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海洋

月猫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黑海与爱琴海的相依但无法相融？
: t2 f' q+ Y) ?# }, s3 j还是岳父及女婿，挣扎于一个共同心系的女子？
没有明天的两人，今日的每分每秒，
5 k* k0 V- T2 }都是蚀刻在心底的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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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别折磨自己……」
- ]9 a  F8 M3 m「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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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k3 \6 W- s+ M7 Y9 F( D( G0 _璀璨的阳光之下，奇异的爱琴海和黑海分界线在慢慢模糊，
# ?. N. U1 v: A- U* d而向修聿和俞虞，能否跨越这个奇迹，不再只是半个海洋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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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9 {$ R# z5 }  S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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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 H. F9 p$ T, U1 g! x　　对于一个健康、向上、有活力、有魄力、有魅力的男人而言，每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景色，不是灿烂的阳光，也不是雪白柔软的棉被，而是可爱的妻子趴在床边，专心致志地在写生本上涂抹着一张以你为模特的人物素描时，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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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B. R6 u& f5 ^# S0 O  X- m　　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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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s4 Z6 B) \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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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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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对于我——俞虞，一个正处于新婚期的幸福男人而言，这并非是一种不快，虽然最初确实有几分诧异，但我的新婚妻子——向语歆的这个爱好很快便成为了我每天早晨起床时乐于欣赏的一道亮丽风景。

　　“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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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了动陷于柔软枕头里的脑袋，我努力地睁着尚未完全适应光线的眼睛凝视着那抹优雅的倩影。

& P- S. u( u  A/ |% H* v; j9 c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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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歪了歪臻首，从形状优美的唇里逸出模糊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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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经连着两个多星期每天早晨坚持练习了，还没有画够啊……”

　　将呈现出惬意无比的大字型转了个九十度，我侧着身，面对着我那苦追了两年多，直到两个多星期前才名正言顺地替她冠上‘夫人’头衔的爱妻喃喃道。

　　“不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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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Z  M" ]8 P  P" L- ~　　放下碳笔和临时充当画板用的硬质封面乐谱，小语朝我眨眨美眸后跃上床，来了个‘泰山压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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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i  ^  z; N+ H/ S1 P, N　　“我的亲亲夫君这么英俊，又怎么潇洒，初步估计，我可以画上一年也不厌烦！”

　　“甜言蜜语？”

# H8 ]% E* G9 V3 \6 Y! F) S　　“一半一半。”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小语露出带着一丝恶作剧的灿烂笑容，“好了，渔夫也该起床了，不然就没有鱼儿可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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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儿不就有一条吗？”拉下那美丽的头颅，在粉色的唇上来了个蜻蜓点水，“而且还是条送上门来的美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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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跟你东拉西扯！起床了！起床了！”

* c7 C* N" A/ M  l# G0 M6 L　　笑着奋力将我自温暖的棉被里拖起来，而后又象推一只大木箱那样把我推进了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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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4 a& Z5 K9 V0 [8 ^　　“鱼鱼，我和爸爸在餐厅等你哦！”

5 K( P, t( W. O8 A2 x: |6 d,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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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了她一声，在拧开莲蓬的同时，听到了房间门被拉又被关的响声——美人鱼溜去餐厅喝牛奶了。

( q# x% W  y0 V* W　　被水流冲刷了十来分钟，顿觉精神倍增。拉下挂在正前方的浴巾擦干身体；拎起放在置衣架上的棉质T恤和牛仔裤套上后，又对着镜子墙用电动剃须刀将下巴上方露出尖尖头的‘小荷’赶尽杀绝。

! \. A2 `$ n, Q" p　　刷牙、漱口、洗脸、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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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事OK！

6 X# O* u" \4 r8 g* e  r　　哼着‘No Matter When And Where’优美的旋律，自回旋扶梯轻松而下，没剩几阶时就瞧见我那世上最可爱的妻子和世上最完美的岳父大人正坐在欧式延伸阳台上喝着香气四溢的蓝山咖啡，而在这和谐画面中缺少的那一个优雅倩影，早在五年前便插上了属于天使的羽翼，飞向象征着纯净与安宁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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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爸爸。”

　　轻快地打完招呼，我惬意地在小语的身边坐下，加入这和谐的氛围中。

　　“早，小虞。”

　　岳父朝我微微举了举咖啡杯，完全看不出已年近四十的英俊脸庞上有着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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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5 P6 ?( e3 N　　“两条家鱼，早餐想吃什么？”

　　“我要火腿三明制和鲜奶色拉。”小语兴高采烈地举起右手。

　　“小虞呢？”岳父沉稳的视线转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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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A1 G2 d/ j9 w: `  I4 ?& h　　“烤面包就可以了。”

( B1 W# Y" n% R　　对于早晨有低血压的人来说，只要食物不油腻、不甜腻，一切都好商量。

　　“加杯牛奶如何？”

, h2 f$ o8 j# |( |3 l, V　　“谢谢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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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d+ }! C- a( ?. @& O! v　　岳父修长到令人嫉妒的高大身形从舒适休闲的意大利制卡罗利沙发上站起，向宽敞明亮的厨房走去。

　　“鱼鱼，你还没有习惯爸爸的样子？”小语发现了我投在岳父身上的眼神，笑容里多了一丝小小的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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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5 W& v& q, |6 {　　“是啊。倘若我们并肩走在大街上，好事的路人甲乙丙丁怀疑他是我的兄弟，我想我也不会太惊讶的。”

　　毕竟，作为一名在T型舞台上叱咤了近十五年时光的国际名模，即便他的年龄已迈入了四十大关，并且正朝着五十大关逼进，也不会在退休后的短短五年里变成一个庸俗平凡的中年欧吉桑——当然，我是指如果他本身就深谙保养之道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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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N0 W2 H9 n  I! e; e　　“羡慕？”笑得更开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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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当然。”端起香浓的卡桑布兰卡喝了一口，我十分坦率地承认自己对岳父保养之道的万分仰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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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鱼鱼的话，完全不用担心啊。”小语怀抱着软软的垫子靠在我的肩上，漂亮的柳叶眉高高地扬起。

8 |! n+ s! A! j5 W& B! }5 b　　“这算是在调侃我吗？”我斜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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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 E' G+ i3 A0 _+ M　　“怎么会？”小语失笑，白皙的手指‘攀’上我的脸庞，“我是说真的，鱼鱼的外表是我最喜欢的那个类型——虽然不是混血儿，却有着比混血儿更鲜明的轮廓——你的父母，或者是祖父祖母当中真的没有一个是法国人吗？”

: H, v, e9 u' t# g! e　　“如假包换。”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还不信的话，我可以请爸妈马上把我们家的族谱从香港传真过来哦。”

　　“罗蜜欧啊罗蜜欧，你为什么会这么英俊呢……”朱丽叶陶醉地凝视着英俊的情人。

　　“朱丽叶啊朱丽叶，你又为何会如此美丽呢？”罗蜜欧由衷地赞美着爱人。

　　“好恶心的台词！”

2 V: @9 t9 t, H8 ?6 G　　笑着将她搂入怀中，“我还以为要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才会停止让莎士比亚大师抓兔子的剧本预演。”

　　窝在我的怀中呵呵直笑，“今天哲也会不会打电话来？”

+ Q% S3 N, @+ _# a2 n9 w　　“应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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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n% M6 e* I　　虽然我非常希望今天他忙得不可开交。

* n* ]! P; A6 m4 W; s+ z9 J# O　　小语用‘惨了啊你’的幸灾乐祸眼神瞅着我，“曲子还没有完成？”

  j8 h: N$ m4 Y1 r3 G) Q' s- {( G- v　　“对。”点点头，我用一种十分伤脑筋的口吻深沉道，“没有灵感，怎能成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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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小语不禁睁大了眼睛。

　　“虽然我得承认我们的新婚生活给了我不少创意，但哲也现在需要的是无病呻吟，大谈失恋是如何苦楚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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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小语笑得前俯后仰，“原来他的制作主题来得刚好不是时候！”

+ c3 N" E3 Q3 D% [# _, r, B, s+ D　　“而且这次他要为之量身定做的偶像歌手是NARAKI OKARA。”我耸耸肩，继续干掉诱人大快朵颐的拿铁咖啡。

　　“哦哦哦~” 一条正呈现出溺水状的鱼儿惬意地伏在我的膝上哈哈大笑，“虽说NARAKI OKARA现在是日本顶尖的影视偶像，但他的嗓子，哈哈……实在是有够特别的，怪不得哲也会特别拜托你为他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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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如果哲也真得想从我这边拿到曲子的话，NARAKI就得委屈一下忧郁王子的形象改唱比较轻快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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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z+ {2 l9 B: F　　放下空空如也的杯子，我下意识地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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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 D2 O$ R7 l! s8 m) E　　唔，有点饿了。

* ^0 ?  W" w3 ^6 n, A　　“再五分钟就好，忍耐一下。”

　　像是感应了我的视线般地，岳父从宽敞明亮的欧式厨房里探出头来给了我一个倾倒众生的迷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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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S* J  e# r5 D2 C: Y; m- C　　“鱼鱼，早餐还没有出炉……”小语亮晶晶的眼睛里闪出了别有意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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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q  O. h) F5 ?# W* y/ A6 S& S　　“好吧，想听哪一首？”我站起身，向着客厅正中央那架雪白的‘李斯特’走去。

2 U9 h* }  {" H! n; [8 a6 D  R; Y% p　　“你的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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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D. s5 F1 Q　　小语伏在沙发背上，神采奕奕地瞧着我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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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串流畅的音符从我手指下的琴键中滑翔而出，淡淡的爵士曲风随之轻快地回旋在偌大的客厅内，渲染出一个分外欢快和谐的早晨。

7 O5 m( @2 O- I　　一曲完毕，小语的脸上满是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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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a" Y8 s2 A: v* _- Z- L" n/ F6 P. D　　“……听你弹这首曲子时，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了北海道的那一大片随风摇曳的薰衣草田。”
4 r1 V! ^$ s  m) Y8 t' Q
9 D. Q) P+ T( j! P　　我故作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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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T# x2 V: A: M: n) L4 c　　“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有个好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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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P( {2 J) f; d　　“是什么？”小语果然上当了，她睁着好奇的眼望着我。

　　“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方法省下去欧洲度蜜月的银子。”

3 m, L; ^! K/ [　　闻言，小语先是瞪大眼，而后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对噢！然后我们可以利用这些钱到N多个Pub去吃喝玩乐一年多还有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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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p+ I1 h: n: L2 `2 I0 B　　“一点不错！”我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反复地弹落，一个个跳跃的音符奏出了我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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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似乎听到我家的两条鱼儿在动蜜月基金的歪脑筋？”

　　端着法式银质托盘的岳父恰在此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那标准可媲美一流咖啡馆服务生的优雅姿态简直可谓是倾倒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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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 n7 c0 ~, F& Y　　“小语的火腿三明治和鲜奶色拉，小虞的烤面包和鲜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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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食物放在我们面前，岳父绝妙的早餐手艺让人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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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怎么会？爸爸你听错了。”小语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嘿嘿地接下话茬。

　　“哦？”拿起一个贝鲁纳面包，岳父的眼里泛起揶揄的笑意，“一年份的Pub基金固然诱人，但被誉为‘音乐之都’的维也纳和法国的绘画艺术应该更有吸引力吧？”

& t$ a! r1 p( N* L) R0 r$ K$ k　　“还有西班牙和奥地利。”小语用叉子叉起鲜奶色拉。

7 O- E$ U/ H0 U) E( A+ Q9 Z　　“所以，考虑一下吧。”岳父继续调侃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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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小语吐吐舌，津津有味地吃着一流面包料理大师随手拈来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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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i6 ?: h" O# q% k+ Z. U　　岳父用宠爱的眼神凝视着我们，“想走海路还是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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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是海路！”小语立即不假思索地高呼口号。

; G9 O0 x  g; J　　“能省下一个月的Pub基金对不对？”岳父的笑透进了眼底，连手中的半个贝鲁纳面包也在微微地抖动。

* C% j* j8 f5 O% n0 j7 A5 F　　“太可惜了！小语，我们的‘阴谋’又被戳穿了！”我以万分‘无奈’的表情‘黯然’道。

' t9 k! q7 D! F8 e* L. p; F) K　　岳父爽朗地笑了起来，“既然你们俩强烈要求积攒居酒屋挥霍用基金，那我就成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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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3 b. }- ^, l8 H, G9 ^3 |, T' @　　“‘椰子号’？”小语的眼睛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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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2 S" w# |5 {& v　　“‘乘风号’的设备不是更舒适？”

' g5 G8 i6 C% U: T  _% f　　“唔，‘乘风号’虽然比较豪华，但它没有‘椰子号’特有的超大平台。”

　　“话是没错，但‘椰子号’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定下了下周长途旅行的航程，终点站是墨西哥。”岳父想了想，“虽然途中经过欧洲，但不是专程送你们去……这样没关系吗？”

　　“人多比较热闹啊，你觉得呢，鱼鱼？”小语的视线转向我。

　　“只要能到欧洲，路程的遥远与否或是人的多少都无所谓。”和着鲜奶吞下最后一口烤面包，我随意地答道。

　　“本来是想为你们创造一个两人世界，不过既然你们俩都不在意的话，那我就通知公司的员工在‘椰子号’上准备你们的特别套房。”

4 u  T" b( w9 P# ?7 @) q9 W: p　　“爸爸，要顶层的大平台哦。”小语神神秘秘地朝岳父眨了眨眼。

　　先是一怔，但随即岳父大人便心领神会地笑道，“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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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N  |2 n& R( ?3 j　　看着这父女俩一脸开心的表情，我并不急着去探究谜底。因为根据二年的实践经验，虽说小语鬼点子多多，但总得来说都是令人惊喜的占大多数。初步估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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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爸爸，你要不要一起去？”小语突发奇想。

# e9 J' E* V2 s2 D0 a! @) F　　“你们去度蜜月，我这个老头子夹在中间做飞利普牌特亮电灯泡？”岳父笑着调侃她。

6 |8 Q8 G4 _) g8 I( \　　“不是啦。”小语大力地摆了摆手，“‘椰子号’去欧洲的途中不是会经过埃及吗？你可以顺道去埃及扫一扫妈妈的墓啊，反正下个月你也打算过去一趟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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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是这么说……”岳父犹豫了一下。

; y9 Z, @# i& a: v　　小语趁势追击，“反正‘椰子号’上本来就有许多的‘飞利普’了，再加一颗也不嫌多。”

　　“那，这个月谁来照看‘Blue Melody’？”岳父瞧着她撒娇的模样，一阵好笑，“别忘了，我跟你晟茗叔叔说好的，一个人照看咖啡馆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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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去跟晟茗叔叔请假？”眨巴着眼，一脸的谄媚。

; c( `# V. ]5 \1 A  Q- s　　“你这丫头，为什么一定要拖着我去？”岳父笑骂。

: r1 L; }+ p1 E$ a　　“去嘛，去嘛。”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小语的‘俞氏’杀手锏第三条。

　　“顺路去的话，既节省时间又节省体力。”我适时地助了小语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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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 P9 e; k0 H/ J! @　　岳父含笑的眼睛转向我，“真的不介意我打扰你们？”

　　“完全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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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 w2 t5 n8 `* d1 l! V　　“那好吧，到时候你们要是觉得我这支‘飞利普’太过耀眼的话，我可不负责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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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6 T3 ]9 K" o- t5 u4 I+ k　　小语非常干脆地点点头。

　　“既然说定了，那我就去公司安排相关事项了。”岳父站起身，“收拾餐具的事就麻烦你们夫妇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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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S' u9 h, D3 ^) K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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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着岳父的凯迪拉克Cien以一道完美的紫檀色弧线驶出车库，迅速消失在花园外路的尽头。收回视线后，我利落地将使用过的餐具一一放置在银制的雕花托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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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轮到我洗碗，鱼鱼去一边寻找灵感就好了。”小语端起托盘，轻松快活地朝着流理台‘游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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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起身借着一个懒腰舒展开身体，我打开放置在专用支架上的小提琴盒，取出有着完美身躯的本尊开始即兴的练习。

5 w$ W0 m: m+ p2 S; |0 c6 M: ]　　“好久没有听到鱼鱼拉小提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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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拉完第三首曲子时，不知什么时候已回到客厅的小语正怀抱着柔软的沙发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 o, [8 V, e# O　　“因为小提琴的声音容易让人上瘾，就像咖啡因一样。”我半开玩笑。

3 Q+ B0 _" M& M& k8 O4 H1 C# Q　　“嗯，我能了解。”小语认真地点点头，“我想听‘The Charming Seaco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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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g) l7 y: K) N' Q　　我笑了笑，转过头去眺望着远处的同时在银色的弦上拉出轻颤的音律，而小语则用无比专注的神情倾听着小提琴那清醇的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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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偶尔会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我知道小语最心爱的曲子其实是一首在很早以前曾经脍炙人口的Pop Song——虽不记得名字，但那以小提琴音色为主的前奏旋律确实很美，曲子的歌词主题是叙述一见钟情的单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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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 ~) n1 K" w" d+ q, {　　我之所以会对那首曲子留下印象，是因为那是小语带着我去‘Blue Melody’拜访岳父时她特别要求我用来代替求婚词当众演奏给她听的曲子；而这首曲子对于我的最大贡献，就是让小语毫不犹豫地答应成为我的亲亲爱妻。

　　恋爱两年，新婚两个星期，在这七百多个日子里，她有无数个机会可以让我拉这首曲子给她听，但那一天却是第一次，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的话，那也会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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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在小语的心里，最心爱的东西同时也是最不愿意轻易得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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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 n1 B' F" P! F& C: h. T5 Y2 {! W+ i　　一曲完毕，小语忍不住轻轻地叹息——
  c. q+ q5 t" Q9 \9 R
8 Y/ P, z/ N* b2 I9 Z' h　　“真的好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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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爱小提琴的鱼。”我将小提琴放回原处后，弯下腰在她的唇上点了个吻，“今天不用继续完成大作？”

$ I4 Z4 o* E2 J) X+ G, \5 q( G. m　　“嘿，我差点忘了！”扔下垫子，小语赶紧拖着毛茸茸的熊拖鞋朝底楼的画室跑去，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鱼鱼，如果罗素教授打电话来催，告诉他我正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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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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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笑地目送着她消失在螺旋型楼梯口后，我从琉璃书架上随意地抽取了一本散文，泡上一杯清绿的碧螺春开始了闲情阅读。

　　十分钟后，电话铃声果然像小语预料的那样勤快地响了起来，提起话筒的我尽量忍住想要发笑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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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u, Q7 A2 l- Y' C　　“喂，我是俞虞。”

　　“鱼鱼？”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精神奕奕的声音，“——哦，你是向语歆的小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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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禁哑然失笑——

　　“小丈夫？”

" K9 w+ b( d) q, S2 T　　“咳咳，先别管这个了。”罗素教授咳了两声，“小伙子，你那条懒散鱼太太呢？”

6 O0 k8 B, a; r1 E/ F　　“她正在画室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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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0 V7 e+ N- [　　“哦？知道反省了啊！”罗素教授顿时师心大悦，“虽然如此，但依那丫头贪玩的秉性还是不太能放心……唔，小伙子，你告诉她：如果她想尽快和你去度蜜月的话，就快点把参加国际绘画大赛的作品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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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F. i7 k( S5 c; u6 A0 C+ ~　　“哦，好。”

$ W7 |$ V; V" m3 c2 s9 x$ g7 _8 c　　“对了，小伙子，你是不是搞音乐的？”罗素教授忽然来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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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是吧。”

* ?6 O  m% i5 B1 f　　“擅长拉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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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会一点。”

2 V- l, k# U! H, V3 V2 l4 ?  ^5 T　　感觉自己左右两边的脸部肌肉都因为长时间闷笑而有些发酸，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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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H. L: v# Q7 w　　“哦——”罗素教授忽然拖长了别有深意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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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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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9 |: d) R: t  V: Y3 K' W　　“没有，完全没有。”罗素教授肯定的语气反而助长了我的小小怀疑，“最后一个问题，小伙子，你有没有和你岳父一起演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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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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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8 }+ r! f7 O( A　　“一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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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罗素教授像是恍然大悟般地叹息，“好啦，小伙子，谢谢你的情报。”

　　“不客气。”

　　挂上电话，我在重拾书本的同时，便将这位有趣教授的好奇心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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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分钟后，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 D5 [2 T$ m6 |" x7 J5 ~　　“芋鱼？”

　　从那一头传来了夹带着日语口音的中文，会用这么奇怪的发音叫我的名字，除了我的好友兼代理人小室哲也外，不做第二人想。

8 t4 d/ E# b. i+ ^　　“哲也，我这边有金鱼、鲤鱼、美人鱼，就是没有芋头做的鱼。”为了避免让耳朵继续受到蹩脚国语的袭击，我改用日语。

3 q. l8 b. [4 K& t　　“美人鱼？！”哲也的口吻兴味十足，“是指你那个漂亮的妻子吗？”

6 e5 X6 E; k* B/ ^# C; h3 s* [& ]( l　　“明知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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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e; U' a  F! S% p8 c　　“呵呵，虽然拜工作所赐，没有这个荣幸见到真人，但只看你们E-Mail过来的结婚相片也知道这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赞美。”哲也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不过，如果是我的话，你的岳父可能会更吸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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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样子我得把岳父看紧一点，免得他被你这只Japanese Gay Wolf夜袭了去。”我不怀好意地调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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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n0 u; o; \% D2 H9 |% N# Z4 y　　电话那头传来了哲也的大笑，“那我就改变战略，换做‘日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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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 S( e9 z7 O　　“下次我过来日本的时候，一定会记得带上银子弹猎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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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i0 _9 Y: r) x& o　　“过分啊！我又不是吸血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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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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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哲也笑够了，没忘记正事的他终于转换了话题，“对了，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两首曲子有眉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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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D$ l) M" v* M9 h. h5 ^1 \　　“No 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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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w+ e) e5 z, n8 R( c　　说完这句，我适时地稍稍掩住耳朵。下一刻，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哲也的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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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这样？SAKANA，你是要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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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n/ e& c, D+ j　　“这倒不失为是一个消灭祸害的好办法。”我掏了掏耳朵，“开玩笑的。”

　　哲也的语调里顿生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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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j% r  s" N- F# W, ?　　“——意思是说你有完成吗？”

+ C8 O% K8 K! X, o　　“不是。”

0 Q3 c$ m0 B5 k　　“那是什么？”

　　“哲也，你似乎忘了目前我正处于什么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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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F  X' T5 ?/ \+ e: H) F　　思考了三秒，哲也再度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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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天生劳碌命，居然忘了你现在是身处新婚期的幸福男人……”

8 f$ D! M) h; @　　“我手边的曲子是有两首，但不适合走‘忧郁王子’线路的NARAKI OKARA。”末了，我不忘落井下石，“所以，你还是死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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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直到一分钟后哲也才再度开口：“SAKANA，你先把乐谱传真过来这边，让我看一看再做定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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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g% v4 R( W% n　　“无所谓，我现在就传给你，你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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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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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0 H" q. \/ A2 H& ?　　放下话筒，我从工作室里取来乐谱，按下哲也那边的传真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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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g6 ^3 f5 J7 r; k　　“收到，谢啦，SAKANA。”

　　再度拎起话筒时，那一头传来哲也稍稍明朗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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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给我一天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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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I: K& g  E　　“没问题。”我整理了一下乐谱，“那就这样。”

# H% n. o  k+ c4 m! O% Z4 i0 U　　“好，再见。”

　　端详了手中的曲子五分钟，我站起身拿着乐谱走到钢琴边，单手弹奏了一遍，果然在第五和第八小节发现了几个不流畅之处，拿起放置在琴架上的铅笔，我对这几处稍做了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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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放松而悠闲的心情，我将修改后的乐谱随性地弹了几遍，曲风也由Pop Song渐渐过度到Cool Jazz。最后一遍时，我甚至一时兴起将它改换到拉丁风格来弹奏。

. t3 u8 F7 g% n0 _; ?9 W' g　　也可算是灵感顿现、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意外地在充满拉丁风格的曲子中找了第三首曲子的灵感。抽出空白的谱子，我逐一记下浮现在脑海中的音符。

第二章


　　时间在专心致志的工作中流逝得飞快，等到我将新曲子初步修饰完毕，灿烂的阳光已从斜射变为了直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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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岳父也应该快从公司回来了。看了看墙上蔚蓝色的孔雀石钟面，我下意识地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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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时常会对我这个几乎可算得上是‘十项全能’的岳父大人产生由衷的敬仰之情。因为只以他当年在国际T形台上的辉煌，所赚得的银子就足以令他下半生衣食无忧——或许说下半生衣食无忧还是保守的估计，但这并不重要，我所要强调的是我的岳父向修聿不仅仅有着黄金比例的外表特征和与生俱来的厨师天分，更有着叫人不容小窥的商业头脑。

　　自五年前从T台上退役之后，他并没有像其他的国际知名模特那样，随遇而安地过着混吃等死的奢靡生活，或者是在全球十亿电视电影观众面前买弄自己迟暮的青春以赚取更多的金钱；而是凭着自己和兴趣和商业IQ，在悉尼的中心区域开了一家名为‘Blue Melody’的爵士咖啡馆和一家名为‘Sail’的海运公司。前者以Cool Jazz、品种繁多的咖啡以及令人垂涎三尺的可口面包为主打商品，后者则以商务运输、普通客运和豪华游轮之旅为主要服务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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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岳父只是将这两家店当作自己退休后的兴趣，因此他一年中至少有半年时间不在悉尼，而是跟着自己的海运客轮去环游世界各地，然而‘Blue Melody’和‘Sail’海运却以惊人的速度在发展，并且自创业第一年起就盈利颇丰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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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第一次从小语口中听到这些时，唯一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就只有‘天赋’这两个字。在我看来，没有什么能比这两个字更能概括岳父数年以来的成功，这是一个卓越的男人一生最大的财富。

　　与岳父相比，我是一个出生优渥、在音乐领域略能施展所长的普通小市民。拜作曲者的光辉头衔所赐，终日得以游手好闲，只在灵感现身时才会动笔写下充满自我理念的音乐作品，而后借助流行音乐界的不景气和某位当红歌手的卖力演绎才能养家糊口，安然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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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的爱妻，岳父的爱女——小语，全然不折不扣是我的同类，也就是俗话所说的一丘之貉。正像她的大学导师罗素教授所说的那样，小语虽然是个天赋极佳的画者，但玩心颇重，打着慢工出细活的幌子到处吃喝玩乐，就算教授本人一再亲自威吓她如果她再这样就不让她顺利拿到国际绘画学院的硕士学位也完全没有效果。

1 p% s2 q; U9 l7 ^8 N. k　　我和小语这一对游手好闲的三文鱼夫妇（既然有菜鸟之说，对于我和小语‘菜鱼’的代号可能会更合适），在岳父强而有利的鱼鳍庇护下，在家里悠然自得地游曳，完全不必担心来自物质或者是精神上的纷扰。

5 h/ h) @( |6 i9 \' T/ H　　——所谓纨绔子弟，说的也许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 L: W) @, k( t/ m  }$ F4 O　　正在冥想之际，已经忙碌了一个上午的电话再度高唱，初步估计，十有八九会是岳父打电话来催促我们吃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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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虞吗？”

# S* _& _. E3 r5 |5 e7 P　　稳重的悦耳嗓音，我的猜测果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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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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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小语一定还没吃过午餐对吧？”

　　“对。”

　　就像我猜测岳父现在正在边打电话边制作向氏独门料理一样准。

　　“过来‘Blue Melody’如何？”

8 u2 F( `# C9 q: z　　“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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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t! _0 ^8 w% T2 C- k* C5 p　　低沉的笑声自电话的那头清晰地传了过来，“懒鱼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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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饵有没有？现在下线的话，百分百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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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2 [1 F2 g( P, M　　“已经准备好了。”岳父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揶揄。

　　“那我们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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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J& q) A% |; v　　搁下电话，顺着螺旋阶梯而下，扣响小语专用的绘画工作室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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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9 a5 A$ N4 A# F$ F9 R　　“小语，吃饭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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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转门把，伸进半个脑袋。说是迟那时快，一块巨大的白色画布已在我开口的当儿从天花板上飞落下来，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小语正在‘扫荡’的作品。

　　“这么神秘？”

) K3 N. R! X9 }9 d* N　　虽然对于自己可媲美飞行员的视力相当有自信，却也只看见两大块主色系——蓝与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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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在完成之前谁都不准看，不然灵感会从画里跑掉！”

　　小语手持着尺寸惊人的调色盘和数支型号各异的水彩画笔从高高的逃生椅上跳了下来，调皮地朝我眨眨眼。

　　“哦？那向大师的作品是不是要角逐十一月在巴黎举行的第二届‘梵’——国际写实派绘画大赛的最高荣誉——金葵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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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不错！”用受过颜料‘荼毒’的手拉住我的，小语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开心表情瞅着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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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3 ?2 ^* o0 n7 n. ^　　“亲爱的罗素教授刚刚已经跟我数落过你的秉性，并且揭露了你最近的‘阴谋’。” 我斜睨着笑得神神秘秘的小语。

! i; K0 x1 j' G* i　　“哦，难怪！”心情极好地拉着我走出画室，“鱼鱼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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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味的空气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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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  |& Y0 P　　“嗳？不会吧！”小语顿时瞪大眼睛，会有如此可爱的笨表情——很显然，她还没有从高度集中的绘画情绪里完全地回过神来。

, u, q, B0 l: v3 @$ C# }) Z* e, b　　“当然是假的！”我调侃她道。

& i1 x& t/ ~9 S0 \9 j# A  c　　“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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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刚才打电话来，叫我们去‘Blue Mel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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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语的眼里顿时放射出兴高采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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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老爸万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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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着保养非常不错的中古BMW，带着去郊外野餐的好心情，哼着在‘Blue Melody’常能听到的Cool Jazz乐曲‘Nothing But Love’， 我和小语朝位于市中心的咖啡馆悠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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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车停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后，我们犹如饥饿的难民一般向岳父的‘大本营’进军。

* |* l) H1 ], d　　贝壳形状的琉璃铃在头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才一踏入充满复古味道的橡木大门另一侧，一股叫人垂涎的食物香味便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店内一如往常那般有八、九成的客人在享用简单却又美味一等一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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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作为一家咖啡馆，午餐只是‘Blue Melody’在主打商品外附加的一个次要服务，但不知是店里两位点心师和一位咖啡研磨师的料理手艺了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顺便的午餐服务竟出乎意料地受人欢迎，尤其是受在附近商业区工作的高级企业人员们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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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l! l2 A' x9 C　　穿过呈贝壳纹理状分布的数块小区域，我们走进料理专用室，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将最后一块时令水果放入盆中的岳父。

9 ~3 \9 j# d8 I. e　　“来了啊。”抬起头，岳父笑眯眯地看向我们。

0 c# G8 Z9 }5 l8 F" C　　“哇咧，蛋包饭！”眼尖的小语瞟见了桌上那三盆金黄色的月牙儿，顿时激动不已，“还有香喷喷的烩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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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j3 `7 [; `$ S+ r　　“鱼儿，来，擦擦口水。”我非常应景地拿起一张纸巾，用以调侃爱妻。

$ x% f+ a9 _8 s" b　　“哼！”小语从鼻子里出气，下一个动作便是作势要‘独吞’两盆蛋包饭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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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对活宝！”岳父直笑，“好了，个人拿个人的一份，我们去外面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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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2 D" _5 B& c5 w　　“No Problem！”

1 t- k; P$ ^. |* c4 A, s4 b, n/ {　　虽然采光良好、视野颇佳的座位都已被人占据，但因为在‘Blue Melody’里有岳父特别为我们保留的专区，所以我们无须委屈自己坐在比较昏暗的区域吃午餐。

6 @8 a3 O. b; R  u! {8 J　　“……不管看几次，这些画永远都是那么漂亮……”

8 A8 s" x- n$ c* n+ N　　细嚼慢咽地吃着饭，小语的眼睛凝视着固定在金色沙砾墙面上的六幅以海洋为主题的画——这是唯有在我们的专区里才能看得见的风景。

/ e* U- k4 i$ H4 d! [4 W　　这六幅画皆出自一位香消玉殒已有五年的埃及美女之手——我的岳母，米莲娜·奥菲，虽然小语时常会开玩笑地猜疑我有法国血统，其实说到底，她才是真正的混血儿，至于小语出众的绘画才能，我想应该也是遗传自这位早已成为天堂公民的美丽女性。

+ z1 X! v$ t+ L% [8 d4 Q7 F& E3 f, T　　“是啊……”岳父眉宇间漾着一抹深深的怀念。

; ?4 N; B, r* A　　“如果我也能画出像妈妈这样的作品，那该多好……”吃着鸡腿，小语的眼里冒出梦幻的泡泡。

　　“会的。”岳父慈爱地摸摸她的头，“顺便跟你们俩说一声，‘椰子号’上的特别专区我已经安排好了。”

- ^% d6 J; d! }( x. F. O　　“嘿嘿~”小语得意地笑呵呵。

　　“为什么有一种被算计的飕飕冷风从我的背部直窜而上？”将鸡腿啃成骨头，我从容地将撒着番茄酱的饭送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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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7 x( B　　“有吗有吗？”小语装无辜。

, O! A1 T( K/ N' d7 z　　“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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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8 x, J" i. }　　“哦呵呵呵……”我那有着天使外表的爱妻忽然发出暧昧的奸笑声，“鱼鱼真是太敏锐了！——想知道吗？”

6 J% R7 E7 H" O: g2 h　　因为嘴巴尚在忙碌，所以我用眼神做肯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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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一块钱，我就告诉你——”小语故意停顿了一下，“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 f" p/ ]# \; W+ p　　——不知道这可不可以视作是深海雌性鱼类特有的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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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8 ^* y% R" R" j' R* E% O　　欢迎光临的琉璃铃发出悦耳的声响，从我们的角度很容易就能看到顾客的外型，高大英俊的客人在服务生充满爱慕的视线里笔直朝我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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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a& @: b1 F3 W5 V　　“修聿，你终于带着你家那两条小鱼仔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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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 E5 p( t5 Q　　莫晟茗，四十二岁，身高一百八十七公分，中意混血俊男，在退休之前与岳父同是国际T型台上的知名模特，退休后与岳父共同投资开了这家‘Blue Melody’。身为岳父的挚友，即使现下他的年龄有些‘危言耸听’，但也仍是不可被归入欧吉桑的那一类。

$ x! @0 Z. Q, L' M7 w+ i　　对于这两名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男士的存在，我只有一个感触：他们生来是就为了刺激我们这些无论是在身高还是外型上都是‘鸡’立‘鹤’群的小市民，让安居乐业的我们深切地体会到何为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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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笑着与莫晟茗击掌，岳父在身边腾出比较宽敞的空间让他坐下。

! Y. \$ R! w1 Y- ^/ D& K　　“晟茗叔叔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出现，都是抢人眼球的焦点。”满足地将最后一口蛋包饭咽下肚子，小语放下叉子开始施展‘阿谀’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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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W1 N) u3 u- K　　“是吗？”莫晟茗沉稳的笑中带着一丝成熟男人特有的狡黠，“那为什么那个六岁时嚷嚷着长大以后要做莫叔叔新娘的小小美人鱼现在却成了别人的人鱼公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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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 N4 E$ {　　——什么？竟有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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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佯装怀疑的视线投向正在偷偷吐舌的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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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W2 _9 w+ l  d* D　　“嘿嘿~，关于这个嘛，说来话长——”

　　“那就挑最简单的说。”岳父笑着落井下石，“关于这件事，既然被拆穿了，那么你就一定要给你新上任的‘鱼夫’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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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4 T, O0 Q0 G　　我喝了一口服务生刚刚送来的冰镇薄荷汁，决定顺水推舟，坐享其成。

% d& ^( G  b1 n# B　　“太极拳是没有用的，马虎眼现在也禁止使用。”莫晟茗的眼里既有宠溺，也有着浓浓的调侃和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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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料，我那聪明的爱妻却在下一分钟宛如失散多年的恋人那样牢牢地、紧紧地抱住我的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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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这都是鱼鱼的错，如果没有他，我一定会嫁给晟茗叔叔做新娘的。”

% ]+ N! T1 [5 k: h# ?* l* r　　声‘泪’俱下、唱做俱佳——若以这样的演技角逐今年好莱坞的电影‘金刺莓’奖，铁定会将天后级的巨星麦当娜也比下去。

( G# s% C& w$ D+ X# c4 j　　“这么说来，是小虞的错？”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当莫晟茗将眼神转向我时，除了隐去那份对小语的宠爱外，深沉里还多了几分评估的意味，变得复杂而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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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t4 A  W/ \( l　　不明了是什么原因，但我直觉性地将之简单归结于对于小语的过度保护与宠爱——虽然身边围绕着数名红颜知己，但莫晟茗至今仍没有正式娶妻，因此膝下无子的他对于挚友的爱女格外疼爱也是顺理成章的结果。

  r! B( J0 W: @8 C　　“没错。可怜的小虞扔鱼钩扔错了地方，结果好料没有钓到，却钓到了一条净爱给人惹麻烦的美人鱼。”

) O' Z1 V1 ]1 |# U　　在我开口之前，岳父非常顺口地接下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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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Z3 H& F, U　　“嘿——”被结结实实揶揄了一把的小语故意拖长了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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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算是飞来艳福。”看了一眼死死地‘粘’在我左臂上的‘美人章鱼’，无法抑制的笑已爬上了我的嘴角。

, Q" M  z7 D& v! r! I　　“嗯，这还差不多。”

$ j6 a; z& B6 ^5 b5 u0 c　　公主殿下终于满意了，松开手拿起已有点溶化了的冰淇淋大快朵颐。

　　“小夫妻俩决定去哪里度蜜月了吗？”莫晟茗喝着香气四溢的拿铁咖啡，笑望着小语。

　　“欧洲！”兴高采烈地，小语用小匙敲敲绿色的树叶型冰淇淋容器，“计划要经过晟茗叔叔的第二故乡——意大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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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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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晟茗叔叔——”小语的语调忽然比原先谄媚了一倍有多，“因为爸爸要跟我们搭‘椰子号’一起去埃及看望外公外婆，所以，呵呵~”

　　“哦？”扬起眉，莫晟茗好笑地瞧着卖力表演的小语，“该不会是想叫我继续管理‘Blue Melody’一个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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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i% `' {; N" \& ~　　小语露出了‘叔叔，你真是太聪明了’的阿谀表情，“呐，好不好。我保证，只是临时调换而已，到时候爸爸会连续工作两个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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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莫晟茗露出‘算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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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了转眼珠，聪明如小语者立即很自觉地举起手，“我保证，在我们停留在意大利的期间，我和鱼鱼会去看莫爷爷和莫奶奶的！”

* Y3 F9 r* a; E6 m9 I$ e　　“哦——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再卖一个月的劳动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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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知道晟茗叔叔是大好人！”小语朝我和岳父比了个‘搞定了’的手势。

　　“谄媚的丫头！”莫晟茗先是开怀地大笑，而后将视线转向岳父，“修聿，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提早去埃及？”

) \$ R" [* H6 |& G1 T　　“是我怂恿的哦！”抢在岳父之亲，小语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一次旅行能做两次的事情不是很划得来吗？而且我们也可以顺路去扫一扫妈妈的墓，看一看外公外婆，说不定还能帮爸爸挡掉爱莲娜阿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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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g# T. l! ~/ t% r" b　　“这倒也是。”莫晟茗扬起嘴角，“如果不是‘Blue Melody’需要老板亲自坐镇的话，我也想凑这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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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U$ m- b; [" [  f$ o; L; e　　语毕，他朝岳父投去若有所思的一瞥，至于这一瞥的蕴意，或许也只有两位当事者才明白。

　　“麻烦你了。”岳父从容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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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祝你一路顺风之前，容我提醒你两件事，修聿。”莫晟茗依然用别有深意的目光注视着岳父，“注意你的小姨子爱莲娜，别让她太靠近你身边；还有，有些事过去了就无法挽回，不要执迷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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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者的话，经过多年实践，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至于后者……我尽量吧。”岳父淡淡一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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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小语对望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摇摇头——不懂哑谜！

1 L) T0 B) |; T3 `. W5 _　　“小鬼！”莫晟茗笑着亏了小语一句，“要是你能听懂，那就天下大乱了。”

- Q3 ~' L, H. S) k) W* i　　“哦，哦，哦！”小语立即装乖巧地拿起匙子继续‘消灭’薄荷味道的冰淇淋，吃了两口，她忽然抬头唤我，“鱼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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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我将四处游弋的视线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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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听——”拖长的尾音和举起的匙子代表的是同一个含义——她想听音乐——而且还是要现场版的，用来增加食欲。

* v% u: U/ ~: @) g. I, b8 @7 V　　“好吧，哪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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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宠坏爱妻’这一项，可不可以被列为一个男人一生最大的荣耀之一？

　　“和蓝色回旋曲。”

' I* n, s4 e# O0 f" s　　不假思索的回答泄露了某条鱼儿的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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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7 X% K. Y* o% U( B　　走向正对着我们的贝壳形表演台，我的目标是正中央的那一家身价不菲的施特劳斯豪华型钢琴。

# T* p0 S( g# k* T% R　　试了几个音，感觉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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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i2 _4 M, s　　‘Blue Melody’里弥漫着的Cool Jazz乐曲和随处可闻的微小谈话声都随着蓝色回旋曲第一个音的响起消失不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集到了表演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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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J; \2 Y$ L6 Y& o　　习以为常地忽略掉这些无声的干扰，我的即兴发挥依然充满着极浓的个人色彩，自然、随性、无拘无束。

( ]( g( o2 p- S" D$ Q　　当‘海边的阿狄丽雅’的最后一个音悠然消失在宁谧的空气中后，我穿过热烈而又不失文雅的掌声，回到了小语身边。

8 l3 u3 a/ j( v9 M* D7 i% A2 @　　“冰淇淋吃完了吗？”我朝她的碟子里瞅了一眼，果然一干二净了。

0 G0 Q4 t4 @% _4 B　　“鱼鱼的演奏果然让我胃口大增。”晃了晃手里的鲜蔬果汁，小语露出洁白的贝齿，“这已经是第二杯了！”

" \6 }$ {( P6 Q　　“还算不枉我的劳动力。”端起面前的杯子，刚想将剩下的薄荷汁一饮而尽，却有点惊讶地发现眼前的这杯显然不是原先的那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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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j( b1 U: S( T" s　　“你‘劳动’了那么久，冰镇薄荷汁早就变暖了，所以我让服务生换了一杯。”岳父适时地解除我的疑惑。

　　“谢谢爸。”坐下，吸入一口冰凉的饮料，感觉很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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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在国际小提琴大赛上获得过优胜的小提琴手，连钢琴都弹得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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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话语是称赞，但莫晟茗的语调却让人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一种挑衅，尽管表面看来他并非刻意为之。

+ u" O4 _$ P2 P3 Z　　“谢谢莫先生的称赞。”基于礼尚往来的原则，我客套地做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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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 L/ F, S　　“哪里。我以为，像小虞这样有为的青年应该在国际这个大舞台上充分施展自己的才华，而不是安于待在斗室中作作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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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4 |! \  r/ e8 F$ `) J　　“不好意思，我生性懒散，过于刺激的生活显然不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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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人群之于我，只像是无色无味的气体。但即便只是气体，多了也会影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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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一颗巨星就这样被埋没了。”

　　“不敢当，与莫先生的成就相比，我只是一个略通音律的小小市民而已。”

　　“小虞真是太谦虚了，现在日本流行音乐界不少脍炙人口的作品应该都是出自你的笔下吧。”一丝锐利从莫晟茗的眼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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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w" U1 x: F, {* d9 p　　“哪里，这只是拜兴趣与不景气所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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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来暗去，唇枪舌战，口蜜腹剑，尔虞我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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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虞说得有道理，近来不光是音乐界，很多市场都不太景气，经济呈直线下滑趋势。”喝完了咖啡，岳父顺水推舟地转开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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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1 F" T: a! G　　“没错，与去年的这个月相比，这次‘椰子号’的乘客少了近一成！”小语不平地大呼小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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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p+ E- S- Z- F) s( j& ?　　“说是少了一成，但也差不多满客了吧。”莫晟茗似笑非笑。

　　“但营业额还是下降了咩！”小语理直气壮，“我也是有投资的哦，这直接关系到我零用钱的多少，可怜我的小荷包又要瘪了一圈，不用吃减肥药它都能瘦下去，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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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么夸张吗？”岳父忍不住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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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啊，万一今年我的大作不能在国际大赛上得奖，那么我岂不是要坐吃山空了？”小语义愤填膺地，“人家还打算明年拿到硕士学位后去法国留学哩，多存点Money难道不对吗？”

/ X9 K, N9 W$ j2 a' o, o　　“哦——？”很有默契地，我和岳父自一个鼻孔里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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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z0 ?$ U9 b! p& h　　“呀？一激动就说漏嘴了！”小语搔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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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W' f. N- P0 _$ M$ j　　“我好像听到某人准备抛弃‘鱼夫（父）’，一个人去逍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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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地，我和岳父不约而同地用了同一句台词。

　　“嘿嘿，只是计划，计划而已。”干笑数声，小语一脸的无辜，“如果明年我不能存够钱的话，那就推迟到后年了啊！”

　　“明年和后年有什么区别吗？”我用‘危险’的眼光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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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F: M# r% a. {　　“我们都不知道某人原来还有这么个‘伟大’的计划！”岳父也斜睨着她。

& O' g, d# F' P! J2 Z　　“呜呜~”小语从桌上的面纸盒里抽出一张，先是装模做样地擦擦眼角，“爱情诚可贵，亲情价更高，若为艺术故，两者皆可抛！”

　　语毕，趁我们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抹抹嘴后，将纸巾扔进沙发边的纸篓中。

　　“怪丫头！”莫晟茗爽朗地大笑，“一遇上有关画画的事儿，简直是六亲不认！”

- n+ h1 S2 G# T$ P  n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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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早认清这个事实了，所以有了免疫力。可怜了小虞，被你打击得不轻啊！”岳父也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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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2 m2 W1 G; x　　“我是新时代新女性的新好丈夫，所以即使被打击到了也不能实施颠覆新女性新理想的新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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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Q$ e- j; n( o1 E, Z　　慢条斯理地喝完薄荷汁，我舒展开手脚。但下一刻，‘美人章鱼’的杀手锏再度重现江湖——我的左手臂再度被小语的纤纤玉‘爪’牢牢地抱住。

　　“亲爱的鱼鱼，”小语用谄媚之极的声音阿谀道，“我真是太感动了~~~~你竟然这么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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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0 o7 m' i1 h; }) y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正所谓：儿女情短，英雄气长。

　　而我们精彩的双簧果然不负众望，引来了岳父忍俊不禁的笑骂——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一对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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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首，却在无意间发现莫晟茗的视线正停驻在我那完美的岳父身上，那眼光，蕴涵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焦虑、烦躁、心疼、爱怜，甚至还有着淡淡的依恋——尽管，那只是转瞬即逝。

1 C1 p, ~8 e9 e. S  K8 Z/ u　　并非不能接受，但别人的爱恋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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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9 }  \! B+ O2 s8 Z4 ?　　所以，我依然选择漠视。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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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f; t4 d( U2 M/ `　　晴朗的十月，我家那条美人鱼终于完成了历时约一个月的旷世杰作，在罗素教授充满赞叹的眼光中背着包裹得犹如木乃伊一般的画作上了‘椰子号’，和我一起去欧洲度蜜月。

% S' S' R7 \6 D% g9 {3 Z　　顺便值得一提的是，那幅长达2米，宽度约为1米5的巨画在上船途中险些要了她的小命——虽然重量尚可承受，但庞大的体积不但遮住了她的视线，而且还让她的平衡感顿失，险些因此而坠入海中，成为有史以来第一条溺死在海里的美人鱼。

　　——对于她有勇无谋的‘任性妄为’，我和岳父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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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3 l9 a3 t! z6 W. f1 L- L' X; I　　“鱼鱼，你在生气？”

) k1 M) ?/ O# H# u+ ^2 P8 P0 s　　‘椰子号’顶层的超大型平台被布置成古欧洲宫廷式的花园，此刻的我和小语正置身于其中——我躺在长椅上看书，而小语则蹲在我身边瞅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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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敢？”

( K* p# Z. Y, Y- M+ `$ B/ ~　　“果然是生气了！”小语皱皱鼻子，做出苦瓜脸，“好啦，我承认我不应该冒险把画弄上船，可它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不想让别人来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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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那个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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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不一样的。”小语的眼神很认真，“你和爸爸一样，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但就像音乐对你的意义那样，绘画也是我身体的一个部分。只有这个部分，最终的结果我可以展示，可以与你们分享，但这其中的过程却只能由我自己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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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B8 j# u0 y1 I& S- X　　蹲累了，小语盘腿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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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鱼，你知道我在某些方面特别骄傲，尤其是在绘画的领域。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幅画是我有生以来倾注心血最多，最用心力，也是最用感情去完成的作品，它对我的意义非同一般。所以，我希望我能亲手护送它到法国去参赛。”

　　“有信心拿回本届的‘金葵奖’吗？”我放下书本，坐到她身后抱着她。

9 m( B- S2 J! L# D& @. w　　“如果评委们有眼光的话。”小语将臻首放在我的肩上，仰头望着天空。

　　我笑着揶揄她，“果然是只骄傲的小母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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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L( ]$ E, Q+ l　　“嘿嘿，谢谢赞美。”

9 C& d% n( M* `$ z. \8 @　　天很蓝，风吹着白衬衫，心情也像涨满风的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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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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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 M5 I8 b; c; {$ l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人比我更合适做你的终生伴侣，你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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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是脑筋急转弯吗？”我低下头，凝视着一脸昏昏欲睡的小语。

　　“唔……”

　　“那我们不妨私奔到无人岛学习鲁宾逊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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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w9 J7 _0 a; ]　　不太炽热的阳光使人春眠不觉晓，我和小语肩并肩地平躺在可移动型天然草坪上，半闭着眼感受海洋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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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a; m2 ^( Z. C* k　　“很像鱼鱼的回答。”小语轻轻地笑了，“那，我们来换一下角色，如果你发现有人比你更适合做我的终生伴侣，你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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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掉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如果他很爱我，我也比你更爱他呢？”

1 J: Q# e  `; c, [6 ?% ^. a% x　　有几秒钟，我下意识地沉默了。
1 P1 L  ]6 n- R' L! E. M
/ Y' T5 m) U% }2 N" x$ Z　　“很犹豫对不对？”翻了个身，小语朝我嫣然一笑，“既想让我幸福，又不愿轻易辜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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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

* a! {3 Y( ]9 n: U( e- D$ ?　　“我和鱼鱼果然很有默契，嘿嘿！”小语得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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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K* l2 }" e* v7 L) t. a" b　　“那是自然，谁叫我们是一丘之貉？”

　　“居然把这种话讲得这么理所当然，不愧是鱼鱼！”小语吃吃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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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0 G$ [5 O* ~# i7 ?# y" w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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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Q+ o. O8 F" N/ F　　海上的逍遥生活之所以多姿多彩，除了‘椰子号’本身就配备的大量游乐和休闲设施外，海洋赋予的魅力也不可小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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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小语在情侣专用的小型影视厅里看完《The Lord of Rings》II后，我们手牵着手悠闲地漫步到了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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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船舷右侧平台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垂钓比赛，数十支特制的钓竿随着‘椰子号’的破浪前进而呈现出倾斜的角度，而垂钓者们或漫不经心，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鱼线与海水交接处的浮标，期待着鱼儿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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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父也在其中，而且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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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小语兴奋地朝岳父挥手。

  V) s+ p4 w2 S; h8 n! C　　“要不要下来试一试？”岳父转过头来，举起左手做成喇叭状朝我们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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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U7 V% G  f) g% p# A　　“嘿嘿，正中我下怀！”说完，小语便拉着我朝右侧平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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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C, s# |  m1 b: M! u　　十五分钟后，我和小语人手一根钓竿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岳父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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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o" L& }- Q, `6 P! X　　“为什么分开坐？”岳父在好笑的同时不免有点疑惑。

2 |& ?( z. n) f+ z2 W　　“因为我和鱼鱼都没有钓过海鱼，万一到时候应付不来，爸爸也能帮忙啊！”某条鱼儿‘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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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原来如此！”岳父恍然大悟。

　　“怎么样，我想得周到吧！”小语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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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F# P$ |: o7 ~# J! d　　“是哦，精明的鱼儿！”岳父爽朗地开怀而笑。

( ~2 v5 b  J8 D. `. R　　海风迎面而来，带着淡淡咸味的空气有着印度洋特有的味道。将钓竿固定在特制的支架上后，我体内的懒惰因子再度开始漫游。

　　一串音符从我的口中哼出，等意识到时却发现是小语最爱的那首曲子。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岳父的背脊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小语的容颜上也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抱歉，下意识地哼了这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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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很喜欢。”岳父将脸庞转向我时，神色已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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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0 e  U0 A# h/ \4 e　　“我也一样。”小语的笑，有一丝难以觉察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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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虞对钓鱼有兴趣吗？”为了避免气氛继续冷下去，岳父适时地转移话题。

& Z2 F8 A# _6 G( H' y　　“还算喜欢。虽然以前只在度假俱乐部里钓过放养的淡水鱼。”

　　基本上，那就跟小时候玩过的游戏‘你丢我捡’差不多，百分之百缺乏刺激性和趣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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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R% w5 l; }& [  U/ W5 c　　岳父笑了，“那是过家家式的垂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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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不错。”

# T% ]2 {1 S) e, ]( Y2 S3 \　　言语间，岳父敏锐地察觉了浮标的异动，集中精力的那一刹那，岳父猛地提起钓竿，一条重约五、六公斤的石斑鱼便随之露出水面，平台上顿时响起一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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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h7 Y7 t: Z5 M7 A8 c% e　　“真是太厉害了！”小语目不转睛地看着岳父将鱼儿从钩子上取下，放进折叠式的帆布水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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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h( U9 ?: I, W　　“这条石斑鱼还是青年而已，和你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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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1 B0 S6 H0 @1 ^. i" l  F) @' |　　岳父忽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5 x' P# |* z- M& c8 N2 |# t　　“小虞，你的浮标有动静！”

　　“哦？”

　　朝着岳父的眼神看过去，白色的浮标果然以一种不同于刚才的频率急速地上下攒动，用力上提，却发现沉得不象话。

　　“小虞，你的着力点不对。”

　　岳父适时出手援助，协助我一同用力上提，比先前那条大上一倍有余的金枪鱼赫然跃出水面，带着海水的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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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9 e+ L# s/ H2 J4 a　　“好大一条！”小语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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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C) t- [9 `/ X5 Y" ^0 ~2 c1 s% E　　“不错的战利品！”将鱼放入水池后，岳父边擦干手边赞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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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干了带着海洋味道的双手，我回到岳父身边坐下，“真枪实弹的感觉确实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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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岳父笑道。

　　有了开门红，接下来的一小时里，其他垂钓者们的鱼钩也陆陆续续地钩上了大大小小数尾鱼儿。在这些被猎获的近五十条鱼类中，最重的一条约有二十公斤，是岳父继两尾石斑，一尾真鲷以及三尾金枪鱼后的第七条战利品。而小语也有模有样地钓起了两尾三、四公斤的小金枪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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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x7 A; X/ u; v7 Z- V' B　　“看情形，今晚我们可以在宴会厅里开一场海鲜派对。”看着水池里热闹非凡的景象，岳父心情颇佳地提议道。

+ @* v1 i6 v  e: k' M8 t　　“赞成！”小语立刻跳起来表示强烈拥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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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觉得如何？”岳父笑眯眯地望向其他垂钓者和围观者，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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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T  B. f4 }; V) {; z% e$ z　　因此，海鲜派对的提议全票通过，无人反对。

　　既然是派对，即使是非正式的，也不会有人穿着便装入场。身为这场派对主人的子女夫妇，我和小语当然更不能套着休闲的T恤和牛仔裤在宴会上晃来晃去，即使我并不喜欢把象征着桎梏的华丽燕尾服或者做工异常精良的西服套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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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好男人，至少在表面上。”

9 F; U+ i; y- n  y) v　　看见我出现在希腊殿堂式的餐厅里，身穿复古式样燕尾服的岳父有型得叫人无法挪开视线，丝毫无愧于世界一流模特的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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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R7 \5 |; K5 h　　“如果我单独在这儿的话，这句话或许还能成立。”接过岳父递过来的鸡尾酒，我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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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R% k9 o, `2 ~& Z4 A; Y　　“待会儿准你多吃渡边做的料理。”岳父的幽默来自成熟男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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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f* L$ R! w　　渡边是‘椰子号’上负责日本料理部分的厨师，与负责法国菜的路易、意大利菜的布鲁和中国菜的江一样，都是自己所属的料理领域的佼佼者，他尤其擅长对生鱼片和寿司的料理。

9 ~7 t; `3 s- M9 z% a1 z5 b$ a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笑着朝岳父举了举杯，他也给予了同样的回应。

) B8 H0 U3 {: ~! N　　“小语呢？”啜了一口红酒后，岳父发现爱女芳踪杳然。

* Z, C1 e* S) P9 C( E3 N　　“她的SPA和美容应该还有一会儿才能做完。”

& c" g9 B% h. e: L　　“哦。”岳父失笑，“不知道会不会是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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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率约为百分之九十。”

5 i7 u# d; z, }6 _$ I/ I$ X: x! C　　“那我就期待一下好了。”岳父扬眉，“对了，小虞，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明天下午的潜水活动？”

　　我想了想，“我有考过潜水执照，不过大约有一年多没有潜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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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有问题？”

　　“基本上是不会。”我喝了一口醇香的红酒，然后做了决定，“那好吧，能活动活动筋骨也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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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听起来像老头子的台词。”岳父的眼神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6 _2 V( e- ^( u# X# r1 ?$ D7 i　　“如果我再拒绝做适量运动的话，很快就会有老头子的嫌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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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是。”岳父爽朗地笑了起来。

　　“嘿，爸爸和鱼鱼居然聊得这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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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b( n/ f2 Z　　言语间，小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偷偷地绕到了我们背后，来了个一鸣惊人。而后，她得意地在我们面前转了个圈，展示一下她新出炉的欧洲中世纪公主的形象。

; x& I' d% B' Q% `, b　　“不错。”我称赞。

, y* W/ F  n' {　　“不坏。”岳父的眼中笑意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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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8 W, E! s' J, ^7 w　　小语的闪亮登场，在吸引了众多目光的同时，也宣告了这场海鲜宴会的开始。由三名小提琴手和一名大提琴手组成的乐队奏起了轻快的华尔兹乐曲。

　　“美丽的公主殿下，可否邀请你跳支舞？”放下酒杯，我朝我那万人迷的娇妻伸出骑士之手。

5 Y% W1 |& P6 A! g　　“好的，英俊的王子殿下。”小语一边窃笑着，一边故作优雅地将手放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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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岳父带着微笑的凝视下，我们随着优美的旋律溶入了蓝色多瑙河的流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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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完毕，等到我们再回到原处时，却发现史上最有魅力的‘国王陛下’已被环肥燕瘦的各式美女军团包围住了。从他那迷人的微笑上便可推测出，接下来还会有数不清的莺莺燕燕、狂蜂浪蝶前赴后继地向着他所站立的方向飞扑而去，全然不顾前方早已有一大堆挤在那边等着被叫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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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3 f6 w( K5 U# d; \　　正所谓：俊男裤下死，做鬼也风流。

　　“呵！”见此情景，小语立刻掩住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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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P8 T9 J, V- z9 s; T* s　　“不拯救国王陛下于水深火热之中没有关系吗？”我端起酒杯，看向岳父所在的方向。

2 x! }7 |. |( o( L5 N( u* G　　“放心好了，虽然这花花世间早有俗话云：帅哥本就多情，折遍名花无数，但这条定理显然不适用于我那简直可媲美柳下惠的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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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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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以我十二岁那年的那件‘美女事件’为例好了。”

9 {$ o' E/ ~% A8 |　　小语的笑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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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闻当时国际上有名的黄金三围名模莉芙·凯特为老爸的魅力神魂颠倒，某日她趁着妈妈去意大利参赛，而我正在画室作画之时溜进我家，然后脱掉外衣穿着布料少得可怜的泳衣闯进老爸的浴室，企图色诱老爸。但结果却是她为眼前的美景兴奋到晕倒，而老爸则面不改色地拨打急救电话，请人来将香艳性感的她抬走，然后继续悠闲地泡澡、看杂志。”

: Z) A& `$ J/ K: p　　“酷，而且精彩。”这是我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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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喽，眼前这种小CASE根本算不上什么。”

; y+ B" U- `# W% {1 M* d. \9 D　　小语耸耸肩，然后趁侍者不注意，‘偷’了两块鱼子酱饼干，一块给自己，另一块则放进我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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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来的鱼子酱饼干味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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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B* ~2 B- Q# c0 ~0 C　　某条鱼儿看着不远处侍者困惑的表情奸笑不已。

　　“很不错。”

　　正所谓送不如拿，拿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人类的本性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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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说话之间，小语再度眼明手快地‘偷’了一块，“呵呵，这块是留给国王陛下的。”

　　“要不要包好当作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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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p/ v; l6 X+ [　　既然要恶作剧，那当然是要做到底才有趣味性。

　　“好主意！”小语对我的玩笑大加赞赏，“呐，干脆鱼鱼也偷一块送给爸爸好了。”

* X# [7 ?- k- b* T　　随手拿了一块放进小语准备好的镂花纸巾里，然后看着她仔仔细细地将饼干包好，藏到随身的蕾丝包里。

( u  p" P5 H0 N) s　　“等Party结束以后，我们溜到老爸房间里放在他的枕头下如何？”小语兴致勃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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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支舞曲过后，丰盛的海鲜大餐终于在众宾客期待的眼光中新鲜上桌，以自助的形式供人取用。而此时岳父也终于摆脱了美女军团的包围，手持着盘子回到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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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D2 Q+ @- `1 I9 I" q( \6 ~4 ?　　“味道如何？”

3 T) x4 @; L5 W& R. {　　“好吃。”小语眯眯笑。

0 f" ^" b) d3 }8 g1 c　　“渡边的手艺很不错。”薄得近乎透明的生鱼片入口即化，但鱼肉的甘甜和鲜美却让人回味无穷。

. E9 Z7 c5 {4 {1 m　　“喜欢就多吃一点，以一米七十八的身高来说，小虞目前的体型还是偏瘦。”岳父朝我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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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1 T$ k9 ~3 z+ i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岳父瞳中的自己，却不料有短暂的一瞬间我的视线竟不由自主地被吸入了那两潭深邃的湖水中。

# p- h  q9 g/ Z* e5 q; {　　“是有一点咧。”小语捏捏我的手臂，以兹证明。

　　“今天的食材都很新鲜，兼具营养和美味，是增肥的大好时机。”岳父试了一块真鲷寿司，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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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我会好好把握的。”扬了扬眉，我叉起一块金枪鱼寿司送进嘴里——味道果然好得没法挑剔，令人胃口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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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P$ Q2 }+ g  m/ }* L　　铺着鲜花和蕾丝布料的长桌上放置了近百道鱼料理，绕着长桌走一圈，原本空空如也的肚腩也有了七、八分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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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鱼。”小语忽然拉拉我的衣角，朝我眨眨眼。

- x" ~# H: Z5 r9 K2 o3 X: `　　转头一看，在距我们五米开外的地方，岳父再度被美女小分队列为‘猎获目标’。

　　“好机会咩？”

+ n+ }- y6 C) e- J- F3 s! _+ P　　“要去送‘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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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f% @2 L0 l7 n3 T/ r　　“对啊。”

　　放下盘子和叉子后，我被小语偷偷地拉出了大厅。

　　夜晚的海风带着微微的湿，甲板上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和恋人们在散步。穿过旖旎的夜色，我们犹如蒙面夜行者一般溜进了岳父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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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4 c* S1 ]7 ]0 r0 ?. z　　整个房间的格调简单而舒适，以冷色调为主。除了那张看起来极为舒适的床以外，一组Poggy沙发和几盏色泽柔和的立地台灯便是所有的陈列。

! q9 q1 R% y; p　　小语坏笑了几声，从蕾丝包里拿出饼干。转了转眼睛，她又从纸手帕里拿出其中的一块掰掉了一个角，使三角形的饼干看起来更具有‘艺术’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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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我送的这块上有我的记号哦。”小语得意洋洋，“鱼鱼也在你送的那块上做个记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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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饼干掰掉一半放进嘴里，另一半则放回纸手帕里。

  [; }! {0 M2 |+ X1 N7 b8 W　　“我来写张字条，让老爸猜一猜哪一块是我送的，哪一块是鱼鱼送的。”小语简直玩得不亦乐乎。

; b' q/ D2 i  o　　“无聊的公主殿下。”笑亏了她一句，我坐在Poggy沙发的扶手上等她完成最后的附注。

$ Q" _3 P  D2 u3 ^8 O) ^　　我的视线不经意地停留在床头柜上的两个像框上，其中之一显现的是岳母米莲娜生前的动人笑颜，而另一个则摆放着我和小语的结婚相片。这张相片里，占了大部分画面的主角是我，而小语则是从我的肩上探出一颗俏皮的脑袋，笑得犹如有一颗馅饼掉在了她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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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e& q  C  w0 A+ ^1 n5 U) F　　“好了好了！”

1 L/ M$ f6 z4 `9 F　　小语将纸条包进纸手帕里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岳父的枕头下面。做完这一切，她兴高采烈地朝我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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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大功告成。”

　　“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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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2 Q3 v! K+ o& b$ M1 w　　“还会有比这更好的主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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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语奸奸一笑——

　　“那我们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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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我和小语在草地上惬意地午睡过后，如约来到昨天垂钓的右侧平台。岳父早已在那里等着我们了。

0 D: T$ E; {! e6 T0 V　　“睡醒了？”看见我们下来，岳父从舱里走出来。

　　“对啊。”小语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爸爸，夜宵好吃吗？”

　　岳父先是一怔，而后便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很好吃，就是少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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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下一次我和鱼鱼会记得多‘偷’一点的。”

　　“长不大的鱼仔！”笑着亏了她一句，岳父脱下防水的外衣，“在下水之前先做一下柔软体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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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小语也干脆利落地脱掉裙子，露出穿着两截式贴身运动衣的曼妙身材。

　　基本上，我自认为自己的体格虽称不上是肌肉纠结，强健有力，但隐约可见的腹肌和修长有力的手腿一应俱全。所以，我对当众除去外套和长裤，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做热身运动并不持排斥态度。

　　“看不出来，小虞的身材还是颇有看头的。”岳父看了我一眼后笑道。

: g8 {2 u3 @/ e! L+ P　　“和爸一比就黯然失色了。”

　　并非出于恭维。身高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四肢与身躯是黄金分割的完美比例、因为经常接触海洋阳光而呈现出小麦色的肌肤、由于长期从事户外锻炼而展现出最佳状态的身体肌理，当这样一个男人站在你面前时，我相信即使是对自己的身体条件极度有自信的人也不会轻易地去班门弄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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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f' _" ]) a! P& H　　这就好比云吞之于鲍鱼，蔷薇之于牡丹，虽不至是天壤之别，却也相去无几。硬是想要与之争锋的话，无疑是自取其辱。

7 z" x" f& K1 C* A) f　　“我家这两条鱼都是马屁高手。”岳父下了结论。

: o$ O" \! K3 y: V+ a　　“有吗有吗？”小语用无辜的眼神瞅着我。

　　“应该没有吧。”我顺水推舟。

% C+ h: z: R* b　　“还一搭一档呐！”岳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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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簧过后，热身运动正式宣告结束。花了数十分钟套上潜水衣和供氧设备，‘椰子号’也在这期间缓缓地停止了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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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 K* J( r: K! j) R　　充分准备完毕后，三只蛙人分别沉入水中，开始领略海洋深处的奇妙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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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S5 N; [' T: p  ^% O* V1 K4 \3 r　　水中的光线是一种奇妙的颜色，成群的海洋鱼类自我们身边游过，全然不在乎入侵者好奇的视线。由于此处是中海，所以想要踏到海底的礁石简直是天方夜潭，巨大的水压会在你企图穿越人类所能够承受的极限之前就将你压成凶猛鱼类的饼状晚餐。

　　我们被禁止游出绳索所能够到的最远距离，以防有意外发生时无法采取急救措施。但这并不影响我欣赏眼前那片鲜有人能看到的奇特景象。

/ q# M- J5 W! A) a　　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注视着我，我转头，发现是岳父，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应该是在检查我背后的供氧设备有无异常。
/ v* o' V$ U3 i+ Y: M; C+ T) r
! I' L) e4 O6 i& d5 A/ O　　因为海水流动的关系，我只能向他缓缓地招招手，而岳父则朝我露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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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x7 z+ E　　一只海龟从不远处游来，吸引了我的注意。几乎是目中无人地，这只大家伙从小语的身边经过，划动扁平的四肢朝着我游过来，我伸出手用三分力敲了敲它庞大而又坚硬的龟壳，它依然爱理不理地游了过去。

0 P1 F3 M$ L% L& n　　在继续下潜的过程中，一些奇特的生物不断自我眼前掠过：近乎透明的伞状水母抖动着无数根触须在水中婀娜前进，扁平到令人不可置信的带状水生物以乌贼的方式快速后退，肥硕到令人垂涎三尺的海鲳睁着好奇的小眼贴着我的面罩朝里张望，一伸手便抓住了一条——此番过程可以理解为‘好奇心能杀死一条鱼’。只可惜没有带上袋子，不然把这家伙塞进袋子里带回船上做成美味的酱汁鲳鱼当晚餐。

5 ]; y2 G0 g% m" t/ O+ G- _( B　　不知是不是海水的压力逐渐增大的关系，我渐渐觉得呼吸开始有些不太顺畅，肺部的挤压感也越来越强。我立即停止了下潜，朝不远处的岳父和小语比了个手势。但下一刻，我却看到了小语惊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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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岳父已迅速朝我游来。在他到达我身边的同一时刻，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朝我扑面而来，我的视域顿时被一片漆黑笼罩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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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父当机立断，迅速脱去我的氧气面罩，并带着我全速向上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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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水的流动在我耳边哗哗作响，想睁开眼，咸苦的海水却深深地刺痛了视网膜。强烈的窒息感使我的肺部发胀……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我的生命之火便能被轻易地覆灭……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稍稍地看了一眼岳父奋力上游的身影。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安心和信赖感忽然毫无缘由地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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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下一秒钟，一切思绪都归于混沌，所有的感觉都在同一刻消失殆尽……

& ~" N% P) F  e# [6 P* }5 u: \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终于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缓慢地回到了我的脑海里，而与此同时，莫名的痛感也开始冲击我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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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重的疲倦使得我无法顺利地睁开眼，至少在这一刻是如此。

, o( c+ T+ i" e2 N) m8 t; e* v+ h7 j　　……属于肢体的其它四种感觉渐渐归来——我的耳朵听到了周围嘈杂的声音，鼻子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淡淡的海腥味，皮肤感觉到了海风带来的森冷——关于这三种感觉，我想应该是我的身体技能对周围环境的正常反馈。然，最奇异的却是第四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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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上，我不认为我会在溺水的过程中张开嘴……好吧，即使我不幸下意识地张开了，也不应该会有水母之类的生物觉得这个‘洞穴’很有趣而自作主张地占地为王……

: \: `( p* z3 ?9 b0 ^　　……两分钟后，近乎白痴的模糊逻辑在思考能力渐渐恢复之际终于开始变得明朗起来——如果我的‘口觉’没有出错的话，覆在我嘴上的柔软生物应该是‘唇’这个字眼所代表的实体物质，而从唇与唇相交之处传来的气息则清晰地表明：此时的我正在‘被’做人工呼吸。

　　或许我该庆幸一番，我的意思是说——假如对方并不是我的妻子向语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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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笼罩在我头顶上方的纯男性化气息异常鲜明地昭示了对方的性别，所以对于对方既没有吸烟的癖好，也没有嚼槟榔的恶趣味，我着实心存感激——虽然从眼下的情形来看，他实在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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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时间的休息为我睁开眼储备了足够的体力，但不足以让我使上三分力推开这位‘好心人’。于是，我决定用眼神恐吓，不，是感激对方的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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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虞？你醒了吗？”

　　令人意外——对方是我的岳父向修聿。

　　“醒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嗓子哑得犹如一只感冒的公鸭。

　　“觉得怎么样？”

　　“活得还不错，就是状态有点欠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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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6 G) N$ Q! ^! a1 T　　岳父关切的眼神异常真挚，一丝暖意下意识地从心底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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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7 L* w7 E- n" p; N9 Q　　“能说出长句的话，应该是没事了。”岳父的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继而转向蹲在我另一侧的小语道，“小语，小虞的状况还不错，至少肺部没有积水，不用太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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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E" u$ T$ Y. K　　顺着岳父的视线，我看向小语，她的眼眶红红的，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我试着伸出手，替她拭去泪水。

　　“现在的我像不像腌咸鱼？”

　　“有人这么说话的吗？”小语忍不住破涕而笑，“现在能走吗？我扶你回房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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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V+ [8 W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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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虽然回答得很英勇，但事实上挪动双脚是一项大考验，就只短短的两步就险些累瘫了小语。

　　“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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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0 j2 d  v; @- E! q　　言语间，我全身的重量已被移动到了岳父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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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5 T7 Z: G3 W* E- w　　与小语纤弱的肩膀不同，现在我靠着的是一堵坚实的墙，完全不必担心会压垮了对方。为此，我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第四章


: f9 T$ y$ L* h# w; I　　因为供养氧设备的脆化和龟裂，导致我差点葬身海底，成为鲨鱼们的一顿美餐——虽说历生死劫数自然会伤少许元气，但我自认为是九命怪鱼，只需休息一个晚上便又是绿林好汉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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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问题在于——别人并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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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我的爱妻和岳父大人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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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在两人甜言蜜语、晓以大义、动之以情，诉之以理等一百零八招无敌杀手锏的威胁利诱之下，我不得不躺在花园里的白色沙滩椅上，以看书和大吃大喝的方式来度过两天的无聊时光。

2 V0 q! ?; c6 ^$ b( N6 }　　当第三天清晨来临的时候，我终于被大赦，重新拥抱久违了的自由。

　　所以，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地平线时，我已站在甲板上吹着清凉的海风，喝着今天的第一杯咖啡，看着小语全神贯注地用手中的画笔挥洒出日出绚烂的美景。

　　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注意到画者眼中的景象与普通人所看到的景色是如此的不同。映入我眼帘的日出是自然赐予的美景，不具有任何感情色彩；而浮现在小语笔下的却是一幕带着鲜明情绪的画作——欢快中带着丝丝缕缕的惆怅，愉悦中带着淡淡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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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的矛盾构成了这个世界，有了矛盾才有了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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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X/ o% j, a3 @" P　　记不清是在哪一本哲理论著上看过这句话，而从小语的画上，我却得到了感性和理性的双重领悟。

　　熟悉的食物香味从岳父的私人小露台上袅袅地飘了上来，饥肠辘辘的我禁不住这小小的诱惑，忍不住从栏杆边探头往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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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状雅致的培根卷，弧度优美的荷包蛋，色彩艳丽的蔬菜色拉，香味四溢的英式吐司，赛雪欺霜的牛奶布丁，明黄澄亮的柳橙汁，还有六、七个品种的奶酪和抹酱，众多的美味以一个非常艺术的造型有序地摆放在白色的餐桌上——就算还没有吃到嘴里，就只这缤纷亮丽的餐桌景致也足够让人大饱眼福的了。

2 A0 M1 m% L1 Z5 f! k5 }　　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可以毫无条件地征服我那挑剔的胃，估计除了这一桌子的丰盛早餐外别无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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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慰劳小虞的。”

　　眼角的余光看到我们非常自觉地‘偷袭’露台，岳父笑着将三人份的餐具摆放到位。

8 Z  y* ?& j0 L- N+ M) L　　“我已经窥探了好久了。”拿起一片吐司，我选择口味比较清淡的鲑鱼酱做为它的亲密恋人。

0 X: a0 s/ S% E# J! r" @% v　　“揩油揩油！”最爱蓝莓的小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甜味较重的意大利蓝莓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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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俩一个压惊，一个调养。”岳父早就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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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我的面前已没有丝毫反驳余地地放了一杯冷热适中的鲜奶，而小语则是一杯柳橙汁。

　　“如果这些食物不吃完的话，你们可是被禁止离开这里哦。”

- F6 j. H- F( ?　　“吓！”前一秒刚吞掉吐司的最后一个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小语险些呛到自己，“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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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去玩？”岳父眯起眼，露出成熟男人特有的狡黠微笑，“那你就拜托小虞全部吃掉。”

　　叉起外脆里嫩的培根卷送进嘴里，果然是色、香、味俱全，“我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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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J1 C3 _5 K. h* q4 A. Z　　“这还差不多。”岳父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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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小语不爱吃荷包蛋，所以浅蓝色瓷盘里那两只看来非常精致的荷包蛋很荣幸地全部归我所有。叉起一只，一口咬下去，鲜美的流质蛋黄缓缓而出，让人胃口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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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顶尖的手艺在我所认识的人中也唯有力求凡事完美的岳父才能做到。因此，我对岳父的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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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r$ g! v, h9 m/ U. E: [7 E  i　　“还对胃口吗？”岳父喝了一口咖啡，看着我。

　　“再对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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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小语都不知道我对于流质蛋黄有近乎变态的强烈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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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S) Y' z$ y　　岳父的心情似乎因为我不假思索的回答而变得很好，连眼中都有了隐约的笑意。不可否认，人类有时确是很容易满足的生物，一如现在的我和岳父。

　　风卷残云般地喝完杯中仅剩的牛奶，所有的碗碟几乎都处于空空如也的状态，而我的胃则呈现出罐头沙丁鱼般的拥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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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负责清洗工作？”岳父笑眯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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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0 a' a4 q) Y7 @　　“我。”

　　我和小语不约而同地自告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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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鱼吃太多了，估计他走不动，更不用说洗盘子了。”小语振振有辞。

% [) x* k5 {, e, ]! Q4 `$ Z* X　　“基于多吃多做的原理，吃最少的人应该在一边纳凉。”这是我的理由。

* C8 t- a. W8 c- u' a　　“我个人比较赞同小虞的理论。”岳父一槌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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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小语收集成堆的碗碟搬入厨房，我打开水流开始洗涤工作。不一会儿，岳父便过来探班了，并临时决定义务担任‘小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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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Q" s& n' S8 F3 X/ R　　“还有多久才能到埃及？”数十天的海上生活让我对时间概念有些模糊起来。

　　“以‘椰子号’的速度，应该会在后天傍晚时候到吧。”接过我递去的盘子，岳父将它们一一擦干。

# i1 ?1 e* n% Q　　居然是出乎意料的快，我的心情顿时HIGH起来——

7 h# ^2 Q& P# O! ~# ]# A& ~　　“重温踏上陆地的感觉值得期待。”

　　“海上待腻了？”

　　“不排除这个因素。”洗完最后一只碟子，我关上流水，“不过，更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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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s7 }+ v( c( ]8 Y　　“是想去看看世界文明的发源地？”仿佛是从我的神情里发现了什么端倪，岳父很自然地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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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v# E* Q/ u& ^8 L/ W8 T　　“对。”我擦干手后靠在流离台上，面对着岳父。

　　岳父的嘴角边浮现起一抹释然的笑意，“看来八成是肖想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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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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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B7 s+ L, X　　将消毒完毕的碗碟归于原位，岳父按下自动咖啡壶的按钮，取了两杯纯咖啡。

　　“到了埃及以后，让小语做你的导游如何？”岳父将其中的一杯递给我。

* q9 S3 l1 D' Y- _8 F7 U3 |# \　　“呵，我正有这个企图。”

5 P0 S2 I8 C. ?, E　　“自小大到以小语过去胡夫金子塔的次数来看，估计连金子塔有多少阶石梯，石梯旁有多少只蚂蚁窝她都一清二楚。”

! k+ P4 D$ h/ ^1 w! _8 ^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尽管岳父在说笑，但他的视线却并不与我面对面，而是以一个微妙的角度在我的侧面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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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了一口苦中带香的清咖啡，微小的疑云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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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鱼儿肯定知道金子塔里有几条暗道。”我继续从容地应对话题，“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有惊无险地演出一场金字塔探险记。”

7 B8 f8 O* j! z5 Q+ b　　“别忘了带上V8拍下你们精彩的‘演出’。”

　　“No Problem！”我与岳父碰了一下咖啡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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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1 s+ p1 u( q  K  \　　“喝完咖啡我们就去甲板上吧，这里的空气流通条件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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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岳父的口吻自然得与平常并无两样，但他刻意错开的视线却让我心中的疑云慢慢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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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 g% s  Z# p　　“好。”

　　将饮尽的空杯子冲洗干净后，我尾随着岳父出了厨房。

　　阳光灿烂的早晨在小语的大笔挥洒中悠然而过，吃过午餐又小憩了两小时后，我们一头钻进了‘椰子号’游乐城的电脑游戏宫里，消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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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V" A9 K# q1 l/ T9 C+ Q　　等我们走出游乐城时，蓝黛色的夜空里已看得到月亮模糊的身形。小语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鱼鱼，我想去做个SPA放松一下，玩太久全身都僵了！”

　　“要我等你一起吃晚餐吗？”看着小语在自己身上东捶西敲以显示她的僵化状态，我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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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估计我会在浴池里看一会儿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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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吧，房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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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J: j# y: v　　“房里见。”小语笑眯眯地在我嘴上点了个吻，雀跃着消失在回旋式的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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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7 Y7 H4 g6 i; p! u) R( g4 `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饿，所以决定暂时不去餐厅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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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 o3 A1 P　　回到我和小语的私人平台，我以一个舒适的姿态坐在离欧式雕花扶栏最近的沙滩椅上，仰望着夜幕慢慢降临的天空——生性懒散的我在这样的状态下最容易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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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声简洁的手机铃声突兀地从下飘上来，紧接着一个沉稳的男声便在安宁的空气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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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m1 R; ^/ w. @; |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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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B. y1 ^3 _; q- m. g　　“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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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对方问了有关于近来生活状况如何的问题，岳父的回答言简意赅。

- a2 N  U. B/ c5 S9 D7 G" i　　“小语很好。”

　　“我没有逃避话题，如果你想问的是俞虞，那就说清楚。”

　　岳父的语气中多了一份锐利，但紧随其后的却是出人意料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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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z7 K% Z3 h4 W2 c  B. n　　“……也许你是对的，晟茗，我确实不该跟他们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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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来电者身份已确凿，基于再坐着不动就有偷听别人隐私之嫌，因此我站起身准备不动声色地离开。

, |5 W! F2 X2 {" h" F& A3 ?　　“……身为一个父亲，我不希望小语因为我而失去幸福……更何况，俞虞并不是那个世界的人。”

　　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本该不会频繁地出现我姓名的对话中发现有关于我的谈话内容，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 K2 Z# `8 W' `) e; r　　“……晟茗，你是知道的。以我们的身份，有时候感情不仅仅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也许四处流浪直到人生结束，确实是最适合我的生存方式……”

9 k: G2 R( p6 U$ N　　我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岳父与莫晟茗的这段话已模模糊糊地指向了一个令我万分意外的答案——如果我早一分钟离开这里，这将会是个永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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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预感，我也许会为此遗憾一生。

( b$ Z3 v5 _* z4 f5 V) k9 {　　思及此，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并且希望不会为时太晚。

　　因为所谓秘密，可以泄露，可以揭穿，可以公诸于世，也可以风干乃至烟消云散，但毫无疑问地，对我来说，后者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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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虞，小语应该有教过你一些埃及话吧？”岳父的眼睛望着前方，边平稳地驾驶着车子边问道。

　　“我学习语言的智能比较驽钝，到现在只会说‘祖父’、‘祖母’、还有就是‘你好’而已。”我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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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I" u0 {6 C; z" V　　岳父透过后视镜朝我微微一笑，“不用着急，以后来多了，你自然就能慢慢地学会了。”

　　自然地避开视线接触，我投向车窗外的注意力渐渐集中到了在我们周围来来往往的车辆上。因为我发现，大部分从我们身边经过，或者是朝我们迎面而来的车子——无论豪华与否，车体上都至少有一个以上的坑洞，只不过洞的圆扁深浅、直径的大小长短有所区别而已。最夸张的一辆上甚至连右车灯也深深地凹了进去，以那种程度还能亮真可算得上是个奇迹。

　　正在兴味昂然之际，巧遇红灯乍亮，岳父稳稳地踩下刹车，却不料紧紧尾随我们车后的某个冒失司机却一时没能来得及停稳，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我们的车尾。虽说是不轻不重，但以这样的力道一个圆扁的坑洞是决计免不了的——至此，我终于了解了埃及大部分车辆之所以会千疮百孔的‘奥密’。

　　探出头去，岳父用埃及语朝后面的乌龙司机说了句什么，对方满脸堆笑地朝他挥了挥手，却丝毫也没有下车过来谈一谈赔偿问题的模样。这时绿灯刚巧亮了，而岳父居然也毫不犹豫地踩下了油门，继续向前驶去。

# n  v4 @% ~0 k8 I4 o' {( X/ P+ f　　“不用索赔？”我挑眉。

　　“没有这个必要。”岳父的笑容看来像是早已料到了我的疑惑，“类似这样的‘小车祸’对埃及人来说是家常便饭，几乎没有什么人会为了这种程度的损伤而去大动干戈要求赔偿，或是大费周章地把车送去修车厂修理。”

2 Z+ b; v0 m1 [  ~1 U6 ~　　解开了疑云，我的视线继续游弋在那些连绵起伏的清真寺建筑上。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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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极具埃及本土风味的家常晚餐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洗完了一个舒服的薄荷浴后，我穿着睡衣惬意地躺在床上看汽车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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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什么，我的注意力一时却无法集中到杂志上最新款的车型上，而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琐碎的事件里。

　　基本上，我自认为并不是一个神经纤细敏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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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7 }; C4 S. x) p　　生存在这样的世界上，太敏感的人往往会经受不起严苛的压力和法则，所以对于许多不重要，或者是次重要的事，我常常会大而化小，小而化了——为了我自身的轻松和愉快。

　　我必须承认，对于岳父，我有着由衷的敬仰之情；而且对于同性相恋，我没有特别排斥的想法，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有尝试着成为其一员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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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时，他的真诚、亲切、无所谓是发自于内心的自然；而当他知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时，为了自身的轻松和安宁，那种相安无事、无所谓的态度却是源于一种刻意的伪装，一种既是出于善意又是出于自私的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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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假乱真的伪装和欺骗固然可以欺瞒一时，但却无法欺瞒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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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v) T6 r( r  W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种伪装毫无疑问是一种高难度的表演，生活上的许多蛛丝马迹都会出卖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若想要一劳永逸，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岳父的生活圈，但这亦是一项难度系数较高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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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b; b! I& {3 `2 ?　　“鱼鱼在动坏脑筋！”

1 Z* g* F8 X1 y0 g) m0 r　　凭空出现的小语嗓音让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这么说？”看着洗完泡泡浴，一身清爽的小语爬上床盘腿坐在我身边，我扬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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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鱼鱼的眼神闪烁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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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1 z+ R5 U; }3 e9 F2 o  e3 {/ `. I0 f　　“心理杂志上说，人的眼神向左，代表他说的是真话，向右是说假话，而闪烁不定则是在动坏脑筋。”某条鱼儿振振有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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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我闻言将眼神挪向左边，“那现在如何？”

" r% }+ x) Q, C5 e　　小语大笑。

" @- y% N  K4 c, m8 F/ k　　“呐，鱼鱼，我们明天的第一站是妈妈那里哦。”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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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A, K" m2 v- x3 i( |. D　　笑完了的小语双手撑脸凝视着我，“鱼鱼，老实说，我觉得蛮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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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 j8 \* n0 B  Z' x/ k: b　　“奇怪什么？”

　　“你还记得爱莲娜阿姨吗？”

) K/ @. ]3 ~! D) a8 D　　我微微颔首，“有印象，我记得她跟你有六分像。”
; b8 M  P. m2 B7 k6 q3 r+ b( _, B. y) S
, A, Q- m/ _9 m- u: I+ U5 l　　其实，除此之外，那位女士之所以会让我记忆深刻还有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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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爱莲娜和妈妈是双胞胎。”小语嘟哝着，“……也许就是因为是双胞胎之间太相象的关系吧，所以爸爸每一次过来埃及都会有麻烦……”

+ u: P: C/ p- o' _6 S( g　　“你是指感情方面的纠葛？”有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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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1 Q9 v: J1 A. W7 a5 t　　“对。”小语点头，“我记得我有告诉过你，爱莲娜阿姨至今都是独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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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为了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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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q) m% {, `- `/ |" q- m　　“猜对了。”小语叹，“所以，这次我们过来，她居然刚好不在。这让我觉得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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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6 ^' L. ?　　“你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从小语的表情上，我看出了端倪。

" f% c. L/ y/ p0 ?　　“嗯……也算是一种直觉吧，我觉得如果这次爸爸要是有麻烦的话，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了……”

! q+ |: I$ \4 u6 g0 A　　“为什么这么说？”

　　“爱莲娜跟妈妈虽然外表几乎一模一样，但他们的个性却南辕北辙。她是那种容易钻牛角尖，固执到令人不可思议的类型，而这种个性恰恰又是最危险的那一种……”

　　“虽然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对于可能会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的事，还是不要杞人忧天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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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h' |" U, a' A, r! I4 F　　我拍拍小语忧心忡忡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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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我们再来冷静面对也不算迟。因为爱莲娜毕竟是你们的亲人，应该不会对你们做出实质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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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对哦。”
1 |! J) @0 f6 Q6 p" x, ?
7 @; Z4 G! O! Z/ W: d" ]( M# ]0 l  |　　“所以先安心地休息吧，明天的事明天再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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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小语挪动着爬到我身边的枕头上，并且自觉地盖好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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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z/ K1 F; a) g　　碰触床头柜上的台灯，灯灭了。房间顿时被微弱的月光所笼罩，宣泄出一片宁静安逸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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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f- T4 Y( h! i1 p& y+ |* l&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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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能轻易地置我于危险之中的话，一定就是我那过分乐观而又懒散的性子使然。

2 ~  S6 m! I2 E2 t) G' R　　因为在等候小语和岳父买咖啡时打个盹，所以此刻本该前往金子塔游玩的我却正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蜗行而去。或者说明白一点，我正被挟持着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至于挟持者，自然就是那位据说已经去了希腊办事的爱莲娜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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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一位女人，她很漂亮，一如我的岳母；身为一名挟持者，她很冷静，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身为一个智慧型罪犯，她很出色，基于我和她身高上的明显差异，她没有选择用枪抵住我的太阳穴，而是我背后的心脏部位，足见她对于这场绑架早已十拿九稳。

　　至于她为什么会选择我作为挟持对象，而不是更容易对付的小语，我能猜得到八、九分——握在手中的棋子，胜算越大保险系数也就越高，相对地，她的目的也就越容易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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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 g6 L1 E: p　　只是我不明白，一个用这样的手段得到的男人，对她而言真的有价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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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M$ i6 o" S) t/ z* @; \　　“俞虞，你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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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y3 Y, r" X  k4 L( {　　与她温婉形象截然相反的凌厉眼神与我记忆中的完全一样，尽管那只是她在我和小语的婚礼上对我绝无仅有的一瞥。

& F5 R1 G$ k, y+ u8 O; x/ ]　　“彼此彼此。”自背胛上传来的冰冷已渐渐模糊，只剩下异物存在的强硬触感。

　　“小语的眼光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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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不担心性命？”爱莲娜的口吻是嘲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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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 n& v  q4 z) X: I" q  P　　“担心有用的话，我一定会照办。”

# Q( L/ R# Q" `! W1 ~　　至少在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之前，我不会有任何危险，关于这一点，我确信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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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Z$ G3 I; o/ B/ g& A　　我能感觉到爱莲娜在微笑，如果不是背对着她的话，我想我一定会看到一张英国极富盛名的蜡像脸庞——栩栩如生，但却没有温度。这样的联想令我下意识地起了一阵恶寒。

　　“时间差不多了。”爱莲娜的嗓音里有了一丝自得。

2 [7 K; c+ u/ E$ a" C, F　　看向我们爬上来的小径，两个急速向这里而来的身影进入了我的视域，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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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 P2 @* Y5 q: x　　终于，岳父和小语站定在我们面前，和我保持着3米的距离——这是爱莲娜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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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 t; \( X. v) Z　　“修聿，你知道我要什么。”透过我的肩膀，爱莲娜凝视岳父。
6 g# s- W1 Q( w2 x, W
! t+ {8 F! @9 N. r5 @　　“是的，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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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1 x0 Q5 I& `$ z- ^　　岳父的眼神虽然焦虑，却也不失冷静。随后，爱莲娜将一个文件袋扔向他。抽出文件袋里的纸张，岳父浏览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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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莲娜，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 Z( Z$ {9 C. ]: v: {6 E+ J　　“我不想谈这些。”

) a1 E8 u, P* g3 ?" t　　思考了片刻，岳父断然道，“好吧。”

7 |& ~- y2 b5 m& F/ H/ W　　“爸爸！”小语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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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o. y9 D& D. @8 }* z& R# {　　岳父拿出笔，从容地在纸下签下自己的名字后，由小语交还给爱莲娜。

5 Q2 P/ K3 r' R# ]$ I　　“很好。”爱莲娜笑了，“现在，你们退到5米之外，我按照约定把俞虞还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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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 c! U, n& Y  c　　就在这一刹那，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然涌上脑海，清晰的滴答声亦在同一时刻从爱莲娜的手袋里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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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1 C/ w& w& s　　“修聿，我和俞虞一起死的话。即使你不爱我，相信你也会永远记得我。”

　　当最后一声滴答响起的时候，爱莲娜的笑绽放出最后的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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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钟，我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狠狠地推开后又被牢牢地扑到在地，沉重的钝痛感顿时侵袭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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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便湮没了我所有的意识……


第五章


% o. R6 H7 Y! J2 n  A, ?/ g　　如果我的手边有皇历的话，翻一翻，估计上面会写着类似于‘本月有血光之灾，不宜出门远行’的字眼。

% H% P1 {7 a% w9 P/ j* x+ w) h　　短短的数天里，我就经历了两次生死劫。俗话说：事不过三——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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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前方有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了一张五彩缤纷的抽象派艺术杰作，虽然其惨烈程度可以用毁容来描述，但与眼下正躺在病床的人相比，显然是不能再好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在此得到了充分的实例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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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G4 [. B1 ?: |% d　　……老实说，我现在的情绪很复杂。

* p5 s/ t( U$ ?　　虽然事情起源于岳父与爱莲娜数十年的情感纠葛，在这过程中我被莫名地牵扯了进来，以无辜牺牲品的角色参与了这出肥皂剧，而最后当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都一笔勾销于那场大爆炸时，岳父挺身维护我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7 h* g7 w2 n3 ~2 w' s4 @. ^9 J! z: `1 C　　或许在小语的眼里，可以单纯地将之理解为长辈对于半子的爱；可我心里清楚，如果今天我与岳父的身份交换，我绝不会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去救我的女婿。因为在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值得我这样付出——我的血亲和挚爱。

　　爱莲娜何其聪明，如果她选择挟持小语，而小语不幸在这场意外中受伤或是身亡，即使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祖父母也绝对不会原谅她的所作所为。而她选择了我，因为如果我最后与她同归于尽，她真正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岳父签了结婚证书，她是以向夫人的名义离开这个世界的，而她留给岳父的，是和她同样的痛苦——这是她对岳父最后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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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芸芸众生中，向修聿会选择我；但我却知道，这一次的生离死别将让我背上一笔无法偿还的情债。如果处理不当，我和他之间将会陷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门开了，提着水果走进来的小语坐到我身边，怔怔地看着病床上刚走过鬼门关，至今还未曾清醒过的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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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椰子号’在今天下午就要起航前往法国。因为大赛的关系，我今天下午必须离开。”小语低低地说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爸爸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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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鱼鱼。”小语充满感激地握了握我的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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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a# E. {" M8 W9 `7 ~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那我走了，再过一会儿外公外婆会过来陪爸爸。”小语依依不舍地与父亲道别后站起来朝门口。

3 H; Z: E) e3 @3 [. {2 C+ B" b% V　　“我知道了。”

　　把小语送出医院后，我回到病房，在病床边坐下，定定地注视着病床上睡容平静的男人。

　　向修聿，一个前半生是异性恋的出色男人，为什么会在后半生变成一个同性恋？我不明白。

: \2 H# i( j$ K" t* }　　自认为并不是十分耀眼的人，除了音乐以外也别无其他出色的地方，一个二十六岁的平凡男人究竟会有什么地方吸引一个本是异性恋的男人，甚而至于让他甘于以性命为代价来充当我的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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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没有人会给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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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所有的问题都会有被解开的那一天；也或许，这个问题根本不会有所谓的答案。

　　第三天下午，向修聿没有醒来。

! p0 c5 d# s! |, |1 {. `　　第四天上午，向修聿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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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9 r) H. U& o% c+ m2 u" Y0 R3 h% \　　第五天的上午，向修聿仍是没有醒来。

　　两老的白发在三天两夜里多了一大半，失去爱女的悲痛再加上失去视如己出的半子的可能性，苍老一下子在他们的脸庞上清晰了起来。

　　不孝啊！

! q% J; A1 g+ P7 i& u  A" d　　我盯着向修聿那张不知世事的平静睡脸，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油然而生的冲动促使我猛然提起他的衣领，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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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2 f6 L3 V6 x' Y' N　　两老顿时大惊失色——

　　“小虞！”

7 [+ ?9 ]5 F1 N0 m' J0 f5 X6 l　　“别担心，我只是试试能不能把他打醒。”看着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的俊美脸庞，一种挫败的颓丧感不由地从心底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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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g0 l9 [% `0 M( q　　两老无奈的苦笑揪疼了我的心。

& f* _, r- i; Z4 h2 m% _! j' R　　“……如果米莲娜那孩子还在人世的话，她也许会有办法……”

, y" W7 v' a% s& L! S0 b　　沉默了片刻，我毅然道，“我打电话让小语回来。”

　　“也好。”两老点点头，“有一丝希望总比没有的好。”

6 [( u! W% h) _; Z5 V+ G4 p　　接通了电话，我简略地叙述了一下岳父目前的情形，小语焦急地允诺‘椰子号’一到达雅典后她立即坐飞机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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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P5 v6 J) W　　眼下，小语或许是向修聿醒来的唯一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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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6 |+ ~. O  ]& d& e* e- C* p　　是夜，病房里只留下我独自一人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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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医生的诊断，假如向修聿在两天之内再不醒来的话，就可以被判定为脑死，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

4 S1 k/ M7 S3 v0 ]　　“很好，假如你变成了植物人，那我也不用再费时费力地伪装成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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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视着他苍白的脸，我冷笑。

　　“反正这件事本就是你自作自受，没有拖累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你就此不醒的话，也可以安心长眠了。”

  v6 A, h& U( k　　将冷血的话全部倾倒干净，即使肉体仍是十分疲倦，但精神上的巨石却像是忽然被挪开了，变得异常轻松。

! Z- I5 |( V# G* o/ o　　如果现在我的手中有一把小提琴的话，我倒是很想拉上一曲作为庆祝。

　　思及此，我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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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坐计程车回到两老的家中，询问诧异的两老附近是否有乐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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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q9 s, G( D　　“小虞，你想要什么乐器？”祖父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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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提琴。”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小提琴的话，不用去乐器行也行。因为米莲娜和修聿的卧室里就有一把。”祖母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不过，因为米莲娜和修聿都不会拉，所以那把小提琴自十年前买来起就从未被使用过，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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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P9 e9 q/ H9 d! z　　她的话音刚落，我已上了楼梯。

% T* E0 J0 c9 g  X# g" p; h% [% o! i　　推开那扇房门，琥珀色的书架上果然放着一只雕工精美的小提琴盒，打开，一把质地尚算不错的意大利制小提琴赫然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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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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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J! F3 P8 |, @) I! J% M9 x　　合上琴盖，我拿起琴盒向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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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外婆，这把小提琴我先借用一下。”穿过客厅时，我将手里的小提琴扬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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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 r$ B9 D* b6 ~9 d: i　　“好。”

　　在回程的路上，我坐在计程车里调弦并试音，并意外地发现这把据说是十年来从未被使用过的小提琴的保养工作做得相当好，几乎没有任何损坏或者是生锈的情形——如果仅仅是用来做装饰用的话，这种程度的保养已经是近乎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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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小提琴转了个身，忽然，琴身右侧那一块小小的擦伤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块看起来颇像是意大利地形图的掉漆不知为何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还来不及深思，医院的绿十字标志已出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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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向修聿的病房，他果然还是没有醒来。

) }- `  s3 Q, T/ N8 o) f　　将小提琴自盒中取出靠于左肩，悠扬的前奏缓缓地自弦下流淌而出。我的视线飘向窗外无边的夜色。

　　天际，繁星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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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拉了多久，右手的虎口渐渐有些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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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琴身和弦保养得很好，但毕竟还是有近十年的时间没有被使用过了，难免会有些生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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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W$ {) o. ^0 m( H. M　　拉完最后一个尾音，我放下右手，漫无边际的视线也自浩瀚的银河归来。

　　如果向修聿仍是无法醒来，那就注定了我们之间没有丝毫缘分。即使他今后有机会康复，我也是去定了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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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1 A/ P3 N　　你就继续睡吧，睡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永远别再醒过来。

　　怀着冷酷的想法，我看向病床，期望看到的仍是那张没有生气的脸庞。

　　深邃的眼眸黑得见不到底，昏暗的灯光却在那两潭深水中聚起两个闪亮的高光点，一如黑夜里最亮的那两颗星辰。

  @7 U7 ^# M  K) L. Q/ C" ^( n: z5 X　　所谓漆黑如夜，光明如星，我想，指的就是这样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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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醒了，那就开口说话。”我冷冷地与他对视。

5 ?$ E! k' E1 @1 K! a　　苍白的唇边牵起一抹苦笑，“……抱歉，拖累了你。”

* E& Y% N7 l# e5 k1 w# [. P% \  A# s* s　　“如果这是八点档的肥皂剧，我不介意你说出这样的台词。”按下床边的红色按纽，我无情的视线并未移开半分。

8 ^6 `' z% l2 \$ Q- @　　“爱莲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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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我在床边的椅子上从容地坐下，“你该不会认为把炸弹放在自己身上的人到最后一刻还会有幸生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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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G% k4 l0 [/ u- R" \9 N　　转开视线，向修聿低低地叹息。

　　拿出手机，按下属于小语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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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语，我是俞虞。你应该还没有到雅典吧？——那就好，你不用回来了，爸爸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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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U( e3 f! J8 ?" W　　将手机递到向修聿耳边——

　　“爸爸？！”小语的声音充满着焦虑和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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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9 m- }& c5 x) A" A8 O( q1 Y　　“小语，我很好。安心去法国参赛吧。”向修聿淡淡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等到父女俩嘘寒问暖完毕后，我切断电话，医生和护士也刚巧在此时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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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w: g& ?; [　　一连串复杂而又不失利落的检查过后，医生终于满意地微微颔首，并吩咐随身的护士为向修聿更换保护伤口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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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迹斑斑的绷带被一条条地扔进了护理车里，大片的灼伤和数十道入骨的伤口真实地展现在我面前。然后，我定定地看着那片被石片和爆炸切割得惨不忍睹的小麦色肌肤被慢慢隐藏进白色的绷带中，只剩下血丝渗过绷带留下隐隐约约的痕迹。

　　——这不是向修聿第一次更换绷带，但我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他背部的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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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 A7 G! h7 k　　“很精彩。”

　　跨坐在椅子上，将下颚支撑在交叠的手背处，我用漠然的口吻道。

　　“俞虞，你在生气。”

　　应医生的要求，向修聿不得不以胸腹当背，伏卧在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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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G' |+ G4 |　　“哦？”

, D9 Z) `4 H; m" @　　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向修聿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而后他仔细地看了看我，“除了脸上的伤外，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我的伤处如果和你比较的话，就像香蕉和土豆的差别。”我冷嘲热讽，“就算香蕉皮上有了芝麻点，但它依然是支完整的香蕉；而土豆一旦烂了数个小窟窿，就只能整只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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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l: W7 V' m! b" Z& c8 G9 u5 ~　　“俞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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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3 q3 O% R/ h　　“想反驳？”我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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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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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9 Q3 n( n( S8 @* t" X　　“严禁多话。”

, l0 X$ H/ _8 {( f- m* x7 {　　一票否决向修聿的言语权，我自顾自地将小提琴装入盒内，并谨慎地将盖子合上。

　　不知是否是我的冷淡溢于言表，抑或是我的语气极为不善，向修聿果然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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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把小提琴是我房间里的吗？”看到了眼熟的琴盒，他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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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1 Y# E) a0 k" i　　“对。”我锁上琴盒，“以装饰而言，这把意大利制的菲尔那多小提琴未免太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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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不是用来装饰的……”向修聿看向小提琴的目光温柔而执着，“这是我非常珍视的收藏品之一。”

$ b  h, \, b5 H　　我挑了挑眉，“以小提琴的等级而言，菲尔那多并不是最好的。”

, z7 B' |( S$ x' K. e1 ?　　“不是因为它的价值。”向修聿朝我淡淡一笑，“有些东西是因为有超越它本身价值的意义，才值得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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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吧。”

2 l) c0 u, K2 |　　抬腕看表，发现时针已指向午夜的位置。

　　“好了，既然你已经醒了，那现在换我睡。”我将病床前的灯调暗，“如果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或者有什么需要，再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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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4 q7 V# O5 L4 R2 S　　“好。”

: r+ d9 o* `, r' R( t& U  X; z　　将椅子换了个位置，我靠着坚硬的扶手闭上了眼。但十分钟后，全身酸疼的感觉顿时让我的心情大坏。无奈之下，我只得将椅子上的靠垫放在地毯上，伏在向修聿的床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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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很不舒服，但基于我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缘故，没多久，我的意识便开始渐渐远去……

　　当我的眼睛再睁开时，天已经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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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 N, _% x9 h+ J. k　　站起身，转了转僵硬的颈部，在看见墙上时针指向‘8’的同时，也瞥见了向修聿平静的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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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b9 s% R  C) k* W- }5 f% j　　我知道他没有睡着，只是稍事休息而已。果然，他在听到我醒来的动静后，很快也睁开了眼。

9 b" }7 c1 E  N! N7 A% D7 x　　“早安。”他向我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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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想吃什么早餐？”

* T2 u6 X) S. o4 t2 z　　我走到床边，将枕头堆成一个弧度较大的斜坡后，尽可能在不触动他伤口的前提下让他靠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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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吃的早餐这里应该不会有，所以普通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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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不妨说来听听。”我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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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8 V0 r* R9 K/ K5 k+ O# Q% I: z　　“即使是开罗市内的中式餐厅，也没有卖鱼粥的。”向修聿温和地看着我。

　　“鱼粥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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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手机通知两老过来探班后，朝他比了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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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以后我会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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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D% n! ^2 N. U! `7 j# C+ k　　“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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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U; ~  `2 D0 j+ @7 J+ v　　他的笑里有着淡淡的宠爱和期待，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眼神，我自若地走出病房。

　　付钱借用了市内某家中餐馆的厨房，我在偌大的流理台上大开杀戒，轻驾就熟地将一条肥硕的黑鱼送上西方极乐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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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s/ B3 }2 I5 b8 ]/ B' J' I# ^　　当香气四溢的鱼汤在锅里翻滚时，我适时地加入适量的印度大米以及各种调味料。半小时后，俞记靓鱼粥便新鲜诞生了。

0 Z4 f9 s" J0 v! A* }/ p4 W　　当我带着鱼粥走进病房时，像是期待已久的向修聿脸上浮现起温和的笑容。

( H4 I4 j: _1 s3 U# t% G  H* T　　“找到了？”

0 L" L$ [4 I6 u) d$ G# M) d+ C& }　　“算是吧。”打开盖子，热气腾腾的鱼粥顿时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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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将碗递给向修聿，但回想起他背部的伤，我便拉过椅子坐在上面，示意他张嘴。

　　有那么一瞬间，一种复杂的神情从他的眼里闪过。但随即他便没有异议地按照我的要求暂时充当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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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妙的暧昧感缓缓地在我们周围弥漫开来。但我深信即使是如此亲密的动作，在心无邪念的人看来只不过是小辈对于长辈的一种孝心侍奉而已——至少在我身后两老的眼中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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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8 ^. X9 l* A% w& u　　所以，我那绝对算不上好的演技必须在此时超常发挥，以期维持正常的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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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k+ w( |# C( j/ {　　虽然表面并无异常，但我的心跳频率似乎有不正常的加速倾向。这种突发状况导致我将第一勺烫口的粥直接送进向修聿嘴里。

1 @  N% R$ T! d  R　　下一秒种，他的眉头果然不受控制地紧蹙了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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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我放下碗，近距离观察我的失误是否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后果。

　　“问题不算很大。”他舒展开眉头，“至少不妨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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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K* K. A3 a. O  l# }0 }! v　　“哦。”

　　既然没有什么大碍，我便拿起瓷勺继续履行临时看护的职责。

% [* G6 f4 Y5 j7 Z& }0 d　　“想不到开罗的中餐馆现在也有卖鱼粥了，而且味道居然还是出人意料得好。”向修聿的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赞赏之色。

" u( A3 U. t/ ~% v/ a3 `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我舀起第二勺粥，让它在空气中自然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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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餐厅的名字是什么？”
/ `1 p  O  e  ?
, r* O  R5 n0 G7 l' n; g% p) E( n5 m　　“俞记鱼粥。”

　　先是一怔，但随后向修聿的脸上便露出了然的笑，“确实是天下无双的鱼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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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  {# L/ x3 o1 r1 x　　“有没有感到很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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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p) e& R+ {! F2 E　　随口臭屁了一句，不料他的回答却异常认真。

　　“有。”

　　“那就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我随口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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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你在料理方面也颇有一手。”

: y2 N8 T1 L) _! y# Y　　我扬了扬眉，“从前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因为饮食不习惯，所以经常自己动手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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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你就发现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向修聿颇有兴味地凝视着我。

' P) M5 H* H6 Y4 |5 w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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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刻意避开他的视线，我镇压下有些紊乱的心律直率地回望着他。当然，手上也没有停下目前的工作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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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聿和小虞的感情真不错。”两老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一来一往，“很少能看到翁婿之间有这么融洽的氛围啊。”

　　“这都是小语的功劳。”向修聿温和地微笑。

　　“小妮子古灵精怪。”两老十分赞同地呵呵直笑，“有她在的地方，处处都是一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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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7 }3 }% ]9 u4 _4 P! j　　“是啊。”吃完最后一口粥，向修聿露出了满足的神情，“很好吃，谢谢。”

) |% c* ~0 S( ]8 V, Y  |1 g5 f+ b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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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口将空碗拿去流理台清洗干净，我终于暂时得以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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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水冲刷过手腕，也带走了些许莫名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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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向修聿的魅力就像是埃及幽灵的双眼，靠得太近症状就如同中毒，身不由己的状况会接二连三地发生。

　　因此，保持一定的距离实属上上策。必要的话，还可以在脖子里挂上纯银的十字架或者是银子弹以确保绝对安全。如果这样还不保险，相信佐罗的面具或者是海盗的宝石眼罩会是最好的选择——……唔，扯远了。

. w; G+ |& }* B8 x  a6 p# Z3 K( m$ n　　为洗干净的碗找了个地盘安家落户，因为暂时没有想要出去‘享受’一下中毒滋味的欲望，所以我干脆背靠着流理台悠闲地哼起了‘Only At Night’的旋律——单调的声音虽然无法比拟管乐多变的音律，但曲子里那种无人时分才会有的不羁、放肆和无拘无束倒是被我发挥得淋漓尽致。

$ w8 n0 N% E9 v/ S  }, s' r　　形体的自由固然重要，但精神上的自由我却更乐于掌握在手中。到目前为止，音乐和无所累的生活已让我享受了二十六年玫瑰色的人生。如果可以，我完全不介意就这样自由散漫地过一生。

) z0 Q1 ?; I1 h  E( Y, q　　比较一下，张雨生可以算得是一条一天到晚奋力游泳、追寻真爱的鱼，而我却是一条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鱼，这两者的差别何止十万八千里，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 p6 d' U# j! M. x　　——呔，我的人生多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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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a* O9 e, V" z1 |. q( n+ A　　就在我的思绪天马行空、遨游宇宙之时，向修聿那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忽然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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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9 C2 z1 R. }% d7 z: `　　“俞虞，你掉下去了吗？”

+ y, _7 @! w' ~9 s; u- s; N( y　　从流理台边直起身，我走到那个人类蒙受自然召唤时所必备的工具旁边，不怀好意地答道，“对，掉下去了。”

. X6 V' \8 ~2 d6 I, _　　带笑的眼于下一刻在门口出现，“需要我用绳子把你套上来么？”

0 [& X2 J# Z! b# `  W. U9 [) W% Q$ t5 F　　“不必了，我刚刚自救成功。”我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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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H0 F) c1 J  b2 k0 _0 l1 a　　“哦。”笑意在那双深邃如夜，明亮如星的眼里凝结得更浓了，“看来我丧失了一个好机会。”

# R$ C# N1 I2 }　　伤得七凌八落、包得严严实实居然还有办法蜗行着四处游荡，这足以让人对‘木乃伊’的神奇深信不疑。

　　“你目前的状态证实了埃及‘木乃伊’的实力确实有够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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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5 k7 z& |0 M+ s　　我靠近他，但却对他的缓慢行动袖手旁观。如果古人们看到我如此的蛇蝎心肠，也许会有从棺材里爬起来把那句谚语改为‘最毒男人心’的冲动。

. ?+ V- t5 ]! i  S2 ?* A. L　　“你想做什么？”我双臂环胸，看着向修聿略显艰难地朝流理台走去。

　　“洗脸。”他微微一笑，丝毫也没有把我效仿路人甲的漠然态度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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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他想要牵动背部肌肉，以高难度的动作伸出手准备去取毛巾时，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的目标物夺走，浸湿后拧干。

7 s& A1 ^  w0 [* A1 z5 x9 c/ L　　“可以了。”

　　我将毛巾还给他，他微微错愕的神情则让我觉得分外愉快。

+ P0 N, n" A% E8 T$ o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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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7 N6 ], N& h% A　　向修聿接过毛巾，从容地拭擦着脸庞。片刻之后，他道：

　　“俞虞。”

7 R; t3 ~5 T& L( n8 a　　“干什么？”

. p6 F; I$ A9 L/ z　　“给。”将使用完毕的毛巾交回我手上，向修聿自得的笑中带着一丝坏，“全套的服务果然舒适到家。”

　　正所谓姜是老的辣，蒜是嫩的香，向修聿对我的无聊挑衅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泰然自若到令人敬佩的程度。

$ a  B+ B0 y, i3 f: V5 u6 w　　“我会记得在你的帐单上做好记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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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o% W; `# U8 R% d" X7 @　　将清洗完的毛巾归于原位，我借了他半个肩膀用以充当拐杖——当然，这也是要记录在案的。

　　下午，因为向修聿的病情已稳定，所以两老安心地回去休息了。偌大的特护病房里再度只剩下我们两人。

　　午后的阳光撒进病房，透出一室的宁静和祥和。偶尔会带着阳光味道的清风拂过，惬意地让人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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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穷极无聊地转着一支铅笔，我坐在靠近阳台的地方有一个音没一个音地写着曲子。而他则是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专心地阅读最新一期的航海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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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 ^% j. w  [- p　　突如其来的‘Sailing’碰碎了室内的宁谧，拿起放置在书报架上的手机，向修聿单手翻开通话盖。

　　“晟茗，是我。”

　　“……没有那么严重，至少我能还活着跟你通电话。”

- _! s& y) X$ B* O7 W: Z# [' e　　“……对，所以对于爸妈，我觉得很愧疚……他们的两个女儿都走了……”

　　淡，却沉重，是向修聿现在的眼神和口吻。

　　“……小语已经去法国参加绘画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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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Y: W4 c* }( n" G& }' z7 h) f　　放下杂志，他看了我一眼。

5 H- J/ ~% E' v+ o9 I  f# z: W　　“对，俞虞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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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Q; ?" T; B; \　　从他唇边的那一抹苦笑上，我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到莫晟茗在说些什么。

　　“……幸福和痛苦只是一线之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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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当事人显然并不知道我早已洞悉了一切，只是含蓄而又平静地继续着对话。

　　手里的铅笔从左转到右，又从右转到左，单调地周而复始，始而复周。我的闲适中带着些许烦躁，不经意中带着若干阴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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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M: {, p0 R1 k　　“……不知道。也许，会是一辈子吧……”

4 O* d0 B( \+ q9 L* u　　向修聿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几近虚无的苦笑。

　　我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一辈子’是不是与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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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g: U8 c9 M, g' F. z' A+ x2 o2 v　　倘若我的自作多情确有其事，那我确实该好好地阴谋一番，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远离这个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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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上电话盖，向修聿重新拿起航海杂志。但我能感觉到他眼角的余光偶尔会停留在我的身上，悠悠地驻足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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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1 v& ~% b7 G　　抬头仰望埃及晴朗的天空，我佯装不知蓝鲸在后——黄雀有害，蓝鲸温和。我是鱼类而非鸟类，所以我的运气显然要比那只倒霉的螳螂好得多。

　　——如果把我比作大内密探的话，那向修聿毫无疑问就是苏联间谍。

　　中国人的狡诈历经五千年历史长河的千锤百炼，可谓青出蓝而胜于蓝；而苏联人的成功则是取决于无孔不入的蚂蚁精神和屡试不爽的古老兵法——美人计。因此，究竟鹿死谁手，不到最后恐怕很难见分晓。

' g6 c2 f3 }" z9 O( r) B8 H! K　　“俞虞。”向修聿忽然开口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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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P3 V; d; e6 F! p3 p　　我转头望向他。

　　“你会不会担心小语？”放下杂志，他凝视着我。

　　“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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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确地说，我是担心她屡教不改。根据以往的经验，她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会在法国下船时照样凭着自己‘短小精悍’的身材把那幅巨大的作品从‘椰子号’上运到陆地上。

　　或许这两天我该特别关心一下国际新闻里的法国专栏，希望不会有哪天登出以‘爱情诚可贵、艺术价更高——一中国美女因怀抱巨幅画作而不幸落入海中遇险’为大标题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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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R! S7 |2 L" z/ T! G6 i5 F　　“担心她因为画而失足落水？”

$ f! P) ^- {9 h" o* t" @" u  m$ ]　　含笑的眼，温和的眉——在我看来，美人计应该被列为最可耻的兵法而加以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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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语果然是前科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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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即使是不合时机的心有灵犀也是可以有借口开脱的。

　　“粗略算一算，她应该会在后天傍晚时到达意大利。如果你从开罗坐飞机直接飞往意大利的话，应该可以在罗马和她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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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确定祖父母可以看护你？”我扬起眉表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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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B9 f$ _2 ?- s$ R　　“我确定我可以照顾自己。”他应答如流，“而且我这几天的观察，这家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非常具有南丁格尔的奉献精神。”

　　我思索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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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坚持，那我不妨考虑一下好了。”

　　微微颔首后向修聿终止了话题，将注意力转回杂志上。而我则伸长了双腿，用中指关节轻叩着椅子的扶手，低低地哼着尚未完成的新曲子。

　　但悠闲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半小时后，‘Walk In The Rain’的蓝调曲风一如‘Sailing’那般突兀地在室内响起。

　　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我按下通话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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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5 b8 Z6 Q　　“喂，哲也。”

　　“SAKANA，我从国际新闻网上看到你那俊美无俦的岳父出事了！”哲也大呼小叫的声音顿时从大洋彼岸‘袭来’。

7 y& k) L" @/ K: S0 ?# i5 h　　“你落伍了，哲也。”掏了掏耳朵，我把电话稍稍拿远一点，“这已经是四天以前的事了。”

9 w5 U! t# v* W# w, g　　“……现在的女权主义真是太厉害了，一旦确定永远得不到，居然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只是典型案例罢了。”

　　“英俊真是一种天大的罪过啊！”哲也用充满感情的语调咏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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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专程打贵死人的手机过来是为了感叹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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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8 j3 u' ^& X　　如果他的回答是肯定的，我会在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切断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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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k% w. C9 k6 F( ^4 R  P　　“嗳？——不是！”

$ J% o6 q) B2 I0 ]6 }* @- x　　“那就直截了当，你的开场白太罗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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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吧。”听来很勉强同意的口吻，“你现在在哪里？”

　　我微微蹙眉，“——这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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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有！”哲也叫嚣，“如果你不在悉尼的话，那麻烦就小多了。”

  N' \) m" n- l7 ?5 z* S! [0 D　　“怎么说？”

2 S! Q+ E& T# e6 W/ d$ f+ l- _! `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先前那两首曲子NARAKI OKARA的制作和宣传小组决定采用，而且公司还打算趁新专辑推出的大好机会让NARAKI OKARA转型？”

4 T3 Q6 C; y& K& S: L, R( s4 q7 z　　“那又如何？”

/ D  {" q0 Q  W! G  J" @- X　　“重点是——NARAKI大少爷在听过曲子之后，毅然决定要来看个究竟。换句话说，也就是感性的NARAKI大少爷迷上你了。”

　　“无聊又幼稚的小孩。”我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铅笔，“告诉他我在西伯利亚，下一站是非洲原始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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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t1 X& l: X0 X1 l! a　　“酷！”哲也吹了一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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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h: n5 }* H9 U# Q4 c　　“还有，麻烦你多派给旗下艺人一点通告或者是宣传，最好让他们忙得脱不开身天下才有太平。”

- c* M1 l# A) l9 x　　“呼，真犀利的言辞。”哲也咋舌。

( q  @! I; c4 U6 J) [　　“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挂了。”

　　“好，我会顺便转告大少爷的，拜拜！”

4 _' i' U1 O8 P; I　　随手将手机扔进外衣口袋里，我站起来活动筋骨，顺便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 D/ A7 B5 c* a/ {, K/ F+ d7 w　　“累了？”

　　向修聿看着我，目光里有着无庸质疑的宠，淡淡的，并不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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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点。”

: f! M. X5 W$ D, K& C　　“坐久了很容易倦。”他温和地微笑，“去外面走走吧。”

& S- Z* h' S+ U4 m% g* \1 P　　想了想，我点头，“半小时后我就回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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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3 P# x5 ]* r　　走出医院，我看了看四周，临时决定把游荡的目的地定在附近的商业区。

, G: f7 O( H0 I) T; l! ]　　买了一罐简装的摩卡咖啡，我漫不经心地边看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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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_- Y) f$ k  t) b5 F　　老实说，我对熙攘的人群、繁忙的交通和带着汽油味的空气没什么好感。但如果隐居得太久，偶尔接触一下不太讨人喜的世俗也未尝不是一种调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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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途经一小小的旧书店，我踏入其中，随手拿起放置在纸箱内的过期报纸翻阅了一下，丝毫也不意外地在一发行量较大的英语日刊的副版上发现了我亲身经历的这场事故——虽然占的版面不大，标题却很引人注目——‘爱恨只在一线之隔’。

　　我下意识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如果是一部八点档的肥皂剧，这个名字说不定能争取到几点收视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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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看了数行，我便对这犹如言情小说般的内容失去了兴趣，倒是登载在报道旁边的两张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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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h2 ?. P5 e5 s- u+ v　　其中之一是事发当天所留下的残骸的见证，另一张则是若干年前向修聿在一场慈善基金捐助会上被拍摄的照片——在向修聿背后的拍卖台上，我意外地看到了那把珍藏在他房间里的小提琴。这张照片似乎触动了我记忆的一个角落，但在思索了五分钟后依然只得到了徒劳的结论，所以我再度将它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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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2 X. B" m, [; M# f　　放下过期的旧报纸，我继续在店里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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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c- M+ ]2 l: u# B　　抱着淘金的兴奋，我在散发着古老味道的书架上找到了两本向修聿或许会感兴趣的航海书籍和一本奥地利民间音乐集。付了钱，我拿着纸袋走出旧书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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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依然柔和，抬腕看看表，离三十分钟的时间结点只剩下寥寥数格。于是，我转向医院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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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p( M4 s  _. y: h- D7 i* ^! S　　“很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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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进病房，向修聿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在第一时间映入了我的眼帘。走到他身边，我将纸袋放在床头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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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他侧首看向纸袋。

' K* J3 d8 N; Z. g, q) @+ M: j　　“你可能会感兴趣的老书。”

　　从袋子里拿出两本有些泛黄的书本，我扬了扬。

/ G% v! y4 E, C( R  M8 K% `　　接过书，他端详了片刻，“很不错的航海类书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些‘古董’早在十年前就绝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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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q* I9 A3 k7 Q. V　　“看来我的眼光和运气都还不错。”我耸耸肩，将属于我的那一本也拿出来翻了翻。

　　“奥地利民间音乐？”向修聿看了看我手中的‘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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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K4 p/ ?3 K　　“对。”我拉过椅子坐在他身边，“难得开罗的旧书铺子里有这么多好东西，改天我再去其他铺子逛逛，说不定还能挖到不少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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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不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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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b" e+ C/ n0 K& g6 L　　“对了，我还在过期报纸上看到了一个以你为主角的凄美故事。”我侧着身靠在椅子上望着他。

! u. l& ^4 b$ @  s3 c4 C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向修聿避开了我赤裸裸的凝视，“它是怎么写的？”

: g' Z  P& O8 e6 F. o' |1 d　　“两朵姐妹花同时爱上一个男人，姐姐如愿以偿，而妹妹为此终生不嫁。在姐姐意外病亡后，妹妹苦等数年却等不到男人回心转意，结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像报流水帐那样一路顺口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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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Z6 b; ~( u- g- h　　他的嘴角牵出了一个苦笑，“……虽然俗不可耐，倒也是事实。”

, g+ o/ j- m) E1 ~- G　　“没什么可修正的？”

% o) r5 k2 {- g' }　　明知这是实话，但不知为什么，向修聿的回答就是让我心里蒸腾起一阵名为‘不爽’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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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头，坦白地看着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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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E; L  D( j　　“哦，看来开罗的记者也很有两把刷子，该知道的居然都知道了。”双臂在胸前交叉平放，我凉凉地凝视着他，“幸好他们的职业道德还不错，没有再把你当年身为国际名模时的那些陈年艳遇拿出来炒作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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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 g; M. p. a, j% \0 W　　“俞虞。”向修聿无奈地唤我。

8 \& F0 H) N% m$ G1 q! l# [　　“嗯？”我佯装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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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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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的无奈并不能让我的不爽情绪烟消云散或者是挥发在空气中，但我似乎暂时还不能停止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劣根性症状。

　　“俞虞，你喝过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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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6 S9 D7 E: c4 i8 E　　“对。”

) I( n" j; V* Z' x) t　　或许是看出了我眼中的狐疑，向修聿淡淡一笑，“你身上有咖啡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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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 P0 d4 a4 R7 G! J; W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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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我自己都没闻到，更何况罐装的咖啡是垃圾饮料，会有余香才怪。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向修聿的鼻子比常人灵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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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说在你伤口完全愈合之前严禁咖啡因的摄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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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话音刚落，他脸上便显出了遗憾的表情。

  m5 k  ~- O. A3 \$ p' Y6 d( \　　“所以，咖啡之类的对你而言暂时是禁品。”我继续落井下石。

　　“……明白了。”

　　毫无疑问地，举白旗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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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无聊赖地翻着《奥地利民间音乐》的理论部分，我投掷在书本上的视线敏锐地感觉到黄昏的光线渐渐暗淡，夜幕缓缓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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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书本，我望向向修聿，“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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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点。”倚在枕头上的他微微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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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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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a, v9 b! P( ?# s　　“你做？”他的目光是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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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9 S& Z  k5 ?' m/ M. [　　基于病人最大的原理，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可以。点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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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锦饭。”他笑得很满足。

9 }! t& S/ R" M1 m: u0 z" w8 h　　我挑眉，“汤呢？”

" J6 B- c4 O. s6 r! l　　“面包浓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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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Z) V4 |$ X% d　　我拿起椅子上的外套，“一小时可以忍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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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 l# k" \. S5 G1 r+ l/ I! @: E　　“没问题。”

　　一小时后，我准时回到病房，原本空空如也的手里现已多了两份食物。

　　“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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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X' |4 F- l3 O　　很显然，向修聿早已算准了我踏进病房的时间，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大快朵颐的准备。打开食盒，我将晚餐和餐具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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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由我的‘手工’劳动尝了一口食物，他不由地赞叹道：“味道和我想象的一样好。”

　　愉快的情绪随之涌上心头，我端起自己的碗喝了一口面包汤，发现味道果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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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D- z  d; l) T+ Z　　老实说，向修聿是一个相当配合的病人，因此我的‘护士工作’也干得很顺利。

! R/ u& u  {" ^/ y6 l' C; V　　晚餐时间在温和的气氛中缓缓而过，将最后一口炒饭送进他的嘴里后，我满意地看到他眼中浮现起的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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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吃，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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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清洁过的毛巾递给他后，我的照料工作暂时宣告完毕。拿起微冷的晚饭，我开始祭五脏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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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小语应该抵达法国了。”向修聿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2 Z2 [0 E) q; C! P" F2 b. p　　“她刚才打过电话来，说她已经坐上火车，正在前往巴黎会展中心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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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T' H9 i9 g9 s  w* t　　“哦？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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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告诉他你的状况不错。”我放下餐具，开始品尝汤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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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错。”向修聿笑，“因为我的‘特护’是十项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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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9 P* ^5 o1 @9 C3 f: g　　“谢了。”
: `' M7 T1 Y) ?4 x& ]! e2 b/ Y; s
: j  d- Q2 s1 ~) k　　没由来地，我又清晰地感觉到一阵名为‘愉悦’的情绪蒸腾而起——不知这是不是意味着某天当我江郎才尽的时候，可以申请做一名特护来维持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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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应该可以放心去巴黎了。”

- `* G' |7 L1 s/ G　　正像英格兰举世闻名的天气状况那样，我的情绪在下一秒钟开始变坏——阳光隐没，乌云聚集，风力逐渐变得强劲。

　　敏锐如向修聿者几乎就在阳光隐没的那一刹那就发现了我周遭气氛的改变，“难道是我会错意了——事实上，你并不想去巴黎？”

　　没错，我是不想去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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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5 D/ b3 X- ]3 q　　但问题是：我为什么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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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8 e& h+ R$ n$ d, Z. x　　小语现在正在那里；关于她即使打肿脸充胖子也要亲手护送的那幅画，我也很想一探究竟；更何况塞纳河的美景正在向我召唤。

　　基于上述三大理由，还有什么原因能制止我去巴黎？

7 w2 J5 ~* E: J& D  y( U　　直觉告诉我，对于这个问题不必多加思考。于是，我反问向修聿——

　　“为什么不？”

　　这个问题，其实更像是反问我自己。

4 g& R- ^  N3 S% }& i) c　　“看来是我弄错了。”他微微地苦笑了一下。

) d4 ~7 n% f" E8 x$ M7 A5 Q+ S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下一刻我便拿出手机拨通了定票电话，直截了当地订下了明天下午直飞巴黎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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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c( O9 \2 u/ e/ D( l　　丢开电话，我将使用过的餐具一古脑儿收集到一起，扔进餐盘里运往流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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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水流，我草草地冲刷完餐具后又胡乱地将它们堆在一边。随意地扯下毛巾洗了脸，我走到窗边，从口袋里掏出使用几率极小的‘Silver’烟盒，取出一支点燃。

2 A1 {  L* H* U/ K; @% N　　窗外，灯火寥寥，星月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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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Y- i0 O- j# L+ T/ u) R1 q　　白色的烟圈袅袅上升，飘散至虚无，但心中莫名的烦躁依然翻腾，丝毫也没有平静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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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2 \, c8 y; R8 M+ i6 ?　　食指与中指间的‘Silver’渐渐散发出微小的灼热，我靠在窗边任晚风拂面。凌乱的思绪中似乎有点点如烟之火的头绪，但我却无意去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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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I7 W6 a4 l/ h1 A6 D; w/ D& ?　　向外展开的明净玻璃在夜的衬托下反射出真实的一切——即将燃尽的烟头，混血儿般的轮廓，随风颤动的衣领，还有，蓄意逃避的眼神。

　　掐灭烟头，我转身离开窗边，回到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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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修聿在平静地阅读着我下午从旧书铺子买回来的航海书籍，瞥见我脸色阴郁，他放下书本将视线转向我。

　　“俞虞，你在生气？”

　　“无名火而已，不用理我。”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我口气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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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q* H( j7 S2 b& D7 E　　“如果和我有关的话，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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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i. T) Y% d; M　　“和你无关。”我斩钉截铁地冷然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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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自己在他面前似乎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但仍是无法抑制。

! w9 Z/ q5 _5 E- R! ^& z. N" U9 j# q　　一抹阴霾从向修聿的眼中飘过，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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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抑的沉默渐渐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有数分钟，我们就这样不带任何情绪地凝视着彼此，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暧昧的宁静。

　　“2136号病房，更换绷带。”

　　护士清脆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我站起身，走到门边拧开把手。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孩推着装满药品的护理车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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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G5 F/ s2 m2 b0 v% ]　　“向先生，您的换药时间到了。”小护士边用流利的英语告知我们，边冲着向修聿甜甜一笑。

　　“麻烦你了。”向修聿下意识地放松了脸部表情，并坐直身体方便她更换绷带。

　　“请问向先生待会儿要清洁身体吗？”小护士拿出绷带和药品，“如果要的话，请在我换药之前做好，以免重复劳动。”

　　并非洁癖作祟，只要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就能明白对于一个习惯了一日里需要沐浴两次的人而言，四天三夜已是极限中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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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3 x* f. ^$ h$ v! q/ n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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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向修聿回答之前，我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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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6 d. v# |4 n' A6 N& P　　“那我半小时以后再过来，请在这段时间里完成清洁工作。”小护士笑了笑，放下绷带和药品后退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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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6 r9 r' w9 G5 e. y. V1 Z　　“去浴室，还是在这里？”不让自己想太多，我直截了当。

　　“浴室吧。”向修聿略显困难地站起身。

　　我暂时充当拐杖的角色，支持着他顺利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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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3 U3 M' M2 h: s4 j; X0 j　　“站着可以吗？”合上浴室门的同时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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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他扬了扬嘴角，单手解开白衬衣的扣子，裹着白色绷带的小麦色肌肤顿时映入了我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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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W- y' M+ ~, K4 e　　有一瞬间，我的呼吸下意识地窒了窒。

　　平稳住略微急促的心跳，我卷起袖子，从背后拆开仍残留着多处血迹的绷带。随着一圈圈绷带的落地，那一片触目惊心的伤再度呈现在我眼前。
2 ^  Y/ T: `3 u- g. M. r! M3 H8 t- b7 P
3 w( U9 _) l2 }6 U　　我的视线凝滞了许久，直到向修聿低低地开口问“怎么了？”，我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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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a& J# Z" p# a8 p　　我站起身取下毛巾并打开热水流，将毛巾拧干后我绕到向修聿的正面，而就在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我犹豫了一秒。

1 B" |0 V# C& M# a　　“我自己来吧。”仿佛看出了我的动摇，他试图从我手上接过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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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Q7 B8 n( G# \$ B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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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的不以为然激怒的我立即驳回他的提议，同时开始使用热乎乎的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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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狭小空间里，温度因为水蒸气的挥发而慢慢上升。即使我只穿着薄薄的衬衫，汗珠仍是渗出了额头。

% W' G0 `; o0 s$ Q/ S　　但我心知肚明，这灼烧着我的热源绝不仅仅是因为水蒸气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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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白的毛巾顺着充满力量的肌理来回移动，从肩膀到背胛，并谨慎地绕过大片伤残区域直达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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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洗完毛巾，我继续第二轮的机械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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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显然，第二轮的区域操作难度要比第一轮大得多。面对向修聿深沉的目光，我的视线只能专注于那片小麦色的刚毅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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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拭擦完修长有力的颈部和肩部，我手上的毛巾不得不继续下行，同样身为男人，我当然知道胸膛是一大弱点区，因此我稍稍用力地使毛巾快速穿越这个敏感地带到达向修聿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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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赘肉或者是将军肚，对于眼前这具看来根本不像是中年男子的身躯而言，显然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取而代之的却是连我都稍嫌逊色的紧实腹肌，即使是隔着厚实的天鹅绒毛巾，仍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的形状和蕴涵着的力量。

7 g; Q4 }) d6 j, H; s* I# x　　由此，我深刻地发现，世上也许真的没有‘天理’这种东西的存在，否则为什么所有的完美都会集中在向修聿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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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虞，可以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此时向修聿的嗓音听起来比方才更低沉了几分，微微的沙哑掺杂于其中，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

5 g% F- s# L9 r6 c$ n1 q　　我抬起头，但随即便发现这是一个错误。因为那双凝视着我的眼在下一秒钟就将我的意志吸入其中……

  W% Z: I: Q( ~　　……至少在我的感觉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的视线就这样交织在一起。一股无法抑制的火热从我的下腹奔涌而上，在胸口堆积成一阵难耐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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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F% N9 e+ ]4 p% b8 _% V　　他的眸子在我的视域里渐渐扩大，他的气息慢慢地在我周边砌起一道无形的墙，越来越近的距离甚至能让我清清楚楚地看见盛满在他眼底的柔情和欲望……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唇被无法辨明的生物碰触了一下——然而，这一瞬间也如同魔法被解除了那样，我们都清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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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充满了沉默的味道。我站起身，走到流理台前清洗毛巾，然后将干净的雪白交到他的手里。

8 I1 ]( j, l3 @, G& o( l　　“剩下的我想你自己来会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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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7 g) j2 T; w1 l/ r0 b　　向修聿的神情已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和自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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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客气。”

8 }# t$ x* Z- z: H% h) d　　话音落，我已走出浴室。

" O, ~3 e* p9 h" h2 c　　十五分钟后，已自行穿戴整齐的向修聿打开浴室门，我走上前再次充当拐杖的角色支持他回到了病床上。

' D6 Z6 [5 I$ C3 U8 ~# l　　只是这一次，我们都避开了可能存在的肌肤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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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x  k; E% x" H7 z. p4 e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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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无常，二十六年来我从没有料到会有为同性魅力蛊惑的一天，更何况这个人还好死不死正是我的岳父大人——全然是生动而又不折不扣的同性加乱伦教材，身为别人女婿的千万不要有样学样，否则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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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h; ?* g  @- {　　窗外的天色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不幸的我一夜无眠，想太多的后果除了身心俱疲外还有两只炯炯有神的熊猫眼做额外附送，可谓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在浴室里洗完澡后，我对着镜子刮去隔夜冒出的‘小荷’；与此同时，我也仔细端详着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国宝眼’。十分钟后，我终于研究出了心得——此次熊猫眼的重现江湖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盛况空前绝后。

　　想象一下，一个本就算不上是貌比潘安、型若F4的男人眼下多了两颗四分之一大小的青皮蛋会是如何惊世骇俗的光景，怕是连气质俊男都沾不上边——这是多么令人郁卒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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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间里，我临时决定倒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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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V- }- Q0 L- I+ B　　当然，黑眼圈只是其中的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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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于飞往巴黎的机票已经在沐浴之前用电话跟机场服务台确认过了，所以今天即使要去医院做例行探望，也只是告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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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I, i4 |* J8 w0 E% J　　——该永远休眠的种子如果不幸萌芽了，那么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幼苗连根拔除，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舒展开手脚，我以最惬意的姿势平躺在床上，仰视着浮雕天花板，想象此时一只又一只白且肥的羊正不慌不忙地从牧场的栏杆上依次跳过，一二三四五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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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数了多久，这套愚蠢的催眠大法终于起了作用，我的意识慢慢开始模糊。虽不至于完全失去知觉，但好歹也算是睡着了……

3 u4 Y1 h0 s( }　　……虚无的梦境中，二十六岁的灵魂被禁锢在十六岁的躯体里，我愕然地发现身着黑色燕尾服的自己正不受意识控制地走向某个角落，而我的周围，是一片犹如电影特效般模糊的衣香鬓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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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7 I; M! |1 r8 |( c　　站立在距阳台最近的角落，我冷眼旁观众多陌生且刻意伪装过的脸庞来回地穿梭着，与蚊子的嗡嗡声无异的赞美之辞从我的左耳进去，右耳出来，丝毫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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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小提琴天才？

$ f/ p! A- C6 N. c% |' q4 i3 M　　无知！真正的小提琴天才绝不会在十多岁时才崭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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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T, \5 M$ y, X5 M% h　　——在艺术领域里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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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全天下所有有幸在国际小提琴大赛上获得那算不上是什么东西的名次的小提琴手都能拜君金口而前途无量的话，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穷困潦倒，直到死后才被人发掘的音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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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颗仁慈可媲美天使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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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0 T. Z/ K8 a: q　　不知是否是此人的情报网太多罅漏，任谁都知道眼下这个顶着慈善拍卖的光环，却不知道是为谁举办的奢靡宴会我是迫于父亲的压力才不得不来参加的，更不用提那把我刚刚才被通知已经捐献作拍卖物品的意大利制菲尔那多小提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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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A1 z: N4 ^/ J4 a6 O　　不过，所幸我对它并没有什么感情，即使它曾屡次伴我出赛，更何况我在昨天举行的国际小提琴决赛中已经不小心在它的琴身上擦掉了一块水晶漆。那块漆掉得很有艺术性，形状像是意大利的地形图，我还特意为此沾沾自喜了一番，只是要可怜了那个有钱无处花的买主不得不接受一个瑕疵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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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花枝招展、尔虞我诈中，一场号称慈善和民主的拍卖会终于开始了。令我意外的是那把编号为‘6’的意大利籍瑕疵品居然也叫到了二十万美元的天价，倍感讽刺之余，我下意识地朝买主看了一眼。可不知为什么，我却看不清他的庐山真面目，只能隐约地知道那是一个身材颇为修长高大的男子。

　　无所谓，只不过也是一个伪慈善家而已，我耸耸肩，无意再探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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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到这里，便渐渐为一片空白所取代……迷糊中，我进入了深层次的睡眠，所有的一切都不复记忆……

　　一觉醒来，竟然已是中午时分了。

4 M4 X- r/ y+ o' [+ q　　走进浴室洗了把脸，顺便看了眼镜子。不错，黑眼圈已基本消失，精神饱满，意气奋发，又是有为的大好青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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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间换上贴身舒适的T恤和休闲裤，随手把一些随身携带的小物品扔进POLO背包里，一切就绪，万事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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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9 X8 {- Z( M" V0 ~: J. U　　今天的行程，第一站是医院，第二站则是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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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O5 Y3 v$ f　　出了门，坐上计程车，我的心情似乎随着黑眼圈的消失无踪影而有所好转——如果我要去的第一站就是机场的话，我想我的心情会更HI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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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5 u. N* O/ O# a9 C& H　　一路，清真寺风格的建筑从我眼前比邻而过，又在我身后接连而去，一如在我身边来了又去，不留任何痕迹的人们。在漫长的人生里，我不断地在改变；只是，我的改变并非因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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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 x8 Z  c) p　　如果世界上有所谓的‘命运’，那人生就如同一出按剧本进行的木偶戏，我们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牢牢地维系在命运的手中；然倘若没有‘命运’这种东西，那每一个人本身就应该是这出木偶戏的操纵者，所有的剧情都应该由自己来谱写，所有的人物都应该由自己来决定，同样地，所有的表演也应该都由自己来掌控。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人生的木偶戏却常常是一半由虚无缥缈的命运操纵，而剩下的另一半才由自己掌握——这是凡人的幸运，也是凡人的悲哀。

　　如果不能免俗，那么只有试着从命运手里窃取更多的木偶线，让人生最大幅度地贴近自己的理想。

　　“先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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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稳稳地停在了医院门口，黝黑憨实的本土司机用不太流利的英语提醒我，并透过后视镜朝我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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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3 z% [% s1 F9 N$ D5 p. p& R4 b　　付了车钱和小费后，我将POLO包随意地搭在肩上，笔直朝向修聿的病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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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 @0 g! e& o1 a　　闪烁着的橘黄色‘26’在条状的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电梯所在的层面，跨出沉闷的金属箱，我拐弯来到走廊的尽头。

/ L) f+ o4 U  f$ P0 s: |　　站定在门口，我的心脏渐渐地加快了运动的频率，不知名的犹豫更是突如其来，毫无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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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i) T! @4 B　　门的另一侧悄然无声，完全听不到有任何动静，向修聿或许是在睡觉，也可能是在阅读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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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u4 h  V9 {. M0 P" Z7 x/ Z! W　　尽可能轻地旋转金属把手，推开门。但下一秒钟，我却愣住了——

　　犹如电影画面般突兀地映入我的视野，又像是荒诞的肥皂剧那样令人惊异而不可思议。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此时正坐在向修聿的面前——或许说‘坐’并不贴切，而应该将这种充满暧昧的互动关系形容为是一种情人之间的亲昵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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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j! M, T; x9 ~　　“下午好，抱歉打断了你们之间的亲热。”

　　在他们发现我的同时，我已像往常一样平静地走向向修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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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9 M' e% G! g* s　　“不过不用担心，我只是来告别的，五分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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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_' `  Y- N5 F% B3 t　　“哦？”身为桃色现场的另一男主角，莫晟茗也是出人意料的镇定，或许我该称之为‘深藏不露’或者是‘老谋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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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k- C2 {+ G3 g' k, V! h　　“所谓贵人多忘事指得应该就是莫先生。我尚在蜜月期间，既然岳父大人已安然无恙，那我的责任也了了，十分钟后我准备搭班机去巴黎和小语汇合。”

1 E) ?! L. A8 i! D; W　　岩浆翻涌，黑烟滚滚，烧灼地表，沸腾地心。火山爆发是何等壮烈的奇迹，只可惜由于环境遏止，所以暂时只能内部爆发。

2 O5 s) a9 R+ o( X- r; c* @　　“不错，新婚夫妇是该有新婚夫妇的样子。”莫晟茗笑得志得意满，仿佛胜券在握，“那我就祝你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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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 Z/ D4 f4 m2 r% ^　　“谢谢。”我顺水推舟，“有身为岳父爱人同志的莫先生在，那我就能安心飞去巴黎了。”

( t/ i$ F4 U; O  V4 [; V　　“俞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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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这样。我出发了，再见了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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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3 ^/ i; w3 I. G. x5 X　　不等向修聿把话说完，我便义无返顾地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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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4 V0 I6 K. H　　载我去开罗机场的交通工具依然是放眼望去满大街都能看见的计程车，然而我的心情却比来时更恶劣了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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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b3 E4 Y9 s% D2 N) F" _　　虽然自认为是一个没有暴力倾向的游民青年，然而此时此刻，当我的眼角无意中瞥见街边一个华人女士遭歹徒抢劫时，我便毫不犹豫地让司机踩下刹车，随手扔下一张大面额的纸币后就跳下车去拔刀相助。

* ~+ x9 ^6 S4 V　　三个歹徒都是埃及本地人，而且个个身强力壮。即便如此，我天生的运动神经仍是高了他们一等。很快我就追上了企图和我跑耐力赛的主犯，并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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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路人甲捉强盗的戏码并未就这样简单地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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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p8 P6 V  E8 C: w+ B　　抢劫者见无路可逃，便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打算背水一战。就像香港警匪片中经常使用到的经典镜头那样，他猛地从腰间拔出刀子，打算杀开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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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有一分多钟，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但与歹徒绷得紧紧的神经相比，我显然是轻松得多了，眼下在我脑海中盘旋的唯一念头就是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竭尽全力地揍他一顿。

　　——而事实上，我也这么干了。

; G7 l" ~" H% g: }- K$ L* n5 T$ H- n　　当我那用来海扁歹徒的右拳因为破皮见风而隐约感到刺痛时，倒霉的匪徒甲早已是奄奄一息——因为火山爆发，我把要手下留情的祖训忘得一干二净、片甲不留。为此，我由衷地感到了一微米厚度的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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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害！不愧是香港知名武术家的孙子。”

　　毫无预兆地，从我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掌声。蓦地转首，意外地发现除了莫晟茗外，目前正身为病人的向修聿也靠在BMW的另一侧门边凝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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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S9 {/ J$ X" A　　“请付观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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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近他们，我的脸色呈现出极度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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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e; S: q4 M6 ~9 v- X' W　　“现金？还是活人？”莫晟茗扬眉。

  i% W5 k- z: C# q1 i/ y　　“如果是你的话，我选前者。”

　　“如果是你的岳父大人呢？”莫晟茗显然乐得很，只见他神定气闲地双臂环胸，做出好整以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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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机，就在此时来临。

+ o6 s* Q; i& q4 [% Z8 [　　虽然搁倒了一个，但我完全没有预料到其他两名匪徒会如此‘道义’，在顺利逃脱之后还会回来瞧瞧同伴的情形。因此当空气中传来异动时，歹徒已从我们三人视线的死角处溜到了向修聿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

: k# K$ |  G7 a9 i5 A: R: ~0 K　　高高举起的木棍昭示了他们险恶的居心，眼前的情景容不得我多加思考，使出一百公尺赛跑的最高速度值，当到达拉风的保时捷左侧时，我敏捷地弯下腰以匍匐的姿态穿过打开的车门，并迅速地推倒向修聿，使他成功地避开了致命的一击。

　　下一分钟，莫晟茗的泰国拳击便发挥了它‘快、狠、准’的强大威力，三十秒之内便将两名匪徒完全摆平，让他们犹如砧板上的死鱼一般呈现出任人宰割的蠢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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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起背部二度受到重创的向修聿，不意外地发现他俊挺的五官扭曲，没有血色的唇已清楚地显现了痛楚的程度。

- a# [1 l- N/ T6 p( i, J　　“……还好吗？”把他半拖半拉地弄进后车座，我低下头凝视着他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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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死不了……”艰难地牵动嘴角，向修聿的神情是强行抑制的痛苦。

　　“我要加速了。设法固定住修聿，他的背经不起颠簸。”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们一眼，莫晟茗的眼里有着微小的算计。

# W! S5 N) ?" X# e. Z* V7 q8 H1 X　　迫于他几近飙车的疯狂时速，我不得不将向修聿牢牢地圈在臂湾中。偏高的体温透过衣物清晰地传到我的胸口，莫名的焦躁感由此冲破桎梏，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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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敢闭眼的话就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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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o9 G" y4 t6 f　　不期然地，他在生死线上徘徊的那三天四夜又再度浮现在我眼前，陌生的恐惧和猛烈的揪心顿时侵袭了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6 `, A5 n" S) E　　他虚弱地微笑了一下，“……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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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说是全力以赴。”我口气不善地纠正他。

+ \! f$ D9 ^! F4 x' G　　他又微微地笑了笑，“……明白……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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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那么剩下的数分钟里，就请你好好地实践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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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0 z7 M6 Q: p: r: v　　语毕，我便不再开口，只是目不转睛地监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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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达二十分钟的路程在莫晟茗主演的惊险片‘生死时速’里，仅仅用了一半时间就安然抵达。一阵忙乱过后，向修聿被送进手术室做详细的背部检查。

) S; E8 a# c! U　　“看来修聿确实伤得不轻。”

　　手术室外，莫晟茗盯着我手上的血迹斑斑，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哪天你可以尝试着在爆炸现场亲身体验一下，那样的话你会更有体会。”将怔忪的视线从手上收回，我冷冷地回答道。

# L# r# t' K. h" h7 m% w. L　　“虽然事情的起因是修聿，但事实上他还是为了掩护你而受的伤。”莫晟茗跟随在我身后进入盥洗室，看着我洗去殷红的血迹。

　　“你的意思是——我该为他的伤负责任？”我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 i$ F0 u6 m: |1 H　　“既然你有这么好的身手，为什么不能在爱莲娜挟持你的时候设法脱身？这样的话，完全能避免这出闹剧一死一伤的悲剧性结局。”莫晟茗咄咄逼人，但也不可否认，他的话句句指向要害。

　　“首先，请原谅我对女性心理缺乏研究；其次，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冒着枪支走火的危险；再次，在没有察觉她身上携带定时炸弹的前提下，我无意仗着自己在体格上的优势去打倒一个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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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y& V9 I  r% Z$ V3 V- ^　　这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丝毫没有隐瞒。

　　“如果人能够事先预料到事情会以什么样的进程发展的话，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如此之多的遗憾了。”

8 P, T4 `2 M" T& V8 D  e: B　　思索了数分钟，莫晟茗的视线再度停留在我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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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 ^; ]' @$ X" |' I. O　　“很犀利的言辞，你不当律师实在是可惜。”

　　“谢谢赞美。不过在我看来，姜，确实是老的辣。”

　　“受伤的姜先生现在正在那里面。”莫晟茗翘起大拇指朝手术室的方向比了比，“小葱，请称呼我为蒜先生。”

/ T  z, ]# y. t/ x, m　　一时之间，我有一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请问，所谓的‘小葱’——是指我吗？”我眯起眼，危险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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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6 b4 u5 z. a4 z+ f% e# ^4 |　　“那是当然。修聿是姜，你自然就是葱。”莫晟茗用一种‘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没什么好争辩’的口吻断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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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我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莫晟茗是个精于演戏，善于伪装的高手。

　　回想起数日前他在‘Blue Melody’以假乱真的那场‘暗恋SHOW’，以及一小时前他在病房里充分演绎的‘暧昧SHOW’，我的恼怒指数顿时呈直线攀升趋势。

7 E! x9 }1 ]8 y- `7 L　　“演技高超的蒜先生不做演员真是可惜。”我模仿莫晟茗的口吻予以反击，“你那两场自导自演的戏码是为了自娱，还是为了愚人？”

% o1 N6 W8 ?* X　　“两者皆有。”莫晟茗回答得不痛不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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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秉性。”我甩干双手，走出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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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不错。”莫晟茗的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少年时代因为亲眼目睹了双亲由相爱到离异的全过程，从此不再愿意相信爱情的人在遇见爱情时会下意识地逃避，这也是秉性在作祟吧。”

　　我停下脚步——

　　“正是因为不相信爱情，所以对我而言，这世界上也就不会有爱情。”

　　“钻在沙堆里的鸵鸟比较容易闷死。”莫晟茗的笑依然可恶。

　　“干卿底事？”投下硬币，按住自动售货机的咖啡状按钮，温热的罐子‘咕咚’一声掉落在凹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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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果然是条冥顽不化的鱼。”坐在自动售货机旁的长椅上，莫晟茗敲了敲扶手，“这样的话，我还是支付现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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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Y) Y) W$ N* k& L- s6 R  g5 S　　我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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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拒绝修聿抵债的话，那我只能用现金来支付观赏费。”扬了扬眉，莫晟茗像是放弃般地耸耸肩。

" f6 `& e% {1 E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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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晟茗的不打自招立刻唤醒了我心中的疑点，这是导致向修聿此时形同坏掉的机器般躺在手术台上等着‘修理’的直接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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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X% e7 X1 Q' b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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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速溶咖啡因在我口中泛起了阵阵带着微酸的涩味，“我对哑谜没兴趣。”

　　“这么说吧，无论在什么样的恋爱形态里，先举白旗的人总是比较吃亏。”莫晟茗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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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r( [! _0 t! W- E& C　　“何不说你才是他旧伤变本加厉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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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是我没有考虑到这起意外事故，但正像你所说的，如果人能够事先预料到事情会以什么样的进程发展的话，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如此之多的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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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晟茗意外得坦白，也意外得狡猾。

　　“如果你真的不爱修聿，那就不要给他希望，也不要心疼他的伤。”

　　“抱歉，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给过他希望。”

  u0 \4 H( V4 o" `; q　　将易拉罐扔进铝制品收集箱，心中的焦躁感随着刺耳的声响油然而生，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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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白一点，你的存在就是一种希望。除非你离他远远的，正所谓眼不见为净。”

$ b2 o" n3 @) x0 \9 f1 ]+ J" d　　“刚好我正有此意，这次去法国，我会考虑定居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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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无论是对修聿，还是对你，这种快刀斩乱麻的处理方式都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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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s1 O$ H' g　　“一举三得？”我讽刺地一笑。

　　“没错。”莫晟茗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更准确地说，是一举四得。除了能让小语保住她的夫婿外，我也能继续占住我最有默契的好友，兼床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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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病房里，我静静地凝视着向修聿因麻醉效果未过而沉沉睡去的脸庞。

　　数日以来，这已不知是我第几百次这样毫无禁忌地看他，却完全不用担心会陷入那两潭深邃中去而无法自拔。

　　除了血亲和挚友外，这是我生平第二次对上述两者以外的人产生想要了解和细细观察的冲动。而第一次，是我选择的伴侣——小语。

9 L$ P$ [* U6 V, Y) f% n　　从医院右侧圣殿音乐广场里传来了隐约的钢琴声，《星空》飘渺的旋律让我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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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小语相识于两年前，而我第一次见到向修聿是在半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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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9 g  P' g/ L) q5 a　　如果一个男人只有皮相精彩，那么姑且称他为孔雀；加上金钱的后盾，可以称之为黄金单身汉；再加上睿智这笔财富，可以被誉为钻石王老五；如果连修养都一应俱全，那么他就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和向修聿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我初次了解什么叫做完美——至少在我视力能及的范围里，他所展现的一切都让我欣赏，颠覆了以往我对水银灯下所有‘星人类’惯有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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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k% s7 {# d4 S5 u　　在那一天，我的身份是准女婿，而他则是准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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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的连接点——小语的强烈要求下，我们不得不以完全陌生的默契合奏一首用来代替求婚词的曲子。曲名很俗，但却又是意外的贴切——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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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语知道我在等她答应成为我的妻子；然而，我却不知道有一个人用了十年的时间在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现实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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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我的小提琴和他的钢琴意外得默契，没有难以入耳的庸俗歌词，连曲子也变得单纯、悠扬且令人神往。一曲终了，既陶醉了在场所有的人，也震撼了我——自十五岁开始以小提琴手的身份登台以来，从没有一个人能和我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即使是最顶尖的钢琴家也做不到。因为，在小提琴弦下徜徉着的是谁都无法了解的真正的属于我自己的灵魂。

　　所以，在那一天，我深信，那只是偶尔的巧合；也或者是因为小语的关系，才使两个分享她生命历程的男人有了如此心有灵犀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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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真正的事实，却是叫人如此心悸。

: {! H4 O3 i, i9 r+ w6 F　　平凡如我追求简单，对多愁善感深恶痛绝。所以，我拒绝是非，以及会随着是非牵扯而来的种种纷扰。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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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如果我和他能在我的双亲离异之前就相知的假设不会成立；同样地，如果我和他能在我和小语相识之前就相恋的情节也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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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这一切，或许早已注定了我们无法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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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俯下身子，我给了他最后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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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身的同时，我感觉到了他的凝视。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漫长的沉默中，我们谁都不曾开口。

　　“Te A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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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 K3 @/ Q  ~4 X  C: t　　低低地，我用几乎无法听到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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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Q7 A4 w5 S' g  \. I　　当最后一个音消失在空气中时，门已静静地合上了，徒留一室的寂寥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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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 }% ~% u( u　　开罗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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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 X- l/ K, [　　1号候机厅巨大的电子看板上清楚地显现着‘Cairo-Paris BR746 7:15PM’，看了一眼腕上的表，时针和分针正指向五点四十五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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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呈长条状排列的候机椅上坐了下来，无事可做的我侧首望向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灿烂的夕阳和晚霞。

　　凝视了天际许久，我随手从包里拿出铅笔和空白乐谱，记录下浮现在脑海中的旋律。十分钟后，我看着已完成的初稿微微地牵动嘴角，下意识地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1 t% I+ a; f7 F( |% Z　　如果现在哲也来邀谱的话，这首曲子会很适合NARAKI OKARA痴情的忧郁王子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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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w3 v1 \5 f7 B$ H# \: ?　　抛开谱子和笔，我继续看夕阳。

" I, B& I. S7 v* V; Y& G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光芒，一丝一屡地黯淡；缘分，一点一滴地枯竭。

7 @( h; t5 |0 V) U+ V; x2 l6 A. [　　没有永恒，有的，只是短暂的记忆和凝结的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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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俞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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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O; w8 ]9 y( m" l　　突兀地，一个高挑的影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挡住了我的视线。

　　端详了她三秒，我得出了结论：是个大美人，但绝对不会是个大美女。虽然‘她’长发飘逸，彩妆宜人，迷倒众生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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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x) v9 b1 Z( h. a! [　　“看来哲也守株的本领还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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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日本人，‘她’的中文说得相当流利，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关于这一点上，哲也应该向‘她’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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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是如此。”

! v/ z3 j; e9 L! d  ^% h. F5 M　　话落，‘她’忽然猛地拉起我的前襟，重重地吻住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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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n- q* I; O, C+ e' y" R　　“这一吻，是我很迷上你的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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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h( B7 b4 c3 y　　就在他放开我的那一瞬间，我站直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傲人的俊脸上留下一个五彩斑斓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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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拳，是对任性小孩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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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只比我大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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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然不顾脸上面积可观的淤青，NARAKI OKARA直率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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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 q9 t* [* J　　“已经很够了，我对幼齿没兴趣。”

) t0 @, p6 w* ~6 p6 u　　提起背包，我拿出机票准备Check in。

　　“只要你对男人有兴趣，一切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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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超级市场的推销员处理明天就要过了保质期的商品那样（虽然现在他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逼真），NARAKI OKARA卖力地推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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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 H% U) P% H7 p- ?7 O, i　　“如果你能把自己‘做’老一倍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我停下脚步，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俞虞喜欢欧吉桑？！”显然，NARAKI OKARA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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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你有意见？”我继续大步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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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见的话是没有，但我觉得你的这个嗜好不太好。”NARAKI OKARA提着自己的行李犹如跟屁虫那样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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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嗜好跟你什么关系？”我的嘴角扬起一抹讽刺，“还有，难道你也要去法国？”

. {* T/ z7 s' O8 u5 W9 C% J( E　　“对啊。”从兜里掏出机票挥了挥，NARAKI OKARA坏笑，“按照哲也的预定行程，我明天上午要抵达巴黎拍摄写真集。虽然航班晚了你一天，但没有关系，我现在就去办提早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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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h4 I. V3 v- r4 [　　“你怎么知道我在开罗？”

. S& e2 c3 Z( l! p; f　　“哲也手机上的短信息写得很清楚咩！”大偶像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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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是你歪打正着，还是我运气不好？”我斜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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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V7 C" c. h- f7 s9 Z' u　　“前者比较美好。”NARAKI OKARA正儿八经地合掌朝天拜了拜，“瞧，我刚下飞机就遇到了你，这说明我们之间很有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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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缘比较贴切。”我第三次开始朝前走的动作，“好了，很高兴认识你，NARAKI君。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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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6 ]' {4 k, E( ^6 G& C　　“我要跟你一起去巴黎！”日本流行乐坛的当红忧郁王子摇着莫须有的狗儿尾巴。

　　“我拒绝带一根幼齿尾巴去见我的爱妻。”我转身投下炸弹一颗。

　　“什么？！你已经结婚了？！” 大偶像电晕无数少女的眼珠开始有转圈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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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哲也没有告诉你。”我似笑非笑，递出机票和护照，取得登机卡后我向海关走去。

　　“等我一下。”

* ]: ~/ ]' Y/ x0 C, [　　NARAKI趁我不注意，挟持了我的随身背包做‘包质’，一溜烟朝着总服务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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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

　　“小姐，四十五分钟后起飞的BR746还有没有空位？我要把明天下午的预定航班提早到这一班。” 大少爷很顺口地给人添麻烦。

　　“请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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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6 f% c9 E& m5 p　　“基本上，你这个旅伴并不受欢迎。”我准备以谈判姿态解决‘包质’问题。

& s0 A3 I5 h4 h! c5 S' S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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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 ?( i4 s2 V3 Q' l　　不料，他的话刚开了个头，就哽在泛白的脸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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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A8 w' N　　“喂！”我眼明手快地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NARAKI？”

, Z9 H. |% f) ]/ }9 O% P　　“……我的……胃……好疼……”

　　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五个字，他的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总服务台的小姐立即打内线唤来机场的医务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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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务人员当机立断地将NARAKI大少爷‘请’进贵宾室休息，而本欲登机归去的我也不得不充当临时保父兼看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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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_7 p7 H; n5 \; o, g　　“他没事，只是长时间的空腹引起了胃部的痉挛。”十五分钟后，医者得出了结论，“适当饮食就好了。”

　　“谢谢。”等机场服务人员都离开了贵宾室，我立刻不善地看向他，“你究竟多久没吃饭了？”

2 D. s5 P* h+ `, K3 H　　“不多。”自知理亏的NARAKI虚弱一笑，“两天而已。”

　　“还是说你不知道什么叫做饥饿？”

　　“知道。但因为工作的关系，已经习惯了。”NARAKI不以为然。

8 E4 v7 N9 B  v. A* M, c　　“等你哪一天死于数天不进米水，请务必通知我来参观当代日本的偶像饿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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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不幸，这个狡猾的偶像连晕倒时也牢牢地抱着我的背包。除非我下决心放弃包里的谱子和生活用品，不带一片云彩地踏入巴黎，否则我还得留在这里听他那些没营养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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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1 d* F2 d* {　　看了眼表，离登机限制时间还有十分钟。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放开我的包，改天我考虑买十支棒糖来酬谢你。”
2 G% o$ Y3 Q2 U7 |: R
, s+ D( e( ]; \0 Z% s2 L　　“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h! f4 x; K6 `9 K9 E" i' T9 w
7 P# [6 ~  T- e% l$ Q7 N* @　　眼角瞥见医务人员端了少量料理进来，奸诈的NARAKI立刻对身上的女装加以善用，将楚楚动人的美女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7 N, |/ L) h! G" R# F2 t) B* o4 L& G
; R9 O% s2 [" K2 G9 u7 {) Q! x　　果然不出所料，医务人员甲向我投来了薄责的目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这块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牛皮糖的强力黏劲下，我暂时是走不了了。

　　“我也要坐下一班飞机去巴黎。”揣测出了我的计划，NARAKI乘胜追击，“和你一起。”

　　把从医务人员甲手里接过的料理摆在他面前，“吃完了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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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发现我言语里的圈套，NARAKI兴高采烈地囫囵吞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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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偏执狂倾向。”看着他，我下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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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a8 G5 D7 j　　“嗳？俞虞很过分哦。”

! W: R+ D; b% y$ S　　三下五除二地解决完食物，NARAKI抹了抹嘴。

2 R" B. ?. H9 R. q　　“其实早在我出道之前，我就听说过你的大名。据说日本流行乐界鼎鼎大名的作曲者是不少，但唯有‘海圣SAKANA’的作品才有可能让默默无名的新人歌手在一夜之间红遍全日本。在从哲也那儿看见你的相片之前，我一直是单纯地仰慕你的才华。而在这之后，我就成了你忠实的爱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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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长相居然还能让思春期的小男生浮想联翩。”我恶意损他，“如果已经没事的话，就别横在这儿给人添麻烦。”

　　我站起身，对我来说，多一个提行李的小弟显然没什么坏处。当然，如果能用胶布把他的嘴贴得严严实实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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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x( y6 [+ t0 O& W3 O　　刚走下楼梯，我便发现原先安宁的1号候机厅里一片混乱，而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熊熊的火光照亮了阴郁的夜色。

' w! t& _* X; s  B　　一阵恶寒从我的背部直涌而上。

/ S, y, F; c. D( K; E　　——那架失事的飞机正是我原先要搭乘的BR746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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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RAKI显然也惊呆了，好一会儿，他才下意识地开始喃喃自语，“……看来命中注定我们不会丧生在这里，不然我也不会刚巧在这时侯胃病发作……”
  P+ R# @" ~/ N+ F2 A/ T/ D" B
6 h0 `7 b3 z( Q/ `; E0 u3 h　　刚想转头阻止他的聒噪，一个石化在大理石柱边的高大身影忽然定住了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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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A5 j: G: c6 n+ [( P　　他背部的白衬衫上隐隐透出的血迹渐渐扩散开来，然而他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似地纹丝不动，笔直地站在那里，看着窗外那熊熊燃烧的飞机残骸。在他的身边，另一个高大的身影似乎在说着什么，可他仍是置若罔闻，一如千百年前就矗立在那里的一座石像，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生命，也没有灵魂。

6 [& X# B5 G' M) T& m5 d2 S% I- S/ b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驱动着我向他走去，缓缓地，一步一步地靠近，直到他的眼前。

1 I& g0 Q1 }( Q　　“为什么不在医院里躺着？”无厘头地，我质问他，然映入我眼帘的却是一双近乎死寂的眸子。

　　但下一秒钟，我就被狠狠地嵌入一个有力的胸膛。在那一刹那间，竟紧窒得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 G. }% W9 {( V, t$ X  s4 Z　　因着身体毫无缝隙地紧贴，即使没有言语，我也能清晰感觉到他全身都在颤抖。那是仿佛失去了灵魂后的痛彻心扉，又是失而复得般的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

0 v/ K* H% V  ~9 s2 q* U5 w　　我伸出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背部，听着他由狂烈慢慢转为平静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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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 m9 q$ {5 S　　“……我没事，修聿，真的。”
) W7 S# }# x, y; |% K
! i9 b' s" c. f1 E' X　　依然没有松手，但力量明显地减轻了不少。可是，不看我也知道，他背部的衬衣已经红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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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医院好不好？”我仰起头看着他已恢复生气的眼。

　　他微微地点了点头，苍白却俊美的脸庞却在下一刻以放大的影像出现在我的瞳孔里……

　　……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三个吻，但却跟以往的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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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热，柔软中带着些许不令人反感的强硬，在轻啮过我的唇后，他的舌撬开我的齿关，探入其中……

　　……即使是在模糊不清的意识里，我也知道这才算得上是个真正的恋人之间的吻……而我们之间，会因为这个吻改变……

/ ]0 M+ _/ b0 u; J5 O( d第七章


5 K  j! [3 ]* [3 {　　上了车，向修聿才像是彻底脱力了那样，恢复成一个重伤病人该有的样子。他安静地躺在由我任‘主要部件’的‘固定支架’上，而倒霉的NARAKI则充当‘次要部件’的角色。

　　对飙车有变态嗜好的莫晟茗此时将车开得意外得平稳且不失速度，他的出色表现却让我有忍不住想要狂扁他一顿的冲动——详情请参照他上一回载我们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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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虞，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说你对欧吉桑有兴趣了……”

: N& {. z# c! ^) Q+ d, y* W　　当车子开出开罗机场约十五分钟后，将修聿从头到脚端详了N遍的NARAKI苦着雌雄莫辨的美脸蛋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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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听觉可媲美犬类的莫晟茗随即发出暧昧的嘘声。

" f* H- u! C" [, d: s: E　　“NARAKI，你现在就算不说话也不会有人把你当成有语言障碍的残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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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j8 v' y3 w　　“我说错了？”NARAKI很可耻地装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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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晟茗空出一只手掏了掏耳朵，并多此一举地解释说明，“俞虞的意思是，你不该在公共场合大声戳穿他的秘密。”

　　“哦，原来如此。”‘幼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但随即又变了脸，“呜，这么说来，我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4 U! Y2 M% d; p6 ]4 ~. L1 o　　“除非……”莫晟茗笑得邪恶，“你现在就把修聿推出车外，让他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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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9 N5 f- v7 @' @$ v　　“哈？”

$ e- ^+ S& S. Z6 X, v　　“不过，这么做的后遗症很可怕就是了。”

　　“……我怎么觉得，你可以跟教唆犯这个专有名词划上等号。”‘幼齿’难得说了句有思想，有内涵的人话。

　　“而你就是少年罪犯，虽然目前还处于未遂的状态。”

( g) k- c  e( A" L5 |　　嫩蒜头与老蒜头就此展开了一场有关于犯罪艺术的辩论。基于两人的话题毫无营养价值，我决定自动忽略噪音。

/ @0 y5 E6 ~( ^0 ^  z　　“觉得怎么样？”

　　用纸巾擦去他因强行忍住剧痛而渗出额头的冷汗，我低低地在他耳边问道。

7 p& I  s$ a; ^8 [　　“……唔……”想说些什么，却又无力说出口，他的神情苍白而又无奈。

　　“……不用勉强。”

2 G% P+ t8 L4 l! J1 |　　淡淡的血腥味和只属于他的气息包围着我，让我焦躁的同时也让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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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g  D3 H- m  e8 N　　“如果你支持不住的话，我倒是刚好可以掉头回机场，然后坐下一班飞机去法国。”

  u8 ~" h2 f  Y$ _- u, U　　“……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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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意识最模糊的时候吐出的往往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话语。身为一个父亲，他在清醒时诚实坦言的可能性趋向于零。

　　发现他企图用力禁锢住我的手，担心他背部的伤处因此而撕裂得更深，我下意识地反握住他的手，紧紧地，直到他不再做徒劳的努力。

　　而路人甲和路人乙此时也很识趣地继续着要如何妨碍社会治安的话题，只是偶尔会瞟上我们一眼，然后露出暧昧的笑。这种行为可以被归结为一个原因——无聊。

　　漫长的路程在我们二对二的双人活动中慢慢接近尾声，稳稳地踩下刹车，车准确地停在了入口处的台阶前，才一拉开车门，早已等候多时的护士和医生们推着滑轮担架迅速向我们走来，并在五分钟内利落地将修聿抬上担架直奔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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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2 ]: {　　“修聿今天真是多灾多难啊。”莫晟茗将从租车公司高价租来的BMW随意地停在一边，语带同情地大放厥词。

　　“如果你可以少炫两回车技，多干两次保父和心理医师的工作，他显然不会落到现在这种破烂又凄惨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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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3 \. h: }) J　　“未必。”莫晟茗挑眉，“失去爱情得到健康，和失去健康得到爱情——无论哪一种对修聿来说都是一种痛苦。权衡之下，精神的痛苦显然更甚一筹。”

　　“性命不保哪来爱情？”微讽地牵动了下嘴角，我朝手术室走去。

　　“以欧吉桑刚才的状况来看，虽然失血比较严重，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跟在我们身后的NARAKI不失时机地趁机插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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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问阁下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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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 V- r! z( Z. T　　明知他说得是事实，但在我的理论里，不吐槽他两句缓解一下情绪显然没有达到‘物’尽其用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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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 Q1 s; p　　“目前还不是。”NARIKI露出谄媚的笑容，“但在考虑转行，反正我在进入演艺圈之前念的就是医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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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 r" W+ C　　“那就加油吧，未来的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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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手术室门前的长椅上坐下，我凝视了代表‘手术中’的刺目红灯好一会儿，才转开视线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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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X# {8 c" R5 l; n2 y　　“俞虞，吃过晚饭了？”莫晟茗靠在自动售货机旁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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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E$ q9 v$ f  r　　“没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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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 [" S! F　　“那可不行。”无庸质疑的霸道口吻让我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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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让修聿知道了，他可是会心疼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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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w( S) p, e8 a. v2 s　　早八百年前就用烂了的肥皂剧台词让我全身直起鸡皮疙瘩，超级恶心的平方远远不足以形容我现在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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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n7 i+ \0 D- X+ J0 E5 ?8 C0 P　　“中式便当或者三明治，哪一种都可以。”为了避免更恶心的台词出炉荼毒我的听觉细胞，我暂且‘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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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 f# m+ K' `5 b# T　　“我也饿了！”NARAKI连忙举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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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5 O0 Y/ B3 [# J　　“三个中式便当或者六个三明治，No probl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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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晟茗转着手中的车钥匙优游地向门外走去。

+ w! H: J+ d/ |7 d' _　　吃完用来填饱肚子的三明治，手术室门上的红灯也刚巧暗了下来。门开了，半死不活的名模终于被推了出来。

! }+ {+ g' {# f4 Y* C. t　　“我想郑重警告向先生的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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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t$ L: U! R/ a% T: X　　走在最后面的医生在我的身边停了下来，愠怒地看着我。

　　“如果您不想再延长向先生的住院期的话，请务必不要再捅出什么娄子，否则我们就要强制性地把向先生锁在病房里直到他康复出院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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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A' G: G% P' K　　“对不起，我明白了。”我诚实且略带反省之意地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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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5 K# M6 L) W! P+ W　　“如果向先生再恣意而为的话，他背部的重伤很有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并发症和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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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z  f! W0 B  D　　“我会注意的，很抱歉给您添了麻烦。”

　　“这是小事，重要的是你明白该与不该让他做什么就好。”

( [& z8 I9 L' ]4 _6 L　　充满责任感的严肃医生终于满意了，转头示意护士将修聿推进原先一直居住的单人病房，我随即尾随而入，并随手将路人甲乙屏弃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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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t5 ], w& q　　“向先生因为伤口迸裂较严重，所以引发了高烧，请务必每隔一小时用棉签蘸水拭擦他的嘴唇以防止他大量脱水，还有，请每隔两小时喂他服一次药。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提供冰袋。”护士小姐温和地交代事项。

6 a! Z9 J" P& f4 H4 ]0 s　　“谢谢。”

　　在护士走出病房的同时，我探出头朝路人甲乙吩咐道，“冰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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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面相睽，十秒对视，败阵的是嫩蒜头。于是，NARAKI边大呼流年不利，边心有不甘地跟着护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关上门，我拉过椅子坐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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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我对照顾病人极度没有兴趣。因为对象是他所以另当别论。对乏味的事物维持不了太长时间的兴趣，这是双子座人的典型个性。四周单调的白色给我的感观也是一样，即使它布置得十分人性化。

% F1 o) c# l, b3 H- s3 w　　看多了他受伤痛折磨的脸庞，令我的创作灵感渐渐有了枯竭的倾向。在这种时候，难免会怀念起他风趣随和的音容笑貌——算来也足有一个星期没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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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 r6 L- D* f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室内的平静有了一道细微的裂缝，我拉开门，从NARAKI的手中拿过冰袋。

　　“我和莫晟茗打算回他投宿的酒店，暂且不打扰你们了。”NARAKI眨眨眼，眼里有着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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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送。”我企图关上门。

　　“明天中午我会过来替你。”莫晟茗及时地插了一句。

1 z" i6 E% h5 H7 S. J, ?. O# @　　“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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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再度恢复了安宁，我回到床边，将冰袋调整好位置放在他的额头上。不知是因为麻醉剂渐渐失去作用还是被过冷的冰块刺激到了，他在睡梦中蹙起眉。

! \4 l7 X8 X! q- d$ c: c8 V　　“……别走……”

/ m5 N+ G' ?) Z. @' I! Q# S　　“我在。”握住他的手，我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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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g( ?$ I. S- A5 S* |0 a* w　　因为失血过量，他的手呈现出冰冷的状态，透过肌肤传送的温暖让他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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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G9 M; d$ R4 @　　凌晨三、四点，模糊的意识感觉到了手被反握的迹象，我睁开眼，发现他果然醒了。

" P% b. D7 g! c, C' n, e) w　　“痛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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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S0 A/ ]) [/ q4 i　　无意抽回手，我假装不知道我的手正处与被‘俘’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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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z$ z: k  X: U6 v9 d　　“有点。”

　　他的表情看起来就不太赏心悦目。

　　“最深的一条伤口原先只有6寸长，现在是9寸。”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显然昨天下午的那场闹剧还不够搁倒你。”

　　“……能看见你的一分一秒对我来说都珍贵，尤其是昨天。”他淡淡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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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N2 j8 x% @$ t7 B$ [, V　　“痴情种在这速食爱情的时代已经不流行了。”我单手拿过水杯和药，将药放进他的嘴里后让他喝下小半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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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r, Z2 p# m2 @' ?　　“流行的未必适合我，虽然我曾经是流行的代言人。”他的眼神温和而真挚，“感情和时装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事物。”

　　“我似乎生来就与这两种东西没什么缘分。”并非是变相的拒绝，我只是如实地道出我的想法。

　　“永远走在时代尖端的时装并非是每个人都合适，有些人穿着简单朴实反而能突现自己的特色。”

5 b: K2 x3 F- E. [, D2 g. j3 P　　——感情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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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我却知道下半句的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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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s9 c7 p" y4 U8 C; e9 F1 Z$ T* r　　“你代言的是流行，自诩的却是古董。”我翻着卡罗琳·贾德的《航海日志》。

4 q% X5 D/ v! m3 C% P1 q) a- K　　“对。”他低低地笑，一语双关，“现在感觉自己像是个半截式的木乃伊。”

　　“你不是吗？”我漫不经心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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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还不至于那么糟吧。”他闭上眼感觉了一下上身密密的绷带，片刻之后，他不得不无奈地承认，“……唔，确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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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就好。”我又翻了一页，但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

　　“现在几点了？”看了眼窗外，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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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 t5 f' n$ h: W3 M1 k! l　　“四点三十。”

& `% j; f' b9 G) y( D　　“要不要再睡一下，你累了整个晚上。”

　　我单手撑着腮部，“也好，下一次吃药是两小时后，记得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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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片刻之后，我睁开眼，“看了这么久不觉得腻？我可不是什么帅到没天理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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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凝视着我好一会儿才道，“因为……还是不太相信你会真的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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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反驳，但一转念，我的脑海中突然萌生出一个更直接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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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3 Q0 u; m# Y" A3 z　　“想确认？”

　　他看向我的视线中多了几分疑惑，但还没等他理清思绪，我已封住了他略显干燥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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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 f6 C2 p' F3 ?& x　　片刻后——

　　“现在相信了吗？”

" ], o8 V6 c) t6 Q: A& q　　感觉出唇与唇的相触带着些微恶作剧的味道，他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喜悦。

; \; ^# d0 b" P- q; K  e7 F　　“不相信的话，再一次也无妨。”我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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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z6 {0 |3 I  e$ X　　……这一次，是货真价实的吻，而且是深吻，一如我们在混乱的机场里相拥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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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C4 ^& d7 R. @: q  Y　　“两个吻，等于提早康复两天，加上利息一天。”

! t2 }+ X) K& b! b, ?3 c5 K　　回到椅子上，我游刃有余地‘缁铢必较’。

0 G6 f) g" Y3 p! ]& {& S& H　　“利息还不算太高，我应该还得起。”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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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以后有类似情况发生的话，也做如上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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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h9 m; \6 h) a  _5 a% A4 f' P　　“明白了。”他非常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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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x- q8 G9 K- d5 I+ Y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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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M- b9 L/ C6 c& ?- @% _2 j9 Y　　“俞虞。”

+ W+ W" \7 S! Q% j4 @　　“嗯？”我抬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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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4 k7 w3 B! h; T　　“Te Amo。”

5 }( g! g, ?; H- _1 R　　照料他康复的日子是薄荷糖的味道，不太甜的甜，清凉中带着些微的热。对甜食不存任何好感的我难得地不讨厌这种味道。

　　我们之间的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默契让我们不约而同地绝口不提任何关于小语的只字片语，即使是在我接听她的电话时，他也只是静静地聆听，然后将听到的一切沉入他心里的那片海洋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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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4 C) {0 X  \# X　　“巴黎会展中心的场地还在布置中。”关上手机，我淡淡地提了一句，“至今为止，那边的一切还算顺利。”

　　他无言地挑眉，然后颔首，“在你听电话的时候，晟茗和NARAKI临时决定出去到处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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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f/ a, K) c; l+ V　　“他们在不在没有多大差别。”坐在他身侧，我审视着他脸上的伤处，大部分都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那一对也需要自己的时间。”他的口吻兼俱调侃与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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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愕然，不过随即又习以为常。因为对我来说，除非必要，否则我很少会对周遭事物持兴味的态度。

$ J1 a6 S* _( \) _1 a& O, [; g　　他低低地笑，“虽然他们掩饰得确实不坏，但明眼人还是能看得出蛛丝马迹。”

　　“蒜头家族联姻没什么坏处。”

　　莫晟茗和NARAKI，等同与狐和狸，锅和盖。正所谓一丘之貉，同类相吸。

1 ^& H; k5 |* f: n0 d2 {. B. T　　“蒜头家族？”他顿时失笑。

　　“出自莫晟茗本人发明的典故。”我倒了杯水，并将药丸递到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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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非常合作地服完药，他放下水杯，“其实，晟茗也算得上是个专一的人，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心仪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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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企图染指大和民族幼苗的人姑且不论专一与否，他的第一步就踏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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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V2 p5 ]5 \. B, b　　“我不也是么。”他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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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岁是个代沟。”我回答得言简意赅，“况且以莫晟茗的个性，他绝对不会有耐心等‘幼齿’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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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都不会，我只是个例外而已……更何况，我并没有专心地守侯这份感情。”他的话很诚实，也很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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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个专心法？抛妻弃女？”我就事论事，“而且凡事都有先来后到，这是人知常情。这个世界是由现实组成的，而不是虚幻的风花雪月和近乎白痴的罗曼蒂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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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5 }$ k0 i5 o0 A　　爱情与亲情的天平，不会永远倾向于亲情，也不会永远倾向于爱情。否则，就不成为天平，也不会有永无止尽的挣扎。

2 ~) s& p! J( W　　“直到米莲娜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晚，我才知道原来她什么都明白……”他低低地叹息，“那把小提琴，还有关于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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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曾经爱过她吗？”我看着他的眼睛。

　　“……我和米莲娜之间有着深厚的牵绊，但我们都心知肚明那并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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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w: k) I6 `1 o; a　　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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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嫉妒有时并不是件坏事，但却因人而异。禁忌的感情，陷得越深，抽身时也就越痛。

1 x* F4 Q6 o, f  n! W　　“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我将事实从彼此的心中挖掘而出，曝晒于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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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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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 M' ^! e  F$ b　　“……我知道。”

　　“这段日子结束之后，我和小语会去法国定居。”

　　他点了点头，眼中的阴霾却更深更忧郁，沉得我的心隐隐发疼。有那么一刹那，我后悔我的决定，可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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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_$ D& D* }4 n. C" r; b# F　　因为我们都明白，这是最好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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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S; W- ^  e7 Y" W7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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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8 g+ Q5 O/ \) p' v# A3 C3 c　　两天后，当莫晟茗动身返回悉尼后，在他的坚持下，我办妥了出院手续，并携带着大量药品和绷带和他一起回到了家里。

　　祖父母虽然有些意外，但对我们的归来仍然很高兴。因为我可以随时照料他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我们同住一间房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

　　身为虔诚的伊斯兰教徒，祖父母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附近的一件清真寺里帮忙。因此白天几乎都是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入了夜，除了晚饭时我会与他们碰面聊聊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属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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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I& L3 q9 L7 x& x　　因为我们都已经过了对性狂热的年纪，尽管同床共枕，但对于身体上的亲密谁都不曾心存不轨；反观精神上的了解和默契度倒是比原先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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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D6 H! G; W+ I9 o　　“换绷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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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身边陪他吃过晚饭并休息了半小时帮助消化后，我举了举手里的一卷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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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8 t# e. q* X' g% }/ N/ T　　“好。”

4 x6 \  b/ ?+ l, ^% i* ~4 e$ H8 |- H+ {　　他非常合作地颔首，并在我充当‘扶手’的情况下顺利地站起来，朝浴室稳稳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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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配合下脱去他上身的衬衫，我解开绷带扣，熟练地拆下已鲜有血迹的绷带审视伤处。

5 w- D6 o6 U: U. D9 z# \! P　　“愈合情况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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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我谨慎地用温水洗去残留的药物，并涂上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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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3 I% ]" `9 h0 V9 U+ [　　“想也是，因为这几天痛感已经减轻了不少。”他温和地附和我的话。

, R1 [, l$ i8 i/ m7 P　　“只是遗憾了你的背要留下N个伤痕。”

　　他不在意地微笑，“对男人来说这也算得上是勋章的一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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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E& T( q2 o8 ]　　“该类型的勋章有碍观瞻，我有洁癖。”我想我是故意找茬。

　　“会慢慢淡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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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可惜的是我看不到。”我手上的绷带一圈圈地绕过他结实的胸腹，像是永无休止，没有结束的那一刻。
( B. w3 e5 h' \7 E. ^3 {6 {
2 O1 ^0 p- F+ h9 F9 J) L　　“虞。”似乎感觉到了我情绪的波动，他轻轻地用手臂拥住我在我耳边低喃道，“我们所想的都一样，心里的焦躁也完全没有差别。所以，冷静下来好吗？”

　　我闭上眼，静静地沉溺在他的气息里，久久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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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这样的情形，你的伤很快就会复原。”

7 W/ _! P; P- U# e' I　　我刻意松开手，怔怔地看着绷带卷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拖着长长的白色轨迹滚向不远处，然后，他身上的也随之滑落，一如失翼的候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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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8 g9 }$ ]( j1 M/ _% O' P# |　　“……暂时，别说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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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围着我的力量随着他的低喃更深了几分，却无法减轻我心中的郁闷、压抑和沉重，即使只是渺小的一毫一厘。

$ z/ B' `' f- H; f& _7 D; y　　如果这就是世人所谓的幸福，我会心存不敬；如果这是世人所谓的痛苦，我会心有不甘——或许，幸福和痛苦真的只在一线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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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真是如此，我该义无返顾地跨过这条看不见的线，即使这之后的日子会是想象不到的艰难。但至少在这段限制了终点的日子里，我可以透支幸福。

　　“修聿，我们必须做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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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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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我们分手前的那一秒钟，我们谁都不要考虑今后，也不考虑周围的一切，就当作整个世界为我们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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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凝视着我，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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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i" S: C: M) e- X/ y　　“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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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q& q: c- h% G- v9 Y3 N　　我捡起绷带。

　　“忠于自己，在这有限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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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加了时间期限，任何事物都变得弥足珍贵。只因其昙花一现，美景不久。

　　在离结束越来越近的日子里，我们常做的事是并肩坐在绘有埃及古文化的地毯上听着冷Jazz或是我们都喜欢的施特劳斯或是李斯特，聊着一些和航海、作曲、名车、生活有关的话题，偶尔也会一起到附近的集市去采购，然后一起下厨。然而，即使只是这样简单地在一起等待着时间的流逝，我心底拒绝离开的呼唤却没有来由地日渐强烈，不想去深思这背后的原由，只是固执地认为这是已经习惯了无条件地被宠的我对原本担任宠爱别人角色的一种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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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人之间，确认感情的方式有许多种：或身体力行，将满腔的激情化做热情如火的行动，直到精尽人亡；或付诸于言语，就像循环播放的MD那样，一遍遍地重复着古老而又白烂的誓言，直到彼此耳中生茧。第二种因为太过肉麻，想来我们都不会有付诸实施的念头；而第一种，对于生性散漫的我和沉稳内敛的他来说只可适量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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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我是个欲望淡薄的人，不仅仅是指衣食住行等有形的物质，也是指自人类诞生起就挥之不去的罪恶之本和快乐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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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爱做的事’这个短语听起来固然很不赖，但只要稍稍有大脑或者实践经验的人绝对不会把它想象成是一件动一动少量肌肉就可以解决的事，所以我并不热衷于对这门高深的学问做‘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研究。

; q8 T9 L0 @4 J. {+ {　　基于上述原因，在难得的‘身体力行’过后，当清晨第一束来自尼罗河的金色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射进房间时，我便很应景地呈现出‘见光死’的状态，让古人‘一日之际在于晨’的至理名言顿时成为泡影中的一颗微小原子。

　　“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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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F: l. Z. {% Z　　感觉到有温度的‘棉被’贴上了我的颈子，我很顺手地将‘它’拉一拉，企图盖到下巴后继续秋眠不觉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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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8 Q: a4 d8 V　　耳边传来了沉稳的低笑，而后带着规律心跳声的‘棉被’继续‘入侵’，‘盖’住了我的整个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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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5 W4 P1 ^# j" u　　不错，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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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由衷地在心里赞叹了一秒后，便继续放纵意识和周公下棋。

5 o1 U6 b* E+ R* z, |9 j　　“虞，早餐想吃什么？”
3 k5 y3 ?. o& a' L! |' n; y# }
　　耳边的低笑声仍在继续着，丝毫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而且随着低笑的持续，还有不明软体生物开始在我颈肩处‘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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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4 O' _' W, @: z- x　　“B.L.T（三明治的一种，以培根、莴苣和番茄为主要填料）。”我半梦半醒地答道。

. y3 L0 i. u( j) Z, d0 y　　“牛奶还是橙汁？”

　　微热而熟悉的气息包围着我，过分的惬意使我的意识飞得更高更遥远。

　　“……橙……汁。”

　　“明白了。”

　　随着低笑的远去，温暖也随之消失，令睡梦中的我大为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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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8 X! ?' \$ ?, {! ]5 J+ F　　睁开眼，翻了个身，不知名的尴尬痛楚在下一刻模模糊糊地袭来；紧接着，我毫不犹豫地掀开棉被坐起身，岂料加倍的痛楚顿时立竿见影。

　　从一数到十，我的耐心终于到达极限。冲动之下，我快速套上衬衫，以打肿脸充胖子的精神大步朝浴室走去。

　　温热的水流顺着身体的肌理蜿蜒而下，稍稍减轻了下半身的不适，但酸麻和疼痛这两大宿敌仍然盘踞着岿然不动。

　　——这世界是由无数对矛盾构成，快乐和痛苦是其最具代表性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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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g; t; l1 R8 M3 e7 N, F- s　　洗完澡后，我边刷着牙，边对着镜子研究深邃的哲理。

　　快乐之后必然有痛苦，而痛苦之后必然有快乐——这种对立统一的哲学思想即使是在人类最原始的本能面前都无比适用，这确实算得上是哲理的微妙和通俗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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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房间，丝毫也不意外地发现一个空旷的起居室，而从厨房传来的轻微声响让我察觉到了他的准确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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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9 w4 ^: g9 E　　闲适地倚在门边，我看着他专注于忙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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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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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B: M/ v6 Y; h. J1 C　　一转头，他发现了我，随即停下手里的动作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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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睡一会儿？”

* X% V4 o! _1 T　　和我交换了个蜻蜓点水式的吻，他的眼中泛起了温和和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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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监视你的伤口。”

6 U* V9 l' |# H! w3 H9 a1 z　　我的双手自然地在胸前交叉，回答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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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吧，我尽量配合。”

　　说着，他含笑朝流理台走去，把宽阔的背影留给我。

　　我凝视着他，在莫名的失落感浮上心头之前就将它拂去……说好了，有终止符的相守不需要太多顾虑和太深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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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世界上没有如果，所以我心安理得；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世界没有如果，我也可以料想终有一天我会有的遗憾和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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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h) H) Y3 Q2 o　　——只是现在，我们说好了不想太多。

　　“虞，莴苣要厚一点还是薄一点？”他转头询问。

* X9 P9 r" y% F* j4 f3 V　　“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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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偏好脆韧的口感，虽然有着耐品的韧劲，但却又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就像我们之间的缘分。

( ^$ p" b& s' y9 U5 q" w& c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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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4 b! r/ }* M1 l1 p. E　　他将盛着色香味俱全的B.L.T的陶瓷盘子交给我，附带一杯刚榨好的鲜橙汁。连同他的份一起带进餐厅，我们面对面地坐在餐桌边开始享用简单美味的早餐。

( d! D. X6 z6 x! @. A6 q　　“闷么？”品味着第一口咖啡的同时，他望着我，“一连数十天都足不出户地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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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3 Z1 Y1 }$ }$ y3 d　　“我和比目鱼同类。”津津有味地吃着他亲手做的早餐，我随口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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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F$ W  d. U　　他笑了，“比目鱼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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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吗？”我喝着柳橙汁，“只不过是外型有些奇怪，个性懒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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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太像。”他下了结论。

　　我的中指关节轻敲桌面，“那你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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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V; i7 m* x# }3 Y　　他思考了片刻，“海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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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像海豚的话，你就是鲸。”

　　“是个不错的类比。”他微微一笑。

　　我耸耸肩，继续享用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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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P+ o5 [" u" Q　　“今天想不想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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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你可以就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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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咬下三明治，蔬菜的口感清爽生脆，适合阳光灿烂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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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把我想得这么脆弱。”他失笑。

: z( k) u! Q$ y) L1 g/ R3 q1 h% ~: T　　“对一个三度受创的人而已，自信满满似乎不太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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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 u9 O7 K　　“好吧。”他的嘴角扬起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宠和温柔，“去附近的海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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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u% ~9 ?3 V2 T, W　　我思考了一秒，爽快地应允了。

6 S  y) Q. t, J: i7 z; X4 ?, f　　吃过早餐后，我们驾驶着祖父母的车朝着最近的港口平稳地驶去。到达目的地后，我们将车停在路边，并肩走向眼前那片红海与地中海的交接海域。

5 e2 `. A0 W8 Z) f7 [; D　　其实，这里与其说是海港，倒不如说是海滩更为恰当。简陋的泊船设施鲜有人使用，白色的沙砾在阳光下如雪一般耀眼。不远处，不知疲倦的海浪正在沙砾上欢快地来回奔跑，偶尔也会带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海洋生物。

- m9 w9 m/ ^# k$ u　　海风缓缓地拂过，带来海的味道；白色的海鸟在不远处盘旋，看似自由，实则依恋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 ^8 u/ o3 A' t　　在诱他坐下的同时，我顺势将头枕在他的膝上假寐。

　　浪花轻轻拍打着岩石，混和着海鸥低哑的鸣叫，来自海洋的天籁在我耳边回响；凝绕在他周围的气息，只属于他的味道，让我突然萌生出就此一睡不醒的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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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_6 c) ?) ~4 r　　“……知道么，一年前当你出现在‘Blue Melody’的那一刻，我的惊讶和不可置信的感觉有多强烈。”

! T' F6 W9 I' D* U　　他的右手轻轻地抚弄着我的黑发，左手合着海浪的节拍在岩石上扣出悦耳的节奏。

　　“就像海报中的角色忽然化做现实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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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感觉岂止是他才有？也同样是一年前的那一天，当我第一眼看到十年前曾经红极一时的世界级模特出现在我眼前时，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至今仍让我回味无穷。

　　他扬起眉，显出略微的惊讶。

0 a: P$ P6 x5 I" {0 t　　“扯平了，我们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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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 d: i' `5 ]　　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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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x( y/ I; W9 w. z7 W2 d　　“我以为，你不太可能会关心T台世界的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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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没什么兴趣，但你那时刚好如日中天，想不知道都难。”我像一条冬眠的虫那样紧紧地粘在他的腿上，没什么形象可言，但却异常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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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9 |+ U/ g, I5 U1 h) e7 l" h& _5 C　　“其实，我并不是个适合模特职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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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这话摆明了就是想早日归天。”

　　“我是说真的。”他眼角的笑意浓了几分，“我的个性并不适合在人人争着想要出头的模特界里做长时间的停留。”

- s0 s  X$ n! w7 O* g" k4 u4 d　　“这一点我倒是不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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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4 D, {6 z0 |/ x+ i　　坦承，正直，坐怀不乱，乃是模特成名路上的三大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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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H" O& P- G( x) ?7 z$ D　　“所以你赚够周游世界的资本就洗手是明智的选择。”

　　“显然英雄所见略同。”

& m) H% i! l3 R. f　　任他自满了一会儿，我再投定时鱼雷一枚——

- p. \( _8 d8 e& p" B( P　　“据说模特、摄影、服装设计三大领域里同性恋的比率非同一般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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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我有过被‘禄山之爪’偷袭过的经历。”闻出了‘醋溜鱼片’的酸味，他的坦承似乎再显其本质，“相对地，‘禄山’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比率也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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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 b. N! ~3 A0 Q6 s/ {　　我的嘴角漾起了隐约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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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r# V" ?5 |& F- D　　“大好豆腐，放着风干可惜。”

　　“因人而异，任君取用。”他稍稍侧了侧头，庸懒而优雅。

: M. P9 j7 U* ~( b  I9 R/ Q　　伸出一只手，我很不客气地照顾主人家的面子，在他的白色衬衫下‘摸索’出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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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惹火的人负不负责灭火？”他的问题很直接，也很含蓄。

　　“露天行动会妨碍风化。”我面不改色地应对自如。

　　“在巢里可以考虑缠‘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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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 G& T! K  Y5 R　　“只是缠‘棉’的话完全可以。”虽然听出了他调侃的口吻，但顺水推舟乃我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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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双眸含笑，“此‘棉’和彼‘绵’，可以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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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g. g, ~" N# Z　　我半眯着眼思考了一秒——

* }/ l! o+ D8 E+ ~/ s　　“提议通过。但基于不想被冠上妨碍风化，影响市容的罪名，所以执行时间推迟到月明星稀，乌鸦归巢时。”

　　***

　　凌晨五点，天色微明，我们都醒了，可谁都没有起床的意思。于是，我换了姿势，卷着被子挪动着寻找最舒服的位置。最后，我惬意地将不太轻的头搁在他胸口，半闭着眼继续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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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会儿后，他低低地唤我。

　　“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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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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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o: [9 B9 B8 G　　“没什么，我以为你又睡着了。”他抚了抚我的黑发。

　　“……没有，只是偷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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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R6 W8 D$ }! h% l　　他那有着固定频率的低笑声清晰地传进我的耳膜。

　　“很好笑？”我的低血压在此时发挥其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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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只是觉得高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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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 d5 x0 T& t& v6 y　　我睁开半个眼，“因为什么？”

　　“你能这么依赖我。”他凝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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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被惯坏了，那都是你的责任。”我丢下一句威胁后继续模仿鼹鼠的生活形态——黑暗里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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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宠你的时间比较有限，应该不会被惯坏。”他的胸膛依然在有规律地震动着，“更何况，能宠坏珍视的人也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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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咕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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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6 r; Y$ U/ t7 U' k4 N　　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不期然地响起，他应声拿起电话，但奇怪的却是在三秒之内，他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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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恶作剧？”我闭着眼问。

+ o& R; l4 W6 A6 W* F& [2 K　　“也许吧。”他搁下话筒，“电话那边没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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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P* L8 p) K! _/ }' R" M: G　　“这个世纪无聊的人真不少。”

1 T7 A& x; m- p* V4 Q　　“唔。”和模糊的回应相反，他的声音里有所有所思的意味。

! g4 C& J5 c9 u2 ^　　“有问题？”我终于睁开了眼，看向他思索的神情。

　　“也许是我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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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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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我想不会再有其他人会比我们之间拥有更多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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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下头，唇边泛起淡淡的温柔，“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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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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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在床头，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温热的肌肤一阵战栗。

. N+ }9 n% P5 X, c　　“要怎么说分手？”

　　“虞……”

: J$ Y2 f& h% {- x　　“别叫我。”

  ~9 n5 {% {( S　　语毕，我毫不犹豫地将棉被遗弃在一边，大步走向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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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拧开淋浴，任凭冰冷刺骨的水冲刷过身体，带走原本的暖意。闭上眼，数天以来的点滴犹如电影场景那样缓缓地流过我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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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1 p$ r/ o( q/ H4 F　　门忽然开了，冷冽的空气中浮现出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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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5 w+ R, F( P0 \7 l7 F! {1 s　　“虞，别折磨自己……”

　　站定在我眼前，如断线水晶般的水滴顺着他的湿发流淌而下。

4 S9 z9 u8 P6 a  s4 s　　“彼此彼此。”

　　透过氤氲的水气，我看不真切，也无意看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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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4 o7 j* O　　“如果我们够自私，就抛开这一切远走高飞。”

+ I0 V0 u5 C$ E% }) `　　他盯着我的眼，说出了突兀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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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我们会因此而一无所有？”

* L. w1 {% _; p　　“即使我们会因此而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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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肯定的回答不假思索，也没有丝毫犹豫——尽管我们都知道这是个梦，且最终，它也只能是个无法实现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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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时间犹如停止般的的流逝中，我们就这样对视着，斗争着，纠缠着，直到冰冷中带着微热的触感一如猛烈的飓风那样毫无预兆地侵袭了我毫无温度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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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来的吻，强硬中带着脆弱，坚韧中带着伤感……没有未来，只有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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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波斯普鲁斯好吗？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令人窒息的一吻过后，他说着匪夷所思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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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我竟像他体内的一个细胞那样无比清晰地了解他的每一个想法。

　　没有异议地默许。因为彼此都明白，对我们来说，这最后的二十四小时就意味着凝滞的永恒。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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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Z4 w) c! S2 s  m　　土耳其 伊斯坦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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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K1 c9 }2 e5 c1 k　　黎明时分，站在欧式别墅宽敞的阳台上眺望着波澜不惊的蔚蓝色爱琴海，在我的右边，深蓝色的黑海波涛拍打着礁石，溅起雪一般的浪花。

; k. s- |& F9 q  j. A　　“哪一个是你，哪一个是我？”

, j! H9 F4 V( _" R5 E　　我凝视着天际渐渐泛开的鱼肚白。

　　“爱琴海是你，黑海是我。”站在我的身侧，他望向海洋的目光深邃而悠远，“在这里我们各是一半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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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走出了这里，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我的嘴角扬起一抹说不清意味的嘲讽，“是谁没有冲破桎梏的勇气？你，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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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 [- B6 _* L6 T, k5 S% c  V4 c　　“……是我。”

　　他的坦承，是真实，也是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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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Z2 l% f" _& a$ f& R- ?　　如果他不是这样毫无保留，也许我固执且冲动的一拳会付诸行动；然而，如果他能够为自己开脱，那么他也就不是我所熟悉的向修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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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似认真地取出因为图方便而随时携带在身的瑞士军刀把玩——

　　“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1 f8 ?) y3 A7 p. b! v( h6 E　　我望向他，在朝阳的映衬下，他的轮廓显得那么不真实。也许，也只有当我手中的军刀埋入他心脏的那一刻，他才会永远停留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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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下一世，我们是无法分割的一个海洋。”

5 }1 J: Y$ ^9 R8 a) k　　即使动容，军刀的刃却仍落在了他的颈间。随之渗出的血丝聚集成珍珠般大小的一颗，似宝石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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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专属于我的‘到此一游’，在你背上的是游记。”我像自私的小孩那样霸道地宣布自己的领土和强烈的占有欲。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其他刻痕。”他凝视着我，平静而又决绝。

　　第一道金色的光线自海平线跃出，照亮了爱琴海和黑海，却无法将之容为一体。

0 @' W2 L. }' n2 g　　爱琴海依然静得让人屏息，美得叫人心碎；而黑海绚烂得使人目眩，却又沉稳得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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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头靠上他的肩，我低低地哼起一首不知名的歌。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海，静静地听着我若有若无地哼着曲子。如果这一刻能就此停止直到天荒地老，一辈子的时间也未尝不是个可以付出的筹码。

　　“我对小提琴并没有什么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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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Y) ^! Q2 ^. @; a7 o　　他沉稳的心跳声和着海浪规律的奔涌，忽然让我有了发泄的欲望。

! _& U) K: W- t% J　　“……我知道。”他温柔地注视着我，“十年前，当我第一次看到拉小提琴的你时，你眼中隐藏着不耐就告诉了我你真实的想法。”

7 E. m# _+ ]5 c$ Y6 i* v　　“想知道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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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 F* z, F7 E" l7 y4 ]　　他做出了聆听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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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_2 q7 [& _# x+ A　　“我的童年很愉快，就像许多孩子那样，父母恩爱，家庭幸福，那时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尽如人意。”

6 V* h5 u1 Z2 p1 N　　我闭上眼，享受带着阳光味道的海风。

0 D, t9 ^/ F3 `' |! i3 T　　“但所有的愉快都结束在我碰触到小提琴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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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岁那年，我跟着父母去奥地利旅行，只不过是因为无聊而在无意中拉了拉一间著名乐器行里的小提琴，偏偏就事有凑巧地被已经引退的奥地利小提琴大师发现了我的‘才能’，我的苦难也从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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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出生的那天开始，我的个性里就注定是自由散漫的副产品。老爸虽然对我这一点了若抵掌，但他仍是违背了当初和我妈做出的约定：让我顺其自然地成长。于是永无休止的小提琴练习就像珠穆朗玛峰那样沉重地堆到了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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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段日子里，厌烦、焦躁、不耐的情绪让我功课一落千丈，为了逃避练习，我甚至还尝试过逃学、离家出走等等一系列极端的手段，但都没什么效果。因为我的不耐烦，父母也开始争吵——老爸坚持我既然我有天赋就该好好运用，而我妈则坚持让我自由而不受任何约束地长大成人。

　　日复一日的争吵加重了我的精神负担，为了天下太平，我不得不屈服于成日的小提琴练习，并尽可能装做慢慢爱上小提琴的样子。但我却没有料到父母之间因我而起的感情裂痕却已经失去了修复的可能。

, ~1 W! X: l9 \+ \1 ?0 S- ^　　在我十七岁那年获得了一场著名的国际小提琴大赛的优胜奖后，他们便拿出了私下签好了的离婚证书当作‘贺礼’，在震怒之下我毅然舍弃了小提琴，并毫不犹豫地拒绝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一起生活。半年后，我在祖父母的支持下独自去了东京留学，在那里生活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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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直认为父母的离异你的错？”听完了我的独白，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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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O, J" R/ o- F, ]　　“我承认。”我睁开眼望向湛蓝的天空，“……但，我更不明白的却是之前爱得这么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决裂，甚至因此而分手。”

8 `2 R+ \4 D3 @) I# n　　“虞。”他抚摸着我的额头，“对他们来说你并不是什么不甚重要的小事，如果是出于对你未来的考虑，他们谁都没有错。只是你的父亲太过执着于他认为是对你有利的成长途径，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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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语。

8 z2 X# u) _4 p　　“也许我该感谢你的父亲。如果没有他的执着，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你存在，或许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我们的生活都只会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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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O1 ^; a" G. N! [. `4 ^　　“即使我们没有相识，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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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故意找茬，也不是恶意扭曲，我只是道出了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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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我前半生里唯一的情感驿站，没有你，或许这一生我在感情上会是一片空白。”他淡淡地陈述。

　　“但你却有可能会爱上其他人——米莲娜，爱莲娜，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 d/ F7 T" b; ~& A( e　　“……缘分是件微妙的东西，我们谁都无法掌控。不爱的，终其一生我都不会爱；而爱了的，即使没有希望，我依然选择等待。”他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神色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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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思了一会儿。

1 c& d; x/ r) X3 I　　“……吸引你的，是与小提琴有关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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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E9 J3 e: O  W) y7 |　　“那只是个开端。”他淡淡地笑了，“虽然你说你不喜欢小提琴，而且你在舞台上的生涯也只有短短的一年，但那段日子整个小提琴界确实为了你而疯狂。你在小提琴演奏上的才华和你对小提琴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一对矛盾，正是这样的矛盾让我在初次欣赏了你的小提琴独奏会后对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现在的我只是个凡人，喜怒爱乐，踢打滚爬一应俱全。”我伸长了腿，轻踢着白色的雕花栏杆。

　　“平凡的你才是最自然的你。”他转头，用宠溺的目光看着我孩子气的举动，“十年前以一场演奏会而震惊小提琴界的俞虞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神话，可以仰慕，可以希企，但却不会只属于我一个人；而现在活生生的你就在我的身边，可以宠，可以爱，一伸手就可以碰触的到，真实得让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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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的终点越来越近，我可以任意挑衅和享受被宠溺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我合上眼睑，汲取他的气息，“……得到过再失去，和从未得到过，哪一种比较幸福？”

　　“……如果爱得不深，前者比较幸福；如果爱得刻骨铭心，后者比较幸福。”

7 E/ f; ~( d% M7 W, T# a6 v　　“——我们是哪一种？”

　　他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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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J  S$ P0 D; q3 @! q' x+ a　　只是，他那黯然和苦涩的眼神却透露了最终的答案。

+ d, A7 q3 X% B6 k5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们之间的凝滞，也一点一滴地溃散。

　　阳光无法穿透的帆布窗帘，掩去了绽放在昏暗中的秘密。只有些微的光给予了室内飘渺的光明，而这一线光明，却也随着黄昏的降临慢慢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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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世俗，没有亲情，没有道德，一切的束缚在这充斥着海浪回响声音的空间里显得那样无力，任我们恣意放纵，恣意宣泄，恣意纠缠……

　　……理智在躯体的迸合中烟消云散，近乎灼烧的高温和无法抑制的激情让奔涌的海潮不再成为声息的主流，喘息，律动，进退，纠缠……是忠实，也是决绝……

) \* L  N. Z6 n* \　　……没有明天，今天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蚀刻在心底的墓志铭；任由风吹，任由雨淋，任由雪霜侵袭，却始终不会消失，直到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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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 D& j6 y. @4 w% H　　傍晚，当夕阳西下时，异常疲倦的我靠着他的肩躇立在波斯普鲁斯海岸边，凝视着对岸的户牍在落日余辉的映照下泛出的点点桔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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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G, N* Q+ x$ v. b  P" C, H　　“美得不可思议。”

　　夕阳的余辉映着他雕像般的轮廓，一如神祗般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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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他牵起我的手，温热的掌心紧实密合，没有丝毫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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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有跳下去的冲动。”

　　仿佛想要印证自己所言那样，我站直身体，向前跨了一步。

　　“那就绑上石头，我和你一起长眠在这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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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随手拣起一块石头，掂量着它沉甸甸的感觉——

: z; D& j) ~8 R$ P: r% r) A$ S8 Y( J　　“付诸行动如何？”

　　听不清他的回答，因为当他的回答音落的那一刹那，我已被一股力量猛然拉入了海水中。严酷的冰冷顿时侵袭了我的全身，潜藏在我内心深处的溺水恐惧感也再次扑面而来。

　　……仓皇中，苦涩的海水涌入了我的口鼻中，强烈的窒息感让每一个细胞都嘶喊着痛苦，想要从我身上分离以寻求解脱……

　　在短暂的几秒内，我的意识呈现出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也没有任何挣扎着求生的欲望，只是任凭身体笔直地下沉，下沉，直至坠入无边的黑暗……

　　当冷冽的海风吹醒我的意识时，大地已被一片暮色所笼罩，点点的繁星在天际闪烁着，若隐若现，忽明忽暗。它们离得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

. ^0 S: s" g5 ?$ d+ F　　躺在潮湿又冰冷的岩石上，我静静地睁着眼，看着天，许久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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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4 P+ B* d2 \# j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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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0 j9 b5 \0 t0 {3 }7 g　　他原本就低沉的嗓音此时变得沙哑而枯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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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自私。”

# A+ h! M  R$ v& J　　我的嗓音低哑地几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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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语本不该是束缚，但因为我们都自私，却又自私得不够彻底。所以，她就成了无辜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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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话，让他苦笑；

: |* J, ]  [- Q) b4 o　　而他的苦笑，让我心悸。

　　“……也许早在你和小语相识之前，我就该消失在这世界上。”

* v! E9 _! L7 _& K+ ]　　“这世界上没有也许，也没有如果。同样是冰冷而又潮湿，我宁愿躺在海底，也好过行尸走肉一辈子。”

　　他沉默了，许久，他才以一种决绝的口吻道：“向小语坦承，即使这会让我们三人都痛苦。”

　　我坐起身，笔直地注视着他，“你终于说出口了。”

& I& I3 ~$ p3 V* C　　“……虞，我承认，”他转过身，“身为一个情人，我犹豫得太久；做为一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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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却犹豫得不够久。”几近未卜先知的我接下他未曾说出口的话语，而后，我反问，“你的不够久是多久？”

　　“……如果爱得不够，也许会是一生那么久。”

　　“既然不是耶酥，也与普罗米修司无关，何必这么自虐？”冰冷与冰冷相拥，却擦出内心些微的暖意，“身为罪人，早日坦白自己的罪行永远好过当无辜者发现的那一天再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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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E/ p# Z7 x! K8 ~+ d3 \　　“如果我们得不到小语的原谅？”他的呼吸栖息在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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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起坠入地狱也不迟。”我果断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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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了，悲哀中带着满足。

　　“……你的一切，总是让我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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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赞美，我会很乐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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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面而来的凉爽海风让湿透的衣服呈现出难以言喻的冰冷，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我哆嗦了一下。

　　“如果我不是和你一样湿，现下正是我表演体贴情人的好机会。”他站起身，欲将同样身为男人，却明显矮他一截（牙有些痒，生人勿近）的我带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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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现在的行径很明显是雪上加霜。”我脱离他一样有让人患上肺炎嫌疑的臂膀所及范围，“我可以大胆假设你不想让我英年早逝，所以现在泡个热水澡是唯一英明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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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鸳鸯浴？”他原本该是沉稳的笑在黑暗的映衬下却带着淡淡情色的味道。

　　“如果我们是肥羊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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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鸳鸯火锅外，著名的川菜水煮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7 H+ T" e# y  o6 z% s; h8 S　　“水煮鱼？”我停下脚步，不觉失笑，“那是什么？”

　　“新鲜的鱼肉在透明的金黄色沸油中漂流。”他形容了个大概，然后牵起我的手大步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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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H. L8 U/ O' {2 v9 i　　“等我们从地狱回来，可以去上海大快朵颐，顺便满足你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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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W4 q! c3 L- t- R  j　　“不持反对票。”

　　跟上他沉稳有力的步伐，我们并肩朝着投宿的别墅区欣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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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背水一赌使剩下的数小时厮守脱去了阴影，也驱散了压抑，变得自由、大胆而又无约束。

' p4 k& v) \0 t" P　　淋浴过后，我们身体力行地充当‘水煮鱼’里最重要的角色——鱼肉。当然，眼下浸泡着我们的金黄色透明液体绝不会是沸腾的植物油，而是加入了地中海的特产——沙滩温泉素的热水。

" ~2 p" X$ E3 |, |( x1 a　　肩靠着肩，背贴着背，虽然是健康指数百分百的沐浴姿势，但透过温热的水，他那更甚于水温的肌肤温度仍是引发了我身为一名健康男性的丰富联想力。反手握住那只不属于我的手把玩，却意外地发现他的手指不仅有力且修长，一如钢琴家的手。

　　“虽然只见识过一次，但我不得不赞美你的钢琴演奏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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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赞美让我很受用，不过我的心虚却还是忍不住作祟。”他低低地莞尔，“其实，我之所以会点皮毛，着实是拜了几年前因为工作需要而被迫学习的基础钢琴课程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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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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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O8 F! w% Q0 n" Q　　他笑着转过身，“三年前我们在匈牙利的布达佩斯拍摄一组世界级品牌的休闲服和西服时，为了充分表现出大师们所要求的近乎吹毛求疵的优雅和高贵，包括我在内的六名男模都在布达佩斯音乐学院学习了一段时间的钢琴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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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达佩斯音乐学院？是李斯特亲手创建的那一个？”我有些意外。

+ L( j# W* a- ?  l* W6 z; t7 N, I　　“对。”他颔首，半开玩笑，“因为水准太高，所以我们那段时间犹如在地狱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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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3 m# g# m: A+ s+ }　　我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

4 N8 n2 R( f1 ]' `$ E　　“‘煎’了多久才成就一锅多瑙河浓汤？”

& j3 t. b# Q. H5 E$ d( R, @　　他想了想，“三个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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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他只需三个月就能完全与我被迫苦练了三年的小提琴契合，也许用‘奇迹’还不足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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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g* g# L( X& [* j+ d! O% K　　“好吧。”他故作深沉，“我承认，之后我又偷偷练了一阵子。”

　　“——为了什么？”

0 ]6 ]3 n# I, O/ z9 i. F6 N! H4 i2 U　　他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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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_; D5 E' X　　“欲擒故纵是不道德的行为。”

& S/ u8 O/ U- o% T1 M　　几秒之内，我得了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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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略带沙哑的笑声低沉而感性，蕴涵着我无法抗拒的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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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z# }- a; q9 p  u( o　　“有人见色起义。”

0 J1 U/ F0 I- _2 z　　隐藏着力与炽热的手臂从身后揽住我的腰，并牢牢地圈住。

: T! s: T1 u( U* r+ b& H5 l, J　　“有人‘鲸’口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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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u; G1 T: a) ]7 C　　姜，确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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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q  c- f( v, ]& k* [　　即使我顺利游出他触手可及的范围，但见到口的‘肥鱼’溜走，他却并不急着撒网捕回，而是以姜太公钓鱼的闲情雅致守‘缸’待‘鱼’。

2 G. R9 D2 ?3 x  a( ~0 B+ m　　坐在贝壳形温泉池的另一边，我欣赏着眼前令人遐思的美景——毕竟，世界名模泡温泉是不是常见的经典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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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脚下再加一枚贝壳和鲜花珊瑚若干，就是一幅标准的男性版‘海中诞生的维纳斯’。”

9 y" J5 E: J, C3 d) \　　借着欣赏的名义，我冠冕堂皇地对他黄金比率的完美身材进行视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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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p, {/ M5 h　　“过奖了。”

　　袅袅上升的水气熏湿他黑如夜的短发和眸子，朦胧欲滴的模样让他的性感指数在百分之一秒内一路飚升至涨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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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远观，不知可亵玩否？”为了避免流鼻血或是垂涎三尺之类的不雅场景，我充分展现出伪君子的一面。

　　“诺。”他文诌诌地和我一唱一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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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3 v$ A2 I  i0 A　　“那我就不客气了。”

　　既然主人应允，一切自然都好办。

+ a2 f& Z' |+ ]; {; i　　游到他身边，我顺手拿起白色大理石上的贝壳形海绵，“烦劳提供擦背服务。”

　　他哑然失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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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手势不错，力道也捏拿得恰到好处，过分的惬意几乎让我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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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着了？”

8 N2 u" U, S) e8 I! y/ Q& g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好笑地看着我露出见光死的表情。但下一刻，来自他手指的触觉却让我猛然转醒，胜于水温的肌肤热力让我清晰地感觉到某处不该有的精神奕奕。

　　“按摩范围似乎广了点？”

　　说归说，但此时的我有光说不动的嫌疑。

4 J* @: w$ g# l4 a- X8 L' B* d! W: c. k　　“会吗？”他的眼里混合着笑意和淡淡的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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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场交换如何？”

) ?/ H  e% r, Z3 y　　“感激不尽。”他好整以待，非常之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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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骨头的海绵顺着强健有力的肌理蛇行而下，又蜿蜒而上。才三个回合就开始让我心跳加速，口干舌燥的‘旧病’复发，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伺机报复打压谁。

　　“很热？”察觉到我呼吸频率的异常，他似乎非常愉快。

　　“其实是很乐。”不动声色，海绵的游走路线有了些微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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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H& U8 o" N7 ]' Z8 j: N　　男性弱势区的沦陷让情欲的炽热在他眼中缓缓蒸腾，我依然佯装若无其事般地刷着他颀长的背部，一派正人君子的镇定和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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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

9 u( g; a0 u' |2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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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 B6 i+ |! C, |　　对手似有弃甲投降的趋向，我的心情顿时大好。

　　“……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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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钟就够了？”我挑眉质问，暗爽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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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X* g" M( [, P0 _! p" Z　　“不介意的话，我们互动如何？”他一语双关。

　　抛弃无辜的海绵，我与他眼对眼，“可以，你先还是我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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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k8 d  u; I/ z　　可惜，还未等到他的回答，我的唇就被完全覆住……

　　……温热的气息滋润了我因虚或上升而导致的口干舌燥……他强势中蕴涵的深情虽然让我陷入沉迷和陶醉的温柔乡，但还不至于完全丧失‘反击力’……趁还没有达到深吻的境界再加上他不备，我适时地扭转乾坤，掌握住这个吻的主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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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 P( [6 a$ V　　其实，在落入他爱的陷阱之前我一直固执且蛮横地认为接吻，特别是唇舌相溶的那一种，简直是对人类进化史和卫生习惯的侮辱。须知，诸如爱字打头的种种疾病十有八九就可通过这种形式的‘短兵相接’扩大其影响力和号召力，所以我们应当杜绝该种不卫生行为的发生和发展，为整个人类的健康做出贡献。

　　而如今的现状却让我清晰地认识到‘太铁齿是要踢到铁板的’这一千古真理。对于陷入热恋中的人来，情侣之间的亲密不会被任何因素所困绕，至少在这一层上是如此。即使对方有口臭，或者是几天没有刷牙漱口，也丝毫不会妨碍到天雷勾动地火的激情戏码上演，人类的忍受力之强由此便可窥见一斑。

$ X6 y2 K3 a  q1 Y2 _　　早在我们步入‘人工呼吸’阶段初期，我就万分满意地发现他没有任何不良口气或是恶劣饮食嗜好，因此他的牙齿白得一如开罗郊外的砾石沙滩，口气清新得一如他完美的外表。这两项因素保证了后续的顺利展开，直至今日的‘功成名就’、‘无往不利’……

　　“在想什么？”

  m5 e! C) j" w5 [3 J# m4 k　　发现了我的浮想联翩，他没有不悦，只是温和地凝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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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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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w% \3 Q$ k  p# V& [　　他失笑，“妨碍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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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 V  z8 C0 p% L, i8 r5 y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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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C5 A* o; f4 H  D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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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c; A& b! ^1 x( U　　……因为无甚妨碍，所以继续热吻是必然趋势——这是向氏定理第三十六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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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c( e! k: V( X, v' K8 E　　“……看来我还需多加磨练。”

　　趁着吐息的时间，他在我耳边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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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以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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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想象力自由地天马行空。”轻啄着我的唇，他低笑着引证。

* c  H  Z, n6 ~　　“这算是指控？”

　　我的背部像一滩烂泥那样牢牢地‘粘’在大理石池壁上，炽热的温度透过我们相叠的肌肤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躯体传到我的身上，让不太有骨气的四肢渐渐朝无力的零界点发展。

! j: d# n4 W- r* n' N　　“不算，只是我自我反省而已。”他带着笑意的吻开始扩张领地，绅士中带着不惹人厌的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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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继续下去的话，我申请节省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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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F: W/ @/ J& ?　　整个下午的身体力行加上刚才浸泡冰冷海水里的卡路里严重消耗让我懒散的本性再度发挥其威力。

0 k$ q1 m* u1 S+ R6 ]　　“……申请通过。”他的低笑无法遏制，且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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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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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 d+ H) f* i　　懒洋洋地半闭着眼，我呈现出冬眠的青蛙状态。于是，下一分钟地点从热气腾腾的温泉水里变更为凉飕飕的大理石池沿。

7 O7 ^+ U( u2 J* k* i　　虽然不知道别人如何，但就我的亲身实践结合逻辑推理，能够得出‘他在床第方面的技巧应该不算很好，至少算不上专家水准’的结论。然而，即便只是这样平平的‘触觉艺术’，我遭受‘灭顶危机’的概率却也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由此可以推断，半生手对半生手着实是不错的选择和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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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B1 s" k+ {8 w* C　　……处于‘烂泥’状态的我很受用地享受着他赋予的快感，偶尔打个呵欠助助兴，却惹来了他更用心的‘治疗’……数十分钟下来，即使我再疲倦、再心不在焉，却也抵挡不住与生俱来的男性本能……有点可悲，不过……感觉也很不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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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醍醐灌顶般的快感不断地从敏感地带扩散四肢……进程虽然缓慢，但效果却意外地鲜明……渐渐地，不论是我还是他呼吸频率都加速到近乎缺氧的地步，偶尔还会有抑制不住的微小声响担任激情的催化剂，助长情焰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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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小的汗水在我们都不曾意识的情形下攀上了彼此的肌肤，让感觉愈加地敏锐，气氛愈加旖旎和暧昧……渐渐地，我们都无法再控制身体的本能，任由情欲操控着我们的行为……

; J+ D5 N/ w) W# S+ ]2 D　　……我们的身体在短短地一瞬之内便紧密地溶合了在一起……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让最初的冲击和不适应慢慢化去直至消失无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的强烈快感……

　　……越来越快的节奏带来一波胜似一波的身体快感……咬紧牙关，我竭力稳住心跳，屏息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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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V" c: L4 k! M　　……终于，在他倾力而为的冲击下，猛然倾袭向身体每一个细胞的快感让我的意识有几秒钟的远离……在那几秒之内，我甚至无法了解发生了什么，因为高潮过后的强烈余韵占据了我的全身，我的呼吸异常紊乱，丝毫找不到平息的头绪……直到来自他唇的温热帮我找回飘远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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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S! d# P2 {2 ]/ C% q　　“……虞……”他温柔地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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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S) D1 s$ {4 F　　“……唔？……”我从鼻子里哼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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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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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中有自得，但更多的是柔情和宠溺。

　　“……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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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扔出一句毫无情调的话语，我咕哝着翻了个身想换个舒服的姿势，却不料这一动却扯痛了原本不具备某功能的某个地方——‘自作孽不可活’的最佳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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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了？”

" C% ?* M7 O& m, v" K: m2 o　　他激情过后的磁性嗓音具有强大的催眠作用，当然，也不可否认我之所以会昏昏欲睡的的极大部分原因是来自于体力过度消耗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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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我再度用模糊的鼻音回答，以昭显我的疲倦程度。

  N6 k4 ^% K: o# o2 ^& R　　“……需要我抱你去床上吗？”他低笑。

　　“！”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顿时睁开眼以示义正言辞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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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吻了吻我的唇，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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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6 f  W1 x' X1 r　　“那就去床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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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p3 I2 w1 F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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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在池子里泡了好一会儿后，我用蜗牛的速度擦干身体，然后‘瘫软’在他的肩上‘挪动’到帝王尺寸的柔软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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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 J7 y+ ]  |# R1 W6 t5 ]　　啊！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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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呈‘一’字型倒下后，我顿时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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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R- [& I* v; R  n　　基于非常了解我在他的身边这么做的安全后果，所以非常心安理得地，我稳稳地坠入了黑甜乡的云里雾里，完全不必顾虑后顾之忧……

　　不知人间疾苦的人，此时此刻，就是我的最佳代名词。

5 K/ u/ U$ }3 u0 D& l-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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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当爱琴海的第一束阳光以曼妙的姿态游曳进房间时，我体内的生物钟便分毫不肯懈怠地把我从昏睡中弄醒——其手段之高明，手法之恶劣，简直到了令我想要膜拜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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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1 Q& A5 ^+ C5 }/ G　　“虞，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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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边人温柔低哑的嗓音是不可抗拒的第二杀手，紧紧跟随第一杀手——生物钟的步伐。

& Z2 c: f! E. k+ N7 @+ U　　“……坚决抵制不人道待遇……”翻了个身，我用滑爽的丝棉薄被蒙住脑袋，企图伪装成一条正在蜕化的毛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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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感觉到连‘虫’带‘壳’一并被纳入他的怀中，我依然纹丝不动，以期充分利用某狡猾昆虫的拿手计谋——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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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 o( a! k) c; C' ?1 ?　　浑厚的笑声透过‘茧子’传送到我的耳中——

3 s) ]7 u" S/ S) ^　　“真的不起床吗？”

　　否认是银，应声是金，沉默是钻石；而我是小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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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只能一个人赴刑场，受鞭鞑了。”他的口吻是一半的真，一半的哄。

. W6 Q0 W: {' a. u% p  r* G9 V　　掀开棉被的一个角，我不怀好意地半眯着眼，“叫莫晟茗陪你去打头阵，我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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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1 i) G: s' ^& t5 ]* a　　一时之间，他可媲美希腊雕像的俊美脸庞上呈现出愕然的神情。

/ d# G. t0 P; b  E　　“坦承的话，还是遵循先来后到的原则比较好，床伴第一，我第二。”这段话我说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 p; d" u: K) c, F' E  @　　我的话音刚落，他的神情便由愕然转变为思索，最后定格为带着淡淡幸福意味的笑，刺眼得很。

4 g  O0 S. ?# v8 i, p, H# A　　我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电话抛给他，“招你的旧爱过来，让他当第一波炮灰，我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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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0 }1 c2 R# D9 P( y　　“好。”

　　他眼中含笑，接过电话后按下号码——

# z/ m1 Z$ Y2 {% }/ b. {: T: C　　“晟茗？”

　　下一秒钟，他的表情有点惊讶，我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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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 @6 o! l1 s( |5 E$ L/ H# z　　“NARAKI？麻烦你把你身边那条三叶虫弄醒，我有话要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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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气名模和当红炸子鸡，一对绝妙的组合，但不排除某颗演技高超的蒜头有残害大和民族树苗的企图和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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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y" d9 M8 l' @% z1 K　　“你醒了没有，亲爱的？”

6 Z/ N5 U. h( M  [( _  P$ j, L　　闻言，我的鸡皮疙瘩顿时跳起了忘情桑巴舞。

* K+ w3 X# Z+ S' ?3 ^* g" ?　　“——很恶心？会吗？”

. B1 A% f. [5 \" G" N( A  a' S　　他竭力忍住笑。

　　“既然我们是床伴，那亲热一点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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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落，只见他将话筒拿开三尺远，紧接着，那头就传来了莫晟茗没好气的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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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跟你是床伴！修聿，半夜三更的你打这通电话来就是为了莫名其妙的恶作剧？！”

　　——莫晟茗还没完全清醒，或者是睡糊涂了。

/ o# A0 {, R1 ]" u  x* Z　　我下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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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M' I! j& u: k5 g　　“等一下……鱼鱼是不是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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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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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托你的福。”他看了我一眼，并且剽窃了我的专利表情——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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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o( W7 t6 M4 ~& B　　我示意他把话筒给我，他在照办的同时吻了吻我的唇当做精神补偿。

* d: `- d; e$ A1 l- q　　“不嫌弃的话，我回来一定奉上臭鸡蛋制成的奥斯卡小‘金’人一座当作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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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晟茗的思考力再度打了折扣，由此可证，爱做的事做多了会使狐狸的智力呈下降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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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蒜先生的演技果然所向披靡，晚辈小葱甘拜下风，所以请一定期待我用心为你定做的特产。”

　　还不等他回答，我便潇洒地挂上电话。

1 L- c3 u0 |5 {/ B) O3 @7 W) K　　——呼，出了口恶气，全身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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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所以会受到‘小人’的蛊惑，有一大半原因是要归功于身边人所向披靡的魅力——当我被迷得晕头转向时，智商指数便很可悲地接近为零。

- j) ^& z/ \4 d% f　　‘壮烈’在他的肩头，我半闭着眼醉生梦死——自从有了他，我天生的懒散成性已经变本加厉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套一句白烂到耳膜生茧的情话，那就是——‘我的XXX，没了你我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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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d2 }2 F7 E; a2 T) t+ J5 e; n# E　　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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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嗟！喝西北风吃东南风地活呗，直至蒙主召唤，羽化而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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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K/ S+ k. q4 N　　“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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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很可耻地继续装死中。

$ u' z8 I# R, c0 c- i# I+ R　　“再赖下去的话，你可真的只能去‘孤军奋战’了哦。”将头微微地偏转了个角度，他温柔的视线刚好投在我可媲美流川狐狸的经典睡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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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u% G7 b2 e& {4 |7 S' X9 y　　意识清醒中，我在思考提议的可行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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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Q, p7 ^# q( z4 B　　“虞？”他柔声唤我。

1 Y/ t3 B: i% c- _% r　　“如果站在小语的立场上，你觉得她是看见我单独的一个人刺激大，还是看见我们同时出现的刺激程度比较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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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 X( F+ p, A3 o8 G( [6 i　　他顷刻便明白了我的言下之意，“但让你独自承受艰难不是我乐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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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0 E& D# [1 K- E　　“我不是女人，别把我想的太柔弱。”我睁开眼，“相对而言，我适合迎刃而上，而你适合自我谴责——记得把我的份一起算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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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就公平了？”他浅浅地牵动嘴角。

' E4 b. c. V& _0 _　　“恩哼。”我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以示肯定回答。

　　尾随余音而来的，是一个长长的吻，兼具甜蜜与窒息；只是，从这个吻里，我依然看不到我和他令人安心的未来。

　　***

　　伊斯坦布尔 机场

　　川流不息的人来人往，不时传送的班机预告，我们周围的一切都在规律的流动着，前进着；然而在这说不清是什么性质的动态中，我和他却是唯一静止的一笔。

7 n# T3 Y( J) \; W+ b　　我背上的行李简单得一如不是去异乡他国，而是只在附近走走，一日甚至是几小时之内我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7 B  r- g( @( h6 O' d6 K　　“去吧，时间就要到了。”他的声音划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和凝视，“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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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8 Q2 t. Z# ?& F2 `4 [　　“如果我一直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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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一直等下去。”他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4 ~3 I0 G! a" W' w9 Q　　“明白了。”勾起背包，我做出准备出发的样子。
0 F# U" M) I! y
  d; y0 U8 O8 }8 s1 G　　但也许是我们太有默契，也或者是在开罗机场的那一墓滚滚浓烟倾袭了我们脑中浮现的画面，几乎在同一时刻，我转身，他上前，来自地心的强大引力让我们紧密的贴合在一起，在那短暂的一瞬间交错成电光火石之中的吻。

　　“如果我的运气真得这么背，注定要长眠在这里的话，我不会反对你在看到火焰的同时奔出大门去撞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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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t" I$ \7 \0 E8 i' F2 h　　放开他，我用不经意的调侃掩饰住没有缘由的伤感，而这一类的风花雪月向来是被我认做无病呻吟而列为拒绝往来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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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残骸里找出你，和你一起长眠是更好的选择。”

, X- L  N$ X( g* Y" C　　“比翼双飞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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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鳍双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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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7 C$ o9 c* {( u* y& I　　“天上一对。”我在他温暖的凝视里潇洒起航。

& ?6 o5 C$ c( l4 G5 ]" I　　“水里一双。”

) C# g6 T' s. ^# q$ h" D: f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我的心底，在如冰的阳光中铭刻成我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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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 T; ~5 \8 Y7 X. ^/ F9 Q+ Y! o　　法国 巴黎

　　下了飞机，没有在戴高乐机场的侯机厅看见小语的身影，有几分意外，也有几分懦弱的安心。

　　走出机场的大门，我随手招来一辆浅黄色计程车，在坐进助手席的同时用不太流利的法语告知了司机小语在巴黎临时投宿的地址。

　　然当载着我的计程车一里一里靠近小语时，心中些微的忐忑却渐渐扩散成一片乌云，使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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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义无返顾地决定自己是来充当炮灰的人，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因为，无论是出于道义，出于常情，还是出于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心，我都无法为自己的自私辩护——爱不能当作借口，也无法当作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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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z3 R! Z$ Y　　小语的好，我不想回忆得太多，因为那会使我的良知愈加地负重，直至龟裂……即使伤人是在所难免的罪，我却仍然奢望着能将伤害化解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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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b3 ]( s  s+ v* V+ B8 Z　　——这是所有罪人无须多责而自有的默契，我想。

　　窗外，巴黎的美景如电影中的一幕幕迅速闪过，昙花一现，一如我和她曾经携手同度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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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0 K$ q3 e  N/ J! f: u　　贴身T恤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悦耳的声音，我取出银灰色的机子翻开显示屏，一幅令人屏息的奇观猛地映入了我的眼帘——

　　璀璨的阳光之下，奇异的爱琴海和黑海分界线在慢慢模糊，蔚蓝色的迤俪与深蓝色的蜿蜒交错着成一条缠绵悱恻的艳丽绸带伸展于辽阔的天海之间，宛如天方夜潭般不可思议，又似梦里仙境般绝美如幻。

8 m9 c5 g' ^3 M* m1 p& k3 C  U　　‘奇迹’。

　　——这是唯一附着在短信之下的文字。
% p' r' G: K/ s; u, Q
* S! p7 J8 L2 A/ _% ?　　合上手机，我的心止如水，明如镜——他的只字片语于我，就好比一针效果奇佳的镇定剂，在必要的时刻给我平静，也让我安心。

　　我决定坦然面对，无论我将要经历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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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程车稳稳地停在一幢米黄色的花园小洋房前，下了车，我走向那泛着淡淡清香的蔷薇栅栏。按响了门铃，很快地，一个虽然年迈但却精神奕奕的法国老太太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伙子，你找谁？”她那蓝灰色的眼睛带着好奇。

% k; Z" q: O: p. n　　“请问这是苏菲·卡罗的住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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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F! d. M3 [3 p( \8 l　　“是的，她是我的孙女。”一番估量之后，老太太笑眯眯地拉开了栅栏，“你也是她的同学之一？”

" E' P& c1 g' P0 `9 X: [　　“不。”我失笑，“不过，我要找的人是她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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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是要找小语？”老太太恍然大悟，继而露出有些怀疑的神情，“小伙子，容我多问一句，你是小语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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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她的丈夫。”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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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她眼中的怀疑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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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她的丈夫？”
6 H+ O! [1 c3 }; n1 D% @( S9 `" V* h1 q
6 f2 k. v8 w6 t0 i! C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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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为什么不在四天之前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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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P8 J" h" E* K" Q2 B0 f　　我的左眼皮忽然开始猛烈地跳动，“……她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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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四天前遇上了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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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K/ W7 R　　跟着老太太来到了医院，机械地穿过一道又一道白色的回廊，最后停在了一扇沉重的橡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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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伙子，你自己进去吧。”老太太叹息着敲了敲拐杖，离开了走廊。

, R7 i6 R7 S" U$ s$ C* L　　推开门，令人窒息的雪白顿时扑面而来，侵袭了我的视线和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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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1 X. @, R, a# C: u　　小语静静地躺在那里，神情安宁而平和，她那光洁的额头被渗着点点暗红色血迹的纱布包裹着，即使她的容颜因此而显得有些憔悴，但却仍然美丽一如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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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2 [1 _- T; b7 [0 G; s0 H0 X　　我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慢慢地睁开眼睛。

+ z/ O* ]* X+ c6 H! e　　“还好吗？”我伸出手，怜惜地抚了抚她略显苍白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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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v9 y$ O. \1 u　　“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至少还能贻害人间五十年。”她轻轻地笑，并将脸贴着我的掌心摩挲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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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来晚了。”

　　悬在心头的巨石慢慢落下，沉淀在心的深处，把所有曾经幸福的梦境一并压碎，化为灰烬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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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 {+ y% ?0 H4 T: s　　“爸爸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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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已经基本康复了。”
7 s) Y3 u2 n& k) R0 X: s8 Y3 m: F
6 @8 `) E0 @4 c% F1 t　　也许，奇迹本来就只能是奇迹，它无法代表一生，也无法承诺誓言。

　　“今年我们父女俩好像都有点流年不利，不过没关系，这类的小Case还难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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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么说，但小语的脸上却是全然地不在意。可是，也就是这份不在意，却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也刺痛了我的心。

/ J# A, E' [, l, w  D0 }# s/ A3 x　　“鱼鱼，你怎么了？”发现了我神情的异样，小语顽皮地捏了捏我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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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U9 Q- s' `" {' z! h　　“没什么。”我用掌心包住她的手，“躺了这么多天，想不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c$ ]7 V0 y0 T' G　　“好啊。”小语立刻兴奋异常，她指了指床头柜旁边银色的金属，“因为我暂时还不能走路，所以就用叮当牌爱车代步好了。”

$ h. m* x6 H9 {　　抱着她坐上轮椅，轻轻地为她盖上保暖的轻暖毛毯，我推着轮椅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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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只是医院一个小小的花园，却仍是不负‘花都’巴黎的美誉，在一片属于秋的繁花似锦中，我停下了脚步。

) x! Q# I9 h) ^　　“好漂亮的花园。”小语小声地啧啧嘴，“光躺着不动果然是吃了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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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_- t" ?8 |" b9 G/ T# K　　“以后每天我都可以带你到医院的四处去走走。”

. j9 [7 M" k" G# A1 H' f* e2 W　　“知我者，鱼鱼也。”小语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鱼鱼，千万不要把我在巴黎受伤的事告诉爸爸，否则他一定会不顾自己的伤马上赶来。”

　　我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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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回答‘好’，不然我就要哭了哦！”小语装出小可怜的模样。

　　“好。”

; E; l5 j4 v% y$ \* Z7 n" N　　我拿出手机。

" o: B' k: ]0 m$ M　　“呐，鱼鱼，你该不会是想偷偷告密吧？”小语立刻紧张地拉住我的手臂。

　　“你变笨了，小傻瓜。”我轻刮了一下她俏丽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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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F4 I3 e2 P/ l9 `  J　　“……也对哦，如果你要告密，应该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小语摸摸自己的脑袋，嘿嘿地干笑数声。

, ]' s- r. x7 t9 @" V　　毫不犹豫地切断了电源，也切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纠葛。

# A( N. G4 v  q) o7 w" Y　　“等你的伤完全好了，我们一起去你想留学的那所大学看一看。”我推着轮椅，漫步在鹅卵石铺就的林荫小道上。

　　小语眼睛一亮，“嘿嘿，是个好主意，不过在这之前鱼鱼还要陪我一起去领向日葵奖！”

  V6 D* G. A7 |8 |1 F4 ~　　“已经决定了？”

% }0 V  u5 i! s+ D# T　　“还没有。”小语自信满满，“不过，我有信心。”

5 I% v5 ^* |; q+ Y5 Q- w* h　　“小心吃瘪，自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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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d" |8 R. ^3 s+ b1 m& n　　“安啦安啦！不过还是蛮伤脑筋的……”她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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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  ~) t2 Z! c0 c　　“说来听听。”

2 E6 Q- v- R8 V1 i' U# b7 o　　“初步估计领奖的那一天我还是没办法走得很顺，那样的话，爸爸不就会看出倪端了？”小语双手撑着脸，“我可不想被骂到狗血喷头……”

- _; Y3 o' R5 z' j6 |( y$ j, q　　“那就想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办法。”

　　“我一个人的脑筋……唔……好像不太够用。”小语瞅了瞅我，一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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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头望向明媚的天空，“时间还很充分，不用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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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鱼……”小语的口吻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你是不是在生气？”

　　“没有。”我低头看她。

　　“我只是不想你们担心。”小语非常‘诚恳’地看着我，“因为伤并不是那么严重，很快就会好了。”

* d  `- z# H" w) e0 a; W# u! O　　“我知道。”抚了抚她秀丽的长发，我答道。

4 o' Z- |( t/ }$ G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享受着林间拂面而来的清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

2 v, F9 N& p4 M% Q! a　　“鱼鱼。”

& e$ V6 @& q: B' |2 W/ j, x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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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 Y7 q7 I7 r& v1 p+ O) R; n6 d( d　　“我一定可以再站起来的，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

$ V& o! o$ M0 T　　“也能像以前那样追跑奔跳。”

　　“……是的。”

　　“等我恢复以后，我们就可以要一个小Baby了。”小语看着远方说道，“鱼鱼，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女生。”

- u/ {/ ^' `0 L　　“那我们就生一个小公主，像鱼鱼一样才华横溢，像我一样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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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a+ ~* q" _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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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目标，我会好起来的。”小语转首冲着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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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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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0 f# b8 D1 O* c7 n　　***

# }! N1 C+ q5 U; g　　骨科专家会诊室里，苏菲把属于小语的腿部X光片放在直立的灯箱前——

+ K  J, ?) {1 X　　“我想即使是外行人，也能从这四张X光片中看出结论来。”

7 h- S# J' q6 L1 A( i' P　　“小腿骨粉碎性骨折，虽然经过骨科专家三十六小时手术的拼整缝合，能再站起来的可能性也只有百分之零点三。”她没有表情地看着我。
- ]! V, s8 F; s8 O" U: ]+ l
, v) t+ x2 F1 U6 T　　“只要有零点一的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我的声音冷静，但精神却异常疲倦。

" H2 H( q1 f+ U0 \　　“她是在给你打电话后发生的意外，请问你四天前的早晨在干什么？”

5 D4 z$ V$ z' j) G0 d  o1 m  X　　苏菲的语气咄咄逼人，然而我却无法回答，更没有立场反驳。
( f- @  n' Q& u  _1 ?5 I
) {; Q& X( b. q2 A5 R8 c　　“虽然我是不知道你和小语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作为一个丈夫，而且是新婚丈夫，你显然很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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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H4 |6 g- O0 G+ P* [& W! S　　“我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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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 O1 `# Z1 Q　　“多说无益，你好自为之。”关掉灯箱，苏菲取下X光片，“你以后会陪在她身边吧？”

: j. X% f$ P  g* m" f　　“……对。”
" r$ i( C* `( ~  g, P, e6 j
  V! m/ e2 ?/ H+ g, x　　“那就好。虽然小语知道她可能这一生都无法再像常人那样跑和跳，但她也和你一样抱着只要有希望就永不放弃的念头。有你在的话，奇迹说不定真的会发生，即使要花上几年甚至是十年以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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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了。”
6 h& g: M2 R/ W# Z* R. t3 J4 H
: e' O% \, n) a6 `9 A　　“去陪小语吧，她的坚强只是表面的。”

6 `; f% j# z( {+ V　　站起身，我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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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F( k$ S* s　　“鱼鱼。”
! ]; i3 E; F6 k1 U; I* _3 w
( B) w  \$ e) o& b% n" K　　我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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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该说声对不起，因为我既没有照顾好她，也没有医好她。”苏菲诚恳道。

0 W9 _7 X4 p/ T3 T( T0 B; [8 {　　“我只想说声谢谢，因为是你在她手术时给了她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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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毕，我随手关上会诊室的门，朝小语的病房走去。

　　我想，在我这二十六的人生里，没有哪一段时候会像这一个多月以来那样久地待在同一类型的空间里——即使地域不同，气候不同，周围的人群不同，但所有的白色永远都是那么相似——枯燥、单调，且了无生趣。

　　沉闷的午后，我静静地坐在小语身边谱着一首曲子，她在午睡，睡脸平静而安宁。曾经，这是我唯一希望的幸福，然而现在一切却都已人是情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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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他的那段时光就像是被误置的沙漏，短暂地失恒之后依然会被重新放置成正确的位置，而原先留存在小空间中的沙子会慢慢流向大空间，然后静止不动，直到海枯石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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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结局，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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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鱼。”

8 j( |1 H7 B- k& _　　我转过头凝视着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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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要吃苹果吗？”我从身边的水果篮里拿出一个。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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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开小刀，我去除果皮后将雪白的果肉切成小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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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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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语张嘴，我用竹签串起苹果送进她的嘴里。

　　“好吃。”吃完整个苹果，小语满足地啧啧嘴，“呐，鱼鱼，我想洗澡。”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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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2 g3 S  o9 z) p　　小语指指腿，“只要这里不碰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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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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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进浴室，拧开流水，并调节到适宜的温度。趁着储水的当儿，我把小语抱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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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E7 X' j+ p: Y　　“可以自己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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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R6 U7 [; |8 i# D  b: |　　她点了点头，眼神却有些黯然。

* }1 Q6 p- C3 x- s) q　　“洗完了叫我。”

7 F' p2 F: L( u2 m* ~( C　　不便多做停留，我退出浴室并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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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 \( j7 U* ~% c6 _" A　　半小时后，我听见了小语的声音，推开门走了进去，却意外地发现她依然坐在漂浮着大量白色泡沫的水里，并没有沐浴完毕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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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W" h. M3 @9 h- j' w: g　　“还需要什么吗？”坐在她身边，我望着她有点湿润的眼睛。

　　“鱼鱼，我们……只能这样吗？”她抬起头，迎向我的视线。

　　我沉默了片刻——

　　“为什么这么问？”

9 M/ B3 k" Q$ ?　　“你答应我我们会有个小公主的对不对？”

　　“……对。”

　　“……可是，我们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小公主的。”她黯然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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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现在，因为现在不是时候。”我握了握她的手，给她安慰。然而， 我心中的压抑和窒息感却更深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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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Y6 K: y( q+ u　　“等我出院？”她的眼中泛起了希望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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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你出院。”

5 x2 c+ n) S( f　　不再多说什么的小语拿起放置在一边的浴巾裹住身体，伸出双臂任由我抱着走出浴室。

　　诺言之所以会被称之为诺言，是因为它的实现——无论这期间破除了多少障碍，克服了多少挫折，穿越了多少困难；而当诺言失去了实现，它就成了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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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  i. A1 j4 n/ A6 P　　等待小语恢复的日子是意外得漫长，又是异常得短暂。即使骨骼碎裂后的恢复期长达三个月到一年，但在这段日子里小语除小腿骨以外的地方都已基本复原，更何况小语原本就借住在她的主治医生——苏菲的家中。基于上述原因，我们顺利地办妥了出院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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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苏菲家中，迎接我们的是一个丰盛的祝贺小语出院的家庭派对，在欢闹的气氛中我们度过了一个这些日子以来最轻松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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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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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8 G0 [9 W8 x　　当时针指向‘1’的位置时，我尽可能小心地协助微醺的小语洗完了澡，在送她上床后又替她拉好了棉被。做完这一切，我走进浴室拧开水流，冲洗去一天的疲倦。

1 v! s: `0 p/ @7 F9 d5 n　　水气氤氲中，偌大的镜子里映出了一张没有生气的脸，落寞的眼神，无动于衷的嘴角，隔夜孳生的胡茬，透着苍白和憔悴的脸色——一个潦倒的男人，狼狈得不堪入目。

- D2 b; n) r9 u. s　　耙开被冲到额前的湿发，我闭上眼任凭痛心肆虐在我身体的每一角落……

: L: \+ Z# s% P' `　　……只是失去了爱情，只不过是让一个原本就虚幻的东西更加飘渺不着边际，竟然让我落魄至此——这叫人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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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荒诞的世界上，有多少夫妇同床异梦地携手走完一生；又有多少情侣因为相爱而结合，因为相厌而分手。即使我并不爱小语，但我挑选了她作为我的终生伴侣，也认为她的一切都值得我去爱，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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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g1 M! e, c+ T$ U9 d　　不想，也不必再奢求太多……

* j1 E0 S) J* n6 u, y; D* h　　机械地套上睡衣，我走出浴室，然而等待着我的却是睁着眼望向我的小语。

6 h/ v: }5 }; G/ }　　“睡不着？”我在她身边坐下。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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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喝杯牛奶吗？”

　　她依然无言地摇摇头，只是凝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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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1 g0 M! k1 {. V' h3 u- Q　　“你确定是今天吗？”我抚了抚她的长发。

& T! F% h0 W5 `5 L　　“这是夫妇之间的义务，很抱歉因为害怕我拖了这么久。”小语脱下睡衣，露出白皙的肌肤和几近完美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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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你不怕吗？”亲吻着她的额头，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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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u, |) L8 z1 W. s9 o7 ^　　冷静的我依然冷静如昔，这让我清晰地意识到自身的改变——就在数天之前，我还像一个普通的丈夫那样期待着与妻子分享夫妇之间的秘密；然而今天，一切都因为心境的改变而迥然相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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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一点都不怕是骗人的。”小语闭上眼睛低低地叹息，“……可是，如果不经历这一步，我就算不上是真正的俞太太，小公主也不会诞生……”

5 ?3 D# q" r/ u# o% b% q5 T　　……不再多言语，我闭上眼吻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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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w8 z$ {; Q　　……在意识的深处，我看着那片曾经蔚蓝的海洋慢慢地褪色，干涸，在记忆中缓缓消失，不复存在；属于我身躯的一部分也随之慢慢地被掏空，变成一片空洞的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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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时间的流逝在我的脑海里只是一声又一声平淡而刻板的‘滴答’，直到我的下肢察觉到一种奇异的，不该有的触感时，时间的流动才又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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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张口，但小语却轻轻地用食指封住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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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问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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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中的悲伤阻止了我所有的话语。

　　“……明天，我会告诉你答案。”

　　小语放开手，从容地坐起身披上睡衣，然后迈开轻盈的步子朝门外走去。在关上门之前，她露出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别担心，今晚我会睡在苏菲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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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V% F* _" _: S' ]9 }+ \　　关上的门放逐了一阵名为寂寥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房间里。

5 j3 F" ?( D2 ~: T　　……这一切都是个谜，然而，这一切的谜底却又在我心里呼之欲出。

! t  f$ o! S+ |0 {0 I$ `　　***

( J) Y/ F6 R' Y0 U+ M- x- [　　下了计程车，我走向眼前那幢精巧的大厦，并在越过大门前下意识地将一张绘着淡雅图案的卡片显现在欲拦住我的工作人员面前，工作人员随即退开一步，展开一个公式化的笑容——

　　“欢迎参观‘梵’国际艺术会展。”

. K1 R* M5 X3 m. b, g3 d　　穿过陈列着或灰暗或鲜艳的色彩群落，我的方向始终只有一个——清晨时分，小语留在我房门下的信笺上清晰标明的地点——会展中心，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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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4 p& J7 z' Y/ m　　在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殿堂深处，我终于看到属于Blue的区域，停下了脚步，我犹如一尊风化而成的雕像那样伫立——

3 |3 T7 q' J) K0 ?6 E7 M8 O  ~* R　　仿若太阳般绚丽的金红和宛如夜幕般深邃的蓝，不是云与地，也非天与海，单纯的海水与海水在昼与夜绽放出迥然相异的璀璨。在几近互不相融的璀璨中，两抹无法看真切的身影交叠着透现而出……

* B) x  O5 O1 i' E3 [　　即使看不见神情，但那专注的身影仿佛能使人听见小提琴的悠扬和钢琴的清朗……昼的金红与夜的深蓝似在那悠远和谐的乐声中慢慢地相溶，缓缓地流淌……
* ^; G. Z( j- {6 W% n% T& t
　　应是平静，应是宁谧，应是发自心灵的共鸣，然而这一切却纠合成一种难以言语的复杂心绪——失落、伤感、祝福、解脱、满足，所有的矛盾，矛盾然却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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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特别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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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侧，一个女孩轻轻地拉了拉恋人的衣角。

5 i. o+ }0 ~: T/ T9 k　　“对。” 男骇握了握女友的手。

9 g; O" H& |$ Z3 X% z. {　　“……画这幅画的一定是个女孩子。”女孩凝视着眼前那幅占据了三分之一墙面的画。

　　“你怎么知道？”男孩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从这幅画里，我能感觉到她深爱着画里那两个人，但又为他们相爱而失落的复杂心情。”女孩子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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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M) a0 N/ L$ x) ^　　男骇看着画的银制标签一字一字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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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Y/ c+ w3 B# y　　“Half of the Ocean——半，个，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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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会展大厦，我并不十分意外地看见了苏菲。脱下了白大褂的她身穿米黄色洋装，优雅而妩媚地站在距我不远的地方。

" _2 C0 Q) {5 n; {6 d6 x6 D　　“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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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近我，微微上扬的嘴角有着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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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分之九十五。”我没有什么表情地望着她。
5 _6 }' A- p# n
+ b- Y# v% ^# ~9 K　　“剩下的百分之五，我想这些东西会给你最后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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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一本类似于日记的精美簿本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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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4 V- U8 k1 L　　“这是小语要我交给你的。至于她本人，现在正在塞纳河边的露天雕塑博物馆那里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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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s' T, x7 Z7 p  y! Y$ {　　苏菲朝我微微一笑，然后翩然离开了。

　　坐上前往塞纳河的公车，我随手翻开那些神秘的日志，却有些意外地发现这些纸页并非日记的全部，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且在扉页上，赫然显现着‘米莲娜’这个名字，以及泰戈尔的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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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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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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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d) I/ Y3 y1 e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 F, \+ n5 _4 Q9 n8 T- O
0 `( G4 c& q9 s6 H! a% F& w3 z) Q& F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 i+ b  V  e+ m9 u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 W, x) H1 B2 V- b; ^0 `; P+ K　　带着无法理清的心绪，我开始翻阅那用娟秀的英语字体记录下的历历往事——

　　1983年5月6日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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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 N5 F0 W9 I6 x. Z  P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写日记，为的，只是想记录下今天这个难忘的日子——我结婚了。

　　但，这并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婚礼。

　　因为站在我身边的新郎不是从小陪伴我一起长大，收藏了我所有的欢笑，给了我腹中的小宝贝生命却又永远地弃我而去，不再回来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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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又是我所期待的婚礼。

6 _& s- U! S$ k( R6 p8 k& ?' x　　因为修聿是我这一辈子最信任的朋友，我们之间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对彼此而言，对方都是镜子里的自己，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样相似，那样默契。
* B" B/ I0 p& J) ~
　　我失去我所爱的人，而修聿从未找到过自己真正爱的人。这样的我们是不是合适在一起生活一生？

　　——我不知道。

　　但我唯一知道的是，如果有一天修聿遇到了自己生命里那个人，那一天就是我该独立的日子了。在这之前，他的肩膀可以让我暂时依靠。

. L9 O/ C7 W) t6 S　　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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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0 \3 h' _4 m　　1983年11月5日 晴

　　宝宝终于诞生了，是个美丽的小女生，修聿为她起了个和她一样美丽的名字——语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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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语的眉眼有他的影子，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小小的她看周围事物的眼神有几分修聿的味道。我几乎可以预见，未来小语的个性一定会很像修聿——深沉、温柔、充满了包容力和使人安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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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k0 g% _* j4 E2 Z! H8 J　　其实，我偶尔也会觉得困惑：以修聿的条件，追求者不计其数，难道其中就没有一个会让他动心的人吗？而当我将这样的问题问出口时，他却笑着回答我：感觉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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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彻底的浪漫主义者。

" K2 j3 B" q6 j5 H　　但我却能体会他的感受。如果我不是这样幸运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许我也会和修聿一样，一直漫无目的地等待着生命另一半的出现。

: q  V* A) L5 Z" ?　　我们是如此地相象。

　　也许正是这样，失去所爱的那一天，我才会因为修聿坚定而温柔的眼神模糊了想要结束生命的念头，挽救了自己，也挽救了小语小小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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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友如此，复夫何求？

% r# k' I* [/ x7 b, r0 b; i　　没有了爱情，无法替代的亲情和友情却让我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意义和希望。这一切都是修聿带给我的。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也能为他做些什么，让他从心底里觉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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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c" L4 U5 f8 a' d2 {　　1984年 6月12日 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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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K5 l9 S) P. j% T( d0 v) b　　我想今天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小小的小语终于迈出了她人生的第一步，为此，我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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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Y; Y/ f2 [　　我怀着虔诚的心情翻阅着这六个多月以来的点点滴滴，虽然很辛苦，但也很快乐。虽然小语和修聿并非血缘上的父女，但他们之间那种融洽的亲子氛围比起真正的父女来丝毫也不逊色。看着小语一天天健康平安地长大，我心里的幸福感简直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 D# F6 G4 H* d* m, a) l2 M9 d　　而让我更高兴的是小语一天比一天更像修聿——她渐渐成为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的综合体，容貌像她那已故的亲生父亲，而脾气和性格则像修聿。至于我，我想她是继承了我绘画方面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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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f0 T# X  Z% I$ j　　可是，就像幸福的背后会有阴影那样，我一直有一种微妙的预感：在修聿的生命里，他真正的另一半或许仍然在等待着他的出现。我和小语只是填补他生命里亲情的那一部分，至于爱情，我们始终无法取代。

( k/ }* ]. {2 R# I( l, {8 ]　　然而在这样安宁的幸福面前，我却不愿意去思考当那个人出现后的种种……也许，幸福会使人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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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4 \! @1 V2 m1 w　　——那么，就让我暂时贪婪吧，在那个人尚未出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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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Y4 h& Q1 ]2 i; q　　1987年9月9日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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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两个月，小语就满四岁了。她的可爱和美丽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我为有孕育了这样一个小生命而感到骄傲。

　　就如同我们倾注给她的爱一样深厚，小语也用她独特的方式回馈着我们。例如，上街时她一定要左手拉着我，右手拉着修聿，而自己则高高兴兴地走在当中。任何人都无法用任何方法剥夺她的这个嗜好，即使是与我如出一辙的爱莲娜偶尔会想要‘恶作剧’地替代我的位置，她都能轻易地认出来加以童稚的‘谴责’。

　　四年了，修聿真正的另一半却始终没有出现，这让我开始禁不住窃喜——也许，那个人真的不存在。也或者，那个人也像修聿那样，已经找到一个可以安心的地方，这一生都不会与他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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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想法，让我幸福，也让我惭愧。

　　是修聿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给了我希望和活下去的勇气，但我却自私地想着如何遏止他的幸福以保住我和小语的幸福，人性里黑暗和卑劣的一面已经慢慢占据了我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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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 K* t; v6 T: A; E9 \　　这样的我，或许终有一天会受到真主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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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n2 ~1 e8 ^4 H6 m  p　　1993年10月10日 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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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庆祝修聿的生日，应了修聿的希望，我们一家三口特地飞去香港欣赏了一场小提琴独奏会。

　　独奏会的演奏者是一名刚满十六岁的小提琴天才，据说当天除了观众外还有十几位在国际古典音乐界赫赫有名的小提琴演奏家和评论家到场，为的，只是倾听这位名叫‘俞虞’的华人少年演奏。

　　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小提琴独奏会。

　　在这之前，我从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人能够赋予已渐渐成为大众化乐器的小提琴以如此与众不同的个性——即使是一些耳熟能详的曲子，经过那个少年像是具有魔力的指尖后也变得陌生且具有不可思议的、让人如痴如醉的魅力。

　　我只能说，这个叫做‘俞虞’的少年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提琴天才；昂贵到离谱的票价和一家三口的机票花费，也确实算得上物有所值。

2 J$ L/ `8 M. x) }　　但，令我觉得有一丝不安的是演奏会过后修聿远远地注视着那名少年的眼神，那……似乎超越了一个古典乐爱好者对心仪乐手的敬重和仰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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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或者，是疲倦的我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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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 \. P5 e+ e* N. }7 [: y& C　　1993年12月20日 小雪

+ p/ s6 z) n8 `! r) R5 p5 N5 U　　圣诞节快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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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G# w9 r. q/ i5 I　　自从那一场演奏会后，有关于那位小提琴天才的消息和演出出现在电视上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修聿也越来越多地关注这些节目和从节目里透露出的信息，而对于他自己的走秀转播或者重播他却从来都不注意。

　　——这一天还是来了，尽管迟了十年。

- b1 g& F% D+ w' p) D  ^　　……或许，我该庆幸对方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且他的世界对我们来说是那样遥不可及，就好像是两个星球那样陌生又遥远。也许终我们一生，都未必会和他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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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真主给我的恩宠吗？让修聿爱上一个或许永远都得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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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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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0 l- K# Z* O/ ]9 U' p% o* x　　然而我唯一知道的却是我的心境不再会像如镜的湖水。

. T3 Z+ m3 W, f0 n! ]　　……尽管我比谁都清楚修聿是一个多么注重家庭和责任感的人，但自私的我可以因此而剥夺他来之不易的幸福吗？

" U% R$ B3 ]6 }　　如果有一天，当那个少年真的来到我面前，我可以笑着祝福他们并坦然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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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4年1月2日 晴

3 d( {: V$ O8 E5 m6 J　　从昨天的慈善拍卖上，修聿带回了一把有瑕疵的意大利制菲尔那多小提琴，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地看到小提琴的模样，也是第一次那么深刻地了解到修聿对那个少年的用心。
# r( s3 W' M* g7 L" v, _" ~
% ^8 c4 M2 k4 Y% _) z% c6 e　　……其实，我该高兴的不是么？

　　同样是水银灯下的星，如果修聿真的有心，他完全可以为自己制造与那个名叫俞虞的少年相遇和相恋的机遇；然而他的家庭责任感却迫使他只能用一把小提琴代替俞虞陪伴在他的身边，而在拍卖会上的那一眼、那一次握手也将被制成永远的记忆琥珀珍藏在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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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和俞虞之间，他几乎没有多加犹豫就选择了我们。

　　他的抉择，成就了这个家庭的完整和我和小语幸福的生活。可我知道，在他的心里，永远有为俞虞留下的角落；在他的人生里，永远会有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1 B# U" i% ~: ?( X' x　　我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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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a+ k4 c* G. \' v  x3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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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d5 o0 z7 I' Z　　1994年6月26日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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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对于修聿，还有整个古典音乐界，今天都是个难以忘记的日子。

　　因为今天，是那个十七岁的小提琴天才——俞虞毅然遗弃小提琴的日子，就在三天前，他刚刚以傲视群雄的姿态夺得了著名的国际小提琴大赛的优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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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5 O9 Q5 T/ |$ W　　有人传闻他的退出是因为已经到达顶峰，无法再超越自己；也有人说他的退出是因为家庭的破裂……但真正的原因，谁都无法了解。

! \, X+ i2 g, n! q& A/ w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来不喝酒的修聿独自坐在阳台上，静静地喝完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天快亮时，他才收起了所有的残骸，洗去一身的疲倦，以平静的神情面对新一天的到来。

& _3 u1 t+ U& w5 r2 l5 n: e5 }3 X　　……俞虞像一颗璀璨的流星那样划我们的天空，消失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也许这一生他和我们都不会再相逢，然而他的光芒却永远留在修聿的心里，成为温暖着他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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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b( M  [8 R3 X3 X3 L1 L7 O' ?　　——是我自私的愿望得到了不该有的实现吗？

( y$ Q2 M6 J) h5 p- n% O( ~　　可我知道，仁慈的真主是不会这样做的，是我在无意中出卖了我的灵魂与魔鬼做了交易，为的，只是能够保住属于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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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B, g8 |/ R$ p" |4 T' ~　　1995年11月5日 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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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小语十二岁的生日，不知不觉中，小小的她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 Q4 Q2 c! R  }$ f6 f3 s　　在生日Party上，我有些惊讶也有些好笑地看着一堆十来岁的小男生围在她身边猛献殷勤，把她捧得像个高高在上的小女王。不过，这个小小的女王显然还是热衷于成熟男人的魅力，只见她牢牢地粘在修聿和晟茗的身边，甩都不甩那些眼冒红心的小男生，真是人小鬼大。修聿看向她的眼神是那么宠溺又满足，可我比谁都清楚，他是将没有归宿的那份爱化作亲情倾注到小语身上。

7 }: T3 |4 O9 }6 F3 F　　……那个曾经熟悉的名字——俞虞，在这平淡如水的一年多时间里，似乎已经渐渐变得陌生了，世俗也似乎慢慢淡忘了这个曾经轰动古典音乐界的天才少年。也许，当天才将自己的羽翼完美地隐藏起来之后，他就成了一个隐居着的凡人，不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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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无论世人怎样遗忘俞虞，修聿却永远也不会遗忘他。在他的心里，那把小提琴就是俞虞的化身。他对小提琴呵护倍至，就如同呵护俞虞本人那样用心用情……比起我，小提琴更能解除他的疲倦，也更能抚平他的创伤……也许当许多年以后修聿的生命之火已将燃尽之时，他不在乎我的陪伴，只在乎小提琴能否陪着他长眠到永远……

$ g; I% D  U! m# H　　……有许多次，我想要放手……可当我看到修聿温和的身影和神情，看到小语可爱的脸蛋和活泼的模样，懦弱和贪婪便让我无法痛下决心放弃这握在手中的幸福……只要我活着一天，一天不能放手，这样的自责和内疚就一直会纠缠着我，使我不得安宁。

* V' b; e# b/ p( a; t3 h/ v　　也许真的只有当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天，我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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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6年4月14日 晴

　　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阳光温暖，气候宜人。

% O; N) L7 b" }" u; x' @! X- P' m　　当我拿到病情报告单的那一刻，我竟是如此心平气和，就像这天气一样明朗而没有任何阴霾。白血病，多么可怕的字眼，可在我眼里，它就像一把解除痛苦的钥匙。
" D  u/ C7 o% E7 u& w; d
  ?, e. u( ~% y# @" K, j* N　　医生告诉我，因为发现得太晚，所以我只剩下两年的时间。

  h: S% B* Q$ U6 _& c& T: P　　两年呵，两年之后，小语已经十五岁了，能够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了；而修聿，他也终于可以自由地去追寻属于他的幸福了。

　　和修聿共同生活了近十五年的时光，也占住了他整整十五年的时间，我的满足已无人能及。长久以来，一直压在我心里的沉重负疚也将随着我生命的消逝而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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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结局，一如我想的那样圆满。

7 K& F6 M- I. d4 i# }3 Q　　我由衷地感谢真主给我的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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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8月5日 小雨

+ |% L. F" y2 l3 O: L8 I( M5 y　　我的病情一直在持续地恶化中，可是我却觉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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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K4 X4 _! Z2 E# K　　因为这些天来，修聿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而这十五年来，我从来不曾感觉我们的心会像这些天这样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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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7 c  V( i7 u( I9 S/ Q" K　　我曾有的美丽在一点一滴地枯竭，而修聿则一如我们相遇那一年的耀眼——岁月在他的身上刻下了成熟的烙印，也使他变得更加完美。为此，我庆幸我的生命即将结束，否则，在他的面前我会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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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起来，俞虞今年应该已经二十岁了，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龄莫过于此。

  ]" k2 M" a/ O6 Q9 M# b$ ]  z　　其实，我常常会想象他和修聿站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模样——才华洋溢的青年和成熟稳重的男人，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构成的，是一幅让人心醉的和谐画面……只可惜，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不能，也不可能看到了。

: `0 O% h% k+ g7 a　　我想，我是爱修聿的，而他，也是爱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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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们的爱不同。

- `/ F% h+ P$ d# P　　我对他的爱，接近于爱情；而他对我的爱，高于友情低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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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可否认，人生最美满的婚姻恰恰正是由这样的爱构成的——没有轰轰烈烈，也没有大起大落，涓涓如水，平淡而真切，唯细水长流以致远。

　　这一生，我爱过，生活过，拥有曾经爱情的记忆，拥有属于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人生最大的幸福我一一占有，再无遗憾。

) l$ ^, `. r' t" L3 C　　1998年1月22日 小雪

　　今夜我格外得清醒，几个月以来反复无常的痛苦似乎也暂时告以段落，这让我清楚地知道，当明天来临的时候，我的生命之火就将熄灭，而被我束缚着的一切也都将解脱，我为此而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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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将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篇日记，小语，当你看完这些日记的时候，请你帮我完成我所没有完成的心愿——给你父亲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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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我们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现在该是我们给他幸福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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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T+ \. i: x0 [　　虽然我已不在了，但你要记住，当你在为你父亲寻找幸福的时候，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伴着你，你不是孤单的一个人——这是，只属于我们母女俩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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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先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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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 j1 c& V3 M) ^* j　　公车司机浑厚的嗓音将我唤回现实中，合上日记，我提起背包下了车。

9 t  B! \6 A4 N8 w! h$ }$ o2 p! b　　沿着塞纳河的堤岸行进，视线虽然游曳在那一座座连接左右两岸的石桥和充满欧洲气息的建筑上，但思绪和心情却凌乱一如塞纳河水面无规则弥漫着的波澜。

: o2 u4 ~2 l# H　　很快地，一抹坐在堤岸上的白色身影便影入眼帘。走到她的身边，我冷然落座于她的左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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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 O$ g* d, J4 p4 V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河对岸三角形支架上栖息着的鸟群一只接一只地飞走，又一只接一只地飞来填补所空缺的那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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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鱼，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漫长的沉默之后，小语眺望着远方开启了我们之间的言语之门。

5 W* c; e; S  c- ^: X0 t' Y& h　　“The fifth season。”

　　“对。”小语的唇边绽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是我第一次跟随导师去日本写生，也是第一次在日本的便利店里买饮料。知道吗，当我在结帐时发现收银的店员是你的时候，我有多么惊讶！”

　　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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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去日本的前一年，我就知道你在东京留学的地址。可是在我的意识里我一直认为，人生如果失去了意外，也就失去了许多色彩。如果我的导师不是决定带我们去日本，这一生，我都不会想要去踏上那片弹丸之地，尽管我知道那里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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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语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和偶尔飘过的云彩。

　　“其实，在阅读妈妈的日记之前，我就知道自己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对爸爸有过超越父女感情的迷恋。后来，虽然因为长大了，了解了爸爸对我的感情始终十八年来如一，但他在我的心里，永远会是一个完美的理想，一个遥远的梦境。

　　你是爸爸前半生的梦中人，所以对你我曾有过嫉妒，有过愤恨。然而当命运的齿轮让我转向那个我千不愿万不愿踏上的日本，并在距你留学的东京千里之外的北海道遇见了你，我知道，如果这不是人生的意外，就是妈妈刻意的牵引。”

　　“我是个崇尚自由追求的人。”小语的指尖在石堤上轻轻地画着圈，“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即使要违背妈妈的遗愿我也再所不惜。可是，在和与你的交往中，我渐渐明白了爸爸之所以会爱上你的原因。你的人格、才华和个人魅力使我再一次地让步，因此我决定把你带到爸爸身边。但是如果你无法爱上爸爸，我也不会强求……鱼鱼，缘分是件奇妙的东西。我们的婚姻就像当年爸爸妈妈携手时那样，是建立于高于友情而低于爱情的感情上。而我，则一如当年妈妈的翻版，在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里渐渐地把我对你的那份第三类感情上升到了接近于爱情的边缘。所以，即使我清楚地知道你和爸爸相爱，却又不愿意轻易地放开你……”

  O  a! v& W0 Z( h$ _9 T; P　　小语转头凝视着我。

& R& }9 p" d2 `. E9 q$ Q　　“你知道吗，鱼鱼，虽然强扭的瓜不甜，但仍然可以吃，只是这样的吃是一种忍耐而非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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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b8 K& i! H; K7 k6 p　　对于心里没有所爱之人的两个人来说，这种忍耐就像是想喝饮料的时候只有白开水，虽然平淡无味却也算不上是痛苦；而当其中一人心有所属的时候，这种忍耐就变成了一种无药可医的传染病，身边的人都会因此而陷入一种莫名的痛苦中去，如果没有人给它画上休止符，这样的痛苦就会延续一生一世。

+ D) g0 d9 V- m　　我不想重蹈妈妈的覆辙，因为一生的痛苦和自责对我来说实在太沉重了，所以我选择放弃。”

% Y, j2 ^# P: |9 q7 J2 Q& t　　话到这里，小语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 A& f% A' s7 Q6 R. [　　“因为爸爸妈妈的宠爱，从小我就是个任性的孩子。虽然想好了要放弃你，可我又不甘心就这样为我们之间画一个太过简单的句点，所以我导演和主演了这场‘车祸肥皂剧’——它再一次验证了你近乎自虐的高尚人格，也再一次地让我了解了这样一个事实：爸爸虽然是你爱的人，但在你的心里我仍然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因为我是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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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于河堤上，小语拂了拂迎风飘扬的长发，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我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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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鱼，你和爸爸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我希望你们携手走完这一生，不论前方有什么样的风风雨雨和艰难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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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她轻轻地拉下我的肩，吻了吻我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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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作为报答，你还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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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

　　“当我有一天找了自己真正爱的人的时候，你才可以放开我。而在这之前，你亲亲爱妻的宝座还是我的。至于爸爸，他只能当你的地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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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2 L5 @, s: e　　“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他了？”

6 M+ w: _" G" J! J$ p　　我故作深沉，但眼中却漾满了的笑意。

　　“会咩？先来后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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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6 t) U  X4 r% k/ ^% D/ v　　拉起小语的手，我们迎着风向前走去。

2 M# \/ J5 N! u9 C　　“有海豚？是我的！鲸鱼？靠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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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S) p; L  |　　调皮地眨眨眼，小语清脆的笑声荡漾在塞纳河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洒落一片耀眼的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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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耳其 伊斯坦布尔

" v5 P/ U' m; h# \: P" x　　爱琴海的夕阳美得令人屏息，绚烂的晚霞将天空渲染成一片如梦如幻的天堂，多变的光线将爱琴海与黑海混合成一个金红色的海洋，璀璨夺目。远远望去，那坐在岩石上的黑色剪影一如海市蜃楼般的不真实，仿佛下一秒钟就会消失在金光灿烂的天边，让人禁不住感叹好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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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8 J! L+ E7 t　　凝视着这样的景色，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男人嘴角禁不住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下一分钟，只见他轻轻地，慢慢地靠近那个修长的黑色剪影。

　　“渔夫先生，请问一条鲸鱼多少钱？”年轻男子停在剪影的身后，问了一个叫人匪夷所思的问题。

　　然而叫人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剪影竟然回头了，并且露出一个连夕阳都为之逊色的笑容.

　　“很贵哦，差不多是一条海豚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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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  z4 S$ v# ]' D4 I6 N& L　　年轻男人也笑了，“如果换到的话，是不是可以保留一辈子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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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影收起鱼杆并站起身，两人的距离近得只容得一线光穿过。

　　“对，可以保存一辈子，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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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T) Y: W& S: V　　音落，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在合为一体的剪影中。

6 A7 r' N( f% n# ^% _9 z+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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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啰，美爱康敏？”

　　随着琉璃铃清脆声音的忽然响起，一颗来自大和弹丸之地的脑袋出现在门缝里，顿时引起‘Blue Melody’里女客们关注的目光。

　　“第四次。”

　　坐在吧台内喝咖啡写谱子的年轻男子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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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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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O( [6 }$ ^4 ~) h1 o9 e) J　　自动自觉地跳上吧椅，长着一张雌雄莫辨俊脸的大男孩无辜地瞧着眼前这个对他的出现熟视无睹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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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F" H5 U* b　　“以一个当红偶像来说，你实在是闲得令人发指，NARAKI。”转着手里的铅笔，俞虞斜睨着他，“这已经是你两个月以来第四次从东京飞来悉尼了。”

　　“没办法，谁叫这里有怎么多充满成熟魅力的俊男，玫瑰色的人生啊！”NARAKI捧心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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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蒜先生在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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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 u6 Z# L( Q5 Y3 [' S　　异常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表演，俞虞手中的铅笔指向厨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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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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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一个利落而帅气的动作跳下吧椅，NARAKI直奔厨房，顺便把‘Blue Melody’的另一个老板赶出‘大本营’作为小小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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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踢’出厨房的向修聿俊脸上写着好笑朝吧台走来。

　　“胜利大逃亡？”抬起头，俞虞扬起嘴角，笑容里既有得意又有坏坏的味道。

　　“故意的？”

　　趁着转进吧台，挡住众人视线的那一瞬间，两人非常有默契地交换了个亲吻。

　　“可不是？”

　　蜻蜓点水的一吻过后，酷酷的俞虞照样喝咖啡写谱子，而温和的向修聿则拿起酒杯拭擦，天下太平得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过，此时身在‘Blue Melody’的一干熟客却已经露出了心领神会的暧昧笑容，大家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在贝壳型表演台背后的那堵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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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L* a+ N8 i/ M. b5 D  I　　那是一片充盈着金红色与蓝黛色海洋的墙，而在金红与蓝黛的深处，交叠着透出两个沉醉于钢琴与小提琴演奏的身影，那仿佛发自心灵深处的默契和悸动流淌在两人之间，将金红和蓝黛融合成一片绚烂的深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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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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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