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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我的哥哥。我要殺了他。
3 `8 V2 K, s$ W要他變成和我一樣。( o5 }% m" Q# d* R- a#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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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一個月前的車禍中死的,當時我正和我的弟兄們駕著摩托在半夜的高速路上風馳電掣。後來一個人失去了控制,我們一群人都撞在了一起。我最慘,整個人飛了出去,腦袋都碎了。2 |6 ]$ v4 ]" e3 z& E; }' V8 r, a: u
所以我很慶幸自己變成幽靈以後不是一個無頭鬼,哈!3 T$ e4 C* g$ t: O
這次事故中我的幾個哥兒們不是沒了腿就是少了胳膊,還有一個高位截癱的,衹有我死了。也好,雖然現在的我不能在夜裏隨便潛到他們家或是醫院看他們,但是我想象得出那種慘象。我不要那樣,與其那樣,還不如死了的好。& k. y y: O" }7 m& y4 n- l
我的魂魄現在還衹能在我死去的高速路附近游蕩,當然即使很無聊我也不能去嚇來往的司機,那樣一定會出事。因為我們的惡作劇而出事,這在幽靈界是不允許的。我知道一個鬼兄弟,因為連續嚇死了叁個司機引起了兩場車禍連帶死了六個人,他就被罰永遠衹能在高速路的上空游走,無法成為精靈或是天使,也不能去其他地方;衹能在最深的夜裏活動,而且永遠衹能無所事事地飄蕩。在我看來,這比在幽靈界死去還要可怕。3 v/ Z1 w. U3 \; E+ q
變成了鬼還能死?是的,可以,那就是真的永遠消失,無所謂肉體和靈魂,精神也永遠消亡。$ a ]; H/ c( x7 ]
也很可怕。
: j$ @+ _6 E) p2 S$ Q* O# O 可是,我還是想殺死我的哥哥。, ]# N+ o( P,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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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的雙胞胎哥哥就是為了和我對比而出生的。從小,他聰敏、而我最多衹能算是無大用的機靈;他學任何東西都比我快,幾乎從動作的敏捷上人們就能區分出長得一模一樣的我們。長大了在學校也是這樣,不衹是學業,我喜歡的女孩永遠衹會對他傾情,沒有例外。! d0 M5 J7 q* m+ L1 {
所以我恨他,從記事起。. l7 p I0 ^$ M1 A# [" b- h
妳會怪我心胸狹小嗎?算了,沒有經歷過我這樣折磨的人沒有權利指責我。更何況,妳何必要和一個鬼講理。, q- ~' B' N" y! b, |; {
這種對比還不是最討厭的,我最厭惡的就是他假模假式的關心。惡心!去妳的吧!妳優秀,妳能幹,那何必再跟我示好!我們不就是為對比而生的嗎?好啊,我會盡力配合襯托妳!妳學習優秀,我就永遠不看書;妳待人禮貌,我就一副粗魯相;妳成績好可以考大學,我偏要曠課打架飆車不服父母管束。不要裝出一副心痛的樣子,我這麽做還這不是為了能襯托妳的高大形象!& |5 t, ?9 u" h
火化的那天我去了,去看看我那個沒有腦袋的肉體,也看看在追悼室裏痛不慾生的父母。是的,我這個兒子的確讓他們*碎了心。可是,妳們既然生了我哥,就不該再帶上我這個副產品。現在妳們也終于可以鬆一口氣了。
* A! E# `" j6 n0 Q& k 可是,當我看到我哥哥的淚水時,我整個地憤怒起來,我幾乎不能控制自己想把整個追悼室搞個天翻地覆——妳在做什麽?誰要妳的鱷魚眼淚!媽的!妳這個假仁假意的騙子!可是我還是控制住了自己,衹是用一陣風吹落了我棺木前的花。
( C& I4 s" D# X# b4 F# `& q, r 那時候,我就決定殺了他。
% P& V" I5 q# A* T, s D 殺了我那個哥哥。
, v) F# R. c9 Y! o; R 于是今天,我終于找到了機會——我那個幾乎不會深夜不歸的哥哥,竟然駕著我的摩托車在高速路上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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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在半空中看著他,看他把車停在路邊,摘下頭盔,靜靜地抽煙。他還會抽煙?哼,平時裝得挺像,沒看出來呀。
# N2 P5 l6 m3 \& H% E 機會來了,他根本就看不見我。我飛了下來,我衹需要在他面前搞壞摩托車的剎車裝置……; B6 W+ j$ C6 [) T W& [
突然,我覺得一雙手在拼命地拽我!我憤怒地一扭頭——2 k- Y, M' f# t" m
“小輝哥哥妳在幹嗎?”
6 J8 L& @8 V, i8 \2 l6 f7 q" V: d, j 是妞妞,如果說這世界上還有女孩是先喜歡上我而對我哥哥毫無感覺的話,那就是妞妞。她是我的鄰居,比我小兩歲。她六歲那年我們院子裏的大樹下過家家,她做媽媽,我做爸爸。夏天的時候,我抱著她,小心地給她趕著蚊子。+ d; X' @1 ~# j) j& D; H
“小輝哥哥,等我長大了,我嫁給妳當老婆好不好?”9 l' d/ P9 G' |% x5 h/ Z- E
“好啊……”
# S( t& }0 w8 M% b2 u' r0 d 妞妞也是死在這條高速路上,她8歲那年一家人開著車去郊外,遇到了車禍,全家人無一幸免。我死後不久就見到了她,她已經變成了這條路上的守護精靈,輔助守護天使制止居心叵測的幽靈加害來往的司機。! c7 H; \- \4 e. P
“小輝哥哥妳要幹嗎?”* h4 Y o. f% H! h- s+ [
雖然妞妞還是她死去時的8歲小女孩模樣,但是她已經可以把我拽離我哥哥的車子,而懾于她精靈的力量我不得不和她飄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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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k2 g- }; W7 C/ W* Q1 ]* F5 O, M “小輝哥哥妳不開心嗎?”
) ~# \# i" o) ^2 H1 z$ D/ O 我和妞妞坐在那——是的,是坐,我們可以在空中變成任何姿勢——我默默地看著下面還在抽煙的哥哥不說話。妞妞擔心地拽著我的衣角,扭過她的小臉看著我。- ?) }8 ~! s. C1 G
我笑了笑,摸了摸她透明的精靈之翼,然後把她抱了過來。她還是那麽小,小小的身子軟軟的。而我,已經這麽大了,這一切衹是因為我們死的時候年紀不同。死,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呀。
2 }* \- n/ R5 [ “小輝哥哥妳想妳的小光哥哥啦?”妞妞低頭看看我哥又問我,我卻不知道怎麽回答——總不能說我是想殺了他吧。: B- ]+ e: t5 }# e. x
“我知道妳想了,對了,我給妳一樣能力,妳能聽到妳哥哥心裏想的,如果妳想他了,也可以用這種能力告訴他。”沒由我說什麽,妞妞就合起了她那胖乎乎的小手,然後一團光就從她的手心裏冒了出來,隨後就飛到我的身上。' S9 G9 y' K+ z; A. l- i
“好啦,這樣妳就能聽到妳哥哥在想什麽了,衹要妳用手指碰到他。守護天使叫我了,我要先離開一會兒,小輝哥哥我一會兒再找妳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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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 c. ?% l8 @/ n. b 妞妞終于走了,我看著右手裏的那一束光苦笑了一下。我把右手背到後面,然後又到我哥哥的腳邊蹲了下去,用左手在摩托車的剎車係統上動了動——我自己的車我還能不知道。
6 u2 r( g M! n; f 好了,我的嘴角浮上一絲復仇的笑,然後,我抬起頭,看著哥哥。他看不到我,也不會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經到了。7 x* _7 [6 z% L6 R5 a8 V
可是,就在我抬起頭的時候,我竟然發現哥哥正在低頭,我們的眼神在那一刻相撞——天哪!我驚駭得幾乎要一下子飛起來——為什麽,為什麽他是那種可以看到我的眼神!為什麽,他的眼神裏有心痛和絕望,但也有坦然?怎麽回事?出了什麽事?難道他也已經死了?我看到也是一個幽靈?!
. m, A( ?+ y1 w 但是,他最終還是把眼神挪開,扔掉了手裏的煙蒂,然後又騎上了摩托車。謝天謝地,看來是我做賊心虛,產生幻覺了——做賊\\?哼!誰會知道一個鬼賊是什麽樣子的!\; m+ I4 [/ t3 Y4 `9 b
哥哥開始發動了車子,在那一刻,我心中竟有了一絲不忍。可是轉瞬間我就把那種唸頭拋開了,我殘忍地跟著他,我要看他是怎麽失去控制的!不知道他死後看見我,會是什麽感想。" E5 `( _3 L ~9 B9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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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想到,我從沒看過哥哥開摩托,可是他的速度變得不可思議地快,快到我這幽靈都有些吃不消。為了跟上他,情急之下我把右手搭在他的肩上——
8 Z8 s: i% f* I! ^/ Q “小輝……”; u! L8 h+ H2 z3 \: _; {
我的心一震,可是隨後想起我這是聽到了哥哥心裏的話,這是妞妞給我的能力。
/ c+ _$ }1 S: i “小輝,妳這個笨蛋!為什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糟踏自己?妳知不知道,從小在我心裏,妳就是最聰明的,可是為什麽,妳要恨我……”
* v8 \/ Y( ?( j1 w, p1 A9 y 我的手開始發抖,因為哥哥的速度開得太快了,整個車身都劇烈地抖動起來,幾乎要散架了。1 @/ K( _* ]- g$ i' e
“小輝,我錯了,哥哥錯了。我不應該太愛自己的面子,我該知道妳當初對我凶是因為妳的自尊。我應該不論妳怎麽排斥都不放棄,可是我……我好恨自己,小輝,爸爸媽媽好想妳,我也想妳……小輝,要怎麽樣才能讓妳回來,或者,用我做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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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輝!”——- g/ H( T/ S7 Z' @9 e. O* ~
這一聲,不是我從哥哥心裏讀出來的,而是他在痛苦不堪地嘶吼。哥,妳怎麽哭了,妳怎麽為我這個混蛋掉眼淚呢!妳怎麽可以為我這個要殺死妳的混蛋弟弟掉眼淚呢!哥!對不起,我錯了,是我錯了。我到今天才知道自己錯了,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0 \5 H* |, b5 o) R t6 I6 V" ]9 |
哥哥的身體突然猛地抖了一下,我驀的想起,他是可以聽到我的話的!可是,就是這一抖,卻讓他的車開始左搖右晃,他開始剎車,可是——剎車已經被我弄壞了呀!
. L+ ]# Q) F, y( K6 | 怎麽辦,怎麽辦!我瘋了一樣地跟著已經接近失速的哥哥,手已經不能搭在他肩上了。現在怎麽辦,必須讓車停下來,可是妞妞不在,必須拖延爭取時間等妞妞回來。怎麽辦……" b. p: |0 V; \! ^+ ?: z/ Z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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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輝哥哥!”1 e) A" g% L; B7 u$ Y1 f* ]7 |) V8 X
如果哥哥可以聽到精靈的呼喊,他一定會認為,妞妞的這聲呼喚是最撕心裂肺的。妞妞看到了我——此時我已經把整個身體都卷進了摩托的後車輪,衹有這樣才可以盡量減慢他行進的速度。雖然幽靈的身體是無形的,但這也是相對人體而言的,而且我才剛剛變成幽靈不久,我的身體還不足以承受這樣的傷害……9 v5 s3 b% }, v9 H( r* Z
可是,我這樣做的結果終于能趕上妞妞回來控制住了摩托車。哥哥氣喘吁吁地趴在車上,似乎並不清楚自己已經完全失靈的摩托是怎麽停下來的。* V; O2 g9 f& w; L; L% e
我不疼,一點都不,衹是能看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在車輪間被撕裂成一片片,飄飛得四處都是。還好哥哥看不到——否則他一定會被嚇死,呵呵……
) D! q; i* s. E. u+ V D 妞妞費了好長的時間才把我拼湊起來,可是已經于事無補。我又要死了,這下,是真的灰飛煙滅,不復存在。0 A( d$ q+ D+ {
“小輝哥哥……”
- I6 C6 ~) _6 m& V5 l4 p) B2 } 我費勁地扭過已經破裂得一塌糊塗的臉,看到妞妞把我托在空中,傷心地哭了。
' w$ L( S! H& R4 {. _2 W! q4 s# H “妞妞……”我覺得自己的力氣已經越來越少,“我看到了,原來精靈哭了,眼淚會這麽好看,亮晶晶的,還一粒粒的,像水晶……妞妞別哭,等妳長大了,小輝哥哥還娶妳?069”
7 q. m# i( H1 t2 F2 `& o/ j5 c6 e3 V “小輝哥哥妳別說了……”妞妞哭得好厲害,那些亮亮的水晶掉落得更頻繁了。
* I1 Z+ O6 W2 w3 o5 l2 ]3 n- r 我看到自己的右手指,手指尖還有一絲光線。“妞妞,幫我個忙……”/ R- `' r# v& i3 S6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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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妞妞把我的右手指托在手裏,然後飛到哥哥身邊,放在他肩上——7 s# V/ P8 ?- {: e5 S
哥,妳聽見了嗎?小輝在和妳說話?069哥,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真的很混蛋呀……妳不要再傷心了,有人說,孿生的兄弟本來應該是一個人,所以,請妳,請求妳替我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爸爸媽媽不能再失去妳了,替我孝敬他們,也替我好好看看這個美麗的世界吧……\
4 Z1 t: d# @7 l/ c 也許人死去後與親人還有機會見面,可是,我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但是,至少,我終于明白了一些事;我這個混蛋,也算長大了吧,雖然,並沒有什麽意義……2 [$ }% H- X. p8 S. N7 z6 \1 }: ]- p% n
哥,我想爸媽了,也想妳……
" o$ ^' n% C7 ?+ _! y 永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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