' |* v7 X+ E7 [    若说我此刻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有谁愿意被遗弃在无人的角落，独自面对这份参杂着羞辱与惩罚的难堪？

& J# ]$ n2 D  m    然而，这里是军营，既然错了就要用行动来改正！我没有任何反抗或抵制的理由和借口。即便班长不体罚，自己也要让自己长点记性。

    一个日渐瘦削的人，一颗冰冷干瘪的心，面对了整个世界。

    一股股凉丝丝的酸楚，在身体里肆意流淌。强烈的孤独感，象一张网，紧紧将我围绕。

: K( B$ S& v  d    可越是这样，心里的那份倔强就越是清晰，也就更恨自己。

' D# g5 Q/ q; V; ^# L& u$ t    乔晖，别人能做到的你一定也能做到。我无数遍这样告诉自己！

    于是，军姿更加标准，身体更加笔挺。我想，如果当时有人看到我，一定能从我眼里读出那份熊熊燃烧着的，对于新生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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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决不再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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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V& B+ M3 Q. F1 x    时间飞速，一小时又一小时过去了。在心中那份苍凉的倔强支撑下，我的军姿没有丝毫的松懈，即便偶尔会袭来一阵头脑空洞的眩晕，尽管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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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阴得更沉了，浓云翻滚。微微的风捎来几许潮湿的凉意，使我清爽了许多。

$ _: {0 k: l4 ?' K3 y4 {    我相信自己会冲破自己的极限，向着更高的峰顶攀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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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头；挺胸；收腹；提臀；身体保持正直，稍向前倾：两裆夹紧；两脚分开四十五度；两肩放平；两臂自然下垂；两手紧扣身体两侧，中指对准裤缝；眼要睁；口要闭；下颚微收；两眼目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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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P& u7 g+ I. @. Y    我一遍遍在心里重复着动作要领，忘记了世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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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d$ v0 o- u$ c8 |% z* N    一阵凉风扫过，一滴水砸在地上，我以为是自己流下的汗。但是，紧接着落下的稀稀疏疏同样大的水滴告诉我：下雨了！

2 s0 E) T+ Q8 r! w) G    我听见，身后树丛的另一面关窗声和人们探出头感叹的声音，遥远又清晰。

  E& e' D1 [8 Z! l4 i  e$ w    这时候，远处的天际划过一阵沉闷的雷声，大滴大滴的雨如骏马奔腾接踵而至，渐渐的由稀变密，由密变稠，瓢泼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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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雷阵阵，雨落喤喤，天地间再也听不见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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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袭而来的雨，使我有那么片刻的惊慌。我以为，班长回来把我叫回去，或者委派其他人来传达解散的命令。但是，没有。直到雨水淋透了我的全身，冲刷去我满身的汗水，仍不见一个人前来。于是，我豁然的认为班长是想借老天的愤怒来惩罚和锤炼我的成长。

    雨水从大檐帽的边缘淌下，流过脊背，钻进裤腰，洗涤着身体每一个部位。鞋子灌满了水，来不及渗出，从鞋口溢出，流回地面……

    我依然站着标准的军姿挺立在天地之间。帽檐挡住了部分雨水，使我勉强能够睁开眼睛，以零距离的姿态，目睹了这场大雨是怎样吞噬的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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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G5 ?' O1 A: ]    雨势越来越猛，夹杂了一阵阵冷透心窝的凉风……

/ C3 ]2 Y0 N$ M" H* `9 n( b4 ]    天地苍茫！

: l# t+ k. |0 M0 f* M0 ^3 D, f! f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听见人们去往饭堂的路上，雨水打在雨衣上和跑动时踩踏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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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过后，天还是很黑，雨渐渐的时大时小，已没有了从前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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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吃过饭后，进入了午间休息，而我依然站在球场边上，全身湿透，于冷风里遥望着天地间雨幕织就的迷茫。

    没有人来叫我。班长在我走后去了一营，大雨把他隔在那里，而他竟然完全将我忘在了脑后……

    大雨下饱了土地，操场上的低洼处蓄积着齐踝深的积水，那条大路两旁的边沟里传来汪汪的流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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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长时间的站立和大雨的洗礼，我渐渐感到不支，一阵阵眩晕，一阵阵眼前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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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A2 T  B- r. [# p' s    就在我几乎耗尽所有的毅力和耐力的时候，那些去往菜地看水的人们发现了我。我看到一个人从操场的另一面穿过雨幕矫健地向我跑来，边跑边脱下身上的雨衣，露出他浑圆的脑袋上，那一头精短到紧贴头皮的毛发。

, R1 H( R6 t( d; ~" M7 c# [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1 Q; f8 E/ |- F1 C卷三  第二十七章  摘我心者

   仿佛沉睡了千年，渴望醒来却无力睁眼，漆沉无边的黑暗之中，只有我孤独一人，孑然无路可走。

    压抑，憋闷，恐惧，各种场景纷繁变幻，身心无力，却又不得不害怕和紧张——

) n& W9 C& x! F/ U0 i    我看到了陆文虎。是的！我看到我们的事情被人发觉，全世界都在谩骂、指责我们。我看到陆文虎被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带走，押送进了监狱。我自己则被关在一间四面封堵的囚室里上刑。针刺，抽打，灌辣椒水。浑身酸痛中，我清楚地看到，那个给我灌辣椒水的人，竟然是一脸慈爱的许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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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6 o9 R6 z; g+ G    辣椒水灌进嘴里，有些微微辛辣，但却十分温暖。我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到许鸿安就在眼前，正环抱着我，一勺一勺往我嘴里喂送姜汤。

. P% a" D2 j3 i  ~- r' ]' w    我这是在哪啊？原来是一场梦！

    常听大人说，梦里被穿着警服或军服的人带走是不详的预兆。因此，在经历过一些事后，经常回忆起那时的点滴痕迹，这个梦就一直清晰地留在了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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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b" K2 K4 @& K) V: E/ c    “你虚脱了！现在在我这。有点发烧，刚打了针。刚才你们连长来过了，你就安心在这躺着吧。”许鸿安见我睁开眼无力地环顾四周，他简短地解说，并给我吃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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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S* g) Z2 g' T- F2 m2 Y    想挣扎着起来，却使不出一丝力气，浑身上下就象被抽干了一样，空空如也。心力交疲！从里往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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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就这样去了，该有多好！不用去面对苦难，不用去承受伤心，不用去担负起“喜欢男人”这么沉重的枷锁……

    思绪一阵阵迷蒙，口干，眼涩，心却如水般平静。

    迷糊中，忽听许鸿安冷冷地问：“你来噶蛤？”

    “来带他走。”有人这么说。声音好熟悉，熟悉到即便是死了也都记得。“你这不方便……”这个人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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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U7 E1 s1 Z/ J0 E; p) L5 |* r    声音好空灵，是不是在梦里？

: |5 G  ]3 p9 X& r! O    “怎么带？”好一会，许鸿安才不情愿地接口：“他衣服都湿了，什么都没穿，还发着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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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你被借我。我从大俱乐部后面绕过去，估计没人能看到。”那个人干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气。

* a% h# `& F# d8 c9 e    “你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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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儿！能行！”斩钉截铁。

    “折腾来折腾去的……算了！我帮你送过去吧。”

: n  l& Y  n8 J' Z, p* A! ?% m5 i    “不用！把你被借我就行。”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被人用被裹着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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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无力地搭落在一个宽厚的肩膀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看见许鸿安眉头紧锁，无奈又心痛地担忧……

* O$ ]6 i: m% z3 ~% p    “大虎，再这样下去，我可真要把他调五连来了啊。”那个人抱着我出门的时候，许鸿安在身后喊。

    多么熟悉的温度！多么熟悉的味道！多么熟悉的相偎相依！多么熟悉的，被紧紧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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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一样的难受，身体上每一个关节每一寸皮肤都传递出隐隐的酸痛。但是，我的心却仿佛从冷水里捞出，被搁置在绵软、舒适的云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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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_6 W0 W9 \% t    就这样吧！生或死……或者在这样生死交接的缝隙里，时光能够永恒……

' q. z. d7 }  G6 ]! N! Q2 q    思想再次飘渺。在他的怀里，我睡着了。

    陆文虎用一只胳膊，把我从许鸿安的手里抢了出来，抱到了炊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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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6 S2 V; x* ~    尽管打了针，昏迷中的我仍是瑟瑟发抖。他们为我严严实实盖了三层被，并生了一盆炭火放在床边。

$ x. C* F2 |1 x8 l* P- V; ~    迷迷糊糊中半梦半醒，我嘴里好像一直在呓语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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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说想他了吗？还是告诉他不要把我推给别人？抑或是警醒他：我们不可以这样下去？

7 P5 O: H5 Y4 o% Z* |    心在悄悄融化，意识在缓缓漂浮，背后酸疼的皮肤上传来阵阵温热的舒适，冰冷的我仿佛依靠着一个炽热的大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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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陆文虎！他见我不住地发抖，便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从背后紧紧搂住我，用身体给我取暖。还有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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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湿透的衣服被许鸿安脱去了，我一丝不挂。他只穿了裤头。

; Z1 V, ?5 V+ O4 ]3 g    做饭时间，其他人都在忙碌着，炊事班宿舍里只剩我们。

- s  J4 M: K! ?7 ]7 l    久违的我曾经的床！久违的我曾经的被窝！久违的与我曾经夜夜相拥的身体！久违的温暖和幸福……

1 S- M) R; I9 K+ v1 v' W3 z    梦里的希冀，醒时的幻想，潜意识里我是如此期待重温这刻的美丽。然而，在那些清醒的时刻，我是多么害怕，多么担忧，多么抗拒，多么彷徨！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错误的人”，不该不配不能拥有人世间最美的一幕，只该只配只能一个人孑然独自舔抹伤口，在孤独中老去……

* r; g5 e* W" A, D6 k    不是我们放弃了世界，而是世界抛弃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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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p- Q# c5 E, `6 ?0 c    我跟别人不同！我是一个被人唾弃，被人嘲笑，被人鄙夷，被人谩骂的喜欢男人的者，我怎能放任自己去创造更多更大的伤害？尽管我努力工作，勤谨做人，洁身自好，与人无害，可世俗岂能容我？我怎能因了爱的驱使，便放弃了被尊重，被重视，被欣赏，被善待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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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存至大！生存，本就艰难！可我，怎能用造物主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将自己裸露在世俗的嘲讽之中，无论你多么优秀，无论你多么善良，永远都先入为主地将你封堵在心门之外，将你踩在脚下，甚至不把你当人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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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R5 B& L" Z' `" d: J# T5 }    我不敢，不想，也不愿！所以，我逃避，我挣扎，我在心中暗暗发誓：我决不再做一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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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做一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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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数次的呼喊，苍天可曾听到？即便平凡，哪怕普通，只要拥有一颗感受美好的心，便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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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4 y3 ?/ x: h4 A7 i# S5 Y( c    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总是在这样的心绪当中诘问着自己，诘问着上苍，痛苦得难以自拔！

# s' E% z& n$ N% |& n: v    然而此刻，在梦与醒的边缘，在甜与苦的交界，在生或死已经不再重要的当口，这一份不甚清晰的美丽是如此巨大，将我从游离中缓缓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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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j% j  ~3 p5 `' w: \9 _    也许明天，现实仍旧上演残酷。但是，能有这短暂的一刻美好，便足以感动一生，回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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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仍难睁开，身体无法挪动半分，想要张口说点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夹杂了无边痛苦，蕴含着一丝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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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乔晖——”听到我的，陆文虎抬起头轻声唤我，好一会见我再没了动静，他又躺下了，把脸深深埋在我的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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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i  G1 S# [  @9 O' v    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一定心疼了吧？他是多么希望看到我幸福甜蜜的样子，就象第一次同睡上铺的早起，就象那个一夜缠绵后美丽的春晨，就象在大客车上十指相扣的那一刻……他多么希望能给我更多！可是……

5 h, j. o! B( |9 S& L  V9 A! U    “乔晖——，乔晖——。乔晖——！乔晖……”一声声低喃轻唤，仿佛碎裂了的哀嚎：“我心好疼！我心里好难受啊——

    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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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V9 o4 K! a* B' Y# n" V/ f+ I    乔晖你快醒醒吧，要不该送医院了。你怎么这么傻呢？

, v4 ~4 c, K! E/ g    都怨我！都怨我！我以后再不逼你了，行不行？你快醒醒吧！我不逼你去找许鸿安，不逼你当上士，不逼你下炊事班，你别害怕了，你要咋地都行……

- l5 r; e1 d5 k$ G& I2 k7 `( m    你快醒了吧！都是我不好！以后我肯定离你远远的。乔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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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e, X+ P' L    无奈！无助！急切间，他用内疚和自责撕扯着自己，像似被无边痛楚纠缠着，全身狠狠扭曲，一条手臂紧箍，仿佛要把我嵌进怀里，头用力地捻蹭着我的后颈，脸深深埋在被子里我的背上，仿佛在遏止着什么。

& @5 m7 e7 I& D, [( l2 y    可是，有些难以忍受的疼痛是遏止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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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q1 h7 t1 Q2 `" {& n9 R    迷蒙中，隐约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触碰了我的肌肤。然后是他紧绷的身体发出的，一串无法控制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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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泪？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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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了？是在哭吗？

$ p4 I& Y4 w- O$ i3 c6 _    我的心瞬间迸裂……

& O2 P# b2 o6 K( p    他是一个男人呵！一个顶天立地，视死如生的真正男人！凶狠属于他，狂妄属于他，残暴属于他，孤傲属于他……眼泪怎么能属于他呢？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狼族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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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T1 f7 J0 S, C! I+ o    但是，他真的在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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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天啊！乔晖何时何地积孽如斯，你竟然以此等剜心挖肺的酷刑来惩罚于我？我只是一个远离亲人，踉跄着走在人生道路上，找寻梦想的十六岁孩子啊！我究竟该怎么做？谁能告诉我？

    而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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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n' X) ]- A; q7 g8 P6 D, G6 {    他是否也感受到了这份蚀心蚀骨的感情，那无法跨越不能超脱的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巨大无奈吗？是否也感受到了我挣扎中将心撕扯成支离破碎的疼痛吗？

& a7 G& `0 \% p    不要哭！不要哭！我心中呐喊着，悲哀着。

    面对着这样一份人神共弃的感情，如果连这样一个男人都要倒下去了，那么我还去哪能找到一丝信心来支撑我那可怜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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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耗尽一生的愤怒，睁开眼，身体在一片荒芜中酸痛着翻转。

    “乔晖——”他抬起头，轻轻地惊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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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j+ q; y0 a1 h  d+ a    “不要难过，坚持住，我们都会幸福的！”我气力不支，弱弱地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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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6 S$ W* k. u    眼前这张泪痕犹在，眼圈通红，满含着深深担忧和无比疼爱的脸，是我永生疼痛的记忆！

' w5 Y7 r* N( z    我再一次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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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w9 |/ p. q% }$ W卷三  第二十八章  岁不与我

* I+ ?* ]( Z& r# T! R' u- ?   是的！我们都会幸福的。就象从前一样，心无挂碍，朝着彼此前进的方向，正步而行。错误的道路上，是没有温暖没有祝福的，走到最后才发现，那不过是条死胡同而已！

2 e" K7 ^& A. c: r3 b9 g    然而，时光不能回头，逝去的日子终究留在了生命里，永远无法再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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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陆文虎后来说，我当时说完那句话后，就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把他吓到半死，不得不把我送到卫生队。

+ y: E# X3 L' k) o. z    肺炎加高烧不退。一场大病使我在卫生队整整躺了四天。昏迷是由于连日来缺少睡眠和营养不良，加之极限的体力透支造成的虚脱，所导致的休克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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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不足以致命，凭卫生队的现有条件仍能维持，只要不再进一步恶化，无须送往医院。

7 Q9 @, h1 x0 A6 }% i7 s    经过一夜的输液，第二天上午，我才恢复了清醒的意识，浑身就象散了架一样的难受，满嘴都是大泡（这次有病至今没跟我妈说起过，不然得心疼死她老人家）。

4 p' {$ b, M+ r; |! b; z/ M    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做饭时间外，方宝胜充当了我的特殊陪护。

. I. ~! z) C# b    班长见事态严重，当然是嘘寒问暖来讨好我，以便让我将责任归咎自己身上，与他没有太大干系（渎职的责任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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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核仍在继续。尽管大家很累很忙，连长和指导员还是趁休息时间来看我很有个几趟，并找到卫生队的关系给我淘弄些好药。

1 g4 K/ R% q3 G1 y: ]; _( m) }    中午休息或晚饭后没有活动安排，战友们轮流着过来看我，从服务社买来那些单一的，却曾经是我们心中以奢侈定论的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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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才知道，我之所以能好的那么快，全靠许鸿安连夜开车去市里给我买回的那些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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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不了……忘不了寒冷的岁月里，那些脱下身上仅有的衣衫为我取暖的战友们。尽管以后的日子，大多数战友都失去了音讯，但是每每想起，那些生动的面庞依然鲜活在我眼前，时刻温暖着我跳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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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不了啊！忘不了那一瓶瓶水果罐头，还有那一根根洋溢着特殊香气的火腿肠，那是战友们每天早上刷牙时省下的牙膏钱，是他们洗衣服时“干搓”的代价；忘不了方宝胜那一碗碗费劲力气擀出的面条，那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忘不了连长焦急地与卫生队军医发火的声音；忘不了许鸿安那无私的抚慰和关怀……

. m) Y2 t5 f. Q( t7 X6 P: R  x2 o    岁月无声，一张张亲切的面孔从远处走来，刻进心底，再擦肩而去，匆匆融入涓涓的人流，成为了生命中的过客，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开记忆，阅读那一份份曾经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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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S" F' O0 W' v: ^    从我醒来，直到出院，我再没见过陆文虎的出现。方宝胜说他这几天一直在整顿炊事班，六月份的“后勤建设标兵”被五连拿了回去，所以他准备七月份和五连一拼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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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_: @* y* s3 G) X    尽管心里有些失落，但我并没有多想。那时候的我认为，在这个热火朝天的军营里，任何事情都没有工作重要。

% ~* C1 J) y9 {7 v! I/ l" U, T0 Q    对于我的这次病倒，班长是有责任的。基于我的一再包揽错误，以及连长外硬里软的性格，班长没有受到什么处分，只是在各种会议上，连长想起来就会拿这事大骂班长们，骂他们“心大把屁眼子拉出去了”，也骂我们这些即窝囊又死心眼的熊兵。

. b" v3 {7 M, P3 y+ c2 S9 T2 z    由于生病，剩下的考核项目我没能参加。考核结束，我们连的成绩不很理想，而我就是那些“拽后腿儿”队伍中的中坚力量。

    连长找到了我，拿着我的考核成绩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告诉我如果不当上士的话，只能当通信员，不能呆在连下。

& }( c5 m% l- q& [0 N/ u* G$ p! w0 t    连长看着我日渐憔悴的脸，他一定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士这么好的职位我都要拒绝。

: U) x  S) z4 l, O% s    “我不赞成你去五连。我不同意。”最后，连长果决地说。是陆文虎跟他说了许鸿安想调我去五连的打算。

0 U( o( _0 ^" n: E( k- K; o# M    我没有了选择。尽管连长已经很有耐心并破例给我准备了两条路，但我还是说我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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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z3 l  k: c+ w8 p) ?8 H9 D; r    现在想来，我可能是有史以来七连最“硌篮子”的一个兵了。但是连长却一再放宽他的纵容，严厉中屡开绿灯，没给我这个不懂事的小兵留下任何再做傻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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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通信员盯上了我，以各种机会和借口让我帮他干些琐碎的活儿，并开始逐步灌输给我通信员的职责理念，好像我马上就要接他的班一样。

    高强无限鄙视我。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我放着油水丰厚的上士不当，偏要干这个整天忙得团团转，还要小心翼翼的通信员。他哀叹以后的烟酒库没了，并在没有外人的场合下称呼我为“小二”。于是，这个比“二百五”更具深意的外号不胫而走……

3 X* f0 T4 w# d    掐指算算，我下连的日子不过才一个多月时间。然而，在这段日子里，别人眼中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的我，却经历了那么多不足与外人道的磨难，仿佛一辈子的苦都聚集在了这个月中。

    这段时间内，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我的一篇近千字的军营报导被《前进报》刊登，引来好些人的艳羡。

    看着那些同样淡定从容面带微笑的战友们，我总是在想：或许他们也同我一样，内心深处都积存着或多或少的煎熬，以积极、向上、乐观、坚硬的外表掩盖着，等待岁月的稀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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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这就是生活！或许，这就是“军人”的某一种定义！或许，这就是成长道路上必经的一道特殊风景！总之，日子就这么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了。

    炊事班的卫生直线上升，伙食越来越好，馒头比我在的时候还要好吃。陆文虎吊着一只伤手，开始破天荒地干起了零活，每次去吃饭都能看到他在饭堂里巡视进餐情况，不时询问大家菜的口味……这让很多人难以理解，受宠若惊，尤其是连长和司务长，心里乐开了花。

- S: H1 I& u& X' b. ]+ [    陆文虎酒喝的少了，几乎听不到他打架的传闻，每天晚饭时都能看到他把那只瘸鸡和兔子放出来，在院子里喂。他对每个人的态度变得和蔼了许多，尤其是对我，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偶尔去出公差帮炊事吧干活的时候，他竟然能够淡淡地叫着我的名字，给我安排一些活计，就象一个老兵对待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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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  E, e- w, U. o    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使我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失落，仿佛面前那一望无际的荒漠上，多了一道深不可逾的鸿沟！

    从前那个陆文虎不见了！如今的陆文虎更加沉稳，更加笃定，更加成熟……我依稀有些恍惚，仿佛他抱着我无比心疼着落泪的情景，只不过是我高烧中的一个美丽而不切实际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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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我和陆文虎之间象是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开始平行着各自忙碌自己的生活。

, T" I8 i: ^8 l" [4 k( z    司务长最后找了我一次，确认我不当上士后，这个职位仍是迟迟没有安排人选。

    有一天晚饭时间刚好轮到我站岗，岗后去炊事班吃饭时却是异常的气氛。问方宝胜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笑而不答。回到连里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一句玩笑话，陆文虎竟然当着不少人的面两拳头就把我班长打趴在地。

    张传玺说：“活几吧该！你班长那B样儿地，就是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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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强接话：“可不咋的！你看这两天大虎脾气好把他给得瑟地，比大款下饭店还能装！”

0 C% ~3 f7 j8 ?' t1 q, B. D4 v- r: j. M    徐玉春说：“炊事班长可真厉害！也挺吓银……”

: P' d. a$ F1 M    听着他们的话，我心想人还是本性难移啊！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连长竟然都没过问此事，没人向他汇报，不知道他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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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继续，转眼进入七月中旬，天气一天天更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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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 S" z- T3 {* g5 A6 \' L) c8 N    这一天周末。吃过了饭还没洗衣服，就被通信员叫到了连长办公室。我以为又要我帮他干这干那，进到屋里却看见许鸿安坐在床上。

    近段时间，许鸿安很少来我们连了，表面是由于工作忙，但事实上他因为上次的事，他在和连长闹气。在他心里，每个家长把孩子送到部队上，是为了锻炼，而不是来受虐待的，所以，他看到我站在雨中那可怜的样子，他一直觉得是连长的失职，不肯原谅连长。

    这次也一样，见我进来，连长也不避讳，沏了好茶，搓着双手，陪着笑脸，低声下气地问这问那，可许鸿安仍是一副冷脸，只说了句：“把乔晖借我一天干点儿活儿，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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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J3 w) ~" j& M0 J    “能行！能行！五连长说话了，别说乔晖，就是样我去都行……”连长这个样子，使我仿佛看到他把老婆惹生气后的油腔滑调。

    于是，连长亲自打了电话后，我拿了假条去军务股批假，十分顺利。

    许鸿安早早等在了正门外，老远就看到他那辆霸气十足的大吉普，停在那里很是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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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岗哨及纠察队满含羡慕的围观目光中我上了车，许鸿安油门轻踩，车子顺着大路悠悠下山。

    阳光通透，轻风送暖，一望无际的果树林枝繁叶茂，葱茏起一派盎然的生机。

    许鸿安目注前方，手熟练地摸出一盘磁带，放进车载录音机里。音乐缓缓响起，却是一首《挥不去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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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所谓烦恼忧愁，没有所谓黑夜白昼，留下阴影在心中，挥之不去你的笑容，叫我何去何从？留在身边都是思念，在这没有你的日子，为你唱出这首歌，亲爱你是否可曾听到，我悠悠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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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你相逢在梦中，往日片断拥上你心头，与你许下的海誓山盟，如今早已消失在风中，让我为你写一首诗，诗中有你的影子，纵然如今已对不住，往后日子我会祝福你，永远都记得……”

    听着那悠扬伤感的旋律，望着眼前这条路的熟悉，我心里游荡着丝丝缕缕的忧伤，满满的都是陆文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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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二十九章  鲍子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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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3 K( O5 {$ d5 ]( k   十六岁，本应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憧憬着未来的美好，幻梦着爱情的甜蜜。而我呢？一个有悖于伦理，有悖于道德，与世俗和常理相冲突的性取向，无情击碎了我该拥有的一切——

4 o; Z; d  T2 B6 ^7 s& |: k    忘不了季海洋那夜一番刺骨的话语表达出的污秽，现在想来是如此的讽刺！难道我真该放下尊严，投入到这片肮脏的泥淖之中以肉体的短暂欢娱来麻痹痛苦，堕落着沉沦？不！我不要被当成发泄的工具，还在别人身下收获着他们施舍出的，那么丁点的，可怜的，自以为是的快乐和幸福！不！绝不！那是对灵魂的践踏，更是对人格的侮辱！如果心长期萎缩在这样的环境中，便再难跳荡出悸动的音符——美好本就细微，只有敏感的心方能捕捉到；

+ `2 F  _$ _! {* n, U    忘不了陆文虎那晚刺出的一刀所带给我的震撼，每每想起都如遭电掣！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勇气来承受一个心爱的人，为了我而毁掉前程，甚至失去生命的残酷！更没有足够的力量挺起所谓的胸膛，去迎受别人鄙夷的目光，在被唾弃，被远离，被嘲笑中孤零零地走完我的军旅生涯，甚至一生；

    忘不了许鸿安卧室墙上的那个“我”。他就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画出我的未来！我常常试问自己：如果同样遭遇了这样远离爱人、众叛亲离的现实，被放逐在那样一个冰冷的世界，一切美好都支离破碎，天地间只剩下黑暗的时候，我能有多少坚强来抵御绝望？答案是：一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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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B" z' S# Z$ d, e    所以，我挣扎，我抗拒，我逃离，不允许自己泥足深陷。渴望越大，我越害怕。我怕有一天睁眼醒来，自己真真实实跌进一个狰狞的噩梦里，永世不得超生！

- y5 l, `) S( ~    我真的很害怕！即便眼前开放着一朵洋溢出销魂芬芳的爱情之花，我也没有足够的胆量去撷取来握在手中用心地呵护，只能遥望着徒叹，目睹它慢慢的枯萎、凋零。因为我的世界里，只有一种花会开放，那就是有毒的——罂粟花……

. n- [/ W' f+ w1 B0 ^    那时候，谁也不会想到新世纪的今天，同性恋会浮出水面，并被大多数人理解、接受和认可。当时所有的有关报导全部以负面形式出现。那时，同性恋行为做为国家刑法明文规定的流氓罪，被人们所不耻，一旦某个场合下突然涉及到这个问题，那些隐藏着的同类人为了掩护自己都不得不违心地跟着大家一起辱骂：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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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固然重要。但是，如果要切身走进这份爱里，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爱欲缠绵和甜蜜幸福，还有潮涌而至的现实烦恼，以及那猝不及防的灾难。任何一个小小的纰漏，都会葬送辛辛苦苦耕耘出的果实，为人生留下无法弥补的追悔和抱憾。所以，爱是付出，只属于那些有准备的人，一旦选择便没有退路，只能倾尽全力坚持着维系这份美好。
& I7 k0 Z& k  K
    爱是奢侈品，一生能够真正拥有一次，生命便不再苍白！即便在拥有的前面加上两个字：曾经……

    记得那天，我坐在车里一路想了好多，甚至想到了来世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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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思想丰富，或者说心思细腻归咎于书籍。我深深地爱着它们离不开它们，同时也深深地恨着它们。我恨它们过早地向我铺陈了这个世界的美丽，告诉我理想和爱情是多么伟大，并引导我去追逐，但同时它们也向我裸露出现实的残酷，警戒着我慎重选择……

  L4 O# X" N+ o" Z! n0 _- m- T    飘渺的音乐，萦柔的风，迷离的草长花香，托扶起淡淡的忧伤，将我紧紧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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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不到自己是谁，更难以猜度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只能依稀看见那些彷如昨天却轰然远去的记忆，如同一丛丛无根的飘萍，于平静的湖面上被风吹乱，荡漾出一圈圈酸涩的涟漪，纠缠在一起，理不出一点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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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S5 Z, q" w7 }" _' U, \& w    许鸿安稳健地开着车，一言不发。他没有让我去他家干什么活儿，而是一直把我拉进了市区，再一次来到这个不属于我的，熟悉却很陌生的城市。

1 \: [/ h0 J: ~/ U. b$ g- X    由于穿着军装，我们没去更多地方，只是开着车，或者步行，随便四处转转。看那样子，似乎许鸿安也没什么准备，不过是心血来潮就带着我来了，没什么目的。

: |8 Y" N# I9 Q" ]5 e/ F    如果非说有什么目的的话，我觉得他应该是想让我好好吃一顿，最近我属实瘦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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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j5 u5 b* V6 |5 {1 G    还没到十一点，许鸿安就带着我来到一家不是很大，但四处洋溢着浓浓香气的坛肉馆，找了一个最偏僻了地方坐下来。

    饭口时间未到，整个饭馆里只有很远的一张桌子上有两个人在吃饭，显得有些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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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烧肉，肘子肉，小鸡肉，鸽子肉等等点了好多全是肉，一罐罐地端上来。没有喝酒，许鸿安叫了两碗米饭。

    长时间和战友们一个盘子里夺食，乍看到这么多肉，闻着那喷薄的香气，真有种馋涎欲滴的感觉，一时间食指大动，吃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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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碗饭很快见底，许鸿安又叫了一碗给我。而这时，他碗里的饭一粒没动，一直在给我翻腾罐子里肉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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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我吃的太香了，许鸿安脸上流露出一丝甜意，低着头，擎着手臂，用筷子挑了肉，然后放到我的盘子里，偶尔看过来，一双光芒闪烁的眼睛里，写满了欣慰和心疼……

    若说许鸿安喜欢我，那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喜欢加上关心和照顾就构成了一种爱。但他的这种爱，介于亲情、友情、爱情之间，给人的感觉就象是一个老前辈对于后辈的关爱——

4 f! P" b; j6 c5 @: Q, I( ~    他经历过同志感情的磨折，甚至承受了生离死别的痛苦，所以对我目前所处的境地他感同身受，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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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2 s( B2 \% E1 h3 p    他和我，或者说我和他是同一路人，以同样艰难的步伐正前进在他曾经走过的旅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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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很少想过会和许鸿安能够怎样，尽管他的优秀，他的帅气，他的身体曾诱惑过我脆弱的灵魂，但是已经有一个人牢牢占据了我心，把我所有的思想拥滞得满满当当，根本不给我留有一丝其他想法的空间。然而，如今想来，我之所以没有产生这种想法，完全是因为许鸿安的理智使然——自从那次谈话以后，他没给我发出过任何有关的电波，致使我的主导系统无暇生成类似的信息。

    许鸿安无疑是极富经验又极其善良的一个人，他明确我心的方向，于是选择了抽身事外，看到我这个样子又于心不忍，却无能为力。如果那时的我，向他发出电波的话，我想也许会是另外一种结局。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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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8 u( _& F: q$ m7 u9 K$ }% J! N' R    然而，当时的我确实太小，欠下了很多感情债。假如时光倒转一切重来……我想，如果有陆文虎在的话，我还是不会选择他，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

' P0 s2 x8 {9 P* F" T4 [% x    那天的饭本来吃得很香，但是看到许鸿安那满眼的心疼，我就感觉着越吃越涩，越吃越酸，心里不住翻腾起许多日子来没吃过一顿好饭，没睡过一夜好觉，经受了那么多无谓磨难的苦楚。

    我强忍着难受。可许鸿安不知是因了我的吃相高兴，还是缘于我的样子使他心里不是滋味，他竟然很意外地说了一句话。他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乔晖来，多吃点儿！要是你妈看你瘦成这样儿，不定多心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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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6 q0 o1 l8 `* I% I    就是这句话，使我的心轰然开裂，穿过父母、奶奶担忧的表情，我一下子看到了陆文虎那双心疼的泪眼，仿佛身后又再传来抑制不住的抖动，还有那压抑的低沉啜泣声……

  \) l, z8 W3 q- y" S! Y0 `, C    我急忙端起碗，往嘴里扒饭。可是，泪水早已滂沱了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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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4 u6 J% Z/ U    面前这个无私给予，想要温暖别人的人，也不过是个同病相怜，同样悲哀着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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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6 l2 c% w. z- L" _. D. N    “别吃了！”许鸿安沉声低喝。看到我这个样子，他无奈又恨恨地晃了晃头，一把抢下我的碗，顺势拽起我的胳膊，拉起我，走到吧台甩下一些钱，气冲冲地出门，上车，一脚油门，汽车“嘎嘎”声响中窜了出去，于喧嚣的马路上左冲右突发力狂奔……

, J. @( v. R  h; N    我看到许鸿安的脸色十分难看，眉头巍巍纠结。但他一句话都不说，目注前方。

    车速很快，仿佛没有目地般在城市里穿梭了好一阵，才从东北面出了城。

9 l! O* [& z& T/ C, [5 E    车子出城后，视野渐渐开阔，车速也慢了许多。突然间一个急刹车，车停在了公路旁边。

; T, P" C) K) a% N4 J& a    许鸿安趴伏在方向盘上，眼睛死盯着前方，仿佛向冥冥发射出无比愤恨的利箭，然后他的头慢慢的，慢慢的低了下去……然而，那仅仅是一个瞬间。他的头果敢地再度抬起，眼睛坚韧地望着前方，突然间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仿佛想到了什么，挂档，踩油门，车子再度窜起，碾压着无尽的大路，朝前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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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9 t! U7 A0 x    不知为何，刚刚看到许鸿安低下头去的时候，我的心忽然跌落，但又随着他抬头的刹那突然升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然而，在他纠着眉，冷着眼看我那一眼的时候，我的心又乱作了一团，隐隐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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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下了大路，顺着岔路向东，走不多远又拐上了一条土路，向北而去。翻过前面的高坎，远远看见一座石桥与路相接，在怪石突兀的大山面前，一条大河裸露出莽莽黄沙，几近干涸。

    许鸿安将车开进大河的河床上，一直到有水的地方才停下来。

1 B, ^' R: i( }: s: P    下了车，许鸿安急不可耐地脱掉鞋袜，卷了裤管，一阵风一样踩踏过松软的黄沙，于浅水里肆意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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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T2 G( k1 Q    那一天，阳光耀眼。寂寂无人的旷野里，高耸雄壮的大山前，放眼开阔的河滩上，一个年轻的军官，在母亲的怀抱里发足狂奔。我看到，那一身绿色的军装别样鲜艳，那六颗肩上的章星格外耀眼……踩趟、踢踏而起的水花折射出太阳的霓霞，溅落了满眼的虹彩……

    他奔跑着，跳跃着，嚎叫着，象一个在母亲怀抱里撒欢儿的孩子，发泄出他心中的积郁。然后，梗挺起他浑圆的头颅，睁大他精芒四射的眼睛，面色潮红，微微喘着粗气，跑来，站在车前，依然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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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f/ R' [+ d! q    那一刻，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望着眼前的许鸿安，我多少有那么一点点伤感，然而更清晰更剧烈的，却是心里疼痛出一抹深深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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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人世间总有许多数也数不尽的困苦与磨难，然而，那些坚强的灵魂一直站在我们身前，冲开迷雾，披荆斩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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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鸿安站在车前定定地盯了我好一会，接着他走过来拉开车门，把我拽下车。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也没来得及脱下鞋袜，更没来得及卷裤腿，他一脚蹬在我屁股上，我便如离弦之箭，狠狠地射进了水里。

    猝不及防，毫无准备！结结实实趴进齐膝深的水里，我全身瞬间湿透。一股通体的舒畅感，精神为之一震。

7 s$ D, M. D: _- ^0 x/ K6 W    好凉！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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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P6 y7 ?! M" E5 c    回头，看到许鸿安正背对着太阳，面带惬意的微笑，走过来，伸出了他的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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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三十章  我主沉浮

) ~7 b5 S4 {% p/ X9 f   鸿安把我从水里拽起，并帮我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洗净，晾上。然后，他脱了上衣，递给身无寸缕的我。

5 v) G- k# j/ c7 g+ m* N3 Z, ?    夏日的正午，骄阳炽烈，和风轻拂。我们躺在大桥下有阳光的地方，等待衣服被晒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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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郊外的旷野，人迹稀少。温热的细沙，滋养着甜甜的惬意。听不见都市的喧闹，唯有潺潺的水声在诉说着宁寂。

4 P2 R+ y3 W  w  D    “以后有什么打算？”许鸿安光着上身仰躺在沙上，双手交叠枕在脑下，二郎腿翘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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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h; A4 k- s    枕着双手，睁着眼凝望苍穹，听到许鸿安的问话，我竟一时无法回答，只感觉大太阳迸射出嘎嘎作响的光晕，晃得我眼睛生疼。

    我有什么打算呢？当发觉梦已不再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徒劳而了无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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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9 a/ s! u( y: }6 H    “乔晖，本来我不应该管你的事儿，可看你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有几年当兵的经历足够了，我觉着你没必要考军校。还是那句话：你不适合部队！部队也不适合你！你有思想有见地，这是好事儿，可很多时候有些事儿不需要太明白，想的太多反倒限制了自己。你看看你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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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3 `/ l, P$ y! }    我觉得你应该换个环境，给心放个假，然后再决定你未来的路怎么走。

: ?/ _1 Y$ \+ q: w$ Y# O0 D5 {  {    这人呐，活着就必须有这样那样的烦恼，谁都不例外！主要看你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它，避重就轻是不对的，但是都太看重了，谁都得累死！所以说，选择是一个重大的课题，不管选择哪条路，另一条路都会成为你的遗憾……

0 v  @7 z! Y7 S( {    生成我们这样的人……其实也没啥，至少我们四肢健全、心理健康，要是天生瞎子、聋子、哑巴之类的，我们还不是同样要承受生活？就当是老天跟我们开了个玩笑，故意磨练我们，让我们更坚强！这样不是也挺好？耿耿于怀、怨天尤人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

' e$ U3 O, u5 P" L    人生一世没有什么注定是你的，每一样获得都必须付出个人的努力去争取，当你发现你的选择太多又互相违背互相矛盾的时候，就应该学会舍弃，那样你才能专心去抓住你最想要的，过于贪婪不仅会让你痛苦，到头来你会发现你什么也没抓住……

    ……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明白，怕误导了你，至于怎么选择，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问题是你现在必须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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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乔晖，相信我，只要你用心去面对生活，你的未来还是会很美好的！不要气馁。”

    水声琅琅，诉说娓娓。那天，许鸿安说了好多话。我望着澄净蔚蓝的天空，细细品味着他说出的字字句句，心渐渐疼痛着归于平和。他的话就象一支光滑的金梭，穿插来去在我心间，把那浓浓的烦乱慢慢理清，然后织成一块虽没有色彩，但却平整的布匹，使我一点点读出了经线和纬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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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x; x6 H" @+ ^8 |4 A) P) N    他说，我的未来还是会很美好的！也许吧……我轻轻转头，刚好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里满含着温馨的鼓励，还有那一丝铿锵的果敢。

    “我确信！你信吗？”他扬起那两条整齐干净的眉毛，唇角带了一抹笑意，深沉地说。

7 J: H- o, i' ~- P4 W9 B% [    “谢谢！”我笑着点点头。我不知道这两个字究竟能涵盖多少真诚，更不知道这两个字能不能表达出我对他的感激，可是，除了这两字，我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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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D9 Q: v6 P2 D4 v, M# i, y    人的一生能相识一个豁达、睿智、善良如许鸿安般的男人，我还抱怨什么呢？这，难道不是上天赐给我的指路明灯吗？

; k( L5 l9 N2 ?, G    人在最烦乱的时候，总是喜欢钻进牛角尖里自寻烦恼，而不愿站上更高的地方去认清形势认清自己。那天，在许鸿安的一番开导下，我似乎突然间懂得了什么是当局者迷。然而，在那一刻，心里还是没有答案——

( Y$ ~( l# a* q! Y* o" W    不爱？我感觉很疼；爱？又不具备那么大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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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很快干了，只是鞋还有些潮，但我们不想把一个难得的假日外出都浪费在渺无人烟的郊外，于是只好穿着半干的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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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H  |& _! t) S: w9 ]5 s  s    “想好了吗？”车子启动前，许鸿安再一次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笑笑说：“想好了！”

    那一刻，天空忽然间更加晴朗。但是，如果许鸿安知道我当时的决定一定会大跌眼镜。因为，我的决定是：我要当上士！以后的陆文虎就是我的班长、兄长，甚至长辈，从此把他从爱的心牢里释放出来，上升到另一个高度——

" ?/ L( l6 n; a: p    这，就是我执拗和倔强的综合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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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n! C: f7 p; Z( ~    我总以为自己很有一套办法，在最应该放手，能够放手的时候，以为自己放手了，却没能真正放手，结果只能证实了自己的天真！

' d, B3 P8 u+ i  O0 }: w    爱的力量是巨大的，任何一个不去正视它面对它的人，终将遭受爱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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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D. }. }/ g9 x4 R    那一天，因为中午没怎么吃饱，我们又去大吃了一顿，然后返程。

    一路鸟语花香。在许鸿安的要求下，我竟破天荒唱起了歌，心情大好。

1 N) U# h6 a  B1 }$ T5 @    由于都是归队时间，车子到达小镇后拣了两个许鸿安同营的兵。当北拐上了去往我们部队的大路，没走多远，看到前面一个着军装的人迈着大步赶路。我的心立时猛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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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么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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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鸿安油门一轰，汽车直线前冲，几乎擦着那个人的身体开过，然后戛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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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 D5 g- a+ M    那人吓了一跳。

4 z- |' q* \- j+ t    “上来吧，顺路。”许鸿安笑意盎然地俯身推开那一侧的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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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Q' N2 s5 [, z    “不用了，就这几步道儿，一会儿就到了。”那个人用眼打量着我，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仍然是那个“外人”面前的陆文虎。

    听陆文虎赤裸裸的拒绝，不等许鸿安尴尬着说什么，我跳下了车：“上去吧，走得半天能到。”说完，我去了后排座，跟那两个人坐一起，把副驾驶的位置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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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当时的心仍是不知什么滋味，但我的表情极其平静，甚至好像还轻轻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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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x- V/ b# }: T! \5 S/ u    许鸿安看我的眼神里有几许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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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没再拒绝，上了车。他这是刚从医院回来，胳膊上的石膏已经去除，换了两块夹板固定。

$ j: J. K; [7 @) I/ y9 d    许鸿安开着车，很随和亲切地问着他的伤情，给人的感觉就象两个很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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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9 e% X: T: ^9 A    事实上，许鸿安和陆文虎一直都是朋友。

    三里多路，汽车转眼即到。我们四个人下了车，其他两个人谢过许鸿安先走了，我被许鸿安叫住非得拎了他买的一些东西，而陆文虎则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我和许鸿安拉拉扯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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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M# @4 }3 u0 C- a+ f! h    夏日的午后阳光刺眼，走进营门的时候，我不自觉回头，看到许鸿安坐在车里满含深意地向我挥了挥手，仿佛在为一个踏上征程的亲人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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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了假，我和陆文虎前后不远，沿着大路缓缓而行，一路无话。到了连队与炊事班分开的交叉口，也许是受了许鸿安的熏陶，也许是很想和他说句话，我鼓足了勇气紧跑两步拦住他，把一兜路上分好的水果递过去。

  L2 a! C* J% [, n    “这个你帮我拿回去给方班长和白班长他们吃吧，要不回连队就不剩什么了。”我说。也许带着淡淡的笑。

    他站定，极其认真地盯视着我，表情里看不出是喜是怒。然后，他接下了我手里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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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什么事儿了吧？”他问的是我上次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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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b# C* @. i# ^2 b    “没事儿了，全好了。”我答。也许依然带着笑。

    “嗯！保护好自己！”他说着话，把眼光从我脸上抽离，然后转身走了。

    望着他毅然却显得格外孤单的背影，我心里又再蒙上一层淡淡的酸涩。但转念想想，这不正是我们都想要的结局吗？静水之交，或许是世界上最伟大最长远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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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即便不能彼此拥有，却不用去刻意回避，哪怕是这么近距离的用心去看一眼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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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Y! \3 c6 i3 O! A/ I    然而，世事无情，总是以他残酷的姿态来教育我们，来告诉我们爱究竟是什么……

- O8 L% B8 {9 g! `4 W    如果，那一天，他能拎着一袋水果，停下，回身，然后走过来，告诉我他爱我，那么我想我会立刻改变我的决定，因为那一刻，尽管我全副武装，但是看到他远去的背影，仍是禁不住针刺心尖。但是他没有。

2 M+ Q! f% W2 j2 O* x7 `    本来我很想叫住他，告诉他我要当上士，但是我没有。我想通过连长或司务长达成此事，效果会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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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b4 z1 i- V7 Y- v; |  \    那么，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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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 z* _0 {( y3 r1 h卷三  第三十一章  至我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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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U- c. k4 p   我记得那天是星期六，晚上放了场电影，名字叫《东邪西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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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3 [9 P4 ]    第二天周日。由于连长轮休下了山，致使我鼓了一夜的勇气并准备好的说辞白白浪费。

( J* d8 g, R; B# R    老通信员还不知道我心里的打算，上午洗过衣服后，他就抓了我的劳工，和高强一起保养枪械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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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仿佛是十分平淡的一天，一切都按部就班，一如我的心。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平淡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被打碎，搅乱，疯狂乱舞。那天的整个下午我仿佛被魔魅纠缠住了，记忆突然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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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X  R* K( T9 W    我忘记了那天下午是因为什么才陪高强去了老班长家，可能是去拿回连里的VCD。由于怕绕远，我们选择的路线是穿过那片荒弃的营地。回来的路上，我们走在那些曲曲弯弯以灌木织成的小路上，迎面碰上了这一生我都不愿再看到的一幕——

) v* q; y0 m& `; I& H. Q+ L    一个男人手插在兜里，昂着头前面悠闲地走着；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朵野花凑在鼻端闻嗅，脸上露出一抹沉醉的浅笑，于男人身后紧紧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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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O# l. V2 |4 ?% S/ Q4 I    这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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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L1 z4 ?; h% d( \    凉风送爽，曲径通幽！叶木葱茏，草长花香！男俊，女美……这，是一幅安详、宁谧、和谐、唯美的图画，一切都是这么理所当然，就连阳光都在为他们交织起一篇篇情意深浓的乐章！

, ~" d3 ]9 o5 |6 o! \  W2 h    远处，一樽老旧的水塔站立成挺拔的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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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d4 I* a, j  G6 C9 C  u    走在这个男人身后的人应该是我啊！可曾记得那个铭心刻骨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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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9 `9 [% E& c! D& q. n    可是，两个男人怎么能描绘出这样一幅画面？即便雷同，也不过是躲在阳光的背后，碰撞那难见天日的孤寂灵魂而已！

    看到眼前的一切，一瞬间，我头脑迟钝，心神俱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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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呵！陆班长这么有心情啊？这个，这个是嫂子吧？怎么也不带连里给兄弟们看看？陆班长，这就是你不对了！哈哈，嫂子这么漂亮……”高强是不会放过这个难得嘴上占便宜的机会的。

9 U- e/ v+ O- r& {    看到我们，那个男人吊着一只夹了两块夹板的胳膊，脸上潮涌一层不自然的难为情，扯出了一丝僵硬的笑，不等高强说完走过来作势要踢。

# m  y9 E$ M& c# i. J5 v    高强抱着VCD早跑老远。

    那个男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然后拐上了另一条小路，带着他满脸羞红的女人双双远去。

    “陆班长，你悠着点啊，咱嫂子体格不好别累坏了。哈哈！我是说别走太远了……”高强在身后跳着脚喊。长期的禁欲生活，使这些大好青年在男女问题上统统变成了流氓。

    那天是怎么走回连队的，我不记得了，只是心里咕嘟嘟翻滚着的疼痛至今依然清晰。

    总以为自己很高尚，总以为自己很豁达，总以为自己会为别人的幸福而真诚祝福……可是那天，我却被事实彻底打败了！

* \/ N- p2 c4 s    嫉妒，是一把锋利的刃，切割着我努力营造起的理智和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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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间感觉心里一片空荡，一切都不存在了！那些日日夜夜编织的幻梦，那些幸福中的忧伤，那些痛苦中的甜蜜，那些宁肯舍弃生命也不愿舍弃的美好……一股脑随风散去，烟淡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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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周无物，无人，无形，无声。独坐一隅，过往就像一艘破冰而来的舟船，满载着艰辛，满载着寒冷，满载着那早已不复存在的梦想，缓缓向我开进，直到它悄悄地慢慢地沉落，淹没，唯留下一水面的冰凌，还有那荡漾着层层扩大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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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2 q6 X# H& J/ y2 Y1 X    这就是结局吧？不再交集，各自为岸，不正是我心中最最向往最最希冀的结果吗？让一个正常的男人过上他正常的生活不正是我努力实现的愿望吗？

    可是，为什么我心这么疼？

: J& Q# Q/ T! A8 \, J3 I0 I    仿佛丢失了整个世界！

    那一刻，我突然惊觉：这一段总是自认虚耗青春的苦难时光，是执拗、倔强、叛逆和不务实为自己编织了一张虚无的网，我在网里挣扎、徘徊，却又心甘情愿的不肯冲破这张网，在里面过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十分充实，十分丰富，十分有滋有味的痛并快乐着的生活。可现在，这张网的主干线被无情抽离，瞬间瓦解，将我甩回现实，脱离了那个飘渺的梦境……

    一下子，我什么都没了，心是空的。对比以往痛不欲生的日子，我是逃离了悲哀，还是掉进了更深的悲哀之中？谁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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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醒，是残酷的。那就像一尾极度羡慕飞鸟，总想浮出水面的游鱼，突然间跌落在花草树木中间，干渴着仰望光明。

5 Y; }: v/ V! V! z6 a$ I2 \    理智，是残酷的。那就像这尾搁浅的游鱼，突然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上岸，自己为什么要生活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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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个下午，恍恍惚惚中几乎忘记了时间和空间的存在，眼里，心里，脑海里，不断翻腾着一幕幕清晰的影像——

    陆文虎嘴里喊着：“样你摸我几吧，样你摸我……”然后是他那个咬牙切齿、皱目凝眉、脖颈挺硬、力蓄全身、凶猛狰狞的狂人姿态！还有那个阳光下他眸闪神采，唇牵笑靥，一脸从容沉静中，戏谑着，睥睨着，隐隐带了一丝邪祟、浪荡的自信，沉醉中吻来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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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如今的主角已另有她人，我只是一个吃不着葡萄却酸透心窝的看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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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主角我是认识的，她就是那天相亲的那个姑娘，自从上次与陆文虎见面后一直念念不忘，接连看了几个对象，都不是很满意，于是在司务长家嫂子的联系下，在这个晴朗的周末只身来到部队“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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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2 i. i    这么好的男人，这么纯的男人，这么俊的男人，这么野的男人，这么猛的男人，这么男人的男人……世界上能有几个？

    多么好的一桩喜事！我应该，必须，毫无异议地支持并祝福他们。

2 C* P* w. P5 M4 j: x5 s: o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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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象似着了魔怔，开始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眼前不断出现他们相亲相爱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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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p4 b+ A( }; n) o, [, \    无法遏制的冲动下，我再一次返回了那片荒芜的废墟，在小路上漫无目的地穿梭。心里既希望再次看到他们，又害怕看到他们。本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感觉这样总比呆在原地瞎想要好的多。

5 j7 S2 N& D9 G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是另外一种性别……可是现在，除了在心慌慌的焦急中感受着那莫大的失落，我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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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C) `3 L) A8 K6 _' X/ c    破天荒，我第一次闲来无事去了炊事班，几个人看到我都感惊讶。而失望的是，陆文虎并不在炊事班。

+ Q3 N; M! c. S    我想，他们一定是吃过了饭，散过了步，正猫在司务长家里浓情蜜意呢吧？司务长和嫂子识趣地躲出去了，留下一个任他们聊天、说笑的空间，或许柴干油烈，他们还能干点别的什么。陆文虎那鼓胀的性欲，一定是……

9 T+ p. {( X: C+ W& n6 C9 `    我急得团团转，一个人出了炊事班漫无目的地游荡，坐在那樽老旧的水塔下，遥望着司务长家的方向疯狂地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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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是真的失去了！从此，他不会再想尽一切办法把我留在身边，讨好我，逗我，哄我了吧？

    整整一个下午，表面平静的我，内心却如烈火烹油般地焦躁难耐，亦如身后这樽孤立的水塔，无奈着亘古的绝望！

    晚饭的时候，仍不见陆文虎回来，我的心渐渐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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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吧！各寻出路去吧！被拉进这片泥淖，已经是我的罪过了，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本应走向光明，拥有灿烂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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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I  f: w( F& \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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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我永远是他的兵……

& R" W6 ^; e2 K8 j4 A    那个下午，我整个人就像是死木蒿灰，却又异常的敏感、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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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后，离班例会还有一段时间，我们班的郭长太和他一班的老乡朱九杰这两个曾经骂陆文虎说要收拾我的人，拿了我的象棋对弈。在平时，他们这样不问自取的行为，我早已司空见惯，无心和他们计较，但是今天他们还象往常一样，拿了，玩了，然后把残局堆在我的床上时，我很深刻地“教训”了他们一顿。由于理亏，他们除了眼里射出愤恨的目光外，没说什么。然而，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班例会什么内容，班长说了什么，其他人说了什么，我又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胸中有股怒火无处发泄。

    点名后，班长要吃方便面，真是饿死鬼托生的！不得已，我只好气哼哼地拎了暖瓶借了热得快去大厅烧水。由于连长不在，周末的电视柜一直没锁，稀稀拉拉几个人错落在电视前面看着。

9 W7 Y6 u$ b2 D6 ?9 L5 a- g& i! o    等水开的空当，我也百无聊赖地站在人群后跟着看，心却神游太虚。忽然有个人直挺挺奔着我来了，好象是路过，可那么大的地方，却偏偏撞了我半个身子，把我撞得一个趔趄。回头，一班那个朱九杰路过后，站定，若无其事地抱着双臂斜睨着眼，也不知道是在看电视还是在挑衅我，那样子活像动画片里的一个大头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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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0 {9 E, B, {$ u    若在平时，这样一个复仇伎俩我还真不跟他一般见识。但是今天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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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三十二章  敌众我寡

   长时间的忍耐和谦让，被人当做了软弱，成为他们任意欺凌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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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冒火！急速转身走过去，也象他刚刚撞我那样撞了一下朱九杰。然后我就感觉一个拳头打在了我的脸上。

% h1 M( A4 a: a7 ]& Z: F2 F0 y    我是很怕打架的，从来没打过架，也怕看别人打，尤其是陆文虎。每每看到打架，我总是心跳加速，两腿发绵。但是，真正轮到自己打架，情况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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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准备去撞朱九杰的时候，我并没想过要打架，只是胸中憋了一口恶气，希图以彼道还之泄愤。然而，脸上中了他一拳后，我却想也没想，拳头条件反射般挥了出去，而且是瞄准了朱九杰的太阳穴……

" D( p9 p8 L$ p( P% c+ S; G    那一刻，我心里没有一点惧怕，愤怒使我情绪失控精神亢奋。

    也许是朱九杰的力量太小，也许是我太过专注，打在脸上的一拳我丝毫没感觉到疼，反而是我回击的一拳让朱九杰没有料到，结结实实打在他太阳穴上，把他打了一个好大的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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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憋闷燃烧了怒火，狠意汹涌。

2 M: n) D/ I5 b7 s    那天的我，仿佛陆文虎上身，还没等朱九杰缓过劲来，上去又是几拳，于是两个人正式扭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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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人们闻声而来。起初是有人拉架，但不知什么时候，发现很多人在打我。

    身上、脸上吃疼，但我丝毫感觉不到。那一刻，我的眼里只有朱九杰，仿佛他就是我的前世仇人。

' }! Y$ i+ m3 Z/ i- W    人越聚越多，整个大厅乱作了一团。

    朱九杰的那些河南老乡纷纷来帮忙，闻声出来的高强见这么多人打我，自然的加入了战团，还有张传玺，穿了裤头和背心疯了般跑来……

    大厅里更乱了！但是除了低低的喝斥外，没有更大的咒骂和叫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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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只有几个河南人在帮朱九杰打我，很多人并没动手，但看到高强和张传玺搅合进来，那些正犹豫着要不要伸手的河南人又有几个加了进来。

    一时间，战势扩大，成为了两股势力的撕拼——十多个河南兵VS三个辽宁新兵。

    在我们连队里，比我早一年入伍的河南籍兵共有三十人左右，占全连人数的百分之二十五以上。而我们辽宁新兵门路都很广，调动比较大，大半年年时间不到就只剩十几个人，除了站岗的之外，有两个班的班长十分有经验，在这种情况下将自己班的人员全部严令在班级里，不准出来参战或看热闹，而这两个班里就有好几个辽宁兵，另外还有一些是不想惹事的人，所以，最后只有我们三个。

/ p3 G, q5 z# Q  [0 G/ i% k' z    以往对河南兵的印象一般，因为他们很少同我们东北人交流，只是感觉他们大部分都很纯朴、本分、老实、蔫坏，后来在炊事班与李亚辉交往多了，对河南兵的印象有所好转，但人不能以地域划分，再好的群体当中也有害群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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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部队里，老兵就是天，一届压一届的情况比比皆是。在过去的一年里，这些河南兵受尽压制，终于等来了一批新兵当了老兵，却都是我们这些神通广大、根硬枝长的“靠山兵”和“后门兵”，这让他们很是恼火，尤其对我这个整天跟着连长和五连长屁股后转的新兵早已满肚子怨气。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手打老兵已经激起了群愤，高强和张传玺的加入更是让他们无法容忍。一旦压制不住我们，他们以后的日子上挤下压会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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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想过事态会升级到这种程度，甚至根本来不及多想，看到高强和张传玺被他们围住，我更加光火，心里只有一个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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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河南兵还是比较老实的，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很多人都没怎么使劲打我，只不过拉拉扯扯，但是高强和张传玺看到我被这么多围住自然象疯了一样往里冲救我，几番冲突下与另一伙人狠狠打了起来。此时，看到高强和张传喘息为了帮我被他们那样打，我眼睛已经红了，放开紧紧扯住朱九杰的手，回身给了旁边拽我的人狠命一拳……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尽管人多势众，但是他们心不齐，胆子又小，还有那么多人在拉架，所以他们一时间并没把我们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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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L5 C5 d/ H$ Q" I; @6 v/ }1 j    然而，我刚刚的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一个平时他们中间很有威信几乎是领袖地位的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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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7 d& N* e) z# z$ h- p    “打！出事儿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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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8 ?$ X" q, x# \- e    一声喊过后，群情激奋，他们不再手软，很快高强和张传玺被他们按在地上，实施了“困住”的政策，而我被更多的人拖离了三班长、四班长全力维护的范围，被打翻在地，拳脚并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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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M2 y2 n/ h7 @! l! U    感觉不到疼，只是偶尔被踢中脑袋时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几次想起来都被他们飞来的横拳再次打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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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里，嘴里，鼻子里，鲜血交迸！起来，躺下。再起来，再躺下……我的倔强使一些人不忍下手，而一些人却更加用力，不管头脸狠命踢打！

    周身开始无力，思绪开始飘忽……

    仿佛世间的一切苦难，都将在这无边的身体痛楚中结束！

    然而，我却拽着一个人的裤腿艰难地往起爬，脸上重重挨了一拳，我没有放手，扯着这个人站了起来。

    许是我眼耳口鼻一起流血的模样吓住了他们，他们没再打我。

, P' S: g  n3 ~. q6 _  `% d- V! g    头脑晕眩，于是我晃了晃了脑袋，就那么站在人群的中央……

, z) W- D# Z0 }/ J( V9 B* Q    “乔晖——，我操你们妈——”高强和张传玺被他们按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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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6 M# z  r8 A    我想，我当时那个样子在夜晚出来，一定被所有人认为是横死的厉鬼。但我丝毫感觉不到，因流血而模糊的眼睛搜寻着朱九杰的下落。然后奔着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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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 T7 R3 ?4 v, Z5 i  L2 U: U    这时候，天地突然极其安静下来，只听见几个人的脚步声扑扑通通从走廊里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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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来了，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 L  ?6 A* i" L" ^3 o    而此时的我，刚好被朱九杰一脚踹翻。趴在地上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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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事班的人冲进了人群，冲在最前头的是一手托着夹板，一手拎了一方凳子的——陆文虎！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一匹极怒的凶狼，狭带着无比闪亮的光辉，面含风雷暗色，眼射霹雳精光，以其矫健的身姿，如入无人之境，向着我疾冲而来……

    尽管他的一手有伤，但这影响不了他的凶狠，另一手的凳子毫不犹豫地砸向围在我周围的人身上，使他们一个个抱头鼠窜。

/ ~: B5 r/ X9 m/ K" P    没有人还手，因为方宝生和白驰也动了手，如果还手，将激起那些本来就看不惯河南兵，但没有理由参战的人。

    黑龙江人一向热血，视打架为游戏，但他们讲理，绝不打无缘无故的仗。

; b% V4 z4 b; X    转瞬间，陆文虎已经近了。他看到满面流血、衣衫不整的我在慢慢站起，烈火在他眼中焚烧成心疼，更多的是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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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t! _, Z- J  n; ^. W; K  X    只见陆文虎咬着嘴唇，挥舞着凳子，直奔朱九杰而去。没有来得及跑开的朱九杰被陆文虎一脚踹出老远。然后，他举起凳子，砸向仰面倒地的朱九杰……

- t" s$ @& w- p. k    很多班长们，起初也有些不忿，所以在陆文虎冲来的时候他们都没拦着。然而，这个时候他们想拦，却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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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e. b5 k" Z$ W    方形的木凳，如果砸在身上，甚至头上都不能怎样，至多开个口子缝几针。但是，要砸在脸上，那将是怎样的后果……

7 q5 u2 D& J% ~    人们跑的跑，没过来的没过来，只有我在这个煞神的附近。而此时的我，早已从刚刚的喜悦再次疾降为害怕，从打架伊始第一次想到了——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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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Y# ]6 [% n6 ^! N6 w    “大虎，不能打！”“陆文虎！”“陆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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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Z- ]4 d  r! I0 r    人们纷纷叫嚷，跑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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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C5 {* u% u6 ?, T& [    当一匹狼失去了人性，他的心是冰冷的——

8 i4 ^9 F  T/ t* t( t    “陆文虎……”我高喊着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冲上去，在他高高挥舞起凳子正在落下的时候，用身体挡了一下他的手臂。

4 ~: [2 _8 `# j/ u' z! k    被我的一挡，他的手臂失去了原有的力度，但他很快觉醒，顺着砸下的势头将凳子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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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凳子有了余力的牵引，在灯光下自由落体成一道惊心的抛物线，然后不偏不倚落在朱九杰的脸上！

3 p/ @) _  J4 M; Y: O    时光如电，一瞬即是千年！

    所有人在此定在原地。

1 S% v5 V. l) \/ L$ V5 s% Y' g    我清晰地看到在凳子跌落地上的一霎，因为疼痛，朱九杰两手捂住了脸的下半部分。同时后背也传来了陆文虎的胳膊垫上的疼痛。

    我转身——

    眼前是那张所么熟悉的脸，还有那两瓣因愤怒而抿紧的双唇——也许在前一刻，他们还含在别人的嘴里……

5 {8 A. b& H. u& C+ \    “乔晖——”心痛的声音，颤抖的音符。他紧皱双眉，眼里写满了疼痛，伸手将摇摇欲坠的我抱住，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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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样子一定很吓人吧？即便是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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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刚喊出了他的名字。我本来想喊：“陆文虎，别打！”可是，在这一刻，我却把后半句变成了三个字，尽管声音极其微弱，也许只有上苍能够听见，但我知道我说出来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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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j; C/ ~1 t5 [- [! o: F    “……我爱你。”

    许多年后，我总在想，那三个字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心里迸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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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1 r& r: g8 h  ~/ e    紧接着，天地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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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三十三章  我取人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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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徐玉春看情况不妙，跑去叫来了救兵。可是，他们来的时候，我已经身负重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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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6 F. Y( v- h  m, P* ?3 P    由于在被踢打的混乱过程中，我没能保护好自己，身体各处受伤较多，软肋也轻微骨折了两根，而致使我昏迷的，则是后脑受到了较严重的撞击，经陆文虎并闻讯赶回的指导员等人连夜送往医院，确诊为——脑震荡！

% X: Y1 K1 G6 d    那夜陆文虎一直抱着昏迷中抽搐并口吐白沫的我，直到把我送进了急救室……

    不知经历了多少黑夜的折磨，当我看到第一缕光明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

    睁开眼，我马上就看到了一张憔悴的脸，还有那布满血丝通红的眼睛。随之而来的，还有浑身的疼痛和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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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呕吐。

    接连几天，我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中度过的：天旋地转，呕吐，时好时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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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3 a% ?: _% E) k7 b2 A    陆文虎一直在陪着我，直到我渐渐恢复，有一天，连长来过之后，把他带走了，换来一个连队里的其他老兵做我的专职护理。只是陆文虎在临走的时候一再叮嘱我不要做“穿刺”。

    我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状态，每个睡后醒来，都会问自己：我是谁？这是哪？我为什么来这里？当渐渐明白后，头和肋骨的疼痛又来折磨我。

! t) m$ u% d9 v8 [    我的主治医生姓谭，一个三十多岁性格温和的军医，另外还有两个实习生总是摸摸碰碰，拿我做实验。负责发药和打针的护士又两个，互相倒班，一个姓陶，一个姓李，都是绝对的“大”美女，尤其是那个姓陶的，稳重斯文饱读诗书的样子，身材十分丰满，不过很容易害羞，而另外一个则有个很奇怪的名字：李士芝，与李丝丝谐音。她们都是军校毕业的文职干部，年龄在二十三四岁左右。

1 X' g- P9 N' |; H    由于许鸿安总是要咨询病情好买来医院里无法供给的效果更好的药，一来二去和科室主任混得熟了，我便被破例从四人病房挪进了干部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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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J, Z' E. Z    我所在的医院同陆文虎住的是同一个医院，只是我的脑伤属于内科，住院处并不在市内，而是在市区外的一个很幽静的大山谷里。这里地处偏远，但山清水秀，空气清新，除了我住进的内二科，还有内一科、精神科、传染科等几个科室，每个科室一幢小楼，星罗棋布稀稀落落占尽了这个很大的山谷内部。

+ F. Y9 V! [: d3 @    “病”一天天好转，眼眶的乌青和脸上的肿胀渐渐消褪，软肋的伤也好的很快，那些因了我是打架住进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起初对我都是冷冰冰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我并不象他们想象中的十恶不赦，于是关系慢慢缓转。只是十多天里，再没见陆文虎来过，也听不见他的消息。听许鸿安说我们那起打架事件被连长和解处理，可我总觉得他说的过于简单，问那个护理老兵，他也只说来的时候还没正式处理此事，估计后果不是特别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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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且相信吧，不要把事情总往坏处想，有些事其实本来就很简单。想的太多脑袋总疼。
1 O+ _) t5 g# F# E; Z% ^6 J
; f" ]4 L- c7 c- F! _( o4 ~4 s1 S    多年后想来，其实这次脑损伤对我的智力还是有不少影响的，不然不至于象现在这么傻！甚至在养病初期，吃着医院里不错的伙食，睡着干部病房，逛着四面青山的世外桃源，呼吸着清爽的空气，我基本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不快，感觉自己再世为人，第一次降落在这个凡尘俗世，心情一直都很不错。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医院把我从干部病房撤出，换进了十人一间的战士病房，护理我的老兵也被驱逐走了，我基本康复，尚需观察而已。许鸿安最近很忙，听说不久要去师里培训学习，升官在望，所以基本不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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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d- D. Z, ]1 c5 b    只剩我一个人，住进了这么多人的大病房，起初不很适应，但没过几天便和这些来自不同部队的病友混熟了，还交了不少铁哥们。

; S/ z) B9 l* y* b6 I    在这段时间里，正赶上医院建院周年庆典（具体多少年我忘了），我为内二科出了一期黑板报，在全院二十几个科室评比中获得了第二名，第一的是用水彩画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讲我的粉笔板报才是真正的第一，而且这期板报是由我一个人独立完成的，虽然画和字并不十分出色，但是创意堪称不俗。那天在巡展的时候我后到场，还没走到，就有一群女兵和护士在对着我指指点点，好多人围着我问这问那。恍惚间，在这个“山上医院”里，我竟一夜成了知名人士，就连食堂的打饭阿姨都能叫出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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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a$ `8 C1 n    话说当年俺这个突然成长起来的小伙还是很吸引眼球地，其特点为：干净，精神，稳当！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在无形中便获得绝大多数人接受，很少招人反感。我们这个医院里收治着一个大妈级病人，护理她的女儿大概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曾多次暗示或明示着勾引我，尽管我对女人并不反感，但对她还是没有一点兴趣。还有一个女兵给我写了三封情书，偷偷塞在我枕头底下，我一直没回……

    总之，那段日子过得相当丰富，上午会诊，下午看书、听音乐、睡觉、偶尔帮厨或者义务打扫科室领导的房间卫生，晚饭后大院里放了录音机一群男男女女于灯下唱歌跳舞，睡前同那些没有利益争执的他部战友一起闲聊……日子舒适，轻松，对比我所在的部队生活，感觉这里才是真正的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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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病”越来越好，但是医生还建议我做一下“穿刺”，以便检查脑部是否留有后遗症，但因为有了陆文虎的一再告诫，都被我一一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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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R3 d) l8 R4 E- M1 Q    那时候确实很小，很多事都不懂。后来我妈知道了这事后，几乎每次说起都流下眼泪来感激陆文虎。因为当时的医疗技术很差，在进行“穿刺”手术的过程中有很大几率破坏到大脑，致使人成为“脑残”，而且回想当时两个手术成功的病友，感觉他们共同具有眼神呆滞、笑容很傻的表情特征，而且反应也比别人慢半拍。（以上纯属个人言论，不涉及医学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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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O; T  }8 B% C' t0 f    话题有点远，咱们言归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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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上午，医院统一会诊，各项检查后回房，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偌大的空病房里陆文虎坐在我的床上。那一刻，真的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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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T4 S0 L: x! p+ X+ m. e  v    迫不及待跑过去，笑着，却不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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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端坐在床上，有些拘谨，但仍然无法掩饰他身上的一股潮涌而来的霸气，许多天不见，他有些瘦了，夏常服军装的翻领处有一块很明显的油污。他看到我，刚刚还暗淡的眼睛忽然明亮，脸上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检查完啦？”他坐在床上略歪了头，挑起眉毛看我，柔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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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心里十分激动：“啥时候来的？又是雇车来的吧？”

) t  }' m$ R; C9 z; O7 h$ Q% b& g- u    我们这个“山上医院”没有公交车，也只有下午四点才有返程的通勤车。

/ `% }$ H8 ], Q' I/ d2 x. I    陆文虎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听我问，他拍了拍床示意我坐下，然后摘下帽子：“来半天了，坐五连长车来地。五连长去你们主印（任）办公室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 u8 [! R- i" j# L    我坐下，在他旁边，然后是沉默。我看到床下放了一蓝水果，不知道是他买的还是许鸿安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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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 C$ J; ^) U6 Y4 C    好一会，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他：“连里没准备处分我吧？朱九杰那天受伤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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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E: s3 T8 I+ ~    “处理啥，和解了。内帮河南兵还说等你出院请你吃一顿儿呢。”陆文虎轻描淡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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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Y% n. A! E3 A3 \7 \; O    “真的啊？”我异常高兴。尽管自己受了伤，但这事因我而起，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连累了那么多人，能有这样的结果真的很欣慰。

) J7 {7 U7 n! g4 W+ l3 C4 @" [    有个这样强大的连长，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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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以后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你小，别跟银家学打架，听着没？往后多长点儿心眼儿，在这地方不比咱部队，乱套地邪乎，别跟着那些泡病号的老兵学，他们没事儿就往市里出溜，不是去舞厅就是看录像，慢慢都学坏了。还有，听宝胜子说你学抽烟了？你这么大B点儿抽那玩意嘎哈？以后别抽了，听着没……”今天的陆文虎罗嗦得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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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9 V7 ^) ]    “嗯！我从来不跟他们去市里，烟也早就不抽了。”感觉心里很是温暖。抬眼看他，他正看着远方不知名的某处，似乎并不十分高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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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Q- a  A& `4 C$ C    生气了吗？还是听说了我在这里有根女兵处对象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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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以前是我不好，老是管不住自己……”好一会，他低头皱着鼻子伸手抓了抓头，一幅悔恨又无奈的样子：“你说的对，你比我有文化，想事儿比我明白，我就是个大老粗，老是犯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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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我说的对？是说他喝酒，还是打架的事儿？抑或是我曾说过我们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 l; b% e% `; W+ h    我目视着他，心里不觉一紧。半个月不见的陆文虎，似乎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从前满身的粗野和凶狠，如今看来褪色不少，隐约一股心平气和的氤氲在他周身漂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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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了！一定是他在经历了男女爱恋后，终于顿悟了一个事实：乔晖是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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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2 B7 N8 E6 N# M! ^    难怪他这么多天不见人影，原来是胶着进了一场真正属于他的爱情。

; W& W! R4 ~- {* n; d    心，再次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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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 y' D" ?5 P. G. R    面红耳赤。

7 _; w/ x% {7 p    从未有过的卑微，感觉自己如此轻贱，使我有种想钻地缝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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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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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时，几个病友开门说笑着进来，随在他们身后，走进了英气逼人的年轻军官许鸿安。

    “走吧，我们去车里说。”许鸿安说完，抬腿就走。

3 M5 f, L. V) u- ?# F    陆文虎拿起帽子戴上，也出去了。

    片刻的懵晕后，我随即清醒。尾随着他们下了楼，看到许鸿安摆手，我钻进了停在大院的那辆大吉普车里，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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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g- B: R; p  f0 j    “说个事儿。乔晖，你想好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和大虎都非常同意，所以也希望你不要再犟了，好好考虑考虑，行不行？”刚刚坐定，许鸿安一脸正经，迫不及待地说。

  R5 d* I3 T7 q9 T    我木然地看着许鸿安，然后再看了一眼坐在后排低着头捋弄帽子的陆文虎，迷惑中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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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1 w: F0 w是徐玉春看情况不妙，跑去叫来了救兵。可是，他们来的时候，我已经身负重伤了。

    由于在被踢打的混乱过程中，我没能保护好自己，身体各处受伤较多，软肋也轻微骨折了两根，而致使我昏迷的，则是后脑受到了较严重的撞击，经陆文虎并闻讯赶回的指导员等人连夜送往医院，确诊为——脑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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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陆文虎一直抱着昏迷中抽搐并口吐白沫的我，直到把我送进了急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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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经历了多少黑夜的折磨，当我看到第一缕光明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

0 w1 `" z- G+ `8 k# k  ]    睁开眼，我马上就看到了一张憔悴的脸，还有那布满血丝通红的眼睛。随之而来的，还有浑身的疼痛和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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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x# P! J0 L' h4 j2 I6 R0 Q+ d    我开始呕吐。

' R, ?* w- R" n8 G9 h  ?5 s* g    接连几天，我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中度过的：天旋地转，呕吐，时好时坏。

1 I4 ?0 [+ F1 q/ a    陆文虎一直在陪着我，直到我渐渐恢复，有一天，连长来过之后，把他带走了，换来一个连队里的其他老兵做我的专职护理。只是陆文虎在临走的时候一再叮嘱我不要做“穿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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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状态，每个睡后醒来，都会问自己：我是谁？这是哪？我为什么来这里？当渐渐明白后，头和肋骨的疼痛又来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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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主治医生姓谭，一个三十多岁性格温和的军医，另外还有两个实习生总是摸摸碰碰，拿我做实验。负责发药和打针的护士又两个，互相倒班，一个姓陶，一个姓李，都是绝对的“大”美女，尤其是那个姓陶的，稳重斯文饱读诗书的样子，身材十分丰满，不过很容易害羞，而另外一个则有个很奇怪的名字：李士芝，与李丝丝谐音。她们都是军校毕业的文职干部，年龄在二十三四岁左右。

    由于许鸿安总是要咨询病情好买来医院里无法供给的效果更好的药，一来二去和科室主任混得熟了，我便被破例从四人病房挪进了干部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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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在的医院同陆文虎住的是同一个医院，只是我的脑伤属于内科，住院处并不在市内，而是在市区外的一个很幽静的大山谷里。这里地处偏远，但山清水秀，空气清新，除了我住进的内二科，还有内一科、精神科、传染科等几个科室，每个科室一幢小楼，星罗棋布稀稀落落占尽了这个很大的山谷内部。

- T7 V% ?5 k4 f    “病”一天天好转，眼眶的乌青和脸上的肿胀渐渐消褪，软肋的伤也好的很快，那些因了我是打架住进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起初对我都是冷冰冰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我并不象他们想象中的十恶不赦，于是关系慢慢缓转。只是十多天里，再没见陆文虎来过，也听不见他的消息。听许鸿安说我们那起打架事件被连长和解处理，可我总觉得他说的过于简单，问那个护理老兵，他也只说来的时候还没正式处理此事，估计后果不是特别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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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M) [; C+ M6 Z    暂且相信吧，不要把事情总往坏处想，有些事其实本来就很简单。想的太多脑袋总疼。

% S9 o8 g2 |; Y9 w5 K- l& l8 w& R    多年后想来，其实这次脑损伤对我的智力还是有不少影响的，不然不至于象现在这么傻！甚至在养病初期，吃着医院里不错的伙食，睡着干部病房，逛着四面青山的世外桃源，呼吸着清爽的空气，我基本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不快，感觉自己再世为人，第一次降落在这个凡尘俗世，心情一直都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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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 Q4 y# M0 m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医院把我从干部病房撤出，换进了十人一间的战士病房，护理我的老兵也被驱逐走了，我基本康复，尚需观察而已。许鸿安最近很忙，听说不久要去师里培训学习，升官在望，所以基本不怎么来了。

    只剩我一个人，住进了这么多人的大病房，起初不很适应，但没过几天便和这些来自不同部队的病友混熟了，还交了不少铁哥们。

% {  Q; S% n! a    在这段时间里，正赶上医院建院周年庆典（具体多少年我忘了），我为内二科出了一期黑板报，在全院二十几个科室评比中获得了第二名，第一的是用水彩画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讲我的粉笔板报才是真正的第一，而且这期板报是由我一个人独立完成的，虽然画和字并不十分出色，但是创意堪称不俗。那天在巡展的时候我后到场，还没走到，就有一群女兵和护士在对着我指指点点，好多人围着我问这问那。恍惚间，在这个“山上医院”里，我竟一夜成了知名人士，就连食堂的打饭阿姨都能叫出我的名字。

9 V1 w; l$ E  G, e* M( [    话说当年俺这个突然成长起来的小伙还是很吸引眼球地，其特点为：干净，精神，稳当！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在无形中便获得绝大多数人接受，很少招人反感。我们这个医院里收治着一个大妈级病人，护理她的女儿大概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曾多次暗示或明示着勾引我，尽管我对女人并不反感，但对她还是没有一点兴趣。还有一个女兵给我写了三封情书，偷偷塞在我枕头底下，我一直没回……

    总之，那段日子过得相当丰富，上午会诊，下午看书、听音乐、睡觉、偶尔帮厨或者义务打扫科室领导的房间卫生，晚饭后大院里放了录音机一群男男女女于灯下唱歌跳舞，睡前同那些没有利益争执的他部战友一起闲聊……日子舒适，轻松，对比我所在的部队生活，感觉这里才是真正的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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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病”越来越好，但是医生还建议我做一下“穿刺”，以便检查脑部是否留有后遗症，但因为有了陆文虎的一再告诫，都被我一一回绝了。

    那时候确实很小，很多事都不懂。后来我妈知道了这事后，几乎每次说起都流下眼泪来感激陆文虎。因为当时的医疗技术很差，在进行“穿刺”手术的过程中有很大几率破坏到大脑，致使人成为“脑残”，而且回想当时两个手术成功的病友，感觉他们共同具有眼神呆滞、笑容很傻的表情特征，而且反应也比别人慢半拍。（以上纯属个人言论，不涉及医学科学）

    话题有点远，咱们言归正传。

/ }4 I5 O! ~( W7 }$ Z: d' J    一天上午，医院统一会诊，各项检查后回房，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偌大的空病房里陆文虎坐在我的床上。那一刻，真的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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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迫不及待跑过去，笑着，却不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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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h0 O8 \" R9 f; T8 x' A    陆文虎端坐在床上，有些拘谨，但仍然无法掩饰他身上的一股潮涌而来的霸气，许多天不见，他有些瘦了，夏常服军装的翻领处有一块很明显的油污。他看到我，刚刚还暗淡的眼睛忽然明亮，脸上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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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g6 a; i( d    “检查完啦？”他坐在床上略歪了头，挑起眉毛看我，柔声问。

    我点点头，心里十分激动：“啥时候来的？又是雇车来的吧？”

( x" [- u9 H* X2 o    我们这个“山上医院”没有公交车，也只有下午四点才有返程的通勤车。

/ O5 ]7 {4 D- \) a9 z" K    陆文虎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听我问，他拍了拍床示意我坐下，然后摘下帽子：“来半天了，坐五连长车来地。五连长去你们主印（任）办公室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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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下，在他旁边，然后是沉默。我看到床下放了一蓝水果，不知道是他买的还是许鸿安买的。

    好一会，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他：“连里没准备处分我吧？朱九杰那天受伤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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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f- C0 k3 o$ p    “处理啥，和解了。内帮河南兵还说等你出院请你吃一顿儿呢。”陆文虎轻描淡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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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我异常高兴。尽管自己受了伤，但这事因我而起，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连累了那么多人，能有这样的结果真的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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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9 q/ ?- m5 ?( p* }    有个这样强大的连长，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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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j5 h# u  x  n    “乔晖，以后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你小，别跟银家学打架，听着没？往后多长点儿心眼儿，在这地方不比咱部队，乱套地邪乎，别跟着那些泡病号的老兵学，他们没事儿就往市里出溜，不是去舞厅就是看录像，慢慢都学坏了。还有，听宝胜子说你学抽烟了？你这么大B点儿抽那玩意嘎哈？以后别抽了，听着没……”今天的陆文虎罗嗦得反常。

; `+ Q* e$ G' W+ K! s0 g    “嗯！我从来不跟他们去市里，烟也早就不抽了。”感觉心里很是温暖。抬眼看他，他正看着远方不知名的某处，似乎并不十分高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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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气了吗？还是听说了我在这里有根女兵处对象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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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以前是我不好，老是管不住自己……”好一会，他低头皱着鼻子伸手抓了抓头，一幅悔恨又无奈的样子：“你说的对，你比我有文化，想事儿比我明白，我就是个大老粗，老是犯浑……”

: F/ Y% G) ^% [. i    什么我说的对？是说他喝酒，还是打架的事儿？抑或是我曾说过我们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R8 a; c# P0 Q    我目视着他，心里不觉一紧。半个月不见的陆文虎，似乎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从前满身的粗野和凶狠，如今看来褪色不少，隐约一股心平气和的氤氲在他周身漂浮。

+ O( V6 S6 X( c    一定是了！一定是他在经历了男女爱恋后，终于顿悟了一个事实：乔晖是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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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他这么多天不见人影，原来是胶着进了一场真正属于他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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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 q7 F: ?: _: v    心，再次轰裂。

    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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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 z4 c* G. _' h    从未有过的卑微，感觉自己如此轻贱，使我有种想钻地缝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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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5 |) }  k% F    而这时，几个病友开门说笑着进来，随在他们身后，走进了英气逼人的年轻军官许鸿安。

5 ?) i8 j; m2 ^) u% o9 A    “走吧，我们去车里说。”许鸿安说完，抬腿就走。

    陆文虎拿起帽子戴上，也出去了。

    片刻的懵晕后，我随即清醒。尾随着他们下了楼，看到许鸿安摆手，我钻进了停在大院的那辆大吉普车里，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 y" h& z% p; x8 }8 P    “说个事儿。乔晖，你想好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和大虎都非常同意，所以也希望你不要再犟了，好好考虑考虑，行不行？”刚刚坐定，许鸿安一脸正经，迫不及待地说。

5 P7 T% V& V& [0 w' z( K    我木然地看着许鸿安，然后再看了一眼坐在后排低着头捋弄帽子的陆文虎，迷惑中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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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三十四章  故我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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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J' ~8 _- U" d; t  p   “长话短说，是这样，你们科的主任对你印象不错，最近他马上要升副院长了，需要一个通信员，她考核了你几次，觉得你可以，以前跟我说了两次，我没怎么在意，因为……

    在这当通信员环境好机会也多，尤其对你以后考医学军校有很大帮助，不象咱部队竞争那么激烈……所以我考虑了一下，也征求了大虎的意见，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大虎也很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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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部队那边就不用你管了，我和你们连长会办，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权衡利弊，不要再象以前那么拧了，抓住这个机会，你说呢，大虎？”许鸿安言简意赅把事情说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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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E* N2 q/ n    听见问，陆文虎停下手里摆弄帽子的手，抬起头仰在靠背上，嘴里“嗯”了一声，

" L1 V" S" R; v  I2 Q0 x    我斜眼看着陆文虎，心中有气。如果放在以前，对于这样的调动，他肯定在中间直接给我否了，尽管谁也没说，但我心里非常清楚他前后中断了我好多次被调动的机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新欢，而且还是个名正言顺的地地道道的对象，我便自然成了活该被人一脚踹出去的累赘。

    许鸿安见我梗着脖子一言不发，似乎又犯了犟脾气的毛病，他语声冷冷：“乔晖我告诉你奥，我一会儿有事儿，没时间在这跟你磨牙，这个事儿我和大虎还有你满连长给你做主了，你是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下车！我们要走了。”

    我抬头望着一脸冷峻的许鸿安，知道他在为我着急。若说在这里生活，我还是十分愿意，我们内二科的主任是个四十左右岁看上去还不是很老的女人，气质很好，对我也不错，而且在几次被他单独叫去打扫她房间卫生的时候，都是非常满意。在这个医院里，男兵很少，受表彰和入党的几率很大，而且一旦获得了这次机会，相信将来考医学军事院校的路会很宽。但是想想老部队的一草一木，还有那些建立了深厚感情的战友，心里属实不舍。然而，再看看陆文虎那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我心中横冷。

    “不用考虑了，我来！”我笃定地说。那一刻，心里是如此地恨自己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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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9 ~, u" G    就这样结束吧，我想。

' |, ^$ y4 I; |5 O. R2 G, X. `8 i    许鸿安听我果断地答应了，似乎有些意外，转头看了一眼陆文虎，他淡然的一张俊脸上浮现了一丝似笑似忧的表情：“好！那就这么地，你回去好好养着吧，听消息。我这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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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一声不吭，眼睛望着窗外。

    我也一声不吭，片身下车。

    脚刚沾地，忽然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背影，肩膀上背了一个迷彩背包，另一只手拎了一兜水果，一边往内二科的楼门走去，一边仰头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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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0 w! {$ n- y0 L    我的心瞬间绽放了莫大的喜悦。

2 m/ P6 |; d9 W- O  a1 o/ M+ r    “赵凯——”我拉长了声喊，没有任何犹疑，极其肯定了我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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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b4 r& @0 X1 l8 ?    那个人听到我喊，回过头来，果然便是我曾朝思暮想的——赵凯。

    赵凯看到我，惊讶、喜悦之情溢满脸庞，定了一定，然后疾步向我走来。

  L! g. Q& v9 _    我高兴、兴奋的心情无法言表，紧跑两步迎上去。

& D8 d# t% p7 F    赵凯激动地张开了臂膀，把跑来的我抱起来，一句话都不说，紧紧圈着我在地上连连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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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太高兴了，哈哈笑着。分别这么久，我曾无数次幻想着能与赵凯重逢的情景，总以为那将是无比温馨无比唯美的画面，然而此刻，在这样一个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与他不期而遇，我除了心里放射出巨大的惊喜，就只剩了那直冲上顶的激动，还有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转动的晕眩。

    “放开！听着没？瞎转什么？”一旁的车里传来一声震天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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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2 s6 g0 g0 v/ D! r3 i; |% U    赵凯闻言，象是突然意识到了忘乎所以，急忙放下我，扶住，关切地问：“没事儿吧？”然后歉意地望了一眼趴在车窗上探出半个脑袋的陆文虎。

/ v( n* d+ L5 a! H! j  i    我略微有点晕，笑着说：“没事儿！”意识到旁边还有两个“熟人”，拉了赵凯走到许鸿安处的车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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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d3 h* D* X- \7 n, H! K8 L1 m+ R. {    “五连长，这是我最最最好的新兵连战友赵凯。赵凯，这是咱们团五连连长。”我给他们互相介绍，因为陆文虎和赵凯互相认识，所以略过。

    赵凯听说是五连长，眼睛瞪得老大，但他随即一脸严肃，身体打正，抬手一个标准的军礼：“五连长同志，十分仰慕您钦佩您的新兵赵凯，向您敬礼！”膛音圆润、洪亮，语声短促、铿锵，不愧为教导队出身的骄兵。

    许鸿安来不及下车，在车里还了一个军礼，眼里流露出一丝嘉许和赞赏的神色，然后从车窗伸出一手，和蔼地自报家门：“许鸿安。”

    “在师里经常能听到您的大名，能跟您在一个部队感觉很自豪。”赵凯谦恭地双手握了一下许鸿安的手，十分真诚地说。

    “呵呵，乔晖啊，你战友可比有出息多了！那什么。你们先聊，我这还有点事儿，先走了。赵凯，回部队到五连玩儿啊。”说着话，许鸿安发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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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调头，缓慢地出了大院，拉着陆文虎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

, A" Z# X4 k+ s* [    我多少有些怅惘，但看到身边的赵凯，心里便只剩下了高兴。

1 P# x/ O0 c! k    赵凯略有些黑了，但一点没瘦，反倒比从前更壮更结实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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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E1 c& u4 N' D2 i& a    “小样儿，半年不见长了这么高？都快撵上我了！嗯，现在一瞅还挺象个兵样儿……”赵凯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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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几天啊，你怎么弄一身臭领导架势？对了，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那你看看，怎么说你哥哥我也是教导队副班长啊。”赵凯故意显露一幅洋洋得意表情，伸手搂过我的肩膀：“走，去你病房看看，事儿太多，一会儿慢慢说。”

4 w' Z% P# y! \$ ~0 e, M, R; C    我接过他手里拎的水果袋，被他搂着往医院里走。“谁让你不给我写信了，有事儿都不跟我说一声，自己偷摸就跑来了。”我埋怨他。

    “还没写信啊？你知道我一给你写信人家都怎么说吗？‘又给马子写信呐？’我靠，你都成我马子了，还说我不给你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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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啊？谁啊？谁这么八婆？等你回去别忘替我扁他，告诉他，是他‘妈子’揍他，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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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j6 j/ Y8 h& n/ ?% J    “我靠，你长那功能了嘛就当人家妈，啊哈哈……”

) b7 i) \+ R% L  M' y    肆无忌惮的笑声充斥了山谷医院的上空，突然的重逢使我和赵凯都有些喜出望外，忘乎所以。但这无疑是人生中极其难得的快乐记忆。

    我们这个“山中医院”离市区很远，即便是最近的村庄也要走四里多路出了山谷。幸好科室的饭堂有专门为地方病人准备的伙食，我大大地买了一堆请赵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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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了饭，怕影响了其他病友午休，我们出了大楼，沿着山路走上了山谷中的一个小山谷，爬上山，选了一处稍微平整的林间空地，坐了下来。

    七月的正午骄阳炽烈，放眼凭眺，极目的群山巍峨绵延，葱茏起莽莽翠绿层层叠叠苍茫而去。午睡中的各科室楼房稀稀落落错落连缀，占尽山中腹地，院地的水泥褐灰和楼面的涂料奶白，斑斑驳驳隐露于那些大树缝隙，看上去有些亮晃刺眼。身周树木参天，凉荫匝地，调皮的风，不时吹来一阵潮湿的闷热，转瞬化为乌有。远处近处，鸟声婉转啁啾，虫儿尖叫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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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3 k, |+ X# D# v. [    并肩坐在山坡上，望着眼前的景象，我和赵凯都没说话。久别重逢的激动渐渐从心里褪去，只剩下甜甜的喜悦，还有那一丝弥扬而起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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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无言，悄悄流淌，带走了多少人生的第一次感动，唯留下一份寥落的成熟，将心磨砺得坚硬又迟钝，早已感受不到那份最初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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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半年！短短半年，他和我，我和他，各自为岸的日子，每个人身上究竟发生了多少故事，不是用唇舌和笔墨就能形容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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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心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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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o2 s5 h; v    我知道赵凯教导队的日子苦乐交融，我能深切感受再次面对时他身上那份凝重和练达。我也相信，他同样能体会到这半年时间里，我所承受的痛和苦。

# C( F0 A' ]8 u8 w+ B    我们是兄弟，心与心两两相望……

    一只飞鸟突然惊飞，扇动了凝固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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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凯嘴里咬着一根杂草，转过头来，面色凝重，眼珠上下打量着我，然后又转了回去，诚恳地说：“乔晖，我是真想你。”声音悠悠，象是抒发情感，又象是无奈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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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更想你。”我望着前方，毫不迟疑地说。那一刻，我心酸楚。

/ J3 e* e+ {" ]9 [    多少个日日夜夜，魂牵梦绕！谁能真正体会我曾经怎样的想念他？那想念就象一把无比锋利的刀，薄薄的为心削皮，没有疼痛，只能感觉到那一丝丝的沁凉。

    然而，如今呢？我依然想他。但是这份想念却因了一些特殊的元素而改变了味道——

    世事无常！

: `0 |' ?* ]7 t" B    “跟我说说你吧，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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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3 M- P5 C5 d( w. L    “我？能有什么呢……”我微微苦笑。

    能有什么呢！

5 _" E2 p4 B7 w6 I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些难以启齿的，一厢情愿的苦难罢了！世所难容，人神共弃，又如何跟他说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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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我恋爱了。”赵凯又说。见我没回应，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说：“是真的恋爱了——又苦又甜……”

    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个同龄人中的翘楚，有过不俗经历的佼佼者怦然心动，堕入爱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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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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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Z$ y9 _# d& s5 O  Q6 Q    “一个非常好的姑娘……”赵凯语含欣悦，面露神往，仿佛那个姑娘就在面前。接着，他跟我讲了与那位姑娘相识，相知，相爱的整个过程，浪漫且唯美。

' u' m1 n) ^, j0 w* }) d0 m: T    我听得妒心微升，嫉妒他，也嫉妒那个姑娘——

    我，除了痛苦和伤心，男人和女人，我谁都收获不到，最终只能落个羞辱的下场……

    “……乔晖，你要是女的，我肯定会先爱上你。”最后，赵凯不带一丝戏谑，很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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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砰然动容，随即便滴下浓浓的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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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3 a6 @8 W( d# F" s6 C    我感谢赵凯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对他已实属难得。但我并不希冀，因为我不是女的，也永远变不成女的。所以，我只能羡慕着别人的幸福，孤单地走自己的路，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咬着牙走下去，能不能走出这片囹圄，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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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7 X$ n0 W7 t    一切冥冥中早有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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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过这么许多的苦痛挣扎，那天对陆文虎说出的有生以来都难以启齿的三个字，再次击败了我的全副武装，猛然间发觉，我实在抗拒不了男男之爱，心里满满装的，只有那一个人……

8 {" g9 f( Q! U9 k: `- k, B9 X    “乔晖，乔晖——”赵凯拿了一根杂草撩拨着我的脸。

    沉思中惊醒，看到赵凯一脸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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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乔晖，你是不是也恋爱了，啊？要是有赶紧给我从实招来！是不是刚才给你发药那个女护士啊，啊？怪不得我看她对你眉来眼去呢！快说！”赵凯不怀好意，笑嘻嘻地用草捅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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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人淫心必淫！

$ V: g4 x% \3 T- |. |    趁着他不注意，我手里抓了一把冰凉的草突然塞进他后领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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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A$ L; w+ n; s4 E    赵凯猝不及防，被我塞个正着，但他反应神速，一个高跳起，急忙抖落衣服里的草屑，翻身将我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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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R' Z8 l7 _    “好你个小鬼子，竟敢偷袭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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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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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闹声，笑声，再次充斥了这个小山谷。那是一种毫无顾忌的真正快乐。

    笑声中，我不禁感叹，幸亏与赵凯那个暧昧不明的夜里没有捅破这层窗纸，不然某些尴尬的因素必定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氛围，便不再和谐。我目前与陆文虎的关系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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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9 G9 B8 y" }9 q    爱，就象一堵墙，一旦在两个人之间坍塌，友谊便被埋在废墟之下，再挖掘起来，发现已面目全非！

  ]1 J: W7 J3 D4 k    那天坐在那个山坡上，我想尽管我的心被爱满满占据，并不断冲撞着我的灵魂，但我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我目前与赵凯的关系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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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P* D% }( z' D( q8 S+ s    陆文虎和赵凯一样，他们都曾受过神的祝福，理应得到属于他们的最真挚的幸福！

  \* v9 z8 a/ W0 v- z) r    天下之大，必然有我容身之所。那么，忍住疼痛，就这样结束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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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x7 h2 f3 R' N4 N* ?    那一刻，望着巍巍群山，满眼苍茫，心流淌出鲜红的血液，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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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I' i1 f" f+ h& U    如果，就这样结束了，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然而，命运却总是与我背道而驰，让我在刚刚窥见天堂的瞬息突然打进地狱，在地狱里挣扎痛苦刚刚看清未来的黑暗之路当口又突然把我送进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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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三十五章  我心如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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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s" G+ A* K5 L   赵凯这次是回来补办手续的，他已被教导队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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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 Q" t3 s% t    我们这个“山上医院”没有客房，又不允许客人住病房，而且赵凯只有几天假，大部分假期都被他用来陪“老婆”了，所剩无几。因此，在山坡上一直坐到下午三点后，我不得不送他下山回部队。

    尽管只有短暂的几个小时相聚，但我仍然很感激赵凯，因为他是真心惦记着我，还没回部队就先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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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没有去往市里的班车，于是我们聊着天，沿着通往山外的柏油路，一路说笑着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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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q( d' V7 u! [3 x. i; U    尽管知道今后与他相见的时机不多心里有些难受，但我们约定好做一生的兄弟，便不再计较是否时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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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轨迹不同，无法并肩携手走完全程，只要心里装着彼此，那便是真正的朋友。

    我曾爱过赵凯，这是我心中永恒的秘密。那爱就象青涩的梅果，站在静静的枝头飘散着初恋的清香，令人回味长久，忽然某一天惊愕中抬头，发现这枚果实已然熟透，发散出诱人的红润，不觉暗自欣慰，当初没有撷取来啃咬是对的，那不但戮割了它的寿命，而且它又苦又酸又涩——

+ K! i* y" u; V" C    其实，这枚果实并不是爱，它的名字叫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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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h, r. k/ s# n. d  }" }    望着赵凯坐上三轮摩托车，于炽烈的阳光下远离而去。恍惚间，陆文虎的身影也随着赵凯一起渐渐的去了……一刹那，我心野的荒草疯长成一望无际的苍凉。

    苍茫人世，坎坷征程，谁是谁的最爱？谁是谁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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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 T2 E# J+ p. m# K    ——都只不过是尘封记忆里，不忍翻阅的疼痛罢了！

! R. y( D0 P3 p% X# _% O    我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我对陆文虎的这份爱一定会沉淀成一份深深的祝福，祈祷他无论身在何方，都要快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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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大路边默念远方，一丝风吹过，我猛然惊觉，两行冰凉的泪早已漫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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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3 P" D: J: z    回到病房，心久久不能平息。然而有些疼痛最怕的就是隐晦不明，一旦有了答案，人便会将心割裂狠狠地放一次血，而不是整天心心念念着总是想起，让心丝丝拉拉地疼。

    爱到极处，或多或少总会生出一些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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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 l9 q0 u& j7 n    许鸿安隔两天后来过，部队那边已经说定，只要这边副院长一上任，一纸调令，各种关系会顺利接转，我就成了医院的兵了。在副院长没有上任前，我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悠闲地做我的病人。

/ p) w7 e/ p8 R: o$ R# G    我的病基本好了，“山中医院”的生活是诗意而多彩的，我用心适应着。

    在此期间，我与小陶护士的关系开始走进了暧昧。其实我心里一直当她是姐姐，就象上学时的那些师姐一样，但我分明感觉到她对我有了不一般的好感。

' i. F4 {4 [% l) i1 P. t    这所医院，男病人和女兵混杂，在这样风景旖旎的世外桃源，要想不擦碰出点火花都难。于是，那些明里暗里的恋爱关系充斥满眼。我觉得，这样的氛围下，人的欲望才能被激发出来，男人更像男人，女人更像女人。

    我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在那些极富霸气阳刚味十足的男人面前，我的气场马上变弱，沉静得象一个处子，但在女人堆里，我却十分活跃，幽默感极强，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致使每到一处总是围来一群女生，因为这病友们干什么都愿意带上我。

    对于小陶的不明所以生气，又非常热情的亲近等若即若离表现，我并不反感，反而有种淡淡的成就感。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思，但却从未挑破。她比我大好几岁，不会有什么结果。很多时候，男女之间就是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她要的就是一种感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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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I+ ^! k4 d4 y# Q, v! B    一天周末的中午，大家都在午睡，我陪小陶坐在大院旁边的花坛上，一边看她折着幸运星，一边跟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淡淡地说说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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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小陶不知道我要调进这所医院的秘密，期间问我什么时候出院，我故意逗她说很快，于是就看到她停下手里的活，望着远方有些忧伤，接着转过身抓住我的手，问我以后能不能常来看她，我戏谑地笑着说能，然后就看到他眼里弥漫了一层浓浓的不舍，和我深情对望。

    那一刻，我的心是柔软的，望着小陶满眼的柔情，平生第一次有了保护女人的欲望和冲动。

    可就在这时，小陶忽然微仰了身体，伸长了脖子看向别处。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定定地看着我们，不知看了多少时间。而这个人，却是一脸呆滞的——陆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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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尴尬，但怕他有什么事急忙走过去。

    陆文虎见我走来远远站在对面，他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不住地看看我，又看看小陶。

    小陶感觉到了一丝尴尬，端起装幸运星的瓶子说声你们聊，自顾自走了。

    天地间，只剩我和他。

    陆文虎一直将小陶的身影送进楼内，然后回眼，与我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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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无言，岁月无声。天地寂静中，只有知了在不知疲惫地高声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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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H5 m: r9 H6 `  E8 y7 W9 Z) n    我看着突然降临的他，仿佛梦里的清晰时刻，心头刚刚干枯的伤口又再崩裂——

8 g0 {: P8 K  H' R1 o. r" b    他瘦了，瘦了好多，仿佛曾经那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春光下的狠男人，只是前世属于我的陆文虎，而这一刻的他形容暗淡，眼神空洞，浑身上下笼罩在一股不可言喻的颓废与灰黑当中！

    难道就没见过女人吗？

! _. z6 U- \% {8 X. Z' p    世事难料！没想到一个如此饱满的硬朗男人，竟然会在女人的怀抱里干瘪到如此地步——

! R0 b( @3 L; B( `5 d    这样一幅姿态，指不定刚刚经历多少次巫山云雨的摧残呢……

, K1 c. g, ~4 ?0 v- A    “有什么事吗？”我轻声问。本以为我满怀着深深的妒意说话一定很冷，但是面对着他，面对着这个给予我无限感动和美好的男人，我的语声依然亲和。

    爱不了，就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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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y- Y# ^$ P( [: C    忘不了，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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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不了，一切随风！

    听我问，他深吸了一口气，眼里多少缓和出那丝隐隐的霸气。“我‘顺道儿’来看看你……连里发鞋了，还有宝胜子他们齐钱给你买的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他说着话，打开手里的拎兜给我看，然后一只手提着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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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伸手接过，心好难受。

9 ^& V8 n6 `% z0 q    对比现在的生活，老部队就象农村乡下，但是那份纯朴而又厚重的浓浓乡情却始终缠绕着我。那里，有过多少最初的感动和快乐？遗留下多少欢笑和泪水？

- j; u* n% w8 i, V8 E9 l    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无情的世事一步步把我逼在这个角落，死或生，权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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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好在这呆，别犯什么错误……有啥难处要个电话回去，连长，五连长，能帮忙的都能帮。你的内务什么的，宝胜子都给你打好装利索了，等调令一下来拿了就走……”他婆婆妈妈地说着，笃定硬朗的面容里出现了一丝隐隐的伤感。

1 x8 u5 [/ A: ~7 l( F    我冷硬的心，又再浮现一股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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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他对我还遗存那么几许留恋和不舍吧？尽管他有美人在怀，毕竟我们也曾有过雨水承欢的一夜情缘……

    我很想说点什么，但这时楼上的病房窗户里病友探头喊我，告诉我一声让我回去扎针灸。

    “快回去吧，我马上就走了。以后听点儿话，老这么犟能行么？。”他见我不动，严厉地说。

    我再看了看他，本想说几句类似祝福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下。我转身进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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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脑部受损的影像，开始时我的左半边身子总感觉有点麻，经过治疗已经好了，可前天晚上被风吹过，指尖又有点麻酥酥的感觉，于是医生抽空给我针灸。

    一次治疗四十五分钟，加上一来一回，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回到病房后总感觉有点什么事忘了干，直觉的指引下，我趴窗向外看，猛然间发现陆文虎还没走，一个坐在刚刚我和小陶坐过的花坛边孤零零地发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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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急忙跑下去，问他还有什么事没，他说着没有，毅然起身往出走。

    “你送送我吧。”走了几步，他站住回头说。

* {. ?4 t% r; J' x  Q: B8 {6 ]    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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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R' j* {" ^    三里多路，并不算太远。陆文虎在前，我跟在后面，沿着曲折斜缓的大路出山，一路无话，默默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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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3 B' j/ x    即至山外，眼睛已经能远远看到山下的村庄，还有大路上停靠的三轮摩托车，陆文虎突然停住，转过身。

    我紧急刹车，刚好与他面对面站立。

3 ], g- {5 b1 W& K/ y9 U" {; d, i    陆文虎就那么看了我好一会，仿佛在我脸上找寻着什么，看得我有些不自然。然后，他用那双曾经温热过我心灵的大手抓住我的手，我发现他的指甲有些长了，而且里面存在着黑黑污垢。

2 r# c7 z! w1 o    那一刻，我有些气愤。方宝生他们怎么就不知道提醒他剪一剪呢？看着陆文虎这身皱皱巴巴的衣服，我对那个女人有些失望……

0 m8 L2 J; X! u    可我又算什么东西呢？有什么权利去过问别人的生活？

    我想着，就扯出了一个自嘲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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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我笑，不明所以的陆文虎象似受到了某种牵引，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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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2 I! w" X8 l% S/ J1 S    ——憨憨的，傻傻的，开心的笑！

    多么难得啊！与他相识许久，或许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

    仿佛是我心中永恒的温暖！

    可是，这便是结局吗？向那曾经的一切，笑着挥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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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7 [* S! j2 L0 w8 p1 o5 ~; _0 `    心，温暖中再次被冰冻结！

    “乔晖，五连长说的对，你笑起来是最好看的……”他说，带着欣慰的笑。

7 U* E/ ^; }/ N1 C/ z. `2 G& N    我那是笑吗？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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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q. V& u" l4 L    我把脸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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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v0 p9 C+ I    他见我这样，用力扽了扽我的手，象一个家长对待不听话的孩子，嘴里发出“嘶“的一声不耐烦的牙缝抽气声音：“你怎么老是这样？挨多少揍都不知道改！我告诉你乔晖奥，以后在这就老老实实地，把军校考上，处对象啥地你想都别想，多大B点儿才……”

  h9 n2 C  y5 U& {$ G2 J    听了他的话，我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忽然感觉胃里也有点不舒服。

    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他和那个女人缠绵的情景，而他的这双手，指不定放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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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4 h3 A- D  U+ L" O- ^: ^* g    我看着别处，心里翻腾起酸酸的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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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你高高兴兴地吧，奥！”好一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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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的！”我坚定地说。心却狠狠地跌落，仿佛被无穷的力量击中。头也失去了支撑，缓缓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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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会的！一定会的！我要高兴起来，会忘掉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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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他反复地说着。“乔晖，你知道那天你昏迷内会儿在我怀里都说什么了吗？你一直说……”说到这，他突然顿住，脖颈挺硬着歪头望向远处，然后一咬嘴唇。“……算了，就这样吧！乔晖你一定要好好地，也不枉费了我大虎，还有连长、五连长对你好一回……我走了，你回去吧！咱连的猪杀了，四个猪蹄儿我都给你留着了，等你哪天回部队，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菜点冰柜里拿出来化上，给你酱了吃……那只瘸鸡昨天下了个蛋，我样宝胜子煮好了装刚才那兜里了，你可能没看着，你放心，我不会样他们把它和兔子杀了的，好好养着……我走了！”他说完转身就走。

" Y0 K% P7 U- v, w    听到他的话，尤其听到他说那只鸡，我的眼泪再难控制，扑簌簌而下。模糊中望着他走远的背影，我多想喊：“班长，我要做你的兵——”可是，那一切都成为了永恒，成为了一幅幅碎裂的画面，在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飘散于山野之间，转瞬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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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个时间已是下午两点，我从始到终都没问过他有没有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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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l# Z6 x+ a" c7 a! W7 }    回到病房，我找出那只鸡蛋，躲进后山的树林里，泪水滂沱，抽泣哽噎着将这只我一手喂出来的鸡蛋咽进肚子里，同时也咽下了终成永恒的——曾经美好，曾经痛苦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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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w' x9 j& w卷三  第三十六章  情归我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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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很坚强的动物。即便再苦再累，人们也总能在灰黑里挣扎着前行，直到看到一丝光明出现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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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仍旧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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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二科主任升任副院长一职似乎已成定局，几天来消息各处频传，而主任在我为她打扫卫生的时候也不再遮遮掩掩，甚至心平气和地跟我谈论起了以后的工作范围和某些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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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Y& g" M8 t( Q    这段时间，我也渐渐学会忘却，开始觉得在这里生活应该是我最佳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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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g; }6 `9 R' E: G5 {- j    然而，那个背信弃义的命运又找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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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陆文虎最后一次来，已过了十天左右。这天下午，我午睡了一小会，起来后收拾主任的房间，正给那几盆花浇水松土，一个病友跑来告诉，说是我部队的人来看我，很着急的样子。我当时一愣，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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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鸿安在陆文虎来之前看过我一次，以后再没了动静，而且他常来常往，这个病友是认识的。是陆文虎？不能。病友也知道他这么个人。那么，是谁呢？高强？张传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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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满腹狐疑，忙放下手里的活回去。一推开门，我惊奇地看到，竟然是方宝胜站在我的床边，满脸的汗渍未干，一幅手足无措的着急样子。

# e5 ~4 o- H7 i; h! |+ U    “方班长，你怎么来了？”我喜出望外加意外。因为方宝胜家庭条件很差，在当兵的近两年里，他从来没去过营房以外的地方，旨在省下津贴都邮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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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宝胜看到我眼睛一亮，但转瞬间又黯淡了下去，两眼翻棱着，貌似有一肚子怨气。

    “乔晖你还有点良心没？啊？”方宝胜也不管物资里还有其他病友在场，大声嚎气地指责我，把睡午觉还没起来的病友都吵醒了。

    一腔喜悦突遭冷水，我十分纳罕。但我素知方宝胜为人，走过去给他使眼色，并从床下拿出毛巾：“你看你这一头汗，先擦擦，坐下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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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4 s, v2 k+ O( y    方宝胜会意，使劲瞪了我一眼，接过毛巾撇在床上，推开我气冲冲往外走，一溜烟就不见了，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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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I8 W* s5 A! d8 c, h    这个驴上来劲比我还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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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急忙跟下楼去，看到方宝胜一个远远坐在角落里的花坛边，扭着脸生着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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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地了？”我走过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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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地了？你说咋地了？快一个月了，你都好这样，也不说回去看看？”方宝胜横眉立目。

    啊！原来是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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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I' u6 O    “呵呵，咋地？想我了？”我陪着笑脸。

    “想你？你现在过地有滋有味儿，早把俺们这帮银给忘干净了！想你……想也不想你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地，以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说着话方宝胜猛地站起，气夯夯夺路向外走。

    也是！其实我应该回去看看，不管我以后在哪，总得跟大家交代一下，那里永远都是我的家，还有那么多兄弟在牵挂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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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急忙追上去。可凭我怎么拽任怎么拉不管怎么说好话，方宝胜就是一声不吭，气冲冲往出走，出了大门，走上了下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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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班长，我求你了行不？咱先去吃点饭，吃饱了你打我骂我我都受着，行不行？”尽管他有着蛮牛的力气，但我仍能确定他中午肯定没吃饭。

- z* w1 \/ H: }6 K4 [/ D    拖拖拽拽中走出了很远，已经越过前面的高坎。我看实在不行，不得不使出撒手锏了——我一把把他抱住，满脸嘻嘻笑着，装出一幅可怜相，哀求他：“方班长，你看我伤还没好呢，不能太累，累坏了你不心疼啊？”

    这招果然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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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宝胜不再挣扎，站在原地，但他脸上没有出现以往应该出现的表情，或者说：“你这个小B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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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看着忽然感觉不对，因为我看到方宝胜低着头一脸哀戚，再看就看到他眼里淌出了两朵晶莹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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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咋地了？”我缓缓松开抱住方宝胜的手，如遭电掣，隐隐一丝不祥的预感由心头升起，瞬间袭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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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y0 [# X    脱离了禁锢的方宝胜没有再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慢慢走到路边，坐了下来。

    “到底咋地了？”我走过去摇着方宝胜的肩膀。

    “你说你，出了那么多事儿你也不会去看看……都样（让）瞒着你，可是……”方宝胜欲言又止，一句话被他说的四分五裂，说道后来竟然说不下去了，脑袋深深埋进了两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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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r/ p/ i' d" Q: t" J    “到底咋地了？你快说呀……”我心急如焚，恨不能给他两拳。

; e% M' \% {! A7 R: n# T0 i2 O# ]2 u    方宝胜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我：“你病真好了吗？他们都不样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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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没事儿！我病都好了。”我强自镇定，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 v0 ]$ o: X, U    “那我说了啊？我早上请假说去镇上汇钱，坐上车我就跑市里来了，到车站我也不知道怎么整，就一路打听着走来了，谁知道……”

: E- Q( R  q6 Y( G& i2 ^    “一会儿再说这个，先说大事儿。”我安慰着方宝胜，一颗心揪成了一团。想他从来没来过市里，而且从车站走来，从早上一直走到现在，饭都没吃……可我现在关心的并不是这些。

    可是，方宝胜呆呆地看着我，又不说话了。

    我索性冷静下来，坐在了他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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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啥事儿你就说，我现在病都好了，要不我回去的话也都知道了，对不对？所以，你说，没事儿！”我循循善诱，一句话一句话往外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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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招果然还是奏效，方宝胜开始说出了重点：“你回去看看班长吧，他现在成天喝酒，饭也不吃，没事儿就坐院子里发呆，前天把辞职报告也交上去了，要不当班长了他……”

    “为啥呀？”我张大的眼睛，再一次被雷劈中，猛然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但理智并不肯相信，仍旧是迷惑不解。

- x0 h6 f1 ~, i. x5 P3 m5 ]/ e( e3 i    “为啥？你说为啥？他当班长为啥？非得把你弄炊事班为啥？你还不知道？”方宝胜发问。

    被他这一连串反问，我似乎真有点懵了，长着眼睛问：“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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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3 N; \( O& r0 W    “你就装糊涂去吧！”方宝胜扭脸不看我：“当初他为啥当班长？还不是为了你！按连长的意思去年就想样他当班长了，可他不干！自从那次看你偷着猫树底下哭，其实他心里比我还难受呢，怕你挨欺负，样你去大勇班长那你又不去，正好那天老杨（原炊事班长）和他老乡收你们钱请你们喝酒，我就去给连长和指导员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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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w) M9 [4 p# u+ [- J" f    “什么？是你报的信儿？”我惊愕中忘乎所以，打断他，但马上意识到不妥：“没事儿，没事儿，你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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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8 D1 y( |) o    “我报信儿咋了？谁样他们办事儿那么损！”说完，他又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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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后来呢？”方宝胜是有名的情绪激动说不出来话，我必须引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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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1 T/ a& J. r1 g5 X, X8 g    “什么后来？没报信儿前我就问他了，他说他当班长我才去报的信儿，后来他不就当了班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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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后来呢？为啥非得样我去炊事班呐？”我继续引导。

    “为啥？怕你遭罪呗！他打架从来都没银敢拉，不就是你敢嘛，说你心眼儿好使……”方宝胜拿着一块石头，一下一下砸着另一块石头，火星四射。

0 k& w4 ?. s) J% ~9 n# F7 V    “那现在怎么又要不当了？”我心里又再重温了一次深深的感动，还得继续引导方宝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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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啥？你都走了他还当个啥劲儿？没有目标了呗……”方宝胜扭过头来，一脸哀求：“乔晖，你回去看看呗，折磨地不象样儿了，一天天不说话也不吃饭，光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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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u# v( b! n    是为了我吗？真是为了我吗？我不停地问自己。几天前那个满身疲惫的身影，还有那张本该霸气十足却异常憔悴的脸清晰浮现眼前……

    “他不是处对象了吗？怎么会……”话一出口，我马上警觉。但方宝胜一点没感觉到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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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5 M% r  C2 L! L    “对象啥？三天两头往这跑，可他现在根本不见，总躲着，弄的司务长家嫂子没法跟银家说。他现在哪都不去，老乡来找也不出去，除了炊事班，就在老水塔那地方发呆，以前还好点，自从上次因为你这事儿在全连面前念完检查，连里他都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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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我不得不再次打断他，因为我的心咯噔一跳：“不是和解了吗？怎么还念检查？他会念检查吗？”

    “就是不会念检查才丢的丑，全连都笑，不是为了你嘛，没办法，还在禁闭室蹲三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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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a8 w% }, W- o: j    仿佛被晴天霹雳击中，脑袋嗡的一声炸开，立时间天旋地转。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不是说好的和解了吗？

    “乔晖，你没事儿吧？”方宝胜可能见我脸色有些白，担心地问。

, j1 V3 O$ B: w6 M    “我没事儿！到底咋回事儿？怎么还蹲了禁闭室呢？我得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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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宝胜看着我，好象下了很大决心：“你回去看看吧。那天晚上班长内一凳子把朱九杰牙打掉两颗，嘴都打豁了缝了一针……你说这还能好吗？营里马上知道了，正好那天是教导员值班，他那个扇风不怕火大地主儿……幸亏连长连夜赶回来，把事儿暂时压下了，可教导员坚决要处理，班长说你要考军校，他就把错儿都自个儿揽下了，连长也没说什么，全连开会，完了又把打架的都叫一块儿，写材料的时候都写是‘陆文虎’把朱九杰打坏了，你是借光，那帮河南银也都怕挨处分，还请班长吃了顿饭，这不就都样班长一个抗了嘛，给了个“记大过”处分不说，还要蹲禁闭三天，全连念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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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呆呆地听着方宝胜说，思绪虚无缥缈，但一个字都没落下，听的清清楚楚，如重锤擂鼓，响彻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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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了许鸿安为什么执意要把我送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环境里独自生存，也明白了陆文虎为什么那么多天一去不回，再见却是那么决然地将我抛弃在这样一个尘世的角落，明白了他为什么变得憔悴又灰黑，明白了他那天临走说出的那些话时他该是怎样的难受，明白了他毅然远去的背影该是多么的孤独与落寞，明白了他梗挺着脖颈支撑起昂扬的脸上也许早已泪水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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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多么糊涂！是烟迷了狗眼，脂糊了猪心！在那样的时刻，我竟然还心心念念地嫉妒着那个女人。见到他一脸的消瘦，我竟然以为他是……

    天啊——

    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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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 Q9 L  U    你们是在折磨我，惩罚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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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p1 _# y, ?0 z3 q* {6 c    泪水模糊了视线，朦胧中眼前全是一个人的影子，象过电影一样纷繁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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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回去！我心里不住呐喊着。是的！我要回去，回到他的身边，跟他一起承担嘲笑，承担本该属于我的风雨洗礼！

    是的！这就是答案，我心中一直追寻的最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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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s1 f" [5 ^+ s, O7 \    头脑有些晕眩，身体有些虚弱，这些我都顾不上了，我现在要做的是，跟心一起回家！

    撑起来，把方宝胜送上车，然后回到医院跟主任说明了我不能留在这里工作的打算，并马上办理了出院手续，收拾了东西，背起行囊离开。

    从始至终，一直流着泪。

5 S) B- _: u( f7 ~6 w5 R9 U9 ^; K* F# ]    病友们都很是不解，但我没机会跟他们解释。小陶追出好远，但我只能脚下不停默默向天祈祷：请别再让她爱上一个同性恋者，她是一个好心的姑娘！

$ N% s) a; C0 x; y    搭三轮摩托到市里，然后转乘公交到小镇，再租三轮摩托到营房时，已经傍晚时分了。

    望着夕阳下无比峥嵘的营区建筑，那一刻，我心极度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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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里了，我要陪着他走完剩下的路，无论坎坷与否，不管风雨多狂，哪怕命运作弄，我都要跟随者他，直到他不再需要我——

    我是同性恋者，我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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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心中坚信有爱，历经磨难，爱终会来至身边。苦再多，痛再巨，怎敌得过我心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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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着行囊铿锵而行，那一刻慈祥的爱神灵魂附体，周遭的异样眼光视若无睹，直奔炊事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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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4 z  A; S$ v    晚霞中的炊事班依然低矮，落魄，但那温暖的窗里，却发散出一股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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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间基本都不在了，前门已锁。但令我不解的是，过去后窗却看到屋里没人，也没开灯，敲窗也没人应声。于是，我只好使出只有炊事班人才知道的秘密武器，用棍子挑开后门的挂绳。最后终于进到了梦开始的地方——烧火间——与他第一次撞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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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了门进到操作间，在开门进了过廊，开门声砰乓乱响，但却没人应声，那一刻我以为真的没人，但是，开了过廊的门迈进院子的那一刹那，我知道我错了——

    一个人抱坐在南窗下，背对着我看着那只已经偃旗息鼓的瘸鸡，定定地发呆。

    看到这里，我的心瞬间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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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怎样的一个背影啊！那就象一只曾经叱咤原野啸傲山林的狼王，只剩下最后一丝气力，兀自支撑着那可怜的凶狠，萎靡着寂寞，喘息着孤独，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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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陨落，彩霞漫天，整个世界都浸泡在浓浓的血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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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x& x( G$ u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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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水迷蒙了双眼，心里用尽力气呼喊，可我却早已被眼前的一切风干成一具疼痛的木乃伊，颤抖着，哽噎。

  C& Z* o4 e' r: }+ Y    岁月的路，如此漫长，我稚嫩的脚步以怎样的磕绊才丈量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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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U# S- t: \! ^7 D0 ]    亲爱的男人，可爱的男人，挚爱的男人，你受苦了！你用山一样的疼爱，用山一样的呵护，用山一样的包容，用山一样的胸怀，用山一样的耐心，把等待站成了一座顶天立地的巨山，而我却一再与你擦肩而过！

    伤害你，是我一生最大的错！地可弥，天可补，如果一旦真的错过你，错过哪怕与你多呆一分钟的机会，都将天理难容！

    所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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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c2 c' }) B% a* d1 I/ E* |    我真的回来了！

/ _. t; F6 \( a: V: v7 y, S    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不管你身在何方，地狱抑或天堂，随时可以拿去，只要你愿意……

    泪水无声汹涌，头目晕眩，最后一丝难过或者喜悦的力气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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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他好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刚刚那么大开门声都没惊醒的他的头缓缓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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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 B( _: u' M& g    然后他看到了我。但他又把头转了回去。下一秒，还是那个转头的动作，但却充满了想要再次攥紧梦幻的力度，再然后他又看到了我。于是，他慢慢起身，眼睛死死盯住我，轻轻地站起，深怕碰碎这个旖旎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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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我告诉他，也告诉我。看到他红肿的眼睛，看到他憔悴的脸庞，看到他一身肮脏的衣服，还有那曾经柔顺卷曲，此刻却异常凌乱的头发……我再难抵御磁性的吸引，毅然的，决然的，当然的奔过去，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不哭！乔晖，不哭！”当他感觉到我不是一个虚幻的梦，而是一个带着体温的真实身体，他如梦方醒，告诉我不要哭。可是，他的声音却如此哽噎，脸却深深埋进我的头发里。

    为什么不哭？我们要用哭声惊醒沉睡中的佛主，让他睁开眼睛看一看这茫茫世界里，还有一群我们这样不停受苦受难的人儿；让他想一想，难道就不能给我们这些感天动地的真爱一条活路可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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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主慈悲！

    ——天地如血，两个真心相爱的男人深情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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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a+ a4 v/ E  b( }    ********《军旅旧事》第三卷***完*********

卷四  第一章  梅子飘香

+ I5 P% J! S% x  d   北方的九月，夏意阑珊，秋老虎时而威怒着昂扬起它毒辣辣的咆哮慑烤大地，时而又阴翳着低迷起它淅沥沥的情绪黯然神伤。花木作果，草稞结穗，长期处于干旱熬煎的农作物，抓紧这北方迟来的梅雨季节迅猛生长，向着最终的成熟拔节。漫山的绿意依然苍翠、葱莽，被雨打湿后于阳光下发散着耀眼的光泽，只是如果仔细搜寻，你会发现偶有几片树叶或几株茅草已经开始回浆，褪却应有的峥嵘颜色，渐渐地变淡变黄。

* l' h: ~5 G# `6 K    天，就象一张孩子的脸，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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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7 K, D9 F6 b    接连几天的绵绵细雨使这个有太阳的下午异常忙碌，一会军需通知集体去粮库买粮，一会菜点又追着进菜，一会服务社又让去填报申购调料单据……

    炊事班正忙着饲弄菜地，这一冬的蔬菜大部分都指望这几天能见点成效，根本没人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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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士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叫了连下的公差，费心费力终于将粮油菜肉购置回来，还要把归置在给养库里的米面一袋袋罗放整齐。别人信不着，只要了张传玺和徐玉春帮忙抬袋，自己亲手将那百十来袋面抠出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堆出一面粮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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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G' S- G. z    时间一晃，我已从医院回来十多天了，一切都已过去，军营生活又归复了往日的单调与平和。

    许鸿安在我没出院前已经去师里报道了，当时他选择没跟我告别，我想是他怕不忍看到陆文虎独自痛苦而向我透露出所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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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凯也走了，走得十分匆忙，来信得知是因为他女朋友意外怀孕，不得不回去处理（这个问题很严重，如果不处理妥当，那就不是处分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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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 C4 Z% a# k! F1 y# k+ O9 a    朱久杰因为伤情，连长为他请了长假，费劲周折才算搞定。那些河南兵在我出院后摆了两桌，一来感谢陆文虎把责任一个人都抗了，二来也化解这一番根本不参杂利害关系的矛盾，同时把连长请来大家十足地感激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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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导员因为当天值班却出去喝酒不在岗，受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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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来后，给养员的位置依然空着，于是，不费任何力气，我便当上了给养员——传说中的上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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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这样一步步往前开进。

* h( }9 ]* F& k1 \: s    吃过饭，天已擦黑。我抱了在炊事班晾晒的被褥回连，点过名后便一头趴在床上不肯动弹，一任几个炊事班人疯闹说笑，我就是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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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j+ O( Y) B9 X    好累！

( s" g: D. K0 V. h, w    方宝胜枕着我后背，跟白迟大声地抬杠，小四川倚靠在床里，两条腿全部担在我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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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间小屋，自从我搬进来后，就成了炊事班的乐园，每到点名前后总是热闹非凡，不闹够他们是不会回去睡觉的。

* S8 w7 W7 u5 w: j    一张床被挤得水泄不通，不时方宝胜还要挣扎着抡起两条腿同来袭的白迟决一死战。而另一张床正躺着一头不言不语阴沉着卖呆的怪兽，没人敢靠近。

  V4 [& J/ ?+ H1 p* A% B/ X" \    回来后的十多天里，陆文虎早已恢复了他本来的面貌，每天方宝胜和李亚辉都会为他准备点“小灶”进补，身体强壮得一如既往更胜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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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后的第一夜，由于我还没到连里销假，而且连下的床位也没收拾，因此经过连长的许可我便睡在了炊事班，象从前一样同陆文虎同塌而眠。那夜，心情都很复杂，心力交疲的我们于黑暗中搂抱在一起，他一直问：“你怎么回来了呢？你是不是傻子？”然后我就哭着睡着了。

( _. n* Y" v# M9 X5 K    第二天我就成了上士，搬进了这间小屋。而在当晚睡觉的时候，其他人都回去了，而他却磨磨蹭蹭地不肯走。问他，他说跟连长请示过了，怕单人独寝惹出什么乱子，炊事班可以派个人下来跟我一起住。结果他没通知任何人，自己委派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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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I0 Y$ q) T6 E6 s/ r& k1 v    于是，那晚，各种条件的驱使下，情之所终，我和他，他和我，又再重温了往日的旧梦，甘甜滋味更胜从前。

    然而，好景不长！从这天后，他精神焕发，一天天体力恢复，夜夜笙歌属实让我承受不来。不是我矫情，我想谁遇到这么个精力永远旺盛的禽兽，谁都会屈服告饶的！

  ~- z1 l4 c; A9 t    一夜一次狼？不！那不是他的本性。几乎每天晚上常常被他近一小时的折腾后疲累中睡去，半夜或者早上还是会被某种硬物撞醒，不得不跟他再次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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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9 @' H$ n+ e9 a    十几天下来，我早已是两腿发软眼圈发黑，而他却是越战越勇，越发精神抖擞乐此不疲！

0 C4 U4 i) P& a( O4 x1 o    在一个不知情的夜里，突然被一阵剧痛惊醒，原来竟是他几天来央求无果，趁夜黑风高之际强行进入了我。由于他的那物太大太硬，单凭马眼出来的那么一点液体根本起不到润滑的作用，而且他没有经验力度过猛，致使我遭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重创，血流不止，吓坏了他。气得我一天没跟他说话，但在他晚上被窝里的软语柔磨下，我不得不再次就范，并与他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不得趁我不备偷袭后营。他欣然允命，却并不放弃，开始学会了慢慢引导……

, |8 E9 F* |  B2 D: e    就这样，我们白天仍象从前一样来往颇少，他干他的工作，我干我的，偶尔说话也都无关暧昧，只有当夜晚来临，我们才会钻进同一个被窝，做着那些见不得人却异常幸福的好事。

5 \* I8 ?) m% Q$ ]5 K# f8 K! p    那段时间，不知他从哪弄来了相机，只要一有空闲便拉了炊事班各处照相，而每次照相都把我拉在身边，让我的手挎在他的胳膊上——每一张都是！

# y* W+ t4 P. E. g1 q. y" I; g% u    直到今天我仍不能确定，他是想留住那段时光，还是想为我留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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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去去去，都回去睡觉！”陆文虎不耐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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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令下，疯闹中的人们没了动静，呼呼啦啦地下地往出走。

    陆文虎过来摸索着从我腰上解下钥匙，去给他们开门拿明天要用的粮油调料，随着开关门的动静和走廊里传出普普通通的搬运声消失，世界又归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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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p" Y# R7 |. v7 d    我实在太累了，一动也不想动，就那么趴着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正与周公闲聊，不想猛然间被人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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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G- D1 W" W1 J1 ~( v% W    陆文虎抱着我就象两臂托着一床棉被般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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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 Y8 D" Y    “我好困啊！”我闭着眼无力地呓语。

6 w' m* D) B) o+ z    他不说话，把我放置在椅子上，然后脱下我的鞋和袜，开始给我洗脚。

    水略有些热，使我清醒了许多。但在热水的浸泡和他温柔的搓弄下，一股更大的倦意袭来，使我象一堆破棉絮一般瘫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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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5 \& N3 x    “今天晚上你睡这张床吧，我好累，想好好睡一觉。”我闭着眼央求他。

$ B4 t5 E- B5 b    他还是不说话，拿了毛巾擦干我脚，接着把我抱回床上脱光了塞进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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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v: v' Z% z$ v4 F4 T    这间小屋位于整栋楼的东北角二楼，东边不远便是擎天般的俱乐部大楼，早上那一会孱弱的阳光被俱乐部楼挡住后，这里就很少被太阳光顾了。长年累月，这间屋子有些阴冷潮湿，即便是在炎夏，晚上仍不敢开窗，及至这样的天气，睡觉就不得不盖上被子。自从我住进来后，只要天气好，我会每天保证开了门窗通风几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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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S" C, s+ z: }7 D. E    被子是晒过的，被窝里洋溢着一股阳光般的艾草香味，身下是多年来很多老兵转业后剩下的多余被褥，因为没有地方存放，便被上届给养员铺在了床上。

    疲累交加，刚刚又泡了热水脚，再一躺进这么温暖的被窝，多么舒适！感觉自己的骨节都冒着幸福的泡泡。

. U# V( U+ L2 S5 P6 P7 c    迷迷糊糊中，听着陆文虎洗漱的哗哗水声，还有他开门出去倒水，以及回来后搁置物品的声音，我的心里无比安定。

8 ?% ~$ T5 P, H    这样的日子你有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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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F& Z2 h, v* T8 ~0 O    一头带着体温的身体钻进了被窝，触碰着我的肌肤。瞬息，整个世界都被一股野性的，干燥的，温暖的，酥甜的气息围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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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具怎样的身体！健硕、紧绷、弹性、润滑、强壮、温热、凹凸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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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多么留恋这具身体，多么留恋这份感受啊！但是……

; \3 {1 h; Q  a8 ^    “你去哪床睡吧！”我背对着他，边说边回手推他。这么多夜里的连续折腾，我实在是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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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7 `. T" ~3 v+ K' U2 Y    我多想一个人在这样的被窝里睡一夜好觉啊！

+ `. V: ?6 l; J3 r/ ~2 x* ]0 I    可是……

. t1 j1 {& R( F7 h2 d: ?- z    他贴上来，从背后抱住我，一丝不挂的身体摩挲着同样被他脱得一丝不挂的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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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你睡。”他说。声音依然粗重浑厚，低低的有如虎狼轻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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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吗？这样安稳地抱着睡该是多么甜蜜的一夜！然而，他的旺盛精力是不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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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2 m# ^3 l! L    果然，一分钟都不到，他的手开始不老实，然后就支起了半个身子，伸过头来找我的嘴，一杆笔挺的硬物已然顶上了我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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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J3 f' b2 H' B$ }    其实，我是无奈又惆怅的，十分想要拒绝。可是，嘴被他湿滑地吻着，前胸和肚腹被他轻柔地抚摸着，那本来一点踪影也无，突然而至的甜意却早已占领了我心。

; u  M  y6 _0 `    我拿什么拒绝，这如云端漫步般绵软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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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回过身，让他吻的更舒服些，手也同时轻握住了他那杆拧挺的钢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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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知道我抗拒不了他的诱惑，只是在我握上他的那一刻，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的手慢慢地向下滑，摩挲着我光滑紧翘的两股，最后一根手指的指肚停在了我的后庭，一点点温柔地按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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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6 W; T% {. n+ Z! O& o    那是他心向往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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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内心的障碍，以及他上次留下的血淋淋阴影，我有些害怕，身体跟着紧绷。但是，如果他不再向里，就那么按摩着，却是一种非常舒服的感受，甚至有一点点渴望他进去。可是，一旦他向里，我便毛骨悚然，仿佛有种被人侵犯了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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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漆黑。窗外的天，阴得怕人。窗里却是另一番春意融融的酣甜世界。

; @* d8 @# P2 a' y: T2 z" G    “还疼吗？”他一只大臂环抱着我头，另一只手按摩着低声问，问得人心里哗啦啦流淌暖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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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就感觉他的那根手指渐渐的用力，一点点往里开进。

* x) [  K4 s( {    进去了一点点，又是一点点……当他把整个沾了唾液指肚伸进去，我的心里突然放大了一股难以言诉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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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 T7 m% N) g/ L0 [: V' ^    希望他进去，却总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无法突破。我绷紧了身体，以全身的力气来抵御着这份不适，咬牙挺住。

    他感觉到了我的紧张，手慢慢地拿出来，喉咙里下咽了一声极度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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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1 [1 F* h4 w    “慢慢来吧。你听话就行。奥！”他柔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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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激地点点头。

; y- y3 g: |7 U" T, z& a5 s5 k. W    他钻出被窝，下地洗了手，再钻进来，抱住我，轻轻地，柔柔地，无比爱怜地亲吻我的头发。

$ W4 g* U  k0 V1 c    “我要是女的就好了……”我内疚着说。赵凯的那句“你要是女的我肯定先爱上你”的话，每到这个时候总是异常清晰。

/ O4 n. i6 t% K    “不要！”他果决地说：“你要是女的早跟别银跑了，女的能来部队？不要，啥都不要！就要现在……”

    我扬起脸，看不清黑暗中他满足的表情，却能感受到跳动的一颗诚恳的心。想起以往的所有，我两眼再次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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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一次次躲闪，他怎会承受了那么多的煎熬！如果不是一次次的逃避，他又怎会品尝了那么多的苦楚！然而，细细回想，如果不是这一次次的躲闪和逃避，他又怎能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我在他心里的重要？他又怎会了解，执手相看既是满足？如果不是这一次次的躲闪和逃避，或许我早已沦落成季海洋都不屑一顾的真正“烂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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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时候，我们总是不断地怨尤命运捉弄，可谁又想过其实是我们自己在欺骗着自己，疼惜着自己，不肯走进命运的轮回中磨砺出最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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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我是感激的！感激命运没有让我与陆文虎擦肩而过，同时又让彼此明白了其实我们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相拥而眠，甚或是时常能看一眼便即足够的互相取暖而已！

    如果说这就是爱的话，当一切重新开始，我们却并不满足，想要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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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想要把自己能给予他的，都给他，包括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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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8 i" o( }# n; d4 w6 x卷四  第二章  海棠吐蕊

   动中抱住他，我爬上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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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我的爬上，他平躺下，两腿自然张开，两臂抬起，双手枕在脑下——

    我的主动，使他极其享受这种被喜欢被依赖的自豪感。因为这时候的他惬意得心满意足，自由且自信地仰躺在床上，高傲得如同一脉从容不迫的大山，具有了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度，把他这个外表粗莽，内心善良的真正男人，镂刻得更加绝世无双！

    我双臂从他肩下穿过，攀附着他有力的臂膀，头发撩拨着他的下颚，脸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两条腿并拢来夹住那杆炽热粗硬的钢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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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这时候的心里无比安定，一层层柔柔的暖意驱散尽尘世的冰冷与孤寂，巨大的安全感将我完全包裹、浸透！

    夜，深沉，凄迷。偌大的军营已经很快进入了梦乡，门外不再传来战士们走动的响声，对面直属营的楼窗漆黑一片，只有楼门挤出一点荧荧的亮光。天阴沉得十分怕人，仿佛一口大黑锅，正无声地缓缓罩向大地。

    我趴在陆文虎身上，感觉就象趴伏在狂狼行驶中的一条大船上，十分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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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S7 f2 f) J8 p- C0 D# D+ ^    陆文虎没有说话，下颚微微捻蹭着我的头发，不知在想些什么，夹在我两腿缝隙当中的那支钢枪正一下一下有力地颤动，仿佛在酝酿着一次狂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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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道澈光戛然乍亮，漆沉的天地被瞬间划开一道鲜艳的伤口，紧接着“嘣咔”一声震天价响，如同一包炸药爆破在耳际——

    好大的一个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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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十足的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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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感觉到我一颤，急忙翻下我，侧身搂我在怀里。

    “不怕，不怕！我大宝儿胆还这么小……”他心疼又爱惜地说：“不怕不怕，外面要下雨了……”

4 S* D1 G8 N( {! K) L( u5 O    “是啊……菜地不能有啥事吧？”我害怕打雷，更怕这样漆黑的夜里打这么大这么响的雷，一想到菜地正裸露在黑夜中准备着承受风雨，我感觉一阵阵发冷，紧往他怀里钻。

( |6 ~' q8 P( X7 e( L. i( k8 |. P    “没事儿，防水沟都挖好了……不用怕，不是有我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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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_$ F7 w0 o+ E- v5 l    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恨不能融进他的身体，索性再次握住他那根一直英挺丝毫不见疲软迹象的硬物。

1 b: O" S, L8 t: f. z" R    好温暖！好舒适！好温馨！好安全！

) w' t) `- P8 J! m2 N+ K9 ]! k    我从来没想过跟他在一起的感觉竟然这般美妙，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疏和别扭，就象很久很久以前或者前生就与他相偎相依了，如今只不过是再续前缘而已。

    “乔晖，天天样我这么搓巴，你能后悔不？”他问。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逃避，他早已看出了我的担忧，开始学会了站在另一个角度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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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H. U/ e1 T  G    能后悔吗？我问自己。

$ L% I" `4 L( n    曾经的我，确实是一个幻梦美好人生、理想和爱情的，一个追求完美向往神话的少年，对于他这样一个粗蛮、狂野、鲁钝的“臭”男人根本看不上眼，认知里从没牵涉过这个问题，这也是我潜意识里为什么一直不肯妥协，排斥他的重要原因。然而，经历过这么许多，从“水塔月夜”开始他一次又一次感动着我，而且那个有风有月的销魂之夜早已俘虏了我稚嫩的心，使我与他在不觉间粘连在一起，稍一用力后扯，便会撕裂心脾，疯狂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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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 U. u6 v; h9 N, Q, K7 E    我还有后悔的机会和余地吗？

    况且，和他在一起是这样的舒心、温暖、幸福！十几天来，我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世界，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尽管害怕他夜里下死力地折磨，可内心深处不还是时时刻刻都在盼望着这个洋溢着无限爱意的被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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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自己愿意的，后什么悔……”我有些羞怯，但话音却异常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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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4 M( `4 [% i% R    这样一个单纯又勇猛的男人，认准了一条路即便撞在了南墙上，头破血流也不退缩，直到将南墙撞塌；这样一个善良又憨直的男人，做出的所有一切不过是为了当初心里的一个默默承诺，却不想对我造成了一系列阴差阳错的伤害；这样一个蠢笨又愚鲁的男人，只知道一门心思对我好，知道我的离开让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却不知道已经一点一滴地喜欢上了我，也许心里依然生出了他永远也不会懂的爱；这样一个可爱又可亲的男人呵……世间能又几个？

    我不清楚自己的这种感受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爱，因为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但这一刻，在这样一个雷音滚滚闪电交加的漆沉黑夜，躺在他的怀里，我的心已经明确了方向，清晰地靠近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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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5 g) ~1 y' A/ t/ |1 X/ F    夜色依然紧紧压迫，电闪雷鸣交替变换。或许在不久的将来风雨会急骤来袭，猛烈着，尖刻着，无情着，指责着，嘲讽着，洗刮去大地刚刚捂热的一点温度，将这个斑驳的尘世里本不该存在的所谓污秽和所谓罪孽一起扫荡殆尽。但是，我不怕，不再害怕！因为我知道，身边有个他，无论我身处何地，他都会为我遮风挡雨，不会让我受到任何的侵袭——

    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极北深山的狼族首领！他不会抛下我，更不会让我受到一点蛮兽的伤害。我那稚嫩、幼小、无助、彷徨、悲哀、凄凉的心只因确信这一点，所以变得无比的强大！

, o( X1 x0 d+ D) W# i9 e" c    一滴硕大的雨打在窗户上，惊醒了沉酣中的大地，空旷的夜幕下一阵狂骤的马蹄声自远方传来，于屋子里，于床上，于他的怀里听来，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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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y: x$ k) V+ Z2 e    后楼的直属营有人起来关窗户。

    “要下‘大’雨了……”他紧紧抱住我，侧耳倾听这造物主轻轻走来的声音。

) ^- K+ X9 Y+ S5 g. A7 h& H    陆文虎话音未歇，一声更大的雷吼夹杂着急密的闪电震天而起，紧接着，更多的大滴雨水逐次砸落，转瞬间便如瓢泼盆倾，听不出个数。

    天地，一下子陷进了一片纷攘嘈杂的喧嚣当中，而我们这间小屋里，却越发凸显出一份异样的宁静、祥和、温馨、浪漫的气息，爱欲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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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意或透过玻璃或挤进窗隙，丝丝缕缕漫游进来，空气清澄爽洁，室内洋溢着一股甘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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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N' z7 @& c6 O; S+ |) l& Z    “大宝儿，冷没？”他依然紧紧抱着我，竖起神经感受着窗外弥天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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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5 @0 \6 P  E4 ^* O$ o4 u" c    “不冷。”我依然紧紧偎在他怀里，象是一只受惊的幼兽双手齐齐握住他的那杆挺硬的，火热的，跳动的生命之根，更加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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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崽子……操！使劲儿攥是不？是不想死了，啊？啊？……”或许是我的紧握让他吃疼，也或者是更加兴奋，他边说边压上来，一下一下顶撞着我。

    被他压在身下，我无力动弹，只能任由他又亲又啃，用身体拍撞着，浑身酥软，双手环在他因抬举而力量尽显的腰上，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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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V& U9 r5 ?7 n9 N; ^    “小骚货……又想要了是不是？嗯？急眼我今晚把你祸祸了你信不？”他骑在我身上，骄傲得象一个帝王。在他心里，他一直认为是因了第一次征服了我，才使我一次次不忍离开他，最终在他身下俯首称臣，也因此他心里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占领我的最后一处高地。

    说实话，我很想把这块仅存的处女地给他，让他实现“把你干了就是我地银”的愿望，打消他心里烙下的我还会再跑的阴影。很多时候，尤其是在激情燃烧得不知所措，以及他用老方法总是迟迟不能高潮的当口，我是多么希望甚至渴望他进来。可是，试了几次，却都是以我紧张害怕到疲软使他不忍硬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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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 t2 Y& M4 d    夜，雨。

( M9 {( N* S* i# [1 s    雷声甫歇，电闪停驻。

; ~2 h" }! W* F. Y6 o4 ^: R    “小B崽子，不说话是不？不说话……我今晚就干了你！”他胸膛里呼出浓重的狠意，咬着牙边说边从我身上起来，搬起我的两条腿，跪在床上毫无章法地乱戳乱顶。

6 a" o1 J5 Y# t2 @3 k2 L5 ^    陆文虎每到情绪亢奋都会粗话连连，甚至在高潮的时候还会在“我样你摸我几巴……样你摸我……”“骚货！”等类词语中加入更为血腥更为难听的狠话。我知道那是他发泄的一种方式，就象我在被他折磨到生与死边界的瞬息，总是不自觉地出声，憋着是很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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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扭曲和躲闪，歪着头，闭了眼，咬住牙，绷紧心，忍受抑或期待着，任由他已经顶在了正确的位置——最柔软的部位干涩着。

    今夜的我，是反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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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 y  c0 c2 T7 y    当意识到我反常，他猛然间惊觉，胡乱运动的身体停了那么一下，一手抓住我那里，然后象突然发现了珍宝，放下担在肩上的我的双腿，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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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c' {! P9 h% G  i    “你今天牛子还硬着……你是不是样我干了？啊？”他高兴得象一个孩子，趴在我身上又搂又亲喜不自禁：“大宝儿，你就样我干一下吧，奥！可能有点疼，你隐（忍）一下，行不？我求你了……好大宝儿，行不？”

    我点头。

$ A2 ~% ?+ G# Q0 B    他如获圣旨，急急起身，被都被他掀得一阵猛风。

( y6 E" p# \) i3 h; z1 @' Q* O( U    “你别害怕，我不能使劲……你也别使劲儿，你一夹我就进不去了……”他再次抗起了我的两条腿，说着话用沾了唾液的手指按摩着我的后庭，然后给他枪身涂抹了足够的润滑，用手扶着，找寻着那一处即将开放的花蕊。

# k" U5 p; u& o3 g" H& J0 r5 g( J卷四  第三章  含羞怒放（为了纪念和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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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漆沉。无边的黑暗潮涌出一股腥甜的味道，将亢奋中狼兽的粗狠喘息幻化成一声声低嗷，传达着那几近鼓胀至巅峰的渴求。

    雨，倾盆。哗哗的落水声笼罩了天地，将万事万物阻隔在欲望之外，唯留这间小屋。

- s: V, N4 m2 O" a- [0 \# S    奔雷，隐隐。一声声震击敲打着心房，将这刻锤炼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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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驰电，闪闪。一下下撕开夜幕，将那狰狞的，急切的，兴奋的，喜悦的，跪立在我身下的身躯映画成一尊不朽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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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7 Y# |' y( Z5 J: p8 Q2 a    陆文虎抗着我的双腿，拧挺着他那杆如同铁石一般坚硬的金枪已然抵住了花蕊，一点点用力开进。

    我没有动，清晰地感受着一具坚如金铁的硬物戳在身体最柔软的地方，仿佛在接受着伟大的爱欲穿透心房，有一点点害怕，有一点点紧张，于是紧闭了眼，抓住床单，和心一起，等待。

    硬物一点一点推进，有种极其不舒服又麻痒的感受钻爬在心尖上……

    一点点……

" m8 e* N- g0 C    又是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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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5 \* D6 h, I* I! X, f8 ~$ B    由于不忍，他极尽小心。缘于极尽小心，他暗憋着呼吸。因为暗憋着呼吸，他一声声自胸膛里压抑着喷薄而出的喘息粗重响亮，仿佛一只黑熊正在费力地攀在树干上掏挖蜜糖时所发出的兴奋又疲惫的低吼，隐隐然有金属断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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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I7 u5 r" O- Y7 K9 j1 J8 A    终于，钢枪的整个头部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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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瞬间紧皱成一团矛盾的线球，害怕着，却又期待着，身体开始出现了微微的扭动，抗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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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l4 u. Z8 C) S) B    由于紧张，我的花蕾紧紧地合拢，使他的进攻再一次遇到了阻碍，于是他交替着向前挪动了跪在床上的双腿，以便占据更有利的地形发动下一次攻势。

0 c( ]3 ?  @9 M) i9 T    他一只手攥着我依然硬挺的分身，那是他选择进退的信号，更是他旌旗猎猎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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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5 F+ L3 E9 R" P- ~4 f    他开始晃动腰身，有力地牵引着那杆钢枪一下一下缓慢地以极小频率前后抽动，每一次抽动都更进了一分，每一下都牵动着我心，使我不得不起伏着胸膛大口呼吸，来抵御心中巨大的恐惧，还有那疯狂奔涌的渴望。

* E1 _7 N& w/ C  o5 T    一团烈火在胸中燃烧！我深深闭上眼睛，手死死抓住床单……

    没有人说话，天地屏住了呼吸，雷声雨声遥远飘渺，静静地倾听这爱欲所迸裂出的千古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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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z, a- g2 L- g" ]& S    他也紧张，一只手搓弄着我的分身，钢枪十分小心地掌握着分寸，口中喘息里渐渐颤抖出快乐的音符。然后，他再难控制那极度的诱惑，腰身用力一挺，整根长大的金枪冲破最后一道防线，尽数没进了我的身体……

    天地不在了！

    心，化成一片片惊飞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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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f, `% z+ y* U" y    那疯狂的痛楚！那潮奔的难过！仿佛体内被夹进了木塞，然后劈成两半！

7 F! S! E4 F* h6 Z$ @4 D5 W- Z    天崩地裂！

    我的意识，下落，在下落，然后缓慢升起。隐忍着紧咬下唇，嘴里发出痛苦的，腰臀条件反射后撤，扭曲挣扎，却被他死死固定在原地。

" h3 e4 g  E9 H1 r' c    他已然癫狂！

    这个日子，他盼得太久了！这个时刻，几乎成了他每个夜里都在希冀的梦幻！长久以来的空洞，乍一找到如此温暖潮湿的紧箍舒适，使他迷失了本性迷失了自我，嘴里喘息着急促，颤抖着呼唤、哀求：“乔晖——大宝儿……”不管不顾我的分身已经瞬间疲软的事实，腰身开始用力，以他饱满的壮臀为重锤，一下一下由慢至快，砸撞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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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枪鼓胀着饥渴的温度，长大，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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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 U: |$ ?6 A    我有那么一忽儿迷糊，下身有被涨爆的疼痛席卷着，还有一股子很想上厕所的冲动。

    躲闪，挣扎，逃不出他野性疯狂的掌握；哀求，告饶，难唤醒他迷失本性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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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9 M, g: p+ ^    他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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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 G$ K' ~' _4 Y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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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受——

    我嘴里哀嚎着，着，后庭用力紧皱着，抗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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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a& w3 A; N; F    他越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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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e9 t9 T$ k& N6 z/ f    他的腰，稳健灵活，每一次弯挺都输送出极限的速度；他的臀，厚重如磐，每一下起落，都砸撞出夯实的力量；他的一柱钢枪，饱涨粗硬，且直挺长大，每一次退都蓄势待发，每一次进都直捣黄龙……

    肉体撞击的“噼啪”声，声声入耳，如惊涛拍岸，与窗外喤喤的雨声和轰隆的雷鸣交织在一起，组合成一曲当魄惊心的交响！

" G- A% i) J8 }- g" }) K" u    汗水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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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V1 |/ {/ w, W( }  q    时光静止。天地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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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吧！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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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用疼能换回我对他的亏欠，我愿意一生都这样疼下去，来弥补我错失的那么许多美好时光。我愿意这样被他侵占，被他征服，被他索取，被他用野性的行为，爱着！

+ j" e1 n7 v1 }- J: h    什么是完美人生？什么又是圆满爱情？通通见鬼去吧！作为一个同志，能将这刻以疼的方式烙进心底，已经是上天格外的恩惠了。

    强求太多，得到的只能是无尽的失望！

6 ^( a$ q+ Q) f1 ]5 c! ]' y    “乔晖——你样我给干了……”“大宝儿——你以后就是我的银了……”“样你摸我几巴……你以后还跑不跑了？啊？”“……”

    他一声声喘息犹如累牛喷鼻，一句句粗话仿佛凶兽低吼。他终于等到了今天，找到了他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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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后庭依然在疼，腰身被他长大的钢枪顶撞得酸、胀、痛，犹如断了一般，冷汗淋漓。但是，听着他一声声快乐的喘息，一句句放肆的粗语，心不在抗拒，渐渐地弥漫上一丝甜意。

; z9 j* {. t. K6 u- n9 P! S    终于完成了夙愿，圆满了期许。能给他想要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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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我与他毫无缝隙地连在一起，以交媾的形式合二为一，让这份难得的情分在取舍的过程中得到前所未有的升华。

    随着他的侵略，我渐渐感觉到“我是他的银”这句话真正的涵义，原来竟如此伟大，如此甘甜。

. f4 X! T3 i5 i& W    疼痛中一丝丝酥麻升起，我的心欢快地跳跃出一浪一浪激动的暖潮。

    我的分身一点点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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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O0 B) ]" ]. |0 g3 r+ _/ v& K    “乔晖，你个小骚B……”他触碰到了我的硬，高兴得无以复加：“来，样我好好操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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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o3 W: ~, D' }# y! K$ [    他说着话，枪不离膛，把我翻转来脸朝下趴着，然后他骑在我屁股上用力地挺进。

    还是很疼，但却有种异常快乐的情绪在我心底泛滥、交缠。

" y2 G/ O; a% ?( J( e+ h. Z2 M/ a    多天来的隐忍，使他此刻拥有后兴奋得象一个孩子，一顿坏意地“报复”过后，他爬在我身上，不知如何是好地搂抱、亲昵、捻蹭……

8 g0 n0 H2 Y/ }; x- u1 ~8 w    “宝儿，以后天天样我这么干，奥！”他叼着我的耳朵说。

( T6 z$ F2 S1 S# }, `    我用力地支撑着他的身体，承受那杆钢枪的扩张、抵触，“吭吭”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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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用脚劈开我的双腿，又一轮风雨更加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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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F$ u& m! [& G    疼痛稍减，麻痒的感觉越发清晰，仿佛有一队队信步的小虫在向我的身体里钻爬，朝着心的方向触电般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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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声传达出隐隐快乐的信息，身体和心一起被浸泡得软软的……

0 B  e8 q8 ^* O9 R7 O( C8 ^    我以为，这样的时刻能持续一生。可是，这时候，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房门就被急骤地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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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B* g5 p    “班长，班长……”是方宝胜的声音。

    听到喊声，陆文虎趴在我身上，嘴里喘息着应答：“咋地了？”腰身依然在做着不间断的运动。

    我推他，欲把他翻下去，却被他抱得控制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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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L* u3 j6 k% c    “班长，你快回去看看吧，烧火间漏水了。”方宝胜声音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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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V0 [# M$ q% O; M( T+ n    “啊，知道了，你先回，我一会儿回去。”陆文虎动作依旧，说出的话里袋着明显的喘息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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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你快点吧，不是小漏，是刚才打雷把房后的树击折了，把烧火间房顶给砸个窟窿，现在屋里全是水，都没到脚脖子了……”方宝胜急切间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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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煤呢？”陆文虎听到事态严重，这才停止运动，却仍是趴在我身上。

% h4 [! f3 d( ]+ V+ h    “煤都泡的哪都是了……你快起来回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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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把把他推下去，找衣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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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过去，下大雨，还冷，我回去就行了。”陆文虎把我拉住，然后冲着门喊：“宝胜子，你先回，我穿衣服呢，马上就回。”

4 U1 R2 q  }' N    方宝胜这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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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4 T/ b% V- C* o5 Y    陆文虎急急下地，穿好衣服，并一再不让我起来：“你在家等着，不行我找连长给出几个人，先把房顶堵上，把煤捞出来就行了，剩下的明天再整。你在家等着我，一会儿回来接着干！”

1 [$ m6 f- o# @9 k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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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Q/ ~' V1 X) o* [. x6 y" T9 H卷四  第四章  水仙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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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H/ s) Y2 t8 o( ?$ d+ S   在陆文虎的一再阻拦和告诫下，我没有起来。他走后，一个人躺在被窝里听着窗外的雨声，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情景，心乱糟糟地温暖出无限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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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Z+ g, i0 p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啊！后庭仍在隐隐疼痛，可那被撕裂，被击穿，被征服，被占据，被一个如此男人所热衷，所陶醉，所喜爱，所快乐的感受却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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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明天开始，不，从他进入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他的人了，无论多大的风雨我都躲在他的身后，依偎着他，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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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1 S  ?* s: Y; O* z    人是渺小的，是脆弱的，在漫漫尘世中孤立无援，假装坚强着独自迎受、品尝辛酸与甘苦，无助的泪只能默默吞咽。

    可是，从今天开始，我属于他了，他用男人最原始最神秘最放肆的部位催发了我的稚嫩，使我在一夜之间粲然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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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 [4 `( ^% f" \    身体，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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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O6 h7 g. `9 b; y* ^    这一切来的如此自然，如此顺理成章、浑然天成，以往心里认为的肮脏、龌龊、下流、无耻勾当，如今却为何有种异常神圣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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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交织，于窗外的广阔天地间细诉着浓浓的缠绵。被窝里他的气息仍未散尽，托浮着我心在甜海里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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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他的心情，想着他的动作，想着他的喘息，想着他的话语，想着他进入我身体后的满足与快乐……我深深地醉了！醉在一片烂漫的花海里！世界再大，与我无关，我只要这一隅温暖，只求这丝丝缕缕的浸透心底的芳香！

    这就是爱吗？一种被紧紧抱住的感觉，骚动着心，却遮住了眼睛，看不到也不想看到明天，只想享受这即便短暂却让人屏住呼吸的美丽，法子心底的幸福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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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渺小得可怜，唯有“我的男人”最为高大！

. ?& j& M1 P3 o8 @- W    喜悦着，心跳着，脸红着，渴望中期盼着等他回来，走廊里的一点声音都禁不住侧耳倾听。

& |0 ~# K- o- Q1 C' t+ O- V8 R    他也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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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f% x; p7 j  e. [$ ?. E    此刻，他也许正在屋顶上封堵漏洞，也许正在抢救那些泡在水里的煤，也许雨水已经打湿他的衣衫，也许他的脚正有力地踩踏在水里……

2 Q7 X- H+ _: g) c! H" w    他是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宁折不弯的真正男人，维护“家”爱护“家”是他的责任，付出什么他都无所畏惧。可是，我很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如我般，一直沉浸在幸福和甜蜜之中，浑身都有无上的力量和干劲，冷和累都不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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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n6 m& p6 H! v. w    舒适、酣甜中睡去……

  X2 N1 _% g4 i0 ?. R0 K! \3 |: n    一夜好梦。睁开眼，天已微明，而他竟整夜未归。

    雨还在下着，似乎比昨晚更大了。几天来的连绵细雨早已把干渴的土地浸饱，于是一夜之后，雨水肆意横流。

) N3 M' p; d/ e4 T0 ]" g4 {4 i0 Q( M    操场上，楼门前，雨水流成了河，屋檐形成断断续续的雨帘，飞瀑直下，大路两边的壕沟里哗哗的水声如万马奔腾。

    天地苍茫，迷蒙一派，没有风，清冷的寒意凝聚在上空不肯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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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u* n% o- g# b, F9 K: x    我披着军用雨衣，踩着黎明已至却依然有些昏暗的天色，到炊事班时鞋全部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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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Y! L# L# o    炊事班里小四川和新兵黄玉辉在睡觉，方宝胜刚从外面回来，正脱换着湿漉漉的衣服。

    昨晚，他们费尽力气把房子堵好，又担心雨大成洪把菜地冲毁，于是几个人轮流着在菜地疏通，而陆文虎则一夜没休息，直到现在还和白迟一起在菜地看护。

3 w$ a4 v( H. ^# k7 Z' ]2 [    方宝胜回来做早饭，顺便通知连里派人顶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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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担心，但也于事无补，还是做饭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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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馒头已经下屉，陆文虎和白迟才冒雨回来，喝了姜汤，吃了早饭，白迟回宿舍，陆文虎回连里，分头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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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过了饭，刚刚收拾好，本想着要不要去看看他，又怕打扰他休息，这时突然接到了通知，全团进入一级战备。

0 b' [2 z3 D) R  L6 x$ x    把陆文虎留在炊事班的内务打了背包，还要回连里准备锅、灶、柴、米、油、盐等一应野炊用品。

    一级战备，从我当兵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又是身兼“给养员”要职，团团转得有些找不到北，幸好司务长及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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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u* N. U2 E' [0 i- y+ O4 }    全连亦是一派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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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0 T$ J( }- t3 p    一切都收拾妥帖，大家忧心忡忡地等待着，不知战备的任务是什么。那些有经验的老兵好像明白，但在没接到任何通知前，他们也不敢妄加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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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G4 w+ ^. }    一级战备，陆文虎不得不起来，只睡了四个小时不到。

( ?6 a' E0 D9 G9 k    雨还在下着，吃过提前中饭，有那么一阵好像小了不少，算是歇晌了。但也仅仅顿饭工夫，雷声轰隆，雨势又再猛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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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 y0 J. U8 Y* T    漫天弥地的大雨倾盆而下，那阵势仿佛天被捅了个窟窿，天河里的水倒灌而下，欲将这污浊的尘世一举洗清。

0 p& B2 y$ A& g& [, \- J& |4 m9 P    收拾了饭后残局，我站在后门窥视着一眼望不透的雨幕，心里忽然明白了战备的意义。

4 o$ G2 Y9 t6 k2 q1 h) @    “一会儿要是紧急集合，你就跟住我，哪也不行去，听着没？”轰鸣的雨声淹没了我的视听，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文虎来到我身后，低沉着嗓音郑重地告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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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i+ @( |- @% \% ^3 ]- Z    经过一夜的奋战，这个人只睡了四小时不到，但他的脸依然沉稳健朗，神采烁烁，未显一丝疲惫颜色

- t4 ]4 y/ g% F3 R8 W" @2 U- C4 |    看着他，心内一阵温暖。尽管在日间，他不是夜晚被窝里的那个他，以一个男人、老兵、班长的姿态面对我，有些硬冷，但我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时刻想着我惦念着我，只是我们都习惯带上面具，保持了适当的距离，而心却时刻栓在一起。

( H7 q& m1 V- j2 g$ M1 l    “是不是什么地方发大水了，样我们去抗洪抢险啊？”我小声问他。

    他看看我，望向了门外：“不知道！你就记住我地话就行……”

    我点点头。

    这时，前面饭堂里忽然传来一声大喊：“全连集合！大虎，样炊事班把战备物资全都拿到连下去！”是通信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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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v7 h+ ~7 K) u0 Y6 D    来不及反应，大家一阵忙碌，该背的背，该抗的抗，穿了雨衣，风风火火到连下集合，只留了小四川一个人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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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队已经在大厅集结完毕，整装待发，连长和指导员也同样背着背包，挎着挎包、水壶，胸前扎着白毛巾，一瞬不瞬盯着我们入列归队。等我们刚刚站定，连长看了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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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们！国家有难了！这场大雨引发了山洪泛滥，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了麻烦。据此四十公里的大工河岸堤多处出现险情，两岸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正面临着严峻的威胁。

    我们是军人，保卫、保障祖国人民的利益，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个时候，我们不挺身而出，还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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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I: N. p* x9 }    什么是战争？在和平时期，水、火就是我们的敌人。我要拿起武器去消灭它们！

    国家培养了我们，为的就是等待这个时刻。能为国家和人民作出贡献，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感到骄傲和自豪的！因为我们是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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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这次执行任务，条件艰苦，也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我们要不怕困难，不怕牺牲，做好迎难而上的准备，全力以赴坚决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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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几分钟紧急集合号就吹响了，其他的我不再多说，应该怎么做，你们比我心里更清楚，具体行动部署你们各自班长都有详细的计划和安排。在出发前，我只强调一点：那就是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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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部队讲求的是以人为本。谁是‘人’？就是你，你，还有你们，也包括我和指导员。我们是军人不假，但我们首先是活着的人，不管多危险的环境，只有保证了自己的生命，才能为祖国和人民作出更大的贡献。如果在危难关头，能用牺牲挽回大局，我、指导员还有党员和骨干会第一个冲上去……如果没到这个危难关头，你们谁不听指挥，给我开小差，一旦出现什么情况，我坚决处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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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I: m/ ^0 D3 b- c' n    这次行动不是打仗，但还是要考核我们作战的实力。我们是谁？七连！宁折不弯，顶天立地的七连！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咱们‘战场’上见！那些装熊装傻的，你们今天就给我把尾巴露出来，样我看看你到底配不配站在七连的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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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五年，咱们连参加过一次这样的行动，我们连还有我们团以零伤亡完成上级下达的任务。所以，我希望这次全连官兵还是要本着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听从指挥，遵守纪律，坚决完成任务，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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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能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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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全连异口同声，大厅里震荡的鸣音嗡嗡回响，淹没了窗外的雨。


卷四  第五章  铁树峥嵘

    雨还在肆无忌惮地下着，天地间一派清冷。随着紧急集合号角的吹响，部队开始了有条不紊的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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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队队外穿了雨衣的人们，踩踏着汪积的雨水从各个角落汇聚而来，指挥员跑动中火急火燎的口令声及呵斥声凶威响亮，被大雨淹没却灌进心里，使人的心跟着阵阵发紧。

    汽车队和小车班的车辆成队成行，徐徐开进了大操场。

/ n) x. X$ ]: _0 l( H; A" g! u6 Q    耳边是轰鸣的雨，眼里是朦胧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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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特殊的大场面，仿佛战争已然爆发，人们怀着极其异样紧张又有些兴奋的心情，压抑着那份恐惧，燃烧出一份激情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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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军人，尤其是和平年代的军人来说，这样的行动无疑是具有了十分神圣而自傲的使命。经过了长时间钢铁一样的锤炼和教化，这些铁铮铮的男人们，早已在心里埋下了爆破的种子，只为等待这样时刻的到来。我想，在这一刻，在一队队犹如水流一般，冲破狂雨，无声迸射出无尚雄性气息的人们，汇聚成一片黑压压人海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会跳荡出一股异样的豪情满怀，每个人也都会默默地鼓舞自己要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一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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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当兵的人都有着以突出成绩向家乡父母亲人回报的梦想和夙愿，然而入党、转自、提干、考校、升职的名额有限，要体现出个人的超群，首先要在心里上成为一名忘记自我的超脱的真正军人，而这样的特殊时刻，便成了每个人展现军人风采体现个人价值的大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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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G1 s) X: {0 \9 V. F+ J    光荣，是梦想的延续！光荣，是自己变得更大更强的证明！光荣，是每一名军人都不惜为之奋斗，不惜付出一切也要紧紧追随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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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0 x7 @7 ^0 _7 H3 \$ M0 F, \+ g    为了国家和人民……想想都让人心潮澎湃！骄傲，自豪，光荣！除了军人，试问有多少人能获此殊荣？

    恐惧算什么？只有面对了恐惧，征服了恐惧的人，踩是世间最为高大的人类！

    危险算什么？每个为了国家和人民牺牲的军人，他们死得其所，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亦是含笑欣慰！

, I9 H- p4 [9 m( a    军人是什么？是一群宁死不屈铁骨铮铮的真正男子汉，是一堵雷霆难催水火不化的挡风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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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W. L! N5 W5 V    雨，骤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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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张做了简单的讲话动员，各部队开始登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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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L% L3 H2 t% g5 K, H% P    由于携带物品较多，后勤（连部和炊事班）独占了一辆车，由指导员和陆文虎在驾驶室里押车，行驶在全连的最后。

    坐在帆布撑起的车厢里，我们不时掀开后面的挡帘，观看着后面一辆接一辆军用大解放，在雨中不疾不徐相跟成一串威武雄壮的长龙，一个个心潮澎湃，紧张、兴奋、激动，也有那么一点点害怕。

; Z: v% @  G5 ]3 N    我也有些害怕，但想到前面驾驶室里坐着他，心便温暖舒适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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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鞋全湿了，于是我们光了脚在车上笑闹，围着曾参加过一次抗洪抢险的通信员问个不停。

/ e! i- C9 S3 Y    上了公路，车速提升。一路上，从前那些几近干涸的大河暴涨小河满，哗哗地奔腾汹涌，气势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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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九五年来讲，这次涨水算不了什么。但就我们这个以干旱著称的地区而言，这样大的雨水还是几十年来的首次，而洪水所带来的灾害也更加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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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U8 @& p, i, b2 _% o    北方的地理构造，以山区和丘陵为主。不同于南方一些平原地区涝灾所体现出的淹没房屋等平缓情况，这里的山洪暴发，是由于雨水过猛，而山上的土地吸水饱和难以蓄存，致使雨水迅速从大山的各个角落流淌而下，汇聚在山沟里组成洪流，千千万万的山沟再汇聚，从高处流下，便形成了一股股势不可挡山洪，携带着泥沙一路咆哮，每到一个弯路便冲撞着或将河道改变方向，或自己改变方向形成更大的浪式。于是山下的民房和农田自然受到不同程度的损毁，而更大的威胁是这些洪流经过重重汇集最终全部奔进大工河。这些洪流带着不可一世的气魄滚滚而来，于大工河里交缠激荡左冲右突，撞击着大工河的两岸，于是，处于大工河河湾最多的庄头县便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这场雨是在是太大了！这条平日里很多地方都能见到河床的大工河，此刻涨满为患，宽阔的河面上，湍急的浪头汹涌奔泻。坐在汽车里从大桥上经过，望着那土黄土黄的激流，让人不觉眼晕心颤。

    还没到达目的地，一路上大工河高高的河岸上都有本地的武警、消防、军队官兵以及庄头县派出的各厂矿工人在雨中奋力筑坝，以抵挡洪水猛兽的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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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洪水，劳动中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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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样的场面，很难叫人不产生一中热血沸腾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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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 I- R7 Z/ \# U    我们部队被分在险情比较严重的敖巴乡，我们七连作为全团主力被安排在一个小村东五里外的较大河湾处，而五连早于上午便赶来了这里，在七连上游的一个更大河湾处进行抢修，尽管五连长不在位，远远地遥望着那些雨中忙碌的身影，仍是有着一股拼命的势头。

    大雨不停，河道水位猛涨，污浊的河水一片焦黄，汹涌的水流碰撞着簇拥着，如同一条摆尾狂舞的苍龙，携带者泥沙，奔腾流泻。河面上，浪花悠闲地打着旋，却在水下隐藏了巨大的暗流，冲击着岸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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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车后集合，连长和指导员再次做了强调和重申，宗旨就是在全力完成抗险任务的基础上，确保个人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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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s9 G8 ~  r    在行动开始之前，连长统计会游泳人员名单。说实话，我会游泳，在家乡的时候每到夏天，和小伙伴们在镇子南面那个大水泡里耍水，我游泳还是挺像模像样的。于是，当连长问到的时候我举手。可是，每次举起来都被站在旁边班长为之上的陆文虎打下来，致使连长根本没记我的名字。

    “报告连长，我会游泳。”我再次举起手，大声说。

    连长仍是象没听见一样，若无其事地下达着部署指令，看都不看我一眼。

    陆文虎再次把我举起的手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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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9 H7 L# k, ~, z    我这个着急！我也不缺胳膊少腿，而且会游泳，为什么这么无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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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B+ M; R+ J; W* r, N1 n) k! x: k    “报告连长，我真会游泳！”我又一次大声喊，并把手高高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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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游个屁！”陆文虎又一次来搬我的手：“报告连长，乔晖不会游泳，他就逞能。”

" q; v4 X1 T5 K8 |5 R5 D& N% F' O7 R    “哈哈哈……”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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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乔晖不会游泳？他会‘狗刨”！哈哈哈……”四班长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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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G5 b0 c7 j) z! _    连长终于看到了我，无奈地说：“会游泳也不用你！司务长没来，你得负责采购伙食，你就把你自己看好了别出什么危险比什么都强……”

( J; k* k+ B4 C9 p- w    抢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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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有一些村民在这里看守并用简陋的工具添堵着坝基，但那无异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我们来后指挥干部奉劝他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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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路到河坝的距离太远，而且中间全是长满水草的烂泥地，汽车只能从远处的山边拉来土石，靠人力装袋，人力搬抗。

& z  i/ ]. p% Q- ~) G    站在河堤很远的地方往编织袋里装土，我心里有些郁闷，悻悻然开不起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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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v$ W; f# G  ?7 [    这些人不是明摆着瞧不起人吗？陆文虎、白迟、方宝胜还有炊事班另一个新兵黄玉辉不也身兼做饭的职责嘛，为什么他们就可以上大坝上面，就连高墙都能耀武扬威地来去自如，而我却只能和一些南方不会游泳的残兵败将们给英雄般的他们装土？

) `1 F: s. ?6 t$ O    真是的！又没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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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会游泳的人们抗泥袋的抗泥袋，打石笼的打石笼，在岸坝上呼喝叫嚷着献计献策，添堵着坝里与水交接的地方，以抵抗大浪一点点把坝基渐渐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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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_8 L4 t1 R( l    雨是凉的，天是冷的，但这一股股劳动的劲头却是异乎寻常的火热。

    雨一直不停，时大时小。由于离村落太远，也为了不间断地添堵被水冲走是基坝，我们连选择了野炊。

    在大路的另一侧，有一片个人承包的鱼塘，那里有一间简陋的泥土房，但却被五连炊事班早早占领了，因此我们只能在山边的几株树下支起篷布，生火做饭。

/ ~9 V: V$ d: R3 ^2 u* y6 q    条件很艰苦，但对于我们这些长时间囚禁在营区内的兵们来说，大家能一起到这么远的地方感受外面的世界，心里还是十分新奇和兴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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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 J" C    吃过饭，天很快就黑了。由于部队人数众多，上级下达指令，任何单位不准许骚扰老乡，也不允许接受老乡的吃穿等东西，一切都按照战时标准执行。于是，连里一部分人继续坚守岗位保护着河堤，一部分人以排为单位支起了军用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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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以后，雨势更大了，河水不见一点消退的意向，反而是越涨越猛。

; B2 ?$ `# z6 U! m% J  t" _    天地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着分在我连的三辆汽车远射的灯光继续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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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 T3 D: `; G' T* S. p8 q    河堤很高，水势很猛，如果一旦控制不住，让水势肆意冲刷堤岸，不久就会决口，那么坝下的公路、农田、村庄将被一股巨大的洪水摧毁、淹没，而且这股洪水会疯狂的挺进，对整个下游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害，甚至是人民的生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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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 n  D/ v6 O2 g& ]% [1 L    任务十分艰巨，连长不敢怠慢。他果断地把连队分成几个小组，倒班休息，而且在岸堤的安全处固定了桩子，用绳子栓了几条安全带，对那些一线人员在靠近水边的时候予以保护，以免怕有人看不清状况踩空掉到水里。

    后勤人员晚间没有任务，但陆文虎却主动要求加入到小组当中，趁夜抗险，远远看着他指挥若定的样子，仿佛这里的广阔天地才应该是他生活的领域。

! @4 P6 c* {  w. a+ Q% W    连长、指导员以及各排长都没有休息，因为他们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要比想象中远远高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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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雨还这么下，情况会更糟。

0 @6 A/ x) ^' m& W/ G* W, I; N卷四  第六章  浪花朵朵

& r, n3 e2 V( f, g1 x 睡在只铺了一层薄薄塑料的地上，被窝里蒸腾起一股湿热的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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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Z( n1 t* Y    夜，漆黑。大工河轰鸣的流水声犹如万马踢腾，从地底传来，清晰而又震慑人心。雨水砸在帐篷上，砰砰然仿佛战鼓重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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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U" u" \4 N9 Z" F( T    一天的疲累、紧张、兴奋渐渐蜕化成睡意，随着战友们的鼾声四起，我也早早的睡了过去。

% E% t4 ]; S( [  l, Q    第二早醒来，看见旁边陆文虎的铺位凌乱不堪，还有一堆湿衣服堆在地上。

    依稀记得昨夜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曾握住我的手，向来那一定是他回来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又早早的起来加入到值班的队伍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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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8 R1 J# B8 R- m5 P    起床趁做饭的空当，把那堆试衣服洗了晾在帐篷里，然后和炊事班几个人走五里多路到小村子里买粮买菜。

$ a" g4 W# |. s3 D" L* a0 m    雨还在不停地下，大河肆意流泻着难以负荷的洪水，一路上各部队的指战员马不停蹄地奋战着，加高加厚坝基，或者添堵着那些被浪潮涮走的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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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每个单位都十分需要人手，但对比给战友们做好饭菜并适当增加营养，我们的任务更为重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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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备粮还能吃两顿，但带来的菜肉昨晚一次都勉强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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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各个临近的部队都到这里采买，致使村民们仅余的一些菜肉一时间被淘购一空，幸好我们来的早，买到几只家鸡、一串干蘑菇、一些白菜和土豆。

1 i9 W9 b: }; _    就这样，一天的伙食算是有着落了。做为后勤保障单位，能让全连人员吃饱吃好是我们最大的责任，同时也是我们的心愿。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雨还在下着。

    连续的两天一夜，战士们疲累不堪，连长和指导员也熬不住了，而这时的陆文虎，昨晚只睡了那么一会，再此之前又整整熬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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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吃过饭，连长没再听从他的要求安排他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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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渐渐暗下来。雨势稍住。轰隆隆的流水声更加清晰可闻。

' m8 d# G& E" C5 X$ q$ r    看着身穿雨衣的陆文虎站在大路边上遥望那些仍旧在劳动着的人们发呆，我走过去劝他早点睡。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抬头望向那浓重乌云依然翻滚的天，说：“乔晖，晚上睡觉精神点，你看五连那地方没？弯度最大，大坝精薄，要是来一股冲点儿的水，很容（读yong）易决口子，水一过来这条大道根本挡不住，正好冲咱们帐篷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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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吧？你看这雨都停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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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 F/ c# E/ {- j    “停了？你看吧，晚上有‘大’雨。”他幽幽地说。

    大雨？还能多大？这几天下的还小吗？我心想。但并没反驳他。因为他来自大山深处，对大自然有着异常灵敏的嗅觉和感知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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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2 h6 Q+ q$ s! r* H0 I+ R3 C    “怎么说也有那么多人值班呢，不会轻易让坝决口子的。早点睡吧，光你一个人傻乎乎不要命也顶部了多大事儿……”望着他爬满了血丝的眼睛，我有些心疼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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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s% c7 E5 |9 B- R5 d    听我这么说，他睥睨着看了我一下。

  Q: ]8 O8 G! r7 k  a7 y8 h    “这话不像你说的！你不是一向觉悟都很高吗？装积极，假先进……我还寻思我这么卖力气你能高兴呢！省着老样你瞧不起……”他的语气好似在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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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J  g9 h9 t3 {    我知道，是我影响了他对军队生活的认知能力。记得第一次跟他去市里，“抓小偷事件”以及“让座风波”我的生气和那些大义凛然的训斥，深深触碰了他衡量我们之间差距的天枰，甚至以后那段我离开炊事班的日子，他一直认为我是因为他“思想落后”才失望离开的。因此，他在以后的生活中做什么事都要表现出一点高度，避免落我话柄，每次去市里回来公共汽车上只要有一个站着的肯定是他就是很好的证明，时间一长，这份觉悟便成了他心里的标准，即使动机不纯，这对他来说也实属难得。

    想着他个榆木脑袋不会变通，我心里升起暖暖的温热。尽管在与他交往中很少听到软语甜言，但他傻傻的行动早已成为我心里越来越清楚的感动，胜过了一切有声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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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U. W6 B  T1 o4 W    “走吧，回去睡觉。”我脸上浮现出欣慰、温暖的笑，扯着的雨衣休息，回帐篷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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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伸手不见五指。为了预防紧急事情发生，我们睡觉的时候几乎都没脱过衣服，而且周围的人们喘息可闻，尽管陆文虎表现出了一丝焦渴难耐，但我一直坚持着不让他往我这边拱，最后他只好偷偷握着我的手，入睡。

    心，是甜的。梦，亦甘甜。

    我梦见了晴朗的天空，还有烂漫的花海，一队送亲的人们，舞动手中的洪绸带，扭着秧歌，鼓声震天，嘈嚷着来到我面前，悉悉索索的擦碰衣服声清晰可闻。这时，有人推着我，搡着我，让我上花轿……

    “乔晖，快起来……”陆文虎和方宝胜一起把我推醒。

    雷声响亮，一如刚刚梦里的锣鼓在耳边敲响。一束手电光让我看清周围的战友们都已经穿好了雨衣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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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B% `8 P1 }* ?# f( u/ K    “大家速度快点儿！”是指导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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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D. a2 G4 G% w% J    下“大”雨了！如果说之前的雨用“瓢泼”和“倾盆”形容，那么这次就真的是天漏了一个窟窿，水在往下倾泻。

    雨声轰响，雨幕重重，即使有车灯照射，在五步之内也很难看清面前的人影。

    我记不起从前的日子里看没看到这么大的雨，但没有一次下雨让我如此害怕过。那雨，憋得人喘不上气来。那雨，打得人直不起腰来。

8 b+ b; a" P$ c9 H) d2 P    原本以为，雨下得再大，有部队官兵们日夜奋战，一定能抵挡住洪水的侵袭，度过这个难关。然而这场大雨，使得山洪更大程度的爆发出来，河水猛涨，几乎漫过了警戒水位，那湍急的的激流，仿佛一群怒吼咆哮的凶兽，疯狂向岸堤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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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 E- G  H  s8 R. |8 I    一袋袋泥沙扔进水里，还没沉底便被浪头打着漩涡卷走，巨大的石笼勉强能抵御一下，但却无法制止流水带走岸堤上的沙土。

. y& T$ T8 V2 E8 J    眼见着岸堤越来越薄，越来越脆弱，单薄得几乎难以负荷一下更比一下强悍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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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讲机里，五连告急，领导不得不抽调下游险情相对小一些营连人员前来支援，我们连也来了一批各连混杂的支援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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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9 b7 |" |6 p    据专家分析，在大工河所有弯道中，险情最大的是我们部队负责的一段，而五连则是弯道中最急的一处，其次就是我们连，弯道最长。

    没过多久，两辆卡车驶来，其他部队的官兵也前来支援，但人多仍是不能解决什么，扔进水里的沙土照样被漩涡带走，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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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j9 c' V1 A9 j' r; j    岸堤越来越薄，堤下开始渗水。

6 P5 @3 c; E+ I4 I& ~: x- p, T    五连告急！

    七连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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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 Z' y4 a' i, H. ^4 ]    狂泻的大雨中，人们急切焦躁。如果一旦决口，不说公路、农田、线路等设施被毁，下游那些来不及通知尚在梦中的村民将被一股巨大的洪流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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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U" Y+ C$ u1 P9 c+ l. c7 i3 p    愤怒烧红了眼睛，每个人都在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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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d3 c; g0 F) @    对讲机里，已经在等待上级领导决策是否撤退的指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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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事已至此，保住这么许多官兵的生命便成为了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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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K& y. H% u. A% O& l    很多干部建议撤退，也有一些干部主张坚持，然而在上级领导尚未下达去或留的指令前，五连全体官兵在他们小个子指导员和各排长的带动下，全体跳进了水里，用背包串联成一堵人墙，阻挡水势的冲击。

( K: M! x+ k) S    在考虑下游众多的人民生命安全及巨大的国家财产损失的情况下，有了五连的引领，最后上级研究决定——不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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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N0 s7 Y! `! J; P# r* k: b$ J! e    几天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连长，大雨中的声音力哑声嘶，却传达着那一腔腔振奋人心的豪情。各排长、班长开始组织，将人们用背包绳串联，一头固定在岸边的几个木桩上，然后跳下水，站在被水浸没的石笼上。

# @) h4 q4 H% w    七连全体官兵站在最前面，后面是其他部队的人，形成一堵钢铁人墙。

    水，冰冷。气氛，却异常热烈。

    人们高呼着，呐喊着，声势浩大，与拍击而来的洪水进行誓死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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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的时刻，面临这样的情况，我想所有人每胸中都会澎湃出一股永生难忘满腔热血。在这一刻，没有人会想到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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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流非常急，冲撞的人们站立不稳。浪头很猛，每一次拍击都几乎有人倒进水里，再被人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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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站在我身旁，单独用一根背包绳栓在我腰上，绑在他的腰带上，一只手在水下紧紧环住我腰，使我每次被浪头冲击都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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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i6 ^% R) E8 X+ P    雨还在下，水还在涨，但人墙挡住了洪水的侵袭，其他部队的一部分人趁着这个空挡开始往水里投放沙袋。

2 i, d5 r& i0 I" w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经过三个小时的奋战，岸堤安然无恙。

    当天色吐出一抹微光，苍茫的原野和那混黄成一眼望不到边的河水出现在眼里，雨突然停了，随后便刮起了微风。

    但是，奔涌而下的水势却不见任何稍减，相反却加急切。

    几个小时在齐胸深的冰凉水中浸泡，冷风吹过，疲累交加的人们，嘴唇发紫，倚靠在一起的身体亦微微发抖。

9 I% j* @' y7 \+ D5 J& Z7 J# j    然而，据资深“专家”分析，在雨停之后，山上下来的雨水尚未到达，而且很有可能在山体迅速渗水的情况形成一次最大的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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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还需要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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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河面上开始出现了更多的漂流物随浪浮沉，甚至有一棵大树翻滚着从我们眼前经过。再过一会，随着对讲机里说洪峰到达的报话声，我们眼看着上游忽忽悠悠急速漂下一个犹如房屋一样的东西，在水浪里颠簸——那是农人家的草垛。紧接着海啸一般的潮声轰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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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浪，夹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排山倒海而来……

5 f0 @' I) |" M# h# \9 q% A% s+ G    这股洪峰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每个人几乎都被浪头卷起，在水中浮沉，所幸人多力量大，再有岸上栓紧的安全绳，我们并没被水流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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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这十分钟里，不知是谁在水中断断续续喊了一句：“不好了！七班长被水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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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1 g7 W* ~5 c% w    当人们费力地望向七班长所在位置的时候，发现他真的已经不在了，只有这一个瞬息，七班长已经被暗流卷出数十米，挣扎着浮出水面，还没来得及叫喊，便被大浪再次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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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k* ?1 p1 W+ ]    岸上的人用手指着那一幕头朝下脚朝上的浪翻七班长，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我却看见陆文虎早已伸手入水解下了皮带，一头扎进了水里，随着浪花一起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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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o5 E) G2 P. w* r卷四  第七章  蔷薇苦涩

   连长，我班长也被水卷跑了……”方宝胜一边用力拉起栽在水中的我，一边冲连长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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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各自不同方向涌来的水流汇聚在大河里，那原本奔下山涧的冲力依然不减，互相纠缠着晃荡着左冲右突，形成一股股水下暗浪，拍击着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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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从水里钻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神呆滞，痴痴望向七班长和陆文虎消失的方向。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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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f! s7 u4 v/ k    “大家不要慌，陆文虎是去救七班长了。洪峰还没过去，继续坚持。”连长嘶吼的声音冲破洪水的咆哮。他看到了陆文虎入水的身影，心里明白怎么回事。然而，水疾浪涌，尽管知道陆文虎有很不错的水性，但他那一脸担忧已经说明了心里没底。

    站在水里随激流动荡，我眼望着汹涌奔腾的河面，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觉得冰冷冰冷，一直冷进了心里。

& b. x  N8 G. @7 w2 y    这么大的水啊！别说是人，就是人那么大的死石头扔进水里都能被水流带着在河底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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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脑子里全是茫然，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汪洋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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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R5 K: i3 w0 n# d! E3 K    不会有事的。我这样告诉自己。他的水性我是见过的，一定不会有事。可是，这么大的水……

    岸上已经有人沿着岸堤追赶，跑出好远仍不见回头，渐渐消失于我们的视线。而此时，从上游也下来一群人，追赶着流水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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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连在下水的时候没有过多的准备，只把一根粗绳子的两端栓在岸上，所有人都用手抓着绳子排成人墙，由于这次洪峰过猛，致使他们的两个兵被水冲倒后没能站起来，被水流带走了，可我们在下游却连那两个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 p1 S" k$ F# _$ t    站在水里的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全都默然不语，紧紧抓住手里的几根背包绳搓成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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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 o4 [; ]6 x9 Y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游追下来的那伙人也消失在视野中。

! a$ L. Q: K$ s    又是一个小时，洪峰过后水流渐渐平稳了许多。当部分追出去的人们从远处失落者走回的时候，连长下令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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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d. k+ f$ @# `9 ~( Y% N    人们解开了腰带，解脱了束缚，绳子上只留下两个绑在上面的武装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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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班长的腰带铁扣断了。那是因为以前敲打在硬物上有了裂痕，经过一次次倒下爬起将裂痕撑大，在洪峰到来的时候，没有了抵抗的能力，抛弃了它的主人

    陆文虎的腰带依然完好，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预示着那里曾经有人来过。

4 O$ a+ X/ j* R* B    浑身湿透坐在岸上，不知是因为风冷，还是因为害怕，抑或两种可能都有，我瑟瑟发抖，牙齿碰在一起的声音格外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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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7 |2 R+ f7 F4 p  w1 j2 j) d    回来的人曾追出五里开外，但连个影子都没搭着，问过下游的抢险队伍，他们也社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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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 o! P+ N    水深河宽，波疾浪涌。

    “四条人命啊……”不知是谁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怎么会是四条呢？陆文虎明明是自己跳下去的，怎么会算上他呢？

1 x! f, M0 g0 s% K    可是，这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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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6 J$ d- Z( K# b+ [( s, Q    天空乌云层层退散，天边太阳升起的地方亮出了一抹红晕，有风再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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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冻木的神经渐渐苏醒。想到他被水浪席卷着，挣扎着……我的头脑里轰的一声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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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 i2 }/ X: Y( f    不顾连长在指挥下达着各种口令，我凝望着河流远去的方向，沿着岸堤快步而去。

    天亮了。可我的心却陷入一片黑暗，空洞得什么都没有了。

0 r# V# d9 v2 H# b& ^/ H    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一边毫无目的的奔走，一边不住安慰自己，身后的斥喊声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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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B: x- A" U    这份幸福才刚刚开始，还没温热，你怎么会撇下我不管呢！

    不会的！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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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i0 L( Q2 W. P# y/ c: E6 v( U    最后一夜的心与心交缠，还没结束，你怎么会舍得留下遗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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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o  R+ }& `( W; z" F* F    不会的！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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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7 {7 W3 f% \* t0 z2 ~# W, d( H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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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有人跑上来拽我，然后几个人托抱着我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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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仿佛被上了绞刑，胸膛里一股几欲爆炸的烦闷情绪憋得我透不过气来。于是，我大喊大叫，挣扎得象一个喝了酒的疯汉。泪水汹涌，流淌着心中寸毛不生的绝望。

; ^/ [3 V1 j! o2 n7 L, m    长这么大，从来就没这么害怕过，也从来没这么难受过，就连奶奶的去世都没让我如此失态。

" `8 p( M* J9 s5 J7 {  R    人生一世，能真正填充心里巨大空洞的人没有几个，除了亲人更所剩不多。陆文虎的这次进水，给我造成了巨大的恐惧感和失落感，使我意识到他已经一点一滴地占据了我心，甚至超越了至亲的地位，让我懂得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他。如果没有了他，我的心就象此刻般荒芜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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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我这个样子，每个人都很难受，但是他们心里残留了一线希望，不像我感知得这么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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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好衣服后，连长首先向上级汇报了情况，然后安排了方宝胜等几个人看住我，安慰我，另委派了一部分人继续在岸堤上战斗，自己亲自带了人要了车去下游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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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呆在帐篷里，尽管身上被他们披了被子，扔是嘴唇铁青着瑟瑟发抖，坐立不安，几近崩溃。

    巨大的恐惧感就象是一群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啃噬着我，抽丝剥茧从背后将我掏空。

% E7 E5 E$ j9 L7 Q; W2 ~# S& q# G    等啊等，仿佛一生就此涉过，天地旋转着直到白头。

    先前余下的那批追赶人员回来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 p2 k& W8 L0 N) m4 V. |    我更着急了。

: ~) C& p$ @& w& v2 J- x; R; I1 H    难道真的如他们所言，四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不然，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不见动静？

6 r( |! n" i  ~: i3 @: R    无助，悲痛，紧紧裹缠着我，天地无色，仿佛世界末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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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边蜷坐在铺位上无力地默默流泪，一边害怕着回想从前的一幕一幕。

    如果说奶奶的失去是世事轮回中的必然，那么陆文虎若是有什么意外，我将抱憾终生。

    他为我做了那么多，就为了当初心里的一个默默承诺。而我对他又做了些什么呢？除了一次次嫌弃他，躲避他，伤害她，我一无是处！好不容易幡然悔悟，真正的幸福姗姗迟来，可是，还没有捂热呵……

8 }; w% J" A) f8 g+ T    方宝胜他们也坐不住了，时而满地乱转，时而静静地发呆，时而也跟着我淌眼抹泪。

# Y2 H/ s# b: M! `( v! U8 I    可是，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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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  C) S& g    大队的人马撒下去了，又一批批垂头丧气地回来，好消息坏消息一律没有，只有无尽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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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早饭没人做，也没人吃。

5 D+ L: A$ N' Z; `" E# H  [    我再难坐住，冲出帐篷站在大路上遥遥凝望。

5 ?3 I+ y+ f% T* k) ~    炊事班几个人也都跟着我出来，跟着我默默地行走在大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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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x1 M2 }4 U. U$ ^& g2 K4 t    前方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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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目的。

3 O, X8 U. ^6 `) N' _    流着泪，望着空空如也的大路远处，心疼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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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命运的主宰选择以报应加注在我身上，或者以此种手段锤炼和锻造我，那么你显然成功了。所以，请念在乔晖一向心地善良从不做恶事的份上，多少给我留点余地，把我的陆文虎还给我，以后的日子就算做牛做马受尽折磨我也会微笑着接受，这个世界上我要的并不多，只要陆文虎，他是个好人，不应该有这样的下场，一切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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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遍遍在心里祷告着上苍，希望万能的神睁开眼睛看一看我鲜红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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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没有尽头。扛着沉重的枷锁，我一步步丈量着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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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a7 \* ~1 O5 b    做人怎么就这么难？做一个喜欢男人的人更是难上加难！就连老天都总是开我致命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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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出来了。几天大雨过后，天地清新一片。可我眼里，除了苍白，没有一丝颜色。

    没有人说话，就那么默默地走着。没有人知道去干什么，就那么默默地走着。

+ d0 J+ z, n% l1 @# p; t  j    这些人都是爱着他的，爱得干净，爱得纯粹，不像我，把爱裁剪得支离破碎，自私又自我地索取着，还总是嫌弃不够，爱得狼狈又污浊不堪！可是，他们能有我爱得深吗？几乎深入了我的生命，触动了每一根神经……

    可是……

4 T, N6 V3 Z/ J2 H    可是，真正感受到这份爱对我有多重要的时间，会不会太晚了点？

    因为世界已经在满目荒芜中，黑暗四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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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6 ~7 Z* i$ Q2 g" g6 L. b- N' T9 y    泪不停地流。心酸。心疼。心痛。身体抖动着，让心渐渐干瘪成一块竖在风中飘荡的破布，肮脏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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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3 W5 d1 q4 e+ a+ P1 u; G    一个刚刚步向十七岁的少年，无力地走在大路上，冰冷地承受着神祗的作弄，迎接着宿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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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的眼里，村庄的影子一点点显露出来。在那些低矮房屋组合成的俗世影像里，一辆吉普车，后跟一辆大解放，绿色的身影渐开渐进，渐渐清晰。

    吉普车开到近前停下，连长从车上下来，铁青着脸看着我们一语不发。

    “连长，找着了吗？”我几近哀求地望着连长，希图从他眼里看到一线希望。

    可是，连长就那么阴沉着脸，死死盯住我。

    这时，那辆大解放也已赶到，刚刚停下驾驶室里就跳出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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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g8 t- k+ n# |4 x' v    这个人就像是一匹被剥光毛的狼王，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身上披着一件衣服，缓慢而又笃定地向我走来。阳光打在他身上，看去光芒万丈。

0 r" ~! k. B9 V0 G    我几乎是傻掉了，大脑在一瞬间短路，仿佛有种置身梦中般的迷乱，使我眩晕得不知所措。

    大家都跑上去欢叫着，原地只留下我傻傻地呆立。

    瞬间被点亮的天地间，一群人围在一起雀跃蹦跳。接着，我看到这匹被洪水卷走一身羁绊的狼，一张苍白的脸上凝结着深深的感动，迈开稳健的步伐，向我走来。

) y% ?* F( K2 x% x+ y2 b& m    然后，我就被紧紧抱在怀里。

- H  H0 r) R' H8 R    泪，再次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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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d* A& l- `0 r$ k    我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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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第八章  玫瑰香甜

     拥抱，紧紧的拥抱，互相抱住差一点就失去了的幸福源泉，喜极而泣！

1 L4 }5 d5 T5 _* P) J1 y    那一刻，忘记了世俗的偏见，忘记了道德的约束，忘记了心中的卑微，毫不掩饰，毫无做作，就那么在清亮的天地之间，在和煦的阳光之下，深情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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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T) i, m4 s    一切不和谐的观望，以及那些疑问的眼光，通通见鬼去吧，我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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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2 H) ]9 b* r0 G    炊事班其他也跑过来，把我和他围在中间，抱着，哭着，叫着，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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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H% R: [. j    车里的人们探出头来，望着眼前劫后余生后的重逢，一个个脸上挂着温暖的喜悦，欣慰着感动。

9 P0 D5 c. e/ O, q& W    连长站在一边，眼圈通红，有一泓晶莹的闪光在他眼里滚来滚去。

    “大虎，你看看……你他妈地……你他妈好样儿的！回去我给你立功！”连长有些哽咽，但他的声音却异常豪放不羁，在这天地空旷中响彻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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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救下了七班长。他追出好远，终于抓到了已经不省人事的七班长，在水流里漂了十几里，凭靠对岸山边一株被水冲刷得露出树根的大树，费尽周折才爬上对岸，对七班长做了简单的营救措施，然后背着他顺流而下，找寻通往这边的路，最后被一直不肯放弃的连长发现……

/ z& A" P9 T: H  ]: t3 Y    经过连日来的熬煎，又在水里奋战了这么长时间，陆文虎看上去有些疲惫虚弱，脸色惨白，但却无法掩饰他身上那股四面潮涌的霸气，还有那生生不息的活力，以及他对幸福的渴求和生之向往。

    七班长胸腔积水严重，已经被另一辆车送往了就近医院，尽管生的希望仅占百分之五十，却总比一直被水淹死强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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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1 {* T: O4 W    回到连里，战友们欢呼雀跃，为陆文虎的归来感到由衷的喜悦。不管平日里有什么样的摩擦和冲突，在这样的时刻，大家都是生死与共的患难兄弟，肘腋相关，心系一线。

1 I0 v7 `" T2 D* U    随车而来的副团长就地开了一个现场会，对七连的表现大加赞赏，尤其对陆文虎危急时刻毅然挺身的举动给予了高度评价，最重要的是陆文虎把人给救下了。要知道，在和平年代的军营，军人的生命是至高无上的，没有什么能够代替。

1 D6 K! {* t( w7 u5 c/ A    副团长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过后，他又黯淡着离开了。因为，五连的两个落水人员至今下落不明，而在这两个人中，其中的一个就是现今五连唯一的主官——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的小个子指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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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o8 R6 i, f8 [3 r( @1 h9 k1 N    每个人都有父母或妻儿……如果一旦发生不测，作为军人的父母官，副团长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愧疚来面对遇难同志的家属，怎样向他们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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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N; E7 v3 ]" r+ a5 T/ e    连长嘱咐陆文虎好好休息，并把连里事务交托给指导员管理，再次带上人去下游找寻五连那两个落水人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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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让同志们吃点后勤分发的干粮垫垫肚子，炊事班开始做饭。

. B9 q. ]5 J& r' V/ j; J2 p2 a    巨大的喜悦充盈在天地之间，人心舞动。

    一切恢复如常，除了心路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动荡，感悟了生命在每个人心中真正的真谛之外，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这时的五连呢？在没找到指导员和另一个战士，不能明确两个人是生是死之前，五连全连官兵能否咽得下一口饭水？如果陆文虎没能救下七班长，我们该用何种悲伤来诠释这个残酷的事实？

5 }1 J& A% z5 j/ H6 z2 I    大水一点点消退，但仍需看顾和抢修。指导员把人员分成几个小组，轮流着休息，以弥补昨夜的疲劳。

. z" S9 m) b: s6 n5 N    一部分身体较弱的战友经历了长时间水中首凉，开始发烧。一股急火攻心之下，我也不出意外地发烧了。但陆文虎的安然无恙，无疑是最为奏效的良药，使我满心膨胀出莫大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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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9 [' J4 n. D) ~" m7 \; ?    勉强支撑着身体，跟炊事班一起忙活，期间一次次跑回帐篷，看熟睡中的他，深怕这一切只是个深度幻想中的梦。

! s7 Q  C- o. E0 c4 B    喝过姜汤，又喝了一罐热过的八宝粥，还喝了二两烧酒的陆文虎看上去恢复很多，脸上荡漾着一抹红潮睡在那里，可爱得象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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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不停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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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 Q2 p- |3 c6 D! I    心，虔诚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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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Y0 x& B' p: E0 M    是上苍听到了我的呼唤，听到了我的呐喊，把我的男人还给了我……

    一整套衣服被大水刮走，也或者是他在水里的时候嫌碍事脱掉了，另一套衣服被我昨天洗过至今没干，吃过中饭的陆文虎穿着方宝胜的小衣服看上去很滑稽，但在我眼中，他的所有一切都是那么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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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f2 d9 w2 L" T6 t% t8 P    头疼，骨节疼，浑身难受，我中饭只胡乱吃了几口。当他发现我的异样后，探了探我的额头，担忧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话也不说，起身出去了。回来时，手里拎了刚刚喝过的背指导员收走的所剩无几的那瓶酒，还是什么都不说，拉起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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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6 {$ q# i- b    连长和指导员的住处，是一辆大解放的车厢，尽管没有床，但车厢底垫了木板，对比帐篷里的潮湿，这里要干爽的多。

    陆文虎拉着我登上车厢，告诉我他已经跟指导员请示过了，说帐篷里太吵，借用这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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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已成为了七连的英雄，指导员当然没有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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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f/ [: k5 X* F& f% n    连长脚臭，指导员陌生，通信员一向洁癖，因此我们选了高强的铺位。

, J4 y" q* t( I% n    陆文虎拿了高强的被子给我围在身上，从兜里掏出几根火腿肠，让我狠狠喝了两大口白酒，然后命令我躺下。

    河水仍在轰隆隆地流淌着，战友们劳动中叫嚷着，还有休息中的人们不时从车边经过有一句每一句的走动和谈话声，在雨后晴朗的澄净与空旷中肆意传递，听在耳中即遥远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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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k' A2 F( X4 m' N( X- L    “有点儿发烧，睡一觉就没事儿了！”陆文虎也钻进被窝，搂着我。

( V7 s  |4 B1 E    说实话，当一切都恢复如常，我还是有些害怕随时进来人看见我们这样。但在经历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心灵冲击后，他的怀抱太过甜蜜，太过珍贵，使我没有一丝力气来抗拒这份诱惑。

) ?3 ^, U  r6 z3 q% ^2 F7 n    躺在他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前，我又开始泪流不止，直到抽泣出声。

    我的大脑一直都很活跃，总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于是，我自然就会勾画出一幅他在水中牺牲的场面，让自己的心撕裂着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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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5 `# A1 r    “不哭！不哭！这不是啥事儿也没有吗，还哭……”他一只胳膊垫在我脑下，另一只手爱惜地抚摸着我的后背。

    “等有事儿就晚了！”我越想越后怕，斥他。

    “晚啥？我死了不是更好，省着成天老搅合你……”

    听了这句话，心跟针扎似的异样难受，头脑里轰的一声炸响，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抬起头，然而，在看到他对我的激烈反应扯开一个促狭的，温馨的，感动的笑时，我的心又瞬间和暖，一滴滴泪却不由自主的滚滚而下。

0 X9 _7 X5 Y8 z) u' t* a' Z7 s    “好了，好了！我不死，我不死！”他心疼地再次把我搂进怀里：“就凭我大虎这水性，想死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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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Q$ q% k8 }: |8 d2 U9 q: W  m    不许死！不许说“死”！我心里狂叫着。每当他说到这个字，我的心都紧紧揪在一起，疼痛难忍。而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呜呜哭着用手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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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j. w$ P) H- u! i$ C; `    割舍的痛，为何如此清晰？清晰得拒绝不了，掩埋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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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_7 \2 G% k& V    那么，除了哭，还有什么能够把这份痛讲述得更彻底的办法呢？

% h" y% B! O, O! x' f2 J7 L: K    “好了好了，我怎么舍得死呢？不死不死，我错了，行不？……我向毛主席保证，我这辈子都不死，行不？”他被我哭得动容，象哄孩子一样的安慰我：“好宝儿，不哭了奥！来，我给你点好东西……”说着话，他拿起我的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裤子。

, G0 N( w/ P$ J0 D5 k3 @    真是个流氓！

    我边想边忍不住握住他那根已经梆硬的长枪，想着过往中他的一切粗俗作为，感觉到这个真真实实的他就在我手里，心瞬间温暖踏实，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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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宝胜的裤子太瘦，于是他摸索着将裤门解开，使我的手臂更加舒服一些。

    我觉得，他一定是个被下体支配的动物，每次我只要摸上他最重要的部位，他便兴奋愉悦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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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点儿没？”温柔的亲吻间歇，他问。很难得他能在这个时候还顾及我的病。

; K3 b* B- U" K; Q/ H: C% B9 b9 X    “脑袋也疼，哪都疼。”我说。其实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只不过心里希望得到更多的关爱和疼惜罢了。

: B- J" r% Z' B3 [7 Z. o    “你有病了！实在不行我给你扎一针吧。”他郑重其事地说。

& ~+ @0 i' `5 ]1 q7 e    “扎针？你会扎针？”我疑惑地抬头纹。真不敢相信这个粗心大意的鲁莽男人还会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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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C) X+ G8 n1 l4 a. A    “会！怎么不会！”他一脸严肃认真，煞有介事：“我专门会打屁股针，自备药水儿，包治百病。那天不是给你打了？你还好受地直吭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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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i2 T5 M3 ~6 C! M5 @2 R3 N    我的脸腾地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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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 |  E$ O    真没想到他这样一个死板的人竟然能开出这么下流无耻却形象生动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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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 o4 q' G, h+ v5 R. O    憋着笑，深深握住那根又长又大的针，我的心也软了，身体也软了，软成一堆棉絮，依偎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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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不打？啊？打不打？”看到我这个样子，他更加心痒难耐，胸膛起伏着拱上来，一下一下晃动着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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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H! m2 \, X- P( G* a0 @: U    “这怎么‘打’啊……不打！”我的心砰砰乱跳，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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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Y, i) Y& Q% K    在这样一个直接而粗俗的男人面前，我不知为什么总是变得娇羞又无力。

    他抬头看了一眼大敞十开的后门，泄气地停住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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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锹镐碰触声，近处的人们走动声，仿佛就在身边。这个地方随时都会有人进来。如果我们现在的样子多少能被人理解和接受，那么“打针”的过程被人撞见仍将是一项足以轰动整个七连的特大号新闻。那时，我这个“病人”和他这个“医生”势必成为人们谈论的焦点，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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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N. N  e* I9 h    尽管他不在乎，但他知道我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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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们只有隐忍着掩埋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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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c1 k, p! t    躺在他不肯消停的怀里，握着一根巨大的长针，疲累过度又喝了酒的我，甜甜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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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8 i; u" x! a卷四  第九章  硕果累累

    两天后，洪水消退，同时天气部门预计，在短时间内不会再有雨天了，于是部队班师回营。

( Z) g- |- g6 K! @; l$ R    据相关部门分析，这次百年不遇的洪水是由于厄尔尼诺现象波及所造成的连锁反应，对北方尤其是这片多年来一直处于干旱气候的地方造成了一定的影像和损失。

    迅猛的洪水致使许多原本几近干涸的河流改道，冲毁了房屋、道路，对电力、通讯等设施也造成了很大程度的破坏。然而令人欣慰的是在此次洪水灾害中没有一个老百姓因此丧命。

4 L5 _( I) }( a' Y1 ?    因为此次突袭而至的洪水，地方上许多相关部门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处分，因为他们对于这样的灾害准备不足。也因为这次洪水，各个部队开始配备各种相应的防汛装备，比如救生衣和救生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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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r! [+ O6 w" e" @1 e, f    我们部队因为保护那段险情最为严重的人工修建堤岸，而且完成任务情况良好，受到了上级领导的表扬，并逐次给予各单位立功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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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连的指导员和一名战士因舍身抢险而壮烈牺牲，因此五连获得了一个集体一等功的荣誉，指导员和那名战士也被追授一等功各一次。

    因为抢救及时，七班长完好无损，没过几天就出院归队了。我们连由于表现出众，也因为出现了陆文虎这样奋不顾身抢救战友的英雄人物，得到了上级领导的高度赞扬，并授全连集体二等功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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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 b3 r; X' N7 J/ ?    按说陆文虎过人表现，本应授予更高的荣誉，但在部队里对兵的立功奖彰要求非常严格，甚至说很苛刻。由于陆文虎的档案里不仅有上次的记大过处分，在此之前还曾有过一次警告污点，因此，功过相抵，前两次处分被抽离档案的同时，他只获得了个人三等功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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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只是个三等功，但这对于一名战士来说也是天大的殊荣，令人欣喜万分。要知道，革命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卫祖国，在这样和平时期的战争中付出一切是每个军人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于此事件中受到特殊表彰的人没有几个，就连我们连长那样的表现也只能在年底时一起统筹计算，然后进行定位表彰，而陆文虎却是不多的几个有突出表现中最突出的一个。

& w/ R' A9 O0 K+ _4 {( w+ |    对于此次任务，我们部队内部也对各单位和个人做出了表彰活动，在追授和授予上级指派的功勋奖励大会上一起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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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上领奖台的陆文虎时而冲着台下的某个熟人处欣喜着羞涩地一笑，感觉他在那两大排骄傲的人群中是那样格格不入。看着他领下活人中最高的殊荣一刻，我喜难自禁，眼泪濡湿眼眶。

" m* N* W% A8 g" |    对于军营来说，这是一个不求上进、混吃等死的后进分子，是一棵整天四处惹祸的根苗。然而如今，他却超越了众人，站在了同等士兵的最前列！

    那一刻，我无比欣慰，心中隐隐感觉到，他能有今天，在某种度上皆因受到我无意识的暗中激励和影响，使我感到十分光荣。

    尽管在以往的日子里，由于他的豪爽不羁，有很多人喜欢与他交结，可这样的万人瞩目中由衷的赞赏，他还是当兵以来第一次获得。然而，他除了有一些害羞得手足无措外，表现得并不是很积极，并不是所有人想象中的那样喜出望外，活着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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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K; b% A  D+ ]' n. h' O# x! w9 F, O    大会刚一结束，陆文虎便挣脱了那些恭维的人们对他难以承受的围攻，带着我躲进了我们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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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门，他就掏出了那个装有三等功奖章的小盒，塞到我手里，然后一头仰倒在床上，用不容置疑的散漫口吻说：“戴上，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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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戴？”我睁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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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A! U6 V- r) Q% D    “样你戴你就戴，墨迹啥？”他把两手枕在脑下，玩味地看着我，一脸的骄傲本应是他领奖时该有的神情。

4 t2 X' v1 F  T7 ?: u    军功章啊！看着都让人心血沸腾，尽管这不是自己获得的，但能带一带，也不虚走此军营一遭。

: b$ c% k2 Q- E+ ~$ H    小心翼翼地拿出这枚沉甸甸刻有金色五角星和八一军魂的军功章，一时间我的激动莫名，佩戴在胸前，一下子感觉自己异常高大，一股神圣而不可动摇的豪情盈满胸怀。

    陆文虎看着我在地上一会器宇轩昂地走来走去，一会又拿来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笑个不停，不知他是因为我带了军功章后自我陶醉的样子真的很好看，还是由于我的笑容使他感受到了我真正的幸福和快乐，他呆呆地盯着我，满眼尽是动容和——满足。

+ [  J  K3 v/ y3 Z8 M0 I    这可是真正的军功章啊！戴着它我怎能不兴奋？

; I) Z& b+ l' A    这枚小小的奖章意义重大。拥有它不仅仅体现了个人的军旅成就，而且在个人获得这枚奖章的同时，部队会给本人所在的地方武装部发去喜报，然后武装部会敲锣打鼓将喜报送到这个人的家里，甚至全村人都能感受到这份荣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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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k) u, g( o! _0 U# D' o6 h    可惜不是我的……

    小心翼翼地摘下来，装好，递给他。能够戴上一戴，心里依然充盈了喜悦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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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E( T; j, M" t7 w, |1 |7 o    陆文虎没看我递过去的红色小盒，也没伸手来接，眼睛意味深长地紧盯着我，然后说：“给你了。”

    给我了？他是说这枚奖章给我了吗？我一时间惊讶得无以复加。

    “这是你得的啊，怎么给我？我可不要……”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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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V, p+ z/ I    这是一枚小小的精钢制成的徽章不假，若论漂亮不及任何街市上出售的哪怕几块钱的装饰或首饰。但这却是一个军人荣誉的象征，更是人的一生中曾获取过成就的最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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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b! q6 P" Q- N    怎么就要给我呢？真是个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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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3 o, n) [9 m5 `/ [2 t    “说给你就拿着得了，我要这B玩意有啥用？”尽管他在困难和危险面前能表现出一个军人最可贵的一面，但他内心深处仍是从来没把自已看成是一名军人，对军人们堪比生命的荣誉更是不以为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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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不懂这份荣誉的重要性，我怎么能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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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有什么用啊？也不是我得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给自己留个纪念呗。”我说着话，把小盒放在他身旁，起身坐到自己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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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妈地小B崽子……给我过来！”看我躲着他坐到另一张床上，多天来的亲热劲一下没了，再加上他最不能承受的我的拒绝，他恼羞成怒，虎吼出声。紧接着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和缓，象命令也似央求：“你来！上我这边儿来！快点儿！”

$ z4 h3 L2 m1 P9 `3 T" e    对于他的霸道和阴晴不定，我早就习以为常。经过了这次差一点失去他的事件，我更是处处满足他的要求，再也不愿看到他发火的样子。

    “我真不要！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我乖乖坐过去，好言相劝。

( C% F( v& Z7 V  p- |4 v* V, d$ T    “乔晖，你看着我。”他命令，然后眼睛紧盯着我，深情有些黯然：“你是不是个傻子？啊？先头儿你老牛B哄哄地瞧不起我，在车上没给银家样坐儿你跟我俩翻脸，现在我救了七班长你又老骂我傻……乔晖，七班长可当过你班长奥，不管对你咋样怎么都是你班长，你不会水救不了也就算了，我能帮你救，怎么还老说我呢？我就发现我怎么整也讨不着你一个好……我他妈上市里看着小偷就抓，来回就没坐过一次坐儿，不就是想样你高兴点儿嘛，省着你老觉着跟我在一起象吃了多大亏儿似地，可到现在也没落你一句好话吧？反正你就是看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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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的？谁说的？俺家大宝儿能在最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救人于水火之中，在我心里，你是最高尚最伟大的——英雄！”听他说出那些埋怨和牢骚，我急忙抢过话头，十分夸张地手比指话，大肆渲染一番他的功德。

    “滚你妈B去吧……”听完我一番含笑假意奉承，他嘴里低低咒骂了一声，却没有了一点脾气，扭头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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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在得意地笑。

    “是真的！是真的！”我抓着他的衣服晃动他的身体，真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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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y& @6 w9 p6 Q6 Q! ]* O    这一刻，感觉他象一个考了一百分而没有得到家长任何表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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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h6 t9 h: r0 m    难道这不是家长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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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d+ f- ]2 s/ W/ _! k    他转过头来，刚刚的恼怒一丝不剩，脸上憋着笑，拉住我的两只胳膊让我压伏在他身上，轻声说：“乔晖，我这个三等功有你一大半功劳，奖章你就留着吧，等我复员了你看着它也能想想我……”

    复员？我心头一动。

) |8 f! r! w  V: t# [    还早呢吧！总感觉那是一个非常漫长的终点。

    “嗯！”我点头答应。

    “那什么吗，这个章你要，行！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他又把双手枕在了脑下，扭过头故作神秘。

    “啥条件啊？”我战战兢兢，生怕他说出如：我复员了你也得跟我逃跑的话来。

. f8 K: r( I2 ^+ s$ s. }& m" Q    “晚上我说变个样儿整，你不能老是拧着我……”他忽然转过脸来，嬉皮笑腚地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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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 A) I' q, ^# g8 @! d  r    我的脸瞬间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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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一个流氓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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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6 D9 W* E7 ?& G6 ]/ z    说来说去就这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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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n6 S# _; s- h卷四  第十章  黄叶片片

+ d* |4 t( x& N   听到五连的噩耗，许鸿安毅然选择了放弃升职的培训机会，回到五连继续任职连长。

    对于牺牲的两个人，尤其是相熟多年，一起共事时间不短的小个子指导员的离去，许鸿安伤痛万分。但就一个领导百人以上的主官而言，他不能把消极和悲伤的情绪感染给部下，况且，他一向豁达、洒脱，对于“轻如鸿毛，重于泰山”的道理必然有他自己的主导看法。因此，他很快从悲痛中解脱出来，重新管理整个五连的训练生活和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使这个全军都有名的尖刀连队不能因一时挫折而遭致卷刃。

    在极少数人知情的情况下，那些曾经的铁杆干部兄弟们为五连指导员的家属集资筹款，而许鸿安当仁不让地成为这次募捐的主流。

    当一个人真真实实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无回头的可能，人们没有更多的能力挽回什么。或许只有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方能缓解心中那份悲伤，寄托那份哀思。而对于那对无助又凄凉的孤儿寡母来说，钱这个被人们恨之入骨的东西，无疑是目前她们最为需要的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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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携我，在营中餐厅摆了一桌，请了连长和许鸿安，还叫来车建国和华伟两个大家都熟悉的知名人士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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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H+ Y$ n- @- c    尽管陆文虎不说，但我的理解是为了感谢许鸿安和连长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和看护，他才特设的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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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局的气氛很热闹，也很随谐，大家再次欢聚一堂把酒言欢，今夕便成为了记忆中幸福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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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酒席，本来我早已准备好了结账，但最终也没能比许鸿安更快，还是被他抢了先。于是，大家一笑释然。谁让他是个大款，比我们有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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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a1 f( b. Z/ V3 p    看到我和陆文虎现在的样子，许鸿安很是欣慰，眼里不住放射出喜悦的潮暖，并不时言语暗隐祝福。

+ k, H3 f3 R% F! C5 y    这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里值得留念和记忆的一段时光，那里有幸福，有快乐，有温暖，有感动，有太多太多弥足珍贵的感悟纷至沓来，触碰了我的感知；这更是我人生道路上谱写的一页极其华美而壮丽的历史，那里有失去，有收获，有成功，有挫折，有太多太多的第一次不期而遇，丰满了我的心灵。

    以后的日子，陆文虎仍旧向往常一样，白天做他的班长，对我发乎情止乎礼，或者跟他的老乡一起喝酒，豪爽地结交着各路好汉，但再不闹事，甚至喝醉的时候都极其稀少。到了晚上，他变回野兽本性，拎着他那杆随时拧挺的长枪，冲锋出他永远使不完的精力，肆意摧残折磨着我。

* |( N2 q: f- I# u5 t    有一天他心血来潮，进到被窝后大咧咧地说：“我老是欺负你，今晚你也试试操我一回，要不你心里不平衡。”

# Y( t( I1 {1 I, U  V- w# S; ^3 _    其实，对于他的“欺负”，我从来没感觉到不平衡过，甚至后来习惯了，不再感觉疼痛，每次都被他插捅得忍不住偷偷释放，便开始暗自对他的这种“欺负”渐渐上瘾，只是他傻，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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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对于他的“要求”我还是乐意响应的，毕竟我是个生瓜蛋子，对于这种方式心存好奇，并且看着他趴伏在床上，把那团圆滚紧翘的屁股对准我的时候，我亦焦渴难耐。

4 _7 H9 f. l6 Y+ G$ ~+ M9 Q    于是，我学着他的样子，给我那根不小的“八一杠”上安装了刺刀，涂抹了足够的润滑，对准靶位上的红心，冲刺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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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操！”陆文虎一个高蹦出老远，躲过我刺刀攻击的范围，然后欠身坐在床上，望着仍旧挺刀霍霍的我：“咋这么疼？……去个屁地吧！我这不行，还是我整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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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A  n" @8 r9 A' i    于是，这个话题就此作罢，以后再没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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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 j8 t* C+ p2 }3 `    其实，陆文虎并不知道，两个男人间的游戏，对于防守一方来说，疼是次要的，关键是那种被侵入被占据的感受，是一个在心理上无法认可的男人很难接受的。那是一种男性尊严被侵犯和掠夺的侮辱感，只有放弃了自我，全身心的交付给对方，才能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享受到这种伟大付出后的愉悦，收获神圣的幸福感。

3 }1 ~# _8 k! Q& d3 N' Q    对于这种需求，我并不抱多少热情。因为，几乎每次我都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一泻千里，满足得没有更多的精力来考虑其他，甚至在他夜夜不厌，经久不息的摧残下，我都产生了害怕的心理，想要躲开他。然而，每次在他或温柔或野蛮的挑逗下，我都不得不就范，陪着他一起在夜里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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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走在军营中的一个后窗下，仔细聆听到有人喘息着粗重的戒律，从胸膛里迸发出“样你摸我几巴……样你摸我……”的咒骂声，或者听到一个濒临死去却不得不压抑着痛苦爆发出欢快又兴奋的“吭吭”声，或者听到两个赤裸的身体以极高频率狠命撞在一起时拍击出响亮的“噼啪”声，请不要错误的以为那是正在上演殴斗，也不要错误的以为有人正在经历死亡，更不要错误的以为海潮正在这幢大楼里登陆，因为，那是我们，是我们经历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崎岖山路，一起携手步上情欲的最高峰……

! s  j7 S8 N4 p9 A    我愿意这样被他欺负。在这样一个强势到裂天撼地，霸道得唯我独尊的男人怀里，不管天有多大地有多广，我都有种依靠一堵高山的踏实感和安全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满足和心灵温暖。

5 s/ Y5 k3 |3 T    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孤独行走在这个冰冷的尘世之中，难道你不想有一个这样的依靠吗？无论风霜雪雨，无论坎坷艰难，都会有人为你遮挡，为你甘冒任何风险，一直保护着你追随着你，难道你真的不想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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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你一定会变得更加温柔。因为，在接受这份钢铁般的馈赠之前，你的心已经开始软化了，软化成绵绵的爱和柔柔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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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花开的过程，我稚嫩的枝头逐渐展现出青青的果实。尽管夜夜笙歌，但心情大好，吃的多，睡的香。于是，我开始了又一轮茁壮。

    我的身高再次拔节，越发英挺；我的身体更加丰满，从前训练的痕迹在我浑身各处都凸显出圆滚滚的饱胀；我从前茸茸的胡须开始疯长，以至于不修剪就再难通过每周的个人卫生检查；我的心变得豁然开朗，装下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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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好是甜蜜的印记，比之痛苦而言少了更多细节的深刻，只有那丝丝缕缕的感受萦绕进心怀，每当有了相同的环境以及相同的触碰，心就会撩拨出暖洋洋的温度，跟着一抹日落，一阵清风，也或者一段熟悉的旋律，一起步上记忆的门口，窥视那份曾经的美丽。

    在那个秋天，我常常徜徉在午间的日光里，或者沉浸在傍晚的夕阳下，一个人望着荒野上满目的衰草，感受着淡淡凄凉所带来的淡淡忧伤，并清晰地感悟出心中那来之不易的幸福，或者凝视天边那漫天的落霞，品味着稠稠的孤寂所带来的稠稠怅惘，并深刻地记录下生命里与他相随的甜蜜。

  b0 i( T# S" ?+ s% d    那个秋天，那个秋天给我所有感受，一齐被记忆珍藏，致使我在以后的许多年来对秋天深爱有加，不可控制地喜欢上这个季节。

3 q$ ^6 s& l0 {, o' c; N5 L    那个秋天，我敏感的神经幸福又忧伤，甜蜜且惆怅，使这个经历过许多感情波折的我不愿幻想未来，却仿佛梦到了未来，预见他终将会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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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总会有这一天的，任何人都能预见，只是我真的不想考虑更多，在他身边享受着一天更比一天少的幸福每刻……

    十月的北方，青黄交接，秋天的影子很快就被刺骨的寒风吹落，凋谢成一片片飞翔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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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方，春和秋十分短暂。而冬天，比夏天更长！

卷四  第十一章  桃园唯美

+ `) X+ g; k+ q' f! o   月末，我们部队进行了一次以集团军为单位的对抗演习。本来这次演习名额里没有我，可最终宣布的一天，我还是被意外地收纳进演习的行列，而司务长又逃过了一次受罪的机会。

    这，用膝盖都能想到是陆文虎从中作了手脚。

    在演习中，作为后勤的采买有着很繁重的事情要做，为了不使我这个一点经验也没有的小新兵辱没使命，陆文虎当仁不让地在连长面前打下保票，兜揽了一切事务，并提前两天同指导员他们赶往演习现场找寻本连的住处。

) U7 Z/ }  a  K$ e    对于这次演习，我没有更深刻详细的记忆，只记得坐了没当兵前家乡那些退伍老战士口中的闷罐车，尽管车厢中间燃了一个火炉子，但是晚上车里依然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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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当了一天一夜，终于到达内蒙的敖汉旗，然后转乘部队的大解放，又经过了一天的颠簸，才到达了目的地——内蒙自治区一个偏远旗市周边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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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q  g/ t+ p: U2 O    说这里是小镇有些言过其实，不过是和内地村庄差不多，散落住着那么几十户人家的小地方而已。

; W% A, g* i- D/ G5 Q+ m7 T6 [    到了这里，已至草原气候覆盖地，山很矮，就那么低低地趴伏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挡不住风，也挡不住太阳，把天拉扯得更广更大，湛蓝湛蓝地在微微的冷风中拖拽着几片洁白的云朵。

    由于我们军“抓阄”定性时，得到了蓝军的角色，作为防守一方不用满世界打游击，于是我们把大本营设在一个村落比较密集的地方，而我们营就驻扎在这个小镇上。

    一路上我一直迷迷糊糊很难找到自己的位置，就象刚来当兵时的那个过程，好似作梦一般。直到汽车停在那个小镇的外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看，班长在找我们呢！”我这才算回到了现实，穿着军大衣，戴着舒展开的大棉军帽，一身灰土，满脸尘烟地挤在车尾撩开挡帘，一眼就看到陆文虎在排成很大一溜长队的汽车间穿插，急不可耐地找寻着我们。

  B, M) X4 B  [6 {    当方宝胜、小四川和李亚辉把我夹在中间挥手招呼时，陆文虎回头看到了我们，然后他脸上璀然绽放一朵欣喜的笑，从远处向我们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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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M3 v/ \2 h* d) J7 H    阳光下，他看上去精神爽朗，急切找寻后的见到我们，使他异常激动和兴奋，而我看到，他一路上的眼里除了我再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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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L: I! y/ ~* Z+ G& c) C    我也很激动，很兴奋，趴在车尾的挡板上笑得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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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别动，给你们照张相。”他说着话，按动了手里相机的快门。于是，一张我最埋汰的幸福便留在了照片上，成为比记忆还要永恒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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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 n3 C( N0 k1 h! M3 d    炊事班所住的，是一户半土坯半砖瓦结构的三间民房，东边一间住着老两口，西边一间是小两口带着一个五岁的儿子，中间是厨房，地方人管那叫外屋地。因为我们来，小两口把西间给我们让出来，搬到了东屋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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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子还算宽敞，南北大炕。北炕堆放了一些粮食，我们住在南炕。

& |9 R0 o' z& h8 e8 z. G8 U  ?    炊事班一共来了五个人，所以可能有点挤，于是在睡觉前，大家都把各自的的位置早早占领了，最后等我找地方的时候，只剩下炕头和炕梢余下很窄的两条。因为怕冷，所以我选择了炕头。

    当我拿着被子去炕头铺被的时候，几个在炕上滚来滚去疯打乱闹的猴子们都看着我，一个个笑得很有点幸灾乐祸的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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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陆文虎肩负了整个连队的后勤保障职责，所以他很忙。很晚后回来，他见我睡在炕头，而没睡他给我留出来的炕梢，感到有些意外，然后去炕梢抱了被子，气势汹汹地把方宝胜驱走，睡在了我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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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后来才知道，对于睡炕，是有讲究的。炕头是身份的象征，应该是所有人中最有地位的人才可住得。陆文虎想我一个小新兵，肯定要住在炕梢，所以在临走之前占了邻近炕梢的地方，也因此炕头就没人敢睡。我不明白规矩，还以为大家都怕热，稀里糊涂就睡在那里。后来知道了，但陆文虎能追究什么呢？我也就心安理得的睡了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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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U1 Y* C* q: m5 c- ?5 Q    我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陆文虎必定会老实一些，尽管分别的三四天我的心里也有些骚动，但毕竟是这么多人睡在一起，呼吸可闻。

! l& {  R4 |) B2 `9 }8 A- M    然而，刚刚熄灯后不久，大家说笑着渐渐发出均匀的呼吸，一个身体便钻进了我的被窝。

    我吓得够呛，回身用手推他，可怎么能阻挡住一匹饿狼的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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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0 b6 \" T$ ~$ S. o    夜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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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兴奋、喜悦得难以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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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闹了，快回去睡觉。”我伏在他耳朵边悄悄地说。

5 F- M! r: H" t7 g    “搂一会儿，没事儿！”他的身体用力捻蹭着我，粗重的声音尽管已经压得极低，但仍能听见那金属撞击的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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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a9 Z" c! l+ R! a5 k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

    他把我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然后迫不及待的吻我。

    “想我没？”他激动兴奋得呼吸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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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w' D- S& @; |    我想！十分想他！与他分别的这几天我就象丢了魂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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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k+ d, L* f% }1 Y% p2 j, k    “你想我没？”我反问他。

    “你先说。”他不依不饶。

: n4 u0 y/ A1 _- A1 m    “你先说。”我不肯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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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K$ |7 @- W# ^4 X7 ]. G    “我想你了！你想我没？”他妥协，并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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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r9 p* _' ^! `1 t    “想了。”我心里怒放了大朵大朵的鲜花，甜蜜到了极处。

    对于这样肉麻的儿女情长，在以往任何时刻都是极少能从他嘴里听来的，他能这么迫切的需要答案并抛弃了以往的硬气没有多少犹豫就表达了他想念我的心理，说明他是真的很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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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炕十分温暖。夜色特别温馨。

    几天小别，不仅让我知道了没有他我是怎样的难捱，也让他明白了有多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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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 a  P% t. T  @5 N    这样的时刻，空气里都凝结着一丝丝氤氲的蜜糖，什么样的人才能具有抗拒如此诱惑的能力？

    我们都没有。于是，在那个温暖的炕头，我们两个偷偷躲在被窝里，再次升华那虽然有违伦常但却是人世间最甜美的爱欲纠缠。而且，以后的每夜，也都如此……

0 n- {3 ~2 t2 R/ O! F% K    尽管演习的日子没能留给我记忆更多的清晰，但那份犹如蜜月一般的感受却深深烙进心底，朦胧、暧昧、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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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L6 Q/ U" _0 k* w) y    白天，我们除了做饭，剩余很多空闲时间。躺在炕上看书；同房东大娘拉家常；爬上村边的小山遥看茫茫无际的原野上演习的装甲车和坦克车拖起漫天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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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有时候是大家一起，有时候陆文虎只带着我，沿着南边的小路走进旷野，看漫天渐渐纷繁的星星于苍穹上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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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夜里，等其他人都睡了觉，我便半推半就地同陆文虎一起做我们爱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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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7 @" R; U' V  H    蓝天澄净，白云几朵，衰草连天，阳光煦暖，轻风带着初冬柔柔的冷，轻弋……

7 y6 L; E0 b/ @$ [" a& l    小日子十分惬意！

& Y- _! \, }5 q; D7 e7 z    这样没有束缚，没有紧迫感，没有藩篱的生活，使长期禁锢在军营中的我们肆意舒展开身体，将心放飞，徜徉在真正的天与地之间，尽情享受。

    陆文虎由于任务比较繁重，所以很忙，偶尔清闲，他也会同我们一起说笑，或者帮房东大娘挑水劈柴。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仿佛置身于十分熟悉的家乡，笑容更多了，脾气也出奇的好，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在这样一个喝酒不要命的蒙古境内，竟然很少沾酒了。

# a$ @& C% @9 `# F8 V/ B1 d, d1 J    沾染着人间烟火的陆文虎忙碌却心情愉快，每当看到他坐着车从外面回来，指挥着我们卸菜时的豪迈从容，或者看到他抡起有力的臂膀十分熟练地劈着木柴，或者看到他笑容可掬地同房东大娘拉着家常，我的心里都会升起一股暖意洋洋的甜蜜和感动。

7 ?  j6 l0 m( e7 ?8 K+ j8 l+ Z    这样的陆文虎才更象一个男人，有血有肉，看得见摸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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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b- f9 F* [$ \    于是，我常常幻想，如果能与他在这样的一个小山村里过一辈子，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可每当想到这，都免不了嘲笑自己。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时光如水，二十一天的演习很快过去了。当收拾了物品，坐上返回的汽车，我们竟然每个人都在想念那片铸造了我们灵魂的钢铁军营，想“家”的情愫油然而生，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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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营，才是军人的根，任何人都不能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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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守的战友们扯着大红的标语横幅，敲锣打鼓迎接我们凯旋而归。看家的司务长带着白迟和新兵黄玉辉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宴。

' T: ^/ I: Z$ w+ U    喝酒，唱歌，叫喊，雀跃，最隆重的节日也没有那天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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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8 u/ |: U3 P& E9 b; `: y    回家的感觉，真好！

8 ^- W+ D9 T3 _" s- L    经过了短暂的休息，马上面临了老兵复员的前景，整个部队进入一年中最为清闲的低强度训练阶段。

7 [* g4 {! _# a3 [    老兵复员的风一吹，那些服役期满的前辈们开始坐不住了。他们中有的是想留在部队发展，四处找门路，有的是想不出意外的离开军营，也打洞挖关系，还有的举棋不定，想要回到更大的天地中，却又舍不得这份早已习惯的钢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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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Z7 \) k- A) l2 v    对于去留，陆文虎的决定十分肯定，甚至说他自从当兵起就一直在盼着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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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 t# l+ m. g' {2 i6 l* ?    许鸿安总说我不适合部队生活，而陆文虎却是个和军营完全格格不入的产物。不知是因为新兵时的阴影在他心里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还是家乡的甘甜深深吸引着他，总之在他心里，如果能早一秒钟离开部队，他绝不会在下一秒还当着军人。从前他之所以不愿意当班长，并且在抗洪抢险后拒绝了连里入党的提议，全部都是怕这些羁绊阻碍他复员的坚定脚步。

    狼，是属于大自然的，只有在真正的天地之间，它才愿意发挥它的优势，才能在自由的风中快乐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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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N* U% `    随着日子的临近，陆文虎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也很消沉。很多个夜里醒来都能看到他披着衣服坐在窗前，遥望满天的星斗默默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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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是有些担心自己不能如愿离开。最近的两个月，七连炊事班一直都是“后勤建设标兵”，做为炊事班长，他自然成为了连队“班、骨、党”中重要的一员，而且还获得了一个三等功的殊荣，这些都将成为他回归大自然的负累。

) [, S5 ]+ ^! o6 ~) o8 n9 P    为了不看到他日渐低迷的神情，我偷偷的去银行取回了一部分存款，拿给他，让他去找找门路打点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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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6 t! X3 Y: @& d; ?3 u    开始时他不肯拿，但后来想到如果复员成功会有一笔转业安置费，于是他象似看到了一线曙光，算作暂借，拿了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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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队是一个社会的缩影，人兽混杂，神鬼皆有，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正因为有了这些兽和鬼，生活才变得扑朔迷离，异常精彩，不然，只有人和神的世界将会变得单调而令人乏味。对于此种诸般现象，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过多抱怨，从而浪费了自己的精力和热情，消耗了本就极其短暂的青春年华，我们需要做的，是努力生活，习惯人生，做好自己的本分。人世间，凡此种种，盗亦有道，有人的地方总是会有矛盾和分歧，有佞和忠诚，我们不能因为少数人的恶作，便掩盖了自己心中的美丽，那毕竟不能代表全部，我们应该学会微笑着面对一切——困难，抑或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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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q( T6 b2 e5 e4 D    在车建国等人的帮助下，陆文虎艰难地找到了能够达成所愿的人，他的心踏实许多，不再总是夜里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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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员的脚步，一天天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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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 c' H* z卷四  第十二章  雪林多情

   九七香港回归后，部队有了裁军的计划。因此，在这个年底，绝大部分想要复转的军人都如愿以偿地达成心愿，不再象以往，只要不符合复转条件一律不放，这年仅留下一批特殊需要留在部队中的先进分子，其他人该放的都放。

' ?" Z; r) L8 F) \1 J2 }    有了这个新的政策，加之背后的力量，而且在复员名额制定前的政审中表达了极其不愿留在部队的想法，陆文虎的离开已是板上钉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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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C5 h& h, _8 c7 f6 A    在宣布复员名额的前一天早上，连里首先得到了复转的名单，并偷偷地暗示给那些将要离开的人们，以早做离开的准备，而陆文虎不出所料的名列其中。

    陆文虎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坐不住，躺不稳，甚至都影响到了尚在漫漫征程中跋步的我们。

1 o. B7 L( d& [. G    荣归故里，回到亲人身边的向往，是每个只身在外的大兵都难以抗拒的巨大诱惑！

- N+ y3 m$ w. B0 M# M    那天吃过中饭，不知是谁的提议，方宝胜和李亚辉下来找我，说是要去镇里买点稀罕菜，晚上大家好好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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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W* }( U& _& z5 D6 b    明天，陆文虎将离开这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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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2 X& j9 C- r; }1 i" p    我觉得应该，而且这个提议很人性。于是，跟着他们去请了短假，一起去往那个边塞小镇。

- W  I8 P/ C* v- e: g8 Q    天阴得很厉害。走在路上，迷茫地不敢去想任何事，心内多少有些堵。

& w; L5 r6 R6 T- q: {+ [% E! d  {    对于陆文虎的复原，我还是看的很开的，并且看到他最终如愿的开心样子，亦是由衷为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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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问陆文虎目前最大的梦想是什么，他肯定说：是复原。如果让我替他回答的话，我说：是重新得到自由——

    他是一个大自然中的精灵，野性充盈了整个天地，军营中的纪律是禁箍灵魂的牢笼，束缚了他的灵性，使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窒息。若说选择当兵是个错误，那么一向不服输的他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冲破囚笼，选择逃离。而今天这样的圆满，不正是他最好的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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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关的太久了，应该走出去，回到属于他的天地！

7 @; G" ~  c  h! L& Y    我又算得了什么？除了为他高兴，我没有一丝权利表现出我的不舍。那样，只能是自取其辱，招人厌憎，而且根本挽回不了他必须走的事实，扭转不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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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一个人，就给他自由！这是我看到的很震撼心灵的一本书里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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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u! W- j( O3 [" Q" S( w    走在路上，心里是拒绝想这些事的，可还是忍不住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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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8 B- j1 g" b6 P' ~7 S1 [    “乔晖，你和班长天天晚上在被窝里都干啥呀，那么大声？”行走的路上闲聊时，李亚辉这样问我。我知道这个问题可能困扰他很长一段时间了，但一直不敢问。现在陆文虎这只呲着牙的狼就要离开了，他不用再害怕什么。

# m) i: _+ Y. {% O! @    “你怎么跟二B似地？”方宝胜拐了李亚辉一胳膊，拿眼狠狠瞪他，示意他不要再问。

    或许在背后，他们中的一些人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最终没能得到确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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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无法回答，更解释不清。因为他们不能感受到两个男人在做着人世间最神秘的爱时那份美好，更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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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我只能通红着脸，低头继续走，任凭他们怎么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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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想无所谓，我不在乎！
1 N  u& M+ S, {! S
    以后的路依旧漫长，也许坎坷，也许崎岖，但是有了这份违背伦常世俗难容却深深牵引我的感情，丰满了我稚嫩的心，使我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面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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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方宝胜的暗示下，李亚辉没再问什么，三个人都各怀心事地默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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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了很多平时部队里吃不到的菜，三个人再一起回营，一路上有说有笑，早已忘记了来时路上令人尴尬的小插曲。

    在大半年的相处中，炊事班的这些人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感情的根基相当深厚，他们不会刻意刁难我，我也不会计较他们无心的伤害。

( l: R2 ^. |. E; L9 u7 W    临近晚饭时，天空忽然飘起了白雪，大朵大朵轻盈而下，纷纷扬扬。

6 x6 p. z- r0 i3 w: j) p6 ~    在此之前曾落过两次小雪，但都没有停住，太阳一出来便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据多年北方生活的经验，我们一致认定，这才是今年冬天真真正正的第一场雪。而这场雪果然不负众望，不出一刻便染白了世界，将大地装裹得异常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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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连队吃过晚饭，我们开始收拾鱼菜，一切准备妥当，到了点名时间，只留了李亚辉在家开炒，我们下去参加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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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完名，大家鸟兽散，炊事班人都急不可待地往回跑，而这时的我，却被陆文虎叫住，让我跟他在后面慢慢走，可到了该拐上炊事班的时候，他却把我领上了去往荒弃营地的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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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着急，他们还得整一会儿呢。”他说着话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我后面紧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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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清凉。皑白的大地素裹银装，将夜色映衬得格外清亮，一眼能望出老远。四周没有一丝风，只有漫天的雪轻柔地飘落，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却有一股苍茫的情绪在心中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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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踩踏着绵软的积雪，脚下发出“咔哧”“咔哧”的响声。陆文虎走在前面不知在想着什么。我跟在后面什么都不敢想。

, [5 [; G& {' h+ [! g9 L+ S    “乔晖，我明天就走了啊！”他忽然停下脚步，好像下了很大决心说出这句话。因为下雪他没打算走更远，刚刚进入那片灌木丛就站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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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1 I2 w& A  v  D, j1 E) J7 [    “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笑着嘲弄他。

    “嗯。明天上午宣布，完了摘军衔……中午我跟我老乡去市里买车票，再买套衣服，俺们不跟大部队一起走，可能得坐晚上七点的火车，等我从市里回来再还你钱吧，奥！”

    陆文虎站在眼前，我却看不太真切他的脸。

, \% b, {/ f# m: `    “赶趟儿啊！”我是说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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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他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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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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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我。是的！此刻他正在用心地看着我。然后缓缓抓起我的手，声音非常温柔：“我过年就二十五了，不像你们小，要不我就再陪你呆一年了，知道不？”

5 J/ u) r1 X3 @& u1 `    “我知道啊！你能顺顺当当走了比什么都强，不用挂着我，回家好好干，你有三等功，说不定能安排到乡里和县里也说不定呢，最次也能当个村长啥地……”我依然伟大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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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X  y& I5 q" J7 k1 @4 P: v+ h    “当那B玩意腻！”他不以为杵打断我：“我在这就是觉着憋的横，回家干点啥都行。”

    “嗯，记着以后少喝酒，能不动手最好别老打架……”

1 L/ n! L. L+ K8 E    “乔晖……”他再次打断我，显然对我这样的絮叨很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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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伸出手，拂落他头上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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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着后来这一年过地挺好，还有点舍不得了……其实吧，我能有今天多亏了你，你看，两个处分都抽出来了，这一年我老觉着自己象个人样儿，不像以前那么土鳖了……”他的声音有些隐隐的伤感。

    我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我懂！

    “咱不说这些了，走就高高兴兴的走，等我复员了去你家那看你。”我还是笑着。

6 W& k2 A) x& v) T" r    能笑到这里，能说出这些伟大的词句，我难道还不够高尚吗？

    然而，尽管我心里也充盈着淡淡的伤感，但我只是想让他开开心心的走，不想给他任何的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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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5 C9 X. B# q    如果，你没经历过真正的离别，或许会比我更高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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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X, R7 O2 T# H    陆文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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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等你一复员了就先来找我奥，我给你套狍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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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p9 p3 U1 n; N    “好！”我痛快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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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M" c# {; g- o, F5 i$ `) C" v    然后，我就被他疼爱地搂进了怀里，拥抱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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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 Z, r. P6 g5 Z1 p    雪，还在下。

7 O; ~. i4 o5 o. j* i    雪，沾落在枝头不肯掉下，将这片茂密的灌木丛染成醒目的雪林。

( k$ G! v& |. e8 t) F3 z. b    亮白的夜幕下，一樽高大的水塔依稀朦胧，矗立成黑黢黢的证明，见证着我们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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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第十三章  梨瓣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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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A0 }$ B, R' f   看看天色不早，我们相携着从雪地走回。

! V8 u' F( Y: T1 L    为了防止北风的侵袭，一进冬天，炊事班宿舍的两个后窗便被我们用砖堵死，然后糊了一层薄薄的黄泥，因此从后面看不到炊事班里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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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q0 C  ]) t0 b/ s! |) t0 y    从后门进入，操作间里已经空空如也，想来那些馋鬼们一定是等不及了，团团围着一桌美食流淌着哈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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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陆文虎身后，出过廊的门进到院子，感觉有些不对劲，宿舍里本应该亮了灯将院子照亮才对，可为什么却漆黑一片呢？

3 |, Y' s% k- y3 N    人们都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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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开门声，一个人猛的从宿舍的门里窜出来，不由分说，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一件军大衣劈头盖脸蒙在了我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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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瞬时一片漆黑。

& W4 C4 ?5 {2 w: ~% s$ r    从宿舍里冲出来的人明明是方宝胜，可他为什么要蒙我呢？还嘻嘻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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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我心中有些忐忑，不知他要搞什么飞机。欲扯下蒙在头上的军大衣，胳膊却被旁边的陆文虎牢牢牵住。于是，我就被两个人绑架一般推搡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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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X+ s% \3 h8 M    屋子里很安静，但我能听到有人在小声地交流着什么，还有人吃吃地笑。

    “好喽——，开始了……”方宝胜发了一声喊，然后猛地扯下我头上的军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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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一阵欢呼。我毫无防备，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瞬间大脑空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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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办公桌合并的大餐桌，桌子上堆满了吃食，最中央摆着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莹莹的烛光点亮了心头的温暖，烛光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我惊讶，惊喜，惊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最最让我吃惊的，是桌子的里边床上，竟然坐着含笑凝视，欣慰洋溢了满脸的连长和指导员……

    这……

    “乔晖，生日快乐！”连长笑呵呵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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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快乐！”指导员亦投来鼓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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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生日快乐——”其他人一起喊。

1 o9 _8 m0 c; S6 y! [! L% E7 t3 i    我呆呆立在地上，一刹那悲喜交集，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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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b2 z) V( b    被握住的一只手上传来捏紧的力度。我转头回望，看到了一张被烛光映照得无比温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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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快乐！”陆文虎深情地望着我，真诚的声音化骨侵髓！

! S7 l, h- X5 X9 t* a) T$ a! P) r    是我生日吗？今天真的是我生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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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努力集中思想，算算应该是的。今天确实是我生日。可是，这段时间完全沉浸老兵复员的忙碌中，连我自己都忘了这一天啊！他们又怎么会记得呢？这是我真真切切的阴历生日，而并非档案上能够看得出来的……

    依稀记得，好像在“很久”以前，陆文虎曾问过我一次哪天生日，可是，那不过是随口一提，他这样的粗心人怎么能记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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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下午去镇里买菜的时候方宝胜和李亚辉说死也不让我掏钱呢！怪不得一下午也不见陆文虎的踪影，还以为他是去串老乡了呢，原来是买蛋糕去了！怪不得陆文虎把我带走，不让我跟他们一起回来，原来是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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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C4 n8 ?( }0 E    橘红的烛光潮湿了我的心，一张张含笑的脸温暖了我的脊梁，一声声诚挚的祝福翻滚成滔天大浪于胸膛里疯狂地淘洗，回首仰望身旁那双无限温柔、多情的目光里闪动着点点星火……我的鼻端一阵酸楚，泪水濡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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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l1 U: R, @, i$ k; _+ c' y    可是，我不能哭。不是说好了吗？要高高兴兴地送他——离——开！

    “许愿许愿快许愿！”白迟吊儿郎当地嚷嚷。

: y) b6 g$ X; w9 ^+ \8 f9 F2 F    大家也都催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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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M3 r0 N* O) T$ ]    在大家的簇拥下，在连长和指导员亲和的目光里，我有些受宠若惊，局促不安。望着那写着“乔晖，生日快乐！”的蛋糕，还有那跳动着燃烧出一片光明也许并不与我真是年龄相符的蜡烛，我的心内汹涌澎湃。

    除了感动，没有更好的词来形容当时的意境。

2 n# @' S5 J. Y3 h. w% u0 m    我许什么愿呢？我还有什么可求的呢？总以为世事不平，上天不公，可如今的我得到了人世间最沉重的爱，收获了冰雪中最温暖的情，我还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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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t* U" ~/ D    足够了！我的心已丰满膨胀得犹如一只巨大的氢气球，在和煦的阳光里，在轻柔的云絮中，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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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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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闭上含泪的眼睛，双手合什，我不求福，不求利，不求希望，不求永远，只是在默默祷告，默默地感激上苍！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外过生日，也是第一次有人给我买了电视里常看到的生日蛋糕，我一直憋着泪，装出一副笑脸，没有许下任何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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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灭蜡烛，开了灯，象征性吃了几口蛋糕后，大家依次坐好，准备开席。

    “今天喝酒咱们定个规矩啊，以前送老兵老是又哭又嚎地，有啥用？谁也挡不住地球转转！今天呢，咱们谁也不准哭，谁要是掉一个眼泪，罚酒不算，明天收拾收拾夹包自己滚蛋，七连不要这样地孬兵！咱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喝酒，能喝多少喝多少，出事儿我和指导员兜着！大虎复员是好事儿，咱们应该替他高兴才对，你们说是不是？”酒席开始前，连长端着官架子定下了规矩。尽管他说得很有“连长特色”，硬性得让人肉皮发紧。但谁都听得出来，这不过是句玩笑话，为的是不让大家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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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n% A) L1 N5 ?$ u8 H# D    “是！”“是。”“是……”大家随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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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酒席正式开始。

    “这里除了指导员，我是老大，可我是一连之长，这第一杯酒肯定是我先提，话也得我先说……”放下官架子的连长大咧咧的样子象个十足的痞子。他坐在床边，脱了鞋，一只脚蹬着床沿，整个身体都拄在膝盖上，端起溢满了酒的大碗，慷慨陈词：“要说呢，大虎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从我刚来七连起，那时候他还是个新兵，就开始给我闯祸了——打架，喝酒，闹事儿，有一样儿能落下你地没？啊？大虎？你自己说说……

    但是，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自从大虎当了你们班长，看看现在的炊事班，呃——，变地连我都不敢认了，还给我拿了几个月的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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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o, t0 L5 G7 t; q( d    同志们，这叫什么？这就叫成绩！当然了，这跟你们大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可要是没有大虎，不行！你们要是不信，咱走着瞧！

% J* e: o) z! [$ _! I    大虎啊，明天你就要走了……当兵三年，跟了我三年，我这个当连长的也没能帮上你什么忙……今天咱们也不分大小，我敬你一杯，替七连炊事班谢谢你，替整个七连谢谢你，七班长那事儿，我更代表个人感谢你，要不是你去救，那就得我去，不介地话，七班长没了，我也……”

    “连长，你怎么又提这事儿腻？你哪能敬我酒啊，还是我敬你吧……”陆文虎听到这，赶紧站起来打断连长，并去抢连长端起来的酒碗。

0 h. P- J5 U; C" ]    “你放手！”连长唬陆文虎：“怎么我说话不好使咋地？”

    “好使，好使！”陆文虎赶忙撒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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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 A4 d0 p) [) Q0 x( r    “大虎啊——你坐下！”连长喝令，并继续说：“要说你这个吊兵确实不咋地，要啥没啥，可不知道咋地，就是对我脾气！咱们连也有个百十来号兵，年年复员地也有十几二十个，哪个没为七连做出过贡献？可他们走也就走了，我心疼，但不难受。可今年不知咋地了，一想着大虎哪天就“嗖”一下从我身边没有了，再也看不见了，我这心呐……”

    连长说不下去了。说到这个为他带来那么多麻烦，也给他长了不少脸的兵就要消失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七连，连长放下了酒碗，眉头紧拧，眼圈通红，咬着嘴唇扭过头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空气一下子凝固住了，凝固成坚硬的伤感，钻戳在每个人心上。

( h% f8 K/ A0 k3 S  |4 [& K    指导员扫视了一圈深情黯淡的我们，用手捅捅连长。

: w% K* _' p8 \) j6 W    “你别老捅咕我！我自己定的规矩，我能破坏吗？”连长转回头，拿指导员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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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 B0 g1 C  Q4 E( p+ q$ f    指导员没理会连长，端起酒碗：“连长说完了，照例该轮到我了……”

( r/ J  S( h# {' r* T    “你急啥？酒还没喝呢！来大虎，我敬地酒，你今天必须喝！”连长还没等指导员把话说完，也不顾及他的感受，端起酒碗举到陆文虎面前。

    陆文虎急忙站起来，端起碗与连长碰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各自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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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s/ z, K3 n    “这回轮到我了吧？”指导员故意扭头问连长。

. t) {3 s: ]5 e- }1 _! r/ \    “你赶紧整得了，没到你抢着说，到你又拿五做六地……”连长更是故意跟他顶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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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有所和缓。

+ T$ j0 P. V# ~) {    “那个，今天我不多说，话都让连长说完了，我就代表七连说句话感谢话吧！不过在说话前，我有个提议：咱们大伙投票表决，是不是让连长把鞋穿上啊？”指导员一本正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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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4 D; K2 h* D: u    连长脚臭是个尽人皆知的秘密，一向是连长的软肋，也是他那些死党们取笑他屡试不爽的武器，兵们从来没人敢提及。指导员这个提议一出口，全体人员一齐憋不住乐，还不敢乐，低着头偷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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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 ~, l( O3 z    指导员不愧是抓政攻，打心理战的高手。他的一句话，使气氛一下子转变过来，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

    “你他喇喇地……”连长回头狠狠翻指导员的白眼：“你也不看看场合，这么多兵腻……怎么啥都说？”

" \- j2 a% S" v' [' \    指导员没有理他，端起酒碗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同陆文虎碰了碗，两人分别再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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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是低廉的二锅头，辛辣刺鼻的气味芬芳满室。

% n0 o6 d2 }5 ~+ D5 q    夜，于窗外鼓动着一波又一波不安分的情绪。

    雪，依然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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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7 G: L1 C. q% I+ M3 W, L- s卷四  第十四章  杏蕊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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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 b4 z3 |& n: E) T   指导员和陆文虎喝过后，有个短暂的冷场。于是，连长重新回到指挥员的位置，命令下一位出场者——今晚的主角讲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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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叫嚷着响应。

    陆文虎在大家逼迫的木光下，看上去有些紧张，羞涩着绽开一脸局促。

    若论喝酒，在场的人恐怕没有一个是他对手。但要在这么些人前讲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来，便成了他宁掉脑袋也不愿丢脸的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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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同大家一起聚首了。因此，陆文虎没有象以往每次一样打死不从，摒弃了所有，一脸诚恳地站起来。

    “好！说两句就说两句。”他站在灯光下，脸上的笑渐渐隐去，换上一副令人动容的镇定表情：“右（肉）麻的话我不会说，我就想到哪说哪，你们也别笑话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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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天就要走了……一晃儿在部队呆了三年……

/ U1 K1 `7 M' O    这第一杯酒，我敬连长。这三年我架没少打，祸没少闯，可连长还是这么对我……我不知道别个连长都啥样儿，我没在别的连呆过，从新兵起就在七连……可我知道，要是摊上别个连长，我大虎现在肯定在劳改队呆着呢……连长，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有数，我……谢谢你！

9 R0 b( i, u1 w    这第二杯酒，我敬指导员。我大虎是个混种我知道，这三年给指导员找了不少麻烦，还骂过你……可指导员一没找我小脚儿，二没给我穿小鞋儿，从来不跟我计较，还老是给我揩屁股……指导员，我也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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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第三杯酒，我敬炊事班的兄弟。我感谢你们在我当班长这段儿支持我工作……我谢谢你们！希望你们以后都能好好干，听连长和指导员的话……连长和指导员都是好银，不会给你们配药吃，更不会给你挖大坑……

    这最后一杯酒，我敬乔晖。到底要敬你什么，我说不出来……我就老是在想，我大虎能有今天，第一感谢连长，第二个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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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陆文虎，确实非昔日可比。或许是因为他的即将离去，致使他将心中积郁已久的真言通通倒尽。也或者是离别的感知触动了他心内的柔软，让这个从来不说感谢的硬男人，一反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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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7 S- X" e- _- L5 ]. p; d    听着这一句句一字字动心又动情的话语，开始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但听到后来，每个人都隐去了脸上的笑，低着头默默无语。

' o: t5 r5 ^' c0 r    听着他的话，感受着他的过往，陆文虎那沉重的男音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心房。当听到他最后一杯酒敬了我，一瞬间，胸膛里猛然炸开了惊天的酸涩，翻滚着咕咚咚作响。

    世界陷入了无声。陆文虎说完了话，没有人有任何响应，每个人都在暗暗咀嚼着这个从来没表露过心声的粗人说出的涵义深沉的每句话，每个人都禁不住编织起自己的悲伤，然后再隐忍着咽进肚子里。尽管陆文虎的话里没有流露一丝伤感！

    相处的时间，有短有长，但独自身处军营，心中认定了这里是家，同一个屋檐下的呼吸着一样的喜怒哀乐，那么这里的人便成为了没有血缘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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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种叫做感情的线，牵扯着每个人的心，在这样分别即将打来的时刻，越拽越紧，直拽得心，血肉模糊……

    “那什么，这杯酒你们都不用喝，我自己干一碗。”见没人应声，陆文虎站在桌子前，端起碗，满满的一大碗酒一饮而尽，然后夺过旁边的酒瓶，咕咚咚再添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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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然是亘古的沉默！

% w/ X- v* ?3 @! Z    好一会，连长萎靡着神情，无奈又无力地伸手拿过酒碗，深深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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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此情景，其他人也都无声地端起酒碗，逐次喝了一口。

    “都说两句吧，班长带你们一回，这一走天涯海角，以后相见可就没这么容易了……”连长再次提议，言语中透着落寞：“乔晖你最小，班长对你最好，为了你差一点儿进局子……你有文化，带个头儿说几句吧，给你班长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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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u4 W4 r: ^! p, i# I    听了连长的话，我的心再次轰然爆裂。

( F# s2 F& \+ x& Y% T    这么些日子当中，或许连长多少能知道一点我和陆文虎的关系。在以往的交谈中，我能隐隐感到他和许鸿安之间存在的微妙关系，按我猜测很可能两个人曾在一个被窝睡过觉，甚至还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但是连长是个不折不扣的直人，即便知道我和陆文虎的关系，他也会认为那是兄弟间的真实感情升华，而不会想到其他。因此，他难以明白我此刻的心境。

    在连长的命令下，我缓缓站起身，并牵出一份无比僵硬的笑来，端起了酒碗。

0 t3 d0 R/ h  I  u3 l2 ~! s    其实，我想对陆文虎说些华丽的话，来撑撑场面，比如：恭喜你如愿以偿圆满心愿荣归故里，希望你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不忘军人本色，再创辉煌等样的词句。因为，这样的讲演，在以往的酒桌上一直都是我的拿手好戏。

    可是，我端着颤抖的酒碗，根本吐不出一句话，那些耀眼的字句从胸膛里冷飕飕升起，然后全部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不肯出来。

& ]2 ^0 `3 s! a" n; a    今晚的一切是始料不及的感动夹杂了巨大的悲伤。从雪林中的告白，到生日烛光的点亮，再到连长那难抑心酸的不舍，还有陆文虎一番荡魄惊心的演说，以及连长那句“为你班长送行”……一系列的剜剐、揪扯、劈剁、轰炸，我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冰凉的酸液在胸膛里流窜、翻滚，我怎么还能说一句话来？

1 X% [7 O, X7 V3 A    泪水在眼眶不停的打转。

4 l0 M3 w! E) @" s+ z    忍住！一定要忍住。我这样告诉自己。深深要紧牙缝中的腮肉，我努力，再努力，举着酒碗几次欲张口说话，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 b# [* I& T' k0 _  N% D/ N/ @    泪即将奔涌，人们都在看着我。别无选择之下，我将酒碗对着陆文虎一举，然后送至嘴边，满满一大碗涩苦的白酒，和着泪仰头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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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D0 g" v  ]* b& ]; f' l    为即将远去，从此分隔两地的陆文虎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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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Y/ X7 u1 B2 Y9 [$ K2 ?# P    悲伤如同喧腾的海啸，脆弱的闸门在难抵御那如虹的气势，瞬时间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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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5 M+ o6 q$ o6 F3 Y5 q  ^1 M# l    我放下酒碗，顾不得去看大家是什么样的眼光，转身而走，推开门冲到外面，一溜烟一样出了后门，站在茫茫的雪野之中，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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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5 O: x2 b+ Y/ m+ B    对不起了，心爱的大宝儿！我不是想给你添堵，只是我无法控制这份疯狂的疼痛！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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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依然在下。

* L8 d' F' v8 I& t1 |/ p  O    雪，轻轻的飘落，是那样从容。

    雪，落在脸上，钻进脖子里，凉丝丝地清晰在翻卷的伤口上，触目惊心地疼痛！

    雪，洁白醒目，将这污浊的尘世遮挡在圣洁的光辉之下。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将那亘古的悲伤掩埋殆尽？让我也做一次高尚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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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 \: R# k$ g: l% Y    难道，我除了哭泣，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权利了吗？

    雪，依然在下，静静的飘落，从容而凄美。

    方宝胜出来了。他站在我身后，攥着我的衣襟，抽噎得象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但他就那么攥着我的衣襟，以防止我向其他更远更偏僻的地方再跑。一句话也不说。

    陆文虎出来了。他驱赶走方宝胜，站在我的旁边为哭的甚至委屈而抽泣不止的我，轻敲着后背。
5 X  f% W) m3 ^3 _; O! K
& y) G5 v5 a6 w5 N7 J    “实在不行我就再陪你一年吧。”他无可奈何地说，声音里有一丝丝萎谢，也有一丝丝坚定。
* \* [$ ?* p$ U, k2 C
4 m* a9 ]7 ]( C, q1 U4 W& C    听到这话，我诚惶诚恐。怎么可以呢？复员名额已经确定，改回来比登天还难！再说，多陪一年又能怎样？明年的今天还是会有相同的剧情上演！而且，我这样一个永远也成不了他另一半的人算得了什么？怎么可以再让他为我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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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 R4 {. x- r    但是，我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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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我，在悲伤的冲击下，心里产生了丝丝缕缕的恨意。

    恨天，恨地，也恨他！至于为什么恨，连我自己都很难解释。

    恨，可以坚硬一个人的柔软，也可以冻结一颗温热的心。

    咽下冰冷的酸楚，我住泪收声，遥望着茫茫白雪铺成的莹莹天地，心内空洞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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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不再哭泣，一眼都没看他，表现出从来没有过的硬冷，本就言语迟钝的他无言以对，就那么陪着我一起站在漫天漫地的大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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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地方似曾熟悉。我心深处依稀记得，在一个春日明媚的早晨，因为他的冷硬，致使一夜温存过后敏感脆弱的我心有戚戚，站在这里独自伤心。这个时候，神采飞扬的他来了，软语温存，嬉笑着哄我，并弓了腰厥了屁股凑上来亲我，然后我在逃跑的间隙回头，便看到了那个陶醉在草香露醇的阳光下将我的心激荡得片片飞舞的那个邪祟又浪荡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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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如今，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片地，人还是那个人，远处的老旧水塔还在站立，而那个春日的温暖阳光不见了，被漫天的飞雪所代替……

% d8 j) j' f" H% p- F    时光毫不留情，将过去的美好雕铸成只有记忆才能找回的永恒，而且仍在继续切割，欲将一切都修剪成不可挽回的遗憾！

5 ~9 _$ A, I: X, x* c' [    “回去吧，这冷！连长指导员都在屋等着呢……”好一会，他说。那语气，就象是犯了错的小丈夫，听了让人一阵阵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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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从前那个早上一样，在他没有任何准备之下，我车身回走，再次将一个无奈的男人扔在了这个地方，从始到终没跟他说一句话，更没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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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屋内，所有人都已经哭过了，正在低迷地举着酒碗，大口大口地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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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样子，连长喝了不少，脸通红通红，但却无法掩盖那比脸色更红的眼睛。

/ J! \4 H3 z2 \+ L, O1 X* {    陆文虎随后走进来，毫无兴致地加入到死气沉沉的拼酒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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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猛喝了那一大碗，在外面被风一吹，回来没一会我就醉了。于是，连长命令方宝胜送我回去。

: p; F1 Q% M/ N& V' y- q) M: B    吐过了，合衣倒在床上，我的灵魂不知所踪，迷迷糊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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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间，我被人推醒。是陆文虎回来，看我没脱衣服，叫我起来重睡。

    喝了酒，更确切地说是我的小脾气又上来了，背对着他就是不肯听话，将他摇晃我的手从身上拨拉开，用十分厌憎的口吻告诉他不要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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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干一下吧，以后就干部着了……”他可怜地哀求着我。

% Q  L( F2 `4 E2 a! p5 ]    而我，扯过被蒙在头上，用身体向前挪动表达了我的意愿。

    于是，那夜他也没脱衣服，躺在我的身后被很快睡着的我遗忘……

# M, h9 X' G( ^: A! B    时至今日，我仍不能明确自己为什么会在雪地里和床上耍脾气。有时候我想，也许是因为之前他总是容忍我，在我发脾气的时候就会来哄我，满足我的一切要求，所以潜意识里残留了这么一式绝杀，希图能换回点什么，来填充心里那巨大绝望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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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今非昔比，陆文虎的离开，是人力难以挽回的事实。如果要命，他会毫不犹豫的给我，可这次，真的不行！

卷四  第十五章  落青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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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醉酒，第二天我起的有些晚。当睁开眼睛发现他已不在，一个巨大又残酷的事实立即将心整个翻转来，惊悚起一波一波的凉意。

    他，今天就要离开了！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时何地，遥遥无期！

    拖着疲惫的身躯起床，胡乱洗漱后，去往炊事班。

8 c! f1 E; }9 L) {; u) A- B    不论现实多么无奈，作为一名军人，任何人都必须坚持自己的岗位，不能有所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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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队没有出操，差不多每个班都有复原的老兵，大家在忙碌着帮他们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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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 G+ m! I# R6 f    按理说，我应该去看一看其他将要复原的老兵，今天过后，也许今生再也不会与这些曾一起生活了一年，一起经历过许多的战友拥有再见的机会，至少我应该去看看四班长、老通信员还有那个死里逃生后以陆文虎马首是瞻并对我一反常态地好的七班长，跟他们告别一下。然而，此刻的我，心力交疲，被悲伤牢牢占据，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来顾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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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k- F& U' P% d# ]    炊事班正在做饭。对于班长的离开，炊事班人尽管很是难受，但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常理，他们很容易也必须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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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与父母至亲的分别，也不过是短暂的疼痛，无法比拟爱人的离去般令人绝望！

- L$ w& g" x" C% e, k8 i    陆文虎的床铺空空如也，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属于部队财产的褥子。这一早上，方宝胜早早起来，将陆文虎的被褥、衣服等样物品全部装进了麻袋，打上了邮包，静静地躺在一隅。

    看着那张曾留下我无数美好记忆的铁床，我的心再次疾降至冰点，无力着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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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L4 P; G8 E6 o) n6 r( q    我不能再这样难过下去了！这算什么事儿呢？

0 p# @; X& M3 K& Y8 B    陆文虎已不知去向，估计是去了老乡们那里，早早等待着宣布的一刻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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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离开，尽管陆文虎在某些时刻也有些不舍，也有些难受，但那毕竟是少数时间。重新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具有了无限大的魔力，使他激动兴奋得夜不能寐，恨不能插翅而飞。

    所以，我一厢情愿的难过，将这份感情夸张成至死不渝的境地，无疑是愚蠢而令人耻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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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相互取暖的过程，经历了美好，当春暖花开，阳光普照，彼此间的某一方或者双方，将会飞翔着离开，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天地，汲取更大的快乐和幸福。

8 Y$ N% \5 a4 Z9 s9 z% `$ ?    我的心里，仍然记得有一个跟我名字谐音的女子在遥远的北方等待着，等待着身骑白马的王子将她从不幸中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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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4 @9 t4 r7 q2 j5 s    尽管我的世界依然是冰雪覆盖的寒冬，离春天尚远，但我必须学会接受，在失去了另一半温暖的现实中，学会蜷缩起脆弱和单薄，躲进角落，挨过这截漫长又寒冷的冬天。

    上午的老兵复员大会，我没有去参加，一个人躲在炊事班里默读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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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会结束后，世界便乱成了一锅粥，大广播里一遍一遍扬声着《送战友》的凄凉，四下里不时传来终于“解放”的老兵们肆意的欢呼，还有那些出出进进带着未干泪痕的人们回来又走去……

    对于这些，我丝毫提不起兴趣。我的心，已经在逼迫和麻醉之下，成为了一团风干的驴粪蛋，在熙攘的人群脚下滚来滚去，却不愿参与到快乐或悲伤的气氛里，独自寂寞！

    陆文虎没有回来。他说过，复员大会后要与老乡们去市里买衣服和车票，他还说过，会回来还我拿给他的那八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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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那钱，我禁不住嘲笑自己。不正是自己一手促成，方导致了一双一去不复返的脚步坚定地走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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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时候真的很高尚！可以割肉喂鹰，可以让爱他人。但是，此刻的我说：心存如此伟大臆想的人，要么没经历多疼痛，要么爱的不够深，不然不会让自己自愿深陷后悔的泥淖之中，冷了心肺，青了肝肠！

    事实会证明，幼稚是多么伟大，又是多么愚蠢的年少轻狂！

    一天下来，我几乎没说什么话，踽踽着或帮他们干点无足轻重的活计，或一个人坐在别人的床上定定地发呆。

    炊事班人都知道我的性格，也能够理解我的心情，他们没有过多的逼问或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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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6 m& w& W) F7 \; j    吃过晚饭，我没回连下的小屋，一个人静静地，默默地，偷偷地走出炊事班，躲在那片废弃营区与大路交界的一处黑暗里，望着夜色中人影来去的尘世。

    没有呆在炊事班，是害怕遇见陆文虎回来，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没有回小屋，是害怕被连队里离别的气氛沾染，引发心里更大的悲伤。而蹲坐在这个地方，是内心深处害怕错过什么，同时也在希冀着什么，尽管事实已经如铁一般坚硬……

    昨夜的一场大雪，在天地间堆积了厚厚的银白，部分地区被扫除被踩踏，于昏黄的灯影里，于雪光的反衬下，看上去犹如一块块斑驳的狼疮，黑黢黢地铺陈开一地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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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寒冷。冰雪肆意吞噬着人世间仅余的一点温度，和着嗖嗖的北风，将燥硬的空气冻结成刻骨铭心的空旷，漫天漫地，鼓吹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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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一截露出雪地的树干上，没有穿大衣，有些冷，于是佝偻起身子仰头看夜幕苍穹上那些星子如何跌落进眼底，碎成点点心伤。

6 N" i; j2 B3 p( Z4 m! E" Z! A9 o1 i2 h    时光轻轻叹息，被冻结了它的心房，涌动不出一丝热情和力量，恹恹待毙，孤独着消亡！

    昨天，已悄然流逝，唯留一地绝望！

( f' M, k! a8 L  a* D; ]9 `    今天，是难熬的冬天，四面寒风，奏响彷徨，谱写着一曲哀伤的乐章！

$ N9 v1 w) n6 [* g2 r: E    明天，会是怎样？当新一轮红日洒下阳光，脚下的路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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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Q/ A8 N# M1 C1 F# M$ x7 k7 L    映衬着远处灯火，可以看到走动中的人们。凭着走路的姿势，以及轮廓的熟悉，我辨认出那是陆文虎的身影，在炊事班几个人的簇拥下，从炊事班的高台上走下，沿着大路去往连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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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来了！也许是从一营那边回到了炊事班。我这么想着。因为，我没有看到这个身影从我一眨不眨的眼里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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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b  H5 g7 M: g    现在，已经快六点了吧？他去连里作最后的告别，然后将绝尘而去，有生之年都不属于这里，成为了一个人心向往的自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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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的未来，当记忆渐次模糊，我将在轮回里成为用前世的千百次回眸方换得今生擦肩而过的，他的漫长生命里一个不为人知的——过客！

; |6 l1 F1 Q  ^. W2 u  {/ u  u4 ?    而他，也终将被我深深埋藏在心底，试着忘记……

0 r% ?& ?) ]# q- b    看着他消失在大楼的拐角处，我的心，空空荡荡得尤为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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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勇气出去，我怕我会疯狂。我只能坐在干瘪的风里祈求上苍，希望他在出来的时候不要从大操场离去，能从大路上走过，让我再有幸温习一次他那铿锵的步履，看他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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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天不负！我真的看到了！看到他再次从楼角处拐出，正对着我携众而来，向炊事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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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q1 [  O" s3 B% ~5 J1 T% \, ^7 n    多么高大的身影啊！如同一只高傲的狼王，翕动着虎虎风声，踩踏着矫健的步伐，走在人群里，威武出一股雄健唯美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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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k7 c1 G2 {( R3 _    这是我的男人呵！曾经，以往，过去，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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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9 C4 _9 g: f- x7 q    或许此刻，他已经脱下了军装，换上另一身时髦的衣服，那样的他将会是怎样的潇洒？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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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2 I8 T' G$ N$ P0 q' V2 `    我真的应该走出去，站在他的面前仔细看看这个我曾经，以往，过去，昨天的男人，用眼睛赞美他，用微笑点缀他征服我心的快意。

    可是，我早已被时光禁锢，停留在了恨他的一刻，只能远远地看着灯光铺排开的背景下那个黑黑的身影，于心底烙下最后一滴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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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他又回炊事班做什么，时间不早了，他那些一起的老乡们应该都已经等在大门外了吧？

    时间一秒秒过去。好半天，方看到刚刚的一群人再次走出来，低低的讨论声透过空气朦胧传来，其间还夹杂了一两声悲戚的呜咽——

  B' i0 ^0 u3 ^0 U& f: z) o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传来驼铃声……

    真正的送别就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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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3 B3 W, B6 Y& s    我终于懂了！

: o- _% B. P7 |+ z: {6 C    日积月累的朝夕相伴，被感情缠绕得不分你我，成为了没有血缘的亲兄热弟。当离别的钟声已经敲响，当现实的无奈将彼此分开，撕扯的力量会让双方的心流淌出鲜红的液体，疼痛着清晰！

    我知道，簇拥着走去的人们中，陆文虎一定会摒弃了以往的个性，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嘱咐着这些小兄弟，告诉他们不要象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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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3 n  z/ J4 Y1 q: v    我也知道，送行的人们都会流泪，而方宝胜则必定痛哭流涕……

    再见了，战友！再见了，兄弟！再见了，班长！再见了，我挚爱的人……

( I8 P+ S, q" `9 c3 J0 h  B( H    望着那些离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最远处，路的尽头，麻木、干硬的心一片寒冷，两行冰凉的泪，顺着脸颊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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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e/ @) h0 Y& `5 K- \  N' A    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8 s. j. w& z* V" |% X1 H    他真的走了！从此以后，天地间只剩我自己，硬着头皮，踽踽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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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我搂抱着自己缓缓站起，疲惫不堪地走回炊事班，倒在那张曾经无限温暖，而今只剩一条薄褥的床上，仿佛丢失了自我，蜷缩成一团可怜的刺猬。

: l: v+ r; h, v    炊事班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在这样难过如期上演的时刻，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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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我看到头上的南窗里人影一闪，确定以及肯定那是陆文虎回来了，真实得仿佛他从来就没离开，而且从来就没打算离开过，和所有的往常一样，用他那笃定的脚步声温暖我期盼已久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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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S0 ^" }8 u/ Q    可是，左等也不进来，右等也不进来，抬起头望向门口，只见灯光清冷，一切照旧，世界没有一丝声响，寂静得朔风成了嘶吼中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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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望中垂下头，不出十秒，陆文虎再一次从窗前经过，脚步声如此清晰，直奔房门而去。

& Q9 t. {  _5 U    再抬头看向门口，仍然是半天不见动静……

. f; H+ K7 R8 K7 J- S" N1 X    时至今日，我仍敢肯定自己没有睡着，可是，那个窗下经过的陆文虎身影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实，使得多年后的我，对这一奇怪又奇妙的现象，始终难解。

    也或许，是由于我的精神世界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想念中出现了最真实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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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害怕，只是当一次次惊喜又一次次失望后，不得不告诉自己陆文虎已经走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的巨大现实，心才冰冷起一片彻骨的潮氲，拖拽着身体无力地佝偻在一起，闭上眼睛，将自己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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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第十六章  枯叶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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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O, P7 a   那晚就那么蜷在床上，心中深刻着陆文虎离开的事实，不知何时我睡了过去。

    炊事班人什么时候回来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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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a  X! t( T. O" J    由于复员的大部队人群要坐晚上零点十分的列车去往沈阳，然后再各自选择各自的路线返回家乡，因此炊事班还要准备一顿简单的饭菜，让那些老兵们在上车前填饱肚子，以抵御这冬日的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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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m% `* ^' j7 z: g' `* ~    我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谁来看过我，仿佛失去了所有感知，睡得遗忘了一切。

    是方宝胜弄醒了我。他给我擦拭睡梦中流下的眼泪，将深处黑暗中的我拉回现实。

! H& L1 h* e- |0 Q7 _0 w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方宝胜心疼又担忧的脸。身上也盖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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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啊，你真行，睡着觉眼泪都能一对儿一双儿地往出淌……”是一旁白迟揶揄的声音。

5 u4 n/ Y" u, r    “你呆着你地得了，不说话能当哑巴卖了你？”方宝胜凶白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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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乔晖那是重感情，谁像你，班长前脚一走，你后脚就乐那样……给老兵准备的面条，你吃了两大碗。”小四川插言。

0 f# U) a$ e# k2 W8 S( c    “不乐还能咋地？天天哭啊？走了更好，省着天天看他脸子……”又是白迟的声音。

* |5 [+ v1 g+ E) |9 R9 Q% q4 Y    “会说话说话，不会说话别放屁！”方宝胜再次凶白迟，然后对我说：“醒了就起来吧，洗洗脱了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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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清醒的，只是一动也不想动，对于他们的话也不愿过多的思考，眼睛直勾勾不知望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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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0 g; m/ m  I. m. n* \- f    “乔晖，你也不用难受了，班长比你还难受呢！我们去连下翻了遍也没找着你，再回炊事班还是没有，班长从出了这门就开始哭，走一道哭一道，一直哭到大门口……跟他两年，就没见过他掉一个眼泪瓣儿……你这小崽子心可够狠的……”方宝胜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边把他铺上的褥子拽下来盖到我身上，然后和李亚辉商量着准备睡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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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4 v9 N3 D6 x( K6 t5 Y& J    “是啊，是啊！班长哭的好伤心呦……”小四川再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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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说出的话，我听到了，也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麻木的心已经失去了感知的能力。眼中的世界渐渐朦胧，我就那么以飞快的速度又睡着了……

    原本以为，该有的难过之后，我会坚强地站起来，收获一份沉甸甸的成熟。记得当时刚刚看完路遥的小说《平凡的世界》，对于里面孙少平失去了田晓霞之后的悲痛记忆犹新，随着剧情不知掉了多少眼泪，而那本书真正清洗了我灵魂的，却是孙少平重新振作后的一番感悟，以及那份从阴影里走出来勇敢担当的不屈精神。我佩服孙少平，也想作他那样的人。所以，在我生日之前的那段时间，我把一切想的过于天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准备，一直天真地认为，人生能有这样沉痛的分别经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锤炼我成长。

# s3 e3 I+ M) _! Z  G    毕竟陆文虎是那么希望回到自己的家乡，我没有任何理由因为自己而要求他留下，多消磨他一年有限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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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当事实真正降临到自己的头顶，当世界变成一片刺目的白，当一切都不可挽回，当后知后觉的我幡然醒悟，随着陆文虎的背影消失于视线的一刻，我的心瞬间枯萎，没有了一丝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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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6 k* |  p  D  E$ r, |    陆文虎的离开，是一个让人始料不及的巨大绝望，将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可以伟大承受的我，彻底击垮。

    那绝望抽空了我的精神，掏光了我的灵魂，使我象行尸走肉一样完全丢失了自我，沉浸悲伤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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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第二天开始，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那个依然漆黑的凌晨起，睡梦中的耳边忽然想起一声：“陆文虎走了！”的惊心话语，使我懵然惊醒。当感觉不到身边的温度，习惯性伸手摸索，发现身前身后都不再有那温暖的身体，我的心里犹如灌进了一盆冰水。

    陆文虎真的走了！

    陆文虎真的走了……

    不确定，到确定。不相信，到相信……

. I$ W- i% j3 c& ]6 `6 q    仿佛那些喝醉了酒的清晨，我努力回想着昨天。

    于是，那无比清晰的残酷将我紧紧包裹。

    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我翻身坐在床上，看着漆黑中的一切如常，听着空气清冷的旷寂，我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后背袭来，直冲上顶。“轰！”的一声大响过后，我的精神世界陷入了另一种境地。

    我怎么在这睡了呢？陆文虎在家里一定等着急了，回去后说不定怎么折磨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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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么想着，急忙起身下地穿鞋。

* J2 ?. `5 W$ v    其实，我的心里是明白的，十分清楚陆文虎已经离开了，不会再回来。可不知为什么，我非要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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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Y2 R5 X- Z' X3 _    天依旧很黑，时间大约是早上三四点钟。

    冲出炊事班，一溜小跑回到连队，不顾值班员的惊诧目光，我快步走到小屋前，推门却是锁的。于是，拿了钥匙开门。

    我以为屋子里一定是洋溢着一股温暖，还有他醉人的气息。然而，扑面而来的却是那突如其来的寂寥与凄凉，冰寒彻骨！

" \8 n" Q" [! b! X9 s6 W/ l    开了灯，床上空空荡荡，屋子里异常冷清。

    陆文虎去哪了？他从来不会这么晚回来的啊！他怎么舍得整个晚上都留在别处？他怎么舍得这蚀骨销魂难得的黑夜里折腾我的机会？

    我心里明明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可不知为什么，我必须这么想……

    关了灯，坐在床沿，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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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1 m& a; r" ~1 G# E    天地凝固，岁月干涸。时光仿佛停止了呼吸，静静地老去。

    过往的温暖，是镌刻在记忆里的猴子，调皮着可怜，紧紧攀在虚无的岩壁，明明知道终究会跌落凡尘，摔得粉身碎骨，却死死抓住最后一点希望，不愿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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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挽回呢？

    是你？还是我？还是我们都是寒冷中望火取暖的小女孩，难以留住那短暂的光明，于尘世的冷酷中颤抖着干瘪，消失在那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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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2 Z; G2 R1 `3 s! P    谁能救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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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c! Z: q$ t" J: b$ O6 S    是天？还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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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t2 l: r0 w    岁未凉，心已寒，注定命里无缘，抗拒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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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次奔下地，去开门。意识的最深处，总是在开门的刹那清晰地感受到门后站着的他，还有那温热的呼吸。可是，开门后的世界，一片冰冷。

    一次又一次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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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点点亮起，可他依然不见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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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o/ d" p: o, X, Y  f    或许他在炊事班了吧？就象那个留了一半交合的第一次，那个他彻夜未归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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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明明知道他已经离开，再也不会回来。可不知为什么，我一定要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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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7 B8 t* U% k+ H* r7 k8 a5 u    在陆文虎走后的前两天，我是拒绝哭的，更确切地说，我是醉在了自己的混乱中，光阴错位，不知身在过去还是未来，麻木着疼痛，不肯面对现实。

8 V% _+ X! U, x5 O; [    在这两天中，我跟大家一样，木然地做着一切，别人让我吃饭我就吃饭，别人让我睡觉我就睡觉，别人问我话我就“嗯，好，是，行……”回答，对他们说出的话也能理解，却不愿仔细去想。

% @" Q; ?# R) n    只是那两天中，我极少主动说话，说的最多的，就是在干活的空当，或者清闲时枕着一只胳膊趴在桌子上，我会突然惊问：“方班长，班长咋还没回来？”然后看着方宝胜起初惊愕后来忧心的脸明白了一切，再“哦！”一声，继续趴在桌子上看着那只被枕在头下的手里，一管钢笔或者其他东西在手指间旋转，定定地发呆。

    大多时候，我会一个人四处乱转，走遍这所营房的每个角落，尤其是陆文虎曾经喜欢去的那些地方，心里总是抱有一丝幻想，在一个不经意的时间和地点，在某个不起眼的拐角处，我会看到他出现在我眼中，然后迎面向我走来，或者在偶尔回头时，他正站在我身后。可是，我追了那么多熟悉的背影，每次看到回头后的脸都是陌生的惊异。可是，不住的回头，再回头，天地间仍是空空如也。可是，车建国、吴大勇，就连那个万恶的季海洋也不在这里，每次推开他们的房门，或者故意从他们窗下经过，我再也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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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晚饭后，我会掐准时间，坐在相同的地方，等待陆文虎那夜的出现。等到他第二次从炊事班出来，我就跑出去，紧挨着臆想中的他，告诉他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不要哭，安慰着对他说：“等我复员了去看你。”沿着大路自说自话，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然后在门卫岗哨的警觉目光下独自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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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晚上，我会洗干净手脚，刷了牙，洗干净他最爱的地方，准备好清理战场的热水和工具，早早地躺进被窝，等待着他回来后脱下一身羁绊“嘶哈嘶哈！”地向我身边拱。再等待中悄然睡去，梦里全是他模糊不清的影子。然后第二天早上，再带着两行清泪，从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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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6 Y1 z3 w    多年后再回忆这段过程，以现在的眼光审视那时的我，无疑是在巨大的失落下，我不具备承受那份悲伤的能力，潜意识里拒绝承受时精神上出现了问题。要知道，在此之前，我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悲痛，当兵时与家人的分别，以及奶奶的死固然悲伤，但跟这比，难及万一！让刚刚十七岁，一直生活在父母、奶奶、姐姐掌心中的我，如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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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才知道，炊事班人感觉到了我有些痴、呆、傻的异样，并报告了连长。而经历过老山前线无数生死，有很深经验的连长却告诉他们，不要刺激我，不要吓唬我，不要搭理我，过两天就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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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就那么在自己构建的混沌世界中自由了两天，难以自拔。直到第三天，许鸿安出现在了我梦游的身后。

卷四  第十七章  雨莲托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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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r& z, a7 O6 U   实，我的心里是雪亮的。我知道这样游魂一样四处逛荡会被别人笑话，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被一个一个地方吸引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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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S2 M" U- f! i5 Z8 W    那天上午，许鸿安就那么不声不响地跟在我身后，走了不少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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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跟着我，不时还回头冲他虚心地笑。但他面目表情，一句话也不说，更不阻拦我，我就照样按照自己直觉的指引，继续前进，任凭路人投来好奇的眼光。直到我不经意间回头，脱口问出：“五连长，你看着陆文虎了吗？”那句话，然后又明白了过来，歉意地朝他微微一笑。

2 N9 i1 \! d! L4 W7 A$ z    许鸿安铁青着脸，不再忍耐我的白痴行为，上来扯住我一跳胳膊，说：“走，我带你去找陆文虎！”然后拽起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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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9 F% n5 u; b! D    “五连长，陆文虎复员了，上哪找去啊？”被他拖拽着往回走，我嘻嘻笑着，仿佛在嘲笑他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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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鸿安脸色阴沉，还是不说话，就那么一直拽着我，把我拽出了西门，离开了营区，经过了小镇，拽到他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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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L, o3 ?$ v    到了他家后，许鸿安仍是不说一句话，把我扔在沙发里，一个人去浴室刷澡盆，然后哗哗地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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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被他那句“我带你去找陆文虎”给刺激到了，一路上想着：“陆文虎不是复原了吗？”可心里却另生了一股希望，不挣扎也不妥协，就这么来到他家，坐在沙发里四处张望。

* X" K: M/ c' {8 {6 ]    许鸿安默默地做好一切，走出来不由分说把我拎起，拽进浴室，三下五除二褪去我的衣服，把光溜溜的我塞进澡盆。

    冬天闷着地热的许鸿安家里，温暖舒适，浴室里热气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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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s) S2 x" B6 j; x    我躺在澡盆里，全身被温暖的热水包裹，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心也开始绵软了。

    一缕惬意的舒适。一丝咸腥的甘甜。

    闭上眼，放松身体，感受着许鸿安那熟悉的殷切的深深的凝望，我没有一丝羞涩，完全沉浸在忘我的另一个境界，享受着温暖的包围。

- c0 P: n+ L, v3 x6 \    许鸿安抱着一只手臂，站在朦胧的云雾中接连抽了两支烟，然后把我从澡盆里拽出来，打了浴液，帮我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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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帮我穿衣服的时候，我说着：“我自己穿。”不知为何，看着这个无比亲近，曾在爱情道路上一直搀扶着我的人，被热水泡去一层坚硬外壳的身体里翻滚着一阵阵刺痛，心里有些酸楚。

    穿好衣服走出来，看许鸿安坐在沙发里又点了一支烟。

6 G) `4 h8 ?8 [    “我知道陆文虎走了，不要我了……”我走过去，站在许鸿安的面前，说完这句话，两行滚烫的泪水顺流而下，不知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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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鸿安抬起眼，失望地看了看我，然后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拽着我进了他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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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0 N0 i4 b0 f' i5 X  Q6 y& {    卧室还是那个绿意盎然的卧室，洋溢着生机勃勃的色彩，丝毫没有变化。变了的，是欣赏美好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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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q) l8 c9 e0 n. L$ y0 B/ P    “看着他。”许鸿安一直把我拽到卧室里边，指着墙上的一副照片命令我。今天的许鸿安冷峻异常，没有了往日的随谐。而此刻的他更是纠起了两条整齐干净的眉毛，瞪着眼睛，有些骇人。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许鸿安，心里有些怵，刚刚留下的眼泪无影无踪，低着头不肯服从命令。

    我知道那副照片的来历，也知道他们的故事……

    “看着他！”见我一副窝囊相，许鸿安压低声音沉喝。那声音不容人拒绝。

    我抬起眼，那个梦中的少年影像跃入我的眼帘。他干净、通透，仿佛不染尘烟；他优雅、清新，好似一朵奇葩，静静地站在雪山之巅；他阳光、灵气，和着那眼神中淡淡的忧郁，看在眼里，犹如正朗诵着一篇华丽又隽永的诗行，令人忍不住轻声叹息！他静静地望着寂寞抑或孤独，脸上却流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跟我长得如此之象……

    “乔晖你太让我失望了……”许鸿安情绪有些激动。但他并没坚持冲我发火，说完这句话，他无奈地在地上转了两圈，然后把我按坐在床上：“乔晖你听我说——陆文虎走了是不假，可他是不要你了吗？他是复原了，是回家了！乔晖你看着他，”许鸿安指着墙上的照片：“你看着他眼睛告诉我，你天天惦记，天天牵挂的人只是为了生活暂时离开了你，活蹦乱跳地存在在你的同一片蓝天下，有朝一日总会重逢，而不是留给你永远也不会再见的绝望……你说你是幸福，还是悲哀？”说到这里，许鸿安的眉拧得更深，眼里闪动着晶亮的东西：“乔晖你不能这么没出息！陆文虎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他会多难受？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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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你是幸运的！我没想到陆文虎能对你这么好，他跟我们不一样！难道你忘了他为了你站在那么多人面前念检查？忘了他为你背了一身债？忘了他为你不吃不喝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你怎么能说他不要你了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呢？

    陆文虎是爱你的，乔晖！可能别人看不出来，可我看得清清楚楚！这不容易啦——你难道从来就没感觉到你在陆文虎心中是重要的吗？他捧着你，含着你，怕你摔了，怕你化了……可你呢？在他最需要帮助和理解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么？你看看你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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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陆文虎走了，你心里肯定会难受，但是你必须坚强起来。你没想过吗？兴许陆文虎回家安顿好后会回来看你？就算不回来，你就没想过你探亲的时候，或者复员以后去看他？只要他还存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活着，你就永远都有希望……你要是把自己搞垮了，出点儿什么事儿，有一天陆文虎回来找不到你……你样他怎么办？啊？乔晖……”

    听着许鸿安时而温柔时而激昂的话语，我的泪不可遏止地顺流而下，从前的一幕幕情景如过电影一般在脑海中闪现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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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L5 J0 @4 b# S) D    那一刻，陆文虎的一怒一笑，一伸手一投足……他所有的一切再次清晰，浮现在我久违了的眼前：从在烧火间里把我撞倒的野蛮，到他举着菜刀直奔我冲来的凶狠，到他执意要把我要来炊事班时站在司务长办公室门口的硬冷，到他说出“你以后跟我睡”后被我无视的尴尬，到他站在床上骂吴大勇“操你妈”时的狂妄，到他蜷坐在水塔下那个嵌刻在天庭上的孤独，到他终于如愿跟我睡了一夜后的早上以及他带着我四处去炫耀时的幸福，到一丝不挂跨进大缸还有他站在缸里不知所措的挺举，到他那个销魂的夜里的疯狂……那个春光明媚的早晨，那个十指相扣的车里，那个差一点失控的果树林，那个篮球场上跃起的身影，那个医院门前惊愕的表情……我听见他在我身后笃定地高喊：“乔晖，你永远是我的兵！”也听见他用身体为我取暖时压抑的哭声，还听见他问：“乔晖，我想你了，你想我没？”更有那一声声“我样你摸我几巴……样你摸我”……那个漫天飞雪的树林里告白，那个温馨的生日烛光下他满眼柔情的临别……最后定格在他于黑夜中从我眼前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许鸿安走过来，把我的脑袋抱过去，用手轻轻抚慰着我的头发。于是，在他怀里，我再难控制，呜呜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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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0 ]. f3 |$ b    一张眼含忧郁，带着微微笑意的脸，在墙上看着我们。

    想当时的许鸿安看到我的样子，心里定会有着说不出的痛。是我，让他再次回忆起那份弥天的绝望。

& m8 I/ ^5 C1 p    然而，他却再一次唤醒了迷茫中的我，为我喜欢男人的艰难征程再次指明道路，留给我绝望中最大的一线希望！

    是啊！还有什么能比知道自己心心相印的爱人还存在在这片蓝天下更幸福的事情！还有什么样的幸福比知道自己的爱人幸福更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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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陆文虎能快乐地奔跑在那片他向往的土地上，我感觉到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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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水冲破了禁锢，哭声震碎了心门，伤心欲绝代替了万念俱灰，勇敢面对赶走了拒绝接受。

1 Q4 C; x5 U$ G  L& v    许鸿安的割裂自己，使我看到了真正的伤口，对比之下，我是如此渺小，如此幸运，如此拥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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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O9 g) T0 X' Z    如果说成长是一次次蜕变，那么经历了这次霜冻，我化虫为蛹，依稀有了蝴蝶的影子。

( ~( s+ L+ H0 H1 d+ X, d    如果说成长是一次次涅槃，那么经历了这次焚烧，我灰烬重生，恍惚间生出了翅膀，扑扇着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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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天起，我带了一丝希望，带了一分憧憬，开始学习接受现实，不再紧闭心灵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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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害怕睡在那间小屋里，因为那里爱欲的影子太黑太长，使我总是禁不住伤怀，于梦中哭醒冰冷。于是，便赖在炊事班不肯走，方宝胜只好把他的被褥挪下来，跟我一起睡在那张床上。

    偶尔，我也会同大家说说笑笑，或讨论什么。但大多时候，我都会躲在饭堂里，靠着暖气，看窗外寒冬的景色，在无比的思念中给陆文虎写去一封又一封毫不掩饰爱的信笺，激荡着内心的火热和缠绵，以极其诗意又写意的文字向他诉说衷肠，宣泄着对他的一腔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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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这些信他看不懂，无法理解我想表达的意境，甚至他根本不会看。但我还是要写，每天一封两封，甚至三封四封。

" ]9 n9 X$ |6 M$ V; {# U# ?  b    我觉得，每当在给他写信的时候，我就象站在他的面前，低低倾诉着思念，讲述我有史以来从没对他亲口说过的爱，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一直讲到遥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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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T" h. t- E9 V. J: O  D) r    我觉得，这个时候的我，是伤感的，是伤心的，忧伤漫天萦绕，同时也是甜蜜的，是甜美的，幸福的感觉再次把我包围——

9 V3 c' F# r4 `% @; g5 o- {    与许鸿安相比，我真的已经非常幸运了！至少，我知道遥远的东北方一隅，或许陆文虎正在拿着一封封他永远看不懂的信，与我一起遥望着太阳或者月亮或者星星，寄托想念。

    我能真真实实感受到他的存在，这难道不是无比幸运的恩赐吗？

# B% D  Q) j( Z; C    我开始期待我的第二次探亲假到来，策划着复员后一个人跑去找他的剧情。每个清晨醒来，我不再用悲伤打击自己，而是微笑着告诉自己，离复员又近了一天。

8 {2 U  e6 a: u7 P3 X    独自构建了另一个有时幸福有时伤感的世界，心甘情愿地徜徉其中，忧伤抑或甜蜜着，对于新兵的到来我丝毫不觉，也没兴趣观望。

    忽然有一天，我接到了一封来信，寄信地址竟然是陆文虎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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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3 t2 }, I) k& a0 k    我激动、兴奋、开心得不能自已，想是他看到了我那么多来信，惦念着我，求人给我写的回信。

    偷偷躲进角落，十分小心，十分虔诚地打开来信，展开那仅有的一页日记纸，我一时间惊愕得无以复加！

    这封信的外皮是他人的笔迹，是他求人写的，而里面的信却是陆文虎的亲笔！

& B, f. q8 s. i2 R% Z; |5 H    看着那些歪歪斜斜、字不成字行不成行的半角字或分家字，我的眼睛模糊一片。

    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看懂他的信，而我却是其中之一，并且是最具权威的一个。

3 U) I1 h( B" a+ z: R    在信中，他说他很好，回家后一直很忙，他说他也很想我，并告诉我他看不懂我的信，不找人读还难受，被别人误以为我是他在部队认识的对象，他没法解释，所以不让我再给他写信了，并告诉我一定要去看他。

    流着眼泪看了无数遍这封词不成词句不成句的信，对于他说不让我再给他写信的话，我没有任何不适和伤心，因为我能理解他的处境，我的那些信写得过于暧昧过于露骨，任谁看了都会产生误会，甚至我能想象他拿给别人读的时候脸上的尴尬和红潮。

    这封信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它使我感受到他的存在感更为强烈，不断支撑起我渐渐强壮的希望。而且，这个世界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更是唯一一个能够收到他信的人！

    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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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天开始，我回到了小屋去睡，原因就是可以自己一个人享受看信的喜悦，闻着他留在心伤的气味和温度，甜甜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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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有了期盼，便不再苍白，但却变得无比漫长。

2 ^: _8 D5 C; t1 z, u/ n    张传玺当了新兵班长。高强提交了入党申请，下批就能成为预备党员。赵凯在教导队一切顺利，升成了正是班长，和女朋友关系一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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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3 F) O! j& @" B    许鸿安时常会来看我，就象从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在连长的逗哏声中与我下棋。

    自从陆文虎走后，炊事班乱成了一锅粥。白迟和李亚辉竞争起了班长，自成一派，谁也不服谁。方宝胜是干活最多最为积极肯干的一个，但显然他没有任何管理能力，没有成为班长的希望，可他对白迟和李亚辉的能力并不看好，心中也是不忿。小四川也是他们同年兵，不管谁当了班长，他都把自己看成了太上皇，消极怠工。只剩后来的黄玉辉和我置身事外，同为半新不旧的兵，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们的关系上升到“很铁”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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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样的现状，司务长颇感无奈。连长一起之下，把炊事班长的职位暂时吊销，以观后效。炊事班进入群龙无首的历史阶段。

" F9 v- x5 `  t, @9 ~: x# Y    转眼是一个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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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也很不错，尽管有些空虚，却少了许多波折。

" {7 F+ r7 y0 c* a  Q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没有按期复员，休假回家的华伟归队了，并找到我告诉了我一个长久以来的他和陆文虎之间的秘密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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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第十八章  雪梅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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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k( |6 Q3 L* P0 H   不知是因为九七新年会餐那晚，我抱住了陆文虎时的眼神波动，还是之前在烧火间里看到我第一眼就震惊了他平静的心弦，也或许是缘分使然，抑或是冥冥中注定，从这天以后陆文虎的心里无知无觉埋下了一颗种子。而当他看到藏在树丛中哭泣的我，他感受到了我无助，心中升起了要保护我照顾我的欲望。当吴大勇欣喜着同意方宝胜的推荐意欲象一营那些老乡一样“搂着睡觉”，却被我拒绝后，又深深刺激了他的征服欲。于是，一系列被当时的我深恶痛绝的闹剧在陆文虎的粗心策划下，粉墨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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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后想来，或许陆文虎的初衷，不过是想改变或者“教训”一下他眼中十分“怪篮子”的我，而且在他心里，我是他第一个觉得睡在一被窝而不会感到别扭的人，于是在如季海洋等老乡的熏陶和感染下，他采取了任何“正常人”都不会选择的办法，希图以占领我肉体的方式，达到他征服的目的，拔光我身上的刺后使我不再倔强，象其他小兵一样乖乖地一切听从他的安排，完成他“入个党，得个三等功”的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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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我想，或许陆文虎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已经深陷其中了。因为，那时候的他是开心快乐的，生活也开始具有了目标。然而，我的一再拒绝使一向自卑又自傲的他深感无奈，心里更是整天缠绕着如何将我挑落马下，我自然便成了他“日思夜想”的人。随着时间的推进，每天的接触，以及生活上的息息相关，我所表露出的一些他本身不具备的优势，还有那不屈不挠的坚韧精神，使他对我刮目相看，心里的种子渐渐发芽。而他，却全然不知。

- p% T0 f. o' s+ E/ u, R# Z    本来陆文虎的目的，是要征服我后，按照当时的想法要把我再次安排到吴大勇的技术处去，但后来他的许多老乡都有意要我，而其中华伟所在的公务班，无疑是最具有前瞻性和可塑性的岗位，前途无量，而且华伟也十分认可我，需要我这样竟凭一己之力便改变了整个炊事班面貌的小兵。

    但是，这时的陆文虎明里是由于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而暗里却是因为他已经开始舍不得放弃，因此，他不但挡住那些为数不少的老乡提议，也把华伟一再的追迫给死死封堵在“我问乔晖了，他说不去！”这样的谎言之外。

) q6 G7 ?  _% X4 _0 l9 Z    华伟是号称“全团第一兵”的公务班长，心存七窍玲珑，陆文虎的心思他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在那个陆文虎带着四处炫耀后的一天，在双方的讨论和协商下，他们之间达成了一个君子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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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9 ]& J/ D; m, N8 Q7 s5 ^    在陆文虎复员之前，华伟不会主动向我提出把我调去公务班的想法，而陆文虎则负责推挡开其他邀请我调转的部门。双方达成一致的交接点是：华伟能够帮助我得到陆文虎想要给予我的那些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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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华伟跟我说完这个曾经的协定，我猛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在去炊事班之前有许多单位来找我，而到炊事班后却风平浪静地没有一点声息。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后来下到连队后，华伟一直很是关心我的动向，总告诉我如果想去其他部门要先知会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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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这个协定的背后，陆文虎曾过多地限制了我的自由，使我失去了许许多多选择的机遇。那么，在陆文虎的专制政策下，我更看清了他曾对我付出的那份隐忍、霸道、不舍的爱。而且，他的这些作为，都是建立在不影响我所谓的前途基础上的，可谓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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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p7 ]: u+ o" N    这次的老兵复员，对华伟无疑同样具有着致命的打击。那么许多感情深厚的老乡、战友、兄弟离开了这里，从此各奔东西的现实，是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都难以抵御的失落，况且，车建国也位列其中。因此，在老兵复员的同时，华伟作出了休假的决定，跟随他的那些老乡一起回了一趟家。或许这样能缓解他内心深处不少的离别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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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回去，华伟去了不少他老乡的家里，当然也去了陆文虎家。

& g/ M8 ], o0 }: t% Y" `- o    当华伟说出陆文虎一切都好的时候，我依稀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隐忧，但那不过是一闪即逝的灰黑，并没在我心里形成多大的影响，反而是他拿给我陆文虎托他还给我的那些钱时，摸着陆文虎留在上面的温度，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存在感，仿佛我和这匹狼从未远离过，并对华伟这个“中间人”更觉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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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这个协定，并听到了华伟诚挚的邀请后，我没再象以往一样有一丝的犹豫，欣然同意去公务班工作。既然是陆文虎的一番苦心，我便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况且公务班的工作岗位是地位和殊荣的象征，不是什么人都能获得的，我怎能负了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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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目前炊事班的现状而言，还有一年来比其他兵更多的交往，连长是很舍不得我离开七连。但他知道，公务班的工作前景对于一个兵的军旅仕途之重要性。因此，他没有过多的阻拦，忍痛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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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我告别了生活一年之久，投注我无数感情，挥洒了太多热血和汗水的七连，来到机关司令部下设的管理股公务班工作。

/ `; O  O9 b1 w( i1 v: L) t7 N/ u    说公务班归管理股管辖，其实只是个配置需要问题，遂于我们这些直接服务首长的兵来说，即使是司令部这个大衙门，也全然触碰不到我们的工作职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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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 ?7 D+ Q& H    公务班位于机关大楼的三楼。整个三楼统属司令部，而我们公务班的地盘就占了整整半个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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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务班一共五个兵，除了华伟和我外，一个是九五年底比我早一年入伍的江苏兵，是政委的专职公务员，随政委一起去军里参加培训了，我没有见到；另一个也是九五年入伍的河南兵，在招待所那边负责四位副职首长的生活起居，不住我们楼上；剩下一个是和我一样的同年兵——吉林的刘雪冬，按首长的称呼习惯，大家都叫他：小刘儿，已经在这工作了几个月，也是华伟亲自在二营千挑万选来的。

  b4 z1 Z% m! g! k! Z    开始时，我的工作是保障一个副团长和参谋长的日常工作生活，负责打扫办公室卫生、收拾房间、打水沏茶、接待来访者以及听令两位首长的调遣，传达他们的原话等等一些琐碎的事情。

) F9 D9 K" }! i" [    自打来公务班的第一天起，华伟完全不似我想象中的样子，变得严肃又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苛刻，尤其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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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来说，在公务班楼上常驻的，就只有华伟、小刘儿和我了。对比同属一年兵的小刘儿，华伟对我的工作要求十分细致，每天都会到我负责的两个办公室里带了白手套检查，甚至于地面和地角缝都不能弄脏了手套。他不仅让我早起一小时整理内务卫生，还把整个东半部的大长走廊交给我全权负责，任何时候都不能有脚印存在，要光可鉴人，甚至还让我每天打扫三遍那个全部三楼人都要用到的洗手间。而且有时候，他还趁团长喊他的当口故意装作不在，让我去为团长服务……到了晚上或周末首长不在的时候，他总是领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六儿出去游山玩水逛老乡，把我留在这空空荡荡的大楼里一个人值班……

    一段时间里，即累又苦的我，对华伟心存了老大意见，觉得他把我看成了一个新兵，全然不念当初情谊，将我当牛做马使唤。然而，在经历过他悉心并不厌其烦地嘟囔和告诫下，我很快被我所负责的两位首长认可，而且在每天值班时会接到一些找首长们的电话，等首长回来把我听到的信息转告给他们。这样一来，我与各个首长的接触多了，自然在首长心里留存了印象，时间一长，其他不归我负责的首长们在一些事情上觉得我去处理效果会更好一些，便越过了小六儿，直接喊我。

4 B  C) K3 _7 ^" @& l7 s    由于团长住在楼上，晚饭后他总要出去转上一大圈，赶上天好还去打会儿篮球，所以，在晚上吃过饭的这段时间，团长很可能回来办公室，而这时候就只有我在家，自然成了他专职的跑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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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 W: h+ s    偶一次值班期间，接到一个上级首长的电话，而这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找不到团长，又不知华伟他们去了哪里，情急之下，凭借着浅薄的经验与上级首长交涉，并找来了相关对口单位领导，方蒙混过关。团长回来后接受处理一切顺利，而我也得到了上级首长的表扬。这次的事情十分重要，我的处事能力在团长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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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干部汇聚，人才济济的机关大楼里，关系网错综，人神混杂，只干好工作是不行的。但是，我被华伟压制后的低调首先赢得了一些干部的好感，每天三遍雷打不动的洗手间清理以及只要有一只脚印就拖整条走廊的做法更是让三楼所有人对我心存佩意，因此在三楼，我一点点建立起了自己的关系群体，与机要股的股长、干事和译电员，还有作训股的一些干部间来往渐渐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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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e; P& m+ ~. [; R    如果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那么忙碌便是淡忘疼痛的借口。

    在这段时间里，从早上起来就马不停蹄地忙碌，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后悔和伤怀。只有到了晚饭后，人去楼空，我才会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复读思念的忧伤，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下心事，或者拿着小六儿那把旧吉他弹响《我的老班长》那心碎的旋律，望着窗外渐次朦胧的天空，遥唱，遥问：“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的老班长，你还会不会想起我……我的老班长，我一直记得你的话。我的老班长，谢谢你给了我坚强。天黑我已不会再害怕，再苦也不会掉眼泪……”然后感受着涩苦的液体顺流而下，倒灌进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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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缓缓流淌的小河，不知不觉间向前，向前！

    如果说公务班确实是一个兵们心中的绝顶峰峦，其理由就是这里的工作成绩更容易被人发现，从而得到那些军人们不断追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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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七临近末尾，九八年姗姗而来的年终总结中，基于华伟的敦促、教导和提携，短短的时间里，我竟然意外地收获了一个优秀士兵荣誉，并同时获得团嘉奖一次。而团机关每年一个的三等功，因为华伟已经在去年荣获一次，这年的名额便落在了同属管理股，同是职任保障首长工作的招待班长头上。

    心喜之余，管理股长和两名副营职管理员在招待所摆了一桌酒席为我们庆功，席间对我大加赞扬，毫不掩饰地称：公务班后继有人了。而招待班长陆重阳更是因势利导地说出我的一系列好处。班长华伟则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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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2 T1 ^6 j0 s! o, j    岁月匆匆，公务班的日子忙碌也充实。转眼大年过后，新兵就要下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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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Y. [1 T* @, N" s    华伟之所以没有复原，是因为他早已打算好了报考军校。本来他去年的八月份就应该去往集训班学习，但他舍不得那些老乡，更确切的说是舍不得离开车建国，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一直没能培养出来一个好的接班人，不敢放下这一堆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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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a+ c% y+ B" V! y5 f    我在七连炊事班的表现，无疑使华伟看到了一线希望，而在两个多月的观察和实践中，我也没有令他失望过。因此，在各首长及管理股长没有任何意见的情况下，华伟就要去集训队补习班报道了。而这个公务班长的职务便落到了我的头上。于是，我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团长的专属公务员——全团第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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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i# H" T8 n% u  u9 k( y" D    华伟走之前，帮我物色了一个新兵作为公务班的空缺。临走那晚，他跟我说了很多，包括这两个月中从未提到过的陆文虎，也再重温了过去一年里以七连炊事班为核心发生的一切——那些充满了欢乐与幸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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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N% s6 s8 Z+ F, Q, G    老兵复员后，车建国也随着他们回了老家，但是很快就回来了。在我们部队相邻的小镇与城市之间，存在着一家汽车配件厂，是归由中央直接领导的国企大厂，实力非常雄厚。那里的一些部门与我们团是军民共建的对口单位，多年来常来常往，关系非比寻常。而在这些军民共建活动中，车建国作为一个后勤部门的采买，与他们交情颇深。因此，车建国在转业前早已联系好了这个国企单位的某个部门，凭着转业安置的优势进入了这个大厂，成为了一名临时工，试用期一年，如果不发生意外就会转正。

; Y/ p: h$ V0 M) @' E    在这段时间里，每个周末华伟都会批假去找车建国，与他共度良宵。而今后的日子，华伟将暂时告别车建国，去师里的补习班学习，所以心情难免有些伤感。

" P- B+ ~, d* k' J* F! \    不过，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为永久的相聚。华伟深知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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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在一个春天即将到来的早上，具有寒梅品质的华伟离开了他依依不舍的公务班，踏上了去往师部的求学之路，把所有的压力全部留给我一个人。

) `* i" r, U) Y$ K2 {    对于一个上有老兵压制，中有同届兵不服，下有新兵需要培养的公务班长来说，我站在了军旅无比寒冷的最高峰，每一个清晨醒来都觉得有一副无形的重担压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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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各首长多少能理解我一点所处的位置，即便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也没有过多的苛责我，让我十分感动，工作热情也愈发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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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比以往“伺候”陆文虎的精细，作为一个专职公务员，负责团长的生活起居，我还是绰绰有余的。开始真正工作不久，我就看到了团长脸上的满意和欣喜。在此之前，对于华伟的走，他还是对公务班的未来发展有些心存担忧的。

    日子压力很大。尽管在一段时间之后，公务班在众人的帮助下慢慢走上正轨，我却仍能感到这副担子的重量有多么巨大，甚至有些时候都打起了退堂鼓。然而，光明之路总是具有着无限的诱惑，每每得到首长的一句夸奖，或者一个亲切的眼神，都会使我精神百倍，迎接着一个个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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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p& e- v  N9 R2 S    许鸿安在年后升了半级，尽管他还在任着五连连长的职务，但却是以副营职的身份，非常的牛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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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连还是以前的七连。炊事班长的职位最后落在李亚辉的头上，而为了新任的“二把刀”班长更便于管理，白迟下到了连队，同时又从新兵里选了一个给养员和炊事员。

    新的一年，高强、张传玺、赵凯等等一些战友们都有了新的收获，对于未来的军旅道路信心更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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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h8 m0 ~5 |7 t  B    在工作的间歇，我总是抽空回连队，回炊事班探望那些曾经并肩战斗的兄弟，体验着他们对于我的成绩表达出真诚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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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k. R# p8 F. O2 `/ G7 x    每个夜晚来临，我总是等团长房间里的灯灭了才睡。躺在床上浑身酸疼，这时的我便会不由想起蜷在陆文虎怀里的温暖和甜蜜，心中难免激荡起无尽的思念。

    很快的！我告诉自己。再过这么多军营中的日子我就圆满了，到那时我将会与他相见，不管情况怎样，我一定要与他过一个无比温馨无比浪漫的长夜，细诉尽两年来的所有想念，告诉他我究竟有多爱他。于是，心不再涩苦，甜美着唇角，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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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如果日子就这么向前冲刺，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1 Y6 }3 m6 R$ W    然而，就在春天到来的时刻，我却意外地收到了我人生中最最重大的惊喜，让我措手不及！

8 q- E8 W4 e! M5 F卷四  第十九章  绿野仙踪

   就在我来公务班的前半个月，部队为首长装了一部外线电话。在此之前，整个部队与外界沟通的渠道就只有那部个人承包的，没有计价器的，往死宰人的公用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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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U; {& _+ v: j1 e5 w    在九八年那个手机不多，就连BB机都是奢侈品的年代，我们这个“穷当兵的”世界除了书信以外，没有更多的联系方式。如果外界想要找部队中的人，只能通过呼叫师里的总机，再由总机转到我们团里，然后再接分机。但是这样的线路通到我们团只有一条，经常占线是必然的结果，能够经过重重接转而不掉线的达成招人的目的，是一件十分累人又十分幸运的事情。而团里的那部公用电话是不给找人的，原因是占用线路耽误赚钱，另外也是实在找不过来。因此，我们新装的这部输入部队番号可以114查询到的电话，便成了众人奔走相告的另一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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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我们这部电话是为首长安置的专线，无法转接分机，也不方便把什么都叫到首长办公的重地接听，而最大的原因是根本找不过来。

% q  r5 k& n8 K6 c" J: G* g    几个月来，在众多的找人电话中挑选首长们重要的信息，是我们每天重复的一项十分繁重的工作，很多时候都是早上还没起来电话就响了不停，直到夜深人静还是有人会不时打来。电话房就在团长卧室的斜对面，怕铃声吵到团长休息，我们只能把铃声调到最小，时刻竖起耳朵，以飞快的速度跑到，第一时间拿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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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W8 D) ?( d% \% g: `( P; Q    有一天下午，电话又再响了，我刚好走在走廊上，顺路进了电话房，拿起，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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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e/ p0 J3 ?7 \0 O" [, j    “你好！帮我转接军务股。”电话里传来一个极其沉厚的男声。想来，这个人一定又是把我们这当成总机了。

    无奈之中我刚想说出这里是首长专线无法转接，如果有特殊急事可以帮助转达，以后请不要再拨打这个电话找人等一些早已滚瓜烂熟的机械语言，但忽然之间我心里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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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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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们这是首长专线无法转接。请问您是……”我心生了一团好奇，问。

8 w0 N% L9 Y3 @2 k) W) C    “哦！那麻烦帮我找军务股的秦瑞接电话。我是一个复员老兵，以前也是机关的，想找他问问档案的事儿。”那个人很客气地说。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走形，这个人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只是隐隐感觉熟悉，所以没有立刻挂断电话。但是听他说完后面句话，我的心悠忽翻腾起一股莫大的喜悦。

    “你是吴大勇吴班长吧？”我仍不能确定，但却十分激动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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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0 A8 `5 d5 v    “我是！你是？”

    “吴班长，我是乔晖啊！”听到了肯定的回答，我兴奋得心砰砰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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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9 @: _2 m/ }: u. L: \/ l    “哎呀！”吴大勇似乎同样感到很惊讶，半天才反应过来：“小乔晖！你到底还是去机关了啊！怎么样，习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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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是啊！华班长没跟你说吗？我现在在公务班。”

8 p1 @6 p' d& C6 c6 Z  }    “嗯，公务班好！这一回家事儿事儿太多，两个月前华伟给我写了封信，我也没时间回，他也没说你啊。”

" Y0 e0 R* a4 u$ \0 N    “呵呵，吴班长，你在家能看着我班长不？”我心急火燎地不愿再跟他客套，忍不住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话。

0 ^1 ?1 z/ l; l- {6 r    “能！就是都忙，两家离的也挺远，来来回回不方便，还是他上回来镇上顺便到我这一趟，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吧！”

8 a- \2 K7 B/ c6 \    “他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你们还在一起喝酒不？他回去后还是总打架吗？有没有找对象儿……”我急不可耐，连珠发问。

    “呵呵，都挺好！就是他爷爷可能快不行了……乔晖啊，我这电话费可贵着呢，你能不能先帮我办事儿？等有时间我给你打电话再唠别地行不？”吴大勇调侃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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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这样吧吴班长，现在首长都在，你等吃过晚饭再打来，我事先把秦瑞叫到公务班等着，好不好？”我压低了声音，小声透露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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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行行！先谢谢你了，小乔晖！”

& n& h( |  S( i( ?/ n/ s( j    “谢什么啊！你咋变这么客气了？”

    “呵呵，银总是会变的嘛，社会和部队不一样！我不跟你说了，旁边有人要打电话，我晚上再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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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再见！”

    放下电话，我喜悦、激动、兴奋的情绪依然不减。吴大勇那满脸青光的胡子脸就在我眼前闪现跳跃，异常清晰。

, n; u0 E7 D% z0 {7 D3 G7 Z    半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想想一年前他还总是把我按在床上使劲搓磨……那是一段多么令人回味的幸福时光啊！而如今，一名曾经的军营汉子已经变成了普通老百姓，随着俗世的浪潮颠沛流离，不断改变着自己……

    吴大勇的客气，使我感受到了距离的残酷，让我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时过境迁，物似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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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2 v+ P. G  V" H5 a    若说人生如戏，那么当厚重的帷幕从我们眼前缓缓拉上，又缓缓开启的时候，当一些曾经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们的感知里，容颜不老，记忆犹新，可那已经不再是过往中曾经熟悉着美丽的场景，使我们感觉到了疏离和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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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o7 N: N# U5 D* G8 V    每个人的一生都要经历这样场景的不停跳转，然后在一些新的环境，新的面孔中，难忘那永恒的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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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1 W. j/ K, a1 t' v! m    陆文虎也会一样！习惯被新的生活改变，棱角被新的规则磨平，身边被新的朋友占领，爱被新的感动替代……

    人世间没有永恒！永恒只存在于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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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4 \' B; t/ ^7 `, R$ |( Y4 x    空间隔断了距离，时间掏空了记忆，究竟多么深刻的苦或甜才能永远驻留在心上，日日夜夜不停地默念？

    半年了吧？也许，他早已把我忘记……

; y$ F, ~  q0 Q, _% |1 ]/ }    他伴随了我军旅最无助的岁月，然后为我铺平一条奔向成功的康庄大道，功成身退，不留一丝遗憾地回归了自我，将这份本不该存在，不会有结果，被人们唾弃的爱远远甩在身后……也或者，他从来就没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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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g" Q0 u) M4 x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等价交换的游戏，而已！

2 H+ J4 v1 B2 J- j) f    我忘不了有一个女子在青葱的绿野，在宽广的江边，眺望着他的身影……

8 m( f3 y& T; `) X5 L8 n- L    是的！是时候学会忘记了吧？把这份自认的美丽留在心底，祝福爱人幸福、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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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完吴大勇的电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息。新的环境，新的岗位，给了我许多新的认知和感悟。可我，仍不能忘记那个承诺，停不下奔往遥远东北方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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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 b4 h    或许，只有真正离开这里，离开曾经熟悉的一切，方能涅槃再生！

    或许吧！一切顺其自然吧，强求的结果，只能是更大的苦涩。

! _1 Z; X$ d1 S, Y2 G6 H    晚饭后如约找来军务的档案管理员秦瑞，成功地接听了吴大勇的电话。而我，只是在拿起电话时，说了一句：“吴班长，你等一下。”然后是秦瑞进去，说完后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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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感受了一丝慰藉，却在这份用力方能抓到的温暖过后，落寞成一片亘古的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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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是一把锋利的刀，一点点割去距离中的藕断丝连，使两颗心不再牵绊，更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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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c; G: O4 P    而我的自由，却是疼痛的忧伤……

0 h& W9 |6 m& z# C! o# H8 I( @& O    离愁固然难以驱散，生活无疑便是最大的风筒。晚上新闻联播时间，正当我坐在电视房于愁云惨雾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忽然听见刚刚进去的炮营营长跟团长顶撞了起来，然后我就听见喝了酒的炮营营长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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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p$ P& ^+ Q5 q    这是部队中极其例外的典型。当然是我找来的保卫股干部，并电话叫来炮营教导员，大家才把这个“虎”到一定程度的营长弄回去，人来人往，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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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A. V* w. ]- |. N- q( E/ f' l    生活的力量是无敌的！这一次激烈的对碰，冲淡了我对过去的想往，甚至在一觉醒来后，把吴大勇的突然出现，刻意遗忘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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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碌，琐碎，充实的日子慢慢向前，又是近一月的时间悄然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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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有一天，我正在团长办公室客人走后的凌乱，这时候外线电话响过，去接电话的小新兵却神秘地过来找我，说电话里有人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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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f- O. R# y" O    这是不可能的！我的第一个想法。我家里直到我的情况，是不会打电话影响我的工作的，华伟来电话也是从师里直接要进总机，除了这两种可能性，战友和老乡都被我严令禁止，不许他们家里往我这打电话，除非特殊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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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d- o5 h    灵光闪现间，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我急忙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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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F3 K9 s- v1 D# B( J4 L; O& ~    很可能又是吴大勇。

    当我拿起电话，礼节性问询过后，电话里传出的却并非吴大勇的声音。

    “外！外！是乔晖不？我找乔晖……”一个雄浑、低沉、刚健、摄人心魄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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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怎样的声音啊！激动、兴奋、不确定、喜悦……却带了一点点沙哑的，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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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立即被轰鸣的焦雷劈开了胸膛，不知所措中颤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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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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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个日日夜夜流泪梦醒的耳畔，依然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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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 L, l  O/ Q* x4 j    多少个心心念念独自徜徉的幻境里，苦苦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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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B! F9 Y; ?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有人在身后高喊：“乔晖，你永远是我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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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我依稀听到耳边有人在轻声呢喃：“乔晖，我想你了，你想我没？”……

    泪，顺着脸颊不由自主的奔流而下，哽咽着问他：“你过的好不好？我是乔晖……”

2 W3 a% p- ]) {/ g9 x# F$ {, R    是的！我是乔晖。我就是那个不知好歹的乔晖；我就是那个让你伤心的乔晖；我就是那个让你受苦的乔晖；我就是那个承受了你无数恩情的乔晖；我就是那个在你怀里哭泣、欢笑、撒娇、长不大的乔晖；我就是那个从背后看着你远去死也不肯出来送你的乔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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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G( H4 U/ Q; ?    “乔晖，你别哭，我现在别银儿家打电话……这么地，你明天上午十点等我电话，我再跟你说，你别哭，奥！”他害怕我听不清楚，特意放高了音调，但却无法掩饰那丝丝缕缕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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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q: \( ]3 B/ I5 d5 t( Y+ f    我拼命点头，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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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R: L, K- y    “我先撂了，明天别忘了啊……别哭了，听话！”他挂了电话。

    我怎么会忘呢？这奔走在人世冰冷里最温暖的约定——

3 E1 c& Z  P1 F. M) ^+ n卷四  第二十章  青山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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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是如此的多变，冥冥中总有一只手在牵引着每一个人的步履。当你从懵懂中走来，神会让你看到残酷的无助与彷徨；当你在无奈中低低吮泣的时候，神又会把另一个脚步推向你，给你温暖，和你；当甜蜜和幸福刚刚温热你的心灵，神却残忍地把两个并行的影子打乱，让你看到绝望和悲伤；当你不得不挺起瘦弱的臂膀，抗下这份空前的痛，咬紧牙擦干心尖上滴下的鲜血，而神则在你尚自翻烈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纯度很高的咸盐；而当你在绝望的背后再次感受到失落、忧伤、冷酷、凄凉的时候，神却把更大的希望带给你……百转千回，锤炼你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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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Q( v! v. @    陆文虎的一个电话，使我兴奋莫名。如果问我当时的感受，我实在是说不清楚。因为，我已在巨大的喜悦中冲昏了头脑，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睡觉，只为等待那个约定中的电话。

    第二天，我以极其麻利的速度收拾好一切，一步也不肯离开电话房十米远的范围，砰砰乱跳着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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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是多么希望能再次听到他说：乔晖，我想你了！因为，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一句话。我也更想知道他现在都在做些什么，那样在我想象他的时候会更加具体更加真实。我还想对他倾诉出离别后的思念，不管他目前和以后拥有怎样的打算，我一定要对他说：我爱你！因为，这是长久以来憋在我心里最深处的痛。我要让他知道，我是多么的想他、念他、喜他、爱他，时时刻刻无穷无尽清清楚楚的爱，而不是昏迷中的表达。

2 h# h, A1 j6 d6 |; Q    是的！我只要这些就够了。如果上天真的眷顾我，给我这次机会，我必须要一次说个明白，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看看，让他知道他在我的生命里是多么的伟大！如果能完成这个心愿，不管他是移情另爱，还是结婚生子，哪怕以后无缘再见，我也不再如此悔恨和遗憾，微笑着接受命运，并真诚地为他祈祷，为他祝福！

    是的！我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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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没有更多的奢求！

9 n' n3 M' V. O; g& A2 X2 N    我要的本来就不多！

    漫长的等待中，十点终于到了，我的心跳愈发剧烈，一阵阵紧张的冷凝冻胸膛，使我禁不住地抽搐着颤抖。

! o8 d+ @% y  C/ t) U9 v/ J( z    每一次电话铃声响起，我都会第一时间奔过去，接听。然而，十点后的时间飞速，已经到了吃中饭的时间了，我却一次次失望在那些陌生的电话里，让心变得焦躁不安。

    嘱咐了其他人为首长准备饭，等首长们都走了，我便直接坐在电话房里，继续等待。

    我相信他，毫不怀疑地相信他，相信他的的承诺。即便天上下了尖刀子，我也相信他一定会来赴约。

    等待是一张网，将我紧紧包裹、缠绕，让我感觉到了窒息。

( m) \! g/ k: R    就在这时，电话再次响起。我抖动着手，有些犹豫，有点害怕，怕更深的失望把我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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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X% _# b5 v, w    “外！我找乔晖……”呼呼喘着粗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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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d' U3 J( P! N  ~  h    一句话，足以使山川倒立；一个声音，足以使河流冻结；一个名字，足以使天地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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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T9 I; `/ Z! c9 K! `    恍惚间，我的意识急速沉落，眼前出现了莹莹的灰白，耳朵里有破碎的铃音鸣叫回响。然而，那只是一个瞬间。下一秒，泪水便毫无知觉地漫过堤坝，汹涌了我的委屈。

    “……我是乔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哽咽出声。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哭，不喜欢我难过，不喜欢我伤心。

9 k" Z0 I6 @9 Y" o* m7 W: F    “啊，我现在在镇上，刚才路上汽车坏半道儿了，堵了一辆车才到这……”看样子他是一口气跑到电话亭，粗重的喘息吹打在电话上，传来呼呼的风声。

" l* J6 m. N+ S; l0 }7 g; n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怕一张口就会嚎啕出声。于是，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准备着想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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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地了？又哭了？老哭啥？别哭！听着没？你个没良心的小狼崽子，我走了都不说送送我，还有脸哭？快说说，你想我没？”

; O/ _: N( p! G0 T, M5 ]7 N+ J    “想……”我想说，想你，天天想，日日想，夜夜想，疯狂的想，想到肝肠寸断，想到伤心欲绝。可是，我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咙里哽出这个十分委屈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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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s8 h) u! ^3 N% ?) N8 `; H    “不哭了，奥！我也想你，想的饭都吃不下去，觉都睡不好……我就不明白了，你说我对你多好，含嘴里怕化了，捧手心儿怕掉了……我都走了，你咋就不说送送我？我就寻思是太可怜你，把你干轻了！要不你咋这么无情无义……”他的声音温柔着露出凶狠。

    “我送你了……我猫小车班墙根儿那了，一直看着你走没影儿……”听了他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语句，还有他说出的想你，我的心柔软温馨无比，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告诉他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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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半天，他没在说话，想是在回忆当初我猫在背后看着他离去的情景。

    “真傻！”好一会，他喃喃着说，好像在说我，也好像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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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吴大勇说你爷爷病了？好点儿没？”我用手擦着眼泪，问他。我知道，一定是吴大勇告诉了他我的情况，并告诉了他这个电话。

& e$ M+ o( E. ~; H# ~/ w5 F    “这事儿以后我再跟你慢慢说……大宝儿，你现在可是公务班长了，入党、立功那是迟早的事儿，想考军校也比别银儿容（yong）易，一定要好好干，等立了功，把你那个奖章给我，那里也有我的一半儿，听着没？”他的声音无比欣慰。我知道他是为我能有今天感到骄傲和自豪。

- `2 M. |  j- ^4 m& w/ }- Y( |    “嗯，我会好好干的，到时候把功章给你，咱俩就都有了。”我也开心起来。想想未来的一天，我把那有他一半的军功章戴在他的胸前，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我知道，虽然他不屑于从前的那个三等功，但却对我能拥有三等功而感到无尚光荣。因为，那是他的承诺。因为，他对这份承诺付出了太多的艰辛。我的这枚军功章对比他用生命换来的那枚，要更加沉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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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宝儿，告诉你个好事儿……”他又说，语气忽然变得兴奋又喜庆：“前段时间老车（车建国）给我来信了，他说他那个厂现在缺人，他给我找银儿问了，我档案里有个三等功，条件够，他样我回去再帮我走动走动，不差事儿的话旧能在那个厂上班儿……我想好了，在哪都一样儿，我现在离了你，吃也不香，睡也不香，心都不在自个儿身上了……去那上班儿也挺好，离你近，星期天你请个假出来，还能和你呆一天……我就想啊，你陪了我一年，我也陪你一年，等你复原了我再回来了也不晚，你要是考军校，我就再等你几年，等到你结婚了再说……你说这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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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吗？”我一直张着大嘴听完他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吗？这真的是真的吗？

    一切都是为了我吗？老天……

    忘记了哭，忘记了笑，忘记了命运的无情，忘记了尘世的烦恼，忘记了天，忘记了地，整个世界只存在他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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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y6 e: \. p+ `$ c    这怎么可能呢？

2 G$ O: T6 e, \& {, [    “这是真的吗？”我禁不住再次问询。问天，问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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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U, q8 O/ L6 \# T' \    “高兴吧？等我把家里这点儿事儿拾掇完就过去，到时候先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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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c* q& A$ P  j! M  W) y6 p    “真的吗？你是说你很快就会回来？”我震惊得张大了眼睛，努力保持清醒，告诉自己这不是梦，而是最真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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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家里还有点儿事儿，要不我现在就想赶回去，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心都疼……”

    “我爱你！”我冲口而出。那一刻，这三个字仿佛自心底飞升，毫无阻滞地崩裂成不经大脑的符号，从嘴里清晰地流淌出来，温柔着，深情着，坚定着，果敢着流进话筒，传到他的耳朵里。下一秒，当意识到自己在毫无防备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说出了这三个字，我的泪水再次迷蒙了眼眶。

! b1 ~% G7 s+ ~    他再次没有了声音。

    好一会儿。

    “乔晖，我不知道啥是爱……要是说天天吃饭睡觉都得想着，想地抓心挠肝恨不得一下子飞过去……要是这就是爱的话，那……乔晖……我也爱你！”

    他说：乔晖，我——也——爱——你！

    这怎么可能呢？这绝对是个梦境！或者是我常常幻想中的虚无世界！

    他这样一个粗心大意，毫无浪漫可言的霸道、野蛮、凶狠、死心眼的狼，怎么可以说爱我？这无论穷极我几万年的幻想也不敢想象，更不敢奢求的一声霹雳，将我的全部震成片片飞舞的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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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我却真真实实从电话的另一端他的嘴里，听来！

    这不是梦！而是上苍为了弥补我多少个时日里，碾碎了悲伤，研磨成等待和苦熬后的，天大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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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往事潮袭而来，汹涌而至，我握着话筒站在地上，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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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 }8 K* f: M" O' h) n    “别哭！大宝儿……别哭。我知道你也肯定想我……你等着，等我把家里的事儿安排好就回去找你……”

    我等你——

8 ^( A+ I: |! C% o6 D2 k4 N# w- K; D    等到天荒地老，等到白发苍苍，也要等到你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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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4 p0 k- a" q- k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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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第二十一章  黄花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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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X# b! L! Q" e0 B( u2 L. W4 S    等待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给人无限温暖，同时也让人一阵阵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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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n) J4 {$ k1 E    陆文虎打来那个电话后，就再没了消息，只把等待留给了我，或喜悦，或兴奋，或温暖，期期艾艾盼望着。

& @( V* l) P  w7 S1 C  ?! g    每个清晨醒来，头脑里第一个闪现的念头就是：陆文虎就要来了，即将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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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工作中，我都竖起耳朵听着电话，铃声响起我便第一时间跑过去，希望听到有人说：“乔晖，我已经到车站了。”

* l# P# M) L/ p' P5 P    每个清闲十分，我都会躲在首长不在的空屋子，或在大会议室里，远远望着军队大门的方向，希望看到一个穿着便装的狼的身影一步步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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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夜深人静，我都会独处一隅，幻想着我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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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睡前的被窝中，我都会一遍一遍深刻着他的面容，回味着他狼一样的健硕身体，还有那枝硬杆长的钢枪留在我身体里的温度，心潮激荡，抑或脸热心痒，然后在甜蜜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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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世界完全被陆文虎的一个电话搅乱，就连工作都不那么重要了，每一天，每一秒，只为等他到来。

    十九天过去了，而我依然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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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T' j1 N& _/ ?! Y1 P- X# {" }    在这十九天里，我曾为了给首长采购生活物品，不得不去了一趟市里，到车站下车后，我顺便去看了一下来往的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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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年代，这座十分偏远的小城交通不很发达，由东北方向来的火车几乎没有，只能从沈阳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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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从售票厅走出来，心里算计着陆文虎应该坐什么车，多长时间才能到达，并准备不再耽误时间去买东西。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拉住了我，非要给我算一卦。

7 g' C! w0 r9 n& i3 N    “小当兵的，看你愁云满脸，黑气盈胸，不是什么好的兆头，恐怕你最亲近的人要有无妄之灾，要能信着大爷，我就给你算一算，破一破……”老头拉着我故弄着玄虚，见我一时呆住了，他趁热打铁，指了指门口的卦摊：“不抽贴不打卦，算命只要五块钱，要是破灾么……嘿嘿！凭心情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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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8 J2 {5 H; b: P6 f  a) \: z+ ^    看着这个骨瘦如柴、贼眉鼠眼的老头，我一时间烦恶之极。

; D* H7 i8 g8 A' L    对于从小在破除封建迷信的环境中长大，又是一个受着传统教育的军人来说，对这一套我虽不深恶痛绝，却也是避而远之。

. L; {3 o9 \* y; k    于是，我挣脱了他的拉扯，话都没说一句，转身扬长而去，把老头晾在那半天没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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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插曲并没对我起到什么影响，当初以为，就算他说的对，我最亲近的人中，奶奶已经过世了，父母还不是很老，一向朴实善良，姐姐也成家生女，一家和睦，能有什么“无妄之灾”？不过就是一个骗人钱财的伎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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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_# {  i0 r' D. Q( R    然而，当我等待的第十九天后，团长匆匆离开了两日，又匆匆而回，我知道我经过了漫长无尽的等待，等来的却是一个足以震碎生命的噩耗时，才了悟这个“无妄之灾”的涵义，究竟所指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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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f& v2 e) K( ?5 |7 ^    依稀记得，当初的那个电话其实就是我接的，电话那头是焦急的声音，让我找部队的最高首长。于是，我找了团长接电话。

    团长接过电话后，回到办公室简单部署了一下，带了人，安排了车，匆匆走了。而这时的我，对于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直到团长回来后，让我送回两份已批阅的文件给宣传股的时候，我才如梦方醒。

    对于我们公务员来说，是不允许在首长面前发表自己对政治的看法的，也不允许私自查看各种文件的内容。但是在给首长收拾房间，或者传送文件的途中，我们还是会把握这份先知先觉的优势，偷偷看上那么几眼，能做到保密，就不算违反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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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如往常一样拿了两份红头文件出来，走出走廊很远，我才瞄了文件一眼，如果是不感兴趣的话题，我是不会再多看的。然而，就是这一眼，仅仅是一眼，足以将我撕裂成片，燃烧着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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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报全军向陆文虎同志学习报告》鲜红的标题，陆文虎三个字犹如滴血的玫瑰，是那样的醒目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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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J) t$ k9 I2 t- f    我一瞬间停止了呼吸，再看下面一份文件——《陆文虎英雄事迹梗概》

    慌乱中，我仿佛被人追赶着无处藏身，紧走几步进了卫生间，躲在大便室里，一个字一个字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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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梗概的内容大致如下：原我部应届退伍战士，在吉林省境内乘车途中遇到三名歹徒抢劫并伤人，在歹徒手持凶器的情况下，不顾个人安危，挺身而出，与歹徒进行殊死搏斗，将一名歹徒打至重伤，被后来的警方抓获归案……

    报告的内容则为：这名战士在党的多年熏陶下，在部队领导的培养下，在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刻，复员后仍不忘军人本色，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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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份文件里，华丽的辞藻比比皆是，将主人公赞美得犹如雷锋再世，董存瑞重生，落款处还有团长的批示——不够具体，不够鲜明，深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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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个被众星捧月的人物，名字叫做：——陆——文——虎！

: s' t: s* W1 l3 _: n    这是哪个陆文虎？叫陆文虎这个名字的人怎么这么多？

1 E/ B; H: ]0 A( y1 {: `    尽管我看得霹雳压顶焦火焚身，看得头晕目眩耳鸣眼花，但打死我也不肯相信此陆文虎就是彼陆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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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送了文件后跑去七连，可高强告诉我连长不在，说是外出公干，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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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n2 L( H1 ~    我的心隐隐感到不妙，一口气跑回机关楼上，冲进了团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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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 v8 [  S0 q6 S* F# l9 W    “团长，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吗？如果刚刚那个文件上的陆文虎是原来七连的人……那，那他是我班长……”这是我在首长面前有史以来的唯一一次鲁莽，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可我的心即将急切成一枚焦化了的煤烬。

9 j) p$ p( @7 a    团长看了看我，感到十分惊讶，但他很快感受到了我的悲伤，放下手里的工作，让我坐下来，并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原原本本给我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 I4 B) E" X  Q2 \7 k8 m    九十年代末，在吉林省境内出现一个十分庞大的犯罪团伙，名叫：刨根队（刨根：建筑用具。形如斧子，但刃是横过来的，用于将泥砖横向敲断）。这个集团以“杀富惩贪”为名报复社会，专干些拦路抢劫的勾当。只因这伙人下手毒辣，“刨根”下从不留活口，致使当时条件落后的警方一直束手无策。就在前几天，一辆大客车从吉林开往沈阳的途中，被三名“刨根队”人员劫持，勒令那些衣着光鲜的人下车以进行抢劫，并于车上将一个反抗的妇女当场“刨”死。而这辆车上，正坐着急于回来而不得不倒车抢时间的陆文虎。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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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N' J  V2 X% I0 y+ [: ?4 X    当团长说到陆文虎将一名罪犯打成重伤，而被另两名队友袭击，随后牺牲的一刻，我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 @  h" F$ I8 J: z    我真的不能相信，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 q3 h  [. m/ ~- r  z& P2 ?    然而，我却不得不相信这是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陆文虎真的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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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 b# M; P7 K    ——一个已经复员半年，曾经受过纪律处分，整日喝酒打架的劣等军人……

$ w1 z$ _) ^6 D    因为警方联系不上他的家里，只好凭他身上的复员证找到了部队……

" @5 S0 o5 \: J" O( ^    那一天，是一九九八六月二十七日

    陆文虎带着一身正气，至死仍携着那一身凶狠，离开了这个有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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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8 O; o: b. p6 b- S1 O- I    享年二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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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8 b! m  f    那个黑夜中模糊远去的背影，竟是他留在我生命里最后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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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第二十二章  白叶漫天

0 h7 R$ L, y$ E2 \* K+ [4 a   一年半后，我回拒了团长等大批领导让我考军校的好意劝解，如期复原了。

. P0 T( I. `- Q& h6 K    当深夜坐上大巴车离开军营的一刻，我流着泪深深回望这只曾伴我度过无数或美好或悲伤岁月的钢铁雄狮，心里冷硬着发誓：我定要把这三年所有从记忆中抹去，就当我的生命里从来就不曾有过这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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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陆文虎走后的那段日子里，我的绝望和悲伤无以言表，罄竹难书。许鸿安已经无法再用他的过去来开导我。而连长和炊事班的那些战友也都比我好过不了多少。能从那段日子里走出来，算是我的造化，应该感谢军旅开始后苦难在我灵魂深处磨练出的坚强。

    在那段日子里，因为过于悲伤，我患上了“右冠状支脉阻滞”的心脏病；也因为长期吃不下睡不着而得上了严重的胃病，胃底有很大的淤积血块，至今不敢再喝一口白酒，一冷一热还会常犯；一百二十多斤的体重剩不到一百斤，瘦的得出现了“欧式眼”，直到几年后遇见天佑才开始恢复过来。

0 f  f* Z' ~: R- H9 U    然而不管怎样，我走过来了！尽管走得磕磕绊绊，走得遍体鳞伤……

    我从来没想过死，因为在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除了正常的生老病，我永远都不会选择那条路。正是因为陆文虎的离开，承受了那莫大的绝望，才使我更加在乎亲人的感受，更加珍视自己的生命。也正是因为攀过了这不同寻常的殇山，让我懂得了只要坚持人世间就没有过不去的沟坎，在以后的岁月中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苦痛，我都会一如既往地不肯消泯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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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Z$ F' G' a, L, a: d6 [    复原回家后，我只在家住了一个晚上，便启程去了黑龙江。因为我要实现自己的承诺，去陆文虎家找他，尽管明知已没人期待我，也没人给我套狍子吃了，可我依然要去。

    是的！我必须去。去看他最后一眼，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把一些东西还给他，以免睹物思人不停的悲伤；还要把我收获的，却属于他的那枚军功章给他带去……

2 f$ f- ~7 u( l' w    倒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汽车，最终到了陆文虎家所在的镇上，但由于时值寒冬时节大雪封山，根本就没有到他们村子的车，只好在镇上住一宿，第二天雇了一辆爬犁车，可是到了村子一打听，才知道陆文虎家住的九组离村子还有八里地，大雪中根本没有道路，只能徒步前往。

    冬月的黑龙江寒冷异常，零下三四十度根本不算什么，雪都没过了膝盖。无比高大峥嵘的群山上林木茂密，被雪覆盖着，遮天蔽日。山路走至陡处，可以远远看到一条大江，冰上铺着厚厚的雪，一望无际。

, D  }3 P) [& F+ P    经过千难万险，最后终于到了。

: M  H3 Y* F9 S0 z# d& ?4 v* K6 D    说这里的村子有些言过其实，不过是在两山加持的背风地方散落着十几二十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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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我的到来，这里的人表现出了无比的好奇，一些衣着简单却不见丝毫冷意的孩子、妇女和老人，围着我身后来到了陆文虎家——两间土坯茅草房。

8 m+ D% V9 x: f4 ^( c    随着后面孩子的嘻嘻哈哈叫嚷声，屋子里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后面跟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4 @5 `  I8 a9 P    “你找大虎？你是……乔晖？”女人看了看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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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说。

- j2 m8 x3 ]9 C3 c6 S9 Z7 f    然后他就把我让到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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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u3 h  o4 D8 _, d. N" b    进门是厨房，砌着两个锅台，门口一个大水缸，周围也放了几个大缸，有的缸上盖了盖子，放些东西或用具。里屋是睡觉的地方，南北各一铺炕，炕梢放了一个老式的柜子，柜子上罗着被褥。地中间还有一个火炉子。房顶没有任何糊裱，可以清楚看到房梁和一些地方已经折断的高粱杆上，倒挂着陈年的蜘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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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死了，你不是知道吗？”那个女人等我进了屋，他站在门口大缸前伸手舀了一瓢凉水，带着冰碴就那么咕咚咚直接喝进去了，然后看着我问：“你渴不渴？”

    那个孩子见了生人，吓得抱住女人的腿，眼睛死死盯着我，一声也不敢吭。

- e; I5 O! r& L    “我不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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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回来半年爷爷就死了，刚给爷爷烧完三七，大虎也死了……这房子没人住，我就住下了……要嫌冷把鞋脱了上炕暖和暖和。”女人进屋后，把孩子抱上炕，坐在炕边说。

    “不冷，没事！那他父母呢？”我忍不住好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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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没父母，是爷爷在江上拣来的孩子，那个年头挨饿，养活不起就把孩子用盆装着扔（leng）江上，有银捡就活条命，没银捡拣就叫浪卷走……”女人说得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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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T  W1 L" b) g  x8 n3 l    可我，却听得无比沉重。心里那个尚未愈合的伤口，又再咕嘟嘟流淌出鲜红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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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x  N7 \# l% Z& M( o( ?    谁能真正了解他？硬得象一块石头，野得如一匹憾狼，有着不为人知的悲苦，却从来不说一句，什么都自己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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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个女人淡淡的话，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人后，我渐渐明白了。

0 h- c& J: r" |7 U" A; R% P    当初陆文虎那么急切想要回到这里，除了他对这个地方的眷恋之外，最大的吸引则是要回来照看那个年事已高，卧病在床，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爷爷。当把爷爷送走后，烧过了三七，陆文虎没有了过多的牵挂，一心奔我而来，谁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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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不是孤儿，他有爷爷，还有我这个‘姐姐’。”女人听到我嘴里不自觉嘟囔了一句，她“乓乓”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反驳。

8 ?1 V4 u& e8 a    是啊！姐姐！从一见到这个身穿花棉袄的农村女人，我就知道陆文虎的选择并不正确。因为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女人身上充斥着面对生活的坚韧。因为她可以在陆文虎死后坚决把骨灰捧到了这个他热爱的土地，而没有葬在冰冷的烈士陵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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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X- i% w4 ]& Q9 M3 U/ m    这个名叫巧慧的女人或许才是他的一半，能为他做很多实事，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带给他无尽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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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s" G( F" J& w# R    原本那个一身霸气、凶狠，野得胜过了一匹狼的高大的陆文虎，如今只剩一抔黄土，伴随着爷爷。

% Q3 I6 S; u! S9 B) A    没有鲜花，没有墓碑，只有几株苍松迎风而立。

    把雪扫得干干净净，除掉坟上的杂草，在坟前烧掉了他给我买的那套白色的衣裤，还有他写给我的那封已经褶皱得不成样子的信，以及巧慧一直没舍得烧的我和他的照片。

8 }. q. {, ]) y3 M    一杯杯敬着我从部队不远万里带来的，他曾经最爱喝的酒，点燃三支他从来不吸的烟，望着他静静躺在那里，心中默默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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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g$ z$ X. P) W7 d# S    陆文虎，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用自己的意旨改变你人生的轨迹，你太过单纯，我不该逼迫你必须给老人让座，不该让你去抓小偷，更不该在你做这些的时候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应该有自己的活法，而不应该为了让我高兴而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怕……

$ N- M' t$ U% M2 P3 z    你是一个英雄，这一点，没有人会有任何的疑义。尽管你的出发点不是那么高尚，但是你做到了，你挽救了几条人命，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在这个世界上象你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这枚军功章是我凭着出色的工作得来的，也是你一直以来的想要的东西，今天我给你带来了，你的那枚我留下了，留作一个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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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你原谅我曾经，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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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还有来世，如果你还做一个男人，你就要记住，千万不要去喜欢男人，那是一条坎坷崎岖的道路，两个男人之间，即使爱得情真意切，山摇地动，也不会有人喝彩，同样会受到世人的指责，如果下辈子我能做一个女人，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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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a, {2 k, g* k# Q    在以往的日子里，我从始到终也没叫过你一声班长，今天也许是见你最后一面了，那我就叫几声让你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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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9 K; Q9 m( Y# p% u, w    “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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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2 \) P: H( p# e# a5 ]    “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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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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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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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在吹，树在摇，雪在飞，寒鸦阵阵，而他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再也不会凶我、骂我、笑我、说我是个“牛郎”了……

: Q" e+ k7 ?/ g% w$ p! o# K# ^    再次为他倒满了三杯酒，我把军功章戴在他的身上。抚摸着他冰冷的脸，我长跪不起，长哭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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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 o. o* G1 Q  N1 [    陆文虎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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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Y4 a) a6 C. L! r+ x    **********《军旅旧事》**第四卷完**********

. t- ?& A3 _$ h' b8 C卷尾上  再回军营

   二零零九年，九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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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初秋，风捎来了丝丝凉意。大太阳依旧不肯隐去它最后的疯狂，向大地咆哮着余威。起伏的远山，一望无际的原野，快要成熟了的庄稼，蒙盖在一层浅淡的金色当中，略显得有些苍白，却发散出刺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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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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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天佑的鼓励下，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无眠挣扎中，我最终下定决心，回一次那个曾经给了我无数梦想，无数希望，无数美好，却也给了我太多惊醒，太多绝望，太多悲伤的地方。用天佑的话说：要想彻底愈合，就要咬着牙忍住疼，把化脓的伤口割掉，这样才能长出新肉！

    是啊！躲避了十年，总逃也不是办法，有些影像就跟在身后，如蛆附骨！如果不勇敢的转过身来，面对它，赶着它走，那么它会一直藏在你的影子里，在没有防备不经意的时刻，就会伸出一根手指捅你背后最痛的伤口。

    而且我觉得，这个地方具有一股魔力，无数个汗透重衣的夜半惊醒，都会向我发出无声的吸引。

    所以，我回来了。

    躺在铺上望着车窗外的天地，我的心有些胆怵，但更多的却是无尽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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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T* }; ^$ Z; W8 R8 f7 Q5 |" n    天佑没能陪我一起回来，原因只有一个字——忙！本来说的好好的，可一到关键时刻它总是出来一堆状况，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通往悲伤的列车上，享受着寂寞和孤独。

    对于他的忙，其实我早已经习惯了。但这次不同，他明知道我是一个人。我觉得他应该陪在我身边。我真的很害怕。害怕面对那些触目惊心的过去。

7 D2 x& P2 x- m; l    但是我落寞的理由，甚至有些气愤的原因是，他不来也就算了，还把我的车钥匙拿走，说是不放心我这“二把刀”司机开这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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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4 T9 J, @: K" c: H! `0 a    他是一个特别霸道的人，任何事情都必须按照他的意愿行使，而且他又是一个十分狡猾的人，无论我以怎样的方式反抗，最终都会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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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1 @* C1 L+ ]" m5 ~    但是无论如何，我是不敢关机吓唬他的，那样如果他打不通我电话，即使明知道我没事，他也会急死。然而，从上车前，我一直看着电话，希图能听到他不放心的声音。可是，一夜半天过去了，电话里除了几个跨市时收到的欢迎信息和天气预报外，没有一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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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1 J8 m$ H5 _; @  t    在来之前，我曾联系过赵凯和高强，希望他们能跟我一起回来看看。可赵凯说他五岁的女儿要参加一个电视节目，天天在舞蹈班学跳舞，他得负责接送，没法陪我。而高强则直接关机，估计又出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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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S1 ^! ]% v/ ?( i: c    自从我复员后，因为害怕想起那段殇事，也因为那时候的确太过幼稚，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抗拒与战友们来往。而赵凯和高强是我那些战友中唯一联系着的两个人。

    赵凯为了他那个女人，没有考军校，复员后就留在了那座城市，成为了一个长途客运公司的司机，结婚后生了一个女儿，非常可爱。高强也没有考军校，三年兵史已经让他受够了，复员后任职在一家船务公司，从船员升到了班长，一年有半年时间都在海上漂流，世界各地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结婚后生了个儿子，已经四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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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1 u) b0 I6 A/ m7 K  M, v    几乎每次高强上岸，都会死皮赖脸地拉上我去赵凯家噌几天，或者拉了赵凯来我这尽情祸祸……

( Q8 Q6 I0 O; T) u/ G) n    华伟曾经连续给我写了四封信，那时的我最怕的就是他们这些老乡，因此只给他回了一封只有几个字的信，告诉他我很忙，没时间写信。后来华伟也转业了，再想联系已没有了一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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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就快到达那座城市了，车窗外已经出现了一幢幢低矮的民房。一路上那些战友们熟悉的脸不断的在眼前闪现跳跃，尤其是即将再次踏上那片曾经深爱过的土地。但是，我现在心里最大的负担，却仍然是那个又爱又恨的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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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l, `" t- r/ I    我必须给他发一个短信，告诉他我就快到了，好让他放心。尽管他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他“无义”。这是经历过多年的感情后，我总结出的十分宝贵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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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F( Z4 r8 m2 }+ ~    车渐渐开进了市区，车窗外的景色，已经没有了十年前的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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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 t9 S+ K+ \    在这片土地上，我再次沦为一个陌生人！

2 Q& D7 A. T: t* P: V    车进站后，我只背了一个十分便捷的小包，随着熙攘的人流孤单出站。

  H( [/ U% j) A7 U# A    十年间的变化是巨大的！

    当我走出站口，眼睛立即被远近林立的高楼大厦给震撼住了。

    这还是那座熟悉的城市吗？是不是下错车了？我不停地问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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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Q9 @8 a2 }" Q9 n5 ?$ [    眼前的火车站是一个规模宏大的现代化高端建筑；车站广场视野开阔，人流如织，边边沿沿停着各式汽车，其中不乏高档货色；远处马路的对面，是一个挺立着城市象征巨大雕像的圆形广场，周围整齐排放着各色花卉，组合成色彩鲜艳的图案，尽管已经过了炎夏，喷泉仍在嘶嘶地喷涌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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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曾经是我军旅记忆开始的地方，是破烂和灰黑的象征，而今蜕变成这样一幅时尚的模样，看不到当年的一丝影子……就连那常年漂浮在空中的灰尘亦已踪影全无，被一股浓重的尾气排放气味所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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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觉感叹：今夕何夕！

    站在出站口不远，望着周遭日新月异的变化，惊得我不住左顾右盼，目瞪口呆，然而那几个巨大的站名牌擎天而立，已经告诉了我没有下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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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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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这时，手机的铃声优雅地响起，拿出来一看却是天佑的电话。

4 c0 `5 T+ w% c( S8 P- a    “有事儿没？我正忙着呢！”生着气还主动发去了信息，结果到现在才回电话，我故意不给他好腔。

    “你一天一银吃饱狗都喂了，你忙个屁！”他总是一副太上皇的口吻，即便是这么有“深度”的骂人话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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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_# |9 h) y6 u0 A7 K    真的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孤零零空荡荡的感觉，也很想跟他喊几句发泄一下。但我还是采取了最有利的武器进攻——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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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地？你还没完了是吧？”他依然是生冷的语气，但我却能从中听出妥协的味道。我知道，下面就是他的解释了。

& A2 b0 @! n: ]! c8 `' [8 X    天佑总是这样。当你兴高采烈地围着他转时，他会毫不顾及你的感受。但是，一听到你不开心的声音，无论什么情况，无论多晚，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到你身边，然后冲着你大发雷霆，发够了火消了气再心疼着哄你……

7 `+ W5 H$ M! Y' I0 e  e; g; }    我的这招是屡试不爽的杀手锏，完全忽视天佑的防御。然而，尽管我知道他害怕什么，但我却不愿那样去攻击他，让他心里难受。平日里即使是睡梦中被他吵醒，也要立即装出一腔高兴的语气来，让忙碌的他能够安心。甚至为了他，我都改变了自己沉稳内敛的个性，只要在他身边就表现出一幅活蹦乱跳的开心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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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是陆文虎让我懂得了如何去爱——不改变他人，为了深爱的男人倾力改变自己；不伤害他人，用行动去温热彼此的心，让自己少受伤害……

    只是，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

    “行啦，小祖宗！”听我还是不说话，他终于软下了口气：“你往前走，再往西南角儿这边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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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呀？”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紧走几步踮脚张望，立即在很远处的一隅，在众多的汽车中一眼认出了天佑的汽车。

    那是一辆银灰色的宝马X5，从我认识他后就一直载着我东游西逛，仿佛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只要被我搭上眼，哪怕只是一闪而过，我也会马上辨认出这是不是“我”的那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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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Q( l. E$ x9 g    阳光明媚，人影穿梭，众多的车身碎裂出太阳的光线，组合成一幕灿烂的芒彩，天佑一身看上去随意却十分洒脱的装束，一头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威风凛凛，神采奕奕，沉稳硬朗地站在车旁，在人群的映衬下带着满身鹤立鸡群的傲慢，远远看到我发现了他，拿下耳朵上的电话，眼睛深深凝望了几下，然后弓身钻进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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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O' R8 d' _% ]    一瞬间，我的心里绽开了一朵朵莫大的惊喜，紧跑两步过去，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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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能不能不这么老土？还带玩儿突然袭击地……”我钻进车里，坐在熟悉的副驾驶位置上，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在这样几近陌生的城市，当你正感到孤独寂寞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最最亲近的人，你会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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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W1 r1 E: ]: H$ h# N8 x4 t: @    “你还说你要开车来……全是岔道儿，我都不定能找到。特意找了一个老家是这边儿的司机，快半夜才从家走，觉都是搁车上睡的……司机累够呛，我放他几天假，回去就不用他了，我开。”天佑根本不理会我的调侃，云淡风轻地说着他的高瞻远瞩，脸上淡淡攀爬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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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K% x3 [6 E    深沉的男人都这样，慢慢就会习惯了。
& E( a6 O! Z. y9 {5 J
. i: W% V' G- [; S- J    “那还等什么呢？开路——”我不是刻意表露的孩子气，而是真的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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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d; Q* [" |4 J    “刚才我去看了一家粗粮馆，定了几个菜，咱们先去吃饭，晚了直奔你们部队，行不？”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我。他就是这个样子，什么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然后才来问你的意见，根本不给人选择的机会。不过还好，他总是比我自己更知道我需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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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你的！”既然没有选择的余地，莫不如欣悦着接受！对于这一点我是深知其中厉害的，因为反抗，与他六年中的第一年里，我曾吃尽了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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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f! P- {; _9 S1 \* f    这个霸道、聪明、匪气、睿智、即将奔四的真男人，心智与头脑是非陆文虎等单纯之辈所能比拟的，曾经在我一如既往的逃避、挣扎、躲闪中屡出奇兵，最终把曾经受过伤害的我一举擒获，收于麾下。

    然而，真正令我妥协的，却是陆文虎留给我的对于爱情的感悟，以及天佑那冷硬的外表下，包裹着的善良、火热的心。

    也或者，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 Q+ x2 A: j" a+ X' T  k    简单吃过了饭，我们上路了，一路打听着，终于绕出了市区，风驰电掣向着目的地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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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q% a8 P7 e' K  I2 G+ F    按常理，吃过中饭后，天佑必须睡个小午觉，因此我能感觉到他有点打蔫，于是一边看着一路上这片土地发生的巨大变化，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聊着。

    道路还是那条道路，只是比以前更宽更平整，原本空旷的路边也多了许多一直绵延的，几乎与那个小镇融合在一起的建筑。

    车子飞速，曾经的部队越来越近了，我的心也愈发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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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 Q) p$ e0 k' }+ P    当天佑在我的指挥下，将汽车从镇上的街道拐上那条通往营区的路时，我就象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即将看到万能的佛主，心跳加速，肌肉紧绷，一股股冰凉的液体潮涌——

! Q" d2 z: Q& a3 l5 E: `& Y    这里太熟悉了，熟悉得仿佛没有发生一丝变化，路还是那条路，路边还是那莽莽的果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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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我来了，回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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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等着我，知道你一直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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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手伸过来，抓起了我的手。一股温暖的包容传递，包裹着我心。

    “不要怕！不要哭！一切都会过去的。”天佑眼望着前方，手紧紧攥住我冰凉的手，声音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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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尾下  水塔惜别（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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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c+ z$ ~; n! r  F   九九年的时候，我们部队减员一半，而到二零零零年，也就是我复原后的那年彻底大缩编，只剩一个独立营的编制，划归到师，成为师直属的装甲步兵营，许鸿安任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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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来之前，我已向赵凯打听清楚了，知道这座曾经的军营是属于军用财产，前些年只租借给了一个水泥厂做厂房用，大部分营房建筑都还保留着，没有拆除，以备不时之需。

    当天佑把车渐渐开至大门前，我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一直紧紧盯着那曾经熟悉的一切，心潮起伏，依稀间又回到了那个热血澎湃的激情年代。

    走下车，站在门前不住眺望。当年的钢铁雄狮，如今已经隐去了那份峥嵘，如同年迈老去的野兽，趴伏在阳光下，舔抹着年轻岁月时留下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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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w/ K! h+ x  n5 W- c    视线极处，机关大楼以及那些主楼建筑依然站立着，身体蒙盖在一层灰黑的粉尘之中，看上去破落无尽，肮脏不堪！

    开阔、拱起的大门还在，只是曾经的岗亭和岗哨已不知去向，换上了两个大铁门牢牢紧闭着。大门两边的墙上，一边写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另一边绘着“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五句话，只是那红色的油漆已然褪色，斑驳成千疮百孔的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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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了……十年来，新旧更迭，斗转星移！不过弹指一挥间，时光已把曾经的豆蔻年华强推至即将而立，把曾经的钢铁营盘亦摧残成迟暮老朽，寂寥着细数过去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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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这里，不再有嘹亮的番号声，不再有震天的打斗声，不再有隆隆的炮声，也不再有苍劲的队列歌声……

    时光残酷！岁月无情！光阴荏苒中，所有的一切都已成为了过去，永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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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紧紧抓着天佑的手，意欲将他的温度全部汲取来，以抵御心中这亘古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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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0 A2 Q% |% v. H; N    “你都快老了！怎么还这么熊？走！进去看看……”天佑说着话，拉起我大步开走。

1 I8 X: Q- b3 z( g, Y6 K; A    如果没有天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勇气进到这块无比的伤心之地。

    水泥厂因为亏损，几年前在经济危机的逼迫下撤离了这里，只留下一个打更的老者，住在曾经的纠察队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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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F# D5 L: \/ ~. P1 K    听到我们叫门，老者走出来。听我们说出来意，他并没有过多的阻挠，开了旁边的角门让我们进去。

. i. x/ ~1 [/ Y; r5 H/ Z# O    “别走太远，看看就得！也别呆时间太长。！”老者在我们身后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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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9 L2 Z( P7 |, i* W* S    牵着天佑的手，亲昵地靠在他身上，边沿着大路上走，边给他描绘着过去的影像，告诉他我曾在哪里哭过，在哪里笑过，在哪里摔倒过，在哪里睡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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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9 H: w6 q1 `0 _  W    所有的布局都没变，只是显然没有过去规整，从前的那些训练设施也都荡然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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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操场长了茂密的荒草，已经开始由缕转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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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楼门全是锁的，我们无法上到七连，更不能去到机关的三楼，只能透过一楼的窗户看里面熟悉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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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三营和直属营的两楼之间，远远看着曾经留下我和陆文虎无数销魂夜晚的后窗，我没敢走上去，我害怕之间抑制不住心里的癫狂，进入不可控制的状态。

    失去的终将失去，过去的永不再来……看看就够了，不作他想！

    炊事班的长房子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只能按照记忆的痕迹找到七连炊事班的遗址，一片瓦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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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V9 u- D: B4 G4 U1 e0 o    时当秋阳暖照。清楚记得那年抗洪抢险后，我与陆文虎就是在这个季节才真正走到一起，共同谱写了那么多美好的乐章，致使这样秋日私语的氛围一直留在我深深的感受里，时常朦胧起一份涤魂荡魄的甜蜜或忧伤。

    其实，在那个秋天，在无比的幸福和甜美中，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总是那么用力汲取着这份美好，将它们严严实实封盖在记忆的深处，仿佛预见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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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M6 R9 ^3 u3 |' ]# e. y    本来以为，再次来到这里，我会如饥似渴地踩踏遍曾到过的每一寸土地，甚至以为自己会哭天抢地不能自已。可是真正到了这里，与天佑边聊边走，除了激动、兴奋、紧张以外，只是看到某些深刻的熟悉，心里会揪起一阵淡淡的伤感，再无其他。甚至在看完炊事班后，我已经有了回去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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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8 [: e5 s4 W' L* S    然而，当我趟过炊事班的瓦砾，站在炊事班后面的旷野，漫过那片多年没人砍伐而肆意高大茁壮的灌木林，依稀看到一樽更加老旧的水塔站在阳光下巍然屹立的一刻，我的眼泪缓缓流下，心，再一次被疼痛袭击。

    多么执着的生命？多么顽强的挺拔？

    十年啊！十年来，白云苍狗，物似人非！而这樽老旧的水塔呵！你经历了多少冰霜侵袭，风雨洗礼？见证了多少情缘聚散，悲欢离合？却依然挺硬起不朽的脊梁，无言，无声，无语，静静地站立着曾经的厚重，站立着曾经的坚韧，站立成一堵挡风的墙，温暖着曾经的年少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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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2 k. Y3 T4 w! Z    那一瞬间，我仿佛再一次看到了陆文虎坐在它的脚下，蜷缩成孤独、彷徨、无助、凄凉的雕像，映刻在有月的苍穹之上……

) a* p+ j! ]! i! H' J) I    那一刹那，我恍惚再一次看到了陆文虎与他并肩站立，释然出那份骄傲，使然出那份羞涩，释然出那份朦胧里的甜蜜，释然出那份凶狠中的柔情，于明媚的春光里璨然一笑，笑得容光丰腴，笑得神采飞扬，笑出了几分淫邪，笑出了一丝浪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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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h- O4 U/ [    那一刻，我的感知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夜晚，陆文虎无措地站在我身后，无助，无奈，又无力地说出：“要不我就再陪你一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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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S% \" E: l  c8 t  t- m    天佑看出了我的伤悲，什么话也不说，牵起我的手，拨开厚重浓密的灌木，走上了那个高台，来到了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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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的侵蚀，已经使塔基上的水泥地面粗糙不堪，但却不能影响我想坐下来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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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z" [) y2 Y2 z+ _    头枕在天佑的肩头，阳光煦暖，我的心轻轻流泻出柔柔的哀伤，柔柔的感怀，陷入无尽想念陆文虎的氛围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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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0 ?5 E1 ]+ n" e. H8 D. w    天佑非常懂得时机，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任我释放着心中的积郁，一句话都不说，用他的气场支撑着我，用他的心安抚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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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A- z$ N- s) b8 i    天地静止，时光倒流。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过去的影像清晰入眼，过去的话语响彻耳畔……

% S2 f6 m8 ]: I) w; P: o1 ]+ t    故地重游，再次依附在这樽来就水塔的脚下，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坐在那个秋日的午后，甜甜地咂啜着幸福，柔柔地舔抹着忧伤。

    风轻轻吹拂，撩拨着我的头发，一如陆文虎那深情的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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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f, s$ i, ~/ {, O$ b; S+ H- C    十一年了……十一年来，陆文虎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眼前浮动，抓不着，挥不去，不经意的时刻，那抑制不住的疼痛便潮涌而至，将我紧紧包裹。然而今天，陆文虎的存在是如此清晰，仿佛他就在我的周围含笑站立，或是凝眉怒视，抑或轻轻的走过来触碰着我。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真实！可是，我此刻的心却异常安详，波澜不惊，充盈起淡淡的幸福，享受着这如此真实的拥有，用心与他交流。

    陆文虎，是你来了吗？我就知道你不会走远，一定在某个地方等待着我，等我与你一见！

    是啊！你是一个不明君子为何物，却坚守诺言的汉子，说过的话从不曾背弃。可是，你却让整整等待了十一年零三个月，整整在轮回的碾压下，破碎了四千一百零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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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8 L; X$ L9 W! _6 {    可是，我并不怪你。我愿意在想你，念你中回味着你对我的好，你对我的爱。也愿意在等你，待你中慢慢老去，或者涅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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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等我在这里，轮回着等待我的寂寞与孤独，从不敢远离一步，怕我回来找不到你，对吗？

$ t& ~- s& T4 n( M" O# a    可是，我一直不敢回来见你。我怕山无棱角，我怕天地相合，我怕见到一个不言不声的你，我怕伤痛的黑夜更远更长……

    可是，我今天还是回来了。我回来让你看我最后一眼，了却了你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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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6 x! n! |1 T0 B. P    可是，我今天还是回来了。我回来看你最后一眼，从此将你忘记。

    人生路途太过漫长，我知道你不愿看到我伤心哭泣的脸，我能微笑着幸福，一直是你最大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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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回来了，带着这个跟你一样暴躁，一样蛮横，一样霸道，一样凶狠，也一样善良，一样温柔的男人，让你看到我有了一个和你一样牢靠的肩膀依靠，已不再整日整夜的无眠，整日整夜的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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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2 G3 M* o: `    是的，就是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他叫天佑。我一直觉得是你牵引着我才找到了他，或者说是你把他推到我的面前，因为他某些地方实在跟你太像了，像到我时常把他当成了你，或者把你当成了他。只是，他不象你那么傻，对比之下，他的社会驾驭能力要高上不止千百倍，他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如何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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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就在今天，天佑在这里，你也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让我在你们中必须选择的话，我想对你说：对不起了，班长，我选择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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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这么选，并不是因为我不够爱你，而是你本身就不应该爱上男人，爱上我，你应该有更大更完美的幸福。你能堕入这个同性爱的冰冷领域，完全是因为我无意识的勾引才让你承受了无尽的苦楚，最终因此憾离了这片你热爱的土地，这本就是上天早已为我定下的原罪，只是我不该把你拉下水，让你陪我一起接受惩罚！假如时光能够倒回，我宁愿忍受孤独，忍受寂寞，在无助中忍受天大的诱惑，也不会跟你再有任何的交集，情愿今生就此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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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2 u+ L; @( q, `. z' b    而天佑不同。尽管他有着常人都想得到的一切，但他跟我一样，是一个在人世边缘痛苦挣扎，却一直坚持着的人。相伴六年，他无私专制的爱，不仅弥补了失去你所空洞的我的心，也让我更加坚定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决心。

6 \/ I2 }* ^9 {( A% k) u  y    所以，我说，我们更合适一些。对于彼此的拥有我们没有罪恶感，而且两颗同样的心相互慰藉，才能不被那任何一个孤单的灵魂都难以抵御的世俗寒冷侵袭，冻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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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X# B$ a. R9 {) B2 R2 D    是的！这就是我的选择。我知道你会为了我的选择而感到安心，为了能够忘记你而感到欣慰，为了我能快乐的活下去儿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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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O" x0 z, ~6 E5 i    陆文虎，我爱你！这份爱苍天可表，日月可鉴！这份爱将留在我心里亘古不变，越窖越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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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9 d. z+ S; y% l; @# `4 Q    陆文虎，我感谢你！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爱，如何去对待我的爱人。是你教会了我勇敢面对人生。

" T/ R1 Q* }) y$ I    可是，我就要走了。带着你留在我心里的最后一丝感知，与你永久告别。

    可是，我真的要走了。诉不尽相思之苦，千言万语惟留心头。不说，是因为你懂。

    我要走了。告别这樽老水塔，告别这片曾热爱的土地，告别曾经的过去，告别你，今生将不再踏足这里。

    我要走了。因为天佑的电话响了，已经过了他睡午觉的时间，他又要开始忙了。今天能来看你，已经让他不得不推掉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

    我不能象拖累你一样的拖累他，我要给他幸福。一定！
1 W% Z- c6 `7 r
* A9 Z; ~( u2 H2 q    再见，陆文虎！再见，我的班长！再见，我曾经的爱！

: p0 a, {. g) P    再见……
+ x4 z! }% K9 k0 [3 X' o- j- H
    ——————谨以此文献给我曾经的班长

　　**********《军旅旧事》***全文完**********

1 e$ O& l7 C% L- P- u9 {% w' g: k序
2 w- [5 x6 h2 u2 G　　对于我的同文阅读历史来说，这篇文也是迄今留给了我最大震撼的同文，因为它的悲剧结尾并非作者的杜撰，而是生活中的真实！

) r* w$ J! a/ A" d  X: A, t/ y　　同时，这也是我读过的对于故事背景年代部队生活，在同文中最生动真实的文学描述，也是对于军旅同志之爱感情主题挖掘最深的一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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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为，这部作品的问世是不容易的。首先，作者必须曾经有过那样刻骨铭心的爱，而不是像许多其它同类文字那样，仅凭自己的一点感情体验，去构思一个军旅同文的长篇。根据我跟读作品的经验，作者笔下的感情主题不是仅仅凭着想象和煽情就可以感动读者的。只有能够感动作者本人的作品，才能让读者受到感动。更何况，这样一部生死恋军旅同文的素材，本来就是作者的真实经历！

　　其次，作者必须对于部队生活有着很好的感知力和记忆力，这来源于作者对于部队生活的热爱，以及部队生活在他心中留下印记是否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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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J) e# y' ?8 s　　再次，作者必须有较好的文学水平和很好的表达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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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Q9 x: d9 o  o9 l- J. Y　　最后，作者必须有足够的毅力和勇气，在短期内忍着内心的剧痛，去揭开已经结疤的伤口，牺牲自己大量的业余时间，耗费出几乎全部的感情，再现给读者一个足以让人心碎的初恋记忆。

0 Q1 z- y' x5 X* T　　据我所知，作者在后记里面提及的神秘人物，目前已经代替了陆文虎的位置，成为这颗青藤得以依附的大树。在作者整个写作过程中，“天佑”就像陪同“乔晖”故地重游那样，曾经给予了作者以精神上的最大支持，分享了他的喜怒哀乐。更有意思的是，不管给他多大的压力，“天佑”从来不主动来读这篇文。

$ O8 C" n( c! F. R8 a% g   “成也萧何败萧何”，如果说《北在北方》的夭折让我始终耿耿于怀地归罪于天佑，那么这次《军旅旧事》的最终完成，让我同样对他心存感激。

　　遗憾的是，对于这篇文我并没有“善始善终”，因为开篇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当年弃坑删文、隐姓埋名，背叛了他的粉丝们的“小北”，此番又以“归海”这个注册名悄悄杀回了书连，并且用自己青少年时的部队生活经历作为蓝本，开始写作一个沾着血和泪的军旅同文。
$ Q" A# P: C7 f. M' ~
　　说真的，我如今在书连跟读的同文并不多，这篇看上去题目并不惊人的同文开篇以来，并没有很注意。我一直以为又一篇让人兴趣索然的以部队为背景的同文故事开始了，甚至没有欲望去跟读。因为毕竟我有过不短的部队生活经历，过去跟读过的军旅同文，大多很难让我完全信服，更不用说让我真正感动。

* H7 _* ^  u6 c' ^  X/ a% K　　直到在其它同文帖子里面讨论的时候，无意中与归海有了对话，发现他就是当年的逃兵“小北”，而且竟然不去续写原来给我带来过感动，让我写下了不少评论的“北在北方”，却以一篇军旅同文作为见面礼，再次抛头露面。
  R$ t4 j$ O1 m/ x/ s! s
　　开始跟读后，首先让我惊讶的，是作者的文笔有了惊人的长进，其文字水平好像经过了大学文学专业的进修，语言风格与原来判若两人。但是，首先抓住我兴趣的，是作者从新兵入伍开始，对于部队生活入木三分的形象描述和一个小兵入伍后的心路历程。这让我回忆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无法自已地跟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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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队生活的情节描述固然精彩，可是作者由于表达能力出色，又急于写出自己或许已经封闭了多年的感想，看上去这篇同文迟迟不能进入感情主题。这让我有些担心，害怕年轻的归海写不出感情主题的深度。因为书连的不少同文都是轰轰烈烈开篇，却迟迟进入不了角色，很多或虎头蛇尾，或偃旗息鼓，留下了一地大坑。

: s/ E" G' Z1 M　　当然，既然开始跟读，并且有了感想，我在评论的时候也就直言不讳地谈出了自己的看法，认为作者前期铺垫拖的长了一些。我毕竟对于“小北”还有所了解，知道他对于读者的批评有着不错的承受能力。
7 ~+ U: X! {2 B9 M' N6 c2 s
# k  [0 z6 Z, F4 O5 q　　这是一篇给我带来了很多惊喜，很多震撼和悲伤的同文。
9 @- S! F# u& O( ?. k$ Q
- J' g* n+ y" c$ C5 ^! f5 i　　没有想到，进入羊和狼的主要感情主题以后，这篇本来带有些许浪漫忧郁色彩的同文突然变得张力十足，紧紧抓住了读者的心。那只狼常常会不按常理出牌，经常做出的惊人之举，不但让乔晖瞠目，同样让我们为两个人捏着一把汗。很多情节的构思都让我那“久经同文折磨”的神经绷得很紧，有时在跟读时竟然感到腹部阵阵发紧。这种很少出现的现象使我意识到，这篇文应该能够写出深度，写出人物的性格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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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这篇文就被很多读者识破了它的虐文性质。可是，已经晚了。当读者们的受虐倾向被调动起来的时候，要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被作者牵着鼻子，七上八下地跟着狼和羊的命运上下颠簸，喜怒哀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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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我所知，作者开篇的时候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大纲，只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随时都可以静下心来，按照对于当年发生事情的回忆，加上精心构思出的情节，用自己的感情和文字进行文学渲染，写出当年的悲伤，当年的欢乐和当年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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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Q# p8 {* a5 c" O　　使我没有想到的是，这篇越写张力越足，越让我为作者担心的文，并没有被崩断琴弦，反而曲曲拔高，在前期厚重铺垫的支撑下，把这个由一个男声二重唱领唱的部队大合唱层层推向高潮，写出了本文同性感情主题的high C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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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 be,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生存还是灭亡，这还是一个问题）

$ h% O4 l4 p. p: D" U& z! b# i. z　　正像哈姆雷特的这句著名台词一样，作者在卷三结束的时候，遇到了这个最大的关口。庆幸的是，作者终于经不起读者们殷切的希望，完整地写出了这篇文的第四卷，也就是那个最精彩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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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与死从来都是文学作品的永恒主题。可是与一个平庸故事中杜撰出的生死结尾相比，这个真实发生过的悲剧赋予了这个悲壮军旅同文的结尾以最震撼的效果，揭示了一个从没有埋设过的最大伏笔，并且在层峦叠嶂般后浪推前浪的感情主题高潮中，层层把这篇文的感情主题推向了最高潮。尽管作者没有追求戏剧化，最终达到的效果却超过了许多精心构思的悲剧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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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8 ]8 s, k& c6 g- s4 M+ Y　　当然，这样带着真实感情写出的文，也有自己的弊病。其悲剧性质甚至让作者在写作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在局部造成了前后文字风格上的差异，致使这篇从大部分情节上看都非常真实的文字，在走向终局的时候变得有些唯美。

　　具体的整体构思和写作技巧中的精彩和不足之处，我在每次评论和与作者的私下交流里面已经多有谈及，也就不必在此赘述了，所以这篇终评我是用感性的方式来写的。因为这篇文毕竟是我进入同文阅读之后，跟读过不少军旅同文之后，最受感动的一篇，也是我认为文字水平和心理描述水平最高的一篇，我甚至分享了作者写作中的喜怒和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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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这篇文应该能够在军旅同文的圈子里，牢牢占领一席之地，毫无愧色地以其较好的文字质量，整体构思，深刻的感情主题描述、扣人心弦的张力和很好的完成度，傲视很多或先天不足，或后劲不足的部队题材同文了。

　　但是，从总体上讲，作者毕竟还是年轻，情绪化的许多东西在文中时常有所体现，这恐怕是所有网络连载文学作品很难避免的通病。

0 b- F  M# b0 c4 c   《军旅旧事》虽然没有不少同文里面哗众取宠的东西，毕竟还有很多相当“自我”的内容在文中体现出来。有时候伴随着一个精彩的高潮情节，会出现反差较大的“糟糕”后续章节，对整篇文的风格造成了一定影响。我希望归海能够在今后的写作当中适当控制自己的感情，在情绪稳定的时候去写作，尤其是构思那些关键章节的时候，尽量避免自身状态给文字带来的起伏不定。

　　写文是很辛苦的。“当年”小北为了自己的处女作废寝忘食，经常戴着一对熊猫眼去上班，满脑子都是《北在北方》的构思，被折磨的死去活来，最终却因为私人原因弃坑删文，一个头胎婴儿就这样残酷地流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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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U& O# _" h+ {   《军旅旧事》的写作过程中，归海再次遇到了特殊情况，有较长一段时间没有更新，甚至没有音信。我只是从他仍然不时登录书连，解禁VIP章节的行为中来判断，或许这次他不会弃坑。可是我也做好了思想准备，因为他毕竟是有“坑史”的人。

　　所以，看到今天归海终于如释重负地完成了这篇文，结束了他的“痛苦之旅”，而且在结尾几个章节的写作中几乎耗尽了自己的感情，写作过程中时常由泪水伴随，使得这篇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得以足月诞下，让我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毕竟是我很喜欢并且期望值很高的一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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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作者感到高兴，我也恭喜他“喜得贵子”。希望他能够轻轻松松地过个大年，滋养一下因“分娩”而耗尽的精力。

　　我是一个念旧的人。说到期望，我想表达一下自己对于小北和他大哥的思念。

　　既然作者已经向大家披露了神秘人物“天佑”的蛛丝马迹，我相信一旦归海从这篇文的悲情中恢复过来，这个卷尾是不是就可以成为尚未开篇新文字的重要伏笔？相信下一个故事的结局，将会给所有读者带来甜蜜的欣慰（希望归海不要说我又在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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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作者目前获得的写作经验和文字水平，如果将来有机会将那篇《北在北方》重新回炉，定能写出超出那篇文原来的水平，向更多读者展示出乔晖复员后的精神面貌，生活现状和他的“风流韵事”！

8 q% Z) ]  B9 C　　归海不愧是军人出身，他用当年新兵蛋子那不服输的倔强精神，咬着牙，流着泪，忍着痛，把一篇非常精彩的军旅同文完整地奉献给了大家。作为一名老兵，我佩服他，并向他致以标准的军礼！

　　再次感谢归海用心血写出的这篇文带给我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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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09最后一小时，真心话和祝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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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8 ^( G' {. t% h- u' @　　2010年来临了。本想趁着元旦休息好好喘口气，暂搁拙笔不想写字，但坐在电脑前从头翻阅了一遍书评留言，看着那最初的，曾经的，一直或者半路而去的朋友们踩下的足迹，心里思潮难平，忍不住还要留下2009最后一篇文字来感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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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真的十分感谢！看着那一篇篇一段段一句句鼓励、安慰、赞赏或者鞭策的书评，我时而和心浅笑，时而忍俊不禁，也时而感动得两眼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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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C$ O! C; {% f. X/ D　　因此，值此新年即将到来之际，归海借书连这个交流平台，对那些一直或者曾经支持《军》的朋友在此说声谢谢！之因为有了你们的分享，有你们一起跟归海跨越那段漫长的过往——爱的征程，一起疼痛，一起喜悦，归海才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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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很多人问过我，这是不是真实的故事，归海从没正面回答。可是今天，我要告诉大家，这是一篇故事，经过文学加工和处理，但是这份爱，还有这份感情经历是真实的，就发生在归海身上。不过已经过去了，十二年……

* t% u9 D& ~7 m4 p: J4 a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写文，我常常深入情节，跟着故事的脚步开心和难过着；常常深夜难以入睡，脑海中全是清晰的过往，疼痛着伤怀；常常一个人默默地流泪，直到天明……

% T4 V( \6 {; n5 n7 B　　回忆是疼痛的！但是，令我流泪，令我伤怀的，全部都是那些曾经的美好。它们太美了，嵌刻在心上，怎样洗涤也不会褪色，尤其是十二年后的今天，用心回忆越发鲜艳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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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n1 V# \6 T　　记得在我服役期满后，深夜坐着大客车离开部队的一刻，回首望向那灯火阑珊却依旧英挺的营房随着汽车的开进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我默默滚淌着泪水，心里暗暗发誓，发誓要忘记当兵的历史，忘记这一切，就当这三年从来没再生命里存在过。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段感情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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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2 g% ?- w2 B! q0 G　　我有整整两大本军旅影集，自从专业后一直带在身边，无论走到哪里，但却再没翻开过。直到写这篇文后，回忆着，写着，感觉自己可以承受，再翻开，还是不忍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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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我很高兴能把这段故事写下来，尽管疼痛着，尽管很多时候影响了我的情绪，可是我写下来了，把积存的悲伤宣泄出来，苦了，笑了，心会轻松很多，同时也锻炼了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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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i0 a' P' l$ l( R　　我不知道这篇文能给大家带来什么，快乐？还是悲伤？抑或绝望……我只是写下来了，和着泪一起，尽管还没到最终的结局。但我真的写下来了，而且我确信自己能面对这个结局，喜或悲，疼痛或者感动。
! J/ v; y2 y6 h' B, p1 I/ J8 Z* l3 K
' B* ~5 {: U& _' t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也渐渐释然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谁也不能陪谁走完全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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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M$ I" Z% d5 E　　真爱永存心底！丰满了心灵，丰满了生命，足够！
  e% Q9 ?, `+ F9 G% l
　　卷三结束后，我曾想过大家的感受，不想把悲伤传染给大家，因此有意将目前美好留给你们。但是今天我想说，还是写下去吧，我相信你们定会比我更加坚强！留个尾巴在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我想你们也应该有这种感觉。
. e( }8 d. n4 \6 E- ?: o9 ~　　是的！我要写下去。也许不象前面这么详尽，但我会把要交代的过程讲述清楚，也会把要体会的感触描绘明白。只希望大家能给我勇气，我错过，那时候还小……我慢慢写，累了就歇，写好写赖也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感谢那些留言或发站内短信的朋友们，你们对归海的心，归海无以为报，只能勤谨写文，以慰寸心。

　　最后，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都能把握住自己想要的幸福！
8 M: |5 ]0 ^& O3 V) J　　
　　再次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

xjbrhn

卷二 第一章  别后晴空

    九七年，四月。

1 N5 P! M" M/ U3 l3 R1 F% |    北方的天气，乍暖还寒。微微的冷风，捎带着一丝春的气息，轻轻拂荡。路边的野草时而翻飞，时而静止，象极了耄耋老人头上稀疏的毛发，在这春始之际，即将退出历史舞台，把生命传递给尚在泥土中的嫩芽。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几只家雀掠空飞过，叽叽喳喳的闹声清晰可闻。

    从最近的车站到我们部队，仍需三五里路程。我拎着两个大包，沿着缓缓曲上的油漆阔路直奔军营。

    小别九天，不知连队正在训练什么课目？战友们进步如何？赵凯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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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h" j& v7 ]# e% x; Q    一路上归心似箭。尽管奶奶的病逝使我异常悲伤，但是归队的心情仍很激动，迫切。

    下连后不到一月，突然接到家里发来奶奶病危的急电。奶奶从小把我带大，一向疼我如心肝一样。自从我当兵以来，八十三岁仍能做饭的奶奶整日里精神萎靡，坐立不安，于年后再也进不下一口饭食，卧床不起。医生的诊断是老年性脑血管萎缩，无药可医。一直处于僵死状态的奶奶，全身唯有一只胳膊能动，不时努力地伸展在空中，五指翕张，仿佛要抓住什么。两个月来，奶奶只能勉强依靠有限的米汤维持生命，可她就是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力。见此情景，父母经过再三考虑不得已才给部队发来了电报，希望我能回去见奶奶最后一面。

    经过各方调查，并给我所在的武装部打了电话核实，上级这才给了我十天的假期。回去后的第二天傍晚，奶奶终于在我无数次的哭喊声中睁开了双眼，用那只枯干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好象有千言万语叮嘱她的孙儿。但她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下，就那么去了……

    （回忆是一把无比残酷的刀锋，总能轻易地再次割裂深藏在心底的伤疤！尽管我已极力地把这段过程写得平淡，但仍是止不住热泪长流……奶奶，孙儿不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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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F  z; C9 ?    开明的父母不允许我太过悲痛，他们说奶奶的罪已经遭的够多了，现在是去享福了，能在弥留之际见你一面，已经是她最大的安慰。父母并按当地年高者过逝的习俗，以喜事的形式操办了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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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父母没让我续假，把我撵了回来。

6 B9 v8 M2 r+ q" u' i4 V( n    再次站在军营的大门前，已是下午。放眼仰望这块植根在心里的土地，触目威凛，百感交集。

    阳光下，极目处，山顶的几幢营房大楼身披亮白的银甲，熠熠生辉。一条笔直的大道缓缓而上，直通山顶。站在门前，两边依阶梯式铺展的大操场、公园、小操场、障碍场……等上的设施和景物是看不见的，但我却十分熟悉它们各自的位置。大门旁，那两颗参天柳树上，枝条已随着春的脚步，变得柔软了许多，垂下万缕丝绦。大门两侧的高墙上，一边写着“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五句话，另一边写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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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u. l9 |( E/ A0 |    门内不远处，大道两旁的树荫下，分别矗立着纠察队和禁闭室的二层建筑。由于我穿的便装，门里那两个站在岗亭里荷枪实弹的士兵已经打量我好一会了。

    我拿出士兵证后，它们放我进去，却被纠察队门岗截住。待我说明情况后，纠察人员为我销了假，并打电话给我所在的连队，让人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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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F% Z, c: S& Y3 V    再此之前，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多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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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接我的人是通信员，他告诉我全连都在保养车辆，几乎倾巢出动。

' |1 y0 y. t( a, w" O9 d    跟在通信员身后，打量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陌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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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M4 R; h1 i5 W. }9 Z    离开九天，我还能否跟上整体的进度？军营会不会把我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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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6 p4 l  k; j( _* F    连队里空荡荡的，除了门厅里一个坐班的老兵，所有人都去了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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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  {: S; u; J    通信员一直把我送进三班，给我倒了杯水后，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一脸谦和地坐在床沿上问了我一些家里的情况。

    “乔晖，你想不想当通信员？”最后他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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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U6 Y8 t3 ~7 d! Z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不解。他不就是通信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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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我从下了新兵连就当通信员，到现在已经两年了！老占着这个位置不好，总得给新兵留点机会。再说，我也想下连队体验体验训练的滋味儿，当一回兵不能白当了。”见我没反应，他解释。“我观察了挺长时间了，在这批新兵里我觉得你最合适做通信员，字写的好不说，人也干净稳当。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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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x5 L, O1 G: j, _' v# p1 q    “班长，我不合适吧？高强的字写的比我好多了！”

  r1 Z" w3 p/ O9 f& y    听我这么说，他笑笑：“你还不知道呢！高强已经当上文书了，是指导员亲选的！正好，你和高强是老乡，以后在一起工作也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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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H2 B5 q8 n& [! O' m0 \    高强当文书了？真是天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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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当通信员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经常围绕在连干部身边，不仅能学到很多宝贵的经验，还能第一时间掌握各方面的特殊信息，对以后入党、考军校都有很多有利的优势。

0 H& H- T7 L4 `* c    可我还是犹豫了。自当兵以来，我从没想过其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当好一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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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儿，你再考虑考虑，我不急。找通信员，我一定得挑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人选，要不跟连长没法交代。你先休息一会，愿不愿意干这两天告诉我一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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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O! ]7 ]8 y  W0 r# F& v    说完话，他起身要走。我赶紧从包里掏出家里带来的地方小吃，硬塞了一包给他。

    也许是一路上坐车累坏了，通信员走后，我躺在床上想着他刚说的话，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日已偏西。见大部队还没回来，我换了衣服，起身前去车场。

5 P  x! X5 w' M( i# i) n: y    从地方上乍一回来，营区内曾经熟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冰雪消融，楼前那一排冬青树显得更加苍郁。大操场上，不知哪个连队在操演着军体拳，一阵阵雄壮的呼喝声，整齐而摄人心魄。走在大道上，不时一队身着绒衣去往五公里越野场地的队伍从身边经过，嘹亮的番号和整齐的步伐，声声动人！

7 O' I! O" J% |- y    一切都没有变呵！

7 e) K# B  n8 ]1 v6 a( T    出了西营门向北，一条不甚平整的干硬黄土路七拐八折伸进山里，通往车场。路面上，尽是装甲车轨轧过的痕迹。
6 |7 n/ {9 w. d& n& g6 b
    转过一个山坳，登上前面的大斜坡，浩大的车场一点点露出它雄浑的面目。一辆辆威风凛凛的装甲车犹如一头头钢铁雄狮，蹲伏成整齐划一的队伍，铺天盖地。车场四周，粗硬的铁丝网高高围起……
( f5 c! Z, k; d$ X8 b# t' u- N
* V1 N# L% l8 _9 T! G+ z    看着眼前的一切，任何人都不由生发一股热血沸腾的豪情，和爱！
! S, V* a( [: Q: U1 ~
! E* M& i0 ^) y9 ?' q4 m0 [    对于装甲车，我早已不再陌生。下连的一个月里，连长曾数次带领我们熟悉和适应它的性能。由于枪打的准，在一次实弹“乘车行进射击”演练过后，我被骄傲的任命为每辆车上唯一的轻机枪手。

) G: P) m& H* C    车场越来越近，山边的修理库，门里门外，车辆旁，出出进进的人们忙碌得热火朝天。看样子，三个步兵营统一维护保养车辆。

    在那些忙碌的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赵凯。当我来到那辆车旁，仰头看他的时候，他依然没发现我的到来。

# }- `' ^& O. i5 C/ g% U    赵凯身着迷彩服，歪戴着迷彩帽，嘴里叼了一根不知名的杂草，正屈蹲在装甲车顶，低着头，一遍一遍擦拭他喜爱至极的高射机枪，神情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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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个方向望去，赵凯正挡住了斜阳的照射，耀眼的金光打在他身上，轰然碎裂，迸射起无比夺目的七彩虹芒，萦绕周身，为他涂抹一圈灿烂而神秘的光晕，刺得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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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 l% f, @8 i7 s, ]- v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漫天飘落了缤纷的花瓣，并有细碎的铃音自天际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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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M% v: e  e* H  Y0 o& [7 E# ^! M    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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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凯无意中看了我一眼，又转了回去。

    当他发现有些异常后，好象经历了一个思索的过程。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转过头来，像似生怕碰碎一个虚幻的美梦。接着，他慢慢的站起，慢慢的拿下嘴里的杂草，站在阳光背后，不可置信的表情慢慢消失，脸上缓缓绽开一朵宁静又璀璨的傻傻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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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笑。但是，没人知道我的心里到底有多甜——

xl851029

自私不更新了呀，难道没有了吗，感觉下面应该很精彩呀

梦的拾荒者

能不能一下子全部更新完~~极其期待。

xjbrhn

在更新，这么好的小说为何不能与人分享呢，我是流着泪看完的，精彩彩刚刚开始！！！

xjbrhn

卷二 第一章  别后晴空

    九七年，四月。

# X+ [+ B* K, Z$ t    北方的天气，乍暖还寒。微微的冷风，捎带着一丝春的气息，轻轻拂荡。路边的野草时而翻飞，时而静止，象极了耄耋老人头上稀疏的毛发，在这春始之际，即将退出历史舞台，把生命传递给尚在泥土中的嫩芽。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几只家雀掠空飞过，叽叽喳喳的闹声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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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J- K( c0 \  p3 W, j5 b- Z* M    从最近的车站到我们部队，仍需三五里路程。我拎着两个大包，沿着缓缓曲上的油漆阔路直奔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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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Y% v; R  b1 F. R    一路上归心似箭。尽管奶奶的病逝使我异常悲伤，但是归队的心情仍很激动，迫切。

8 o8 M% n- h  J    下连后不到一月，突然接到家里发来奶奶病危的急电。奶奶从小把我带大，一向疼我如心肝一样。自从我当兵以来，八十三岁仍能做饭的奶奶整日里精神萎靡，坐立不安，于年后再也进不下一口饭食，卧床不起。医生的诊断是老年性脑血管萎缩，无药可医。一直处于僵死状态的奶奶，全身唯有一只胳膊能动，不时努力地伸展在空中，五指翕张，仿佛要抓住什么。两个月来，奶奶只能勉强依靠有限的米汤维持生命，可她就是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力。见此情景，父母经过再三考虑不得已才给部队发来了电报，希望我能回去见奶奶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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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各方调查，并给我所在的武装部打了电话核实，上级这才给了我十天的假期。回去后的第二天傍晚，奶奶终于在我无数次的哭喊声中睁开了双眼，用那只枯干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好象有千言万语叮嘱她的孙儿。但她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下，就那么去了……

    （回忆是一把无比残酷的刀锋，总能轻易地再次割裂深藏在心底的伤疤！尽管我已极力地把这段过程写得平淡，但仍是止不住热泪长流……奶奶，孙儿不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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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明的父母不允许我太过悲痛，他们说奶奶的罪已经遭的够多了，现在是去享福了，能在弥留之际见你一面，已经是她最大的安慰。父母并按当地年高者过逝的习俗，以喜事的形式操办了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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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父母没让我续假，把我撵了回来。

/ U# U: l! I" f9 z    再次站在军营的大门前，已是下午。放眼仰望这块植根在心里的土地，触目威凛，百感交集。

    阳光下，极目处，山顶的几幢营房大楼身披亮白的银甲，熠熠生辉。一条笔直的大道缓缓而上，直通山顶。站在门前，两边依阶梯式铺展的大操场、公园、小操场、障碍场……等上的设施和景物是看不见的，但我却十分熟悉它们各自的位置。大门旁，那两颗参天柳树上，枝条已随着春的脚步，变得柔软了许多，垂下万缕丝绦。大门两侧的高墙上，一边写着“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五句话，另一边写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

    门内不远处，大道两旁的树荫下，分别矗立着纠察队和禁闭室的二层建筑。由于我穿的便装，门里那两个站在岗亭里荷枪实弹的士兵已经打量我好一会了。

# v5 R/ h7 ^( R% q  d9 v    我拿出士兵证后，它们放我进去，却被纠察队门岗截住。待我说明情况后，纠察人员为我销了假，并打电话给我所在的连队，让人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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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此之前，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多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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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F( m0 h) h. |& O# f    跟在通信员身后，打量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陌生的感觉。

' q$ f* N" I3 u) e# R    离开九天，我还能否跟上整体的进度？军营会不会把我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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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信员一直把我送进三班，给我倒了杯水后，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一脸谦和地坐在床沿上问了我一些家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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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Q* E: Z& T. z8 r    “乔晖，你想不想当通信员？”最后他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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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不解。他不就是通信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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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w* c( ^5 o    “是这样，我从下了新兵连就当通信员，到现在已经两年了！老占着这个位置不好，总得给新兵留点机会。再说，我也想下连队体验体验训练的滋味儿，当一回兵不能白当了。”见我没反应，他解释。“我观察了挺长时间了，在这批新兵里我觉得你最合适做通信员，字写的好不说，人也干净稳当。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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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我不合适吧？高强的字写的比我好多了！”

    听我这么说，他笑笑：“你还不知道呢！高强已经当上文书了，是指导员亲选的！正好，你和高强是老乡，以后在一起工作也合把。”

    高强当文书了？真是天大的好事！

    要说当通信员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经常围绕在连干部身边，不仅能学到很多宝贵的经验，还能第一时间掌握各方面的特殊信息，对以后入党、考军校都有很多有利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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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儿，你再考虑考虑，我不急。找通信员，我一定得挑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人选，要不跟连长没法交代。你先休息一会，愿不愿意干这两天告诉我一声儿。”

5 S$ S3 Z0 |% E; j" I    说完话，他起身要走。我赶紧从包里掏出家里带来的地方小吃，硬塞了一包给他。

* L1 j. X6 h( z) l6 @+ g; F7 D    也许是一路上坐车累坏了，通信员走后，我躺在床上想着他刚说的话，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日已偏西。见大部队还没回来，我换了衣服，起身前去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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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地方上乍一回来，营区内曾经熟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冰雪消融，楼前那一排冬青树显得更加苍郁。大操场上，不知哪个连队在操演着军体拳，一阵阵雄壮的呼喝声，整齐而摄人心魄。走在大道上，不时一队身着绒衣去往五公里越野场地的队伍从身边经过，嘹亮的番号和整齐的步伐，声声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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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西营门向北，一条不甚平整的干硬黄土路七拐八折伸进山里，通往车场。路面上，尽是装甲车轨轧过的痕迹。

$ e9 O9 O& ~' e* I* e    转过一个山坳，登上前面的大斜坡，浩大的车场一点点露出它雄浑的面目。一辆辆威风凛凛的装甲车犹如一头头钢铁雄狮，蹲伏成整齐划一的队伍，铺天盖地。车场四周，粗硬的铁丝网高高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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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装甲车，我早已不再陌生。下连的一个月里，连长曾数次带领我们熟悉和适应它的性能。由于枪打的准，在一次实弹“乘车行进射击”演练过后，我被骄傲的任命为每辆车上唯一的轻机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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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场越来越近，山边的修理库，门里门外，车辆旁，出出进进的人们忙碌得热火朝天。看样子，三个步兵营统一维护保养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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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r0 U' A8 S7 `: g    赵凯身着迷彩服，歪戴着迷彩帽，嘴里叼了一根不知名的杂草，正屈蹲在装甲车顶，低着头，一遍一遍擦拭他喜爱至极的高射机枪，神情专注。

    从这个方向望去，赵凯正挡住了斜阳的照射，耀眼的金光打在他身上，轰然碎裂，迸射起无比夺目的七彩虹芒，萦绕周身，为他涂抹一圈灿烂而神秘的光晕，刺得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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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9 N. z- A" Q8 ]( c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漫天飘落了缤纷的花瓣，并有细碎的铃音自天际鸣响！

9 |6 ^3 ?. y1 {# d    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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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凯无意中看了我一眼，又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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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发现有些异常后，好象经历了一个思索的过程。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转过头来，像似生怕碰碎一个虚幻的美梦。接着，他慢慢的站起，慢慢的拿下嘴里的杂草，站在阳光背后，不可置信的表情慢慢消失，脸上缓缓绽开一朵宁静又璀璨的傻傻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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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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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E. `* d' Y' g    我也笑。但是，没人知道我的心里到底有多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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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 Q8 v0 E# G) T8 [卷二 第二章  层云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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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这九天里，奶奶老去的悲伤差不多占据了我的全部，料理后事的繁琐，让我这个乔家唯一的孙子累得站着都能睡着。然而，只要有一秒闲暇时间，我就会想起军营里的点点滴滴，而在这些点滴中，赵凯是永恒的主题，想到的每件事都与他息息相关——看到晨起的朝阳，目睹落日的余晖，人群中，饭桌上，尤其是晚上躺在被窝里，赵凯的音容笑貌不可遏止的浮现脑海。

    或许，我欲飞回军营的迫切心情，也是缘于想要尽快见到赵凯吧？同样陷入悲伤里的家人已无法抚平我失去奶奶的伤痛，唯有赵凯！每每想到这个如亲人，如朋友，如兄弟的人，我的心里才会有一丝安稳与踏实冲破悲伤，温暖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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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只知道时刻能见到赵凯是我最大的幸福，一天看不到或者该看到的时候没看到，心里都会升起莫名的恐慌。

0 W( S* n5 f( m' Q* R9 {- X    看得出来，赵凯对于我的出现，他表情和动作中流露出的震惊、惊讶、惊喜，到回归往日亲和的过程，满含着一份浓浓的情感。

    那么，在我回家的这段日子，他是否也会时常想起我？惦念我？牵挂着我？

9 w  e! @  R  _, H2 _' C% g0 X0 t    我们就那么站着，望着，笑着，仿佛将这一刻的时光雕铸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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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L) B. Y9 l3 B' p/ l    “小兔崽子，回来也不先去看看我，亏了我对你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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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的是四班长——赵凯的班长。在下连后的一个月里，我经常出入四班，这个热情的黑龙江人毫不掩饰他对我的喜爱。只要有一点好吃的，总是越过赵凯和高强他自己的兵，而塞在我的嘴里。赶上他全连值班，在下午的体能锻炼时，也会偶尔带着我抄近路，或是去钻黝黑狭长的防空洞。唯一的不好就是他总喜欢和我疯闹，把我搓得象球一样的压在身下——

( b, J  R$ ?8 s$ I' i: v: ]    不舍地将眼光从赵凯那里收回，转头看着四班长。身后的他，满脸堆笑，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两只手沾满了黑亮的油污擎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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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什么看？你那矬子班长知道你在这傻站着不去看他，保准给你小鞋穿。”四班长见我没说话，故意吓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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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O3 Q+ G/ l& J( C    “我先过去了。”我转头，带着满脸喜悦对赵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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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w* x2 R# f    赵凯点点头，笑容依旧灿烂。

    路上，四班长“深情”地问我：“想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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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的都想不起来了。”我说这话的时候正回头，看赵凯仍旧那么站着，目送我离开。

) P% ^8 n& {  W1 F+ r, o8 A# B    屁股上挨了四班长轻轻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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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 h- t; h6 d    我跟他玩笑惯了。

8 }5 d; u; b0 ]  _    三班的人都在。一路上，从前一个班的新兵看到我，也跟着过来，一时间我班装甲车旁围了不少的人，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对于回家他们充满着好奇。

  }2 k& _+ z  _( ~2 T  q8 d+ F9 V    “都给我滚回去干活！”我班长见我左支右拙招架不住，替我解了围。看他个子小，平时又和气，发起火来还是很有威力的。

    “班长你能不能不这么吓银？本来就胆小，你这眼睛一瞪晚上肯定得做恶梦。”其他人鸟兽散，高强留在了最后。他天生就是一张刀子嘴，好话赖话从来不掉地上。因为经常出入我班，和我班长也混得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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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_7 i5 P9 q- {" @3 i    “小兔崽子！”我班长听高强揶揄他，抬脚在高强屁股上踢了一脚。

+ v3 B+ K* [3 {    这一脚踢下来，四班长不干了：“好你个矬子，敢踢我班兵是不？你信不信我去告你？”他和我班长是同年兵，又都是黑龙江人，所以关系特好。

* H: J4 R- w+ b5 L2 @/ n: a    “你班个屁，人家现在可是文书了！”我班长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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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V) M7 {% @& c' {    “那你看看！当初我说拿高强跟你换乔晖，你死活不换，现在想换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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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8 y/ ^& |' Q    “你怎么不说拿赵凯换呢？少跟我整那没用地！”

    “行啊！这可你说的奥！这回我就拿赵凯跟你换。”

* c1 a& P" ^- R8 [8 r1 o4 s: f# d    “不换！谁也不换！给多钱都不换！只要在我班呆一天的兵，就是我的兵，除非他自己愿意去……”

    俩人又斗开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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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高强躲到一边，聊了些家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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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强个子比我高了不少，今天也穿着一身迷彩服，衬着他挺拔的身姿，增色不少。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脸上那几个青春痘留下的疤痕似乎都不那么丑了。

$ I/ u( l. }; y. z$ p; o    “行啊你！”我嘲弄地看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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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w; P6 F* `1 G; S    “你得了吧！我先回去干活了，这是最后一次参加操课，得好好表现一下。”高强比我大几岁，为人处事总是那么有板有眼，圆滑又老道。

$ e% _) y3 ]# i- n: E/ E    “嗯！你先回吧，等会儿去我那拿东西啊！”回来前，我特地去了趟他家。

2 ~; B3 @" D% J8 M, K2 a: a    回到我班的装甲车前，一边伸手干活，一边又同两个班长和老兵们嘻哈了一阵。

1 N2 E9 r9 I9 c8 O    日渐卡山，我们带队回营。回头看了一眼“属于我的”那辆被保养得通新的装甲车，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依依不舍的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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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p0 `8 p0 H. @; ?# |% H9 J    所有的一切都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可我总觉得，一切都已悄悄的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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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后，我们这些新兵还象往常一样，都散落在器械场的单杠和双杠上。此时的我们，对于器械已经出离了逼迫，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兴趣和爱好。

# X3 }7 z9 v$ E! d# P4 f$ ~    间歇，看见赵凯远远的向我招手。我高兴的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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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凯没说有什么事，带我沿着大路向北，缓缓踱行。看上去，他没有了以往蓬勃的气势，默默无语，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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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Y; A1 ]0 [) X0 v    我跟在他身旁，一股不祥的预感浓浓的覆盖上心头。

    营区最北面，是一片废弃的旧营区。西、北靠近围墙的地方，保留了许多低矮的平房，坍塌、破败得不成样子，也有一些稍好的房舍，被那些没有安置待遇但已婚的志愿兵或排长们，作为家属来队时短期居住的场所。中间一大片平地上，丛生着齐腰深的蒿草，一条条小路纵横穿插，依稀可见。平地的东面，有一处高地，上面矗立着一座早已不用的水塔。

    顺着蒿草中清幽的小道，赵凯带着我上了高地，来到水塔下面。

    水塔又高又大，脚下延展出两米都是它的基台，用水泥抹得十分平整。

    我和赵凯并坐在基台上，背靠水塔，谁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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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F* k8 i; O6 d( I2 q) x    安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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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J. n( V  e! j    夜幕已低垂，繁星四起。浓茂的蒿草将我们隔离成另一个世界。风，穿过蒿草，涤荡着它们干枯的硬杆，发出呜呜的低鸣。风，绕过水塔，掠拂着两个年轻的身体，一阵阵寒意袭进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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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h/ ^  ]2 |' O3 i    “有点冷！过来我搂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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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凯伸手搬过我的肩膀，不容分说，将我拉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圈住我，下颚担在我的肩上。

    我坐在他两腿间，背靠着他的身体，他呼在我耳边的热气，清晰又温暖。可我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异常。

    “乔晖。”好一会，他叫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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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 i2 B6 v7 d7 [! O3 S; f1 d* Z    “我要走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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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Z8 ?( d, M6 v7 }! z    我半天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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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要走了？

! h: o% M5 h% k6 X! v8 m2 _, p    “去哪？”挣脱了他担在我肩上的脑袋，回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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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导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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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s# C8 f6 z3 s    朦胧的夜色中，他的眼神里浸着一丝星子的流光，也有几分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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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n$ l1 c8 z    教导队，是设立在师部的一个集训队，培训各项专业军事科目的场所，每年一期招收各团学员，为期三到五个月。

    我不知道赵凯什么时候报的名，更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方式获得了这次难得的机会。我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说要走，是一定会走的！

& `0 H; ]/ v6 X    三个月或五个月？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才多久啊？这么多的日子里没有他，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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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轰然坍塌了整个天空！

    高强当个文书，而他又要离开这里了！看似没变的一切，真的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什么时候走？”我转回身，倚靠在他怀里，一丝力气也不想使。

* y! `# K. P# b9 B+ W$ V; X5 q: v    “就这几天。”他说。

    “那……去后一定要注意身体。”我故作淡淡，心里有些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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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听人说，教导队的训练和生活，比新兵连更加残酷。没有我的日子，我知道他有能力照顾好自己。有我的日子还不是一样，处处都是他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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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b+ H2 _7 \: K' h' o4 h' [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点儿空落落的感觉。”他有些伤感地说：“其实在哪儿都一样，我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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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3 b* r; K# u    是啊！他就像一只奔跑在原野上的健鹿，不管面临怎样的境况，他总能轻易地避开危险，并找到肥美的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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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N8 |0 R) j  F: }6 F% L    “……就是放不下你！”他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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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清楚地听到他平静的话语里，那份诚恳，那份真挚！

- t9 y! {7 [1 N1 v1 K    几个月的相处中，尽管我极力，尽力，努力做好自己，可在他眼里，我仍然是那个不会保护自己，常常把自己送进两难境地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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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不—下—我！

1 S5 c% ^$ C& o* T- [! {    我倚在他的怀里，温暖包围着我。可我怎么觉得像似行进在莽莽的雪原上？狂风呼啸，冷寒彻骨，独自一人疲累到无以复加的境地——

    赵凯在我军旅生涯的道路上，给我的并不仅仅是关爱和照顾，他以榜样的力量支持起我稚嫩的灵魂，然后用他无私的臂膀温暖着，使其迅速强大的同时，不允许受到一丁点伤害……

0 i" \: D: l$ E- L' e1 z    这是一种介乎于亲情、友情和爱情间的特殊感情，一种日积月累的情愫，纠结在我和他之间，使两颗心无限靠近，却又无法融合！

- b2 D3 L( ~$ z! K0 ?/ M    我多想永远呆在他身旁，一秒钟也不离开呵！哪怕我不能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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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W: y# J. I) H    可是……

5 e. h- A: V3 H8 _' ~    如今，他即将远离，给我留下一个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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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无情！任何人也逃避不了命运的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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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吧！我支持你！经过专业培训，对将来考军校有很大帮助。”我挺了挺无力的脊梁，发出的声音有些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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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任何理由说出挽留的话，更没有权利。在我们之间，除了做兄弟外，永远逾越不了性别这道鸿沟！

4 Y7 V0 |. Z( Y7 h; M% [' B- g    有些事，他懂。我也懂！

8 c( o& {$ d8 m8 c8 X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脸贴在我脖子上，象是在掩埋一场濒临绝境的暴风雨……

8 s" I3 w! B5 d$ a' h( W    这是一个刻骨铭心的夜晚！在星空下，在水塔旁，在蒿草围成的世界里，两个青涩的少男，悄悄埋葬了那永远被人不齿的稚嫩爱情，没有让其破土萌芽。

    然而，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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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W: S6 B) z    在我无比低落地回到连队后，班长把我叫进班级，告诉我一个决定我一生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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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4 ?# r/ N5 r    如果说，赵凯的离开使我徘徊在了地狱边缘，那么这个消息直接把我葬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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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三章  风云涌动

    我惊愕地看着面前的班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 u! Y* }: t, @" W/ f0 Y    怎么会是我呢？这件事嚷嚷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新兵下连开始就有了消息，怎么一直拖到现在？明明已经有几个新兵主动申请，怎么会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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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绝对不会。论训练，论表现，论能力，论体制，我虽说不上十分出色，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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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G  [. F' K4 `0 I( p. K3 z    “班长，这消息可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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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微低着头，心事重重地坐在凳子上，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来，在地上踱过去又踱回来，站在我的面前。

9 J! O/ Y5 U8 l    “乔晖，我现在不是在跟你传播什么新闻八卦，而是在郑重其事的通知你。通知！知道什么意思吗？”班长看上去有些焦躁，这个决定似乎同样出乎了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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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L" {  e2 R' {3 s6 c+ e9 ]% C: @    “班长，我不想下炊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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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又在地上踱过去踱回来，坐下，长出了一口气，语气回归了往日的沉着：“要说下炊事班也没什么不好，很多人想去还去不了呢！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在训练上表现得积极，上进，从来不偷懒耍滑……我是真没想到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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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0 @, s" k! R) B    “班长，我以后肯定会好好训练，就麻烦你跟连长说说，把我留下吧！”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嗯！我也是先问问你的个人意见，然后才能决定怎么去做。这事儿我会跟连长反映的，不过你要做好精神准备，连里一旦决定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我只能尽力而为。”

    “班长，我真不想下炊事班……”我态度坚决。

    “乔晖啊，你这样有点儿让我担心。”说着话，班长去床上拿了帽子戴上，看我的眼光里隐藏了深深的担忧。“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做为军人，很多事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使。我希望你能平和地看待这次调动，不管结果是什么，都不能因此影响了你的前途。连长刚好在，我去把情况跟他说明一下，你等我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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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Z/ e, ~9 A$ E; D    望着开门出去的小个子班长，心中感慨颇多。新兵连遭遇了一个那么不负责任的班长，伤痕累累。而今在这样团结和谐的班里，有一个这么勤谨、和蔼、开明又称职的班长，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的时候，却要被调往一个万分不愿意去的地方，基本已板上钉钉。难过的心情，何堪？

    不愿去炊事班的原因很多。若说我不是嫌弃炊事班，那是假话。任何人都知道炊事班意味这什么，那里是一些想逃避训练的人聚集的场所。尽管他们也在用自己的劳动为军队奉献着光和热，为自己谱写着军旅足迹，但那只是“做饭的”，与从军的初衷严重悖逆，我难以接受。尽管平时总是吟唱着“尊重边缘职业”的高调，但在人们心里，谁能真正的去尊重？最重要的，是赵凯和高强同时向前迈出了一大步，而我却要回到起/点，甚至是更低的水平线下……这是两个多大的极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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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s( j7 y$ h0 y8 n/ [$ V& I    每每想到以后要住在炊事班那又脏又乱的宿舍，我就心里发寒。而且，那里还住着一只随时要人命的怪兽……

    那些外出散步、打球、串老乡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到了班里，晚点名时间就要到了，可仍不见班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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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v8 [( [) p0 e, [    看样子，班长的情况不容乐观。我心里绞成了一团乱麻，焦火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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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高强半开了门向我招手，一脸担忧地把我叫出去。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带着我来到了通信员和文书的寝室。

" B! V6 }2 [: l% F    通信员、班长、四班长都在，分别坐在床和椅子上，看我进来后，全都眼巴巴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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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A$ x' v7 b' \    高强把我带进来后，沉重地对我点点头，然后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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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5 T/ f+ h$ K! |+ P: E+ [    等我坐下，几个人把情况大致跟我说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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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W1 N4 q* A/ M# y# o; [    本来刚才班长去找连长的时候，连长的话说得并不很死。连长听了班长的反映后，说这次是由司务长跟连里点名要的人，连长不好驳回。之后通信员也找了连长，把想让我接任通信员的想法回报给了连长。连长的言下之意是司务长如果不坚持的话，他没意见。于是，通信员去找了司务长把这些情况跟他说明，而司务长的态度也不是十分坚决，说跟炊事班再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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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已经在这等半天了，仍不见那边有什么动静，三个人都感觉到事情有什么变化。所以把我叫来，商量一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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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怎么想的呢？我是坚决不同意乔晖去炊事班。太可惜了！”四班长坐在文书的床上，满脸不平，似乎对连里的这个决定有很大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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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班长你可不能这么说话，连长管这么大一摊子，他也很想满足所有人要求。”通信员的立场绝对坚定，无论是对与错，永远站在连长一边。“再说，后勤也是连队建设的很重要一部分，你不爱去他不爱去，让人家炊事班怎么发展？不过，乔晖的情况比较特殊，有很多岗位更适合他就是了。但不管怎么说，咱不能抱怨这抱怨那的。你说是不，三班长？”

1 H3 ], v  Q1 z3 _: A, R    “对对！”班长赶紧点头附和。“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怎么能说服司务长，在不伤炊事班自尊的基础上，把事儿办圆满喽。还有，乔晖……”班长转过头看着我，然后说：“……我们大家都很理解你的想法和感受。可这毕竟是命令，不管安排谁去炊事班都不是错的，你懂吗？我这么做是在尽我的义务和责任。你通信员班长这么做是怕失去了一个好的通信员接班人。但我们的出发点是以服从命令为基础的，然后才是我们的想法，想法和建议永远排在第二位。所以，无论结果是什么，我们不希望因为这事儿让你产生一种抵触命令抗拒命令的惯性，更不希望你做出一些极端的事儿来。你明白我说话的意思不？”

    我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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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的一番话侃侃而谈，不仅向我明示了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也暗示了军队铁一般的纪律面前任何人都是渺小的。他是让我知道，我并不是天生就不能下炊事班，我不比别人多什么。他做为我的班长，担心的，是这事儿一旦成为定局，怕我做出一些如自杀或逃跑的举动。

    尽管班长为自己考虑的成分较多，但我仍感激他。在军旅的道路上，还能遇到这么好的班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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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Z9 L2 _. X    “废话怎么那么多呢？就说怎么办的了！”四班长不以为杵。

/ a5 V3 j" Y* f# t( O7 ^    “边儿呆着去！”班长瞪了四班长一眼，看着我和通信员说：“这样，马上要点名了，一会点完名，趁司务长没走，乔晖先去找司务长，跟他说明你的想法，记住，千万不能任性！然后咱们随后一个一个进去，以旁观者的身份探探司务长的口风，也帮乔晖打打下牙。那什么，一会儿驴蛋子（四班长姓吕，外号）你就别去了，这事跟你没啥关系，参合进来倒不好。”

    四班长本来靠在床里的墙上，听我班长说不让他去，扑棱起来跳下地，居高临下地站在我班长面前：“为啥呀？凭啥呀？连队的建设就是我责任，咋？听听不行？再说了，我去司务长那串串门总可以吧？”

    看到这两个生死弟兄象老顽童一样，只要在一起就斗嘴，通信员笑笑说：“我觉着三班长说的在理儿，咱就按这个方法。一会乔晖你跟司务长说的时候，千万要说你十分想当通信员啊，然后我再给你加几句，司务长一考虑连长，这事儿可能就成了。”通信员看着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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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b: B$ N0 L0 m! s3 }; i8 ^9 {    “可我不想当通信员。我想去教导队。”

    我的这句话冷不丁冒出来，让在场的各位全部愣住了。

    “去你个脑袋！”四班长走过来，手假意嗔怒地在我头上扫了一下。“你以为教导队是那么好去的吗？再说现在已经都定完人了。好好当你的通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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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 ?* i; h2 |: D' f    通信员一脸尴尬。

% Z: O+ X3 D3 d; l- H3 ]; o    我班长叹了一口气：“乔晖啊，你愁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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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0 n2 C! Y* v- l9 S* e卷二 第四章  街雨欲来

# ^8 l& z* F4 B# l9 J" N    晚点名后，在班长的眼神会意下，我戴上帽子，去找司务长。

: j* \0 R# q0 d5 o: z. O    目前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连队安排我去炊事班工作的消息。点名的时候，赵凯在队列里两次回头看我，满脸忧虑，想是他从高强的口中得知了此事，但是作为新兵他帮不上我。炊事班的人似乎得到了消息，一个个好奇地不住向我张望，尤其是方宝胜，脸上都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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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4 Q, @  H' H& `# `( \    我决不去炊事班！

    以往见连里的头头脑脑我总是紧张又害怕，但这次去司务长办公室的路上，我的心恒定而决然，没有一丝惧怕。就象身后追着一群猛兽，穷凶极恶，即使前面的悬崖再高再陡，我也要纵身一跳，至少能给自己留个全尸。

# Y( R9 ~: Y. a    连队的内部格局都是一样的：一条长长的走廊隔开南北，阳面是各班级、连部住所和会议室、阅览室，阴面为军械库、卫生间、洗漱室、储藏室，正中一个南北贯通的大厅。

. L9 ?* {9 F' y) b* f- p    司务长办公室在阴面东边最后一间屋子，紧挨着给养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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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y  A1 b1 R/ C8 u2 ?9 t    点名后，东西两个洗漱室和卫生间门口出出进进的人打水洗漱或解决个人问题，络绎不绝，都在准备睡觉。顾不上他们看我穿戴整齐的怪异目光，一门心思顺着走廊直奔司务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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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q+ b' o, n( C$ g    其实说这个不大的小屋是办公室有些牵强，还兼着寝室。靠里面左右各摆一张床后，中间基本没多大地方了。

    司务长一个人坐在床头的办公桌前，见我进来，似乎马上明白了我的来意，满脸笑容让我坐下。

2 @8 A4 M( t- T. ]0 h    我没坐，就那么站着跟他说明了我不想去炊事班的想法，心里有些怨恨这个想要主宰我命运的人。

: W2 ^2 _2 s; I' P% b1 Z    司务长斜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目视我，笑容变得有些凄凉：“小兵儿啊，我知道你嫌乎炊事班，通信员也找过我了，意思让你接他的班儿。小兵儿啊，炊事班工作是没有通信员那么光彩，可炊事班也不能都收一些别人不愿意要的兵吧？炊事班是战斗的重要组成部分，也要发展，不能越来越差。你懂我的意思吗？”

5 R& Z, e, D# U1 ~3 f$ }    懂？牺牲我一个人就能挽回炊事班落后的状态？我不懂！

    “司务长，我不想去炊事班，我对这份工作没兴趣，肯定也干不好。”我面色冰冷，心意坚决。

* h) W9 W. v! g% B& O' p# ~! m7 e    “咳咳！”司务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脸上依然带着笑：“小兵儿啊，让你去炊事班是连部的决定，我的意思是让你先在炊事班体验一段儿，完了还有其他安排，你看……”

$ n  Z7 @+ r4 B9 K    敲门声打断了他，班长开门进来，一脸嬉笑地走到司务长身后，双手扶在他肩上，做按摩状。

) D2 I( \' b4 U, e/ F    “你死一边儿去，少跟我套近乎！”司务长看到班长，象换了个人似的，一脸不悦，用力耸着肩膀，回头一眼一眼狠狠瞪他：“炊事班有点儿事儿就跟着掺合，有点儿事儿就跟真掺合，从来就没想过让炊事班好，也不知道你这班长怎么当的！起开！”

/ [  _: y% C, I# B; k) V) N) S    “嗬！还得是财政大臣，我们‘甲秀’都抽不上溜儿，你这‘石林’一色不倒。来，乔晖也来一根。”班长像似根本没看到司务长那一脸怨气，拿起桌子上的烟抽出两根，一根自己叼上，一根递给我，眼睛使劲冲我眨啊眨。“哦，我忘了乔晖不抽烟了。”

    “赶紧回去睡觉，别在这招我烦。”司务长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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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漫长夜，孤枕难眠啊！”班长把烟仍回桌子上，“扑通”一声重重地仰倒在床上，吸了一口烟，吐出浓浓的一缕惬意：“还得是司务长的床哈，真宣乎！一会司务长你不是回家嘛，我今晚在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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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e7 D" A) `& Q7 u    “住个屁！胖子回来了，你能受得了他打呼噜？你看你烟灰都掉床上了，总说我们埋汰，还不都你们造造的？”看样子，司务长拿班长没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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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H0 ^, j& X# G3 w    当四班长和通信员陆续进来后，也象班长一样嬉皮笑脸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司务长就象泄了气的皮球，彻底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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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屋里一下热闹起来，语声杂乱，烟雾缭绕。

. O2 y$ n0 l$ I. q7 W    司务长无奈地看看我：“乔晖是吧？这样，你先别着急，等明天我再和连长商量商量，还要征求下炊事班的意见，再决定下一步吧。唉！强扭的瓜不甜啊！”

( m# v4 [, m# K( i    其他三人仍旧笑闹着，好象忘记了此来的目的，但我知道他们都听见了司务长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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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a2 S( L8 ^8 o' n( c- X6 w    “对不起了，司务长！”我诚恳地说。

: k7 V, K1 n  @0 G2 ~$ J5 Q! P; {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两个人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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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F, m4 E7 C    走在前面的是个超级大胖子，少说有二百斤，红脸膛好似抹了朱砂，大眼睛活像一对铃铛，脸上没有一根胡须，甚至连剃过的痕迹都没有。我的第一印象是，这人怎么这么象电视里演的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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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进来的人，赫然竟是陆文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上去十分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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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热闹非凡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鸦雀无声，躺在床上的人也坐了起来。

    “正好！你们有什么想法跟炊事班长说吧，我得回去了。”司务长如获大赦，夺路而逃。他的家属长期住在部队，所以他不住这里。

6 h* [; V) N# }7 k; d: @    “胖子今天回来的？”班长打破了这个短暂的僵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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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j( ?! ], q$ C    这个胖子就是传说中的给养员——一个当了六年义务兵，一直奔波在转自愿兵路上的人。他似乎也知道了我们这些人此来的目的，态度有些冷冷，坐在司务长刚才的位置上，一眼一眼的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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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大家有一句没一句淡淡地问着胖子的情况，气氛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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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T& d* B) k3 s- @    陆文虎没有坐过来，他倚靠在门边的墙上，两腿交叠，左臂抱在胸前，左手拿着帽子夹在腋下，右手握拳擎在嘴上，微低着头啃着拇指若有所思。他今天着装正统，因为腰身略长，平整干净的军衣穿在他身上稍显短促。一头浓密幽黑的自然卷短发，被帽子挤压后紧紧趴伏在头上，乌青的鬓角直坠耳根……这样一身穿着，这样一个姿势，如果放在任何时候都会使人联想到滑稽或可爱，但是他与生俱来的架势里融合了一股说不出的阴冷，精芒四射的眼睛扫过，每个人都会不由产生一种被强敌窥视的不安情绪。

; H+ [; l" w9 h6 \7 h/ _: F8 ^* [    他真的很像一匹来自北方的健壮凶狼，身材象，气质象，眼神更象。他的每一个举手投足，都会让人联想到静幽的山谷里，林荫中，一匹成熟的硕狼，时而蹿高，时而伏低，时而拔足狂奔，时而蹑步潜行，身姿矫健、敏捷、沉稳、笃定，不惧虎豹，无谓鹰隼，啸傲于山林之中，自由且自信。

" S6 f! @+ f. N7 \    下连后，在老兵的谈论中得知，陆文虎生于黑龙江的一个背靠兴安岭面临大江的小山村，从小下河能捕上山能猎。几近蛮荒的生活习性，不仅练出了他健壮如狼的身体，也练就了他无惧无畏难以驯服的野性。

. M. v8 [8 e) X" ]7 k2 {    我每次见到他都有一种怯意，自心底油然而生。这次，来的更强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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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你看这小兵儿怎么样？我想让他接我的班儿，我休息休息，实在太累了！”通信员是陆文虎在七连唯一的老乡，两个人关系自然比别人都好，所以他先开口切上主题。

- T9 u" m) m+ l( b% L; C    陆文虎没说话。其他人也都不语。

    沉默。良久。

( ^8 g4 X& o$ M# X    所有人的目光从陆文虎身上转到我这，再从我这转到陆文虎身上。

3 p2 r# r, g# o  M8 R9 p" p/ n    胶着的气氛使人窒息。我有些紧张。

    没有人知道，狼什么时候会咬出那致命的一击。

    “这个兵我要了。”好一会，陆文虎拿下嘴上的手，歪着头，一副懒散的样子说。语气十分平淡，平淡到听不出一丝感情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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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I0 T( p- T) D卷二 第五章  雨摧风摇

% M" O: F! \$ a  O8 c9 k6 N) p    “大虎，这个兵你别跟我抢了，那么多兵，你要哪个还不行？我好不容易看好一个……要不这样，等我下连了到你炊事班做饭去，你看行不？呵呵。”估计通信员非常了解陆文虎，半玩笑着缓解气氛，半戏虐着亲昵。可陆文虎能吃这一套吗？

    “不行！我说了，这个兵我要了，别的兵你们谁爱要谁要，我就要这个。”陆文虎毫不犹豫地说。他双臂抱胸，眼睛盯视着通信员，面无表情，语声淡淡，也冷冷。

2 I) n5 b/ V, g' Z( @& Q    “大虎，你看看这小兵儿，干净利整，眼睛里有活儿还明白事儿，天生就是当通信员的料，要不是因为他回了趟家，我早就要过来了……连长不得有个可心人伺候啊？下炊事班多白瞎……”通信员仍不放弃。

# |6 C1 N1 p; Z% o( G. }9 E0 p    在这样的时刻，通信员让我小感动。

    陆文虎挺了挺身，眼睛瞪着通信员，语气中隐藏了淡淡的火药味儿：“白瞎？咋地？下炊事班就得瞎子瘸子傻子？你说这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告诉你，这个兵是我跟司务长说要的，我刚才也跟连长说过了，除了他炊事班谁也不要！要是你们觉着不服气，直接来找我，别总黏司务长，没用！还有，你以后少拿连长跟我说事儿，我不吃你这套！”

9 E/ m: w  v/ p3 E    原来是这样啊！陆文虎一番话醍醐灌顶，使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天上就掉下来一把尖刀却偏偏落在我的头上！

& X( f2 Z. E# h$ G: g    还没等我有太多想法，通信员吃不住劲了。他性格比较腼腆，一向有连长护着，还有陆文虎这么个老乡，平时很少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可今天不同，今天站在他对面的，是一匹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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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你，你……好！你说我拿连长压你，我今天就拿连长压你了，一会儿我就去跟连长说，你要兵我也要兵，咱走着瞧！”通信员从床上跳下来，手指着陆文虎，气得直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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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A4 n" |/ Y: O0 ?( b6 V    “随你便！你能把兵要去，那是你厉害。可我告诉你们，以后谁再在司务长面前逼逼扯扯的，别说跟他翻脸！”陆文虎这几句话说得更显平淡，但却有一股阴冷的狠意流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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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信员还要说什么，被旁边的四班长拽住：“你们这是何苦呢！你们两个老乡都这么多年了，平时好的跟亲哥们儿一样，为了点儿小事儿吵个面红耳赤，犯得上犯不上？有话好好商量呗！”

- }# D& c7 P! X; j    陆文虎一听四班长说话，靠在墙上的身体腾地站直，手指着四班长，一股火全撒在他头上：“你少几巴搁那装犊子，我都懒得跟你惹气就眯着你地得了！”

    四班长被突然的抢白造得半天没反应过来。缓了一会，才说：“大虎你至于吗？我们就是来听听司务长的意思，你至于发这么大脾气不？你这人怎么翻脸就不认人呢！”

    “算个屁地吧，我就知道平时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到关键时候没一个好人！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们嚼舌头。”陆文虎摆了下手，扭过头，面对着这些同是黑龙江人的战友，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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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你把话说明白奥！”四班长眼里也不揉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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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n, V: N3 z+ }6 q8 l- v    “说啥？你去找老班长帮着跟连长说合这事儿，有吧？大虎知道了。咯咯……”坐在椅子上的大胖子忍不住笑起来，仿佛正在看一出很好笑的喜剧，露出一脸的痴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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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U# h, r3 b! ~( j0 e    四班长听完如遭电击，低着头，半天嘴里才嘟囔出：“得了！得了！我是个王八犊子！我是个王八犊子！”

4 x7 j) S& U; G    “行了！既然大虎这么想要乔晖，咱谁也别跟着争了，炊事班也没什么不好，干好了一样立功受奖。乔晖啊，你就跟你大虎班长去吧，吃好喝好，不累还省心。”一直持观望态度的班长见事态如此，只好出来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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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这些话，让我的心一下沉进了海底，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为什么呢？这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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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1 `  h7 `; B8 `    一股巨大的无助感彻底击碎了我的理智。

    “我不去炊事班！不去！”我大喊，冲着陆文虎大喊，眼睛射出仇恨的火焰。

    就是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那么多的兵不要，为什么偏偏要我？我哪辈子欠他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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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一声。我就觉着胸口象是挨了一铁榔头，立脚不住，身体疾向后退，“扑通”撞在门上，房子似乎都颤动了一下。

    “他妈了个X地，一个小新兵篮子也敢五五圈圈？就这X样的还接我给养员的班儿，趁早滚回去挨累，没人稀的要……”在我跌坐在地上之前，听到了这些话。

    打我的人是大胖子，骂我的人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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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S* {( b7 j  B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没想到，一瞬间全呆住了。

7 b! A+ D* e$ t( ^  }0 s# a    片刻后，班长，四班长，通信员都急急过来扶我，还没等说什么，只听陆文虎嘴里嘟囔了句：“你他妈X有病啊！”飞起一脚踹向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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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2 w' \1 S8 B6 q/ `: U- P5 c    这一脚踹的不是特重，但却把大胖子踹翻在地，脑袋卡在床头与桌腿之间，椅子担在他的腿上，肥胖的身体四脚朝天，挣扎着，那样子活像翻了壳的乌龟。

    我被胖子杵了一拳，没什么大碍。经历过几个月的锤炼，虽说我还不是铜筋铁骨，可也不是豆腐渣，拳头还是挨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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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就憋屈的心里更郁闷了！

: J6 d% B. l' E+ [* `    班长见陆文虎踹了大胖子，又见我没什么事，冷冷地看着兀自倒在地上口里连连叫唤着“你踹我干啥？”“你踹我干啥？”的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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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u& B4 E8 W6 o8 N1 z) @7 I( r0 b    “胖子你给我记着，乔晖现在是我的兵，错也好对也好，你打他就等于打我。不过今天我不跟你计较……”说到这，班长转头看了看陆文虎，说：“……乔晖一天是我的兵，永远都是我的兵，就是以后到了炊事班，如果有人象今天一样对他，不管是谁，别怪我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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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面色阴沉，话说的斩钉截铁气势逼人，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说完话，班长拉着我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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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P  H; e, O1 M/ I! ?  Z    回班后，熄灯号已经吹响了好一会，班长拿出手电检查我的胸前，确认没什么伤后，班长有些激动：“乔晖，你给我记住，人不管在哪，做什么，长得美也好丑也好，当官也好要饭也好，值得别人尊重的并不是地位和荣耀，而是一个人铁铮铮的脊梁，铁铮铮的骨气！”

8 q1 C/ K+ w; k. I- d( ]3 q    班长的声音有点大，但睡着和没睡着的人都没有吭声。

$ R# J8 m3 \( }3 v, |    黑暗中，望着班长毅然转身的矮小背影，我的眼里滴下了两滴不知何种滋味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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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E$ ^( P- k. m3 f# [    “明天去炊事班吧。睡觉！”班长回到床上坐下后，又说了这句。

    事到如今，我也知道无可挽回，心中无奈，无助，亦无力，万念俱灰。

    躺在被窝里，久久难以入睡，当兵以来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如潮水般翻涌。

    坚持的梦想瞬间破灭，明天的路上将不再有信念支撑，我能走到哪里？

    赵凯几天后就会离开这里，为了梦想与我背道而驰，把我一个人仍在这冰冷的荒野上，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

    也不知道，赵凯的行装收拾好了没有，回家前，洗衣服时发现他作训服裤子撕开了一个口子，一定也没人给他缝吧？到了那边，他还是会象以往一样，把脏衣服偷偷塞在枕头包里不知道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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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L. x+ \# ]! V& i) }    陆文虎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专门盯住我不放？他是为了报复他准备砍人的时候我抱住了他？还是生气我拒绝了去他老乡的部门，伤害了他的好意？

    当一回兵，还没真正感受到兵的滋味儿，却要悲惨的沦为一个“做饭的”！这太可笑了！我将以何种脸面告慰奶奶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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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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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明晨的太阳出来后，我爬上能爬上去的高度，能否看到未来的一点光亮吗？

    黑暗！现实的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的心里一片漆黑……

! [: J+ ^( M1 ~, o& u    门，被悄悄的推开，一个黑影走进来，站在床前凝视我良久，就那么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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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s* Y2 v& j( z9 v1 ?3 ?    我知道这个人是准备去换岗的赵凯，但我没说话也没动，闭着眼，任泪水从眼角轻轻滑落。

9 P% O# {3 b. Z1 W& V' Q0 t& q" f. b4 A5 a    赵凯一定知道了我下炊事班的消息。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同为新兵，没有任何能力主宰和扭转什么，我们有的，除了接受，便是忍受和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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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我将告别热爱的训练生活，去炊事班了！我一遍一遍提醒自己，生怕忘记了。

    在这个事实面前，我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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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g, ?1 Y- |2 h卷二 第六章  溪流归海

    一夜没睡，刚一合眼头脑里马上升起残酷的事实，惊得脊背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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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床号吹响，我穿衣站队，跟在队伍后面跑。期间，那些怪异的目光和班长的规劝，我看不见也听不见，心里一片空洞。

    恍惚中洗漱，吃饭的这些过程我记不清了，仿佛这根本不存在我的记忆里，我所有的行为完全是机械的，日积月累的生活习惯支使我做着那些应该做的事，除了这些，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 u1 G' m9 T1 j' S( h( i    九点正课。班长们的好言相劝我一个字都听不见，在领抢的时候，没我的份。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直到门前集合，不知道身后谁捅了我一下，然后就听到连长歇斯底里的喊我名字，已不知是第几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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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我如梦初醒。看见连长的脸都快绿了。

    “出列！”连长大吼。

. k2 ?3 z3 l" a  V5 a    我跑步出列，立定，敬礼，站在了全连队伍的前面。这时我才发现，全连人都穿着迷彩装，而我依然穿着常服，简直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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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m2 }% C* t# [    “三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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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b. h+ R$ U; Z) f    “到！”

    “你看看你带的兵……你看看！熊班长就能带出这样的熊兵！”

  o" F0 f) K. o2 _    班长的军姿站得更标准了，大气也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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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气得眼睛瞪溜圆，鼻孔朝天：“全连都看看这样的熊兵！这就是我们七连的兵……把七连的脸都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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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你这熊玩意能当通信员？啊？我看下炊事班都抬举你了！当兵……兵都你这么当？你看看！全连都替你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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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7 N$ j# J  l5 L6 Y1 C8 m+ a    七连为什么争不过五连？为什么五连总是尖刀连？就是他妈你们这些个熊兵，拖后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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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h0 S5 e9 G, p5 M. ?5 Q2 T6 i    以后你别说你当过兵，更别说在七连当过兵，我替你丢不起那人！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当兵的第一项，你有什么脸说你当过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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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N. d2 N3 `  p  ]* y    ……”

" \+ c; }3 e2 [5 e3 ~* o' _    连长骂了好半天，引得其他连队经过的时候都朝这边看。最后，楼前的广场上，只剩下我们一个连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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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C9 T! O0 Q* O9 u    队列里没有人丝毫动一下，更没有一点声音。在连长的恶骂声中，我脸不红心不跳，也不难过，什么感觉都没有。

  T! o  m5 `- ]3 `, `% x! a! J# P    连长骂够了，叫来通信员：“这个熊兵交给你了，我回来不想在连里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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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1 M$ k; J% g% T) j* }; c  g    除乔晖外，全体都有！向左——转！跑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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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_9 a0 t7 l    ……

    走了。都走了。我热爱的训练队伍开走了，带走了我的所有梦想，也带走了赵凯……

0 Q1 B, y' Q4 `! v    空旷的广场上，茫茫的天地间，只剩下我一个人。心，刀搅一样的疼痛，眼泪扑簌簌，奔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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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Q8 u1 n' y; ]    站着。就那么站着！任通信员如何劝说，我也不肯挪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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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旅生涯中的最后一次队列，在指挥员没有下达命令之前，我怎能擅离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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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X0 e. V8 r, ~    一夜未眠，我神情恍惚，但军姿依然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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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P8 |' P( a. [1 N# O& m9 j" G    “乔晖！”通信员无奈，只能下达口令。

1 a* Q, T9 d1 c& n% y5 y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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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息！立正——！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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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回到连里，我没有立刻就走，把赵凯和班长的脏衣服洗好晾上，这才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 G  c" Q% y3 D. z+ p5 {& ]1 b4 {/ W* u    走之前，坐在床上缝补着赵凯那条破了的裤子，眼泪汹涌而下。而我，却不知为什么要哭！

    炊事班没人来接我，我所做出的一切反抗行为，已充分表露了我对炊事班的厌恶，同时也否定了炊事班里每个成员的地位，深深伤害到了他们本就敏感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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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个人背着行李，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七连，就象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在向佛主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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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r0 c1 a0 K& D5 R9 F    尽管我不愿意，即使我抵触，甚至反抗，但我是一个兵，最终还是要执行命令！

    半路上，通信员追上来，夺过我手里的编织袋，意味深长地安慰我想开，他说他在这件事上某种程度是错的，还说陆文虎其实很善良，一定让我听他的话，不要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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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4 T2 ?$ e/ n- ]    我一一点头。走在这个真正善良的人身旁，听着他淳淳的话语，眼睛又有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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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a+ |  z, S$ w0 M0 V    陆文虎不在炊事班。这个时间段，炊事班比较清闲，其他几个人在宿舍里或躺或坐或伏案写着家信，看到我来都没什么言语和动作，气氛异常沉重。

    我知道，是我勾起了他们的伤心过往，有些人下炊事班的过程跟我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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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m. o0 S" a, N2 Q    方宝胜一句话也不说。他在门口接下我的行李，到给我铺好床铺，一直默默的，一句话也不说，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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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4 b% u. D; K+ N* x) ^% l    今天的炊事班宿舍，比以往更乱，更脏。我知道是因为我扒开了他们已经愈合的伤口，还在上面撒了一把盐，使他们感受到了疼痛。

  u' s) y) M0 _2 m6 E1 C- Q# n    可是，我目前什么都不想管，也什么都管不了，我只想睡觉！

1 q; z) [8 x+ n' A& o' q    于是，我爬上属于我新的上铺，蒙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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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D" [$ f5 @# G    没有人吵我，就那么一直睡。中午吃饭的时候，好象方宝胜叫我起来，不知道谁说了句：“让他睡吧！”然后我就一直睡。

    被方宝胜摇醒，天已经黑了。我呆呆的坐在床上，不知身在何方。

: h9 g7 R. y5 o9 X    当明白了一切，明白了将永远告别训练场，明白了以后无法再和赵凯一起并肩战斗，明白了已成为炊事班的一员……一股莫大的悲伤将我包围。

    “醒啦？”

, E: t: G4 |+ M# A) t5 x' y1 r    高强，张传玺，徐玉春，四班长，还有赵凯，几个人见我醒来，纷纷围在床前，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 f( I% a2 l4 M- J. [    我班长没来。怕是怪我给他丢脸了吧？

    看着这些战友，同学，兄弟，我很想哭，但是我没有，我用轻松的笑容回报了他们。

1 }/ V# E* q: a; \" F    “你看看，我说没事儿吧，这个X货瞅着稀囊，其实挺强坚（坚强的戏虐语）的。”张传玺的一番话如释重负，也拨开了每个人心头的阴霾。

    “几点了？”我看着高强问。我不愿意看赵凯，也不敢看他。

8 Y/ c6 b" D# J% {) D- I, j    “刚吃完晚饭。”高强说。

) E4 z0 y4 c: H. ~# x# H    “吃完饭不回去，你们这是遗体告别啊？”我问。

    一句话引得大家七嘴八舌，一派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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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呆会儿。”四班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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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h  T3 Z7 ]) g7 M( a1 u, Y- w    “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陪他说会儿话。”赵凯情绪有些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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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L1 T/ {& P  r    “行！”大家都同意赵凯留下。

    “唉！谁让咱关系没你俩铁呢！只能让位置了。”四班长故意打趣。

    “你也回去吧，我没事儿。”其他都出门后，我这样跟赵凯说。

6 v0 X# g& C. d% H% H" l) V# |* `5 `    “我就在这呆会儿！”赵凯眼巴巴望着我，表情里流露出一股与他极不相称的可怜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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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k' c* a$ E' `- H1 L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我心象针扎了一下。

    “你在这我还得陪你唠嗑，我都一天没吃饭了，很饿！”我笑笑，故意把“饿”说得夸张。

    赵凯见我真的不再难受，脸色平缓了许多：“那成！你好好吃饭，我明天再来看你。”

    干净利落的语言，动作。潇洒的转身……这才是我心目中的赵凯！

  F. W7 I: X+ [. [" K$ Z1 c4 G    “赵凯！”他走到门口，我叫住了他。

7 ]9 b: U" z' }$ d. _- }    赵凯回头。

    “作训服裤子屁股上有个口子，我已经缝完了。洗的衣服晾在洗漱室里，左边背包绳上的是你的，右边的是我班长的，回去想着收。”我这样告诉他。

    赵凯看着我，久久。然后点点头，毅然转身，走了。

0 i6 ~5 u" O6 v    当赵凯迈出门的那一刻，两滴眼泪顺着它们各自的轨道，缓缓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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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s. u! i0 O# m& z/ {/ E5 }    这泪，是我以后的军旅生涯中，为了自己流下的最后两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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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 }& [( B- G3 y: j% ?卷二 第七章  雪冷风扬

    我一直坚定地认为，炊事班就是地狱。

    赵凯走后，我坐在床上简短地为以后的生活做了规划和部署。无论他们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欺负我也好，压迫我也好，能忍，就忍。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会尽力把工作做好。但是，如果他们太过分，我也不会任由摆布，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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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就算你是狼我是鸟，在你把我吃下肚子之前，我也要啄瞎你一只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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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床上给自己打了最后一遍气，然后，深呼吸，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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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你不能输！

3 {0 t+ u1 O# w: d5 v+ y7 @% y) N# b    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蓬头垢面，但却昂首挺胸的人，总觉得他有点儿底气不足。于是，我告诉他：乔晖，你一定行！

4 X1 y7 y% t: a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填饱肚子。如果他们不给我留饭……这是炊事班，还能饿着我了？我有手有脚，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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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x6 I# n7 D! e' O    想到这，我开门迈步向工作间走去，雄赳赳气昂昂，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 q9 q3 f4 e( z    吃饭的人全部走干净了，前面的饭厅已经关了灯，窗子里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但工作间里却灯火通明，人影晃动，好象很热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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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1 m% W. d+ o" ~+ j0 r' w7 k    我再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进入甬道，直奔后厨房。

2 J9 A* Q1 \& i6 j- G, H( d    这些人不知在忙着什么，急三火四地又是炒又是煎，看样子象有什么重要客人来到连里，他们正忙着准备吃食。贮藏室、烧火间、消毒房和主副食的门都大开着，所有的灯一齐亮着，使我恍惚见到了家里来客人时，左邻右舍都来帮忙的热闹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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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烟火，或许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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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个个见到我来，都用异样的眼光行注目礼后，该干嘛干嘛。我曾经伤害了他们，但并不代表我是错的，炊事班什么样他们比我更清楚，所以，他们的眼神里除了深深的恨意以外，还有那么一点儿怜悯和同情，但却没有丝毫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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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Z2 e' }3 k8 S* u/ K2 H8 R    我也一样，眼神里不含友善。对他们我不抱任何幻想，或许以后，他们都将是我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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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作间的地上肮脏一片，水、泥和菜叶在他们脚下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巨大的面案子上，大笼屉七扭八歪地罗在一起，还好，我从里面找到了已经冷掉的馒头。

    有馒头就饿不死！我不顾旁人怪异的眼光，拿了两个边走边吃。才吃了两口，就被从烧火间里闻讯赶来的方宝胜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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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v& U+ H5 e% ]  f3 d+ J. M    “起来就吃！先洗脸，饭马上就好。”方宝胜笑着瞪我，把馒头放回笼屉。“脸也不洗手也不洗，你这就不嫌埋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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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g9 F7 r% V  N, X, u    “哈哈哈哈……”操作间里爆发一阵憋了好久大笑，炒菜的，做饭的，摘菜的，全部回头看着我。

    刚刚光顾着武装自己了，竟然把洗脸这么大事儿都给忘了！亏了我还嫌弃炊事班脏不肯来，原来我比他们还脏！

    这不等于自己给自己耳光吗？在他们的笑声里，我的脸火辣辣地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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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笑声，贮藏室里走出两个身影，一个是红光满面的给养员大胖子，一个是面无表情陆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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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看了一眼，回去了。大胖子则呲着一口黄牙，笑着贬损我：“宝胜子，这回有人跟你比埋汰了，你得再接再厉啊！”

    懒得跟他们废话！我一溜烟跑没了。

    炊事班里没有专门洗漱室和厕所，我只能打了水在院子里洗了脸刷了牙，然后从烧火间的后门出去，到公共厕所里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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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事班的后面再没了其他建筑，隔了一小片菜地，便是那个废弃的营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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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q0 V6 N/ O2 j* s* [  r    夜凉如水。解手后，我远远地看着嵌在夜幕上水塔的影子，漫游的风吹起，远处近处响起枝叶干枯的唰啦啦声响，在这空旷的寂静野外，有些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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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小怕黑。源自我小时候闹夜，一到晚上就特精神，于是奶奶编着各种花样吓唬我，说：“马猴子来了！你看窗户上两只大眼睛看着你呢，再不睡觉就来咬你！”于是，我每次看向黑暗，总能看到两只澈亮的大眼睛在盯视着我。长大后，怕黑的毛病稍有好转，但是依然能看到黑暗中的大眼睛，依然怕黑。

8 |) w0 `! f+ v& y2 O; v5 H    我正愁着以后起夜或睡前解手应该怎么办，忽然不远处的陡坡下传来“嘿”的一声，直把我吓得大跳了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6 H8 b) N1 `3 A, ?; @    方宝胜从陡坡下爬上来，嘿嘿傻笑着让我回去吃饭。

0 H- R. U5 X7 ^+ R    饭桌设在贮藏室里，跟新兵班长带我们吃饭那次一样，由储物柜代替。菜是小鸡炖土豆粉条，炒鸡蛋，肉炒角瓜片，还有红烧猪蹄儿，四个菜都是用大盆装着。饭是新蒸的米饭。

    在我们部队，鸡、肉、各类青菜基本天天吃，但是，这还是我当兵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一大盆鸡肉，角瓜片里那么多的瘦肉。鱼和鸡蛋是不多见的，只有会餐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炒了差不多半盆，得多少个鸡蛋？猪蹄儿是想也不敢想的东西，这么大一个部队，就算每人半个，得需要多少猪蹄儿？米饭也不是常吃的，只有周五和周二的晚上才会有……

7 g, [7 j% W! U) m    怪不得平时看不到炊事班吃饭，原来留这么一手！

    我看着面前四个大盆，惊讶到直追刘姥姥逛大观园的程度，端着的一盆儿饭就没离开过下巴以下。

    人都说抢着吃的饭特香。所以，大家伙都忙着，吃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于是，我仿佛看到了给养员是怎么从一个瘦弱的青年变成大胖子公公的过程。

    没有人说话，一个都没有！咀嚼和吧嗒嘴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多年后仍在我耳边回响。

7 h. V) \- |+ u) @9 R. J2 o    陆文虎喝着小酒，面色如常，左手的筷子灵活度不逊他人，一块块大肉被他送进嘴里，转瞬间骨头便干干净净的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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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h( G" B; O9 b- [1 X    方宝胜见我不动筷，不时把沾了菜汁的筷子送到嘴里捋干净，然后给我夹菜……

8 j6 k1 e; `- M9 W- }/ \1 W7 D2 T1 G    这是我在炊事班吃的第一顿饭，所有情景深深烙进我的脑海，至今清晰。当时没人说明这顿代表了什么，我以为，在炊事班的每顿饭都是这样大吃大喝，但事实上并不是，为了这顿饭，陆文虎特意求了在菜点工作的老乡，才有了这不同寻常的一顿饭。

    吃完饭，我们收拾了卫生，然后大家各自拿了帽子和腰带，到连下串老乡或者干别的去了，八点点完名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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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8 Z; H, V4 S3 V+ I- a- D2 V    炊事班属于重地，不管什么时候都需要有人留守。平时这个任务大多由方宝胜承担着，以后我将当仁不让地接过这个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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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方宝胜准备在“家”陪我，却被陆文虎给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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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走方宝胜后，陆文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在地上转了两圈，然后用被垫在床头，半倚着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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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吃惊的是，他换了床铺，由原来靠北墙挪到了现在班长应该住的东南角临窗的位置（炊事班的门在西南角）。而我吃惊的原因是，我竟然住他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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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喝了点酒，脸上微微有些油光，平时冷酷的表情里，现在只剩下了酷，好象还有那么点暖。他倚在床上四肢伸展，闭着眼假寐，头不时转过来，睁开眼看看我。

. ^- A/ h7 _7 y3 f( Q2 T    和他独处一室，我浑身不自在。于是，我尽量当他是空气，开始归置我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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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e/ W8 I/ J; f3 j    “你现在是我的兵了，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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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N8 g5 H, D& s  N    我正在别人的床铺上叠着衣服，他忽然问我，让我的心咯噔轻颤了一下。我看了看他，他依旧微眯着双眼，一副放松又悠闲的样子。我没说话，心里鄙视他的程度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以后别人有的你全都会有，别人没有的你也会有。炊事班对你没别的，活儿干的好赖不管，就只有一点，就是听话。”他闭着眼说梦话。

    什么逻辑？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别人有的我就会有？扯淡！别人有文书通信员的地位，我能有吗？别人有去教导队的机会，我能有吗？别人有训练的权利，我能有吗？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些我都有可能争取到，正是你剥夺了我的全部，葬送了我的所有。

1 C& M0 b. U  O/ L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更懒得理他，心里鄙视他一千遍一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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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不能做到？”他忽然坐起来，睁开眼瞪着我，声音提高了八度，粗重浑厚的男中音里有种震摄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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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我小声回答。说实话，我很怕他，他并不仅仅是样子长得凶，重要的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5 ~- {6 I& ~8 N6 l* ]: F) y  J6 p    听我终于开口，而且还是肯定的回答，他又躺下了，闭着眼两手交握枕在脑下，悠闲得很是霸气又得意，就象旧社会的地主老豺，抽过了大烟正在云里雾里，仍是不忘教训他的长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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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少跟连下那些个班长来往，你现在是我的兵，知道不？”他又重复了一遍，生怕我忘记了自己是他的兵。

$ C( |+ d& p% z    “知道不？”听我半天没言语，他的喉咙里又传来低低狼吼声。

    “知道。”我回答的声音象蚊子叫。

    好一会他都没再言语，我以为折磨终于停止，正收拾床铺的时候，他忽然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床不用收拾了，你以后跟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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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5 R+ q" e( |卷二 第八章  雨雪初晴

    想什么呢？说了半天，原来在这等着呢！

    我站在凳子上微微愣了一下，停下手里的活儿弯腰矮着头看他，与他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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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个故意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姿势和表情，是我永生不肯忘记的一幕——枕在脑后的两手略托起头，作翘首状，好象在祈盼着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表情镇定，面容稍有些僵硬；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心怀鬼胎的眼神把他那份不自信出卖得淋漓尽致。

2 H9 Q6 `& {5 U    不会是为了和我睡就把我逼到炊事班吧？我突然想起吴大勇说过他老乡晚上睡觉一人搂一个的话来，不由气结。难怪别人背后都叫他大傻，果不其然！

: _+ ]# M1 N+ E, ]" d% m" h% A7 Z    我笑，笑他也笑我，心里生起一股莫可名状的苦涩。缓缓直起身，四只眼睛慢慢的被床两两隔开后，我继续收拾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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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Y4 W: Y0 x8 W3 M, z    凳子就摆在他的床边。见我没吭声，仍再收拾着床铺，他恼羞成怒抬脚随意蹬了我一下，口中闷闷的嘟囔一句：“跟你说话没听着啊吗！”

$ p$ p' ?, _0 f* I% `0 H/ [$ i' S( ^    猝不及防被他蹬在了大腿上，凳子本来就吱吱嘎嘎不是特稳，一个站立不住掉下凳子，余势不歇，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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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能把我踹倒，看我掉下去，他猛地坐起，似乎想要把我拉，却在犹豫中错失良机。见我只是轻轻坐倒，他一脸紧张的神情恢复如常，坐在床上望着我。

& V0 L: Q# V9 R" t4 w    站起来拍拍屁股，我已经出离了愤怒，心里满满的都是无奈。

5 v: n7 @9 f: V2 s! l; Y9 F: y4 z    面对这样一个人，想想他做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怎一个幼稚了得？让人想跟他生气都难！

    于是，我一声不吭，站上凳子继续收拾我的床铺。

) s1 l0 p+ B" y3 G& }; h- g. s    “咋地？不愿意啊？”他低声问我，平和的语气中隐含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寞与凄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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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i! }) i" P$ y! r8 d    或许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老乡能一人搂一个睡，那些小兵都喜欢的不行，而他现在也是班长，为什么就遭到拒绝了呢？

    床铺收拾好后，我把凳子擦干净放回原位，爬上床去。想想这样不了了之恐留后患，我是一个兵，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有我自己的思想！于是，我告诉他：“炊事班工作我会做好，我不需要特殊照顾。该属于我的我不拒绝，不给我我也不计较，不属于我的给我我也不会要。还有，我是你的兵不假，更准确的说我应该是炊事班的兵，在不违反军纪的情况下，我有和任何人来往的权利。我们都是军人，我希望你能做个好班长，我能做个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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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我憋闷很久的心终于稍有缓解，一头躺倒自顾自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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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R; s& O% r/ `( p7 K6 [    是打是骂悉听尊便！

    床下一点声音都没有。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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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 u: @: r1 ~' o, W    我眼睛放在书上，但意识一直注意着床下的动静。这个人象是忽然间消失了，又或者根本就没存在过。隐隐中有种不安的情绪弥漫而至，我趴在床沿探出脑袋向下看。

9 e* ]1 K, B: K6 m) ^- @! {6 x    他一动不动坐在床上，仍然保持着我上来前的那个姿势，眼神空洞，定定地看着不知名的地方，象一个入禅的老僧，魂游物外。就那么坐到现在。

' y; u" t/ q/ u# u% }1 I    过了一会，他似乎感觉到有人看他，灵魂归窍，斜眼瞪了我一下，讪讪地说：“看什么看？”然后，“咕咚”一声重重地倒在床上。

    兵龄两年余，除了新兵连外，他所有的时光都是在炊事班中度过。军旅对他来说，只是每天拿了锄头去连队的菜地里磨洋工，从不觉得菜地变成草地对他有什么影响，即使被全团通报批评也是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他从来不知道进取，从来不知道军人的价值，抱着“混三年”的心态在一日复一日中消耗着可怜的青春，打架、喝酒、惹事、生非无所不能！甚至很多人都在怀疑他对军营厌恶到了极点，逃跑丢脸的事又做不来，于是他从来不怕犯罪，希图以这种方式来改变目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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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j' u4 b0 z3 r2 ]! K0 ?    这就是老兵们心里的陆文虎，是一个永远保鲜的话题，让人津津乐道。然而今天，我的拒绝和几句话却让他失去了往日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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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 g5 E  h* K% |5 R    他似乎有些伤感。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狼，狰狞着撕裂美好的一刻，使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惧怕，远离并深深地恨它。但是，目睹狼孤独地徘徊在丛林深处，仰望着凄冷的圆月独自舔抹伤口，又使人不免心生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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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狼终究是狼！

1 i9 Q) j* ^; w" I8 p& c    “看我干几巴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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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大吼，伴随着“枯咚”山响，我的床板被他踹得好象都要飞起来了！

    我赶紧缩回头，被狼咬是会得狂犬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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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炊事班的第一夜。我躺在床上仔细回味着与他交集中的过往，总觉得有许多微妙的情愫萦绕心间，丝丝缕缕缠缠绕绕，抓一把，却又什么都没有。

% n8 Q$ X" Z; [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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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8 c: m% y( U7 H( j    第二天早五点，我习惯性醒来。看着兀自黑漆沉沉的窗外，觉得浑身酸疼。床板有几个大窟窿，乍躺并不觉得怎样，睡的时间长了，草垫子被身体压进窟窿里，凹凸不平。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对崭新一天的希冀和向往。

    穿衣下床，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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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现在是炊事班，我仍要保持我良好的生活习惯。应该说：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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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项工作：拖地。然后整理床铺，压内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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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u9 q: G0 {% g    经过新兵连的努力，下连后我的内务曾连续两周获得“内务标兵”的殊荣。这是成绩，炊事班也不能抹煞我保持它的决心。没人关心，没人评分不要紧，孤芳自赏也是一种境界，至少可以用它来证明——我依然是一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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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 f$ J8 @7 C+ v( `    推开门，晨起清凉的柔风，争抢着向屋内拥进，穿过我的头发我的手，撩拨着我的衣襟，吹在脸上，象极了奶奶深情的抚摸。满天寒星，倒挂苍穹，如雾如幻的银河系清晰绵延，无需刻意去仰望，它们闪烁着澈亮的光芒，自己就跳入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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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吸一口气，清冽甘爽，涤污荡浊！

/ {- Z: u: y' _  N& g  Y: \9 c    我不禁感叹：多么美好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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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事班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又回到了大自然母亲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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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J# z! T! x" _; g    精神百倍的洗了拖布，把屋地擦出了一块地方，暂时做为压内务的场地，然后开始压内务。我极尽小心，生怕吵醒其他人，但还是有人不时翻身，黑暗中嘟囔一句“有病啊”之类的话。

    半个小时不到，内务被我再次修整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儿”。当我托着内务抱上床的时候，才发现邻床上铺的方宝胜一直坐在床上看着我。吓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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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6 O* P# D7 y% x    他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坐看我把床铺整理得超出标准。

  N2 m. o3 \; h! I2 H    天，开始蒙蒙见亮。到六点还有不少时间，我拿了笤帚和拖布开始清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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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积月累，炊事班的地面上一块块污垢很难拖净，于是我决定等时间充裕整体用钢丝刷刷一遍，彻底清理，然后保持。水泥地面抹得很是平整细润，大有前途。目前要做的，是把陈年垃圾清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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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钻进床底，用笤帚把旮旮旯旯的死角灰尘和垃圾根丝不剩的扫出来。从床底下钻出，才发现，晨曦初微的炊事班宿舍里，所有成员都坐在各自的床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 Z' p9 x, t3 J9 ^    看吧，看吧！看不惯就别看。只要让我在炊事班呆一天，我就要这么干，实在不行就把我赶走。

* p: S2 Y& m- I9 ^卷二 第九章  水葬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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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E( X. l* U+ T  l3 Z    “宝胜，跟你当初一样啊！”白驰仰脸看着方宝胜，很轻蔑地说：“你坚持几天？啊？宝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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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宝胜没说话，神情木讷，坐在渐亮渐白的宿舍里，或许，他又梦到了自己当年的雄心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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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n) i/ [1 S  ]    “你搞撒子嘛！炊事班要不得干净，大家伙都习惯喽，你搞来搞去不舒服撒。”小四川表示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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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d9 ~7 B9 h' q- t    “都起来做饭！”一声不耐烦的低吼，打断大家的臆想。陆文虎喊完，又躺倒了，继续睡他的觉。

- B1 N2 B3 i. ]3 c- N7 `  u1 d    从这一天开始，我就成了炊事班眼里的怪人——陆文虎嘴里的“怪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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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c; Y$ B: d2 P    我的工作是协助小四川做主食，具体工作是揉面、揉馒头和和面，也跟大家一起打扫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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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i: l+ N( q: ]) y    陆文虎没有忘记我“不需要照顾”“会做好炊事班工作”的保证，对我的要求格外严格。揉面和揉馒头的标准很高，必须把面揉出弹性，而和面的要求更是苛刻：一整袋干面，只允许放一点点水，在大盆里一直和到水、面完全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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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n) R0 ]! f8 G    和面的过程，累而且脏。一整袋面和了水，要反复不停的托起、压下、揉合……每次和面的时间都超过半小时，每次我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黏糊糊的稀面……但事实证明，这样发出来的面做的馒头更有韧性，吃起来特别香甜。这一点炊事班人都很清楚，只是以前没有象我这样的苦劳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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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f' ~& [9 U    加之小四川兑碱的功夫堪称一流，用鼻子就能准确地判断出碱的大小，没过多久，七连的馒头闻名全团，连后勤处长都特意跑来尝鲜，吃后不住的点头夸赞，连长、指导员、司务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而我，也在和面的过程中收获颇丰，臂力、腰力、腿力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尤其是小臂迅猛茁壮，出现了一条一条的肌肉。

; g8 O2 A) h7 i1 X: y0 ^6 T    在此期间，我没有间断对炊事班的改造，不仅坚持自己的个人卫生，也把炊事班的公共卫生，尤其是宿舍卫生保持得干净爽洁，致使那些曾怀疑和反对我的人，经历了心灵的洗礼，加入到我的行列中来。这是后话，放下不说。

  g/ m; f; u: A5 ~    算陆文虎在内，炊事班一共六名成员：方宝胜负责烧火和喂猪，闲时也帮着揉馒头或择菜；河南兵李亚辉是个三级厨师，负责炒菜；白驰接下了陆文虎以前的工作——种菜，冬天农闲的时候帮李亚辉打下手；我和小四川负责主食一块。只有陆文虎什么都不干，整天无所事事，东家出西家进。但是，炊事班在他的带领下，显得不紊不乱，井井有条。大家不是真正的惧怕，而是敬他的义气，服他的胆识，畏他的气魄，在他的手下工作，每个人心里都恨踏实。我后来一直认为连长任命他当班长，是绝对正确的决定。

5 W* C. q% c) _' R' h    连长非常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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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解陆文虎的人都说他傻，我也这么认为过。然而在一段时间的接触后，在一些细微的小事儿中，我感受到，陆文虎其人非但不傻，甚至比一些自认聪明的人更加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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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始到终，他为我安排了一条通向光明的军旅坦途，用心良苦堪比海天！而这，仅仅是因为我的名字；我曾抱住了他；还有，那夜无意中看到的我的眼泪。经历了我的誓死反抗，依然没能动摇他的决心。

    一切都是缘！

0 f# _1 L% x8 I2 ]    陆文虎是我的班长，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是，在任何时候，我从没叫过他一声“班长”。平时我总躲着他，尽量避免和他正面接触，后来想叫他班长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这个称呼，再后来我想亲口叫他一声班长，老天却丝毫没给我留下任何的机会……

    （班长，你能听到我千万次的呼唤你吗？）

    做为一名新兵，固然十分反感陆文虎这个班长，但仍要履行我的义务和责任。从第一天开始，陆文虎的生活起居我通通包圆：床铺由我整理；所有衣服，包括裤头袜子全部由我清洗；每天睡前和早起，我都会适时的打好洗脸、洗脚、刷牙用水；隔一段时间，或者有什么脏活儿后，睡觉前我都会把干净的内衣裤摆在他的床边……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我跟他说过的“我会干好炊事班的工作”中，包含了诸如此类。

8 u/ `7 i  u2 J; B% d    然而，这些并没有遏制他的非分之想，他总会不时出一些难题，变相地向我伸出邪恶的黑手。

' y/ }# W7 P5 ~$ W- k. A    开始的时候，他仍旧是整天喝酒，偶尔打架。在我来炊事班后不久，有一天他又喝多了，不知跟谁发生了争执，嚷嚷着要杀要剐。炊事班人都担心他出去惹祸，于是大家用背包绳缠绕在四根床柱上，形成一张网，把他困在里面。

    也许是心情不好，他喝的是有点多，酒精的烧灼让他在床上扭曲挣扎，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但我看到他脸上的笑，很邪恶。

    喝过醒酒汤，他仍是又吼又叫不肯安静。熄灯号马上要吹响了，小四川端来了水，准备给他洗脚。而这个洗脚的人是谁呢？大家都看向远远站在一边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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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i7 I0 {5 C7 E2 y0 L# v    洗脚可是原则上的事，代表了很多不同的含义。我站着没动，心里总感觉象是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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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q3 [( T# X3 B& E6 B" Y. Q    “一个喝多的人，有什么呀！我来洗。”一向鬼灵精怪的白驰走上去脱下陆文虎的袜子，解开“网”的一面，把陆文虎的腿顺下来开始洗脚。

3 s+ i, P6 Y( O+ j9 s$ D! ~7 a    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我心里感到不舒服，还是不能看着老兵给班长洗脚。于是硬着头皮上去，洗了陆文虎另一只脚。

9 y  i/ Q1 x" ]( F+ \$ _  D8 t    洗脚的时候，陆文虎乖乖的任由摆布，闭着眼抑制不住嘿嘿傻笑出声。

    洗完脚后，短暂的安静没能持续多久，陆文虎又开始捶、打、撕、扯。白驰把我拽到一边，神秘地说：“你今天晚上跟班长睡吧，也好照顾他。”

    什么和什么啊？

    我再看看陆文虎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闹了半天是借着酒劲耍疯啊？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跟我睡一被窝，难道真的那么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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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P4 K( s8 ]) [+ E    我气哼哼穿过众人，解开背包绳，给他脱衣服。他闭着眼，张着嘴笑的心花怒放，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乖顺得象只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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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真醉了。但潜意识并没忘记要我跟他睡的愿望。或许，我的碰触会让他好过很多，至少是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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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  z' ~  V1 z& T1 Z6 ~5 r+ [( A    当时的我，不懂。只是觉得这人很无赖。

' u! i' h- r+ F( E    那夜，我帮他脱到只剩背心和裤头后，盖被却怎么也盖不上。他两手乱舞，很痛苦地撕扯着身上的背心，于是我又把他背心脱了。然后，他又撕扯裤头……

    我永远忘不了他那晚留在脸上的笑，那里包含了他的痛苦和甜蜜，也包含了一份心心念念的期盼。那夜的笑，是他无形中裸露出的软弱，而我，却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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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 x# {5 h) R" Z# ~, V4 f# H( `    我最终也没答应那个要求，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爬上了自己的床，睡了。

* x8 K6 _3 q- `2 d& j! p1 U! c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照旧。慢慢的，我熟悉并习惯了炊事班的生活。赵凯，也在一个漫山开满了梨花的日子，离开七连，去教导队找寻他的梦想去了。

* h) K. F% g9 R0 t( Z    炊事班的日子很清闲，有许多无所事事的时光可以任意挥霍。天渐渐长了，每晚收拾后，我都会去炊事班旁车队大院里的器械场，寂寞地练着器械。有时，饭做好了没事干，我也会去跑一个五公里。自从下炊事班后，看着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和他们生龙活虎的样子，我内心深处总有些自卑。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即便允许我回到连队，我也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于是，我只能偷偷的在人后，温习着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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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和下午有大段空闲时间，除了周二和周五下午需要买菜外，其余时间全部由个人支配。于是，我在院子里养了一只母鸡和一只兔子，聊解清闲。

    那只母鸡是有一次买菜的时候，我看到大堆的公鸡里面参杂了一只母鸡，由于腿折了被养鸡人充数混上了车。于是，我偷偷把鸡又混进了我们买的鸡里面，带回了炊事班。这只鸡的命运跟我一样，本来应该存在于下蛋的队伍里，却因为一点不幸，即将葬身人腹。我觉得它很可怜，决定养下它。为这，大胖子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最后还是陆文虎去他老乡那又要了一只鸡充数，我才过了这关。

    那只兔子是方宝胜中午喂猪回来时发现的，不知谁家偷跑出来的。陆文虎带着我们在废弃营区撵了一下午才抓住，最后让我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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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L& I- f0 D' }" D    养鸡和兔子占用不了多少时间。更多的时间，我便坐在偌大的饭厅里，看书或者写写画画。

6 h. S6 M$ w2 ]6 L& G    赵凯的离开，对我心灵的冲击很大。尽管我知道有些事实无法改变，可心里有太多无法排遣的情愫，纠缠不清。于是，我几乎每天给他写封信，诉说着那一份切切的思念。偶尔也写一些朦胧而暧昧的文章，先后被几家杂志刊登。

' N1 G' b  F- k* X    如今想来，赵凯绝对是我初恋。那一份揪扯的酸涩，那一种甜透的幸福，抓不住，理不清，又放不下。

6 M6 s& `' V; h6 ?. `    有些情感，隔不断时间和空间的界限，历久弥新，越窖越醇。而有些情感，会随着岁月的磨砺，渐渐趋于平淡，只要知道对方平安，便不会总是牵绊在心里，就象兄弟之情。在赵凯越来越少越来越短的信里，我明白并顿悟这个真理——情并不等于爱！同时，我也极不情愿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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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文虎出去的时间越来越少，平时我们工作的时候，他总是在一旁监督着，而我躲在饭厅角落里看书或写什么的时候，他时常默默地坐在出甬道的第一张桌子上，远远地偷偷观望。

    陆文虎的变化很大。若说他突然决定接任炊事班长一职许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现在的他才更像一个班长。

3 n# t  P$ G* y7 V9 f* W; h; `    跟以前相比，陆文虎愈发成熟稳健，虽然酒还照喝，但架打的相对少了很多，那张总是阴沉的脸上，偶尔也会有宁人的浅笑出现。

, Q3 z. d) v& R. |    在炊事班里，历史遗留下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很多不守本分的炊事员，偷偷积攒大米和面粉，运出墙外，同那些贩卖烟酒食杂的老百姓进行交易。

+ C1 q8 N: L6 h& v0 ?( [    有一次，白驰趁夜在煤堆里趴出他藏好的大米，准备偷运出去，不想被陆文虎抓了个人赃俱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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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事可大可小，我以为白驰这次至少要挨一顿好打。结果，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 Y% j+ q' _/ i    当晚，陆文虎紧急召开了有史以来炊事班唯一的一次例会。会上，我们都有些紧张，而白驰已经快要吓傻了。

. f" z7 _( K5 w- l+ x" l    陆文虎坐在灯下，腰身笔挺，面色有些沉重。他先让白驰当着全班的面认识自己的错误，然后生气地说：“大米是连队的，是每个兵的，白驰你凭什么自己拿出去换东西吃，换烟抽？吃、抽是想样（让）自己舒服，你拿了别银的东西，昧着良心吃了、抽了，你心里能舒服吗？跟偷钱有什么区别？以前你们这么干我不管也管不着，现在我是班长，这种事儿我以后绝不想再看到也不想听到。白驰我知道你爱抽爱吃，可也不能这么干！虽然咱们是穷，可也不能连脸都不要了啊！”说到这，他缓了缓语气：“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困难，缺钱跟我吱声儿，我没钱会想办法。我只希望你们都做个好兵，我也想做个好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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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q5 H% P/ ]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眼睛瞄了我一下，看得我浑身通体凉飕飕的。

    这不是我说过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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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n* V8 L' t9 F" g1 ^% a0 |9 J卷二 第十章  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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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b( d# u  }: B/ s8 h    当迟来的南风涤荡了北方的上空，忽如一夜，不经意间，山川、田间、原野上开始葱茏起盎然的绿意，不知名的小花灿烂遍地，挤挤擦擦，挺起细长的脖颈，满怀新奇地窥视着春的脚步。门前修剪整齐的刺玫丛枝叶繁茂，纷纷攘攘，一朵朵粉白色的花蕾星星点点，错落，安详。轻柔的风吹过，丝丝缕缕的花草树木清香，夹杂了淡淡的泥土气息挤进窗棂，芬芳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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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A; w0 R- [7 \+ S7 w0 m% Q' T    坐在窗前捧一卷诗集，午后的阳光，照在慵懒的身体上，惬意又舒展。风，撩拨着门上垂下的丝丝缕缕的帘幕，发出唰啦啦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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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g8 l/ v" V  b% B- t# o    每到这时，炊事员们都已相继进入了酣梦，而我则会悄悄躲进饭厅，享受这别样宁静的时刻，任思绪跟随文字四处漂浮。

    炊事班闲暇的日子，书成为了我重要的精神食粮。在如饥似渴的汲取中，灵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炼和升华，使我的内心深处丰满许多。

    军营绝对是个藏籍纳典的大图书室，每个人的枕头下都会掩埋着一两本各自不同的著作。

6 n) ~0 ~8 Z4 p! [+ b6 ]& J    不知何时，炊事班人开始四处帮我搜刮书籍，常常串完老乡后随手就带回那么一两本。如果，有书静静地躺在我的床铺上，那便是陆文虎悄悄放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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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择书的水平极度之差，我背地里总是偷偷鄙视他的品味，只要是书就往回拿。有一次，竟然在床上发现了一摞散文诗集，薄薄的一本，共十本。对比这样生涩难懂的抽象文字我并不喜欢，我更愿意看一些行云流水的散文，或者情节跌宕的小说。于是，这些散文诗被我束之高阁，忘到了脑后。后来，在极度的书荒迫使下，找出它们时已是灰尘遍布。

* Y2 ]. Y0 r# c, _    然而，这十本散文诗集，却是我阅读和写作生涯中提升高度的一个关键，也是我敢于再次面对人生的重要启迪。它们不仅阐释和剖析了我的灵魂，也在人生最悲痛最哀戚的十字路口，徘徊着将我拯救回这个世界——

    月下/独对银白的世界/把影子打在冷墙上/看/千疮百孔的哀伤/流淌脓血//捧几瓣苍凉/倾听/心/碎裂的声音//轻呵一口气/手上的雪化了/而孤独/依然深深……

" o* R$ n# ?5 ]    多年以后，当我写下这段诗文，那个融融的午后，陆文虎高大的身影，踩着踟蹰的步子，犹豫着决然向我走来的一幕，就象一场梦幻出现在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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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已习惯了他的远远观望，对于这样的走近，那天，我有些意外，有些慌乱，也有些木然。

    当确定了我并没有逃跑的迹象，他坐在桌子的对面，两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微低了头，一会看看手，一会抬眼看我一下。尽管他极力地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霸性和一贯的镇定，但我仍能看出，他有些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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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敢看他，偷偷瞄了几眼后，把眼睛又挪回了书上，可思想总是不能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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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9 X0 s# d% g    “帮我写封信吧？”好一会，他费力地挤出这句话，语带请求。他声音不大，但在这空旷饭厅里听来，粗重、浑厚、磁性的嗓音字字敲打我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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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起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不知是被他的声音迷惑，抑或是不敢相信他也会求人，一时间，竟是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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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E" G! o3 Z7 S" }- G. d+ o    “不帮拉倒！”他看我的眼神由最初的热切，慢慢的变为落寞和一点点忧伤，然后说出这句话。说完，毅然站起，转身就走。

) P% G7 |. O7 X  m' Q1 b    “喂……”我这才如梦初醒。问：“给谁写？”

  B2 C, E9 O, x  o( b    “乔晖。”他走出几步，听见我问，知道我并没拒绝，于是站住，悠悠转过半个身子，看我一眼后，眼睛转向窗外不知名的某处，大有一番“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悲凉，那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声音却好似来自遥远的天际。

    “啊？”我以为他叫我。春日午后的倦怠，使我的脑子有些不灵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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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啊？’个屁！”他原形毕露，大踏步走到刚才的位置上坐下，凶我说：“我是让你给巧慧写信，你‘啊？”个屁啊……看什么看？赶紧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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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人有这么蛮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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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怎么写？”我有点结巴，心想早晚得让他吓傻。

    “我要知道怎么写还找你干屁？”他还挺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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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X9 w5 k! P. N3 ]& X9 a    “那，那她是你什么人啊？”我小心地问。

; @3 ^  ]! z- O5 u+ k9 P5 b    “对象儿！”他毫不犹豫地说，话音没落，忽然嘿嘿傻笑起来，紧接着又突然顿住：“以前是，现在成人家老婆了。”

4 \' b  Y4 B( u; M1 ~2 ?% Q    我看着他因羞怯而涨红的脸，以及笑容退却后眼里的那一丝伤感，我脑袋瞬间短路。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除了“狠”男人以外，长相也堪称俊朗——浓密漆亮的头发，微微有些自然卷；齐整黝黑的眉毛，恰似两条乌蚕趴伏在眼睛上方；眼睛虽然不大，但却澈亮含光，黑白分明；硬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额头开阔舒展；脸庞干净细润；唇上、鄂下剃不净的胡茬，以及直坠耳根的鬓角，隐隐泛着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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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1 }+ v: n+ J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也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他，觉得这样一个英气十足的硬朗男人，如果放在女人堆里，受欢迎程度应该不容小觑，前提是他如果不那么粗鲁，不那么蛮横，不那么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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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不写？不写拉几巴倒……我走了啊！”他见我痴痴地看他，以为我笑话他，尴尬地敲敲桌子，说走却并没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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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z) G+ ^- b# M: y# @% b    “写写写！”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问一答，边了解边写的过程中，跟随他的思路，我的头脑里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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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背山临江的小山村，人迹罕至，人烟稀少。一对青梅竹马的男孩和女孩，在日复一日的嬉闹、打渔、摸虾、采山菜、捉野物的过程中渐渐长大，同时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然而，随着中国的经济发展，物质上的诱惑慢慢波及了这个小村，女孩的父母强行把她嫁到遥远的他方，只留下男孩，孤独地守望。于是，在一个严酷的冬日，男孩远离了那个小山村，成为了一名军人。这一年，曾经的男孩已二十二岁，他的名字叫陆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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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自己写啊？”写完信并落了他的款后，我疑惑地问。觉得这封信简直比家信还简单，除了几句问候什么都没有。

    真是浪费了我准备好的漂亮词句！

    “废什么话？我要会写还用你？……给我念一遍。”他平时说话不这样，今天是吃了枪药了。

    “你自己看！”我把信推给他。

, _9 J" h9 {) B1 n/ T$ ?  k8 Y    “样（让）你念你就念……”他瞪眼。然后大义凛然地说：“……我不认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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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怎么当的兵啊？”如果不是极力控制，我想我的眼珠子和下巴一定一齐掉到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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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1 a) L  e, Y: L8 C) W    “我不是不认字儿，就是认不全……赶紧念！你管我怎么当的兵呢……不行跟别人瞎咧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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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2 N1 U6 K! M2 A2 A% J    我终于知道了。知道了他为什么总是远远的盯着我看。他一直都想找人写这封信，但却不想暴露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痛，也不想让人知道他不会写信的难堪。

6 T. ~' t  j7 s; E1 C. e) t7 B6 [- `- d    多年以后，回想着他当初坐在远处观望我的时候，一定是满怀了羡慕和嫉妒，还有那深深的自卑，当然也包含了一些其他因素，不然他不会独独找我写信。他的性格就是那样，无畏无惧，不服不忿，即便心里承认别人在某些方面比他强，表面上也绝不流露。有时候在想，或许那个整天捧着书本读读写写的我，在他心里已经上升到了高大的地步，而他却以横言恶语来掩饰他的窘迫，同时也在气势上压制着我。

    当时并没想那么多，在给他读信的过程中，我的心里隐隐泛起一丝酸意，觉得他在某种程度上很是可怜。

    “爱情是要争取的，即使失败也不给自己留遗憾。”看着他孤单离去的背影，我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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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J4 ^. }; R; Q) S7 D卷二 第十一章  炽火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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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轻逝，转眼间，炊事班的生活已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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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事班宿舍，在我不断的清理、维护和保持下，一改当日肮脏邋遢的旧颜，换上了整洁、干净、清爽的新貌。我并没象他们想的那样——两天半新鲜的，一直坚持。反而不久，方宝胜——号称炊事班最埋汰的人，首先跟随了我的脚步，不仅帮我收拾，而且自己的个人卫生也提高到绝对合乎标准的范畴。接下来是陆文虎的一声令下，于是乎炊事班开始了一股大洗特洗风潮，无论是被褥床单，还是衣服鞋袜，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部经历了一次浩劫，并被陆文虎以战斗要求定下标准。在这股风潮的影响下，饭堂和后厨房的卫生也随之提升，桌凳、碗筷、锅灶、盆碟、棚上、地下……等等一应事物焕然一新，再看炊事班里里外外，纤尘不染，窗明几净。司务长看到这样，笑得嘴都合不拢，慷慨应下“以后炊事班的洗衣粉我包了”的豪言壮语。连长看到这样，不住地点头称赞：“大虎真是块当班长的料，我果然没看错！”

    辛勤的工作赢得了赞誉，干净的环境收获了尊重，同时也带来了时常驻足流连的客人和朋友。

    由于陆文虎出去的时间渐渐减少，他的那些死党老乡不得不亲自登门造访。于是，我又多了一项职务，那就是：知客——搬茶递水，拿东借西成了我的专职……谁让我是新兵呢！谁让陆文虎是班长呢！从小奶奶时常教育我礼貌是尊重他人的最好表现，也总在家里来客或出去串门的时候，锻炼我的待客之道。而且，我也愿意做这些。时间一长，我和陆文虎的这些老乡渐渐熟稔，它们也更愿意到炊事班有事没事的闲扯。

    陆文虎这些老乡，入伍的年龄普遍偏大，大多都是二十岁以后才来到军营。许是因为地处偏远，也可能是他们的市地区过小，只有二十几个人分到了我们团里。年龄大，注定了这个团体在心理成熟度上要较之其他人占优，使得他们中的好些人表现出众，率先抓住了先机，占据着部队中许多至关重要的岗位。人数少，致使他们更团结，声息互通，往来频繁，这样，他们很少受制他人，也更容易掌握一些有利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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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n- H- r) b* F# w0 `, x: J# ]    在全部的二十多人中，除去他们口中的“狗人”，还剩十几人便成为了死党。而有些在连队中担任班长的人训练紧时间少，不能时常走动，最后，还剩下七八个工作在机关、后勤的死党中的死党，经常光顾我们炊事班。而在这七八个人中，有几个人留在我心中的印象极为深刻。

    初次与他们接触，是我刚来炊事班后不久。那天，他们五六个人喝了酒后，与陆文虎一起来到炊事班，呼呼啦啦的一大群，笑闹着走进来。炊事班其他人见此，一个个鸟兽散状出去躲避。我赶紧沏了茶，倒好水后也想开溜，却被吴大勇拉住了不让走。于是，我第一次见识了这群黑龙江汉子狂野的场面。他们一个个身高马大，不拘小节，或仰躺着把脚担在床架上，或俯卧着将四肢伸展至极限，地上还有两个在扑扑通通地摔着蒙古跤……酒意微醺之下，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豪爽，肆意又率性，笑着，骂着，闹着，好不热闹。

    在这些人里，最引人注目的有两个，其中一个便是炊事班人嘴里常挂着的车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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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9 l+ `% Q( R+ q0 t    车班长全名车建国，后勤部服务班班长，主要负责全团的副食补给——部队里油水最多的职业之一。那天，我坐在吴大勇的旁边，眼睛就不由自主地一直朝他看，发现此人非同寻常，身上发散着一股极具吸引的力量。他没象其他人一样疯闹，而是稳稳地坐在陆文虎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托放在二郎腿上，那姿势……沉稳、恬定、优闲，象极了一个绅士，期间不时的和别人说着话，句句字字随口而发，显得轻描淡写，但却铿锵叮咚，掷地有声。他张得可真帅！这是我看到车建国后的第一反应。那时，并不了解帅的真正含义，只是没有更好的词句来形容他——他生就了一头与陆文虎一样的微微卷发，却与陆文虎是不同的风格；丰隆的眉骨，挺直的鼻梁，平整的下颚，使他看上去棱角分明，特别立体；每每轻启唇瓣，隐约露出洁白的牙影，伴随着严重神韵流转，说起话来，脸上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温和表情，使人看不出喜怒哀愁；难得轻轻一笑，便倾倒众生……这个不仅我喜欢，炊事班人也是全都喜欢，甚至我想，这样一个人难得有人不喜欢吧！事实上，我与他并没说过多少话，他身上有种让人不敢逼视的气度，深恐靠近便即亵渎，远观足矣！从此后，我就象入了魔障，梦里时常出现他的身影，春梦开始时的对象一定是他，可总在快要达到高潮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个同样生有卷毛头但却看不清模样的人。那时候我很想梦里的人是赵凯，但是越想梦到的人是越梦不到的！我不知道这个多年积累的经验之谈只适合我，还是大多数人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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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引人注目的，是号称全团第一兵的公务班班长——华伟。此人沉静、恬淡、优雅，象是出身诗礼传家的儒生公子，长得眉清目秀面容姣好，性情有些腼腆，但却话锋犀利脱口不俗，陆文虎的那些老乡中基本没人敢惹他。他常常问我看什么书，并跟我讨论一些心得，偶尔也说说人生。时来常往，他不再让我称呼他班长，主动要求以朋友关系互相对待。然而我发现，他与车建国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来则共来，走则同走，两人说话的语气和互看的眼神，让人感觉很是亲密，温馨。

$ G  `# a8 E* C    还有一个人不得不得说，那就是曾要我去弹药库做保管员的吴大勇，是我们炊事班名副其实的常客，差不多天天长在这。那次的拒绝，他并没放在心上，反而成了他变本加厉揉搓我的借口。每次来，他都粘住我不放，不把我累得满头大汗搓成一个球，就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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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7 R5 O- Q& B, o7 j: G+ V( Z    五月眼看见底的一天，正赶上陆文虎的一个老乡过生日，于是他们把庆生的地点定在了我们炊事班。之所以定在这的原因之一，用吴大勇的话说，就是我这个服务员即周到又热情，还是不要钱的。

    陆文虎的这些老乡中，真有几个掌控部队经济命脉的“款爷”。那天的吃食异常丰厚，鸡鸭鱼肉自不必说，难得一见的海物鲜货都成盆成堆，并请来了营中餐厅的一把大厨掌勺，那叫一个有面子！酒是极品的牛栏山二锅头，大碗装盛，十几个人在那间封闭的贮藏室里鲸吞牛饮，好不痛快！从下午一点开始，一直喝到我们四点开始做饭，由于不是周末很多人只请了一下午假，还要参加晚间活动，于是有人提议“喝好别喝倒”，这才作罢。当然了，炊事班的这些蹭家，也是另开一桌，朵颐到腰滚肚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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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U' T. I; l% g# x4 x    还家伙！十一个人喝了十三瓶白酒，才叫一个“喝好”？

6 `- P- V" w; h8 c5 @    东北爷们好酒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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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V; U" p) i8 Y8 E" o    饭后，个别人返回了连队参加训练，几个“闲人”便坐在炊事班里打扑克的打扑克，卧倒的卧倒，看热闹的看热闹。

. D+ A4 s8 f& [  B* i! x# T# g# b    那天晚上连队主食吃米饭，所以我基本成了真正的闲人。于是，给他们端了醒酒汤沏了茶水，我就被吴大勇拖住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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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o/ \5 k! Z8 I; b  u, t    吴大勇对我的战术基本以搂抱、钳制、搔痒等手段为主，而我最怕的就他用满脸的胡子茬炸我的脸，痒而且疼。平时我只要靠在他身上，或躺在他怀里就可免除受罪，就怕他发疯。

4 g+ H7 k! l- w    那天，在酒精的作用下，吴大勇又开始发疯了。他把我按倒倒在床上，严严实实的把我压在下面蹂/躏到喘不上来气，可他仍是不肯罢手。他完全趴在我身上，先是用手伸进我衣服里“查肋骨”，进而演变到用胡茬扎我。

    吴大勇真是疯了，任我怎么告饶，笑得声都岔了，就是不行。最后，他竟然咬住了我的嘴唇，以控制我躲避他扎我时而左右乱晃的头……

    吴大勇对我的这种游戏时常会有，大家司空见惯不足为怪。但那天，吴大勇在咬住我嘴唇，我们两个的头都处于静止后，他眼睛里燃烧出熊熊烈火，然后下一秒，一条湿滑的舌头，伸进了我的嘴里……

# r" @1 w5 A( H$ c, L/ r' e    我惊愕！惊愕到大脑中空空一片，紧紧关闭着牙齿，任由他的舌头在外面游荡并欲撬开我的牙齿，一动也不会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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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初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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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U; u4 Y) t3 M4 J0 G5 P% G  F    “大勇！他都累一天了，你搓巴他干啥呀？别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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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陆文虎不耐烦的声音。不知他是刚看到，还是一直就关注着这里，前一秒吴大勇把舌头伸进我嘴里，后一秒他就喊了。

    吴大勇象是根本没听见，舌头依然在努力地撬动着我的牙齿。军营里常时间的禁欲生活，酒精在体内燃起了一堆干柴，我的嘴唇使这个熊一样的熟男终于尝到了蜜糖的滋味。或许此刻，他的世界只剩下我和他，又怎么会听到陆文虎的好言相商呢？

    “吴大勇我操你妈，我说话你没听见奥？”陆文虎破口大骂，扔下扑克，站在床上，面目狰狞，两眼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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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d0 H! {( `/ T% g    是什么让他燃起了怒火？连兄弟都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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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嗓子下来，原本哄闹的宿舍里一下子鸦雀不闻，所有人都石化在了当地。

    吴大勇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他的舌头，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他的牙齿，轻轻地轻轻地抬起他的头，迷茫而又不敢相信地转头看着陆文虎，然后，慢慢的从我身上下来，坐起。口中喃喃：“大虎，你操我妈？啊？大虎？你操我妈……”

    我清楚地看到，吴大勇的眉头，紧皱着疼痛，眼里升起一缕莫可名状的悲伤！

: B) x5 s% \  @4 U2 H: ~- K7 T    “他是我的兵，你知道不？”陆文虎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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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S6 |0 w8 s( \4 u: h5 ^0 O卷二 第十二章  凄风苦雨

    “就为了一个兵你操我妈？”

; t+ i! ~5 {3 I# c5 }" V    吴大勇慢慢站起来，仿佛身体有千斤重。他是一个极其难惹的人，说打就闹，在机关楼里，就连一些干部都怕他三分。然而，在面对陆文虎的时候，他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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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那是兄弟！不打？又难消辱及父母的心头火。

    在激烈的心理斗争中，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气氛异常凝重，隐隐然有股杀伐之气四面扑来。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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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0 x3 m  S& K1 i5 D, i    我不知所措，手无助地拽住了吴大勇的衣襟。

8 S1 _  \8 z3 [    “不玩了！建国，咱走。”在这一碰就碎的关键时刻，华伟扔下手里的扑克，生气地说。边说边下地穿鞋，看也不看两人一眼，摔门而去。

0 q9 J9 c" b" L6 K! ^( s    “行！你们真行！”车建国放下扑克，低着头谁也不看。然后下地穿鞋，动作随然，面色沉静中好象泰山崩裂也不能影响他的情绪。“我走了，你们随便打随便骂，最好打个头破血流，明天谁也不认识谁。”说完起身缓步而去。

    “大虎，你们这是干啥呀？”其他人见状，纷纷出言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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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伟和车建国的离开，表象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局面让他们感到了伤心，失望着离开。

    陆文虎在华伟和车建国的离去，以及大家的责怪的语气中，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但他骑在虎上，让他下来，很难！他瞪视吴大勇的眼睛里气焰消减了许多，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挥挥手说：“你们都走吧！全都走！我大虎没谁都照样活着……”

    听到这话，吴大勇打开我攥在他衣襟上的手，更加气愤，语声中流露出一丝刚硬的决绝：“好！大虎，既然你这么说咱今天就把话往开了说，把事儿往死了办！我长这么大还没几个敢‘操我妈’，你是第一个，你牛B！咱今天谁也别提哥们儿这茬儿，那都是些狗几巴……你说吧，是单挑啊还是抄家伙？今天这架要是不打我心里没个痛快，别人还以为我大勇好欺负，连哥们儿都操上我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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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z& p' ?0 c. U% k    “随便！”陆文虎生硬地挤出俩字。

    这时，坐在床上的一个愣头青“扑棱”从床上跃起（打扑克那床没上铺），叫嚷着说：“好！今天咱们就打他个稀里哗啦，一拍两散伙……”坐在他旁边一个明白事的人不等他说完赶紧把他拽坐下，嗔怪地说：“你行不行了你？还嫌乱子不够大是不？这都是喝了点儿酒不知哪根儿筋搭错了，睡一觉还是好哥们儿……你跟着凑什么趣儿啊……毛病！”

) c) P; q% R4 c' W: B    “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这是我和大虎两个人的事儿……你们该嘎哈嘎哈去！走走走走，都走……”尽管吴大勇也如陆文虎一样生猛，但他处事比陆文虎不知圆滑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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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能怎么地了？大勇啊，要我说骂一句就骂一句吧，都是自家兄弟，也没掉别人家地上，这不都喝了点B酒嘛！过后你骂大虎十句都行，我给你作证……大虎你也是，大勇妈不就是咱妈啊？你怎么忍心下得了嘴……行了！这事儿今天就到这，改天我摆个东道，咱再论对错，好不？大勇走走走，咱们先回去……”明白事那人边说边下地穿了鞋，走过来拉起吴大勇，并向其他几个人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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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几个人会意，也都过来，推的推，抱的抱，生拉硬拽，簇拥着吴大勇往外走。

6 O( x' v( F# n- _/ \    “不行！今天这事儿你们都别管，我非得跟大虎把话说开了不可！你们别拉我……憋心里难受！……松手！”吴大勇那刚硬的性格，让他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是够委屈的！

    可恨陆文虎！如果他此刻能说句稍微软和一点的话，多少能舒缓一下气氛，让吴大勇心里好过一些。可他把脸扭到一边看也不看吴大勇，一言不发。

+ k0 W& V( y2 M# |& M' K    我吓得一声都不敢吭，下了地，象征性地扶着吴大勇，挡在他和陆文虎之间，深怕一句话不对路，便惹毛了野狼，呲着獠牙，突起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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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大勇在人们的拖拽中兀自挣扎着，咆哮着，哀求着，不能舒缓的憋闷使他的委屈达到了顶点。突听一声闷响，夹杂了冰凌碎裂的声音，吴大勇在眼看要被拖出门的一刻，趁人不备，一拳打在了门边墙上的镜子，结结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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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m) a3 x3 @. R    血，在碎裂的镜子上缓缓流下，沿着裂痕四散奔逃，绽开了一朵鲜艳的心碎。

    所有人再次被石化在了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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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6 _# ~" ~! `  r& X    “你这是干啥呀，大勇？”不知是谁心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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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C8 Y" ?) m$ ^    吴大勇缓缓拿下镜子上的手，举在他和陆文虎之间，声音有点哽咽：“大虎，从今往后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咱哥俩儿的缘分就算尽了……”说完话，拨开众人，毅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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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也都跟着走了。

5 u5 U5 _1 w3 J3 V9 K    空荡荡的寝室里缭绕着迷离的烟雾，繁华过后，唯剩狼籍。陆文虎兀自站在床上看着不知名的某处，下巴高高仰起，以倔强来掩饰心痛。

    到底怎么了？刚刚还歌舞升平，怎么就到了恩断义绝的地步？究竟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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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懂！真的不懂！

    若说陆文虎是因为生气吴大勇揉搓我……这样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火？若说是因为吴大勇把舌头伸进我嘴里……这只是我和吴大勇之间的秘密，且不说他离那么老远，就算在跟前也不能看到两个人嘴里的动作吧？若说是因为吴大勇咬了我的嘴唇……这也不就是玩笑吗？至于那么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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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8 Z; X- ~( V; m! g1 G8 w& W    我是他的兵没错，可我难道连点自由都没有了，一切都要受他控制？这人也太霸道了！

    还有吴大勇。平时粗话骂口都长在嘴上，怎么今天一句话就不依不饶？

    我怨愤地看着陆文虎，觉得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发火发脾气发的莫名其妙……

    本想说两句泄泄愤，想想还是算了，说再多也无异于对牛弹琴，弄不好再把火发我身上，得不偿失。转身出门，去厨房拿笤帚，打扫战场才是正经。回来时，陆文虎已不在宿舍，估计是从后窗跳出去了。

    不管他！好端端的把我卷进纷争，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那些老乡？

    赌着气一个人默默收拾着残局，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可究竟错在哪里？又不得而知……想的专注，致使方宝胜喊我几句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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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回过神来，方宝胜递给我一封信，并询问了刚才事情的经过。我跟他简单描述了一下，看信却是赵凯来的。

    停下手里的活，打开赵凯久违的信，里面只有一页纸，除了说他很好很累以外，就只剩我前几封信里询问后的简短回答。

    即便这样我也很高兴了。想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再想想赵凯，如果他能在我身边，一定不会让我一个人独自难受，当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他一定会站出来说话。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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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队吃过饭，收拾完后，我又拿出赵凯的信看了两遍，以往在一起的时光历历在目……不知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才能再次跟他一起并肩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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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四川和白驰主动要求看家。于是，我去车队大院的器械场练了一会器械，练着练着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难以描述的孤独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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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为了什么呢？当梦想背道而驰，越走越远，徒劳的坚持无异于饮鸩止渴，空洞的心在这份坚持中愈发干瘪，愈发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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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陨落山背，拉长最后一声叹息。倦归的鸟儿，扑扇起无力的翅膀，鸣叫着夜将来袭的无奈。天空苍白如纸，一轮圆月高挂苍穹，孤寂着，踽踽独行。晚风游戈，拂上我的脸颊我的手，一阵阵凄清的凉意顺着领口吹进，使人的心也跟着一起发寒。

, f( M# r) q& \2 d2 c% q4 U% H    赵凯啊！你在哪里？能感受到我切切的思念吗？带我走吧！不管天涯海角，无论风雨飘摇，我别无他求，只要在你身边，我的心里已装不下任何人，只有你呵！可你，那么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呢？那是因为你我不在一条路上，你不想懂，也不愿意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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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跳下双杠，走出大院，沿着与赵凯曾经走过的路，一步一步，踩踏着辛酸的步履，向前，向前，向前！

    生命中，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十全十美只存于词典里。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苦痛，在这同一片晚空下，舔抹着各自不同的伤口……或许，这就是命！一切，冥冥中早有天定！即使挣扎到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依然难以改变宿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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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弃操场上的小路，依然交纵，依然幽静。路旁，一年生的蒿草已被新生的嫩绿腐朽了根本，颓倒在地，时刻准备着化为肥料；多年生的灌木却更加挺立，一根根枝条迎风轻舞，傲然向上，它们不知道自己永远也成不了树，永远也成不了材，摇曳着簇簇新绿，盲目着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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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乐观便不会低下它们的头。或许，乐观让它们永远向上。历经风霜冰雪，它们不求成树成材，它们等待的，不过是春天的一场甘霖。足够！

1 c3 v0 c! M! M' W    而我呢？成树成材的希望早已破灭！心，被春天牢牢牵系，可那一场甘霖，何时到来？何时？

    为什么要喜欢男人？这是一条荆棘丛生，坎坷遍布的路途，迷雾重重，山崖陡立，尖利的岩石露出它狰狞的唇齿嘲讽着我，一不留神便欲将我划刺得伤痕累累，深不见底的深渊早已张开了巨口等待着我，一失足，便即，粉身碎骨！

    难道，这真的是命吗？难道，这不是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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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能的佛主啊！请为迷途的虔诚者，指引一条光明的坦途，不要让他在污浊的人世间孤零零的独自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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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f4 F' ^9 v) C    高高的水塔映画天庭，以他独有的气势，守望着钢铁军营。

    心情莫名低落，翻滚的酸涩，潮涌。然而，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路，便难以回转，只是希望，路的尽头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别样风景。

    沿着路的依稀，攀上高地。远远的，一个孤独的身影，在朦胧的夜色下，清冷的月光里，痴痴地坐在塔基上，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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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是他？

卷二 第十三章  深海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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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凯的来信，使我完全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现在想来，他中午只喝了酒没吃饭，晚上也没吃饭，一直在这坐了两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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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惯性的思维几乎让我脱口问询，但转念想到他今天所做的一切，本就异常寥落的心，又添旧愁。

& @& A5 D7 k% ^    无限鄙夷地看了看他，我转身欲走。

# w1 o; D, d# n8 n( \0 W& U2 b    “乔晖？”他问。夜色中看不清人的模样，但他象我一样，通过身形和直觉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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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7 R: U" t' t+ R7 {    “不是！”我没好气地答：“你回去吃饭吧，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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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p, C0 C- C9 R5 d2 D. E    “来陪我坐会儿。”他的头又转了回去，呆呆地望着月亮，粗重的男音里没有了往日的霸气和凶恶，语含请求，在这寂静空旷的野外，听上去无限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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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巨大的水塔下那个渺小的身影，显得那么无助又凄凉，我的心里忽升一缕悲悯。经历了今天的众叛亲离，他的心里是否感受到了一丝丝孤寂？或者他本就一直生活在孤寂之中，从来就没真正的快乐过？抑或是如我一样，不知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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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不陪你坐，你是不是要骂要打啊？啊？”我故意挤兑着他，边说边走了过去，在离他远远的地方坐下。

# F) Y3 b4 E+ ~& i' e4 i) }9 @    他没说话，仰首望天的姿势就象一尊石像。我也没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他说：“我不会打你。你心肠好。小伟、建国和我平常那么好，可到了关键时候……连劝都没劝一句就走了。要不大勇也不能把手……可你，和我都不认识，在我犯错的时候下死命抱住我……你知道不？那天要不是看你那可怜样儿看我，我真砍你了……我不打你。可我一犯混，自己就管不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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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v# j6 V0 h" m    夜渐浓。四下无声。一轮圆月播撒出万点银光，轻柔地落在空旷的荒野上，满目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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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擎天高塔下，一个刚硬的汉子，身披清辉悠然诉说。那一刻，月光在我心里雕刻出一幅永恒的图画——他坐在塔基的水泥台边，两肘自然拄在膝上，两手交握，身体稍向前倾，脊背挺直，仰起头与月对视。黑夜迷离了他的容颜，但他嵌在亮白天空上的轮廓，却格外分明：硬挺的前额；耸直的鼻梁；生动的唇瓣；饱满的下额；还有那一头微微卷曲的毛发……

    我没想到他会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一块顽石，无论怎样的熔炉也不能将其炼化，坚硬地伸出利角随意割伤触碰它的每一个人。我以为，这块顽石是没有感情的，挡在路的中间，任你如何疲惫和不情愿，它都照样逼迫你不得不改变人生的航向，走上不属于自己的旅程。于是，我的内心处深深地恨着它，希望早日躲开他，越远越好。从未想过，顽石也要历经霜雪，会在风雨中剥落……

* j6 B) d5 F; }" r    “你错了！一直都是错的。”于是，我看着他，幽幽地说：“那天抱住你，并不是为了挽救谁，是因为听到方班长喊得揪心，下意识做出的举动。下意识！你懂吗？就是条件反射……算了！总之，心肠好的人不是我，是方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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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好谁赖我心里有数。”他打断我。

    “你根本就没数！……你知道华班长和车班长为什么走吗？他们是不想看到你和吴班长大打出手，谁吃亏占香他们都会心疼。而且你知道吗？他们这一走，你和吴班长都会认为他们是在生自己的气，他们是想通过他们在你和吴班长心里的地位，来影响你们两个人的情绪，使你们都认为自己错了，能收敛点儿脾气……你想想，如果他们不走，你和吴班长能这么消停不？……华班长是个绝对聪明人！车班长也不笨，看到华班长一走马上明白了。当然了，其实你也不笨，只不过当局者迷，认为他们跟你关系好就应该站在你一边，那他们跟吴班长就差了？……所以，你还是回去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吧，等明天去看看吴班长伤得怎么样，然后给他道个歉……你瞅我嘎哈？不是你先骂人家的啊！你……”见他看我，想想他骂吴班长的样子我就生气，硬是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扭头不理他，望着远处群山的嵌影，不知道我说了这么多他能听进去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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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8 x) B# F9 H% m9 P2 s0 Q    “乔晖——”好一会，他喊我：“你也知道，我，我不会……”

    “不会道歉就自己想办法！”我第一次凶他。想想他这么低三下四的，心里有些不落忍，转过头看他，并和气地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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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他又叫我。喊完后好一会不见下文，就那么痴痴地看着我。

    “乔晖……”他又一次喊我的名字，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你知道不？第一次见你那会儿，你创（撞）我我就应该揍你……”

  {8 \* |# L% ?    什么逻辑？撞一下就揍人？气死！

    “为什么没揍呢？”听他半天没下文，我不禁好奇地问。

& p% L- P* i: r$ f" ?9 K    “……我不知道！一看你那样儿……一看你眼睛我就下不了手，心里就没那么大脾气了……”让他说脏话爆粗口呱呱的，说点正事儿就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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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J: q4 G, O& p5 G. C3 z    “啊！完了就想尽一切办法把我弄到炊事班，就为了看我眼睛呗？”我一想到他那天晚上为了把我弄进炊事班，一举震慑全人类的英雄壮举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天那气魄哪去了？怎么也有今天？

    听我歪的不上线，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然蹿起，在我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而后又坐了回去，假怒装脑地说：“你这小B崽子……又给你点儿脸了是不？你那天让班长揍了在那抹鼻涕淌眼泪地，你知道你方班长回去多心疼不？你良心怎么样（让）狗吃了？安排你去吴班长那你又不去……幸好没去……要不是你方班长怕你挨欺负受罪天天磨我，我还真懒得管你……你以为连下的兵是那么好当的？你以为通信员是那么好当的？消消停停地在炊事班混三年，回家找个工作就得了……部队里头都是人吃人，你看连下那几个班长人模狗样的对你好，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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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z' q( [2 X( K0 ?/ j    我的一句话让他跳起来打我，同时他也回归了大声嚎气说话的方式。这，才是他的本性！

    “我班长是好人。”听他说这些话，我多少能理解他的好心，可我心里怎么就感觉冰凉呢？不仅感叹：人与人的差距是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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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H/ O5 R8 X' Z% u    “行！就算三班长是好人。那四班长呢？……真！我真不爱说那些破事儿……”他边说边捡起地上小石子，一下一下投进黑黢黢的草丛里，思绪好似又回到了从前，淡淡地说：“……你现在当新兵挨打两下就哭，你知道我当新兵那会儿是什么样吗？揍不死你……就因为我不会写字，新兵班长总打我。有次给我打急眼了，我就跟他干。结果连队出来十多个老兵一起打我……那伙山东兵……真他妈畜牲！下手可真黑！……唉！现在还挺想他们的……山东人够义气，敢打敢干！那天被他们打懵了，不知道从哪划拉个凳子腿儿，一溜气儿样（让）我放倒了三四个，可这帮B真叫爷们儿，眼睛都红了，照样上……他妈的四班长就在边上看着。操！还他妈黑龙江人呢！拉个架都不敢……要不是大勇给我挡那一凳子，我肯定开瓢了……也不知大勇手怎么样了……后来要不是连长回来那天他们不打死我也差不多了……乔晖，你知道不？连长刚当兵那会儿跟我一样，也不会写字，也没少挨打，他说他想反抗可从来没反抗过，他说要是再当一回兵他绝不那么窝囊……这人呐，你要不欺负他他就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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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I# l# ?7 L  f% `    听着他的话，我能真切的感受到十多山东大汉将他按在地上又打又踹的场景。想想他真的不容易，当兵受的苦比我多十倍还不止，这也是造成他现在这副模样的根本所在。但我并不苟同他的观点，于是用一句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至理名言反驳他：“其实每个人都有真诚的一面，主要看你用什么眼光去发掘。”

$ H# g$ c" t$ O6 D% i. }    “发掘个牛子！有的人不揍他就是皮子紧……就说你那新兵班长吧，不揍他一回他就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他不以为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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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他：“……那次我新兵班长挨揍，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那小B样儿，俩杵炮就躺了……嘿嘿！乔晖我告诉你啊，打人要打脸，可别真往脸上打啊，容易把牙打掉……打太阳这地方，就这地方……”说着他凑过来向我展示了一下确切的部位图：“……瞄着这打，一打一个迷糊，还看不出来伤，打偏了也不怕，不是眼眶就是颧骨，在不就是脑袋……”

7 E  l& W: \9 e. R9 H1 B! r9 Z$ T    他说的津津有味。我听的瞠目结舌。

    这么说来，是因为那天看到我哭，所以他才动手打了新兵班长……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有些想知道原因了。因为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我有点小感动。

; V; N+ Z5 x; h    “我不是帮你。我是看他那B样儿就来气……你不知道，那回你们在炊事班聚餐，他他妈根本没花什么钱，五百块钱都样（让）他俩给分了……你说这样的人我不揍他还留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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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样！我有些失望。可我又在希望什么呢？希望他说就是为了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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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W' v* R) e: _' S7 E    我摇摇头，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轻轻说：“其实有很多种解决问题的方法，打架只能越打越生。就象今天你和吴班长……这就是今天没动手，打个噼里啪啦，你说你后悔不？多大点儿个事儿？”

- X7 [  d3 u2 g    我一提吴大勇，他刚刚那兴奋的样子马上消失了，坐在那呆呆看着月亮，半天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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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他又又叫我：“……你是我的兵。别人欺负你，说你，就是瞪你一眼我都难受……我也知道大勇那么弄你是稀罕你，是闹着玩儿……可我心里不得劲儿，不是滋味儿……这也就是大勇，换别人我早急眼了……再说我一喝酒就管不住自己了……”

: m/ i6 J9 _4 t  X/ E1 V    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他向我敞开了心扉，可我在他的话里，除了能感受到这块石头是有血有肉的以外，什么都没感受到。而这时，我却希望能感受到一点什么……

    “你不能少喝点儿酒啊？惹事儿打架多伤人！你没看华班长和车班长走的时候多难受，你没看吴班长多伤心……”

    “乔晖——”过了一会，他又又又叫我：“……我以后再不打架了，酒也少喝。”

    说完后，他听我并没说话，转过来对着我，一副气急败坏的姿势，高声说：“你不相信？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不是不信。我是觉得人的本性不容易改变，改变了也就不是你了……我倒是希望你在打架前能多衡量一下轻重，酒嘛？少喝有好处。”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下这个决定，我也不想知道。

    “嗯！乔晖——”他又又又又叫我，然后幽幽地说：“……我哪次一打架，一看着你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就能想起那天你抱住我那样儿……心疼的抗不了……那天多悬！要是真把你砍了……我以后肯定不打架，少喝酒。乔晖你记着我说的话，我要是说了不算，就是‘蹲着撒尿地’！”

( b) n. v& K# n, W- u4 o    我转过头望着他，心里忽升一股别样的温暖，完全不由控制地说：“你要是真能做到，我，我就跟你一被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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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他大笑：“其实一不一被窝都没什么，我那是逗你玩儿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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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 h$ U; O    我这脸“腾”的一下，瞬时间忽忽发烧，不依不饶地说：“你少骗人了！你为什么喝完酒闹我？为什么把我床板弄得大窟窿小眼子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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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9 F) j  C2 P$ \    “嘿嘿！那我跟你说实话你可别生气啊？”

0 `3 B0 c2 m) I    我点点头。

    “我那几个一营老乡吧，一个人整一个小新兵搁被窝搂着。搂就搂呗，啥了不起的！可这几个B老是在我面前吹牛B，好象他们多了不起似的……这几巴玩意有什么的？不就是睡觉暖和点儿嘛！俩人睡一床挤不说，多别扭啊！……可那天大勇要你去他那，我就觉着跟你睡意被窝肯定不能别扭，也省着他们老在我面前装B……就这。”

( y+ P/ J8 K' k7 Z& M( o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看看，刚说了不准生气，你还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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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9 }8 H1 X" L/ h9 G    我真懒得跟他说。

5 f1 g" ^3 P% k" D/ @. n    “你中午、晚上都没吃饭，走吧，回去吃点儿。”我说着话，也不等他同意，起身就走。没走多远，他就跟了上来。

7 h. k7 U5 \( H卷二 第十四章  熊横狼陈

7 [3 k6 Y( ?6 f$ @+ t1 w8 z1 q    回去后，白驰李亚辉几个人听说他没吃饭，抢着去厨房张罗，方宝胜还特意为他擀了一碗面条。

2 s/ I3 `) o% W+ L0 I    方宝胜的手擀面，是只有连长才能享用的特殊专利，就连指导员都很难吃到，而刚来炊事班时我却没少吃。那时候，陆文虎在菜点车班长那弄来的排骨啊肘子啊什么的，加上方宝胜那一碗碗汤清水丽且劲道的手擀面，简直是我梦里都会淌出哈喇子的美食。

    陆文虎在他们心中，无异于拥有着神一样的地位，是他们安心并自豪在炊事班工作的唯一生命源泉。

/ r( X0 T' F6 {$ }4 r    那晚，我躺在床上，看着于人前沉稳笃定又自信从容的陆文虎，心里忽生一股别样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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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T& O7 g4 P    这么长时间，我是不是一直在忽视着他？从来就没真正看待过他，先入为主的把他排除在心门之外，戴有色的眼镜将他看做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人？

    然而事实上，陆文虎绝对有他独特又出色的地方。不说他从来不欺凌弱小，只是有些酒后无德。也不说他从来不刻意去记恨别人，即使仇人，三碗酒下肚也会变成朋友。只说他身上的那股雄霸之气，使人一见之下即敬又畏，就连连长那样的王者都愿意和他称兄道弟，引为知己，何况他那些老乡和炊事班人员。他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分辨人心的能力独特而又准确……

8 Z; c5 N" q; `4 V! K3 O+ c# w    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大而化之、不拘小节的人，而今夜他毫不掩饰地在我面前所表露出的如同孩子一般的傻气，使我一下看到他硬朗的背后，也有软弱和无助。这，让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增添了血肉，更丰满许多，再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鄙视时，便多少留一些情面。

    第二天一早刚吃过饭，华伟和车建国不出所料的来到炊事班，把陆文虎带走了。而晚饭后，吴大勇和陆文虎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彼此互攀着肩膀踉跄着走进宿舍。使我不禁感喟：果然都是男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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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3 c: U# [9 d" j    心胸决定了男人的气度和魅力，这话当真不假。

/ q/ h& l$ g3 Q; w. O8 f, V: \4 m    那晚，看到两个男人搂在一起，并肩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感受一股别样的温馨。两个同是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搂抱在一起的情景怎么就那么和谐！使人心生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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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0 ^2 s: `5 |2 U! y6 h    满天黑云终于散了！这比什么都让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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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W2 R9 G8 v# }9 |8 s2 H# a    “乔……晖，我……来带……你走，你这个熊……班长不……让我咬你……你跟我……走吧……”吴大勇看样子是没少喝，嘴都不好使了。

    “傻瞅什么呢？还不把你吴班长扶床上去？”看来这位还没大问题。

. @" C6 T  C; Z5 d7 }    我心里很高兴，跑过去把吴大勇扶到陆文虎的床上，陆文虎也爬到了我的床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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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 P' J8 c    炊事班里其他人都走了，我只能硬着头皮打开小灶，给他们熬醒酒汤。

# t/ Q. Z" {7 r6 C5 y3 r6 I    临走前，两个人还路唇不对马嘴地乱叫着，熬汤后回来，俩人已全部睡着。

    怕他们呕吐，也怕明早起来后难受，分别给他们灌了醒酒汤，然后一一为他们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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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大勇醉得厉害，身体死沉，脱衣服废了我不少的劲。当把他脱到只剩一个背心和大裤头时，盖被之前，我忍不住看了几眼那大熊一般的身体——差不多全身是毛……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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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r( O, d) J6 E1 u5 F    脱陆文虎的衣服时，相对轻松了很多，他并没有完全醉倒，偶尔配合我的动作。我先脱下他的白袜子，露出红润的大脚。轻轻解开他的皮带，解开裤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象是一座小山的私物群，由于他穿的是黑色平角紧身短裤，所以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看得比较分明，非常立体。把手伸进他的腰下，轻轻抬起，裤子跳脱了圆滚、紧翘的丰臀，随着我手向下蜕落。屁股落在床上，挤压出两块硕大的健肉向两旁漫射，与腰身形成鲜明的对比，勾勒出一幅跌宕圆润的曲线与力量交融的完美风景。修长的大腿，壮硕结实，短而且卷的细毛微微散落在大腿外侧，两腿平展中，白皙诱人的大腿内侧干净平滑得看不出一点杂色，发散出嫩白的光泽，很自然的挤靠在一起，将那坨私物托举得更加醒目。自膝盖以下，腿毛渐次浓密，短短的，细细的，卷卷的蔓布在小腿上……陆文虎穿着衣服时并不显得如何雄健，但当我脱解开他米黄衬衣时，他从不穿背心的一身白生生、亮闪闪、凹凸有致的精壮肉体展现在我面前，我有些惊讶，有些欣喜，心，突然间狂跳不止。那两块肆意铺展；微微隆起；点缀着两朵醒目的红；与大臂连缀在一起的胸脯，足以停靠下任何一颗脆弱无助的心。他的腰身比别人的要长一些，致使他的肚脐远离了裤带缝，八块腹肌隐隐约约。他的上身，除了腋窝处的两丛茅草外，看不到其他体毛，显得干净，干练，滑爽。在褪下衬衣的时候，他帮我弯曲了胳膊。看他时，满脸惬意舒坦，咽了一口，喉结上下游浮，牵动了脖子上粗壮的筋肉……

+ u. |- u7 n/ |1 M5 p" s    对比吴大勇的熊实，我更偏爱于陆文虎的狼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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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E2 D% g" E4 c  M- N/ t    为他盖好被，正准备下床，手，忽然被拽住。

    “……你今晚跟我睡。”是陆文虎轻轻的声音。

: w) f, j6 A, c8 S$ o    再看他，沉静自信的脸上写满笃定，下巴微微扬起，青密的胡茬隐隐生辉，眼神睥睨着，好象在告诉我：“今晚你是我的！”

    挣脱了他的手，心里慌乱到了极致，我有些害怕，同时也有些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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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E: f! H' A: Q* W    点名后，炊事班人陆续回到了宿舍，熄灯号即将吹响，吴大勇仍是没有醒来的意思，陆文虎又占着我床。无奈之下，只得草草洗了漱，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爬上了床铺。

) J; X* B, D& U1 x3 G    那时候不懂男人与男人间究竟能发生什么，但在一些书本里依稀能感受到同性也有其独特的做爱方式。

    我害怕陆文虎突然要求我做出一些过格的事来，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陆文虎象是睡着了，但当我关了灯，爬上床，脱下衣服，钻进被窝的那一刻，他马上翻了个身，一只胳膊担在我的身上。

    我的心“砰砰”狂跳。

    “衬裤和背心都脱了！这样睡我不得劲。”他突然在我耳边命令。

6 P/ g' i0 V+ W4 W0 }- ?! ~  j    我没有执行他的命令。

( A/ c2 l2 C/ ?. F; Y& V* _    于是，他开始帮我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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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挣扎。床，摇摆不定，咕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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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L/ G5 N- A5 o  @/ e5 N    他恶狠狠地说：“你脱不脱？不脱我整死你！”然后又请求着说：“脱了吧，好不？肉贴肉暖和。”手一直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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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挣扎掉了床板砸到了下边的吴大勇，也被他后边一句温柔的话语涤荡了心窝，我选择木然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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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下了背心，他又连蹬带踹地把我衬裤扒下，不知塞到了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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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我一点气都生不起来。起身找到衬裤，搭到床架上，再次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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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有护栏挡着，他仍然怕我掉在地上，于是他从我身上爬过，跟我换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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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连后的床，要比新兵连的床大很多。我靠在里面，对着墙微蜷起身体，膝盖隔着被顶在墙上。

    陆文虎并没有越矩的行为，只是一条手臂“搂”在我身上，把我贴上他的胸膛。他的下身极力地于我保持着距离，象是生怕沾染到什么瘟疫。

    说实话，从前不愿意跟他睡一起的原因，除了讨厌他之外，还有点嫌弃他。但是，经过了前一晚他在我面前表露出的那一股孩子气，我对他的讨厌心理消泯的许多，刚才又看到他的身体不但不脏，而且干净通透得没有意思瑕疵，又是那么健硕。所以，对他的身体已不再象以往那样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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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酒精的作用，他很快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与床下吴大勇的呼噜遥相呼应，将夜的安谧气氛勾勒得更加浓厚。

    躺在被窝里，靠在他宽厚、肉感、润滑的胸膛上，仿佛一个大火炉，驱散尽清冷的春寒，炙烤着我的后背，温暖而舒服。嗅着他身体里散发出的浓烈男子汉干燥的气息，夹杂着吹在我耳边氤氲的酒香，久久难以入睡。

. l# J6 j9 V& P    我想到了赵凯，想到了那夜与他相拥而眠的情景，想到了他喘着粗气在我身上迸发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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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他此刻知否也会想起我？还是已经早已把那晚的情景刻意地遗忘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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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今夜，抱着我的是赵凯，那该有多好啊！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轻轻地抱着，抱着……

! r5 P) ]6 D( G/ |4 P" o  u    不知不觉间睡去，梦里又出现了车建国的影子。他轻笑着，爱惜着，温柔地与我缠绵，亲吻我，抚摸我。然而，当我再次看向他的脸，他的影像渐渐模糊，换上另一个不很清晰的脸，与我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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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r: H  ^; n) ?2 d    快感冲击着身体，高潮来临的那一刻从梦里惊醒，浩浩荡荡的大军早已冲破防线，奔涌着射出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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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侧抱着我，一条粗壮的大腿搭在我身上，刚好压在我那里，肥硕、极富弹性的腿肉充当了我枪弹的靶位，使我的射击有实有质，激烈而淋漓，完全不似以往那种空弹发射的感受，极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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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快感消落，紧张瞬时来袭，一动不敢乱动的仔细倾听，陆文虎均匀的呼吸仍在继续。悄悄地搬下他的腿，脱下内裤擦干污秽，刚好墙上的挎包里有新买的内裤，穿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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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_2 N/ `; J2 ]9 ]! V- x9 Q    刚刚躺稳，陆文虎忽然翻了一个身，一条腿和一只胳膊再次搭上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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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难道他一直在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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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十五章  光风霁月

+ P2 a6 ]  i5 B# j; D9 v0 J    心“砰砰”乱跳！

    仔细聆听他的呼吸，虽然不是特别深沉，却也不失节奏。于是，把心一横爱咋咋地，既然都已经发生了，还怕个什么劲？这又不是什么十分丢人的事！

    一动不敢动，任由着他的一只大胳膊和一条大腿压得我透不过气来，尤其是他那条粗壮、有力、多肉的大腿，仍然压在我的那里，致使我隐隐然又有了勃起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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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 j/ S5 b; |$ s6 J$ ~    当兵的精力都很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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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B8 Q1 i+ c7 W9 x8 X" v9 q4 A    所幸他并没有什么动作。

  p0 O- y0 s0 W9 z! O1 Q    深呼吸……深呼吸……终于睡去！

1 T1 N* U. X6 g( j    再次睁开眼，天已大亮。习惯性准时醒来，我知道这个时间必定在五点左右。搬开陆文虎的胳膊、腿，仰卧起动作起身，转头处，吴大勇站在床前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看着我们。

: n: E/ F- E7 ]9 @+ `5 w. p! z- N+ e! w    见我起来看到他，吴大勇把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对我作了个“嘘”的动作，然后他看看陆文虎，又看着我暧昧地笑。

2 Z2 M5 F$ J# N. n    从他的笑里，我看到一丝丝酸意，也看到了一丝丝凄楚。我张了张嘴，想跟他解释说……说什么？我能说什么？有些事是解释不清的！

. L4 V2 d4 r% r) y' U8 w3 F1 E  S    吴大勇冲我摆摆手，再指了指陆文虎，给我一个“我先走了”的口型。然后转身，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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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U' I% V$ S  M6 H    坐在床上发了半天呆，心里有些怅惘。尽管平时对吴大勇的“蹂/躏”有些难以承受，但对他从来没有反感过。甚至在对陆文虎失望的时候，还有些后悔当初没去弹药库做保管员。我知道他内心处有一种虐待倾向，喜欢把我揉搓的又喊又叫，可他从来没伤害过我，总是适可而止。

    从今后，吴大勇不会再象以前一样对我了吧？我和陆文虎的同床共枕，在他心里或许是另外一种含义。

6 _, Y; S; }: i8 P    穿衣，下地，陆文虎还在熟睡中，无法整理自己的内务，于是我把陆文虎的床铺整理干净，开始收拾室内的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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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长了。冬天这个时候，应该是一点亮光都没有，可现在已经看不出一丝夜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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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夕何夕？岂可同日而语！

/ q  P- W$ Y) Z' X8 w* R    起床号吹响前十分钟，方宝胜的闹表先一步响起。他没有我意识里的时间钟，却又想提前起来整理内务，只得利用外界因素来叫醒他。

1 W% G8 h! X2 ^5 y) |    没过多久，起床号嘀嘀嗒嗒吹响，炊事班里开始热闹起来，穿衣的，叠被的，找鞋袜的，打水洗脸刷牙的……呼呼啦啦忙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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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K: T6 A1 Y" p( Z6 c( N    一天的生活，按部就班地再一次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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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漱后，几个人一边干活一边晨练，狼哭鬼嚎的歌声冲破了屋顶，萦绕在七连炊事班的上空。

" s) I, W; ^  o  x& O    把馒头上屉，发了面，拖地，换好衣服。见陆文虎睡得仍然很香，偷偷地把昨晚塞在褥子下的裤头揣进兜里，准备找个时间清洗。然后打了洗脸刷牙水，把陆文虎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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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U8 z, q: W, g3 @    陆文虎睁开眼，躺在被窝里冲我傻笑。

    那笑里隐藏了太多内容，以至于往后的许多日子我都一知半解的没弄明白。

    这样笑在他脸上出现，是很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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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得我莫名其妙！

7 P+ S7 k2 S( v1 J" w, A) l( P3 [    笑够了，他斜着身用一只手肘半支起身体，居高临下，冲我又招手又眨眼，意思让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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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就有些莫名其妙，这回是云里雾里了。

& Z- M9 r/ I; z, Q/ W" ^    走到床前，他凑过来低声问：“昨晚睡得好不？”

& r/ x1 k, Y1 i* n- q. \    我点点头。

' b0 [- l+ `7 n- f    他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把我看了个遍，然后“咕咚”一声躺倒，两只手抱在脑后，象是沉浸在甜蜜之中：“我睡的也好！”接着他又起来：“以后就咱俩睡吧，奥！你这床全是窟窿，睡得我腰生疼！”

    他刚说完睡的也好，反过来又腰疼了！

4 J9 l& F2 e9 b6 s    “你先起来洗脸吧，一会儿打饭的都来了。”我脸上微微有些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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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_+ M# N# z) L% b: Y2 t    “你咋就老假假咕咕的呢？睡一被窝我又不能把你吃了……这俩银儿睡一被窝可真舒服，怪不得这帮狗篮子老是眼气我……就这么定了！……起床喽——”

    那天早上，陆文虎的心情从来没那么好过，有说有笑，吃饭的吧唧声也格外大，以至于全体炊事班人以为他撞克着哪路大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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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后，卫生还没打扫，他不由分说拽起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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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上午，什么都没干，带着我逛遍了他在机关、后勤的所有老乡……他就象一个刚买了新衣服的孩子，四处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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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p, N1 O( c" ?: e& }& }% K0 V    我被他弄得不知所措，坐立难安。反抗？不起作用。看他那样子，我也有些不忍。

    中饭过后，他又趁午间休息，把我带到了一营。

    一营我基本没怎么去过，中间隔个大俱乐部，有点远，况且也没什么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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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长驱直入，直接把我带到据说“最嚣张”的二连他老乡的班里。当几个老乡听到消息纷纷赶来，一个个看我的眼神，恨不能变成X光线，直接把我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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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p: g* j- i( I/ M5 ]3 s7 d    他的这些老乡里，我熟悉的并不多，平时训练都忙，很少有机会去我们那蹭饭或鬼混。所以，比到机关和后勤，我要紧张许多。

    他们疯疯闹闹没个正经，但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很铁，陆文虎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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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o8 ]) U1 l    班里一些胆小或者懒得沾染是非的人早早躲了出去，只剩下他那些老乡和几个胆大或爱凑热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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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远远坐在床上，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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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闹的间歇，他们也不时的我看来，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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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1 \5 f4 Y1 L    “拿下了？”传说中那个“最嚣张”的老乡面带猥琐的笑，神秘地问陆文虎，眼睛目不转睛地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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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V# U1 q) \; }    “拿下了！诶，海洋，你别说，搂个兵睡还真他妈享受！”陆文虎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大声嚎气地说，仿佛在炫耀着一件十分光彩的英雄事迹。

    “我操！你真行！”旁边的几个人羡慕地捶他，然后不约而同地向我看来。

- O* E5 n3 h+ M    陆文虎这个二百五！

    尴尬到无以复加。我坐立不安，脸上火辣辣地难受，真希望有个地缝能让我钻进去。可我还不能走，那样不但显得小家子气，也很失礼。只得硬着头皮干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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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小兵儿，你也吃。到班长这就到家了，别客气！”那个叫海洋的“嚣张”班长冲我喊，并指了指我旁边的巧克力。

    总觉得这人看我的眼神有些特殊，于是禁不住打量了他——这人也有着黑龙江人特有的一股彪悍气，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若单论长相他不在陆文虎、吴大勇、车建国和华伟之下。然而后几人不仅长相好，且各有各的独特气质，方显得那么出众。相比之下，这人有点猥琐，色迷迷的样子，让我对他没有任何好感。

    又闲扯了好一会，终于在煎熬中完成了这次会晤。临行前，那个叫海洋的不住冲我挤眉弄眼，并让我有时间到他这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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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呼呼啦啦的送行队伍中，微笑着走出二连大门，按陆文虎的意思还要去一连和三连，还有一炮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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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e7 e8 X# e9 C5 p5 }  p    我声也不吭，把尚处于兴奋当中的陆文虎傻在当地，一个人气哼哼的往回走，心里委屈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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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我当什么人了？一群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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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地了？”半天陆文虎才追上来。

3 V5 b9 |" h) D0 a    站住，瞪着他。看到他那副无辜的样子，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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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7 b0 E* I+ O9 o0 ]$ A4 t    午休时间，大俱乐部的门前人影寥寥。

    “咋地了？到底咋地了？”他看我气哼哼，语气软得象棉花糖。

9 x2 l" B' ^  f( y7 {" T    一千句一万句话想骂他，可我却说：“我累了，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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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N+ h; I4 n5 D, V2 |7 @% v    “再遛达会儿！这才走多远啊？还有好几个地方没去呢！”他不知深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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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a! g( a% X2 c: {    再狠狠看了看这个蠢货，我咬牙切齿：“要遛达你自己遛达！”说完，我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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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说他在俱乐部门口坐了大半个下午，最终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

卷二 第十六章  海舟泊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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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后依然在半死中气愤不已，弄得方宝胜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不住地偷偷盯着，生怕我做出什么越轨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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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地了？发生什么事儿了？”方宝胜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我。

) r$ U  U$ M- d! _    咋地了？就知道问咋地了！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事儿能说得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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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h2 o( {2 y; W; |9 e% s$ M: f' ]    傻子！呆子！笨蛋！蠢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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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心里一遍遍骂着陆文虎，嗔怪他带我到那么肮脏的一个地方。骂着骂着忽然就感觉到了不对！为什么我生这么大的气呢？为什么陆文虎就没我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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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或许我还可以无愧地面对那些人异样的目光，可是昨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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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怪别人肮脏，首先是自己的思想里存在了肮脏。这也是陆文虎为什么能能坦然面对的理由，在他心里，这就是“两个老爷们儿睡一被窝”罢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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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w( s- q" q* l( {    纯洁，往往被我们误认为愚蠢！而我们呢？自以为是的标榜着聪明，将纯洁置诸脑后，游刃于肮脏的尘世，招摇过市。难道，这不是更大的愚蠢？

0 ?5 `: Z% P1 p# F    想想他从那么幸福的巅峰一脚被我踹进地狱，想想他在俱乐部门口那么低声下气的样子，对比他以往的霸道，心开始发软。晚饭后仍不见他回来，又开始着急。

    不会是心情不好又出去喝酒打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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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1 \' M& O1 q$ ^% j4 s) t7 h7 T    经历了昨夜，不知不觉间开始关心他，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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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 a: y2 b% ~    晚上早早躺进被窝里，眼睛看着书，心里却时刻记挂着陆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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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点点名后，一伙人热热络络地说着，喊着，笑着回来，几道门的开关声叮叮咣咣。仔细听，陆文虎的说话声也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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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忙放下书，我假装睡着。

0 q9 j4 D: b# V% Z  g5 p7 Z" d6 N! l- R    几个人前后脚进了屋里。陆文虎走进来，可能是看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以为我睡着了，故意把床弄得地动山摇。

    “乔晖——”他叫我：“牙膏放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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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已经给他挤好了牙膏，而且牙膏就在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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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 I- n9 c. C$ X    “乔晖——”他又叫：“暖瓶里都没热水了，你也不想着烧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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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  S. F; ]4 w/ H! e" z    扯淡！三个暖瓶都是满满的。

    “乔晖——”他还叫：“我那双带黑边儿的白袜子你放哪了？我明天要穿。”

+ Y5 B( L4 S7 w* s" E( e& Y' [/ C    床边已经给他放了一双白袜子，只不过不是那双带黑边的而已。

$ O" v- g/ y( K+ z% [    “乔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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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5 Y/ S' J$ I3 S6 q    “别喊了——我睡着了——”我把脑袋使劲藏在被窝里。

    终于不喊了。几个人又天南海北地聊得热火朝天。看样子，陆文虎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 w6 I$ |$ o2 Z    “外面阴天了，一个星星都没有……”方宝胜从外面开门进来：“……乔晖，你起来上个厕所不？别等半夜你还不喊人，自己又不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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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尿意，但又怕陆文虎要我履行早上默认的承诺，怕他说出些乱七八糟的话来让我难堪。于是我决定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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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方宝胜的一句话似乎激发了某些人的阴险，几个人从闲聊演变成讲起了鬼故事……

    我头蒙在被里，但他们的话句句在耳，而我又最喜欢听些奇谈怪论的故事和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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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K7 R# N# Z1 K    我无比清楚地记得，那晚他们争抢着说了好些个吓人的“亲身经历”，尤其是陆文虎讲的那个他们村子里一个屠户家闹鬼的故事最为骇人，印象深刻。

    当陆文虎讲到那个“杀猪的”（也曾杀过人）看到一股风从他家窗户旋进时，他声色渲染，生动又逼真：“那个杀猪的飞起杀猪刀，‘一刀’砍在门框上，‘当’‘啊’……一个女人叫唤了一声，再看杀猪刀……‘一滴答’‘两滴答’……血呀！通红的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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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几个重要的关键词表述得相当到位，使我仿佛看到了陆文虎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当”一声砍在了炊事班的门框上，然后刀上开始往下流血……听着听着，我浑身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并感觉后背“嗖嗖”直冒冷风，正好外面突然刮起一阵阴风，不知道吹起了什么，“当啷”一声打在窗玻璃上，把我吓得一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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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8 Z. Q) F) u$ K    “哈哈……”陆文虎大笑。不知道他是看到了我一抖的动作，还是其他某个人也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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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H5 U( ?9 c3 g7 a    要知道，炊事班在营房的最后面，长明的夜灯根本顾及不到这里，后面不远就是废弃的营区，而且我们部队有很多邪祟的传说。比如：在建设营区初期，挖地基时挖到了棺材，以至于盖了房子就倒，后来在地基中镇了三把枪，并把大俱乐部建在上面，这才没事，而且，我们每次进大俱乐部开会，都觉得阴气森森，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有我们连队二十四小时都要在门前放置一个“坐班”岗哨，每到后半夜一到两点都会听到楼上走廊里有“喀喀喀”带掌皮鞋走路的声音，有许多好奇者上去看时，却什么都没有，楼上连队的岗哨称根本就没人经过，于是一些资深的老兵爆料，很早以前，一个炊事班的兵把一个小女孩骗到军营给强监了，完事后怕小女孩告发，就把小女孩剔肉包了包子，后来事发，这个兵被枪毙了，但是他仍然每晚都回来剁包子馅儿……

# M- }) K2 ^( m4 J. _    当然了，这些个不着四六的传言肯定都是某些无聊人士瞎编出来的茶余饭后谈资，但是，越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越是吓人，因为没人亲眼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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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K9 A3 o' y- N    尽管有些害怕，我却并没跳进陆文虎的圈套，熄灯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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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鬼怪、血腥充斥了整个梦境，懵然惊醒，一身冷汗。再想睡去，尿意深浓。

    憋得实在难受。无奈之下，只得披衣下床解手。站在床前地上，看着窗里窗外黑黢黢一片，那两只大眼睛又出现在面前，就怎么也不敢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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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1 t+ G9 P% K    “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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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低低的一声，吓了我一跳。

' b9 H* i$ I( z0 ]; m5 h    “厄——”陆文虎抻懒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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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天助我也！

( R. j0 _8 I2 L7 N) u) y    “把灯打开，开了门就站那尿，我看着你。”他知道我害怕。

    我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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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9 O) d' q% J0 b8 {8 `: M    “没事儿！开一会儿灯夜巡队看不着，看着了也没事儿，有我呢！去呀！”他醒后的声音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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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S9 k# H5 u$ ^8 G- j: L) E    我还是没动。

    “熊B胆儿……厄——”他再抻了个懒腰，光着身子下了床，打亮灯，开了门：“就在这尿，明天用水一冲完事儿了。”

    我蹭到门口。

    “熊B样儿！操！”他意识到我不想有人看着，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躺回到床上。

1 t4 |5 G- a+ W0 n% {    匆匆尿完，关了灯，站在床前望着自己冰冷的床铺迟迟不愿上去。突然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心里有些难受。

0 U$ f) H  D" n' Z. z    一个响当当的军人，却连惧怕黑暗都克服不了，这难道不值得悲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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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b& I, \7 R  V, R1 s- `. s3 d    “行了！别上去了，就在这睡吧。”他低声说，并掀起一股风。

    黑暗中感觉他掀开了被子，我知道那是他为我打开的一扇大门，门里安全又舒适。于是，我不再犹豫，痛快地钻了进去。

卷二 第十七章  再起风云

1 Q  V7 [  o8 ~8 A" a    他的床铺十分软和，下面垫了好几条褥子。他的身体干爽又火热，象似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温暖着我心。他的胸膛宽厚肉实，给我惊怵过后极大的安全感。他的臂膀粗壮有力，把我紧紧揽在怀里，象是生怕我跑掉。他的呼吸没有一点口臭，即使早上起来也是那么清新通透——这源自于他胃肠好，肺活量大的缘故……

    安心！舒适！在春寒仍冷，魍魉横行，魑魅飘忽的漆黑世界里，还有比这样一个怀抱更能让人感觉安全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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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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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在享受别人温暖怀抱的同时，为何不敞开你自己的怀抱？或许，别人此刻也正想收获一份这样幸福。

    于是，我没有背对着陆文虎，而是展开了怀抱，枕着他的肩窝，把热气吹在他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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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Z3 b0 |% o% j    经历了昨晚的生涩，他的身体，他的温度，他的气味，甚至他发散出来的磁场，我已不再陌生。

* J# y3 a3 _" q4 W    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下额摩挲着我的头。我们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抱着，抱着……直到安详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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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r& S: K+ l& n$ w6 i2 C    那晚什么都没发生，接下来的几天里也什么都没发生。对于陆文虎来说，被窝里搂着一个想搂了很久的人，他满足之至，况且他还不了解男人与男人间游戏的玩法。而我呢？也没有更多奢求了吧！

    陆文虎还是陆文虎，霸道匪气，只不过酒喝的少了，不打架了，呆在炊事班的时间更多了，时常加入到我们胡侃海吹的行列中来，笑的时候更多了一些。

    我也还是我，倔强卑微，只不过酒喝的多了，也不打架，呆在炊事班的快乐更多了，在他们胡侃海吹的行列中，笑声更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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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陆文虎之间还是那样，水火不容。以至于白天我们很少说话，尽管在一起的时间够长，彼此间的距离够短，但我们仍然很少交流。

! }+ X* [0 D) a* o9 F: G    黑龙江人有一个很大的特性，那就是：说话。什么“操”“牛子”“几巴”“狗篮子”“他妈的”“狗B”“二B”“傻B”“装B”等等之类的话，只要张嘴必带一两句。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并不觉得是在骂人，没有恶意，听者也知道他们是惯性使然，知道没有恶意，但这些话听起来是那么的不顺耳，以至于使很多南方人十分反感。

    我倒不是在乎他说话的方式，也不在乎被他“骂”。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另外他把我强迫到炊事班的阴影还留在心里，略有些生分，况且他是班长我是新兵，中间还有那么多老兵看着呢，太张扬了也不合适。所以，表面上我仍是爱搭不理的，他也早已经习惯。只有到了黑夜来临，我们相拥着而眠，互相取暖，将两颗同样孤寂的心以最短的距离，靠近，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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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n# Y8 V* n+ C3 l; }7 o2 ?' n    这时候，我对陆文虎没有一点爱的感觉，对比以往，不过是增加了一份好感。好感来自于理解，尽管他把我无情地弄到了炊事班，却也是好心的想法，我没有必要耿耿于怀地记恨到底。不是吗？

( S% S) I! g" [3 N2 G+ C2 X    仅此而已！

    赵凯仍是我心中难以述说的痛。躺在陆文虎的怀里，意识常将两个人物颠倒错位，以此来安抚自己青涩的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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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事班人很是羡慕我和陆文虎睡觉的方式。然而，在这么小的炊事班里他们如果也想找到一个可心可意的“床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男人对男人的那份排斥还是很强烈的；毕竟没有几个象陆文虎这么“认准一条道跑到黑”的主儿；毕竟没有几个人象我一样，恰好是个——潜伏性同性恋者！

    开始时，方宝胜看到我和陆文虎睡一起，他有些抑郁了。不过，这个善良、木讷、热心的好人，态度很快由酸溜溜转变了回来，真诚而满含钦羡地对着我们微笑。

    在我军旅的三分之二时光里，方宝胜一直站立在我命运交叉的圆点上，与我肘腋相关。然而，我从始到终也没弄明白，他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陆文虎？抑或两个他都喜欢？也没弄明白他是对男人有好感？还是像陆文虎一样，只是心生喜欢？

% J; j: }! s% `% K( P1 t2 ?    来炊事班的一个多月极其短暂，转瞬即逝。然而，这一个多月的时光，留在我脑海深处的记忆却罄竹难书，又清晰得恍若就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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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段日子里，我并没有间断与连下那些关心过我，爱护过我的人们之间的交往，我也时刻关注着他们奋斗的足迹。在这些人中，由于高强做了文书，与炊事班同属后勤，又是我的“纯”老乡兼学长，所以交往上更加频繁，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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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v! }/ c0 l4 G, T    与高强的走近纯属必然。高强家虽然不住我们镇上，却也离不了多远，我回家的那次去他家是骑着摩托车去的，一会儿就到。我们以往十几二十年来，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喝的是同一条大河的水。从我家的来信中得知，他老姨是我姐的同班同学，而他什么什么亲戚是我老姨夫什么什么亲戚的什么什么，总之沾亲带故。两家父母也走得极近，甚至某个母亲思儿心切，就会到另一个家里小住几天，一起哭陈想念。

    六月份刚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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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Z* _- L, ^3 L, V" v    一个周六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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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o* F0 H: V4 O$ E5 P6 @1 u/ R  N    一大早陆文虎就被司务长叫走，说嫂子找他有事，中午饭都没回来吃。

    领导之间的事，咱这小喽啰还是不操那心。趁着炊事班有人在家洗衣服，又少了那个整天的找着要这要那的人，我偷闲半日，下连散心。

, D" f' O" r8 P4 P) R( o- E  u$ `7 b    午后的阳光耀眼明亮，透过薄薄的军装照在身上，惬意温暖。风，轻柔，捎带着叶木花草的清香微微拂荡，嗅一口，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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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日的军营，没有了雄壮的钢铁号子，稍显沉寂。三三两两的士兵成伍成列，一个个面容舒展，腰身笔挺，踩踏着雄健的步伐，行走在宽阔的大路上。各楼前的晾衣绳上，各种军衣、衬衫、裤头、袜子、被褥……一排排一行行迎风轻舞，蔚为壮观。远处大操场上，“砰砰”的拍球声，以及一二叱咤呼喝声传来……构成了另外一副军营的生动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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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F2 y; I8 Z    我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再次重温做一名战士的旧梦。路人都在看我，我却视而不见，依然踢着正步，雄赳赳气昂昂向七连进发。

, g* w4 j" \" y+ z. P    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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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楼前广场，还没进门，高强在楼上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冲我叫嚷：“你精神里有个病儿吧你？”然后回身不知叫谁：“你们快来，痴呆儿童现场直播！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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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脑袋一起堆在窗户处，哈哈大笑！不用看我也知道是哪几个猪头。

    “快上来，有好消息告诉你！”高强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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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不听他们忽悠，依然故我，一直踢到楼门，还觉得不过瘾。

    进门厅上楼，和各路熟与不熟的战友打着招呼，直奔连部二寝室。一进门，被几个人强行按住，拽胳膊的拽胳膊，拉腿的拉腿，哈哈大笑着在水泥地上连墩了我几个屁股墩，墩得我七荤八素，连连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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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f& a0 p6 \9 O0 }& ~3 g    张传玺，徐玉春，周军等都在，还有以前高强班的两个战友，都是东北兵，现在也成了一个粪坑的蛆——凑（臭）一块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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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闹了好一会，渐渐止歇。高强坐在桌子上，神秘地说：“老乔，给你透漏个好消息，代价是营中餐厅和营中餐厅二选一，自己决定吧！”

    得！又是这一套！一点新意都没有。上次就被他们忽悠了一顿，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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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8 ~  ?5 C# a2 `( [    “我选第五条。”其实是怕他们扣赵凯来的信，要不我才懒得理他们。

8 [! _& d' C- `& d/ B    “这次绝对真实，消息可靠，如假包换，买一送一，过期不候……”高强煞有介事。

    “真地！老乔。这次我给你作抵押，要是老高还象上次骗你，哥们儿我两肋插刀！”张传玺凑上来，一本正经地说。他本来就高，经过几个月的系统训练，刚来时细长的身体现在看来魁梧了许多，人也愈发精神帅气，更象个男人了。

    其他几个也都围上来起哄。

    我信才怪！上次就他们几个合起火来整我。

    我声色不动，忽然张开双臂，挥动，作赶苍蝇状：“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颗沉寂了二十来年的六零炮弹即将爆破，注意回避——小心喷火，谢谢合作！”

    “就你那小样儿还六零炮弹？我看你四零火箭筒都不够，顶多是个尾翼……”高强嘴尖舌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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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r- u8 X! Q, l: L    张传玺瞪起双眼，一脸不悦看着高强：“不带这么埋汰咱家老乔地行不？尾翼像话吗？尾翼像话吗？”他愤怒地敲着桌子：“你们也忒小瞧人了！咱家老乔最低也是个‘炮筒子’材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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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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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6 ?$ }% T4 Y: a8 C    “我不玩了！俩王四个二，我认扣①。这总行了吧？哪有这么欺负后勤炊事班人员地啊？一天肥吃海喝，操也不用出，岗也站不着……我容易嘛我？”跟这帮贫油子对话，一个字：真他妈费劲！一句话跟不上就能把人挤兑死。

- C! j. o1 Z8 O8 n" _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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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老张家大侄儿啊，怎么说老乔也是后勤人员吧？看你二大爷我面子也不能这么埋汰人，是不？得！今儿给二大爷个面子，给咱编外人员留条活路，中球不？”高强南腔北调，又装上好人了！

0 `/ F# d* R" g7 w, `4 {# G    “老张，你大爷地……真不是个好东西！B装溜圆！”周军说话语速很慢，接了个正着。

    “我大爷地……确实不是个物儿！挖绝后坟，踹寡妇门，勾痞子，挂马子，扒老太太裤衩子……都让他干全了！”张传玺边说边躲过了高强的虚空一脚。“哈哈……凌波微步，没踹着！”

6 p3 V3 l* P/ }, A; q" \' r7 }    狗咬狗现场直播。

( g1 j  B9 q$ K    又闹了好一会。高强坐到我旁边，气喘吁吁地说：“真有个好事儿，我看你还是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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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1 I0 i5 }& ]9 l8 }( {. Y7 e! M    “你这字儿是越写越好了啊，都快赶上那个叫顾什么什么‘凯子’的了。”我拿起一本材料，声东击西。

    “你们再不说我可要说了啊！”徐玉春憋不住了。这个新兵连最“囊”的兵，经过几个月的磨练身体也壮实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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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1 l+ z3 e& e6 b. i) @4 B    “你个熊玩儿意！要是在抗日战争那会儿，肯定就是个汉坚卖国贼……”大家矛头纷纷指向徐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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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z# X5 j; w    徐玉春向来老实诚恳。我听他这么说，感情还真有事！于是我看着他问：“真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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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h" f- x6 l3 _. E    徐玉春被大伙一顿乱喷有点不敢说，左右看了看，点头。

    “那行！一人一瓶啤酒，一根儿火腿肠。这总行了吧？”我一向以慷慨大方著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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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众人：一个个象是得了瘟疫，蔫了吧唧浑身无力，四肢发软，钻床的钻床，钻桌子的钻桌子，还有人已经坐在地上靠着床腿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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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K: o' C6 ]! h  u+ ]    怎一个惨字了得！

    我一狠心，咬咬牙：“要不再加一袋儿花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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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众人，瘫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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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O" A. u& ]; d/ e* Y    算了！只能拿出我的看家本领了。心一横，抱拳起身，唱道：“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娘，小生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七姨太和我家旺财已经三天没吃燕窝鱼翅了，还请各位大侠放小的一马，来世做猪做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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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别扯那没用地……”高强坐起来，一声断喝：“……营中餐厅，最低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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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o$ n/ \" g9 j: x    “好！不过我要先听听情报，看值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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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送你一条：赵凯过几天可能要回来一趟……就这，还不值一顿饭？”他们都知道我跟赵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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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3 y; p! l, @4 N* ]* v4 Q    “哪天？”我急忙问。这消息太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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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上午来的电话，我接的。可能三天五天，也可能十天半个月，没准儿！”高强坐在地上，象大病初愈。

0 ^4 @9 g1 t6 ]  g, {% Q    操！等于没说。不过这消息还是很振奋人心的，怪不得这几天树上的喜鹊总冲我叫呢！于是我一拍桌子：“得了！营中餐厅地干活！等赵凯回来，我再请你们搓一顿儿……说下一条儿。”

. n1 C! y" a- g+ A% {    听到这话，地上人扑楞楞全都起来，围上来左一声“亲”右一声“肉”地叫。高强则坐上桌子，居高临下，好似上帝恩泽苍生，朗声念道：“坦克第X师装甲步兵团三营七连炊事班，在五月份后勤全面建设评比中，力克各连队及机关、后勤、招待所等二十三个炊事班、灶房，一举夺魁。经团委会研究决定，授予三营七连‘后勤全面建设标兵’流动锦旗，并拨经费若干，以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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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假的？”我有些不相信。环顾左右，大家个个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

    “真的！”高强喜形于色：“我刚接的通知。连长和司务长正在那屋高兴着呢……你不知道，平时五连文书和通信员每次去取文件都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刚才这顿让我臭皮……老实了！炊事班可给七连长老脸了！”

    “是啊，乔晖。这回你借着机会跟连长要求下连，一准儿能成！我们这儿召开紧急会议正想办法呢，你就来了……”周军慢条斯理地说。

    “咱先别着急。”高强说：“刚才通信员跟我说了，他先跟连长那透透话儿，摸了底咱再作下一步打算。”

) V* T! f6 K4 e    我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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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就是，咱还是先把饭顿儿研究了吧！”张传玺哈喇子都要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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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知道吃！今天周六，已经通知了放电影，肯定不行。明天星期天下午收课，喝了酒也不行。只能等下个周末了。这顿先记着，好饭不怕晚嘛！”

    高强比我们都大，不仅能象一尾游鱼一样周旋于干部、各班长、老兵之间，与我们也不分大小打成一片，功力深厚到足以领导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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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H& M- e- A6 Z    我的头脑里已经完全出离了吃饭喝酒，飞快地转着怎么接住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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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扑克牌三打一说法，意思是拿一副好牌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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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9 U5 _8 Q1 t卷二 第十八章  波翻浪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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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M" O0 x: j( T# O    以往每月的后勤评比中，很长一段时间这个荣誉都是属于五连的，极少旁落。五连是我团乃至全师都闻名的连队，曾多次在全军大比武中名列前茅，立集体功勋无数，被军区首长誉为装甲兵团中的尖刀连。为了维护五连“尖刀”的地位，师、团对五连的重视和偏爱可想而知，几任连长都是我团最年轻优秀、精挑细选的干部，也都因为在五连工作出色，一路飞黄腾达。五连不仅严抓训练，他们对后勤建设也要求严格，只要是荣誉他们就会不遗余力地争、抢、夺。

# Q6 \# h2 d" ~    这次的“意外”，对七连来说，无疑是个很大的惊喜。长时间在五连的阴影下生存，总是拣着别人剩下的果实充饥，是十分懊丧的。获得后勤建设标兵这个荣誉固然不大，但能在任何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方面压过五连，都是七连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足可以让七连人大大地喘上一口长气，洗一洗颓风，军心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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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部队里，每个部门获得的后勤补给款都是固定的，按人头数由上级军需部门统一发放。“后勤建设标兵”的设立，除了一份荣誉之外，额外还有实质性的款项奖励，虽然不多，却可以在一个月里极大地丰富连队餐桌，为训练补充足够的营养。而这一部分钱，是团里的活动基金，非常有限。

    难怪大家都这么高兴！

. N6 M  w0 ?6 \8 ?- x4 b/ l    想来，炊事班能能获此殊荣，有许许多多的因素在里面。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小四川和三级厨师李亚辉做出的主、副食有够好吃。当然了，这离不开炊事班长陆文虎的“英明“领导，如果不是在他的淫威下，炊事班的资源很少外流；不是他逼迫我发那么硬的面，要想赶超五连，谈何容易！当然，这离不开全体炊事班人的辛勤工作，而我在其中的作用大家有目共睹，可谓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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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象他们说的那样，趁这个机会向连长请求下连，估计连长会认真考虑一下，说不定一高兴这事儿就算成了。而我对下连的愿望，一直都没泯灭过。

    天赐良机！

    下连。延续梦想。跟赵凯并肩战斗。象他们一样生龙活虎地存在于昂扬的队伍里……想想都让人心驰神往。

6 f( |5 V. w7 x6 E$ w5 o    看着周围的战友们，不遗余力地为我谋划着将来，指手画脚，眉飞色舞，我突然间陷入了无声的世界。看着他们，看着，看着，突然感觉自己正漂浮于错综纷乱的影像当中，陆文虎那夜嵌在月色中的画影又出现在我眼前……

    是应该离开了！逃离卑微，躲避凶煞。

' f* Q$ d  ~' T: \4 m* ?9 J2 h    可我的心，怎么忽然间茫然到一片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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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摇头，发现自己近来多愁善感了许多。军人的特质就在于果断决绝，任何一个机会不瞬间抓住，那么这场战争的失败者，也许就是自己！

    战争，为我们绷紧了心弦，时刻准备着。即使没有硝烟。

    大家七嘴八舌，一片乱糟糟。正研究之际，高强突然一摆手，隔壁连长的房间门开关的声音传来，所有人一副蹑手轻脚的模样，悄悄地找位置坐下，生怕连长突然进来。

    连长值班的周末，大家还是都很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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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正不知该走该留，门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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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文书，连长找你。”那人看到了我：“诶？你怎么在这了？走！回家！”

+ t( E4 }8 J6 c; m+ G    难怪连门都不敲！这个探进来半个身子的人，看到我后把门大开了。

    “陆班长，乔晖也不是小媳妇儿，你这也看的太紧了！”这样的玩笑话，是只有高强敢说的。即便如此，高强也说得小心翼翼，边往外走边缩脖端腔，挤眉弄眼。

    其他人，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陆文虎站在门口，气定从容，一副傲视天下的气势，眼睛睥睨着高强，嘴里狠狠迸出两个大字：“吊！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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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0 J5 ~7 \7 @    高强嬉皮笑脸地嘿嘿着，从缝隙中钻了出去。他不过是沾了是我老乡的光，又赶上今天狼吃素。不然，那个煞神只要把脸一沉，不说话都能吓死他，还连累了屋里的众弟兄跟着一齐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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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f0 M: o+ L: j- D    “样（让）你走没听着奥？”陆文虎冲我喊。

/ W3 _9 F9 O$ h) @; F    早已经习惯了他那样子。于是在众人默默的同情目光里，我起身跟着他，出门，下楼。

" s5 c5 R7 c+ M) I    他今天的心情确实不错，一路上东瞅瞅西望望，帽子擎在空中，用一根手指转着，不时回头看看我，脸上笑意深沉。估计是受到了连长的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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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伟岸的背影，发现不知何时，我早已经习惯了象一条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去哪？做什么？根本不用去想，只要跟着就好。

/ j0 E9 f7 @! x, ?- r    堕落了吗？腐朽了吗？退化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喜欢上了这种事事都被安排得妥妥帖帖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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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营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地方，一切不安全因素会随时出现在任何角落。他给了我什么呢？他又能给我什么呢？

- y# Z; f$ z! X- b4 S    我无奈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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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躲避阳光的照射，总躲在别人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不学会抵抗和承受，那么太阳迟早会偏移，仍然会毫不留情地将你裸露在暴晒之下，那时，你将如何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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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C7 W( ]2 H2 y$ z0 k    道理谁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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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k$ l8 Y* T+ h5 I3 F% ~    一走进炊事班的饭厅，他就开始大声叫嚷着每个人的名字，一路惊天动地。

* G  `& Z5 e$ J2 ]) i, O    炊事班人全都闻声赶来，不在的也派人出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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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大概要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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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j0 v+ S. T2 d" y* y, v9 B, r' v    排场很大！消息也很震撼！心里不由暗自欣喜。这样的喜事，可能历届炊事班都是不曾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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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O1 r3 u8 V% E6 `/ v1 m    人员到齐，各自坐好。陆文虎宣布的，果然就是高强卖给我的那条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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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似乎不敢相信，等陆文虎话已说完，好一阵沉默，下一秒，突然爆裂，大家一齐蹦起来，欢呼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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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五连压制了那么长时间，同样都是炊事班人，却要看人家趾高气昂的脸色，其原因就在于这面锦旗。对炊事班来说，这不仅是荣誉，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兴奋持续。做饭的过程都是在唱歌蹦跳中完成。平日里，炊事班人员在陆文虎的带领下，一直团结有加。而这个下午，是我见过的最团结的一次。

* r5 v" T5 T. t) Y/ @    为了调剂军营单调的生活，每个周末，部队里都要组织放映一场电影。片子是些非常流行时尚的新片。那些老革命战争片，早已成为我们新兵连政治教育课上看腻到睡着后的噩梦。

6 x. d7 v5 a5 j5 j6 u' B: F    炊事班在每次看电影的时候，都要留一个人看家。而这个人，必须是我。谁让我是新兵呢！部队的理论是：有一天，你也会成为老兵。

2 O  S! J9 `9 A5 ]    也许是由于兴奋过度，饭前方宝胜破天荒把看电影的机会让给了我，说他看家。而这天放映的影片，刚好是李连杰主演的《笑傲江湖》，一部新片，我十分想看。

0 T# v$ M. T- [0 b2 p  a# Y$ }, @& |    感激涕零之下，吃了饭匆匆收拾完卫生，准备启程。

8 G( Y( E, E3 S0 f$ L    穿衣服的时候，陆文虎问我：“你嘎哈去？”

. Q3 m2 H2 Z& e7 {    “看电影啊！”我手下不停，心里高兴。

    “谁看家？”他马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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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6 @. V! \( }# J% }7 ^    “方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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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z  G9 I5 H; f) t- |  D5 z    “你把你方班长叫来。”他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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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一边系着风纪扣，一边拎着腰带去叫方宝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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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来后，陆文虎不咸不淡地说：“宝胜子你去看电影，让乔晖看家，我要洗澡。”

    听到这话，我石化在当地。

    看着方宝胜屁颠屁颠地穿衣服，出门前还幸灾乐祸地笑我。我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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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命啊！什么时候不洗澡，偏偏赶上今天洗澡！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机会，说剥夺就给我剥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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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X; h) G8 b$ ]8 y9 S! u& V: y1 |    无奈！

. |3 s9 n2 x7 O1 I- I6 u& |    解开扎紧的腰带，脱下穿好的衣服，起身前去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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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q) Z5 E' l( W0 f' b$ O    我能怎么样呢？我是兵，人家是班长，烧个水洗个澡，过分吗？

  @' V' Z3 \& \    加了水，点了火，添了煤，开了风机，一个人坐在烧火间小门外面，看着渐渐擦黑的天空发呆。

    真的是时运不济呵！什么时候天上掉个大馅饼把我砸死算了！

8 H9 }/ E( K7 p% a& D5 i) [+ r    自从遇到陆文虎，还有一件好事儿是属于我的吗？他注定了是我军旅生涯中的煞星，落进眼里，揉进心里，尽管不足以要命，却使人时刻感觉不舒服。

% c2 |5 V3 h$ J) v    离开……

    炊事班不属于我。

    那么，我应该属于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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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q: Q/ E! u0 H, e1 w    不知不觉间水已烧开。炊事班有一个一米多高，敞口圆肚的大缸，以前是淹咸菜用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被偷偷地当做了浴缸，一直放在操作间的墙角。

5 h& B  `  K- z+ N% y. X    大缸很重，但是慢慢地转着挪还是难不倒我的。于是，我把大缸置在下水道口附近，添满了冷热均匀的水后，喊陆文虎洗澡。

) Z  B7 O( t0 y2 a& b  z& p    操作间里白雾濛濛，热气将室内温度蒸腾得温暖湿润。

    陆文虎在人前的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人后收敛了许多。也知道我没看成电影有些生气，他一边脱着衣服，一边一会水凉一会水热地没话找话。

    我站在地上一声不吭，等着伺候这个大爷。看着他一件件褪掉衣裤，露出一身雄浑、健硕、白生生的肌肉，眼睛还是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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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色于前，看也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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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g, V$ I# X5 H% x$ t9 E! o    脱掉外衣，只剩一个黑色平角裤头的时候，他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就象拽掉身上的一根多余杂草，很潇洒随意地脱了下来，放置在我给他准备好的凳子上，转身进缸之前还冲我一笑。

    两座浑厚、圆滚、紧翘的小山，跳脱出腰身的凹陷，夸张地挺立着。转身后，他两腿相接的那一丛没有肆意滋长、干净整洁的茅草中，一根软软却充满活力的毛虫，轻轻晃荡，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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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v% t: Z+ S& c) Z$ e    这个粗枝大叶、没心没肺、没羞没臊的人，别说旁边只站了一个我，就是整个连队都站在他面前，他也会毫不避讳地脱个精光。

    精光！

, o$ o% p3 ~" Z: k    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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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两臂开合，低头跨进大缸时，那个一腿站立一腿抬起，把全身力量都挣脱出来的姿势，太过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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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o8 @  W. g% M: T( f    虎肩、熊肢、狼腰、马臀……配在一起长在他身上，线条凸凹，多么和谐！圆滚的肩头，跳弹的胸脯，隐现的腹肌……那条抬起的大腿上，一条条紧绷的山棱，平铺直展。那一丛茅草下，两个布满褶皱的狼蛋衬映着一条头部半掩半露麦栗色的毛虫，出离了腿的束缚，吊在那里，与他身后的景物融合，恰象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搏击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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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t$ Y. A  I4 N, [% Z4 |1 B    怎样的笔墨能描绘一幅如此生动的画景？

8 {* ]9 N& g8 U& N4 T    唯有心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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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u6 S  H0 F: y7 g卷二 第十九章  潮涨潮落

. P& H7 L4 t  z6 e& o  ?( z7 G  ~3 J    我怎能忘记？

    那一副画卷嵌刻在我脑海，历久弥新。

    这样一个男人，雄健，唯美。他跨进浴缸的一刻，就象晨起薄雾中奔驰在原野上的一匹硕狼，越上高坎，潇洒，从容。它轻轻蹿起，身姿矫健，舒展开一身的力量，在空中划下优美的弧线，然后双前足着地，右后足迈进，左后足最后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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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I, _  Q$ G+ s  q( m    从这一刻起，我仿佛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喜欢赵凯！因为那一刻，我坚硬的心柔软到无力，而某些本该柔软的物件，却悄悄的勃/起。因为那夜，赵凯第一次用这样的身躯，给了我从来没有过的特殊感受……

    “一起洗吧？这缸够大。”进缸后的瞬息，陆文虎撩水抚弄着身体，低低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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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T4 r; Y9 k9 i    我沉浸在自己的旖旎梦里，听而不见。

7 O9 C+ T( G" t3 e0 Z4 F# |: g/ o7 _    “你傻B啦？”他大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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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洗吧，锅里有水，一会儿我擦擦就行。我给你搓背。”我如梦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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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来搓几毛背？等泡一会儿地……你看啥呢？”他突然停下往身上撩水的手，看着我，又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着我，脸上依然保持着他一贯的沉着，却恍然大悟。轻描淡写地说：“操！你不会是样（让）我这家伙事儿吓着了吧？……这算啥呀？硬了吓死你。”

    脸，“腾”然火辣，仿佛被人窥破了心底最隐的私密，尴尬异常。我移开目光，假意拿东西，避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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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天不见动静。回头看他，傻傻地立在缸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神痴愣，发散着扑朔迷离的光。再看他下体，于缸内氤氲的水面上，微微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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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我咳嗽了一声。脸，更红。

8 d! I1 O( _  f6 s% M2 ^' T2 t    “操！”他惊觉，顺势蹲进水里，迷茫满脸，眼神飘忽不定，嘴里小声嘟囔：“真是个怪篮子！看大老爷们儿洗澡有几毛脸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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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y( I+ y. _! r    他还说我！他那一脸茫然，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地雄起吗？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我们谁也没再说话，尽量都躲避着彼此的目光。蒸腾的水汽，轻弥。琅琅的水声，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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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X" Z, L6 X( }: O    我帮他擦背。

( t" d* T) _6 k2 _6 s    他没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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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香皂和穿衣服的时候，我没敢看他。但他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动作，仿佛就在眼前。

0 j! E5 K; y/ U& C    他裸着身子，披了军大衣，出门，气定神闲地趟过清冷，回去了。

    他走后，我收拾了残局。把大缸挪回原位，用盆打了热水，擦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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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s; N% ?3 u7 f    穿着小裤头，一边擦洗一边忍不住看自己。

    军营生活虽只半年，却在我身上描绘下不平凡的一笔。从前那个瘦弱、干瘪的小男孩已经长开，蜕化为肌肉隐隐、身材有型的小男人了。炊事班的生活肥吃肥喝又清闲，使我的身体越发丰硕，越发饱满，沾着晶亮的水光，看上去干净、滑润、细致、白嫩。可尽管如此，与陆文虎那赤条条完全成熟的男人胴体对比，仍然显得稚气未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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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由感叹：他穿衣时怎么完全看不出来竟然这么雄壮？我何时才能长成他一样的体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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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3 L& X, E( s7 |: k    匆匆洗过，换了内裤，套了衬衣衬裤，收拾完毕，披了军大衣，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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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不是很冷，却也凉风习习。一溜小跑，进屋。

    陆文虎后背靠着一条棉被，倚坐在床上，另一条棉被（他和我一共两条）盖在腰部以下，上身裸露着饱满、微隆、白生生的胸肌，风轻云淡、潇洒从容、气定神闲地用一根手指——挖着鼻孔！

    看到此，我不由气结。

+ z7 q; T% m, p/ r6 m8 C; ]( D' e    “别老用手抠鼻子！”我说过他很多次了，尤其是在人前，不礼貌不说，很容易感染。

    于是，我取了棉签和卫生队要来的青霉素，坐在床边帮他清理、止痒并消炎。

% q2 _  `3 {3 G1 \) w8 ]: P    他已经脱离了刚刚操作间洗澡时的尴尬，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神情，纠结着双眉，头仰在被上，微闭起双眼，无言低享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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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A  Z% }, i! `3 x    “我要下连！”我边捅着他的鼻孔，边说。声音低微，却不失恒定。

% U. |/ x( t& a4 J: u  @- u    他没说话，睁开眼斜了我一下，就好像我说的话根本无关痛痒，让人理都不想理一样。

( [5 N. t7 }8 ~. U( A    “明天有时间我就会找连长说。”我把脏了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收拾着物品，对他下了最后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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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再不做决定，怕自己便没了这份勇气。

    “毛！病！”他嘴里挤出两个字，身体下滑，进了被窝，掀开被子的一角，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来！躺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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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蔑视我么？

! K4 t3 j! t% o0 i0 k    “这次咱也算立功了。我相信连长会满足我这小小的请求。”我放置好东西，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拿起一本书，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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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隐看到他掀开的被窝里，那具极富诱惑的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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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裤头都没穿！

    “说你是怪篮子你还不信！”他腾地坐起，声调高扬：“跟你说了一百遍了，你就稳稳当当呆着得了！到时候该有的都有，回家找个好工作，比什么不强？连下训练那么容易呐？你没见连里那帮傻B训练完了一个个跟孙子似的？又累又埋汰，你图个啥？那汗流地……脱了迷彩服等干了往地上一戳，都能立住……前两天五连不是中午跑完五公里一个兵刚吐血了吗！现在才刚暖和，等夏天你试试……”

    “我不怕！”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突然想到这句话，更坚定了我的决心，胸有成竹：“这次我不会像上回那样受你摆布，我会跟连长表明决心……我也希望看在这么长时间相处的份儿上，你别再拦着我了！我就是不想在炊事班呆着，我就是想要训练……”

$ h8 ?) K  `# u6 D; ~    我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感觉到了委屈，激动中语调也提高了不少。

    “训个几巴练！”他一声怒喝，打断了我：“你他妈小B崽子，一天给你点儿好脸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四六不懂！好赖不分……下个几巴连，下连！死也给我死在炊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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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0 Y. G, h2 Q, I5 d  U9 Y    他怒目圆瞪，面容狰狞，完全裸露出从前凶恶狼族的本性！

    我绝望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但我似乎感觉到，他好像明白了这次再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阻挠我。我想到了通信员。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地……通信员跟你一个B味儿，全他妈白眼儿狼！怕你们饿死给你们一条胳膊，吃完了你们就要咬我这只胳膊……”他愤怒中似乎有些伤感：“……乔晖你要走我不拦你，我也不想拦你……我，我拦你干几巴毛啊我？……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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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e0 w/ U    他转过身子，看着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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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x5 e3 c    我从来没看到过他这样，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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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r5 V3 A) u' y8 r    “连里那么多想来炊事班的兵……他们都比我好。愿意干的事儿，也能干好……”我说。

6 ^$ b0 F( W+ a' G4 [! `9 P    “行了！”他再次喝断我：“我知道我大虎狗篮子不是！心扒出来扔地上也没人稀的踹一脚……可我就这B样儿了……”

" I8 Q  v' f6 _# b+ H0 ]: Z9 E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扭头冲着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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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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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棚上的白炽灯，亮出澈亮光线的同时，发出电流微微的低鸣。墙上的电子钟，一下一下，“咔咔”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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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5 Z8 j2 K" u    “连长说了，只要你愿意他同意你下连。”好一会，他说。没有了愤怒，没有了咆哮，悠悠浑厚的男人粗音中，不知是隐藏了心碎的嘶哑？还是落寞的呜咽？抑或是无奈的悲鸣……

% K0 r8 H1 r* o+ j+ h9 H2 @9 w/ T    他怎么了？

8 F% @" k  A, p' Q" Y    我不知道！

    再次沉默。好久。

    “乔晖——”他转过来看着我，好像在极力地控制着情绪，脸上因愤怒涨起的褐红渐渐消退。接着他把头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依稀看到他脸上牵扯出一抹苦涩地笑容。“我刚才又犯浑了……那个……那个啥，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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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他的话，我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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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0 s: P! b7 o' ^- I& c8 @    这是道歉吗？他也会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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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6 E# v: r- K" R; ]    看着面前的他，感觉好陌生！这，还是陆文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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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知道你要考军校……”他接着说，道出了我这个只有方宝胜才知道的秘密。“……可当兵有什么意思？当三年兵，弄个党票儿，再弄个三等功，回家找个好工作，多好！”他顿了一顿：“……你要非走呢，我也不拦你，明天你就找连长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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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7 `- G- @" W# d2 o8 i( G    他说完话，扑通一声躺倒，两手交叠枕在头下，睁着眼一眨一眨地望着天棚，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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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i% k$ y! V" q; B6 d. ~- }    他说我在炊事班工作能“弄个党票儿”？还能“再弄个三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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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g+ H6 T* K% s    我没听错吧？一个连队近百人，每年两批党员发展机会中，只有五六个人能获此殊荣，还要是方方面面都非常优秀的人。况且，目前连队入党途径明暗交错，干得再好也不敢保证肯定入党。三等功？算了吧！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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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b! z4 F! A9 e  F5 M6 F    又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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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D4 D; Y" ]! J: L    “进被窝来，我跟你说点儿事儿。”好一会，陆文虎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看他，似乎已经脱离的刚刚的不愉快，

$ M- Z: ?5 z9 J    “我不！大明晃晃的，让人看着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半天才又了反应。拒绝他。北墙两个大窗户，经常有人路过。

    “把灯闭了！来！我真有事儿！”他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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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P& X2 [  Q* l# H    我假装低头看书，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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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他刚刚凶我也可以理解成骂我，我并没有真正生气，我早已习惯了他的脾气，也知道他是对我好。听到他那句史无前例的道歉后，更不再生他的气，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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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 F' n; k' y    他见我没动，也不生气。掀开被，片身下床，踢拉着拖鞋，光着大屁股，颠过去把灯关了，霸道地拽起我，象拎个小鸡仔一样的把我弄上床。

( o! w0 D5 w! [) [1 A0 L    我也不反抗。天天睡一起，也不稀奇了。

    习惯使然，他把我大衣脱掉后，让我躺在里面。然后，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以后你下了连，再想搂你就搂不着了！”他轻声说，磁性的嗓音撞击着我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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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5 q( \9 X    我穿着衬衣裤，躺在黑暗中他的怀里，听他说出一句这么儿女情长、无限温柔的话语，心里忽然翻滚起一股别样的伤怀。

6 R' ~5 l8 S: b: \5 l# g8 E+ g- w卷二 第二十章  冰雨温唇

, {9 O1 ]" k6 @+ p+ A7 E6 A7 N, x; t* Y    人是感情动物，随着日积月累的熏陶，周围环境以及人群的影响，很多感触会不知不觉间渗透进心里，让人自然不自然的产生怀念和留恋。

    来炊事班的这段日子，尽管我一直怀着仇恨、抵触的心理，但一些人和一些事还是钻进了心底，甚至比之其他，更加清晰，更加深刻。

    我永远忘不了方宝胜从始到终的默默关爱，他就象一头产奶的老牛，总是在你饥渴交加、疲惫无助的时候，送上他温暖的汁液，尽管每次送来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奶水，不一定能解燃眉之需，但是那些奶水里满满的都是情，将心也浸泡得软软的，暖暖的，足以抵抗任何伤痛。而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目的，也从来不向你苛求什么，就连廉价的青草他都自己去寻觅，从来不在你身上索取……

    那些曾经敌意深深的炊事班兵们，经历了时间的洗礼，后来的日子，他们每个人也都象“宝”一样的对待我了。

    还有陆文虎……

6 {' m) w2 M" Z  i    这个一直被我恨之入骨，被我在心里以凶狠的恶狼和冰冷的石头形容，并深深鄙视深深蔑视的男人，此刻正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用那颗张狂、野性、不羁、横蛮、刚硬的，却又博大、深沉、火热的心，温暖着我被命运遗弃又不甘堕落的满心的冰冷。

    尽管他总是对我呼来喝去，横声恶气，但我知道那是他的本性，无法更改。而每每在我即将露出戚容，面临难过的当口，他就会一下子变成另外一个人，温柔得让人不知所措！

. O1 s# i7 y  l3 a- V; a  k    今夜，他竟然对我说了“对不起”！
1 ]) M( f7 ]! d/ B9 d( B& O" Z8 H. b
- O; G4 m; u0 m5 p    这三个字的分量不亚于砍了他的头，要了他的命！当初在连长那么威逼之下，在那种情况当中，他宁可任由连长生气，宁可让连长揍他，最终也没肯张嘴！吴大勇那么“铁”的兄弟，生死与共，在即将恩断义绝的时刻，濒临绝地，将心裸露在那么冰冷的月夜里，他本该说的……可他依然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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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6 o. b9 h  }% ~- ]    而他，却对我说了！

    仅仅是，为了，不想看到我眼里的——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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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J( N1 O+ x    我知道，是因为那次抱住他时，我的眼神在他心里划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我也知道，他这样的男人绝不如我一样，被命运抛弃在半路，深深喜爱着男人。我更知道，他不可能磨灭掉赵凯在我心中的位置……但是为何？为何我的心在他的这份情里，深深——动容？但是为何？为何在这即将获得重生的时刻，心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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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2 a8 [  X* p9 U0 Z4 f# p    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他撑开了从未撑开过的翅膀，笨拙地，毫无章法地把我揽进怀中，意欲遮挡去我人世的风雪，军旅的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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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什么？究竟为了什么？我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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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e0 L, G! |% s3 C% p    是的！为了梦想！还有曾经为了梦想，而许下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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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为了坚持！还有那为了坚持，而坚持的——坚持！

' i. \( N7 @+ e5 ]( `1 F    离开……

    我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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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3 s9 S* o" C% c2 \. }# ^+ C    人世风雨，一—肩—挑—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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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v- L" q+ i1 B    黑夜无情，迷离了我的双眼。咬紧牙关，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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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_# ^% X) o    泪水，不属于军人！军人流淌的，永远是鲜血的温度！固然我尚没有军人的铮铮铁骨，但是，军人的魂魄已牢牢嵌刻在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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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军人！明天开始……

) q, G( l  A& a" k  h$ `. N    咕咚咚吞咽酸涩，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身体。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停靠在港湾，最后一次感受温暖……

    明天的风雨！尽管来吧！我将在天地间铸就军人的魂魄——铁骨铮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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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i' f* `! Y6 V4 P$ V3 d& \    那，是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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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懂吗？

0 p, b% U  m% C. Y    外面，起风了。他将我抱得更紧。

    黑暗中，他的呼吸轻柔，沉静，吹在发上，撩拨出一丝苦涩。他的心跳有力，平稳，搏击着我的苍凉。他的怀抱温暖，舒适，不断融化着我自脚底升起的，澈寒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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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v! z( S% [0 b    “乔晖——”他叫我。一声来自亘古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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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1 p. r0 ^; x0 _! ?    “明天你就走啦！”好一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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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W' ?% j3 p8 f3 L( G, N    这是一句什么话？声音十分低沉，十分憨重，就象夏日里滚滚流泻的奔雷，余音袅袅，隐隐然流露出一丝不忍，一丝不愿，一丝不舍，还有一丝，无可奈何！震荡着，震荡着，震荡起心海里暗涌的波澜，将本就翻滚的潮汐，推向岸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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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3 Y2 _9 u  C    把头深深拱进他的腋窝，止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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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2 E1 ~6 r, }* ~" h    “走就走吧！”他的下额捻蹭着我的头发，说话时，下额律动的频率十分清晰：“我寻思你不懂部队……你方班长怕你吃亏……今天连长跟我说，我寻思你不能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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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走就走吧！”他拍拍我的肩膀，接着说，声音又回归了他的本性。“……干你爱干的事儿去！你不爱在炊事班呆着，就象我不爱在部队呆着一样儿，要是我能离开部队，有银（人）非样（让）我在这呆着，我整死他！……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他刚才做了个比喻吗？他刚才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想别人的问题了吗？

    我抬起头看他。他伸手又把我按了回去。

    “你以后下了连，就不是我大虎地兵了……那能怎地？谁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想办法收拾他……你这么听话，不能有银欺负你吧？……那你想吃啥了就告诉你方班长，我去给你弄。连下训练累，吃不好可不行！”他完全恢复了本来面目，不带一点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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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6 H$ Y5 m- t6 d# \2 c+ V- q    我在他的怀里点头，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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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T5 I* z5 p, B, V! }# L! f    到底是个男人呵！心胸宽大到足以承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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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也要做个男人。

& t7 |1 X$ B( |" G* I5 T! f    “乔晖——”他又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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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b8 M* v, n6 `+ [* K    “嗯？”我马上回答。安静地偎在他怀里。

$ s; x7 K+ G0 c* W    “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要求你……”听得出来他欲言又止。

' A1 @" U7 A) q4 {( g+ q1 D    “还给‘乔晖’写信？”我故意逗他。

; \6 }( t, ~8 @$ M! @* K# v* x& N3 s    “不——是——”他把声音拉得很长，以掩饰那份不足与外人道的难堪。然后接着说：“今天司务长家嫂子给我介绍了个对象儿……呵！”他傻傻地憨笑。

, t4 ?8 I/ W3 y/ U( J3 X6 N    “漂亮不？”我翻起来，用两肘支起身子问。仍然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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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N5 l1 i& [1 A5 `- M    “我也不道……呵！还行吧！个儿挺高。”他又把两手放在了脑后枕着，骨节运动，发出几下嘎嘣嘣的声音。

) T8 V3 l" v* U+ |3 `2 P6 f    多好的事儿啊！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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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N% D' b+ a* Y; F4 n* t+ E0 w$ N    “不是说义务兵不允许在驻地谈恋爱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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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9 W5 }) |% P% }. G    “嗤——哪那么多穷讲究儿！当兵地就都得打光棍儿啊？又不在部队里谈……我好几个老乡都有对象儿了！”他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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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 S. c0 ^: o  n: B5 @8 D    想想也是。现在部队都人性化了！

    我又躺了回去，心里不知道啥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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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他叫我。

& _/ I* a. n2 f1 v, @/ o) h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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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天去市里去见她和她姐，本来还寻思样你跟我一起去腻……”

    “那我就陪你去呗！”

# e( w) l7 g" w! Q) E3 D/ y    “不用了！我就想求你点儿事儿……”

    “你说！啥都行！”

. _, {3 w/ W; h& X" f  \/ w    “真地？”他扑棱起来，用一只手肘拄着身体。

$ R/ [+ z0 O4 x    “真地！”我毫不犹豫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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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半天没言语，我爬起来，趴在床上看着他，问：“啥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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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N( p9 p( P6 F+ O! D* C+ C2 w    结果，他又躺下了，双手枕在脖颈处，头极力向后仰，就象一个想要糖果又羞于启齿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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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拉倒！外面要下雨了，我得起来把鸡和兔子盖上。”说着我假装起身。激将法。

  N- X8 m2 N  |: j$ R& ^    “等会儿！”他搬着我肩膀，只轻轻一拉，我就又躺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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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1 I7 H) ~0 f" x5 {    “那你倒是说啊！”我还真有点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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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把双手搁在了脖颈，头和身子还一下一下挺着，好不容易开口，说：“你教我亲嘴儿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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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v  {; d( C    什么？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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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二十一章  苦酒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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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请求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多年以后，再次回想起这段往事，还能清楚地记得，那晚的风刮得很大，呼呼拍打着窗子，把那扇老旧的木门摇晃得吱嘎作响。风从门窗的缝隙灌进，空旷的宿舍有些清冷。

    外面并不是很黑，因为那天是“水塔月夜”后的没几天，天上还有半个月亮，拖拽着云絮悠悠前行，忽明忽暗地打进一窗似有若无的淡淡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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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i% M* v1 Q0 u, Z0 C$ c    我们枕着一条棉被，盖着另一条，由于我一直非常难受，非常想哭，所以忘记了陆文虎连裤头都没穿的事实。

# {( x) s/ G& ]/ `    或许，一切真的早在冥冥中注定！或许，开始便已看到了结局！

    爱情有时就象癌变，不知不觉间潜伏进人的身体，等到发觉，已是晚期……

, S9 U/ c6 e& ?0 S0 u- C    那夜，我们都感受到了一点疼痛，但又都象是男人刚刚得了乳腺癌，有征兆，却没人在意，也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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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在这场本不应该发生的爱情戏剧里，是陆文虎牵引了我？还是我诱惑了他？抑或我们从始到终的过程，根本就不是爱情，而是一场游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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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H0 e) r9 W& R: p! D/ d* x# ^, P    当陆文虎说完他的请求后，我愣了好半天。我从来没有接吻的经历，如果吴大勇“咬”我那次算数的话，那么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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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以往的十多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中度过的。我的年龄在班级里一直都最小，每个人至少比我大两岁，所以那些女生总是把我当小弟弟看待，根本没给我任何谈恋爱的机会，我只是她们给男生传送字条的工具，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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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i$ s, n$ }8 n5 a' J! s    但陆文虎并不知道这点，他以为我平时那么多女生来信或邮照片，一定是个情场高手，总是很鄙夷地叫我“牛郎”（那时候觉得这是一个很恶心的词）。

( E% H3 ^9 i, |' ^    “你是不嫌我埋汰？”他说完那句话后，挺动的身体也跟着静止了。听我半天没动静，他极其小心地问，甚至能听见出他的声音有些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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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r* b+ [7 {9 H. G    陆文虎其人确实彪悍、霸道！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可是他在我面前所表露出的，是那么深深的自卑！自卑？是的！从那天我第一次拒绝他开始，及至后来，我相信他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差距，所以他自卑。他不象赵凯那么自信，可以随意把我搂在怀里，也不象吴大勇那么强横，可以任意的“欺负”我。他从来不敢对我做出任何我没有同意过的亲密接触……但是，他骨子里的彪悍和霸道，致使他早已成为了一个事事不想比别人（他老乡）差，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强人”，所以才有了整场戏的开始。

    一切都无关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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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Q5 x! C4 Q3 I+ L, f8 ?4 K, f$ B    “不是！”我仰躺在床上他的身下，眼睛望着模糊的棚顶。

    这是实话！经历了几天的“同床共枕”，对他，我还哪剩一丝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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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我要是跟银（人）家出去了，连个嘴儿都不会亲……多样银（人）笑话！……你就不能教教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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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确实很自卑！只不过从不在任何面前表露，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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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V2 b; b- v3 z. U, [9 A    听了他这句话，想象着他与“对象儿”亲吻并搂在一个被窝的情景，心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丝酸酸的醋意，至今想来都有些不解！

    “你把眼睛闭上吧。”我轻轻说。心，没有更剧烈的跳动，我在想这一定是个很好玩的游戏。

8 a) ?* r( Y1 y7 R2 ~    电视和书本里看过那么多亲吻的镜头，我还没试过，趁着这个可以装老手的机会感受一下也不错。那时候，在军营中谈过恋爱的人是很受别人的钦羡的。

    “好了！”他真的闭上了眼睛，并且把两手齐整整地放在身侧，就象一个队列里待课听讲的小学生。

    怎能忘记？那夜月光暗哑，我轻轻的爬上去，试探着亲上了他的嘴……

9 K) X# V; k6 y, T# R; k$ x    时光留住！定格在那一幕的情景，怎样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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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L3 K, Z! s+ p: f    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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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太小，对于感情一无所知！记忆能如此深刻，完全是后来的人生经历了许多大的转变和波折，回过头来，经过日日夜夜不断的品尝和回味，才有了另外一份感悟，不觉间这些影像便深刻在了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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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B8 z$ F' |    两嘴相接，陆文虎本就挺直的身体瞬间僵硬，甚至我朦胧地看到他紧闭着双眼，皱紧了眉头，来抵抗这让人很难适应的演习开始。

/ r* p' G# z; N5 f' T    看着他那样子，我心里好笑，同时，毫不留情地将游戏砝码又加重了一些——我的舌头伸进了他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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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5 n' b* O, y' w3 p4 a    为人师表，要不遗余力……

    他起初不肯张开牙齿，很是紧张。于是，我用手捅了一下他，意思是告诉他：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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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W3 R* u" e; ?3 j8 B% m    当时，我亲上他后，舌头在向他嘴里伸的时候，我的眼睛一直看着头顶的窗户，眼珠子左右乱转，心里全是恶作剧的想法，那感觉就象是小时候踩着梯子掏房檐上的鸟窝，试探着，伸手向里面摸……

    他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可是就在我们两个舌头就要碰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搬住我的脑袋，挣脱了我的嘴，然后上来狠狠吮了一口我的上嘴唇，回身把一口唾液吐在地上。

0 h" ]& M* W( u' v; b    “……吴大勇咬的……你真埋汰！”他说。然后又乖乖地躺下，等着我。

    还嫌我埋汰？

" u( c2 x# e5 r" ~" k2 m& i    “快点儿啊！我还没学会腻！”他见我半天没动静，不耐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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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 t0 n- x    不是嫌我埋汰吗？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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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T' {" K! a; p    我不由分说，上去就亲！舌头长驱直入伸进他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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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u1 |, [$ _. ?) f0 Z( @- z    他“呜呜”叫了两声，身体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开始放松，慢慢的进入了状态。

4 L  Z; t) r% J    我的舌头被他含在嘴里用力吸吮，致使我的舌根都被拽得有些疼痛。于是我捶他，让他轻点儿。然后我把我的口水顺着舌头故意流进他的嘴里……谁让他嫌我埋汰了！

# Q7 _! b) K0 @) M    我心里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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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着亲着，他的手很自然地扶上我的后背，把我抱紧，舌头与我纠缠交织在一起，不时吞咽一口我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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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的！”他吞咽了一口后，把我脑袋搬过来，附在我耳边说：“亲嘴儿真好受啊！”然后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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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着亲着，我的心也有些慌乱。他的唇润泽、肉嫩，把我的嘴完全含在里面，吻得我窒息。他的舌湿滑、香甜，伸进我嘴里游移、舔舐，让我心旌摇荡。他的嘴十分有力，狠狠我的舌头，使我有种瞬间眩晕的错觉。他整齐的牙齿不时啃我的唇，咬我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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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 F3 M) ]& z    亲吻，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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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I) g) \4 y- Z+ m% }    心乱了，一切就都乱了！完全没有经验，自学成才的我们，失控在不知不觉间，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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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1 w2 L4 E# m0 O! {    又一轮深吸狂吮。我的左手拄着床半趴在他身上，右手一直放在身侧。当舌头再次被他拽得实在有点疼，我的右手意欲拿上去搬开他的头，在被窝里横向挥起，不想在过程中碰到了一个刚硬如铁、擎天挺立的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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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特殊时刻，这样的特殊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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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B0 B0 |7 W: s    我惹下了一生中最大的一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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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O- D& u) t    这时才想起，他根本没穿裤头。这时才发现，我的那个物件也不知什么时候翘起来了！

" @1 P, i6 ^) \0 n+ a    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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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在我急迫间无意的一挥之下，由于那件事物钢口太硬，露出地平线太高，而且是以近九十度直角昂立，所以有些吃疼，也或者是猝不及防下被人碰到了从未被碰过的隐私部位，他嘴里发出“呜”的一声轻呼，身体条件反射般地瞬间弹起，把我撞了个晕头转向，嘴唇火辣辣地疼。

- p* }5 a8 {' y    “操！你摸我几巴干几巴？”他有些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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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被我发现了他的难堪，他总会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 Q9 I' S7 W! I% |    是啊！本来是一场演习，却被对方发现自己的枪膛里上了真子弹，是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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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L2 z4 q# a3 l9 s; q* Y    我捂着嘴没吭声，心里乱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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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你摸我，我也得摸你！”这就是他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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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容分说，陆文虎根本不顾自己和我嘴上的疼痛，象一只恶狼一样向我扑来，手飞快地伸向我的裆部。

# Q8 m+ P& ]! r2 b) d) s+ {    没来得及防备，被他狠狠地抓了个正着。

* C, _9 k: R: O) A; I% ]    “哈哈！你也硬了！”他很平衡。

    “好了！摸一下就得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他抓得我实在太疼，我掰他的手。脸忽忽发烧。

5 d" o; W: C' |6 w    “不行！我这隔着裤子摸的，不算！”说着话他就要往衬裤子里伸。

    我那里是迄今为止，从未被开垦过的荒地，生涩得没长过一粒粮食。于是我大喊着不行，誓死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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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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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的错？

卷二 第二十二章  春心难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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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E# Z7 @1 f1 A  h: B2 d    夜色正凄迷。

    床铺咕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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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事班宿舍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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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n4 O& V' Q    一匹饥饿的恶狼，终于闻到了肉的滋味。他口中嚎叫着：“样（让）你摸我几巴……样（让）你摸我……”

    就是这句话，多年后，音犹在耳，让我在未来的许多日子里吃尽了苦头。

    他总是能找到一个理由，来掩饰他过分的做法，尽管那些理由牵强到可以无视。

! `+ |: q8 `8 |3 F. R* U" h/ [' V    可是，他找到了。

" h" K# A9 o# ~2 ~6 T% D$ w* W! z    我无意中的一碰，成为了他和命运肆意摧残我的借口。

- c9 M; ?" U( D4 X0 ]9 L& D; @, B    那晚，高涨的性欲，迷失了他本就少有的温存，在我坚持的抵抗下，他没能马上摸到我那里。然而，那本就是他的一个借口。接下来，他顺势把我扑倒，将我牢牢罩在身下，两手钳住我舞动的双臂，身体固压着我扭动的躯干，呼呼喘着粗气，努着嘴找寻我随头部摆动而游移不定的唇。一丝不挂！

5 d0 a" R/ I% L9 ]! k1 F' T" }    被褥被蹬踹得波翻浪涌，随处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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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疯了吗？放手！疼……”我声音颤抖，低低呵斥。希图唤回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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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L+ D6 ^% o    我挣扎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叫喊又怕引来夜巡队的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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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 I- O! Q& I    “谁样（让）你摸我几巴……谁样（让）你……”挣扎让他更加兴奋，声音因喘息而变得颤抖，嘴里喷出熊熊烈火，灼烧我可怜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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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身下，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硬物在我那片荒芜的土地上摩挲、顶撞、开垦，坚挺有力，就象一架耕田的牛犁，翻卷起我青涩的肥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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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有些慌乱。

    对抗中，他咬住了我的下唇。紧接着，他的舌头就象一尾游鱼滑进我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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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我抗拒着，也可能并没抗拒。

    这次和刚才完全不同，他象是变了一个人，用我刚刚“教”过的方法以湿滑有力的舌头舔、舐、绕、卷……肆意侵占、掠夺着我的城池。

# M( i* u* Z1 D( f* u    那一刻，心里是拒绝的。可是，身体却渐渐安静了下来。一簇簇萌动的火苗，在他肉体夯实的碾压下；在他牛犁缓缓的翻动中；在他唇舌炽热的焚烧里……徐徐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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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在悄悄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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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M) m& ?  E0 i+ S5 R    “别走了，行不？”当他发现我已不再挣扎，抬起头，深情地恳求。

* @- V. d5 j8 y/ U* X# B; ?1 ^5 [+ z; ^    朦胧中，望着眼前几近模糊的脸，心，慌乱到了极致，无所适从！

2 u0 w; [* N1 i/ o    他喜欢我吗？或者，爱我吗？我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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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用真爱换一份梦想，我换吗？

7 E! r4 b0 `7 @8 Q8 ~1 W7 A    爱与梦想，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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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c& h4 Q. D# l4 E# E7 F    来不及多想……

    他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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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9 v6 L: }% ]' ^4 F    为了防止抵抗和挣扎，他把我双臂置于头顶，用一只手紧紧攥住两个手腕，另一只手向下褪扯我的裤子，两只脚也一起连蹬带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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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3 l7 B; ?/ i3 j  K    心，是拒绝的！

/ w% x5 Y! Z4 R( i$ U2 _# K5 d    用力扭转头颈，紧紧闭上双眼，僵硬的身体却没有一丝反抗！

    我怎么了？堕落了？麻木了？还是在他日复一日的围剿中，早已沉沦……

6 D6 @# w0 T; O9 j    衬裤和裤头很快被脱落，连同最后一丝可怜的防备。刹那间，我咬住了唇瓣，深深！

    然后是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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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D* O" H$ I$ u  N+ R% W1 e; }    他贪得无厌又不辞辛劳，忙碌而慌乱！我仿佛听到他失律的心跳，空空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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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5 O8 u2 R3 H% v% q5 [    还有我的！

# e, g6 |* s) A8 s- q    没有逼迫的呵斥，也没有反抗的叫喊，我的无所作为，无异于默默承受，让他更加放肆。呼呼的牛喘声，夹杂着挪动身体时撞击床板的空空闷响，构成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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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伪装解除后，他松开禁锢我的手，拉起被，盖住我们，然后趴上我的身体。

    失控的节奏，让两颗生涩的心一起站在了焚场的边缘，等待着涅槃重生，或者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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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e0 l8 _2 U) h    “真滑溜！”他说着话，将胸腹在我身上用力碾蹭，双臂从腋下穿过，两手分别托住脖颈，搬正我梗硬僵直的头，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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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D6 ~- m% o% z; y    他的身子微微有些凉意，但健硕的肉感却格外清晰，散发出一波一波的电流，触动着我的感知。他的两条粗壮大腿将我紧紧夹住；双脚搭在我的脚上；山一样鼓胀的重臀在狼腰的挺举和牵引下，一下一下砸撞着我的禁区；那条坚硬如铁的笔直长枪，跳动着，试探着，迷茫着，找寻着一个更适合他停靠的柔软，锋利地戳刺出我隐隐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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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I3 m9 q/ x1 Z9 A    吻，来得天翻地覆！唇齿相依，两舌纠缠！我听到他鼻子里呼出的气浪里，隐隐有海潮狂涌的轰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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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d$ R; O- g$ o    我的心，不再拒绝！

    这，不正是我渴望已久，期盼已久的时刻吗？不正是每个孤独的梦里，都会出现的情景吗？

    尽管这一切来得过于突然，可我没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反思的余地……

( ^) @! l7 h# i' t7 R- R4 a    我拿什么来拒绝？如此真实、美妙、旖旎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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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理智早已泯灭。我的心早已狂乱。我的手早已搂上他的脖颈。我的下体早已饱胀起饥渴的硬度，贴附在他肉嫩、爽滑、绵软、弹性的肚腹上，随着他的律动，着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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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U, B$ ~! B    这一刻，梦里那个模糊的影像，哗然清晰！

    是的！就是他！那个生有卷毛头的人，就是他！不知何时偷偷潜进我的梦里，占据着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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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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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更加凄迷。南来的朔风欢叫着，拍打窗棂，为投入的我们呐喊助威。轻柔的月光静静站在床前，露出她浅浅的羞涩，偷窥着我们于云端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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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C9 X  P  ^: R    一杆闪亮的金枪，身粗杆长，拧挺着誓折不弯的硬度，在我两腿根部，最柔软的缝隙中深入浅出，丰硕的股沟为它拉长轨道，任它肆意挺进，枪尖流淌出汩汩爱液，为它涂抹了足够的润滑……

    一下下金铁交鸣，那是我们彼此撞击的身体；一声声虎嗯狼嚏，那是我们抑制不住的呻/吟；一阵阵风啸山林，那是我们疲累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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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久。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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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身下，我仿似狂浪中摇荡的一叶扁舟，随波浮沉。稚嫩的觉醒，在他的肚皮下，仿似初涉海潮的摇橹，无法掌控方向，被海水磨砺、冲刷，火烧火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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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股肆意的快感涤沥着灵魂，汹涌咆哮。酥麻的电流自腿根处，他的金枪传来，渗入每一根毛孔，弥漫开去，经流血液，奔腾尽全身各处，缓缓的，慢慢的，向丹田汇聚，将我最后一丝清醒，推上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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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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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时光能够倒退，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愿意！无论身后的路途怎样艰辛！不管天空的风雨如何稠密！我愿意，再次经历一场这失控的交集！让那夜的感觉更加清晰地珍藏心底……

/ ~4 |. t# s/ {5 v    当我高潮奔涌，突然风住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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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 {9 G0 r' ~    他意识到了我的异样，两手支撑住身体，停止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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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 j+ Y' |/ T" D    “还走不走了？嗯？”征服夹杂了一丝凶狠。

( H, a5 Z) r, d# ^( ?& V6 z8 _    我摇头。

; O; x: `  u0 `    “以后听不听我话？嗯？”

    我点头。

    他的停住，使我恐慌莫名，即将登顶的舟船突然没有了海浪的托举，高高悬在半空，然后疾速下落，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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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助中，抓住！紧紧抓住他的臂膀，十指深深陷在他的肉里，眼睛紧闭着难过，牙齿深咬着苦楚，点头，点头，再点头！心中高喊着祈求：我什么都愿意！我什么都答应你！请你带我飞，给我，好吗？

    “以后再不听话我就干死你！样（让）你摸我几巴……样（让）你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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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浪再起！更加猛烈！

    他看到了我的软弱，强大被再次证实！

    一个男人最骄傲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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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服！

8 z! X/ w, H$ U' a& g3 p% @* M6 A    征服一个难以驯服的人，成就感何其强烈！而且，还是以男人最原始的方式！而且，这个人也是男人……

    人生中第一次有形有质地和一个男人交媾，我完全迷失了自己。他的身体是那么的强壮，他的金枪是那么的挺巨，这个人或许早已走进了心底，使我没有了一丝力气，抗拒。

    他是真的疯了！

    狂乱的拍打失去了节律，一下紧似一下，一下重似一下，一下快似一下，啪啪的响声惊天动地，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尖叫哀鸣，粗重的喘息变成了蛮牛的低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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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消失了！

    只剩他一个人，带着我，飞上了绝顶峰峦……

    当岩浆汹涌喷发的一瞬，我死死抓住他的臂膀，身体僵挺，颤抖着，胸膛里一声沉闷已久的气喘自鼻息喷出：“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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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2 g" c1 F3 f6 y    这一声！

    他仿佛接收到了某种信号，气喘得更凶，牛哞得更浓，身体用力，再用力……

7 p* Z! C  e( F2 u4 E9 q    澎湃的浪潮让他的身体僵硬、痉挛，伴随着“吭吭“牛吼声，那杆巨大的金枪通体火热，抖动出无限欢乐，久久不息……

卷二 第二十三章  细雨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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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Q, r7 W3 Y6 V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同性恋者。也不能确定，是由于初入军营的极大不安全感，以及被陆文虎举刀的凶相吓怕后，赵凯的体贴抚慰，激活了我心里那份柔软？还是因为那夜与赵凯的梦里缠绵，萌动了我对男人的身体有了渴求的欲望？也或者，这些原因都有！总之我成为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同性恋者，这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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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自己“地地道道”，或许有些个人因素参杂在里面。对比一些“纯正”同志，我还是有瑕疵的。因为我很有过几段异性恋爱、同居史，甚至和其中一个很不错的女孩一起生活了两年，差一点结婚。那是在军旅生涯结束后的一段“真空”时期，军营三年来的隔离环境及战友的熏陶下，使我对女人有着莫可名状的好奇和好感，甚至能感受到她们身上散发出的神秘光环。然而在深入走进她们的世界后，才开始发现，我对她们无法产生由衷的爱，多说是些关怀、体贴、怜惜和照顾之类的情感，就象赵凯对我。后来，我遇到了天佑，我才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了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同性恋者。

7 N9 R0 K, t, O) [, N7 l6 o2 U    如果说赵凯是我同志生涯的启蒙，那么陆文虎便是我同志生涯的授课老师。那一夜激/情，对我能成为同志，起到了一个决定性的作用，同时也定格了我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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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4 v# ^5 J! {+ Y; p% a* t    第一次有形有质的缠绵，深深震撼了我心。那，不同于与赵凯含而不露、虚无缥缈的一夜，而是一个相对的真实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分明感受到了隐隐约约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爱！还有全新的，从未有过的性体验。尤其是在高潮来临之前陆文虎的突然停住，让我异常难忘，致使在以后的来潮之前我总是不断地找寻并体验着当时那别样的快感。这种感受就象一次缓缓升腾的飞翔，当我在云端揽尽美景，终于看到天堂的瞬息，突然跌落，身体疾速下降，直坠云里雾里，在即将触地的刹那又被悠然拉起，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步入了天堂……巨大的幸福和巨大的痛苦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在甜与苦的交迭过程中，我品尝到了更大的幸福——一种酣畅淋漓、毫无保留的释放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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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由于陆文虎的来潮过于猛烈，他的下体狠狠挤压、拍打着我那里，致使我感觉到卵蛋都有些微微胀痛。他的金枪没有因为潮袭而有任何的停滞，疯狂地，直到最后一发箭矢清晰地射落在我股沟里。然后，他疲惫地趴伏在我身上，牙齿咬住了我的肩头……

    当时的我，没有任何经验，不明就里，也不重视。现在想来，那绝对是陆文虎的第一次，如我一样。所以，他并没完全放开，除了因用力过猛而变得粗重的喘息，以及因喘息而带动出胸膛里的气流通过喉咙时发出的沉闷、压抑的低吼声外，没有放肆的叫喊。然而，那一刻，正是因为那胸膛里的声音，使我仿佛看到他咬牙切齿、皱目凝眉、脖颈挺硬、力蓄全身、凶猛狰狞的狂人姿态！

/ j/ H5 _0 ]  l. A. k3 g# P- L6 ?    一滴汗水，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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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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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潮水渐渐退却，疲惫夹杂着一丝不安，悄悄浸裹了我。

    陆文虎将深埋在我肩颈处的头，抬起，看着我，然后在我嘴上吻了一下，尔后，狠狠说了句：“小B崽子……”接着，他起身，下地，光着屁股出去了。

2 L, b5 O: r4 W+ [( D    那一句“小B崽子”里，包含了一丝狂妄和一丝骄傲，还有浓浓的难以征服却终于征服后的释然和快意。在这句话里，我也分明听出了一点点羞涩。

    我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有些烦乱，也有些麻木。借着窗子漫进来的微光，我撤下沾了液体的床单，找出新的铺上。这时，陆文虎从外面回来，把手里的湿毛巾打在我身上，趾高气昂地躺在我还没完全铺好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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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N  q# \3 u# K) V    我接住毛巾，木然地擦拭着身体上他和我遗留下来的液迹，心里凉丝丝的。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尽管我在其中努力地感受到了一丝爱意，但在温存过后，他那冷冰冰的态度，使我稍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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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n3 L8 X8 Z3 `    毛巾也是凉的！

    偷眼看向床上，朦胧中，他没有盖被，好象很悠闲的样子躺在那里，两腿交叠，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拿着牙签或者火柴棍在抠着牙齿。估计是刚刚用凉水洗完下身后，在厨房不知捞了一口什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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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那晚他应该是旌旗猎猎、凯歌高奏的一晚，非常值得引以为傲。因为那晚，他真的俘虏了我，还有我的心……

    胡乱擦拭后，隔着他的身体，我拿过刚刚放在床头的内衣裤。结果，被他一把抢了过去。

    “躺着！”他把我的内衣裤扔在床里，然后手一挥，命令我。那样子，那语气，神气活现！

    我乖乖地上床。他一把把我拽躺下，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窝里。然后盖被。

7 K) L/ Q, e6 c! B. X    我蜷着身子默默地躺着，一动不敢乱动，有点冷。

    “好受不？”他依然一副君临天下的躺姿，边抠牙边冷冷地问我。

3 ^( |" N. ?1 D$ g: [9 m7 T    我不置可否地点头。

0 I  O) @; c  u. ~8 j5 |    “B样儿，操！不给你点儿……”他欲言又止，接着仍掉手里的抠牙武器，身体向下挪了挪，把我搂在怀里，似乎很温柔地说：“好好在炊事班呆着，我亏不了你。”然后又横声恶气地命令：“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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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让我摸什么，可我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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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着——”他再次以钦差大臣宣读圣旨的语气命令我，然后不耐烦地抓起我一起手，甩在了他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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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他真象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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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拒绝摸他，而是羞于主动。当他把手放在他那里，我无言无声地摸上了他那条开始还软软的橡胶管，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挺直坚硬长枪的男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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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y" a5 k( B; k0 R7 v1 t    他的男根在长枪状态时，真的很大，很美！我曾经粗略地量过它的长度：以两只手依次排列攥住，前面还要裸露半个头部（我的手并不小）。而且枪身粗细均匀，根部稍壮一些，以近乎九十度直角擎天挺立。软的时候，有半截包皮护住头部，硬时便全部退去，看不出一点痕迹，显得干净整洁……

. }) a/ P" M# g; `7 v% }    多好一杆枪！此刻，正握在我手里。难道，这不是幸福吗？

& t6 k. C( K9 R/ e0 f1 G2 Q    窗外的夜，正浓！凄迷的月色，婉约！

    他的身体火热，烘烤得被窝里暖意融融。我轻轻地握着那杆刚刚给予我无限快乐的长枪，深深地着每一根凸起血管上迸跳出的温度。握着，摸着……心中千丝万缕、百味杂陈！一根细线牵扯着，牵扯着，牵动了心尖儿上一滴晶莹的蜜糖，从高空坠下，溅落心湖，漾起层层涟漪——甜甜的，甜甜的……

    窗外的风，依旧！墙上的时钟，咔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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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 [0 ?4 \- X  |- j. n. r# m5 Q" @    躺在他的臂弯里，疲惫过后的慵懒悄悄来袭，使我睡意融甜……

    在我即将睡去的一刻，他猛然惊觉，搬过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然后，吻上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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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h* n& W  L1 S5 N- R% F. M    新一轮风雨，再次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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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 I0 U1 d' e; K  f1 s! s    那晚，我们一共做了三次。第二次时，我的高潮先他好久。第三次时，由于已是熄灯之后，炊事班人都睡下了，我有些担心怕人觉察，所以并没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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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不怕的！床被他撼得天惊地动，任我怎么警告他小点儿声，就是不听！

+ h' z: B" `6 C0 a    我一直没让他碰我那里，于是便得了个“样干不样摸”的雅号！

    第二天一早准时醒来，浑身酸疼。看着身边仍在酣睡中的男人，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心头鹿撞。

    悄悄爬起，继续着一天按部就班的工作，忍不住思潮滚滚，心里真有那种他说的“被我干过了就是我地银”的滑稽感受。

# L8 d7 |% o: Q. ]; U" `    一边拖着地，一边笑自己，脸上便蒸腾起滚烫的热浪。

( W9 o  m( p6 u7 D    然而，回头想想他昨晚的表现，以往那居高临下、狂傲不羁的姿态我虽熟悉，但是在近期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便会收敛许多。昨晚他怎么了？而最让我感到不舒服的，却是他那股子好象蓄在心里已久的大仇终于得报的傲视与轻蔑。怪怪的！

    管他呢！还真把自己当小媳妇儿了？我忍不住轻笑。他今天要去见的，才真正有可能成为他的小媳妇儿。如果他同意的话，我还是要下连的……

    同意？为什么要“他”同意呢？这不是已经说好了的吗！

* O( O" x' q( |& X# o* x    突然想起昨晚在迷乱中好象答应他不下连的请求……

    请求？他那是“请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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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Q9 P5 ]$ J# u: \5 B    我心里有些乱，也有些烦。下连吧？已经答应他了！不下连吧？就这么跟他在一起？两个大老爷们儿，这算什么事儿啊！
* c& U: \8 G2 c. ~$ ~/ [  c' x9 p: K
' L) ]6 p: e" S" a0 o/ E# ?    昨晚的事儿，真是做过格儿了！我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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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下连？还是不下连？

+ @/ `. v7 \" A8 O) R0 u# S8 E    迷茫！为了这个问题，我反反复复问着自己。转眼起床号吹响，手里的活儿还没干到一半。

    都怪陆文虎！我不禁暗暗较劲。可就是一点儿气也生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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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浑噩噩中，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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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 x- x0 l0 G. p  }    揉完了馒头，犹犹豫豫地怎么也不愿意过去给陆文虎打洗脸水，不知道心里害怕什么。可是没办法，不得已，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回去。

    陆文虎已经起来了，穿着米黄衬衫坐在床边直盯盯看着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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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5 o# ?  o; s    我拎着一桶水，看到他的眼神后，脸腾然火热，避过目光不再看他，低着头给他准备洗脸刷牙水。

- U) l( p! t  p$ U    “袜子呢？”他冷冷的声音。那语气，就象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 a' ?4 k4 x: k" T4 J. {1 n- D' p' ~    突然醒悟，早晨起来到现在一直胡思乱想中，竟然忘记了给他准备今天的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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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V+ D* X8 v* v# t    慌忙去储物柜给他找袜子，走到半路怎么感觉怎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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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这准备换洗衣裤的活儿，只不过是为了开始那个“不用照顾”“会干好”的承诺而已，并不包括新兵对班长的责任之内。我伺候大爷到现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一天忘了准备袜子，怎么就这种态度对我？

    回转身，昨夜里积存的不快一起涌上心头。我想，那一刻我的眼光一定很冷。

, F4 q6 x) R  z0 p2 N3 [    真想说点儿什么。可转念一忍，还是算了。去储物柜找了袜子给他放到床上，一声不吭走出宿舍，心里十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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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难道温存过后，便没有一丝情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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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躲在操作间里，胡乱地东一下洗一下收拾着，看到陆文虎从窗前过来，我便进了烧火间，推开小门，来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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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脸水？谁爱倒谁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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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一句半句话我倒犯不着生气，可我总觉得他从昨晚开始，一直跟我憋着股劲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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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病！

    我低着头站在炊事班后面不远的土坡上，心里正气不打一处来，听到烧火间的小门开关的声音。

7 F0 h7 S" ~+ e, ~# J+ i    一个人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知道一定是他。

    “这又抽哪股风儿啊？”他在我面前晃悠，并低头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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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眼狠狠瞪他，然后看向别处。

    “快回去吃饭，一会儿不赶趟儿了！”他看我没哭，往回走了两步，又转回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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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去！我不去！我一会儿找连长下连！”我气夯夯地说。知道他要带我去跟那个准媳妇儿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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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8 w7 R. Y9 k- j    “下个几巴连……”他声音很轻，但依然粗重：“赶紧回去了奥！”

    我懒得理他，是真生气了。

    他见我不动，站了好一会，象是经历了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过程，然后来到我身近，把嘴伸在我耳边，轻声说：“你昨天晚上说什么了？不是说听我话吗？好了，听话！不生气了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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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的耳语，火热的呼吸！心，被融化。不知为什么，我反而更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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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下连。”我嘟着嘴说。

; k0 o9 h( Y/ D, n" l2 ~% D' G    “别得瑟了奥！回去吃饭，一会儿我带你去市里玩儿。”他依然轻轻地附在我的耳边，说着说着，嘴几乎碰到了我的耳朵，一下一下地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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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I4 Y. g$ O- `+ f  @    好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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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哈腰躲避。回头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在晨阳微醺的光线里更显干净、帅气，男人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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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能说什么呢？

9 ^+ a+ s' S2 B/ E! s: n卷二 第二十四章  浪静风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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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k) f- U0 c8 U    经历了昨夜的三次射落，他看上去没有一丝疲惫，戏谑的眸子里闪亮着熠熠神采，揶揄的嘴角边牵扯出两朵靥窝，一脸沉静、从容中，隐隐有一丝邪祟、浪荡的自信攀游其上，两条浓黑、整齐的眉毛不时轻轻抬举，跳动出摄人心魄的蛊惑力量……

    看着这个于灿烂晨光里，春风拂面，神采飞扬的男人，一瞬间我似乎轻轻窒息了！昨夜的旖旎，昨夜的美丽，一股脑全部涌入脑海，幻灯片一般闪现跳跃，然后定格在他来潮瞬息，那个咬牙切齿、皱目凝眉、脖颈挺硬、力蓄全身、凶猛狰狞的狂人一幕。对比之下，如此真实，如此生动！

# K5 R# D4 P- D2 D$ y! U    一刹那，我的胸膛里，肚腹中，一蓬柔柔的，软软的，甜甜的雾霭，升腾，弥漫，浸裹了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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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的脸一定是又红了。因为我看到他的眼里，出现了傻傻的，痴痴的，亮亮的光芒，迷离而暧昧，一眨不眨地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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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嘴，一点，一点，向我靠来，仿佛没有动作的传送，完全是由意识的牵引。慢慢的，慢慢的，他的眼睛缓缓眯起，他的唇瓣微微开放……

    我的心，狂跳不止。

) b6 S! U* P+ p, k* N5 G    然而，在他即将亲上我的时候，我躲避并跑掉了。光天化日之下，我的理智还没有迷失到无羞无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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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动中，我轻笑着回头，看他。

, ?! e0 {, K$ n* x' u    那一刻，空气中漫游着一丝野地里晨起甘洌的叶露清甜，偷偷拂上心头！

7 L3 Q# P8 ?; G1 V* @    他哈着腰，厥着屁股，努着嘴愣在当地。下一秒，他忽转头，看我，脸上迷乱、不解的神情迅速蜕化，释然中一抹邪邪的轻笑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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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天澄净，白云几朵，阳光亮晃晃地交织起草色疏离，炊事班后面的平地放眼开阔，一樽老旧的水塔刚好与他并肩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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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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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这刻印在心底，然后转头，向炊事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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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M* x) f# }( t. q. C: _) \5 [    回去的途中，竟然发现方宝胜在半开半掩的门里，愣怔地站着，已不知看了多少时间。

    看到方宝胜那一脸惊奇，我再次飞红满脸。忽然间想起，昨夜与陆文虎第二次纠缠中，我好象看到一个黑影趴在炊事班的后窗上偷偷往里看。当时正投入中，只是眼睛扫过，等仔细再看的时候，黑影已经不见了……我以为在那种情况下自己头脑中出现了幻觉，然而虽只一眼，那个扒在窗上的黑影却印在了脑海里，很是清晰。

    那个偷看的人，会是方宝胜？我隐隐有种不安的情绪升起。

% k# G8 Q3 [; S3 B. R, f) I. w; z- V    “快回去吃饭吧，去晚了车没座儿。”方宝胜很快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 L5 b- O6 X( F6 \1 Y# a    “哦。”我答应着，回头看陆文虎也晃着大步走来，心慌慌地跟着方宝胜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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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l+ T  s8 [( X    回去后，陆文虎匆匆吃了饭，一个人批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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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没怎么吃饱。来部队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去市里，心情多少有些兴奋和紧张。

' }+ v1 w' K7 V    吃过了饭，我急急忙忙跑回宿舍准备一应物品，也无非就是把军装穿戴整齐，带上点钱预备买些什么东西。

! J$ j, i6 ~9 R! \: G& a0 V; W    正收拾中，方宝胜匆匆进来，神秘地塞给我一个纸条和一百五十块钱，让我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帮他邮回家里。

* Z9 g' v5 A: D9 E- N    “千万偷着邮，别样陆班长看到了。”他一遍遍告诫着我，让我很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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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f6 Q- a! l3 ~  |8 }6 `( ^    七连人都知道，方宝胜家里非常困难，父亲常年瘫痪在床，弟弟还小，全凭母亲一个人维持那个破烂的家，度日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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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x% ]! ?7 C5 h' Z2 I    可是邮钱也不犯什么病吧？为什么要避着陆文虎呢？

    虽然感觉怪，但我毫不怀疑这钱的来路。因为平时不难看出，方宝胜不仅勤劳、朴实、厚道，而且极少花销，每月的几十块津贴费全部存攒起来，邮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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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别样陆班长知道啊！”他再一次强调。

    “知道啦！”我一边往出走，一边回头笑着说。

    出了炊事班，沿着平日里去连队的路，还没走下长长的阶台，远远就看到了车队大院门前，于阳光下停了一辆大客车，零零散散的人们已经开始登车占座，或者在车下三五成群地聊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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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激动，有些紧张，紧走两步过去，车上车下也不见陆文虎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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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好了和他在这汇合，这时候了却还没到。难道批假不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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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部队，每逢周六、周日，士兵可以请假去市内或其他地方。但是每个连队的名额限制在百分之五以下，由士兵向连队申请，再由连队统一报到机关审批，很是麻烦！而且出去的时间是有限制的，必须按时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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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s7 [* [* n' x: W9 u    我有些隐隐担心。本来一个连队只有那么几个名额，这一次炊事班就占了两个，连队会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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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车下，正胡思乱想间，忽然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我肩膀上。回头，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兵望着我猥琐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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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8 R2 t# b7 f/ B    “咋地？不认识啦？”他问，脸上流露出些许失望：“一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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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S; N7 y5 Z- w; C* a    哦！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陆文虎嘴里那个“很嚣张”的老乡，叫什么季海洋的，那次陆文虎带我去一营时见过一次。

$ [" j! y% N- F8 n2 j( X    “班长好！”我勉强挤出一点微笑，跟他打了招呼。这个人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总感觉他的眼里有一团色迷迷的火焰，把他整个人都烧得即猥琐又透着一股骚气。

    “怎么不去我那玩儿？哪天去吧，我带你‘好好玩儿玩儿’！嘿嘿……”他笑得十分猥琐，把‘玩儿’说得很特别。

    上次去一营的时候，他是说过让我去他那玩来着。

    这个人的身后，一个看上去很清秀很干净的新兵紧挨着他站着，柔顺的样子，就象一只跟在主人屁股后头的爱犬，让我有种他脖子上正栓着一条铁链的错觉。

! k3 c( A7 _! }; S) j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心里有些厌恶。正不知怎么回答他，远处的坡下，陆文虎一溜小跑，沿着大道上来。

8 C; u( [3 s& _    他跑到近前，看到我和季海洋站在一起时眉头微皱了一下，随手打掉季海洋担在我肩膀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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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海洋笑得更加猥琐：“大虎啊，看你气色不错嘛！嘿嘿！昨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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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倒抽一口气，嘴里发出“嘶”的一声，不耐烦地打断他，脸上出现了异样的神色：“别几巴瞎B嘞嘞奥！”说完，也不看季海洋，扯着我上车。

* f+ F8 g( D) y4 ^    车上已经稀稀落落坐了不少人，嗡嗡嘤嘤说着话。陆文虎拽着我走到后面，找了个空着的两人座，让我坐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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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车窗外，大路和通向炊事班的高台石阶上，不时有一队队着装各异的队伍吃完饭后走过，稀稀拉拉不很整齐，凸显出一份军营中周末的闲散。

    坐在车里，心微微颤抖。半年不见外面的世界，差不多已经忘了是什么样子了！

1 v8 |/ M) P: \5 k4 n0 e! j8 W    季海洋带着那个小兵坐在了过道另一侧的前面早有人为他们占好的座位上，不时回头贼眉鼠眼地看我，带着他猥琐至极的笑。

5 s7 t2 }/ o) t% E    这个人可真讨厌！我心中暗自琢磨。

# t3 A: C; Q6 W0 Z8 v2 h% i    开始时我有些不自在，但在他的不断回望中，本来激动、兴奋得突突跳动的心，反倒平静了许多。

5 j0 U+ D, q( O0 M& @$ p6 t$ S    我有一个很特别的性格，就是越到关键时刻越镇定，这也是我这个“小鬼头”在学校里如歌咏、朗诵、演讲等比赛中屡屡拿名次的重要原因。或许，这也是我当初能在那么关键的刹那，抱住陆文虎的缘由所在。

/ l' J+ d  F2 `3 a4 q2 p1 ?    车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座位爆满，后来的人只能抓着头顶的安全杠站在过道上。

& t+ S; F: C+ ]2 S6 T3 \    八点半准时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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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油门一轰，笨长的大客车龟速启动，缓缓地爬出车队大院门前的空地，拐上了油漆阔路，沿着倾斜而下的大路直奔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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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燥的风，夹杂了一缕缕沁凉，从窗口呼呼吹进，拍打在脸上，满面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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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日熟悉的营区依然雄壮，随着车的开进倒退而去，于车内看来，阳光下的军营，另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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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半年多时间，这片地方给我的爱已充实满心，若三年后离开，我将会怎样的不舍！

    心，跟着车身一起悠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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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A, ^6 u    一只手被轻轻抓起，藏进了身侧不易被看到的地方，被紧攥，被抚慰，被摩挲。

    我转头看他。

* P# n# I  D, u* w3 C    他一脸平静，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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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转回头，看向窗外。被他攥住的那只手，翻转来，与他十指相扣。心里踏踏实实，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 s$ |: H% z9 T" z    大客车噪音轰鸣，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向着市区驶去。一路上，沃野莽莽，果树成行，远处的青山隐隐，近处的绿水悠悠，在阳光下闪着各自不同的光彩，尽收眼底。空气里弥扬着一股草长花芬的清新香气。车上的人们有说有笑，嘻嘻哈哈闹成一片，不知是谁唱起了那首《爱拼才会赢》，蹩脚的闽南话里，却是韵味十足的饱满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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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熟悉的旋律，心陶醉在歌声里。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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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首半年多军人生涯的所有，不正象是海上的波浪吗！起落不定！汹涌难平！然而无论是失意还是落魄，甚至苦难重重，人总是要站立在太阳升起的地平线上，哭也好，笑也好，面对的都是一天。那么，连队也好，炊事班也好，即便不能成为一名真正心仪已久的军人，只要真心去面对，生活还是会赋予我们诗一般的感悟和惊喜。

/ Y" S9 u0 \" L( L2 _' h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就会赢！

    那一刻，我自信满满，抓住了他的手，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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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和调戏那些可怜的人，总是在他们还没有温热这份幸福，便即给予当头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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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二十五章  死水微澜

6 P0 Q0 q  [1 `4 P$ h' @    二十几分钟后，大客车驶入了市区，又在市区内兜兜转转了好一阵，最后到达了这座城市的火车兼汽车站——部队“通勤车”的站点。

: K2 J1 W* c6 a& Z- x3 N+ x    远远便望见站前那个偌大的广场，那里是我军旅开始时一个较为清晰的记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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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看来，这里和从前没有一点变化，还是那么破败、单调，然而经历了半年多的军营生活，再次看着这里，真真切切地有种隔世离空的恍惚，仿佛那夜的情景是前世留在心中的一个梦境，遥远而模糊。

    下车后，季海洋一再邀请我们与他同行，被陆文虎“无情”地拒绝后，仍是死皮赖脸地跟着，最后看陆文虎真的变了脸色，这才不情不愿地牵起他身后的尾巴，悻悻地走了。

; d# \& q5 t! u* |3 W) E# Y    相亲的时间定在十点半，之前还有一段空闲时间。于是，陆文虎带着我穿街过巷，游览城市风景。

' I" a; M/ v+ g# C    由于地靠内蒙边界，交通又不很发达，这座城市的发展稍有些落后，显得陈旧、破落。从站前一路走来，标志性的高端建筑寥寥可数，一簇簇低矮的民房不时出现在楼群当中，像似一块块腐烂的疮斑，把这个城市，切割得支离破碎、千疮百孔。尽管是在阳光明媚的晴天，这座号称“一年刮两次风，一次刮六个月”的城市上空仍旧弥扬着微微尘沙，扑人一脸干粉。

    然而，这些并不影响我兴奋、激动的心情。经过了长时间禁锢；两点一线；方块；只有绿色……的单调生活后，我就象一个偷入凡间的精灵，万丈红尘中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新鲜。

    看着五彩斑斓的街市门面、广告牌，以及忙碌熙攘中的红男绿女，还有宽阔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河，好象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一样，直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声声汽车的鸣笛；一声声小贩的叫卖；一声声自行车的铃音；一声声人力车“卡啦啦”的踩闸脆响……组成一首纷攘嘈杂的都市进行曲，使我迷失在血液沸腾的热闹当中，心里高兴，却有些慌张。

    （不适应了！）

$ R! C; L% N3 `3 i    看样子，陆文虎对于这座城市并不陌生，甚至很是熟悉，气定从容，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带领我穿梭于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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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仍然没有忘记方宝胜的交代，不时张望着左右，看有没有邮局。一路上，倒是看到两家，可我如何把陆文虎甩掉，成了一个重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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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街，过巷，再走街，暮春的太阳由温暖逐渐变得火热，烤得我浑身上下汗水微熏。

& v; M  K7 `$ ?) G* W2 G    长街没有尽头……

& T) l, z% s. S: V- C) r' b    感觉自己穿得多了！但又不敢随便脱去外衣。对我们军人而言，城市中到处都有“暗桩”——纠察队。去游戏厅、舞厅、台球厅等场所，或者是着装不整，践踏军人形象，如：风纪扣没系；不戴帽子或戴歪；挽袖口和裤腿；军衔不符等等，若是被他们当场抓住或抽查有异，带到军分区关了禁闭后再通知部队来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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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陆文虎依然固我地走在前面，丝毫不显疲惫之意，我不禁深深赞叹他的耐寒、耐热、耐疲劳能力，同时也对他行色匆匆、不管不顾的态度有些生气。感觉自己就象一条尾巴，仿佛一条锁链正套在我脖子上，牵在他的手里，这让我想起了季海洋后面跟着的那个小兵。

: }) N6 T  c$ y: ?. i6 L    气愤中，看到马路对面远远的一家邮局，我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探头瞅瞅陆文虎并没发觉，嘿嘿偷笑。直到看着他消失在人群里，心里慢慢地升起一丝冰冷的寒意。

; [* ]( F5 a# d" d    本来只想搞个恶作剧，可是看他那根本没把我放在心里样子……

    临时决定不陪他去相亲了，自己一个人遛达，然后去车站坐车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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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x8 E6 W    再瞅瞅人流中，不见陆文虎回返的影子，我悻悻地走出小巷，沿着人行横道过了马路，向邮局走去。心里怅然若失，忽然有些伤感。

: B8 L' N% ^  U2 d    在他的心目中，或许相亲才是头等大事，我的存在他根本就漠不关心！

    走路中，忽然被一个抱孩子的年轻妇女拦住，说是孩子胆小，让解放军抱抱能增长胆识。我知道那只是一方面的借口。因为解放军身上的装束赋予了革命先辈的英雄血迹和魂魄，凛然正气可以驱鬼辟邪。所以，她是想让我把孩子身上的“外痾”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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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U( R( m% p, l$ |8 C9 H    抱着哇哇大哭的两岁小男孩在地上兜了三圈，然后看着满脸赔笑的母亲将他抱走，突然间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觉得自己又神圣高大了许多。

6 b' S  B3 \* ~, }/ _    当兵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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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1 m% }; H$ O$ b2 b    在这对母子的一冲之下，我心里的那点“鬼”似乎也跟着一起被赶走了，心情豁然许多。抬腿，阔步，昂首，挺胸，向邮局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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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A6 O1 y" ~    还没走到近前，远远看到陆文虎站在邮局门口的台阶上，双手各握着两瓶矿泉水，东张西望地找着什么。

    我直接无视，依然向前。心中暗骂：没心没肺的东西，还知道在这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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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屁股你也跟不住，你还能干点儿啥？”当我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说。

    我足下不停，故意把胳膊摆得老高，无比欢快地说：“你先走吧，我上这邮点儿东西，一会儿找不着你我自己坐车……”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肩头衣服被他一把拽住，然后我就象一只小鸡一样，回到了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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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9 N4 i2 h2 o  S/ M    “再得瑟别说我削你奥！”他把一瓶冰凉的矿泉水塞在我手里，并轻轻地在我耳边恐吓，然后走进了邮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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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你又良心！跟你生气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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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c9 B+ m% L2 l7 {7 P    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爽的水，心里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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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邮局后我才反应过来：他不识字！只要我不说，写给谁他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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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J! A$ R6 _: E    拿了汇款单正自得意，他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纸条和二百块钱，并小声叮嘱我：“谁邮的钱不用写，回去也别告诉你方班长是我邮的。”说完他走去门口的长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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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看他给我的那张纸条，再对比方宝胜的那张纸条，一时间我目瞪口呆——两张纸条上的地址和收款人是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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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间明白了。怪不得方宝胜一再强调，要我不让陆文虎知道邮钱的事儿，就是怕陆文虎从中垫付……这样看来，陆文虎可能没少给方宝胜家里匿名邮钱。而方宝胜虽不能确定时常给家里邮钱的人是陆文虎，但凭直觉也猜到了是他，心里一定很是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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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这二百块钱对于我们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那意味着四个月的津贴呢！

4 S$ t1 [% n5 m6 O  ~' ]    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悠闲得无所事事、吊儿郎当、坐在长椅上的人，一瞬间心里酸酸苦苦的，眼睛有些发热。

    什么是战友？什么是兄弟？这就是！

    本来打算给方宝胜那钱凑个整数，这回正好，一张汇款单四百块钱一起邮走，省得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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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0 F; o6 Y5 W7 }    从邮局出来，他没再让我走，而是打了一辆当地人叫“神牛”的人力三轮车，直奔相亲集合地——白塔公园门口。

0 J4 P$ N3 d5 o( M( T5 s( _. T    肩并肩坐在车上，布艺小棚挡住了阳光的照射，我抑制不住地转头冲他傻呵呵地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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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睬都不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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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邮钱的事儿，我一直没跟方宝胜谈起过，那张存根也在我确定填写无误的情况下给扔掉了。再后来，当我真正了解了方宝胜家里的真实情况，我也参与到了陆文虎偷偷邮钱的队列中来，虽然每次邮的钱不多，但那却代表了一份情谊，或者说是一份浸透人心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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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A2 x. a- @$ E7 R    那天的相亲很不顺利，最后以失败而告终。失败的原因不在陆文虎本人，也不是那个女同志不够好。问题出在我和那个女同志的姐姐身上。也怪时运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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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坐车的途中，一个女人的钱包被抢，人行道上一阵骚乱。其实，在那个法律意识淡薄的年代，这样的老戏在任何地方都会经常上演，可巧那天遇上了我这个被“XXX、XX主义，XXX思想”严重洗脑的“事儿爹”加“愣爹”，什么都没想，跳车就追。谁料那个小偷是个监狱常驻者，小个儿不高跑的倒挺快，眼瞅着就没影了。正当我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陆文虎交了车钱，后来居上，等我拐过前面的弯，看到他已经把那个小偷打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结果是，他把小偷放了，也耽误了约定时间，并使我们的矛盾再次升级。

: H6 x% M: G4 H" ?& K7 c' v    我生气他把小偷放了。他恼怒我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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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约会地点，女方姐姐不肯相信我们说的话，不依不饶，认为我们是为了搪塞迟到而胡编的谎言，使陆文虎更加恼火。最终于茶餐厅里，在女方姐姐祖宗十八代的盘问中，问到他文化程度和每月挣多少钱的时候，陆文虎说了句：“这事儿就这么地吧。”说完转身就走。那个长相一般，胸部很大的女同志恋恋不舍地追出老远。最后，陆文虎对她说了一句：“我们不般配！”然后拉起我扬长而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埋怨他。结果他说：“她没有你小嘴儿好看……”让我哭笑不得。心想就他这样不知疼不知热的大老粗，除了长相好点啥也没有，人家能给看上他指不定哪辈子祖坟冒清气呢，还嫌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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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 k. X% i2 J  ^5 b8 C    吃过饭后，他带着我去了公园，绕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湖缓步而行。走到湖山相接，无人的地带，他非让我把手挎在他的臂弯里，我誓死未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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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7 I7 i& |5 f/ o' O    陆文虎自小生长在有水有山的地方二十多年，跋山渡水无所不精（这也是他能追上小偷的原因所在）。他向往自由，向往山水，向往无拘无束的日子。军营禁锢两年多，看到面前浩瀚的湖水，那天他跟我说了很多过去的往事，并且最终也没能忍住水的诱惑，于山边游人看不到的地方，脱得精赤条条，钻进了冰凉刺骨的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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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陆文虎显露的水性并不是游泳，而是潜水和踩水。尽管他出来进去已经让我知道了他能潜很长时间，可那次钻进水里十多分钟没有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吓坏了，甚至已经开始喊着救命跑去找人了。结果，他在湖中很远的地方钻出水面，露出胸部以上，高举着双臂向我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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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S# A3 g; J* E    从公园出来已经两点多了。那天陆文虎是“走后门儿”批的假，时间一直到晚上。于是，我们去市场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和一些吃的。

    然而，在回来坐车的途中，因为让座的问题，我们之间的矛盾又增进了一步。致使他下车后，竟然一拳打在了我肩头，一直疼到心里。

: t. z) Q) c2 N" R2 i; h. w1 c    以前他从来没碰过我一下！

& l( z8 Q6 `# t7 r    想着他连日来时喜时怒，善恶无常，忽而温柔似水，忽而冷漠如冰的反常举动，看着他眼里冒出的凶狠狼光，心在那一刻冰寒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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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理会他去找车，一个人气夯夯地自顾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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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二十六章  涟漪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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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t+ q" R& e* F' [    我拎着大包小包，一个人沿着回部队的大路，生气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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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走多远，他放弃了找车，跑着追上来。估计是看我真生气了，心虚地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我不是怨你说我不对，你看那个你给他让座那B老爷们儿，脸都要塞裤裆里去了……他在前面，怎么就不能给让个座儿？”他还狡辩。

9 M" [4 A5 N6 ^7 Q    听着他的话，我气上加气，肚子都要爆炸了。站住，歪着头恨恨地看他：“你跟人家比什么？他穿的是什么？我们穿的是什么？你别忘了你是一名军人！你这身衣服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而是全天下千千万万的解放军战士！你觉着你不让座儿没啥，可人家老百姓记住的不是你，是军人！你知道吗？……”其实我更生气的，是他下车后打我那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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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么些年也没样（让）座儿，解放军也没黄了！怎么一跟你在一块儿咋就这么多事儿呢？”他不以为然地说，根本不理解我说话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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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M, D/ u) Z% E0 ]1 t    听着他的话，越听越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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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V3 |3 S; b8 L0 i, p9 ]3 E    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人呢！还跟着一起出来丢人现眼！再说，他凭什么打我？

    歪着头，斜着眼，狠狠瞪了几下，我推开挡在前面的他，自顾自往前走，再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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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 _+ _4 L" |; Z4 I. l* x$ N    宽阔的大路上，了无行人。路两侧，纵横交织的果树林，枝叶繁茂，眼望不穿。路旁，不知名的野草，渐盛渐长，于风催风掠之下，轻轻颤抖。

    起初他远远地跟在后面，不知在琢磨着什么，估计是实在没办法了，追上我，挨着我，低着头，边走边嘟囔：“还疼不？……我……我，你刚才在车上那样儿……我是班长你是兵……好了！别生气了！我刚才打你不对……来我给你游游（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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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话，他用手在我肩头他打的地方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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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8 [9 `% R    我不理他，不时晃动一下肩膀，挣脱掉他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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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怎么了，每次不管生多大的气，只要听到他软软的话语，就再也气不起来，甚至还有点心疼他。

+ Z' d9 C' T2 Y: Y2 ^: S    他是一个心地醇厚的人，热心又善良。他那么蛮横的脾气，宁折不弯，却要时常在我面前陪不是……可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保持一致呢？要么一直蛮横，要么一直温柔，或者在两者间找到一个临界点始终如一，这样的大起大落实在让人心力交疲，难以承受。

    我走在路上，感受着他揉在肩上的温度，心想他或许真的不适合军营，他应该属于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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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h) S: x& a/ ?2 B    气渐渐消了，可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儿。

; F' Z$ U& i. r) E* j9 a2 S# m+ l    路已走了大半。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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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天去找连长，下连。”我目注前方，足下不停，心平气和地说。

    听到我的话，他愣了一下，随即追上来，扯住我一只胳膊，站住，狠狠盯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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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t/ b- ?  `    他又要发火了！在他的眼中，我能清楚地看到一缕缕幽幽的狼光越聚越盛。

    还要打我吗？我的目光一定很犀利、冷漠，因为那一刻，我的心异常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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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9 ^# M# o; Q4 h" t. f! f    他没有说什么，就那么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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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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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白的阳光下，浮游的微风里，宽阔的大路边，连绵的果树丛，几只鸟儿叽叽喳喳，从我们头顶飞过。

    四目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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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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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光渐渐犹疑不定，最后定格在了毅然的决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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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X: H) w$ ?% n" z    下一秒，他拽着我的胳膊，跨过果园低矮的藩篱，向果林里走去。

: C/ ~/ X+ v9 P( @4 {. t    突如其来！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起初只是任由他拽着我的脚步，发现他越走越深，已经看不到大路的影子时，我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死死攥住，于是我无声地挣扎、抵抗，另一只胳膊抱住了一棵树干，手里装东西的大袋子被树枝刮刺得伤痕累累。

    感觉拽不动我，他没有一丝犹豫，回身，放下自己手上的东西，过来扯我手里的袋子，脸上冷峻的神情里写满了凶恶。

( s9 h  ^/ ?8 J+ d    “你干什么啊？”我低低呵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我有些害怕，但又不敢大声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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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声不吭，抢下我手里的袋子，放到地上，然后从后面把我抱起来，继续向树林里走去。

+ W7 o$ L, i. S. D, e% r: b  m    不解，夹杂了一丝莫名的恐慌。我用力蹬踹，使劲抠掰他搂在我腰上的手。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他太有力了，就象一匹健硕的公狼，正轻易地叼走一只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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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3 z% ]1 m" f$ }! z    走出十几米，他把我放下，但箍在我腰上的胳膊并没有松开，紧紧把我夹住，手开始解我的皮带……

    “你要干什么？陆文虎？”我歇斯底里地挣扎，颤抖着声音，不敢高喊。

, r3 q  O/ r( u$ `5 Q7 _: b    “干什么？我要‘干’了你！这次干完看你还敢不敢不听我的话！”他咬着牙恶狠狠地在我耳边说。语气冰冷，听不出一丝感情色彩。他的喘息声告诉我，这样对付我，没废他三分之一的力气。

    “你虎啊？你缺心眼儿啊？这是哪里？你疯了吗？你放手！求你了。”我斥责，我提醒，我哀求。

    可是，他已经被野性的火焰冲昏了头脑。我分明感觉到，他靠在我屁股上的那杆金枪，在我的挣扎扭曲当中迅速膨胀，口里的气息也开始变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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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逼我的……昨天晚上我没舍得，今天再不‘干’你是不行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解开了我的腰带，并撕开了我的裤门，军裤上的纽扣崩然脱落，他的一只大手揣进我内裤，狠狠拽住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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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深的恐惧，慌乱，不知所措。我蹦跳，挣扎，哀求，拽他的手……他手里的我，火辣辣地疼，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升起在心中。于是，我不动了。

+ L  @5 M! N' f2 K7 O& f    一瞬间，恢复了镇定。

    “陆文虎，晚上‘干’行不？我以后听你话，行不？”我转头，贴着他搁在我肩上的脸，冷静地说。

% l# A/ T& Y3 Y6 Z4 y' l, z    他正在褪我的裤子，我的突然停住，让他很顺利地达成所愿。而我，不为所动，最大限度扭转了头，看他，满眼祈求。

0 V: j2 y2 B+ G    我的不动，让他有一个瞬间的停驻，并抬起专注的眼，看了我一下。然而，那仅仅是一个瞬间。裤子褪下后，我衣襟下摆露出的半截白嫩的屁股，以及同样白嫩大腿，让他再次闻到了肉欲的味道。于是，他很快解开了自己的裤子，褪下，露出那杆坚硬巨大的长枪。

    “你说话不算数……我等不了晚上了……我要操你屁眼儿，操完你你就老实了，就离不开我了，以后什么都得听我的……”他低着头，喘着粗气，一只手搂住我腰，一只手扶着那杆长枪，一下一下地找寻最终目标。

    我依然没动，任凭柔软的私处被一根硬物一下一下顶撞着。心，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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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8 }6 h: D( v1 l2 E    “陆文虎，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但我提醒你：你别后悔就行！”我没有了一丝力气，语气生冷，还有无限哀伤。

6 o% E( B# J# c  J/ @! U& q) G    我的这句话，似乎起到了作用。他停住了，也清醒了，那根长枪伸刺在我裆下，两腿夹着我，双臂抱着我，头埋伏在我的肩颈处。

    “我又犯混了……你别下连行不？我天天搂你睡觉，不样（让）你受苦，好不？啊？好不……”他真的清醒了。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语无伦次地道歉，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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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一生中少有的失态，我从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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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以描述的心境，难以勾画的场景——两个男人，裤子褪在膝盖以下，站在果树林里，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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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无语，草木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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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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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 {- F    我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回头，看他。

/ j9 h; }# R( r- D! ]    他不与我对视，斜看着遥远不知名的某处。那姿态，就象一个不肯承认错误的倔强孩子，不知是悔恨的缘故，还是欲望的使然，他的眼圈泛着些许微红。

  q/ R3 {3 ~3 }0 ^4 Y' e! }( _$ o    看着他那样子，我有些心痛。我不想恨他，但也不想原谅他。

    我走过去，蹲下，提上他的裤子，将那根曾经给予我无限快乐的已经软下来的他的骄傲，轻轻装入内裤。一刹那，心里忽然涌耸起巨大的悲伤，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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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L) b. W" Q4 t    岁未凉，心已寒，注定命里无缘，抗拒也难！

    心，被忽然闪现的诗句，划刺得疼痛难忍，有些莫名其妙！

    我轻轻摇头，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帮他系好了裤带，一切整理妥当，然后把自己尽量收拾整齐，再看他一眼，我举步抬腿，离去，与他擦肩而过。

; \) n, S: F  Z# O    瞬息。手腕被牢牢抓住。回头，看他——还是那个样子，一句话都不说。

    轻轻拂开他的手，我再不犹豫，拾捡了被扔得满地的东西，一个人驱步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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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5 f4 i  B) ]& s! @卷二 第二十七章  彻骨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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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陆文虎的第一次出行，最后以不欢而散告终。在那个果树林里，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使我感到深深的不安。而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却恰恰证明了我的预感是有来由和根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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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V/ h# |! I: \) g3 f+ p    那天回去后，正赶上做晚饭，所以陆文虎什么时候回去的，我没有看到。揉完了馒头，收拾妥当，进宿舍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天棚发呆。

    我没跟他说话，他也没再做什么解释或象以前犯了错一样来故意讨好我。我觉得这样挺好，就象以前一样，彼此都平行着生活，不要擦碰出什么火花，对他对我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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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僵持的局面一直维持到吃过了晚饭。因为是六月初始，而且这个月的训练涉及到七月份香港回归事宜，所以连里特意召开了月训前动员大会，其他人都去了，只剩我一个人看家。

    由于和陆文虎睡一起后，我的那个上铺被撤掉了①。在这种境况之下也不好和他再睡一起，所以正想着晚上怎么办。偶然间发现我的内务下面压了一管钢笔，是我那天在市里看好后嫌贵没舍得买，估计是被陆文虎偷偷买下了，想给我个惊喜，塞在了内务下。

% X9 y( z/ t+ Q1 o    拿着这管钢笔坐在桌子前，心里又开始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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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着来炊事班的这两个月里，陆文虎对我所做的一切，尽管在某种程度上是有些过分，但也不能否认他的好。自从我们住在一起后，尤其是有了昨晚的肌肤之亲，我在无形当中增长的小脾气连自己都无知无觉。他毕竟是班长，我是新兵，我没有任何权利要求他什么，他有他自己的生活，我无权干涉。忽然间觉得自己今天确实有些过分了。于是，决定等他回来，主动跟他说句话，也就缓和了这份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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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 C/ Z: D& f, o1 [4 Y    不知不觉天渐黑了，开了灯坐在桌子前看书。时间应该在七点左右，寂静的宿舍里没有一丝声响，我的思维也跟着书的内容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忽然，窗玻璃被“邦邦邦”地敲响了，把我吓了一跳。走过去借着灯光，看外面站着的人是陆文虎的老乡——一营的季海洋，示意我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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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班长不在。”我开了窗，告诉他。

    “没事儿，他一会儿就回来，我等他一会儿。”季海洋边说着话边跳了进来。

0 Z4 F+ o: ?) k& x' p    尽管十分讨厌他，但那毕竟是陆文虎老乡，我也不好说什么，便倒了杯水给他，然后坐回桌子前继续看书。

7 `: d5 E5 i2 X& A    季海洋也不客气，进到屋里就四仰八叉地躺到我们的床上，嘴里有一句每一句的问我这这那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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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他没什么言语，边看书边淡淡地应着他。

    没过一会儿，季海洋从床上起来，走下地。我以为他呆得无聊，准备走了。可他却走到我身后，两手搭在我肩膀上，下身贴着我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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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头，惊讶地看他。因为我分明感觉到，他的下体已经硬了起来，在我后背上慢慢地摩挲。

( x6 {/ v' J* j9 R3 J4 @7 M  }    季海洋一脸猥琐至极的笑，让人看了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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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 n$ e) j$ M! I9 z    “班长……”我不解地叫，并准备起来。

0 v) `5 t. p. ^+ m# [    “别害怕！别害怕！我就是想跟你玩儿玩儿……”他按住我，依然在笑。我看到他的眼里闪现出一抹邪恶的光。

  Z+ A: x: ?# R. D& M) `    我推开他，站起来，退开两步。心里有些害怕：“班长，快回来人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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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悠悠向我过来，还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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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你们连正开会，一会儿半会儿不会回来人……”他说到这，笑忽然不见了，换上一脸凶恶狰狞的神色，让我忽然间想到了陆文虎。紧接着，一个熊一样的黑影向我罩来：“好乔晖，我想死你了……样我干一回吧，我比你班长活儿好，家伙事儿大，保证让你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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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5 \% x9 A9 f" Q    季海洋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搂着我胡摸乱掐，嘴在努力地找寻我的嘴。

: A3 B0 q( j+ I$ B; C" x    “班长你要干什么？班长你别这样儿……”挣扎中我一把推开季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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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海洋并没恼怒，相反却换上一脸无辜的可怜相：“乔晖，我真喜欢你，天天晚上想你都想的睡不着觉……你看我就好（四声）这一口儿，你就样我干一回吧奥！你和你班长也是干，和我也是干，大伙儿都好受，又不损失什么……你来摸摸，我这几巴比你班长地大多少！我还会干，保证样你好受……你班长干你都是我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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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海洋边说边解开了裤带，扯着裤头向我走来。

    看到他那样子，我十分想吐，很想扇他两耳光。但我没有，因为我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时，心突地一跳，隐隐间感觉到了什么。

, U$ C6 Z" W# ^2 o, C    一瞬间，我又镇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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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红着脸对已经走到近前的季海洋说：“你是说，我班长……都是你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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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你班长是个生瓜蛋子，他不行！来来来，我干你一回，等我干完了你，你再也不想你班长了，到时候，我样你干啥你就干啥……”季海洋说着我曾经那么熟悉的话，拉起我上床。

# {7 L7 `) O9 s0 c. m    “班长你急啥呀？……等我喝点儿水。”我轻轻挣脱了季海洋，坐回到桌前喝水，心里有了主意。转头笑着问：“班长，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怎么教我班长地？你那么厉害……”

8 _; e) b; T$ R: _& X1 b3 u! }    这个话题好象是季海洋的软肋。他没等我说完，走过来，跟我坐在了同一张椅子上，从后面抱住我，身体扭动着：“我教他那就是一点儿皮毛！等一会儿跟我干完了，你就知道啥叫欲仙欲死了，以后你都得求着我干……你看我这大几巴都硬成啥样儿了！快来吧奥！小宝贝儿……”他边说边啃着我的脖颈和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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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a7 c3 W% m' }6 S    “你都教他啥了？”我一动不动，任由他肆意地做着一切。心里漫游起一股凉丝丝的风。

, _3 \, y% W" e$ n. ]( _2 o    “也没教啥！就是告诉他，他亲你的时候，你要是摸他几巴了，那就说明你有意思，到时候他咋干你都没事儿……我第一回见你，就知道你肯定好这口儿……”

$ f+ y; N; @6 q, C    听着他的话，我脑子里“轰”地一声，陆文虎那句“样你摸我几巴……样你摸我几巴……”犹如亘古惊雷，一遍一遍在我耳边回响。

6 z2 B: ~) x/ F4 @9 f    我紧紧握住手里的水杯，强自镇定：“班长，你知道我是陆……你还敢来找我？你不怕我班长翻脸啊？”

    听了我的话，季海洋似乎愣了一下。但他转瞬又恢复刚才的样子：“这几巴玩意有啥的？也不是媳妇儿！……你看着跟我那小兵儿了吧？都样他们‘借’出去玩儿好几回了……大伙儿都好受，谁管那些个B事儿啊……再说了，乔晖，一会儿我要是把你伺候明白了，你可不能先跟你班长说啊！你要是跟他说了我干你的事儿，以后你再来找我我可不搭理你了……快点吧，一会儿回来银了……你别怕，我都跟你班长说好了，等他给你开完了包儿，我拿我那小兵儿跟他换着玩儿……你班长不行！这第一回呀，要是不会干，老疼了！嘿嘿！……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嘛，所以我告诉他第一天不能捅屁眼儿……嘿嘿！……别问了，快点来吧……昨天趴窗户看你俩干，我都要憋疯了……”季海洋边说边起来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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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此刻，我似乎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从昨天晚上开始陆文虎便不再象从前——他觉得已经征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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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N" I2 M! p    在他心里，我同季海洋身边的那个小兵儿一样，是个人尽可夫，随便乱借的玩儿物！

    如今想来，从我到炊事班第一天开始，不，是他想尽一切办法把我弄到炊事班开始，他就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把我变成那样的玩儿物！可他没想到会一再遭受我的拒绝。于是，他和这个恶心到极点的季海洋一起策划了昨晚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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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你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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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轰然碎裂！漫天漫地的寒冷将我紧紧包围……

4 \) l* w$ e6 k% W& k    那句“我样你摸我几巴……样你摸我……”一直在我耳边回荡。……“还走不走了？嗯？”“以后听不听我话？嗯？”陆文虎那一刻的凶狠，浮现眼前……

$ T  ~+ N8 l' g% f# p7 f* O    “我样你摸我几巴……”“……样你摸我几巴……”

9 g; M3 k1 f  U# k    我无意中的一碰，刚好触动了陷阱的机关，使他们达到了最终的目的……而我呢？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恬不知耻地以为得到了幸福！难道不是被他征服了吗？

2 q* ]- i' b/ Y* p+ b" ]8 H    总以为季海洋身后的那个小兵儿很让人瞧不起，可我又比他高尚了多少？还不是在蓄意的征服当中，一再妥协？还不是在狼的身下，成为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羊？并且留恋着，甜蜜着，毫无防备地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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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f  F. L6 R: \( x    昨晚到今天的一幕幕影像，如幻灯片一样再次翻滚在我脑海里。我看到了我正紧闭着双眼，在陆文虎身下点着头求他带我飞；我看到了温存过后陆文虎冷冰冰的扔给我同样冷冰冰的毛巾；我看到了陆文虎早上起来后，因为我没准备袜子而刻意的冷脸；我看到了陆文虎在人群中消失的背影；我看到了陆文虎拖拽着我进入果树林时那一脸冷峻的凶狠……

6 O2 \5 `3 u2 M& d6 g  v, n3 K    “样你摸我几巴……样你摸我……”

/ o& H  J! Y, a* ~    “还走不走了？嗯？

    “以后听不听我话？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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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 l8 N6 T, e* g7 f    无耻啊！乔晖！你也叫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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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6 k& \( a; w/ A2 L7 j1 I    卑鄙啊！陆文虎！你是个混蛋！

    无边的愤怒，烧碎了我的理智，烧红了我眼睛，烧得我想一头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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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海洋还在拉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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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重重地摇摇头，回头狠狠盯住季海洋。

* |6 }4 W: z- o' k: M    那一刻，我的眼里一定射出了愤怒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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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X# E0 q0 _' h2 f( m8 L    打掉他拽在我胳膊上的手，想也没想，手上的半杯温水全部倒在了季海洋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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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你……扑！小B崽子，给脸不要脸是不？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季海洋变了脸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势汹汹的奔我而来。

+ B8 K% u' m! V: V# w    “啪”一声，在暖气上敲碎了手里的水杯，紧紧握住半个杯底，将锋利的玻璃尖刺对准了季海洋。牙，紧紧咬住难以控制的冰冷：“你拿什么收拾我？你怎么收拾我？啊？你们这些畜生！以为长个几巴就天下第一了？我告诉你，我也有！你要不要试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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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红的血，沿着玻璃杯的断刃处，汩汩从我手上流下，跌落在地上。

    那一刻，没有疼痛，没有麻木，只有——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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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苦涩——

2 U* A% I* D$ m, m% N7 m- g' R/ ]    季海洋身体后仰，高举着双手，脸色刷白，在我一步一步的进逼中，他一步步后退。他眼睛里那峥嵘的玻璃尖刺，仿佛在铮铮作响！

7 F3 P5 F& B$ P; P" O8 S& D2 Z8 J    “乔晖，你这是干啥呀？我就想玩儿玩儿，咱们好说好商量，不玩儿就拉倒呗……”

    看着刚刚还凶神恶煞般的季海洋，此刻露出的凄软，再联想到他从前做过的那些肮脏龌龊的事，还有他猥琐的笑……我又想起了陆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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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9 y8 i5 x, x2 ^    样你摸我几巴……样你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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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你姓季的，你爱找谁玩儿找谁玩儿，就是别打我乔晖的主意……以后有你的地方没我，有我的地方没你……我看着你就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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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g% Y8 L( \- N* w9 i    “哇”地一口，想吐就真吐了！晚上吃下的，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馒头，带着亮白的米汤，一齐被我吐在了地上。

/ l: @# m6 Y( P' i1 U+ L$ `    抬起头，和着满脸泪水，口中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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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y& q7 N+ e/ F( Q( [    “滚——”

卷二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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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Q: A/ R% j9 E    说什么怕我挨累！说什么怕我吃苦！说什么怕我受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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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E/ H0 c* u" L% m# V    “你知道你方班长多心疼你不？”曾经以为，他时常以方宝胜的话为借口，暗示表明他的怜爱和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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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m! b( V! C! e, B    “你班长是我打的！这样地银我不打他还留着他？”曾经以为，他撑开了笨拙的翅膀，将我牢牢护在身下，不让我经受一点风雨；

    “以后你下了连，再想搂你就搂不着了！”曾经以为，他如叹息一样的话语里，隐含了怎样的不舍与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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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6 p' N) Z& Y9 C7 U1 N    “乔晖，对……不起！”曾经以为，他宁肯低下那誓死挺硬的头颅，只是为了不使我——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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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F+ d$ z( z1 Q) A    “你教我亲嘴儿呗……”“你教我亲嘴儿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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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感动；曾经心动；曾经悸动；曾经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爱了……

5 v8 z( X) ^/ P' l8 M8 m: Y) H5 K    然而，当我为了这份懵懂的爱，放弃了曾经一再坚持的梦想，毫无保留地投入到这场幸福中时，猛然发现——我输了！

' E' ^/ u6 }1 p9 W( W# F9 b    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这一切，不过是为那个最终的目的服务的借口！

% s; K$ p7 k& T1 a# p    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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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Q( F* |) K    我真的输了！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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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w5 g: F4 G/ M    转回头仰望那从前的美丽，一簇簇绚烂夺目的烟花，于夜空中绽放出青涩、稚嫩却无比璀璨的光火，刹那间燃尽毕生芳华，凋落了漫天的灰烬，缓缓的，缓缓的，消散在风里……

    这就是爱吗？锥心刺骨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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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_' T4 S) L. g* @    难道，这，就是爱吗？

) L( w( g1 T" F    大梦初觉，醒来，为何只余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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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呵……

  x* r5 z: B% C9 R; ]/ Z- w: Z' Q+ l    手里攥紧的毛巾上，开满了鲜红的花殇，触目惊心！玻璃杯破裂的残屑，散落了一地的心碎，满目凄凉！还有那刚刚倾吐而出的，积存于心的，满地的污秽……证明——

    这，不是梦！

+ g: n& D0 A7 h* f9 ^    颓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跻靠于桌子与暖气片狭窄的缝隙当中，为何我的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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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S9 W2 ?3 h& l( @) [    冷吗，孤独的孩子？远离家的温暖，冰天雪地，站在孤立无援的山崖，呼啸的寒风挥舞着皮鞭，肆意抽打着支离破碎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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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k9 x1 K8 e. Z' t    亮白的日光灯发着低低的鸣响，洒下满室清冷，人去楼空。微微的风从开启的门吹进，丝丝缕缕，柔柔地缭绕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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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k' ]0 i; r3 \6 l5 }  s! G& m    是不是奶奶？是不是奶奶的抚摸？是不是奶奶怜惜，疼爱，深情的抚摸？就象小时候摔倒后的揉搓，舔犊情切！

    可是，奶奶已经去了！为了我那幼稚、天真的梦想，她在肝肠寸断的想念当中耗尽了最后一口气力，可她最终得到了什么？我又得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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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滚的酸涩，海潮般奔涌突袭，为何我没有了一丝力气，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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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吗，可怜的孩子？在布满利刃的大地上昂首狂奔，必然要经历坎坷，付出血的代价！曾经的羽翼已无力伸触到渐次成长的路上，漫天风雨，只能，一—肩—挑—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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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不哭！我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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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杯苦酒，和着泪水，吞咽！我听见胸膛里咕咚咚的声响，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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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晖，坚强！我无数遍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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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如何呢？我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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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怨，自艾，自怜无非弱者行径，不可取也不足道！我只能咬紧牙关，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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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y- Q% x' U& L$ c6 O7 l    这一夜，是我人生道路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笔的勾画，使我瘦弱的心过早地丰腴、老化，也过早地勇敢起来！

- V$ a/ t+ O2 l# m$ I3 n    那一夜，我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决定：下连。并暗暗发誓：这一次，任何人也休想阻挡我！

+ ]) _1 h( V1 @) t+ a6 J. w  w7 `$ r    这一切的所有，似乎来得太过突然，毫无准备地掠夺去我满满的收获，使我一无所有！但是，这一切并不突然，我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我忘不了他冰冷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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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U1 v/ s0 {' R3 J' g( i) j* E    当麻木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我爬起来，收拾了屋子，清洗了伤口，然后站在院子里，让风涤荡去我满身满心的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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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 d' n$ }, C* Z( [    ——哪怕路途艰辛，哪怕风雨坎坷，掸一掸征尘，跺一跺双脚，不管前方是哪里，终点有什么，咬紧牙，必须前行。因为，我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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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伤得不重，方宝胜回来后，带我去卫生队消了炎，擦了药，没过几天就好了。

    那夜，任他们如何询问，我一句话也不说。我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愿说，我是没有了说话的欲望！也可能，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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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依旧给陆文虎准备了洗脚水，并把第二天他要穿的内衣和袜子放在了床头的凳子上。他是我的班长，我要站好最后一班岗。这是我的职责——军人的职责！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当我爬上方宝胜的上铺，即便我不看，也知道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诧和不解的神色。只有方宝胜似乎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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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虎不明所以，大概还以为我是因为下午的事儿在跟他赌气，一个人去厨房喝了好多酒回来，一遍一遍叫着我的名字，一遍一遍当着全班的面跟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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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 b* k3 {, @. v" o    躺在方宝胜的被窝里，那一刻，我的心冰冷，我的心刚硬，可不知为什么，泪水却顺着眼角平缓地奔流……

, z" K2 N9 z' ]" U" O- z    告别吧！青涩的爱！告别吧！男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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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V* u5 Z. q1 k+ p# q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又有谁会傻傻地去爱一个同自己一样性别的人？

% b* L* r7 {* m9 L    只有我呵！

    所以，再苦再痛，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 |/ x. J8 S) Z  B  @/ C% V    “乔晖——我错了！你下来跟我睡吧……”陆文虎真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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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C& I: @# U# t; w5 C5 ?7 M! I7 d    曾经心软！曾经心疼！可现在，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明天，我不再是他的兵！我们将各走各路，永远也不要再有任何的交集。

    那一刻，我的心，坚硬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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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_3 c' `, Y  G7 E    “乔晖——我求你下来吧……”陆文虎一遍一遍地喊着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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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o- J3 o8 [8 o& C    方宝胜跟我背对背躺在床上，或许他并没发觉我在淌眼泪，只是感觉到了我深呼吸后，留下的长长的——叹息！

    “你别喊了行不？你要是难受就上外面跑去，要不就出去杀两个银（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喊什么？”这是那夜方宝胜“扑棱”从床上坐起后，冲着地上转圈的陆文虎——曾施恩无数的班长讲的话！

4 Y& E5 m4 @& \8 R1 }    方宝胜说完，“咕咚”躺倒床上，用手搥了我一下，恨恨地说：“睡觉！明天事儿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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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讷的方宝胜呵！他什么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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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j) g5 Y0 o2 {    或许是方宝胜的话起了作用，陆文虎不喊了！不知是小四川还是白驰下地把他扶上床，想是那晚也没脱衣服，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站起来，不停地看看方宝胜床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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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他预感到了什么！

    肥沃苍莽的黑土地，孕育了华夏东北，而善良、朴实、憨厚的方宝胜，代表了黑龙江人在我心中的地位。他总是在我最为迷茫的时刻，以那再平凡不过但却厚重如斯的话语，指引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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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B6 d1 w! v) d* H  E/ y    那夜，枕着方宝胜的话，朦胧睡去的一刻，我心中虔诚祷念：好人一生平安！

; q  s) ?4 X: j5 @  O9 w' G    第二天，踩着生物钟的惯性，醒来。当突然间发现了自己境遇，发现了铁一般的事实，瞬间心又迷茫了——我在哪里？我来做什么？

    翻江倒海的酸楚从背后打进，迅速抽离去所有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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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悄下床，再也懒得看那个躺仰在床上的男人一眼。然而他酣睡中的一切竟是那样的熟悉——他的轮廓一定还是那么硬朗，就象那个水塔月夜看到的一样；他的脸一定还是那么干净，就象那个融甜的午后看到的一样；他的眉一定还是那么浓黑，就象那个晨起阳光下看到的一样；他的唇一定还是那么性感，就象那晚恶作剧时吻上的一样……

    即使在即将离别的时刻，我连偷偷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怕我会恨，我怕我会哭，我怕我会再次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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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深深的在我心里划下了一道翻卷的伤痕，史无前例的疼痛，谁体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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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3 Q) b% }7 r“数声鸡啼
. m/ {# t# y3 q6 Y又报芳菲歇
雨轻风色暴
梅子青时节
7 r' {- {6 L: h7 |, a咏丰柳
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丝弦拨
  @# e  ?4 Q. w6 v. A7 G) T1 i怨弦极能说
天不老
, _7 K5 D7 t' e1 r; S  I0 f情难绝
心似双织网
终有千千结”

8 S2 V" r- B+ D* j, i2 ~. I    站在炊事班的后面，站在曾与他一起站过的地方，遥望着那樽老旧的水塔，遥望着渐次亮白的天色，一遍一遍再一遍吟咏着词句，直到肝肠寸断，声音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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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J! h  y- V    向着青涩的爱，告别——

: S$ _7 F4 w8 V卷二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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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同志，七连一排，早间操课集合完毕，应到二十五名，实到二十五名，请指示！”

    “稍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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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同志，七连二排早间操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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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T( P. U8 h4 N6 W$ F9 f; M3 Y    从起床号吹响，到连队门前集合，穿衣、整队的过程只有五分钟。然后在下一个五分钟里，连长可能“讲一下”，也可能什么都不讲，直接让连值班员①将队伍带到大俱乐部门前广场，按照各营连统一的位置，加入到全团集合的队伍中。

; f' ?8 N. G8 O/ x    六点十分，集合号吹响。这时候，所有队伍已经在嘹亮混杂的番号声中集合，各营值班员②分别向团值班员③报告完毕。随着集合号声落下，团值班员于全团黑压压整齐的队伍前高喊：“全团都有！稍息！立正——！”然后转身，跑步带到，敬礼，向参谋长报告：“参谋长同志！全团集合完毕，请指示！”“稍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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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e$ z- p! l7 V6 B    这一刻的军营，是庄严肃穆的，几千人的队伍鸦雀无声，仿佛都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太阳还没露头，辽阔的军营大操场在这略有些暗淡的晨光里，显得沉静安详又威风凛凛。有时，也会有那么一两蓬薄雾缭绕，映衬得营中晨起越发神秘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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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0 C' h" g! u( q, A6 C" W    我站在楼角的遮挡处，偷偷遥望着钢铁般的方形队伍，心如止水。

    从前，我是怎样的羡慕，怎样的渴望自己能站在这个雄壮的队伍当中！那曾是我一度为之奋斗的梦想！然而，经过了人生的洗礼，我仿佛一夜间迅速老去，本应该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的场面于眼前，除了知道从明天开始我也将成为队伍中的一员外，心里不做他想，波澜不惊，回归了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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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4 g+ i0 `/ W8 p+ U* c    成长，是残酷而令人伤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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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间的操课项目，无非就是以连队为单位，绕着大操场跑几圈。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攀比起嘹亮的番号，活动开筋骨，扩开胸膛，为一天的训练打下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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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步结束后，全团无需再集合，每个连队都准确无误地停驻在应该存在的位置上，等团值班员一声令下，再次喊起嘹亮的番号，各自带回。

    操课后，是洗漱、打扫卫生、系统整理内务时间。抓住这个比较清闲的当口，我站在了连长门外。

7 \5 n" `- t0 S; x; r5 W    各路人马穿梭往来，一派忙碌，但除了走路和物体碰撞的轻微声响外，没有人说话，相熟的人看到我后，也只张张嘴动动表情，权当询问。

$ x( N4 B7 V; N8 A    通信员端了一盆脏水开门出来，冲我眨眨眼，点点头，示意我进去。于是，我报告进去，敬礼，站在了连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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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V) U" _% [, q% ~- J/ P; p$ u    连长正在刮胡子，电动剃须刀割断刚硬的胡茬时，发出刺耳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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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连长！炊事班新兵乔晖，向连长请示：请求下连！”我站着笔挺的军姿，声音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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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l- E. ?& M9 U' u    “在炊事班不是干挺好嘛，下什么连？”连长努着嘴，刮着下巴上的胡子，说出的话有些含混不清。在人前，这个人就象一个不可触犯的狮王，任何一个小差错都足以使他咆哮着发威，但是在人后，他却随意得没有一点架子。

    这是我第三次与连长“亲密接触”，加之这段时间听他的传闻，多少也知道了他的一点秉性。但我依然不敢放松，甚至不敢看他，军姿标准，目视前方：“报告连长，我喜欢训练，喜欢连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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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兵！”连长低低嘟囔了一句，收起剃须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以为然地说：“当通信员吧！样（让）老通信员休息休息……训什么练训练。”

9 l7 y0 C' ~2 _# m0 c    “报告连长！我要参加训练！”

4 h* j- t$ g6 l    连长听我坚持，他装剃须刀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把剃须刀放好，站在地上死死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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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t9 [9 a- S$ p+ e* w6 Y    眼角的余光里，连长的眼神锋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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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1 f/ H! M2 b1 n/ r2 U8 d: n    “你还挺倔哈——怪不得样你下炊事班你跟我俩顶牛儿……”连长走过来，象看稀有动物一样左看看右看看。

    “报告连长……”我一声大喊，好象把正专心研究我的连长吓了一跳。

# c( ^( A) B/ @0 f    “小点儿声儿！小点儿声儿……”连长夸张地皱起眉，一边走开一边夸张地掏着耳朵，仿佛遭受了噪音污染。

9 M, z/ u8 ], r    “报告连长！”我略微压低了声音，依然气势不减：“我要参加训练，我要报考军校，将来也当连长！”

4 k5 ~& w4 X& w. N    这是我来之前想好的说辞，也是高强一再叮嘱我这么说的，他比我更了解连长。

    果然，连长神色端正了许多。

0 m3 ^% X! @. q6 t. ]    “能不能吃苦？”一声喝问，粗沉宽厚，恰如重锤擂巨鼓，绕梁不绝。

    心跟着一颤！

0 f1 u6 Q* [+ L    “能！”我想也不想大声回答。

    “后悔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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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缩头的是乌龟王八蛋！”

, X$ X: y% r  Q. n* E    “好！我七连的兵，苦死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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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当睡着了！”我不等连长说完抢着答。

    “你知道七连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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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E3 w9 N) F8 j( m    “七连等于情和义，团结加骨气！”这不知是那路“高手”改编的《七连之歌》歌词中的两句。

6 p& ~  u3 Q# Y0 {/ _0 c! g    “熊！兵！”再一次狠狠挤出这两个大字，连长又回归了刚进来时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看你就没情没义！哭着喊着下连……枉费了你班长对你那么好……”

! q. z  o1 @( `& A8 w7 K1 ^    “回去吧！等通知！”连长接着说。

7 R2 q8 K! X, D+ a    “是！”敬礼，向后转。忽然间心里升起一缕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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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从前连长在全连面前把我骂了个臭死，但我知道连长是个绝对的好人，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连长。于是，我回头：“谢谢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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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正——！刚有点儿兵样儿……我告诉你乔晖，七连没有回头兵！就是脑袋掉了，身子也必须一起跟着转过来！点儿出息……

7 S; F  b) M& {$ R    起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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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j7 i0 V    感受着连长留在心里的温度，踩踏着连长敲打在步伐中的铿锵，向前，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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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u: O' X6 H/ J+ L- S( x    我知道，我已经过了连长这一关。只要通知一下，我就不再是炊事班的人了，那时，我将得到彻底的解放。

    由于手破，我没法做饭，也懒得再回那个肮脏的地方，索性，四处乱串。可是所有的人都在各自忙活着，根本没时间理我。于是，我出了连队，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溜达，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机关门前，见岗哨想拦又不想拦的样子，我硬着头皮进了机关楼，直奔吴大勇住所。

  I" W: O  x8 R( Q  @    技术处（前面说错了，弹药库本是技术处的下设部门）在机关的一楼东面，一条长长的走廊隔成南北，阳面是处长、副处长及各股长办公室，还有一间很大的会议室，阴面是厕所、洗漱室、储藏室以及干部们和仅有的几个兵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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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我跟陆文虎来过两次，对这里并不十分陌生。来到吴大勇宿舍门前，挺远就听到里面嘻嘻哈哈乒乒乓乓的打闹声，趴着门上的小窗往里看，吴大勇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挎栏背心，一手拿着牙刷，一手逮着他新调来的小兵嬉闹着，地上的搪瓷脸盆被他们碰踹得满地乱滚。

    本无心来此，看到这样我转头回走，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儿。想：果然是老乡，都是一路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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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 ]0 f( E. q; V" T    出了机关楼，见大路上一队队器宇轩昂的兵们，踩着整齐的步伐，高唱着队列歌曲，向着炊事班开进。估计开饭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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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间感觉自己象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心里的那份寥落和凄凉无法言喻。根本不想吃饭，于是便顺着大路上向上，无知无觉沿着与赵凯一起走过的路，攀上了高地，来到那个曾经给予我无数美好记忆的水塔下。

* @5 {5 f/ W3 o0 i/ v1 A/ B    太阳刚刚升起不久，红彤彤欲跳脱彩云的追随，努力地攀升着。站在高处四面眺望，山里山外清新一片，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尽，一朵朵稀疏萦绕，错落在远处的农田上空，在阳光下幻出别样旖旎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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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天呵！多么美好！可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蹲坐在塔基边缘，感觉有点儿冷，便抱着双腿，把额头搁置在膝盖上，浑浑噩噩地不知道想了什么，也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想。身体麻了，便由着它麻。一个姿势从早上一直坐到中午方，宝胜来找我吃午饭的时候，才把我从全身麻痹中解救出来。

1 U$ b+ y! }  I    方宝胜把我抻起，一边拍打着我胳膊和腿上的肌肉，一边告诉我连里已经下了通知，让我下午去连部报道，并已在埋怨说他足足找了我一上午。

    “下连就好好干吧，别想那些个没用地烦心事儿了。”方宝胜说完，拉起仍处于麻痹状态的我就走。

4 n7 N& E0 ?+ r! _    一直认为方宝胜定会反对我下连，可是他没有。我总觉得他比我更懂我和陆文虎之间的这份感情。

; V$ a8 T3 R" D- A    回到炊事班后，我始终目不斜视，视而不见，别人说什么我只当没听着，尤其是陆文虎的话。

    在方宝胜的逼迫下，胡乱吃了一口饭，进宿舍收拾东西时，所有的一应物品已经被方宝胜捆绑装裹得干净利落，放在了小四川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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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1 q- x+ |% p  [    所有人都站在宿舍里，默默地看着我，我知道他们舍不得我走。可我没的选择……

    来到院子里，给那只瘸腿的鸡喂了最后一勺米，给那只“捡”来的兔子添了最后一把草，制止了他们送我，就象来的时候一样，一个人背着行李走出了炊事班。

( \% V& m& u: ~  {" y    出来的过程中，我很想回头再看一眼这个生活了两个月的地方，因为从明天起，我将不再是这里的主人。但我想到了连长的那句话：“脑袋掉了，身体也要转过去！”于是，我径直走出了炊事班。

; D" L& w6 j; l0 [; v7 s" S. r' e    “乔晖——”下了门前台阶，走出很远，陆文虎跑出来叫我。

2 N. k- X" [: f. @  B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

" O5 O/ t8 h& I' S" N2 ]' t    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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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永远都是我的兵！”陆文虎在我背后喊。

    我背着所有行囊，慢慢地转回身，看着眼前的那个男人，缓缓地张嘴，咬着牙抑制住即将奔流而出的泪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陆文虎，你是个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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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我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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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是九七年六月四日，我正式下连。

    在此之前，我没向陆文虎证实那晚季海洋说话的真实性，我只是凭借着我非常敏锐的直觉，判断那绝对是事实。因为那天去市里，在上车前季海洋曾问过陆文虎一句话，而当时陆文虎的异样表情已经告诉我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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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笃定地认为，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我一个是喜欢男人的，其他人不过是以此来消遣，玩儿玩儿而已！如果不是因为爱上，或许我不会如此极端，都是男人，“玩儿玩儿”也无可无不可。所以事实上，当时说我恨陆文虎，倒不如说我更恨自己，恨自己喜欢男人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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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七年，还没有网络，对于同性感情，几乎没有人了解。陆文虎的一句“你永远是我的兵”，使我气愤异常，然而我却不知道里面究竟包含了一层怎样的意思。

. h, A' `; c$ ]# a: G0 S  I    所以，故事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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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旅旧事》第二卷**完********

hb1400

喜欢快更新阿

xjbrhn

我昨晚就更新完了，当时显示要审核，怎么还没审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