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大家搭配陈奕迅的《爱情转移》 5 ]) V. _3 c. @ k'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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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那种先当兵,然后由部队考上军校的,也就是部队里常说的部队生,不同于那种从高考直接录取军校的地方生或者国防生。
; d( R2 g( M e% e 因此,在军校以前,先说一些部队的事情。 . {* v7 C e; }$ X
其实我当兵完全是父亲的选择。那些年高考,在我们老家,竞争还是相当激烈的,把大专院校什么的都包括在内,录取比例好像是六比一。我由于成绩不太理想,当年没走掉,那个时候人好像是很麻木,考上考不上,好像没什么感觉,无所谓似的。父母的忧虑似乎只能增加自己的疚,没有那种为自己的未来着急的念头。进入复读之后,好像仍然没有找到学习的感觉,对于考学依然没什么信心。 # m% W6 I( ]3 |% ^! t9 E! `
不知道父亲是对我的高考不抱希望,还是他为了实现他自己文革时因为祖父的国民党员身份影响了的他的从军梦想,他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给我报了名参军。那时候在我们那个小县城,当兵到部队似乎还是一种政治待遇,或者说是区别于上大学的另一种就业方式,只是身体条件符合还不行,还得有关系,有门子。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当兵前的一个晚上,父亲提着礼品领着我去拜会一个什么头头的场景,一直清高的父亲为了我在那个肥头大耳的狗官面前说着好话。那一刻,我才知道如果刻苦学习了,如果考上大学了,就不至于让父亲这样来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好像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的脑子中渐渐才有了勤奋前途靠自己等等这一些概念。找完了这个肥头官员,父亲又担心我的扁平足会在当兵体检中遇麻烦,周折着找到他的一个医生同学关照。那个时候父亲似乎是坚定了信心要把我到部队中去的 当兵走的那天,父亲,我的后妈,家里一些亲戚都去送我。十一月份,天气已经挺冷的了。去的时候,武装部已经是人挤人了,有灯笼,鞭炮,标语,红花什么的。我们一群十七八岁的男孩,已经在部队带兵干部的指挥下,第一次学会了还不算是标准的立正,稍息了。我站在队伍当中,没有看父亲,而是一直低头看着我胸前的红花,以及身上似乎还有樟脑味的崭新军装。不像其他的新兵那样,用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他们的亲人。 3 @4 h) e( Z, Z! ?1 S4 `6 R
去省城换乘火车的几辆大巴也是披上红绸带。我好像有点木然地随着新兵的队伍开始上车,但我的目光一直没有像别处张望,一直盯着队伍中排在我前面的那名新兵的后脑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以至于后来父亲以为我对于他把我送到部队有意见,包括来送我的那些亲戚都误解了对我一直很好的后妈,说如果不是因为后妈,这孩子也不至于到那么远的部队中去受苦了。其实当时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怕看到父亲他们,我会难受,我好象从小就不喜欢被别人看到哭,唯一的一次好像是在生母去世那年了。我不想被别人看到我流泪的样子。 + z" x. L& F! K
车子徐徐开动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低声抽泣。这时我才看了看窗外,一眼就找到了瘦削的父亲正站在不远处墙边的大红标语下,他努力地踮着脚尖往我这个方向看,后妈和我的姑姑都在抹着眼泪。鞭炮的烟雾模糊了我看父亲他们的视线,我的眼睛也开始发热,但最终我还是忍住了。
- e9 K* V! t9 n* p; f+ G 看着在车后渐渐消失了的父亲和欢送的人群,我知道今后的路要靠自己来走了。当然,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今后的路是怎么样的一条路,不知道后来的光阴会是以怎样的一种方式平静或者说是复杂地向前行进。& V# g0 Y! H3 F5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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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P, \: E+ ], @4 u& B 还是想在军校之前说一些我的部队生活。 5 }. m$ G b( _
在武装部我一直盯着后脑勺的那个家伙叫林宇飞,竟然就是我的上铺。 ; e l! Y% H7 x/ J8 A7 O: k
那个时候还觉得挺巧合的,其实现在想想,新兵连的划分基本上就是按照各省接兵顺序来划定的,在家乡武装部时的队形就大致决定了我们前后左右应该都会在一个新兵连里至少度过三个月的时光的。我们那个连当时三个区队,我在一区队,只有三区队是另外一个省,陕西的。 3 ^$ _% i6 e, V
在新兵连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洗澡了,新兵连的第一次澡就洗得惊天动地的。
$ n2 G" u# J: f" j* W 刚到新兵连,我记得好像一连两个星期没有洗澡,好像说是整个团轮着洗,正好赶上中间供暖坏了一次。我倒是惊异的适应能力。但我上铺的林宇飞好像就难以忍受,老是问班长,哪天洗澡,哪天洗澡,不洗澡会死人了之类的。
5 Q+ |/ I! n" G8 T& I0 P G 后来班长急了说,就你林宇飞特殊啊,怎么的,画地图画的太频繁了,不洗澡不行了吗?林宇飞后来就不怎么问了。我注意到这家伙每天晚上连里吹哨开始洗漱,他总是冲在最前面,回来的时候落在最后面。
! t+ O# M# K' [, x& J 盼天盼地的,终于等到洗澡了。集合之前,指导员通知说不穿军装,统一着绒衣,穿拖鞋。一吹哨,大家穿着拖鞋,端着脸盆,忙不迭的往楼下跑。急忙当中,有的洗头水掉地上了,有的拖鞋跑丢了,因为平时出队列晚了一步都会挨区队长的批,谁也不敢慢一步。排队往澡堂走的时候,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我们像一群被劳教的少年犯,一律的平头,一律的浅绿色军绒衣。挺恶心我们带队的那个区队长,按说洗澡带队应该不用喊番号的,偏偏这个爱出风头的区队长,一二三四的喊起番号。站在队列边上的我还在想着刚刚跑步集合掉地上没敢捡的洗头水,一走神,没出声。不想这就被区队长发现了,扯着嗓子喊了我一句: ' a3 A- n, m- ~$ A% a6 b
一班的严亮,想什么呢?哑巴啦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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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q" P) \0 A; G9 b 澡堂子里的热气几乎让人窒息。
$ X0 H ^. y: m i% l7 ^ 说实话,当兵之前在家里,我还从来没有进过公共浴室。因此,挺新奇的一开始。我数了数,澡堂内淋浴的蓬头只有十五个,还有两个是坏了的,不出水。在大家飞快地脱了衣服,往洗浴间跑的时候,我显然是缺乏经验,没有想到人多喷头少的事情。屋子的中间,有一个大浴池,不想等着淋浴的迫不及待地跳进池中,躺在水中一幅惬意的样子。我觉得好像没一会儿,池子里的水就变成了另外一种颜色似的。我看到平时喊洗澡最多的林宇飞也跟我一样,在等着。不同的是浴池根本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专心地排在一个喷头的四五个人后面,连手中的脸盆也不愿意放在地下。 & c, F$ B. ^' r5 A" _, Z
我好不容易挨上号了,看见林宇飞仍在那儿等。就招呼他过来。这家伙好像有点不情愿地走过来。“洗头水刚掉连里面了没敢捡,借你洗发水用下?” ( Q: L5 P4 m+ K$ }. [
林宇飞拿出洗头水递给我,把脸盆放在地上。浴室的地上摆了好些个脸盆,全是那种统一白瓷铁的,一碰就哐哐啷啷的响。几乎每一只都被四处乱溅的水灌了半满,香皂,毛巾浸泡在水中,冒着热气。 # ]$ M. _% ^8 L8 `8 N+ v, y
我洗头的时候,就让林宇飞到我占的蓬头下先洗。没想到,往后退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谁的脸盆给踢翻了。
3 q: K1 u7 g- ^! {$ _8 l “你他妈眼睛长屁股上啦,没看地上有脸盆啊?”吆喝的是三区队的一个陕西兵,叫杨驷威,整天吊儿郎当的,估计当兵前就是一小痞子,父母管不了送到人民军队来管教的。我们这班南方兵就一直背地里管他叫“死阳萎”。
4 O( Y) Q$ u( u7 Y 我本来就恶心这个杨驷威,加上刚才来澡堂的路上被区队长骂了一句,正窝了一肚子火,没等眼睛上的泡沫冲干净,就转身回了一句:
0 j& S/ E# ]& X! {2 T1 o “你不叫唤别人不知道你是死阳萎啊?” 我没想到这姓杨的拳头挺快,我的话音刚落,他二话没说,拳头直接就到了,我反映也算快,一斜身,虽然没躲过去,但由于一身的泡沫没冲呢,杨驷威手一滑,整个人是扑通一声趴地了。
4 x2 L, D: g j 其它蓬头底下洗澡的也全都停了下来,就连躺在浴池里的也都站了起来,朝这边看。刚刚还吵闹的澡堂子一下子静了一下,蓬头的水打在地上的声音,异常清晰。
) Z8 t4 }+ u4 g$ [$ ^: J 站在一旁的林宇飞看着地上的杨驷威没爬起来,过来想拉开我。估计他也知道姓杨的发彪多半是因为我招呼他过来洗澡的原故。 , S) w' r2 ~3 C6 N5 \; r( P8 `
等杨驷威等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区队长那极为独特的嗓音震了过来: & [! [2 k _% E3 n* ?% j
“严亮,又他妈是你,你们俩想干嘛?吃饱了撑着是不是?不洗就给老子滚出去!”
# j& O6 r, d( L4 ]: k% o 刚刚爬起来还没站稳的杨驷威,一听区队长的声音,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狠狠瞪了一眼我和林宇飞,嘴里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X" o) W% ]: e6 k9 o& N$ B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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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z" q" k6 x7 C+ n# R+ f 北方的冬天给人感觉就是干,枯。河流是干枯的,树木是干枯的,凛冽的寒风从树木间穿过,也极其干枯和生硬。北方男人和女人的面部表情好像本来单调,到了冬天,便完全冻僵了似的,大街上的行人,全都板着幅面孔,冷冷的,匆匆的,了无生气。
. f+ y, ~/ _$ V, ~ 新兵连的生活也就这样了无生气地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着。 ) L7 S& Y: ?" }8 D2 N
那次“澡堂事件”后,我觉得林宇飞跟我稍微熟络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林宇飞好像很少笑,感觉跟别人特不合群似的。一米八几的个头,更显出他的形单影只。我注意了一下,觉得这家伙很自恋。指导员就他的洗漱速度问题说了好几次,林宇飞嘴上说以后注意时间了。但每次走进洗漱间,他就异常认真,好象把洁净肌肤的过程当作净化灵魂一般,神圣,细致。这一点让我觉得他像个女孩子。
3 `9 z* [8 X" [/ w 军旅生活的第一个春节很快就到了。年三十的下午,全连官兵大扫除的大扫除,出板报的出板报,挂彩带的挂彩带。另外连里还购置了两个特大的红灯笼,要三个区队每个区队派两人把灯笼挂到连队的门头上去。要不说冤家路窄呢,一区队是我跟林宇飞,三区队偏偏是杨驷威和他的一个老乡,二区队的两个也是北方兵。他们拿着个破桌椅往门边走的时候,很少主动与我说话的林宇飞给我递了个眼色,叫我小心点。
. b$ e& W. F) J% B, o 他们四人放下桌子,看高度不够,把凳子架上后,三区队杨驷威的那位老乡说:“林宇飞,你个子高,你上去挂吧?”林宇飞正准备上去,我挡住了他。说:“我来挂”。杨寺威他们把那个大灯笼塞给我。当时我心里是有些戒备的,知道姓杨肯定有什么鬼花招。小心翼翼地跃上桌子,再踩到凳子上时,林宇飞喊了一声,小心啊。
6 v& k% x6 O- W6 Z: W4 ~3 V 果然,这个死阳痿猛的一抽凳子,我没提防得住,从桌子上摔了下来。
) Q6 t+ U- ?$ L- w) ~( m 我没见林宇飞发火的样子,他涨红了脸,一把扔掉手中的灯笼,冲到杨驷威跟前,一脚踢过去。谁知杨驷威他们几个好像事先约好了似的,同时往连部跑去。林宇飞赶忙过来看坐在地上的我,我发现他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些明亮的东西。
1 U9 j) c1 `" k4 U" [* r+ y 等连长指导员问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杨驷威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是严亮不小心自己掉下来的。”
: x0 h: z& z1 @1 b0 G 我记得我们新兵队的那个指导员好像是对林宇飞的印象挺好的,要不然老是说拿一些林宇飞生活上的细节来批评他。说是批评,那感觉有点像怜爱的数落。指导员本来他想让林宇到连队当通信员的,但团里有通知,每个新兵必须经过三个月的入伍训练。因此,他就让林宇飞帮着连里的文书给连部打打饭,出出板报,算是先带带他了。
4 ]6 B+ j( @9 i! v3 t% C% V# G 林宇飞认认真真地把前几天澡堂里发生的冲突,到挂灯笼时杨驷威他们如何报复,如何抽掉凳子的情况详细给指导员讲了一遍。指导员也没表态。只说:“我知道了,你去先找一下副连长,让他叫找个人带严亮去团里卫生队!”
$ l" n9 ~9 ~+ ?7 l2 b 其实,我只是胳膊摔脱臼了,看着林宇飞认真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挺开心的,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7 P2 o) H- w9 k! z( m( [' x2 u- y
从卫生队回来的时候,操场上渐渐地有些过年的气氛。每年新兵连的营门上都已经贴上了春联。平时管得特严的领导们也变得亲情起来.因此,新兵们也就三五成群的聊着天,等着晚上的会餐了。
5 K1 i; Q% W5 ]" R( ^ 大概是因为我们这些新兵们都是第一次离家在外过年吧,指导员那天晚上也没找杨驷威了解情况。我估计指导员从一开始就相信林宇飞所说的情况,杨驷威这个刁兵的平时表现大家都知道。过完节之后,听林宇飞说,死阳萎一开始不吃指导员说教的那一套,从头到尾一口咬定就是我是自己掉下去的。后来指导员也火了,不过仍是语速缓慢地说:“杨驷威,你在团里有什么关系,什么情况我知道,我是当兵提干一级一级到现在的,说句实话,我不怕你什么关系不关系的。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之后来找我。不把事情说清楚了,我奉陪到底!” 听着指导员平稳的语速,再看指导员稍微有些激动了的表情,林宇飞突然觉得平常说话声音不大的指导员,现在吐的每个字都那么干脆、有力。6 H$ D' t4 F9 p( k: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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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n) @7 e& Y; P 新兵连一般都没有外出的机会,就在偌大的一个大院子里面箍着。
, z& B( {" ?) h# L7 s {$ B; {& O 新兵们的包裹、家信什么的都由连部的文书统一代办,基本生活用品大院里也有卖的。每个连队少得可怜的几张外出证一般也都是照顾那些老兵们。所以当林宇飞神秘地跟我说我俩可以一起跟连队文书外出的时候,我很是兴奋。我们从连队离开的时候,正在连部门前打扫卫生的战友们都停了下手中的活,用一种极为羡慕的目送我们好远。从家乡到北方这个城市,还没出去看过呢。两个月时间,能出这个大院,我想我这是沾了林宇飞的光,心里美滋滋的。 ! V, r' y* Z7 T3 R" W: v5 t
从训练团到市里有一个多小时的路。大巴上,林宇飞和我坐在一起,文书在我们后面的座上。北方的道路不像老家丘陵地带那样曲折起伏多,汽车快速地奔驰在平坦的路面上,视线也极为开阔。窗外快速后退的行道树,远方模糊的村庄,车厢里飘着不知名的流行歌曲,我突然觉得入伍不长的训练竟然好像完完全全地将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离了。 & S" W0 p J& ]7 }
我回头看了看,文书已经闭着眼睛打起盹来了。新兵连挑选文书、通信员都是一些字写的漂亮,学历相对来说高一些的,另外好像还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似的,就是这些文书、通信员都是个顶个的帅,看着就觉得机敏聪慧。刚到新兵连的第一天,我就觉得连里的文书有点青春版古天乐的感觉。 {" b" V, z) Z
到了市里后,文书对林宇飞说:“你们俩就在这条路上转转,我还有事要办!下午三点钟我还在这里等你们,这是你们第一次外出,你们千万别惹事啊!” 交待完,文书就匆匆离开了。 + _6 c; m9 ]3 Y7 p8 P) v" b
我一看表,上午十点多。离文书指定的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林宇飞看了看我,也没说什么。新兵连里习惯被别人支配时间,再加上刚才文书的告试,我们俩真有点像从监狱里刚被释放出来,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去支配这属于我们的自由的四小时了。 7 \4 Y" b7 q8 o' U; g B
洗过不久的军装,显出其崭新的质地。刚授的列兵军衔,阳光下尤为惹眼。因为是周末,这个北方的海滨之城显得喧嚣而拥挤。擦肩而过的时尚气息,鳞次栉比的欧式建筑,像一阵扑面而至的风,我和林宇飞在这风中站立了好久,一直没说话。 1 ]8 z* i& c) N* J8 B
午饭是在这条街上的一家川菜馆吃的。这家菜馆对面是麦当劳,隔壁是一家日本的寿司店。我们俩好像很默契地走进中间那家川菜馆,大概是因为在我们老家那个偏僻的小县城还没有麦当劳与小日本的原故吧。从门口别致的招牌到屋内精心的陈设,能看得出老板有意在周围异国饮食的竞争中突显中国的饮食文化。菜馆生意还算不错。
. r+ y! K Y& A+ }. U" ?. ? 等菜都上了时,我提议喝点酒。但林宇飞不同意,说:“算了吧,出来的时候指导员还特地说过不要喝酒呢。” ( o6 m8 z$ i4 {& b7 m
林宇飞让服务员拿来两听可乐,煞有介事地倒在各自跟前空的酒杯里,他先端起口乐,对我说:“碰一下吧,杨驷威那件事,不好意思。”
$ E+ Z# m" \( e" L6 w! x. j8 b “提这事干嘛?我就看不惯‘死阳痿’那牛B样儿!” 1 o! ~5 w. w' Q, T. s
林宇飞笑了笑,没说什么。我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不知从哪儿说起。可能是没有喝酒的原因吧。可乐毕竟是可乐,不像酒能刺激人的神经末梢,直至兴奋。从不善辞令到滔滔不绝,从一种状态彻底变作另一种状态,酒精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 l. C% {. h, y I/ N6 w6 Q 因此两人只顾埋头吃饭,偶尔抬头喝各自面前的可乐,这和新兵连的饭堂没什么两样,安静,且有秩序。我觉得这顿饭吃的很没劲,原本我以为和林宇飞单独在一起,应该是特别默契,彼此很投机的,至少不应该像今天这样无话可说。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我们在情感上单纯得像空白的胶片,什么影迹都未曾留下过。 0 F4 l& B# i0 T) h* x. z
吃完饭,我们一起逛了逛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林宇飞还挑了一款墨绿色的PHILIPS电动剃须刀。我说:“没发现啊,就你还有胡子啊?”
; m8 u; u; n" Q. Z8 w3 m 一会儿,三点钟就到了。文书赶到约好的地点时,租的一个小三轮装来满满的信、包裹之类的东西,竟然还有一微波炉,估计是连领导让买的。我小声地说了句,怪不得有这好事能外出呢,原来是找两搬运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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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T% f- d! X: Q 入伍就穿上脚的黄胶鞋好像还没有洗过一次,新兵连的生活就要结束了。过完了离家在外的第一个春节,入伍训练也就接近了尾声。 9 u* b2 M( q; q, O; [( y' [! Z
我记得好像是周末。连里集合进行拉练动员。连长宣布下周一全团要组织野营拉练,并布置了拉练中将要进行训练的一些课目,让各个区队长做好相关的准备。听老兵说拉练是新兵连里最后一项,也是最为艰苦的训练科目。因此,那个周末,我们这些新兵们既紧张,又兴奋,整整两天大家都在想像着拉练的每个细节,都尽其所能把拉练想像成如何如何恐怖,如何如何非人类的一个过程。 p" W! R) z3 D+ M V, M' C
当然,也有一些人把拉练想像得很轻松的,比如我。我总觉得拉练有点像郊游似的,一个团的新兵浩浩荡荡,背着被子,扛着锅灶,怎么也会让人想到野炊,露宿之类的。只是稍微有一点担心就是我的扁平足,听医生说,好像时间走的太长了,就会比常人更累一点。
& t1 o" j1 o) W) B& n6 j 指导员好像能看透每个人的心思似的,在连长下达完任务之后。指导员又补充说了几句。总的意思是大家既要克服麻痹大意无所谓的心理,高度重视这次拉练,又要正确对待这次拉练的中可能遇到的困难,甚至是每个人要多备些袜子、不要穿新胶鞋之类的,事无巨细,如临大敌,一直到快要吃晚饭的时候,动员才结束。 . U; U; K5 b: e% j8 i
各班带回解散后,林宇飞叫我到宿舍外面去,有什么话说。 2 y$ \+ k4 ^4 _( ?
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走到连队前面不远转角的地方,林宇飞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我一看,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外出时他买的那款PHILIPS剃须刀。 ) N+ A4 ~$ F* ^5 U
林宇飞说:“今天你生日,生日快乐。” n9 o0 ~3 Z: e+ ^! v; o E: L
“不会吧?我生日吗我怎么不知道啊!”觉得有些意外。在家的时候,每次生日都和父母在一起,自己从来没有记过什么时候。 $ S8 u; P: k( ?+ _
“没错的,刚刚入伍时连里登记每个人自然情况,你自己填的!”林宇飞说。整天在连部和文书一起填档案,分报纸什么的,林宇飞想知道点这些情况不是件难事儿。 . _$ i5 }6 p; y2 t) Y5 H; y+ `
毕竟是第一次在外面过生日,被林宇飞记起了。看着林宇飞大大的个子,单薄白晰的样子,老觉得需要人照顾似的,没想到自己离家在外的第一个生日竟然被这个看起来需要别人照顾的男孩记住了。我突然觉得有一种身在他乡,互相依靠的感觉,一种莫名的感动冲进鼻腔,眼睛就有点不对劲了。不过还是忍住了,我故意学着部队领导的那种样子,拍了拍林宇飞的肩,说:“小伙子不错嘛,够哥们儿!等哪天有外出机会我再请你搓一顿!”
6 |% \5 V3 _4 t. \+ | 回宿舍的时候,林宇飞跟在我后面,说:“你那儿没有旧胶鞋吧,我从文书那借了两双旧的,我们一人一双。他们都说拉练行走时间长,穿旧鞋脚不会起泡。”我回头看了看他,清澈的眼神,关切的样子,像家人一样。这次我没再打趣了,而是转身似乎有点煽情地抱了抱他,低声说了句,“谢谢你,宇飞。”他大概觉得有些突然,轻推开我说,“回宿舍吧,明天拉练呢。” / a2 d8 m+ S' A. i. h
拉练果然不如大家想像的那样轻松。先是凌晨三点多钟紧急集合。还好连里暗暗作了些准备,提前通知了大家。紧急集合的号音有点像南京大屠杀时拉的防空警报,让人悚然。每个背上先行打好的被子和背包开始疯狂地往集合地点跑。在集合地点,训练团的团长简单地说了作战假想后,政委简单动员了几句,急行军就开始了。
% K% _/ v% ~; S1 ^0 L& R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背着背包,雄纠纠地行进着,特别是天色微亮,看着不见首尾的长长队伍,每个人的心里都像团长宣读的作战假想那样,要去参加什么作战任务似的。
- R- P# A/ J2 ~- `9 \4 w4 P# { 早晨八点钟的时候,大队伍才停下来吃早饭。吃完早饭又继续走。在一段公路上穿插了一些诸如防化训练之类的演练后,就进入了茂密的山区。这一进去,就在山里转悠了两天没出来。天快黑的时候,临时指挥所下来命令,让各连以班为单位,组织野炊。这就热闹了,拾柴,生火,洗米,洗菜。每人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钟,有的班还没吃上晚饭。还好,我们班的好像个个都有烹饪技术似的,饭菜做的不错,吃的也快。团政委过来检查的时候还特地和我们班合影。
" [; H+ j3 k( \ 漆黑的夜色中,跟在政委后面的宣传干事手中的闪光灯猛然一闪,我嘴里正含着满满一口汤,差点儿没给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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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W8 Z2 P, W$ q; r( V" U 北方的春天,昼夜温差极大。白天打着背包能跑出一身汗,晚上就能冻得叫人直哆嗦。各个班都在收拾着炊具。 " B% ^' M1 M2 e5 M
大家显得疲惫不堪。我心里直犯嘀咕:又累又冷的,晚上该不会仍然继续行进吧!
9 J+ R$ `/ q2 Q* V) Y' D 邻班的杨驷威一边收拾一边在那儿嚷嚷:“我靠!晚上再走就要出人命了!”一会儿通知下来了:晚上各连就地露营。连里要求每个上下铺为一组,每一组睡觉的时候,垫两层褥子,盖两层被子,实在不够的还可以去随队行进的供给车再领,以防冻伤。 6 h. E; j8 \" K& k' h) O! T
指导员挑选了一块树林,简单的按照区队分了几个区域。于是,大家就按划定的区域,开始铺被子。寒夜露宿的新奇让大家变得兴奋。有的说:“哈,今儿晚上终于可以抱着一个人睡喽”;有的说“我俩火力旺,一床被子就够了”;有人就掺合着说“对对对,谁少被子从我们这儿领吧!”。
, `& C: O1 ^2 ?3 w$ T) G 解开被包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林宇飞是连里有名的“洁癖”,洗漱最慢的主儿。于是就把自己的褥子铺在最底层,把被子盖在林宇飞的上面。 指导员一声哨响。树林里安静了。
1 j! q5 Z/ t% ]9 Q: U, B9 u 军被的设计都是单人的,两人睡在一起,确实很挤。我从记事起好像就是一个人睡。一开始的时候,特别不习惯,不停地翻身。听着别的被子里有的还在小声地说什么。林宇飞直直地躺在我身边,好像没睡,眼睛盯着树林的上方。尽管我们都还穿着秋衣秋裤,我仍然能感受到从他的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 ~3 E6 z7 K6 p 看着树枝末梢模糊的月光,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我感觉林宇飞好像睡着了。但我却失眠了,我突然有那种把林宇飞搂在怀里的想法。
+ k/ \" K! P- U6 f/ A. _ 大概是我比较晚熟吧,尽管那年十七岁了,却觉得成长似乎刚刚处于一个路口。一面觉得两个男孩子一起,亲密一些,像家人一样,这就叫朋友,没什么不对的。而另一面又觉得自己应该脑子里更想到和女孩子在一起,比如说老师们常常说到早恋什么,如果自己脑子总去想着一个男孩,是不是有点荒唐。
# L+ |% _8 ]1 D( u2 R* F; u 胡思乱想了很久,渐渐地有些困了。应该是睡熟了的林宇飞呓语了一句,侧身抱住了我。我几乎有些把持不住,但终于我还是忍住了,只是轻轻地侧了个身,右臂轻轻放在他的背后,隔着他的秋衣,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夜风冷冷的,我们的身上像很暖和。渐渐地,我的呼吸也由也急促变得平缓,我微微地向被窝里缩了缩脖子,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 F( C& P+ K) z3 @" l 尽管没有如大家想象的那样,那个晚上我们会有什么激情的举动。事实上,我们之间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那个晚上对于我而言,确实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它让我第一次特别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于男孩的兴趣远远大于异性。后来我甚至还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人在青少年时期,特别是性心理正在形成的时候,可能第一次同眠时是同性还是异性很大程度上会决定一个人的性取向。这可能有点荒谬,但我一直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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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s. S; m- w) B+ w$ E 好像小学什么课文里学过一句话,叫春雨贵如油,但我却特别不喜欢春天的雨,这种总是飘着的若有若无的细雨丝儿,让人觉得沉闷,不像夏天的雨那么直接,那般猛烈。 拉练结束后的第三天,新兵训练团开始分兵。天南地北的新兵结束新兵生活,重新分配到五湖四海,走到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岗位上去。 . P. z! F2 c4 o! t4 G
操场上已经没了往日此起彼伏的口号以及漂亮的直线和队列。阴沉沉的天空下面,散乱地停着各个单位来带兵的小车、面包车、敞蓬解放车。参谋、干事们急匆匆地行走人群和车子中间,有的手上拿着化名册,在呼点人名;带兵多的就由连队干部集合好了,统一带队登车。
/ h, I" V$ u, K6 G7 K/ C 拉练艰苦也不曾掉泪的新兵们眼圈都是红红的,军营就是这么奇怪,尤其是新兵连,那种感情与留恋几乎能在一夜之间变得浓烈。想想有的战友可能就此一别,一生不会再见;又想到马上分去的单位,人生地不熟,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的。
& X$ w: @ B) ^2 T 这时林宇飞从指导员那边跑过来,问我:“东西都拿上了吧?”林宇飞接替文书的班,留队了。 “没什么啦?你小子,留队幸福啊,不用像我们这么麻烦了!”说实话,那个时候有点像当兵离家走时那样,我几乎不敢安静下来看林宇飞那张脸。不想被操场上别离的气氛所感染,所以找些轻松的话说。 ! }4 G' F9 C1 K! {0 e \
“有什么幸福的,我才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呢,以后老乡们都不在了,有什么意思?”林宇飞的声音比较小。我知道,林宇飞平时就不怎么和老乡在一起。一起从老家过来,林宇飞说的老乡也就是指我了。 2 g$ U' L) W; E. t$ `
“你能到军里很不错的。反正我想干几年就退伍了。可能地方上的生活更属于我……”林宇飞怅然的接着说。
- w, M5 B, ?, f( A0 u3 h' V; m 这时候,一个身影特别夸张地从操场那边跑过来,紧紧的抱住我,哭的一塌糊涂。这让我和林宇飞都没想到,竟然是平时让大家都很讨厌的“死阳痿”——杨驷威,没想到他竟也是如此重情重义的一个人。 R0 q+ {' v9 j& O+ m4 t4 X
杨驷威胡乱地抹了抹眼睛,说:“以前咱们的过结都是我姓杨的不对。甭管以后退伍了,还是在部队接着干,记得联系‘阳萎’我啊。” 我们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这次我终于没忍住。就像很多军事摄影记者们拍的那些战士分别的场面一模一样,我们三个男孩,哭的稀里哗拉的。
: z) w; A7 R: b1 M8 l: f 上车的时候,林宇飞递给我一份B5纸打印文稿。我打开看,是新兵连的通讯录。林宇飞说:“到了军里,记得给我打电话。”坐到车窗边上,我对车下站林宇飞说了句:“以后连里人少了,水龙头多,你洗漱可以尽情的磨叽了。”
3 G. Y p, v+ l9 s0 B0 ? 他笑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他整齐而洁白的牙齿。我理解他这是在说,洗漱慢怎么了,看见这牙多白了么,洗漱慢的效果。
4 [3 j# T9 I) ^ 带兵的车慢慢地驶出训练团,飞驰在公路上。窗外的树已经微微泛青,地平线尽头的营房已经渐渐模糊,直至在视野中消失。 我知道,新兵连的生活结束了,就像业已到来的春天一样,一种新鲜的气息裹挟着尚不可知的未来,扑面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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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军里之后我才知道,我的工作性质跟林宇飞差不多。不过是他在连里,我在军里面而已。我被分到军里的警卫营勤务连,给二号首长当公务员。首长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子,四川人。其实我有上军校的想法大概也与首长的教导有关。最初,自己并没有考军校的打算,高考的失利似乎让自己患上一种厌考症,看到学习资料什么的就烦,只要与考试相关的东西都不愿意提及。那时候,在我们老家退伍兵是可以安置工作的,而且稍微有点路子的,都能进政府机关。因此我总在想,反正退伍回家有工作,复什么习,考什么军校呢。我的父亲与后妈也都经常来信劝我在部队好好干,说最好要在部队上个军校,对你将来的前途有好处,也让父母觉得有颜面之类的话。对于父亲的提醒我倒没觉得什么,对于后妈,我那时候好像还有一些误解似的,觉得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她这是不疼我,让我考军校就是希望我别回去了。现在想想,那时候还是小学老师的后妈,望我成龙的想法和父亲是一样的。 ) o0 S1 {+ H: h& ]
在给首长房间送水或者送报纸什么的,首长总会关心地问问我的生活对将来有什么想法之类的。之前不熟悉部队对首长也不是很了解的时候,我记得第一次特别搞笑,首长问我,生活习不习惯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啊,我竟然马上立正,站得笔直地回答说:报告首长没打算。这大概也是新兵连三个多月的强化训练管理以及终日学条令条例的成果了。 3 Z5 s' h& W+ C& W* s1 K- J$ Z
可能是我的样子把首长逗乐了,他说,你这个娃儿,什么叫报告首长没打算啊,以后我的这个办公室你一天就要进来个五六回的,回答问题不用报告啦。后来时间长了,觉得首长确实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死板或者是严厉。因此就放松了许多,而且也觉得首长就像个爷爷一样,挺容易亲近的。有一次我跟首长说起后妈让我考军校的事,并说了我心里面觉得这是后妈不疼我的想法。听了我的话后,首长的表情第一次变得那么严肃,说:“小严啊,你还是很年轻的。我虽然不了解你的后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但仅从她一次次写信让你上军校来讲,对孩子的前途这么在乎,这就说明她是一个称职的妈妈。人这一生都会有很多磨难的和挫折的,比如你爸,你的后妈。父辈的建议可能对于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难以听得进去,但你再过些年头回过来看,就知道当初他们讲的都是他们人生经历磨难后得来的一些道理。我和你爸妈的意见一样,希望你考军校。”
1 u$ i1 O1 n/ C, W4 }1 Y; A 首长和我的那次谈话,终于让我萌生了报考军校的想法。那时候,对首长那一番话理解的并不是很深刻,心理面觉得这仍然只是一种说教而已,但因为是首长,觉得他提的希望应该就是命令了,不能不听,因此开始捺下性子看书复习了。
/ O$ C v5 s: v 现在想想,如果没有父母的一次次来信没有首长的那一番话,可能就没后来那一段让我一生难忘的军校光阴,可能就不会遇上我生平第一个深爱的人,可能也就没有现在的让我满足的生活以及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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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当兵的第二年就有了报考军校的机会,这在当时义务兵服役期还是四年的部队来说挺不容易的。这与首长帮忙有关。在我离开军里,准备去上南方的一所军校上学的时候,首长对我说:“小伙子很有灵性,从小妈妈就没了,也挺不容易的。这一年多时间多谢你照顾我这个老头子啦啊,到军校后好好学习,常来信。”首长之所以帮我,大概就是觉得我比较平常孩子更不容易吧。因为几乎没有那个勤务员刚来一年就能走的,至少得干到第三年。
" V; u; V% s( u: L! Z 当然,首长只是帮我拿到了报考的名额,能不能达到录取分数线,考不考得好,还得靠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时候,我好像突然找到了学习的感觉,高中时那种麻木懵懂的状态一下子没了,记什么,学什么,效率都特别高。后来我常常唯心色彩很浓地想,大概我在学习上这种突然的转变包括学习能力莫名的飞跃,可能是我天堂的生母在庇护我吧,她也希望我能有个光明的前途。最后我以超过分数线四十分、所在大军区第一名的成绩被一所全军重点院校所录取,可惜的是当时在部队招收的战士只设三年制大专,没有本科。我在提干后又去西安读的专升本,那是后话了。
' X3 V! L* V, }8 ^6 _# R 在去上军校之前,我见过林宇飞。那时候考前有个三个月的复习班就设在当初的新兵训练团。
: |; x$ x7 u# {5 F( r. ^8 y" d 回到训练团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终于可以见到林宇飞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仍然还是那般冷峻孤傲,还是那样瘦削单薄的样子。之前,我们通过几次电话,但由于我们俩在一起时,本来话就少,不知道说什么,所以电话后来也不常打了。尽管我们都很清晰地知道彼此在心中的那种感觉与份量,但好像就是有一层纸没有捅破似的,不知道有了这种模糊的想法之后,我们怎么突破,如何交往。
9 \, s* l$ g& m7 O9 }* x 见到林宇飞的时候,他一点儿没变,仍然是我想像中的样子。他约我在训练团外面的一家小餐饭吃饭。“还好吧?咱们一年多没见了。”我问。 ) P! V) u7 \* n! m
“挺好的。”宇飞说。 1 X0 N9 ]: D/ f" a
“去年过年你回老家了吗?我问。
* _6 f5 q8 N- C- a: p" z “新兵没有机会,你呢。”宇飞回答。
) N0 [: J: n5 U6 u) j& A4 q6 s “我当然也没了。”我说。 7 h8 u# L+ a1 G; O% a
“……”
7 |2 ?3 Y$ Z- e 我和他的沉默是我有心里准备的。
- _7 w/ O0 \9 O, F0 s7 G “对了,你记得杨驷威吗?”宇飞突然问。 * e) p! s2 c) g3 W
“记得啊,这个‘死阳痿’,走的时候还算是良心发现他。”我说。
2 ~6 z1 E) C6 G$ ?4 }- Q “他被部队除名了。”宇飞的回答让我特别意外。我从新兵连之后,除了和林宇飞有过联系之外,其他的战友几乎都没什么来往了。 0 T9 \% f- Q0 G% C, x# v
“他分到新单位后,因为他老乡被一老兵欺负,他看不过去跟别人打起来了。后来好像是把那个老兵的肋骨打断了。部队给他记了大过,去年底就回陕西了。”
9 b' v2 Z% U/ X+ t) t 饭桌上,我和林宇飞聊的都是这一年来战友间发生的一些事。偶尔想说一下彼此,但眼神总是游移着,便选择了其他不相关的话题。 ; C- S; ^( }# s/ z/ o/ I
结帐的时候,林宇飞说他要尽地主之宜,抢着要来,我没让。我说:“去年你送我递须刀的时候,我就答应过要请你的,给个面子,别和我争啦。” / V* M' R# D$ N! ^# E* [% y) R+ H
他没再说什么,我又看到了他的眼神中那种我曾经很熟悉的亲情感觉,一闪而过。我从训练团结束考前培训的时候,林宇飞也许是有什么临时任务,也或许本就没什么事吧,最终他没再来送我。
; [# W7 ?& R* o1 |" q 就像前面有一位回贴的涯友说过的一样,我和林宇飞的故事应该是仅至于此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的初恋,那淡淡的朦胧的爱意似乎没有来得及去感味,不知道如何去表达就匆匆结束了。 7 e2 i0 z# R; r
然而生活却在你似乎觉得有一些惋惜的时候,会给你意想不到的甚至是有一些匪夷所思的另外补偿,或者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开始与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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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军里走头一天,勤务连的连长指导员还有我所在公务班的班长专门为我们当时三个考上军校的战士送行。让我觉得意外的是,首长也过来了,虽然就坐了一会儿,也是专门来为我和另外两个上学的老兵送行。4 M! z7 P8 ^: \% _* A
首长仍然是往常那样和蔼的样子,举杯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到现在我仍然记忆犹深。+ o0 t0 h0 D8 ~% U
他说:“每个人的生存方式各有不同,我认为,我们能成为一个军人,以一个军人一个战士的状态生存,这是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男人的荣幸。我希望你们到军校好好学习,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解放军军官,成为对祖国,对人民有用的人才。”% w# K' A: q0 y8 N2 c) @
首长坐了一小会儿就走了。听连长说,连里走过这么多上军校的战士,首长这是第一次到连里来参加欢送宴,这让我觉得挺感动的,也把首长的那句话深深的记进心中。
8 j, G2 Z& i3 D) r$ k1 b 也许很多没有在部队经历过的人,会觉得首长的那番话说教意味浓,或者觉得空洞,但在当时,我却真的从内心升腾起一种特别振奋与激动的感觉。包括后来从军校回到部队,再到现在已经成为一名普通的百姓了,我仍然觉得首长的话对我来说十分受用。我想,无论我生活在哪儿,无论我的身份有着什么样的变化,但在我的内心,在我的血液里面始终会流淌着那不短的军旅岁月予我的馈赠,我会一直珍惜曾经作为一个军人在军营所根植于我的一切。" j* T6 T# H7 ^. n9 ?9 X6 a
已经记不清从当兵的城市到上学的城市去报到的具体时间了。只记得当时坐的是火车,八月底,火车上的人挺多,大多是返校的学生。
: |* `5 r+ _ y6 u$ Z 我的上铺是一位男生,对面铺上是一位女生。
. M( k; n% ]/ E0 F$ N 车开动后不久,我们就聊起来了。
T$ f" [. p" J; {% ~ 他们俩是同乡加同学,都在东南大学读书,大二了。
( `. j2 z7 Z1 Q 知道我是一名战士去南京读军校,他们和我聊天的兴趣似乎一下子更加浓厚起来。特别是那个男生,从军事热点聊到什么飞机性能到什么风洞洞库设计的,从南联盟使馆被炸讲到台湾问题,再从流行音乐侃到就要到来的崭新世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包括他讲的军用飞机什么的,也让作为海军而且一直都是干的陆勤的我插不上一句话,尽管是同龄人,但我却不知道跟他们交流些什么,那个时候我好像从内心感觉到一种窘迫,第一次感觉到作为一个战士与一个青年学生在思维方式、表达方式上的迥异和差距。4 Q5 @$ R, { |) e/ P* g! B
还好那个女生比较好应付一点,她关心的都是一些部队生活方面的东西,诸如你们部队有女兵吗,女兵好不好看,男兵们帅么,训练辛不辛苦之类的话。女孩长得有点像韩国人,单眼皮,薄薄的嘴唇,白白净净的样子,高高扎起的乌黑的小马尾随着她讲话一晃一晃,挺可爱的。+ n( |+ n' h+ V
火车上的时间过的很快。3 E3 p9 U" G! N' E
在两个同龄人的神侃之下,我几乎没有一个人安静地去看那沿途的风景,去想像那马上就要开始的军校生活,火车便到达到目的地,南京。* G z9 W$ G: u" w; B
下车时,他们给我留了联系方式。那女孩叫王亦周,男孩叫宋浩。
: t* U; J! C1 v; h' c. F 我还没报到,不知道联系方式是什么,就答应了他们,我到校后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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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K3 \ x2 ], i6 ] 王亦周和宋浩说我没到过南京,一直把我找到学校设在火车站的接待点才走。6 H. O% A7 X* ?3 Q u# @ u: M
当时学校的接待点前已经到了很多从各个军区军兵种来的战士了,大家有的着便装,有的就穿着军装,从军装上来看,海、陆、空、武警,好像全都齐了。我看了一下,和我一样穿便服的只有少数几个。当时我心里还直犯嘀咕,录取通知书上也没说明是穿军装还是着便服啊,怎么穿军装的那么多。
" R0 o. e/ w& e! o 接待我们的是上一级学员队的师兄了。当时,看着他们肩上红牌牌,觉得特别英武,心里想,是不是一进学校,我们也就可以把肩上的小细杠杠换成红牌牌了。* N$ t/ v1 R5 m4 ]/ G( x3 l
大巴把我们从火车站直接拉到学校,就停在学员队门口。门口的右侧挂着学员队的名字,白底黑字的木板六个楷体字“XX系XX队”,门前两边放着两块小黑板,一块上面写着贴着报到须知,另一块上写着“热烈欢迎新学员”。* z) h0 `0 I3 l+ B! {6 ?
我在报到须知的那块黑板上找到了我的名字,我被分在一班,新兵连的时候我在一班,到军里警卫营的勤务连,公务班从编制上讲也是一班,现在学员队又分在一班,就觉得挺巧合的(有的时候我想我确实是与“1”这个数字有缘吧)。% {3 n. r) ~7 H& K. A
我们住的是那种老式建筑。后来才知道敢情我们住的就是国民党政府当时在南京的交通部。学校在马路对面还有一院子,是办公区,那楼是国民党的行政院大楼,飞檐半拱的,让人觉得挺庄严的。
* m4 v9 p1 X# s8 }/ B* y 学员队教室和宿舍都在楼内。一进门是教室和队部,往右拐是一条深深的走廊,两边就是学员宿舍了。走廊尽头是一扇红色的门,不过被长长的木条给钉死了,那边是另外的学员队了,这样封起来,大概是为了便于不同学员队之间的管理吧。
/ y% a# j. h/ r/ Q/ |9 P. X4 B$ s 当时对宿舍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深红的宽木门,和已渐渐褪色的红色的木质地板,走在上面,觉得空空的,有回响,特别不踏实的感觉。我隔着两条木板的缝隙往下看,大概从地面到木板有一米多空间,也不知道国民党那时候是怎么设计的,难道是防潮么我想。
' C% |' ]% Z d! N 宿舍倒是挺大,四十多平米吧,靠墙放着五张上下铺,每个床铺上都贴好了名字。我们一班,一共九个人,我到的时候已经来了六个,大家由于都不熟悉,简单的互相认识后,都在自己的床铺上收拾自己的行李之类的。这可能也是军校尤其是部队生与地方大学生的不同之处,似乎地方大学的大一新生在报到第一天就能自来熟,特热情和活力的感觉,大概短暂的部队生活可能已经或多或少地让我们都具备了一种说好听点是成熟说不好听是死板的气质。" M% p* ^9 N* H" I
“请问这是二班吗?”一个声音在门口问。# B7 [: ~0 ?9 p/ _* x# u; H) @
我回过头看,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陆军夏短袖的战士,一米八几的样子,那一张面孔,让我讶异得差点没从上铺掉下来。9 @: _" ]5 C" C& M+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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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惊讶倒不是因为他的帅气,而是因为这张面孔竟然与林宇飞如此相似。+ @1 E/ v' v+ Q
这一张面孔似乎与走廊内当时的昏暗形成了一种光线上的对比,这有点像那种大光圈的特写,在他身后的走廊全部背景都模糊成了一种深色的虚无,只有这一张面孔从虚无中迸射出一种光鲜而有活力的颜色。询问的时候,他刚毅面颊上徐徐绽放出一种至纯而柔和的笑容,挺挺的鼻梁下的嘴唇,泛着健康的光泽。. o4 t( _0 O$ |( R$ J% e& {
他的五官、脸型都和林宇飞像极了,包括体型,都是那种修长的样子。不知道他和林宇飞站在一起应该是什么样子,大概真的像一对同胞的弟兄吧,如果稍有一些不同的话,那就是他明亮的笑容代替了林宇飞脸上常有的孤傲和冷峻。8 ~/ C, m k/ _7 b& e4 n
多年以后,当我坐在电脑前重新回味在宿舍那红色的木门边看到这一张探进来询问的脸庞时,我仍然觉得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恍惚。我觉得自己基本上算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不过,如果真有一种造物之神的话,那么直到现在,我都不能知晓这造物的神灵为什么要在我的人生舞台上,安排两张如此相似的面孔依次出现在我不同的人生场景当中。
! b8 S, o+ |. R5 [2 C1 d. H 当时,我只是看着他,忘了回答。6 m% @' g; p% g0 B' X$ C C$ }
而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正在上铺的我那惊讶迷惑或许还一些呆滞的眼神。
* W- n. D9 X, W+ u4 i1 ?% | 住在我下铺的方建东回答说:“二班往前走一点,就在我们隔壁。”并且他还很热情地走到门口,指了指往右走不到三米的二班宿舍。1 P4 _9 b, p9 w' W& f
陆陆续续的,学员队的学员们基本上都到齐了。% B0 l" X; H9 K! ~
我们学员队一共六个班,一班到五班都是男生,六班是女生,有八位,后来我们男生还常常拿六班的女生开玩笑,说,你们六班干脆排练一“八女投江”得了,要不简直白瞎了你们这八位巾帼女英雄了。$ z1 g2 d" v* y& C7 J6 ]
快晚饭的时候,队里集合点名。
/ D! j! Q/ G( o! X, v8 d 从走道往楼外操场走的时候,在过道我遇到了他,他很友好地对我笑了笑,那感觉像是熟识了好久的老友。
6 I3 T# u4 j+ \4 Z, s 点名的时候队长按照班次和身高排好了队伍,我们六个班分两个区队。一二三班一区队,第一个队形,三四五是二区队,第二个队形。
! i- w( e" x, i, l) b 开始点名了。$ h3 M, M! V* n$ K( g) i2 r
我从队长念第一个名字开始,就在心里默默注意着那张面孔在答“到”时所叫到的姓名,心想,他不会也叫林宇飞吧。
. B" `5 A6 o5 |9 r3 s/ ^0 } “许品邑!”
2 ]9 |4 t) f/ s* G, l “到!”# W4 q: d) o5 J* u; t! x
他似乎还有些稚气的响亮的答“到”声,让“许品邑”这三个字从此走进我的心中,成为我生命中有着特殊意义并且难以抹去的一个符号。/ g+ ]; K; Q) c; F Z- w0 {, _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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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e* ]+ U6 t/ N2 s( n 许品邑的个子比较高,站在二班第二位。- A8 E; L2 j, Q" r0 w
我站在一班的第三位。5 T, R+ k; n) h: w8 m( F
我发现,横队的时候,我在他的右前侧。纵队的时候,他在我的右前侧。' \# b$ w ?( f* z2 i* u0 B6 z: Y
队长点完名后,教导员讲话。$ {3 |, @6 B) e4 I) R: E3 e5 `
她说,明天学校专门有个开学动员大会(也就是地方大学的开学典礼),今天就不多说了,只简单强调两点,完了之后这个女人讲来讲去无非就是让我们要尽快完成由一名战士向一个军校学员的转变,要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要摆正位置,正确认识自己之类的话。就这简单强调,一下子就简单了将近半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队有一个女学员班,竟然编配了一女教导员,不到四十岁吧,却好像提前到了更年期,更年期的女人是最可怕的女人,这是在我们后来的三年军校生活中被验证了的真理,学员队大多数人无论男生女生都被这个提前更年的女人整得苦不堪言。# c c% {6 @. ~$ `1 }
女更年在队伍前面啰啰嗦嗦,我的脑子几乎一句没听进去。
9 S- P9 Q# t; z4 T: c 我一直在想像排在我后面的许品邑的样子。他是不是站在队列里还是那样的微笑着呢,他是不是和我一样饥肠辘辘,正在忍耐队列前面女更年的絮叨呢。
, T9 o4 u/ l4 y( ^; ~( j+ b* f 晚饭,餐桌上。
# N9 H) }3 V- v: g3 z" m6 H5 ^ 我们一班的九名大侠全都到齐了。大家开始互相打招呼,作自我介绍什么的。气氛要比下午在宿舍时,显得亲切随意了许多。毕竟大家要在一起生活三年,谁都不愿意孤立于集体之外。; c+ ?9 ?$ k' ?" t5 R' H
吃完饭,我和我下铺的方建东准备去学校的服务社买点日用品。
+ j) l6 {, i; H$ l0 X5 ^; [- u; z 刚出饭堂门口,就听到一个声音叫“方建东!”
& s0 l. ?/ Y/ c1 \* Y, | 回头一看,是二班的许品邑。" E$ V9 S. C; t9 g
知道我们去服务社买东西,他跟他们班的人打了个招呼,就和我们一起走了。: a* ]8 H ^0 @9 z! M+ \
“刚才点名的时候,我还特地注意听你叫什么名字呢。下午谢谢你给我指路啊。”许品邑说。: {# x; q8 D' A3 e" e1 v S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微微紧了一下。/ p) l& T# z* }% I0 p6 Q
其实,我知道他说这话是没有什么其他用意的,只是因为方建东下午回答过他的问话,熟悉一些吧。而我呢,我在关注队长嘴里念到的他的名字时,却有着含混的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某种动机。
/ O) l, A0 `$ B# R/ I4 b; S) H( M “靠,指路,这么夸张啊,就隔壁而已,别这么客气。”方建东拍了拍了许品邑的肩,特仗义的感觉。6 q. h& V8 v1 ^$ j l# ^" e$ R7 i
方是山东人,嗓门比较大,路上几个像是刚刚从水房打开水回来的老学员路过时很蔑视地看了我们几眼。因为我们军衔都还没换成学员牌的原因吧,老学员们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刚刚入学不久的。
1 z- h2 E9 S1 r “你叫严亮?”许品邑又转过头问我。0 q6 q: e7 R9 e
“对,严肃的严,明亮的亮。”我回答。5 `) e& ~2 v" a
“哦,我叫许品邑,言午许,三口品,邑是大巴的巴字上面多一个口字,我的名字是不是口很多吧,我姥姥说我这名字不愁没吃的,哈哈。”他跟我们像是自来熟,那笑容应该是我在看到他第一眼时就知道了这是他和林宇飞的最大区别。4 o" \. w+ L6 ^( ]
“你特别像我新兵连的一个战友,简直就是孪生的。”我看着他的笑容脱口而出。+ H, Y! e: q. U# Q" I
“拜托,别这么老套行不,马上都跨世纪了咱们,你套近乎也用不着找这么老掉牙的话吧?”一起的方建东用他山东大汉的嗓音,用一种十分鄙视的表情毫不留情的攻击我。/ a% _, s: b" y- O/ Y% L! Y
“去你的老方,我说的是真的。”
e- i8 `. U7 ]- z “我信我信,可能我就是一大众脸谱吧,以前也有好多女生跟我说过,我像她们家的表弟表哥什么的。”许品邑一脸认真地对我说。3 {7 r: R5 L0 ]; v: P9 a) `0 Q
“好多女生,而且都说过呐,哈哈哈……”方建东把女生两个字说的特别重,并且看了我一眼,貌似淫荡的大笑起来。
2 ]) h% i1 N- r" d 靠,这是我第一次在许品邑心无城府的纯真面前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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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_2 ~2 s4 P& `2 C; N; f 晚上七点集合,在教室看新闻联播,教室其实离宿舍也就几步路。坐进五十多号人,教室就显得有些拥挤,所幸的是这种老式建筑的窗户都比较大,如果不愿意去看讲台上的队干或是教员,而看窗外的雪松,雪松以远的风景,那视野还是相当开阔的。 G% o$ F- l3 a
在教室的坐次是按队列排序倒着来的。队伍行进的时候,个高的走在前面,到教室,个高的就坐到后面。由于六班的女生坐到第一排,这样我和许品邑改变了队列时形成的错位,坐到了同桌。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坐次让我觉得特别开心。看着许品邑清澈的眼睛,我也能感觉出来,他对于和我同桌也是很开心。 & S0 u$ m5 } c9 I Q
看完新闻联播,队干开始布置明天的全校开学动员,包括下一阶段的计划。不出我们所料,前一个月什么专业课都没有,包括我们队在内的所有新学员都要到郊区的学校训练基地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训练,听说这个封闭式训练要比我们经历的新兵连入伍训练还要夸张,非人程度可见一斑。
4 n; x& }: b& a+ _1 G& v4 A8 | 队长在讲台上讲,许品邑特端正地坐着,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个黑色的本子,什么训练什么时间截点的,他不时地往本子上记。我忍不住用余光去看他认真的样子。尽管那个时候,我们彼此都还没有什么了解,不知道以后我们会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但那个时候,我已经不自觉地也是毫无原由地把这个纯真的男孩当作自己在学员队最亲近的人了。甚至我在心里想,能坐到同桌,大概是对我们没有分在同一宿舍的弥补吧。 ' R0 Y# n4 Q) u/ H) k6 P, Q" [
队长讲完了,女更年的啰嗦又开始了。 # R, p* `" I8 _2 i* x3 j h. f& ]
女更年一走上讲台,我看到大家好像都不自觉地改变了刚才队长说话时保持的坐姿,腰都不约而同地放松下来。许品邑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盯着女更年的脸,仍然板正地坐那儿,一动不动。
1 S( ~& Q0 p& u4 y6 [ 我在我的本子上最后一页写了一句话:大家都已放松坐姿啦,小伙子。看到我写的,他才微微转了转脑袋,看了看四周,似乎是恍然大悟地吐了一口气,后背与椅子的角度立刻由直角变成锐角了。 . G" D6 v2 ?7 E; R8 q( ]& X
布置结束后,各班回宿舍开班务会,按照队长刚才的要求,选出各班的班长、班副,女更年的意思是等封闭训练结束,再选出各班的党小组长。
; P& w; n1 M+ v) L+ y 一个班才九个人,这三分之一都成领导了,昏。 ' K: M: W5 N. }! I
我们班都推荐方建东当班长,可能因为我俩上下铺吧,大家顺手就推荐我当班副了。说实话,我是不喜欢当什么骨干之类的,比别人受的约束更多一些。但大家一致同意,我要扭扭捏捏的倒显得我矫情,显得我在乎这个职务什么的,就没再拒绝了。班长、班副选完后,队长、女更年又召集我们十二个人到队部开了个短会,无非是说你们都是大家选出的班干部,要尽好作为一名骨干的职责之类的。我留意了一下,二班班长是一个子矮矮的,看起来挺敦实的一武警,叫陈昕。
$ t: X% T- k5 M& j 快十点的时候,大家开始洗漱。在洗漱间,遇到了许品邑。
$ @; v( T2 k0 ?/ Z$ f' y# q 他裸着上身的,肤色介于黑色与麦色之间,很健康的感觉,黄军裤松松地挂在腰间,腰带上面是隐隐约约的腹肌块,一道浓黑的体毛从脐下至腰带截然而止。裤腿挽至膝盖,腿毛不是很重,浅浅的样子。“严亮,我刚才看到你到队部开会了,你也当骨干啦啊?”他端着脸盆走到我身边,问完我,也不等我回答,他就开始刷牙了。 ! M( l0 x( _+ u$ t: E2 w. K3 Z' L
“靠,我这班副是方建东的副产品,大家为了省事随便那么一选的。”我尽量地表现出我刚才并不是在看他,而是看其他的什么。 3 e, }) k. A5 o& }& ]! g3 P
“你合格的,要是我,我也选你当。”他看着我,含糊不清地说。
$ `" s7 o1 O9 ~4 I+ e 这家伙,嘴里还含着牙刷呢,喷出的牙膏泡泡在洗漱间的灯光下旋转飞舞,五颜六色。
" C& ^# e4 }6 F1 p- V. k 那天晚上一熄灯,我就开始回忆刚刚在洗漱间许品邑的样子。我们宿舍的夜间光线很是通透,加上是夏天,连个被子的遮挡都没有,那种只能YY而不能SY的感觉简直是一种折磨。 / |' S. n3 f/ S+ m8 Z( ]4 @
不过,到了半夜,还是特别清醒地做了一个梦,让我意外的是梦里面帮我SY的竟然是林宇飞,而不是睡之前一直想着的许品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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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5 Z7 R& Z. H+ u6 P" r 新学员入学动员大会是在学校正门内左侧广场上进行的。领导发言仍然是那些固定的顺序。副院长主持,院长讲话,政委讲话。其实很多话在不同的场合讲的意义和效用都是不一样的。很多大道理,放在这个场合对着话筒来说,可能根本就听不进去,而能够像我们军的首长那样在其他的合适时机将大道理讲到对方心里去,那种教化的作用就强多了。 - `& E' E! P; u
现在他们说的什么我大多忘了,我就记住政委说的一句话,再过三个月,迎接我们的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纪。当时,整天跨世纪跨世纪的什么词语几乎都泛滥了,只在那个庄严的集会场合,我才真切感觉新的千年就要来了,能够在世纪之交进入我的军校生活确实是一件有意义的事,乃至到现在,觉得在那样的世纪之交我能拥有那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这确实也是值得我记取并记录的。动员大会结束后,队里又是一层动员。队长明确了明天车辆、分车、乘车时间等等事宜,当然之后又是女更年的一阵狂啰嗦,可惜我们不是悟空,要不早拿棒子敲晕她了。 % L6 V: f$ a. l+ y( i5 V- o
下午,队干们终于慈悲为怀,放我们一下午的假,说明天就要去郊区的训练基地,一个月之内出不来,大家用下午的时间处理一些私事,做一些准备。这个放假是指不出校门的放假,并要求大家注意请销假,让我们这些各班的骨干们随时掌握本班人员去向。 : u8 U/ p, ]8 C3 r
我等班里的各位差不多都出去回来了,才跟方建东说了声,我去服务社打个电话。 5 w- w/ u0 I! L" I
第一个打给家里。老爸在电话里很高兴。跟我说好好学习,多学一点东西没有坏处,以后都会有用的。我也让他少喝酒,注意身体。第二个电话打到部队,接到了首长办公室。从电话的声音里都能想像出首长和蔼的样子来。首长竟然跟我讲起一些生活中的小事,说警勤连给他派了一个新的公务员,说他有一天早看见小战士打开水,两只手分别拎了五个暖瓶,批评了小战士。让我要记住多和我后妈写信联系,后妈不容易当的。现在想想,首长真的像一位普通的老爷爷,他那种对战士的爱,对属下的关心已经自自然然的成为一种习惯了。第三个电话打给报到那天在火车上遇到的王亦周和宋浩,觉得答应人家留联系方式的,不能食言。王亦周接到电话很开心,说,还以为兵弟弟就此失去音信了呢。我说我们马上就要入学军训,可能一个月内打不了电话,告诉你的这个电话和联系方式一个月之后才有效。完了让她把我的联系方式转告宋浩。王亦周说,一定一定,等你军训回来,我们领你在南京转转,一起吃饭。 & `4 T' ~7 Y4 p6 I5 _( D1 w
最后想给林宇飞打个电话,拨了区号后,还是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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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训练基地人太多,学校条件又有限,只分给我们队一辆大巴,另外两辆是那种带帆布棚的军绿解放车。
- z. d; z5 N* K7 @7 w7 i 因为二区队有一女生班,所以二区队和队领导坐大巴。剩下一区队的三个班分别乘坐这两辆大解放。
3 ^+ n% m& f1 Z9 T, g. f% T+ N 九月初,算是夏天最后时刻的疯狂了。) U O4 M; o" I- b( M4 `% A: ? K
那天下午,往训练基地进发的时候,我们乘坐的解放军在太阳哥哥的关照下,热情的像一个军绿色的大蒸笼。
& ~: {2 p( y M9 S. \+ L 更为恐怖的是上车时,我们每个人都还打着被包,那军被全都被我们的汗给浸湿了一层。因为入学训练结束还有拉练,必须得有被包背着。. z- n" \* H; M' r) H4 A
二班班长陈昕一上车,就把被子扔车上,坐下来后用他那东北口音说了一句话,几乎把我们全车人都逗乐了:# J/ f+ d6 a& b9 R
“他大爷的,这哪叫被子啊,这就是个大卫生巾,功能就是吸汗。军被牌卫生巾,更湿,更热,更闹心。”
5 _4 c3 y- z1 B9 \1 V' H' j, B 车子离开校园,往郊区的训练基地进发。
7 K" c# I/ r% u 要说通风性能,我们乘坐的解放大棚车可能是没的说了。不过那柏油路面的泛起热浪夹杂着扬起的尘土,让我们觉得这还不如不通风了。' B' R) o- l2 Q( U N# H
一班和二班的几个人分别坐在大棚车的两边,许品邑坐在陈昕边上,在我的对面。/ Z' D J9 y' t) `8 Y- Q. X2 W
“真他娘的热出人命了,大家都把上衣脱了吧。”在二班长陈昕的建议下,大家都把上身估计已经能拧出水来的军装脱下来放在军被上。! C. X0 f- e8 p3 @
“靠,老方,腹肌练的不错啊你。”陈昕夸张的起身要摸方建东的腹肌,车子一颠,他又笑着坐下了。4 V% h ^3 s* R) I$ s- z `
“那是,我们济南军区的体能训练那可不是吃素的。我们每周两次五公里越野,小意思。”方建东是属于那种什么都要比较别人强的那种,一班选他当班长算是选对了,不过也因为他的这种争强好胜的性格让我们其他八名英雄深受其害。
! z" x9 k6 l# E/ O( [/ F 一群光着上身的年轻学员就这样在车里说着他们入学前的种种历练。
4 W! ?2 [- L7 ~' @. l7 X4 V 我从一上车,心思就在许品邑那儿。
4 E* D; J, t; Q/ G) p 因为担心就坐在许品邑边上的陈昕发现我的目光,我总是装作不经意地看。
2 e7 U8 }, K! Z" {8 n 可能是因为都经过新兵训练的原故吧,大家的体形没有一个那种臃肿的。可能就我和中间的两三位稍微瘦一些,因为新兵训练一结束我就到了军里,什么训练基本上都没了。其他的都像方建东一样,个个都跟小牛犊子似的,尤其是陈昕,估计武警的训练量更大,他身上的肌肉块特不协调,加上个子又矮,感觉就是一膨胀得不好的短面包。
( B# I4 I' \. m$ z+ Z" [ 许品邑的体形特别匀称。7 J7 x$ A" n( \3 O: _2 S t% K7 L
和昨晚在洗漱间看到的他的身体有些不一样。大概是因为有汗的原故吧,他的皮肤像是抹了一层橄榄油,愈显得青春勃发。他的胸肌不像陈昕他们那么夸张,而是刚刚能感觉得出来,宽宽的肩膀与胸肌形成一个倒着的小梯形。再往下,就是昨晚我已经偷偷看过了的隐隐约约的腹肌,尽管是坐着,小腹仍然没有一点点赘肉。汗水打湿了他脐下的体毛,贴在小腹上。2 R r: c$ o# f7 e
我用余光看到他已经汗湿了的腰间的军裤,我开始兴奋起来,感觉下体渐渐变得坚硬。幸亏是坐着,要不然军裤得搭一帐蓬了。6 G" v# X* o& Y Y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大家也都没什么话说了,打起盹来。4 f4 k* c% D; m, ?6 r
我看许品邑和他周围的同学都闭上眼睛睡着的样子,我的目光才开始放肆地在他的身上游走。
" k) c! a+ ]) P- Z) j7 M; j 最后,我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1 G/ Y; s* r" B. N+ i
真的,直到那个时候,我对许品邑的感觉仍然是揉合了太多的林宇飞,这张脸总让我把他们两人进行叠加。直到那个时候,尽管我仍然没有过一次同性间的性接触,但所有激动与幻想都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地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1 {6 V1 z0 h( Q1 `
就在盯着许品邑的脸发呆时,他突然睁开眼,发现了对面的我的目光。8 V4 M$ v% J" r
他像是早就知道我一直在看他似的,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毫不掩饰地看着我。# k! R6 G! n, J+ z- E.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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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V: c" c" O4 w% ~6 k 我们的目光交汇了大约两三秒吧,很快就被他眼神中的那种单纯所击退。
y, s) k% s T5 b8 f 他眨巴着眼睛,不解的样子似乎在问我:瞪这么大眼睛盯我干嘛?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8 K! ?2 X5 [' m2 U" S
我的脑子高速运转,非常机敏地收藏起自己目光中的灼热可能还有一些些的饥渴吧,顺水推舟地随着这单纯的家伙眼神中的询问,朝着他身边撇了撇嘴。+ \, @! T% V- u; {0 ^" K
坐在他边上的陈昕半靠在哪儿,睡着了好像,嘴巴微张着,眉头微锁,一只手放在光着的腹部,而另一只手放在裆部,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像是少年肌肉版吴孟达在梦中SY似的,睡态十分搞笑。& ^% c- y& O$ O8 h
许品邑显然也被陈昕的睡态逗乐了。
/ y+ r! x/ `7 B5 `, a" }$ ^ 他先用眼光示意我,那意思是让我注意他接下来的动作。
! j$ n$ a9 a/ Z1 i! o- V 他竟然学着陈昕的睡姿。左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右手放在裆部做出一个打飞机的样子,并且故意迷离着他清澈的眼神,作淫人状对我微笑。% g" g2 G* D" Y2 N. r
昏,让我喷血。
& S% A K* ]! n, N6 l: X 几近傍晚的时候,我们的车队到达了训练基地。* K) x1 G: K! G. I- `2 h' w% p' ?
基地依山而建,感觉像是占去了半面山似的。葱葱郁郁的绿色中间是一排排整齐的平房,红砖青瓦,在满山绿色的掩映中甚为显眼。
& D3 a ~! ]* P0 b 宿舍的后面是两块在半山腰的操场。一块有足球场那么大,而另一块稍微小一些,水泥地面,大概是队列训练用的吧。从两块操场再往山上走,是一个射击靶场。
6 I1 F: D, q" ~ 进了宿舍,觉得跟校本部比差远了。远远没有学校的那么宽敞,每间宿舍五张上下铺,床与床相对的距离估计也就一米多一点。5 A: Q, n7 k# h2 P8 n, X# N
许品邑他们二班宿舍仍然在我们一班隔壁。
' [8 G" t. f& n; W$ @ 晚上是入学后的第一次会餐。( C' W0 y6 r Q: G' _$ j
训练基地的大队长给我们新学员致祝酒辞。大致的意思就是欢迎新学员到基地来进行训练,希望大家发扬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精神把一个月的封闭训练完成好,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名合格的军校学员,一名合格的解放军官。
' \8 |3 C5 H3 a8 L, q8 o, G 方建东从饭桌边侧过身去,用他朝圣般的目光盯着正在讲话的大队长。. c% S v' p7 y6 U/ k( `
我的目光则是散放在桌子中间已经摆好的各式凉菜热菜上。心想,吃饭的时候嚷嚷什么掉皮掉肉,流血流汗的,是不是有点倒胃口啊。
8 K0 }" @/ k) Z5 H 不过还好,大家的胃口毕竟是经过这么两年人民军队的锻造,似乎谁也没有受到大队长的影响。大队长的“干杯”声一落,我们的筷子就已经在各自的目标菜肴和嘴巴之间精确起降了。5 [1 j/ ?6 D4 D+ Q8 W {1 u
等到大队长、政委及队干到桌上敬酒的时候,我们班顺便我也观察了一下其他班,差不多都已经进行到打扫桌面战场阶段。
& ~2 m$ b6 S4 T+ s 领导们到了我们桌,我看到大队长政委似乎觉得有点尴尬,政委说:还是年轻好啊,能吃则能战,大家不够的话跟伙房讲啊,让他们加。
- k3 D$ y+ q' B- j- u: X+ Y" g7 n 当然,谁都知道这只是政工领导们的一句客套话。连会餐都没吃爽,估计这也是后来每晚晚自习后,间间宿舍方便面飘香的原因所在了。7 ]' ~) Z* x' ^5 l7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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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到基地的第一个早晨,是在一阵急促而尖利的哨声中被无情地惊醒,而当我们慌慌张张提着裤子跑出宿舍,在屋前集合的时候,每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深深吸了一口这郊区山间的新鲜空气,惺松的睡眼和刚才有些不满的心情立刻被眼前这祖国大好河山的秀丽清晨所吸引。早操六点十分。
, ?: [2 n/ c. t' a6 k( A 晨晖微露,天开始的时候是白蒙蒙的,宿舍屋后的山像一个巨人一样站在黎明之中。当我们喊着一二三四往操场走的时候,东方渐渐开始泛红了,天空在朝霞的蔚集之下,慢慢得变得瑰丽之极,像一个画板,一个彩页。等我们在操场上开始走队列的时候,太阳已经从山的边上探出来了。早晨的阳光似乎都带着晨露似的,不像白天那般狂热。金色的晨光笼罩着操场上的我们,那感觉似乎是有隐身的摄影者用灯给我们每个人都精心地打上了一层轮廓光,这一群刚刚走进军校的年轻学员们在清晨山间晨晖中,正步,齐步,跑步走着,以他们最为规范、最为青春的形式演进着已经开始的军校光阴。军训就这样开始了。 ' R: H" l; k, \) ~2 F7 {+ G1 O
我们一起军训的还有其它系的地方生。这些刚刚从高中走进军校的男孩们显然不比我们这些已经在军营走过两年的战士们“抗造”。下午烈日中的半小时军姿,我发现操场那头的好几个男生女生直接晕倒了。看着校医在场面给他们进行紧急处理,觉得挺悲壮的。大概是这些刚刚经历完黑色七月的男孩女孩们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如此大强度的体能考验了。对于军人基本姿势,基本步伐,队列行进,包括军体拳什么的这些训练课目,我们其实都已经烂熟于心了,按理说,我们这些部队生应该免了这些训练才是。但学校并不这样认为,他们的理由是,队列训练的目前是培养一种作风,而不是一个会和不会的问题。我们队队长的理由貌似更有理:“你们都是各大军区考进我们学校的,各大军区的训练都有自己的特色,因此,你们的基本动作都是各有千秋,不是很统一,有再训练再统一的必要。”他的话听起来有道理,仔细一推敲就站不住了,各大军区训练各有特色,但谁还不都是按照总参的统一要求,按照全军的三大条令进行的呢。不过方建东他们仍然训练的津津有味,走的虎虎生风的。 6 Z2 L, {7 u8 l S
我发现,从陆军的各大军区包括武警过来的要比我们这些从空、海、二炮各兵种过来的学员,在训练积极性上显然要高出一大截。那时候对军事理论还不是很了解的我就朦胧地觉得,我们国家的大陆军时代应该翻过去了,代之而来的应该是以诸兵种合成的立体化战争。其实,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军的科技练兵包括后来的信息化正是我们进入军校的那一年正式拉开帷幕。后来,我还暗暗得意,觉得自己还是有一些军事战略思维的呐。对于学校的课目设置当时我们部队生普遍还有一个不平之处。
T' L3 L5 C& s. F* a( | 同我们一个系的其他学员队的地方生,无论是在训练课目,还是后来的专业课,包括我们的任课教员也基本上都是一样的,他们就多了一个英语四级。其实三年的时间让我们过个四级也是应该易举的事。地方生就是本科设置,我们却为大专。这个不平等让我们在入校之初便觉得低人一等,越发地懊恼当初高考时的失利了。不过,稍觉安慰的是,地方生和我们部队生的不平等在毕业分配到部队后,又倒置过来了,部队生入学前对部队就已经有个熟悉的过程,一毕业能立刻进入状态,容易出成绩。而地方生大多数因为水土不服,迟迟进入不了角色而纷纷转行。这也是学校后来一直想纠正而收效甚微的一种无耐现象。 ) a; B9 ]$ m; r8 j1 O+ D# d
当然,这些也只是现在回忆起来觉得有一些不平而已。而在当时,好象并不是特别在意,那时候对于能够上学成为军官已经很开心了,尤其因为许品邑的存在,无论训练、学习,我好像都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乐趣和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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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地形学应该是军训过程中我们最感兴趣的科目了。因为女更年反复跟我们说过,军事地形学你们可要专心听啊,到时候考试有实地演练的,我们队分组和别的组按照座标方位寻找一个写有内容的纸条,看哪个组最短时间内完成。还说这些纸条一般都是放在什么坟岗乱石当中,并且都是在夜间进行考核,这让我们觉得挺刺激的,有点像侦察兵踩点的意思。甚至我还很不严肃的把这一科目想像小时候玩过的一种挖地雷的游戏。 2 W( z6 h3 ^0 r
当时是白天户外训练,晚饭后两小时是一些军事基本常识的教学。比如什么作战文书拟定、军事地形、陆军步兵基本战术什么的,目的就是给大家介绍一些军事基础知识。在教室,坐我边上的许品邑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只要教员在讲台上站着,他的视线永远都在讲台范围以内,永远都是那样笔直的坐姿,板板正正的。这和我这个机关兵不一样,在不要求坐姿的时候我的第一选择总是怎么舒服怎么坐,在教员讲的不是很精彩的时候,我的眼神总是像猎人一样,准确地寻找我所关心的目标物。 4 z9 b% C [' y6 q. F
从侧面看许品邑,最有特点的是鼻子。他的鼻子像武侠小说里常常形容年青剑客的面貌时常用到的一个词,就是鼻如悬胆,不一样的是他高高的鼻梁如悬胆般弧度到鼻尖处,鼻尖微微上翘。这种英气中不乏调皮的意味,总让我在听讲中走神。 + v% e; u3 t0 M
教员有什么题目需要课堂分组演算或者讨论的时候,许品邑总是很快从他的坐姿中调整过来,有点像个孩子似地对我说,快快快,咱们肯定是做的最快的。等教员点到我们发言的时候,他却是不会站起来的说话,一般情况下,都是怂恿我起立公布我们俩推算的答案或者讨论的结果,有的时候见我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就干脆提着我的腰带往上拎,强行让我从座上站起来。有一次我被强行提起来答完问题后,我在我的本子后面写了一句话:小许不许再提我!他看了一眼,歪着嘴笑了笑,拿起笔,在我的本子在后面接了一句:老严得严格要求! % R4 t9 w# \' B% W2 e, ?
这种同桌的机会让我和许品邑之间渐渐变得更加接近起来。
2 H5 [6 u9 v4 _8 z7 ~9 g3 X 如果说,最初只是我毫无原由将他当自己亲近的人,慢慢的,我从他的眼神当中,也能感觉得出他对我不同于其他同学的好感了。我和他的关系更亲近一步是在军校的第一个中秋节晚上 ; d2 K- b, }3 U, P/ L t6 C,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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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b& A( p. j" ]1 ]# N9 T0 [ 到现在,我仍然记得那个中秋节。那是入学封闭训练大概过去二十多天了,国庆节前一个周五的晚上。尽管是到校后的第一个中秋节,学校除了那丝毫不能促进我们的食欲和兴趣的会餐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统一安排,要求各队会餐后自行组织活动。我们队长的安排是,各班自己在宿舍内可以打扑克下棋,九点半晚点名之前可以自由活动,活动范围,大院内。这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从开学到现在,这是第一次能够有两三个小时的自由支配时间。
+ C0 I! g$ l3 J- @ 方建东招呼班里其他几个人在宿舍里面打起扑克,我不怎么会玩,就坐在他们边上无聊地看着。正想着要干点什么呢,听到门外有人叫我。
# b8 J+ i! v3 J) o3 L/ {7 B' x7 q “严班副,出来一下。”正是许品邑这家伙。 2 N, p' A! f3 }6 _% L* w
“干嘛呢,小许同学?”对他叫我班副,觉得有点怪怪的。 0 E6 J4 b$ U, K5 R. v- X
“哈哈,看你坐那儿也怪无聊的,咱们去操场遛达遛达吧?”
0 U, g/ a/ L8 h* e n w3 H 心里觉得这个提议太好了简直,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说:“好吧,你等我会儿。” 3 o V1 P* Y3 z6 _& o: b% A: Z
我回宿舍跟方建东请了个假说去操场上转转,就跑出来了。
5 _! n+ b/ N3 O0 @+ z/ I4 s+ f 中秋的月光确实有一种沁人心脾的美,高高地悬于天幕的月轮,似乎由着千年以来中华民族这一夜团圆望月的传统而变得亲情十足。如水的月色,似乎能让人品尝出某种淡淡的味道,似家乡的桂花清香,如母亲的手擀汤面。
3 X l) ~- M1 E4 e: J; F 操场上的人还挺多的,三三两两地沿跑道走,也有的就坐在操场中间的草坪上,大概也是对着月亮聊着山南海北吧。我和许品邑没再去操场,而是到另一块水泥场地边,那儿有一些体育器械。一到场地,许品邑就跃上双杠,很是熟练地做了几个练习动作。 $ _4 N+ M# P6 Q# o! A
月光下,动作显得尤其的空灵和飘逸。完了他坐在双杠的其中一杠上,脚踏着另一杠,看着我说,那语气好像对着他熟识已久了家人一样。 ' m/ M2 q* X: j& c- A
“今天晚上估计是我长这么大,中秋节吃的最差的一次了。” 1 Z" |& w7 G+ E4 u) d A& K+ Y
“哦?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整天惊记着吃呐?”看着他抱怨的样子,觉得挺可爱。
5 }2 j3 F0 y; P" N z: E “我21,你呢?”他没注意到我调侃的语气,很认真地看着在杠下的我,问。 . J- G% k. H, L/ ? c8 D: P* r, f
昏,万万没想到,这个幼稚的家伙竟然比我还大一岁,好像从哪儿也看不出来他比我大,喊口令的稚气未脱,上课答题时的孩童好胜,觉得他应该比我小个三四岁才对。 / R b0 G- m; x0 h$ _% Q
“靠,长得跟大个儿初中生似的,有21才怪。”我很是怀疑地问。
# ^: m+ W+ Q* H2 a6 w 得知我比他还小一岁的时候,他也作痛惜状,说:“完了,完了,看来我又得当一次别人的老大了。”
9 |! m8 G8 J* h+ n/ i [: q “歇了吧你,就你那发育不良的小样儿,还是老老实实地叫我大哥吧。” 9 d2 s$ `0 H- A D- }( V! D
我从双杠的中间撑上杠,对着他坐下来。
( `; r: w9 o. S “你怎么不跟你班人一起打牌呢?”我问。 ( V @; B. W% @( J
“没什么意思。不爱玩。”他说。
Y- B7 X1 d1 E' @) Y" W5 ~ “那你都爱玩什么啊平时?”我问。
3 m% U" M1 u; D3 M) ` “没什么爱玩的,看看书,打篮球什么的吧。”他说。
2 ?+ U! a* K4 S7 o9 ^3 ?# p" U “嗯,看得出来,是个好孩子。”我说。
- M I- F4 x2 c1 \3 I# T; Q 短暂的沉默。
7 x6 ]) F! f; Q' r, G0 z 月色笼罩着不远处山上的树林,影影绰绰的。 2 ^2 q. `& c7 g3 i# Q* l
圆月在蓝色的天幕上,愈发清幽。
7 A: _& L+ W. d5 b1 m “想家了吧?”我不喜欢沉默。
. L8 `" y9 T% F+ p6 ]5 Q “呵呵,还好吧,两年兵,有点习惯了。”他说。 % `2 }+ z) d" R' _$ {. {0 R- b
“只是不知道我妈一个人在家做什么,我爸是过完年去世的。”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像是自言自语的小声说。 D6 l9 }1 u% y- e7 L
看着整天坐在我身边微笑男孩脸上突然浮起的忧伤,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下意识的轻拍着他蹬在杠上的腿。我也想起了我的爸爸和后妈,此刻他们是不是也在牵挂着我呢。
& Z; M* m; D j- c8 l8 ]: K: Q 月光深情地抚摸着坐在双杠上的我们,我们仰头望着天空的月亮。谁也没有再说话了,我似乎听到秋风轻柔地从我们之间拂过的声音,似乎听见秋虫在不远处山边的树丛中轻轻歌唱。 5 [$ k- t& I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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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y( o8 r+ w/ ^ 当时,我们的入学军训也接近尾声,最后的拉练科目叫摩托化行军及步兵拉练什么的吧,我也记不清了。拉练之前,十月一号这天,全体学员集中收看中央电视台直播的国庆阅兵。女更年说,这既是难得的爱国爱军教育,也是我们军训拉练的动员。 " m% H* R; j& l' b
我一直觉得这种大阅兵也许是每一个军人或是曾经穿过军装的人最为振奋与激动的时刻。上午10点多,气势磅礴的阅兵在部队叫分列式,正式开始。我印象最深也是最让我激动的有两个阅兵方队。一个是女军医方队吧,领队是一对女双胞胎军官。叫什么名字现在也忘了,如果说异性能吸引我的目光,那女军人应该是不多的一种了。当时,看着这一对双胞胎带领着整齐如一的方队从天安门广场走过的时候,我从内心为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军人叫好。后来那一年的央视春节联欢晚会还专门邀请这对双胞胎演唱了一首歌,叫军中姐妹吧好像。另一个让我兴奋不已的就是海军方队了。 # i% J6 w- ]7 \
我记得当时的解说员介绍说水兵方队这一群年轻的战士平均年龄18岁。他们穿着水兵服,仿佛让我感受到了蓝色的海洋和洁白的波浪,那种黑飘带,蓝披肩,青春面孔勾勒的画面随着他的步伐一次次涌动,他们刚毅的面庞上有年轻的活力,也有用青春所诠释的威严。两年前我与他们一样穿着这样的水兵服,现在仍然也是他们中的一员。那一刻,在同学们看着电视情不自禁的鼓掌声中,从来不喜欢在人前流泪的我竟然热泪盈眶,我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受,可能是激动,也可能是自豪,也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短暂的军旅生活已经在我的灵魂里慢慢驻入一种与英雄与这个军队和国家共振的部分了吧。 + s; n* k3 q [3 p
11点多,我们看完国庆阅兵的分列式结束,就直接在教室外等着排队去饭堂吃饭。 - {. Y' k) M, ^9 y
许品邑从教室出来,拍拍我的肩说:“看不出来啊,老严,情感世界很丰富啊,哈哈。” 5 e( V1 k1 H ^" f' ~/ C
“去去去,离我远点儿你!”我好象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一把推开他。
+ ~3 a* M5 {* t. ` “咱们地形学是不是马上要考核啦?”小许站到他们班的队列里,站在我后面,我感觉他是在问我。
9 t; V5 Y$ Z6 ~- @: S# L “我哪儿知道啊。”我回过头对他说。
: {# R! j+ }; M/ W+ D “嗯?老严,没问你呢,跟我们班长说话呢!”队列里小许故意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 G3 r0 K; z3 ^7 x- l8 w+ H! u 陈昕没回答,也没看我们。压低声音说:“已经集合了,别说话啦!”
6 f3 s6 C/ w; }& d3 J% d “向右转,齐步走!” / B+ o* J& Q( {, v5 E G
队列在值班员的口令下,变成纵队,往饭堂走。我在小许的左后侧看着他的后脑勺,心想,“刚才明明是跟我说话的,存心捉弄我,找我开心。”这家伙,我得收拾收拾他。看着队列中他一本正经认真地走着,顿时心生一计。我故意在右手上使足劲,在左臂向后摆的时候,我在大家几乎感觉不到的情况下,偷偷铆足劲往他的左手上撞了一下。他的后背微微一颤,应该有点疼,因为在队列里面,他也没敢回头看我。我连续撞他三下,第四下的时候,我看到他左臂后摆的幅度和力度明显加大了一些,我的右手非常敏捷地往后一缩。这个笨家伙扑了个空。
3 `! _. t5 s! ?9 m 饭堂门口了,老规矩,饭前一支歌。 6 O+ ^9 n/ d% d/ B5 g. ^' i
我似乎能想像得到小许想还击我却又不能得手的可爱表情,看着他仿佛委屈的后脑勺,我内心无比得意地随着大家一起放声高歌:“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你来自边疆,他来自内地,我们都是人民子弟……” " Y: G$ Z; m* X6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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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地形学考试就在国庆节第二天的晚上。果然像女更年说的那样,考核安排在晚饭后。考核内容就是给每个小组按照地形图寻找目的地位置,俗称“摸点”。我们班九个人,四人为一小组,编为两组,多出一个人,编到二班。大家都不愿意去别的班,怕人不熟悉,配合不出好成绩,可对于我来说,这是求之不得、正中下怀的事情。“班骨干带头吧,老方编到别的班不合适,那就我好了。”现在想想我这个班副是不是有点阴险哈,表达得好听点儿,应该是初恋时的春心使然。“行,那就这样吧。”老方似乎感激并且赞赏地看了一眼。我和许品邑,陈昕还有他们班另外一个人在一组。 & V' c) R8 b0 g3 H! S" t9 K& N
许品邑保持着他作为一个好学生一贯来的积极,加上这种考核内容的刺激性,他几乎是从走出训练基地大门嘴就一直说个没听,确实有点像个硕大的蚊子,哼哼的中心内容无非是我们小组肯定最先找到,成绩一定最靠前之类的。
* q4 l% V) J, _: i: k 陈昕像个班干部的样子,有点临危不乱的意思。他保管着我们这个小组的地形图和工具,一个指北针和一只手电。手电只能在找到目的地位置后寻物使用,小组行进间不得使用。到了野外,陈昕按事先要求,招呼我们挡住手电光,开始按照地形图和所给坐标,确定站立点位置和目的地位置,测算后我们就出发了。 ) j( a9 d; U5 m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还好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目的地位置明确后,我们的压力就不是很大了,四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唉,你说咱们 ‘摸点’要是真在战场上那有多刺激啊!”陈昕说。
& v( d. F, d# s, W “就是就是,一想到老美炸咱们大使馆我就上火!咱们干脆直接扔一核弹到华盛顿得了。”小许义愤填膺地说。
0 O9 n2 o) ^+ A! d$ f8 @: W 那年6月份,美国声称误炸我驻南联盟大使馆,引起了全国的高度关注。当时,好像媒体针对此事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把悲痛化为社会主义建设的动力”。对部队,对国人,确实也有一种无形的教育,那就是先把经济搞上去,军力国力强大了比什么都重要。 8 o9 q: X% c+ X# l. o$ p0 @ x
“咱装备不如人家,只能先忍!”同组二班另一个弟兄感叹的说。
! f; }/ P5 F. P+ P; C. D% \+ a* ~ “那也不一定,当年小米加步枪不一样赢了赶走了飞机大炮吗。”小许反驳道。
! I0 A2 Y# t4 H( R' Y “得,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现在不是那个年代了,是科技时代,信息时代。”那哥们接着说。 # ]6 @- W* F, s2 L$ L+ l
“信息时代怎么了,信息时代也是由人脑来主控的。”小许和那哥们的辩论内容在后来我的部队生活中不止一次地听到过。观点大同小异,辩者不同而已。
, Y2 O5 o' C3 H3 g( S! o; s 从地形和时间上我判断我们的目的地位置应该快到了。
4 v4 ]2 `- j2 V2 ]& p$ {& Y 我记得当时进入的那个高地上确实有一块坟场。夜色中,墓碑泛出的青色,风钻过树木的声响,让人觉得这儿好像就是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临界点。 * P7 G) J, ~$ k# I6 W3 `
我不记得是小许握住了我的手,还是我先握住了他的。只知道在我们四个人走近这块坟地,大家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和许品邑的手就已经紧紧握在一起了。这家伙,手上好像都已经渗出汗来了,湿湿的。他的身体也紧紧地贴着我,我好象还能感觉到他在我耳边的鼻息,闻到他身上散发的军装刚刚洗过的味道。
4 C, q+ I/ o# s% r5 _ 陈昕和另一个哥们在我的左边,他们走的也比刚才近了很多。 # R' C3 b, ~* f
“班长,你看那块石头是不是有人动过?”小许的手有些发颤,声音却很平稳。
9 g9 M) T4 i2 {$ | z7 W6 O “对,我也看到了,那个墓碑边上。”我说。 ( F$ k3 C/ _/ w! J) b0 \, a
我们四个人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个石头边,打开手电,围住光亮,搬开石头,果然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03小组目标物。”
D' [) ^3 j. J& M m “找到了!找到了!”
- G7 W) P- W( e/ ^1 v 我们好像忘了身处坟场当中,兴奋地拥抱在一起。! [$ p( } H! ]2 x4 y# e+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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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X& y# G* |9 k; x; c: U$ l 我们的“摸点”考核并不是学员队最快的,第四名吧好像。记得许品邑知道考核结果的时候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把没有取得最好的名次的原因归结在我们量算好目的地位置后,不该在路上胡侃神聊,而是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跑步前进。我晕,那黑灯瞎火荒天野地的,跑步前进,亏他能想得出来。 $ d- S# }' ^' w+ T
那晚“摸点”回来,大家洗漱完躺在床上卧谈的时候,我听方建东说,我们这一届各个系的新学员这个学期都不能回院本部了,好像那边饭堂宿舍什么的要装修。我们都得等放完寒假之后,开学直接回院本部那边。原本说就在训练基地这边的院子呆一个多月的,这下得整整一个学期。躺在床上的各位英雄忿忿然。有的说,学校怎么暑假的时候不装修,搁这个时候装,靠,一帮弱智。有的说,这下完喽,我们得安心在这广阔的郊区大地上生根发芽了。还有的说,这是本座入学以来听到的最坏的消息了。 " T. T5 v2 J, T9 u- L# N
说实话,我倒觉得无所谓,躺上上铺暗自窃喜。我喜欢这边的环境,山林间的幽静,山顶的风景,都在吸引着我,如果能有时间和许品邑一起到山上看书看风景,应该是一种很不错的感觉吧。可是来了这么久,还一直都没时间上山去看看呢。另一种感觉就是觉得有小许这个整天乐呵呵的一张青春的面孔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的,基地这边儿的院子,院本部什么的都无所谓了,我们能够一起就行。
+ B9 X$ _) l1 w" W- Q' n 军训拉练是在地形学考完之后第二天。 好像仍然是国庆长假当中,那一年国庆节应该是我印象中有长假以来最为辛苦的一个长假了,不仅一天假没放,而且都是一些有相当强度的体能项目,不过现在想想也觉得挺有意思的,跟徒步似的,不过人多一些而已。对于拉练,我们这些部队生已经全然没有了新兵连时第一次参加的那种兴奋与不安,特别是从陆军一些基层部队过来的,学校这种应景似的拉练安排更是小菜一碟,好像成为他们各自炫技的绝佳机会了。我们学员队的女生也比地方生强出一大截,从头至尾,没有一个进拉练医务收容车。六班有个叫江岚的女生,那体力跟劲头,跟我们自己队的男生比也毫不逊色。拉练的过程与新兵连差不多,无非还是那些内容,这儿就不重复记述了。
$ S7 N. O L0 i; v4 n" Z 对了,拉练那晚的露营又让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新兵连,想到了林宇飞,我和他在新兵连的每一个情景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那一夜我和他同睡一个被窝的情景,我的那种朦胧的感受,我的那种对自己取向的清晰与认定,尽管我和林宇飞什么也没发生过,但却觉得那确确实实是一个对而言难以忘却的朋友。彼时彼刻,我在记挂起林宇飞,我不知别后他的境况如何。
: i, _: k+ C K. T 小许他们班露营的空地和我们班有一段距离,只能远远听到他们那边说话的声音。我躺在被窝里,看着头顶的星空,也想起了我和小许之间的关系,我不知道小许心里是不是如我一样,对他越来越有一种依恋感呢,或者说小许他根本就是一个单纯的男孩,他会有自己的女朋友,不会如我这般误入歧途越陷越深呢。(那个时候接触的信息少,对自己的取向一直有一种负罪感。当然,现在除了仍有一些社会压力之外,这种罪恶感已经不存在了。)
0 q" o+ V" W2 i% f' J! d 那种想拥有又不知能否拥有,患得又患失的心态让自己那个露营的夜晚久久才睡去。
/ [, b. k v, ~. I 这样的惘然一直到我和小许共同拥有的第一次夜哨。前边有个涯友回贴问到过我是不是对那个中秋之夜难以忘却,我想真正难以忘却的应该是那一次夜哨经历,那一座军绿岗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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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a2 k3 g* U* R f R 在训练基地由于没有专门的警卫连,到晚上,院子的门岗都由学员轮流担任。3 d0 e3 V8 ~5 w8 m% N5 v [
那天晚上我是十一到一点的哨。
. _' t7 ^/ g2 E6 D+ M( n9 d 大概不到十二点的时候,我看到从宿舍那边有一个人向岗亭这边过来,心想,不会是我表的时间错了吧,还有一个多小时才换岗呢。5 d- n& |& z2 |* ~
近了一看,许品邑!他故意歪着头微笑地看着我。
# S# q' r M# `2 X, _0 g3 r1 ]9 m “陈昕是一点到三点的岗,他说他头有点发晕,不太舒服,我跟他换岗了。睡不着,就提前过来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是小许故意换的,还是本来的一种机缘。* U. N5 C7 S9 t2 U" `9 ^3 T
“坐岗亭里吧!”我说。: I& ~" @6 n% l! g
中秋节过了有一个多月,深夜已经挺冷了。
. J9 h4 z: N( {5 e& ~2 [ 坐下来后,狭小的岗亭空间中气氛有些异样。
4 D, v K; X! y: z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随着带着一个收音机。2 a$ c3 ]6 T. D- k+ W# L/ k
那个时候南京的午夜情感类的节目特别火,打电话进去和主持人倾诉的人特别多,而听这些节目也都是些年轻学生,每晚都听,欲罢不能。
: x; }$ K* P+ n$ K7 n# }: |; d 大家或许不会相信能有这样的巧合,当时小许一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好是南京一个什么大学正读大二的男生,在跟主持人说他自己喜欢上学生会的一个男生,如何如何苦恼之类的。主持人耐心地跟那个打进电话的男生说,同性恋并不是病态,而是一种正常的心理,让他不要紧张,正确对待,不要因此耽误学习之类的话。. s3 w9 K4 F& M5 ?& _. q
主持人低沉的嗓音在岗亭里飘着,那是我和小许第一次听到同性恋这样的词语,我们似乎有些尴尬,但我们没有关掉收音机,而是那样静静地听着,一直到节目结束。
9 E5 N+ T3 T: s1 ^, o$ ^/ q6 ? 小许把收音机放进衣服里的时候,因为岗亭的空间小,他的胳膊肘碰到了我。
. ?5 g( ]4 n; L" Q K 我微微向里侧了侧身,手自然地放在他的背上。
# A" n5 i3 U' N+ W7 j 他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地抱住了我的后背。" ?: J: Z+ _# @& R! O) e2 T
我们不知道要做什么,那样拥抱了好久。5 u# K, _/ |/ R
我想起了他平时经常让我走神的面孔,就转过身来看他的脸。那样的夜色中,他的英气的面孔似乎有一种魔力,在放射,也是在吸引。我的嘴唇没有理由地吻住了他的唇。那种感觉,凉凉的,特别饱满的,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眩晕。
. z! c# p0 E9 x+ D2 d3 p 很久之后,我们都将手放到各自的军裤上,裤子那儿,我们都已经是顶得高高的小帐蓬了。
( }/ m% X+ n% q 不知道因为什么,第一次我们好像谁都不好意思去看彼此的身体,只是那样的一边疯狂地接吻,一边吃力地摸索着拉开各自军裤的拉链,把手伸进内裤,紧紧地握住了彼此的下体,不停地套弄着。" \$ |4 O+ X* t4 }( V$ X
渐渐地,我们都好像都进入了另一种状态,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 t# d# m7 u8 Y* l* i& \ 我们双唇紧紧压在一起,各自的胳膊紧紧圈着对方的后背,在坚硬的出口,我们手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同时射在了内裤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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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出早操的时候,小许没起床。
( M f% v$ a& C 看着跑在我边上没有小许的二班,心里开始瞎猜起来。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呢,他是因为担心彼此尴尬,才没有起床出操吗?其实我知道,站下半夜的岗,早上是可以不用出操的。" ]$ a0 ^; j* ]1 k/ X
跟着大家跑在队列里面,但我的眼前似乎仍然是昨夜的那个岗亭,耳边好像还是午夜电台那个主持人低沉的嗓音。那个时候,自己的心里有一种特别幸福的感觉,觉的自己与小许似乎已经完完全全地走近了,和别的同学的关系完全不一样了,但又隐隐约约的有一种罪恶感,不知道小许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知道我们这样会不会被什么人发现呢?军队、军校的环境从一开始就给了我们一种不同于地方大学生的心态,似乎在拥有了幸福的同时,也背负了一种与青春与年轻不相称的多虑与谨慎。. R S8 @; `" P
一直到早上的第一节课的时候,小许才出现在教室里。. W; x( r' _% v" n
他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如往常一样特别专心地看着讲台上的教员,偶尔在笔记本上记下教员讲的重点。0 a9 ]& R& |% \/ L ?0 T
因为不在院本部上课,所以每天有这边新学员课的教员都要一早从院本部坐班车赶到训练基地这边。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加上还得早起,因此,每天的头一节课,觉得教员讲课都差不多有气无力,一些年长些的教授干脆就坐在讲台的凳子上头都不怎么抬似的,自个儿讲自个儿的。1 w* l6 A. A$ x; @# Y
那天讲的好像是邓论还是国关,忘了,反正老头讲的特别没劲,我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脑子里一个劲地回味着昨天晚上的事,用余光观察着坐在边上的小许,看他笔直的坐姿态和专心听讲的表情。
4 ~9 F# q8 T2 ]; J) N8 r) [, M “昨晚回去后内裤换了没?”小许突然把他的课堂笔记推过来。: [* |* H9 c2 P* w
我还以为他一直在认真听讲呢这小子,可能是没有想到怎么和他在课堂上交流吧,就有点木然地回了两字:“当然”。
4 |$ M$ A) U* @" ?5 n, _. e0 p “我就没换呢,你们早上出操之后我才换的。”他看了一眼教员,趁没注意的又写了一句。
& O9 k" U$ ` }$ c! O “怪不得早上没出操呢你。”
+ h" g) B1 s4 g n. z 看着小许一边听讲,一边和我笔聊的神情,很轻松的样子,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9 f' j: f# h! J# F# S
“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呢?”" x( ]; W: g) ^; _+ Z& W# S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 |# J6 i& h6 w. ~
我想了一下,回了一句。2 e# E7 }) W% Z% h
“因为我非礼你了啊。”我故意把非礼两个字写的很大,有些试探的意思。
. U1 |9 }% i1 L: `" d0 \! M: ] “靠,WHO非礼WHO啊?”# B& o1 g( G. S6 }+ k$ C: o
小许的脸上微微浮起一丝狡黠又不失可爱的笑容。, l8 [* U; c3 S. g& @0 [: i% A*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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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亮,电话!”队值日大声的叫喊,现在想来有点像电影中老上海弄堂里小卖部的大妈扯着嗓子叫她们楼上的租住户什么的。林宇飞能把电话打到我们学员队的队部,这让我觉得特别意外。后来他说是通过军线问的我们军里,我原来那个公务班的班长,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和我们学校的总机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再听林宇飞的声音,只有一种好朋友好同乡的那种亲切,而当时在新兵连的那种朦胧的类似于爱情的感觉已经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 x0 r" \0 B: z2 `! @7 m “怎么到了学校就不联系了?”电话那头的林宇飞说话仍然以前那样我熟悉的语调,隔着电话能想像他的冷峻的表情或许没有任务改变吧。
8 E0 r/ I9 [: K “我们一到学校就封闭训练,一个多月才结束,所以没怎么有时间打电话,你怎么样了,还好吧?”我想到了从军训之前打的那一通电话,曾经拨到过他们连的电话又放下了。 " R0 y% o( A. ]8 L
“我还好,老样子。” % A) N N6 y3 N* @
“指导员他们呢?”
! m7 w- N( V* Q, E/ D+ K “新兵们学完专业下部队之后,连里没什么事了。指导员他们这两天开会,可能今年的接兵又要开始了吧。”
* j; G9 S: v" ~( u! Y “哦。”
8 Y4 F* o6 b2 a/ j “你呢,军校感觉怎么样?” ; M4 M$ J7 S% b/ m6 S" j! ]
“还凑和吧。”
4 T/ I" ?% B4 @! n, f) }+ h “对了,林宇飞,你问过你妈你们家有过什么走失的兄弟没?”
% T% H) I0 O% t1 ~# e ^- ^6 J6 { “怎么了?” " T& }; c9 _+ z5 @
“我们队有个哥们,长相跟你简直太雷同了!” 8 |7 R+ n1 Y4 B6 E) F1 |/ l
“有这么巧的事啊?”
" Z( T, E: e- \: s& P. I “真的,哪天给你寄张我们的合影看看你就知道有多像了。”
% F$ l+ V* B: y “行。” ; p! n$ i& V8 A7 a( ~* k* o
“你还记得洪伟吗?”一小段沉默之后,林宇飞问。
: q5 `( |$ ~# ?% X “洪伟??”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我一时又对不上号。 # D3 S- z5 f9 O" u
“新兵连时候的文书,我们还跟他一起外出过一次的。” ) C8 R7 G: {& n5 v8 B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立刻记想起文书那张有点像古天乐的脸和他刚劲短发的样子。新兵连的时候要么称呼“文书”,要么称呼“班长”,老兵们的名字好像没怎么叫过,也就没有太深的印象了。 + G% n1 v+ v: S0 j
“洪伟从年初开始复习报考军校,后来没有拿到考试名额。他准备明年再考呢。” & `% o& ^, z' P
“哦。”我不知道林宇飞说这个做什么。
6 x+ L% V. y6 b D( R0 r “他好像报考的就是你们学校。”
. H: h. |4 n& H9 g* k: { “你们学校有寒假吧?”林宇飞又问我。
) @$ M( o0 r/ V; I; I3 Z “当然,可能开学比较早吧。”
4 V+ ]/ r3 G$ Z “我今年也有探亲假,两年没回家过年了,指导员也同意我今年春节回去探亲。”
( W0 J" M* y# G# _, W$ F0 c9 L “哦,那寒假上我们家去玩啊。” % X8 u1 l2 s7 u) R! [
放下电话后,才觉得那一次可能是我和林宇飞从认识以来话说的最多的一次。也许是我做到了已经从心里将他放下,而不会再担心那种无话可说的尴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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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讲到这儿的时候似乎遇到了某种障碍。 8 i% s+ a" S# Q1 `- \
这种障碍一方面来自于就要到的春节吧,单位的事儿多且杂,自个儿还得订票,又得准备过年回家,心一直静不下来,却又老想着自己天涯的这些文字,甚至想一口气把他写完,越急越乱倒越不知道从哪儿写起了。另一方面,心理因素吧,从敲这个贴子的第一个字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的这种叙述不仅仅是叙述和自赏,而是希望有人来看,能有别人的共鸣,这种潜在的小虚荣或多或少地左右了自己在回忆过程中的一些想法吧,我不知道在前面的这些文字后如何继续后面平平常常的生活,换句话说,是不是应该有一些波折与冲突,安排一些其他的贴子不一样的情节呢,我甚至与一开始就关注我这贴的一位球友说,要不要把林宇飞和许品邑写就写成是双胞胎兄弟啊,他们的父亲那个年代插队到农村与他们的母亲结合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然后父亲回城,双胞胎兄弟一个在城市一个在农村的这种。自己都觉得如果真这样去写,确实太肥皂太可笑了,好友也在MSN当中很是直接地抨击且鄙视了我一下。我也觉得,还是认认真真地去生活的本来面目吧。
6 Y/ S) y4 L: Z% A 我想,无论平淡亦或曲折,无论欢喜还是悲伤,也无论我的内心的潜在虚荣能否得到满足,都要一种正确的心态,尽可能地忠实于记忆,把这种回忆的过程中当作一种写作的尝试,当作丰富自己业余生活爱好的一种形式吧。继续我的叙述。我和许品邑从那晚的夜岗后差不多一个多星期,才有独处的机会。因为学校半山腰的训练基地周围几乎能荒无人烟了,每到周末,各个班凭外出证到离基地步行大约四十分钟的镇上去购买一些日用品。我拿到外出证的时候,想约小许一起去镇上。就去他们宿舍找,他们班的说许品邑上自习室看书去了。自习室就在宿舍后面的坡下。 $ h# f1 m( g" O% L
我站在坡上,往窗户里面瞅了瞅。自习室里没几个人。可能是因为自习室挺冷的,小许披着军大衣,把腿放在我的凳子上,半靠着墙壁,手里拿着本书,闭着眼睛,好像在默背什么似的。 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趁小许不注意,一把抽掉我的凳子,他的腿毫无防备的落下来,坐着的椅子也失去重心,差点摔着。 # ]2 k9 t3 Q" S- M
“老严,你谋杀啊?”小许睁开睛,表情特夸张地盯着我。
2 _' F5 A' {* ?% W “练练你的快反能力而已。”我一把拿过他的书,看了看,邓小平理论。 # V6 w. C$ I. x J/ x; F
“我哪儿舍得谋杀许小帅啊。”我故意有些调侃地说。 , a6 Z% r( V2 W0 V8 w$ a
“我吐啦啊。”小许合上他的书,没敢看我。
; ` D# r* c D& ?7 k “不至于吧,离考试还有些时间吧,用得着这么早背吗?”我说。 9 Y5 [8 {4 g4 R' s
“唉,不象你们年轻人喽,我这是理解记忆,平时多看看有好处的。”这小子比我大不了几个月,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比我小个三四岁似的,竟然跟我充老。我把冰冷的手伸进他的大衣,刚碰到他暖和的身体。他一躲身,看了看教室后面的几个同学说,“靠,这教室呢,别影响别人看书。”其实我们那晚的亲近之后,小许似乎并不觉得发生了什么,自自然然的,倒是我一直心里头觉得怪怪的,总有心事。
, V0 v4 _" J7 M' M, r0 H “别看了,咱们去镇上转转吧?”我说。
7 r1 Z* o, \( h) a3 i “要能出去我早出去了,我们班三个外出证都让人用了。”
# K! S+ U+ @% D7 M" w 看着小许清澈的眼睛和有些无耐的表情,像一只困在笼中乖乖的小虎崽,让人怜爱。 ' g9 k# ?# `7 [& S9 D( v. y5 y
我快速地帮他把书塞进桌屉,说:“这不是问题,我有办法。”- \. C7 B0 v- V: [7 ^; X.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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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6 d! M- x" S" ^6 K 我的办法一开始受到小许的坚决抵制。其实很间单,就是一个外出证我们两个人用而已。军校的外出证,绿色封皮的那种,内芯上没有照片,只有个编号和某某学院某某队某班的字样。到周末,每个班八九个人大概有三到四个外出证,凭证在门岗登记外出。门口站岗的也都是兄弟系的学员,查证的时候根本不去看编号。因此,人多证少的时候,大家都约定俗成地运用了一证两用甚至是一证N用的模式,先出去一个人,然后从约定好的围墙处把外出证扔进来,再出一人。回校门照此法重演。现在想想,估计那个时候学员队领导也知道有这种现象,他们也就是落实上级的规定,睁一眼闭一眼吧。都是同样的大学生,地方上高校不杀人放火就行,做什么都没人管,而在军校,连出个校门都是问题。
0 c& {; M/ y/ X% q 小许也确实是个守纪的孩子。我把想法跟他说的时候,他大概是第一次听说,那表情像我要引诱他犯什么滔天罪行似的,一连串说了四五个“不行不行不行。”“你们班陈昕都用这法子出去好几次了。没关系的,大家都这么干。”对于这个遵规守纪的清纯笨笨,我只能循循善诱。
: |; F$ y. y9 Y5 y/ @; c “我们出去一会儿,买完东西就回,你们班的肯定以为你还在自习室看书呢。” 4 H; k5 n: { a8 J+ H8 J( f
我把我的外出证塞给他,说好了扔证的地方,往门岗方向推了一把他。
1 V& o2 }) m' O 等我们都出来,已经离校门很远了,他仍然还是一脸狐疑地问我:“我们班长真的也用这个办法外出过吗?”
& T6 O, C& _6 O% _" b$ E- M “靠,骗你我有什么好处吗?” * x$ P% r$ ^9 q% @# _
“真想不到,原来你们这些骨干就是这么带头的。” 4 p) d+ h: g$ z' Z
“骨干怎么了,骨干也是人,也食人间烟火,也有七情六欲。”我好像想起了哪一个电影里的台词,很是开心地训斥了自个儿在那儿嘀嘀咕咕的小许一句。 ' z5 [( K' \; m8 g
我们到镇上的时候,大概上午九点来钟,但我们还是决定到镇上的小馆里吃点东西,总在学校的食堂里吃,我们的胃都快不认识什么其他的小吃与美味了。镇上其实也没什么正规点儿的店,都是一些火锅农家菜什么的。
2 X5 j# O8 j0 P$ U7 n: l 我们俩进了一火锅店。 一进屋,发现没什么其他人,一律的军装红牌牌,我们进屋的时候,尽管是其他学员队的,不怎么认识,但大家还是心照不宣的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本想和小许聊些什么的,可是局促的小屋子里火锅木炭燃烧时的哔拨声都能听得见,我想和小许说的话题自然是无法启齿,只好跟大家一样,埋头认真地打牙祭了。我看了一下,其它几桌也都是像我和小许这样的一对一对的,包括我和小许,有三对男生,一对女生。尽管我很清楚,他们不可能都像我和小许这样的关系,但又隐隐约约地希望是,仿佛这样会减轻什么压力似的。
* E! W( X ?6 W7 ~7 Z/ L* v 吃完后,小许在镇上给他家里打了个电话。那时候,手机很罕见,在院本部的校园里还有IC卡电话亭,到训练基地这边,给家打个长途必须到镇上。听电话的时候,小许的脸上那种标志性的微笑不见了,又浮起了中秋节他坐在双杠上对着月亮看的那种忧伤。
0 o( R$ c" r% S+ k \- a" [7 b 那个小镇的商贩大概也知道周边的院校的这些学生是他们庞大消费群,一到周末就跟赶集似的,把他们店里的适合我们这些年轻学员买的东西,用个柜子什么的摆放到街面上,招揽我们。小许买了四条内裤,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种透明的子弹头式的内裤包装,加上身材一级棒的模特图片,感觉很性感。
7 X8 c% }( ^7 |8 J: i/ M 小许递给我两个,说:“咱们一人一半吧。”
2 B$ N1 p2 d4 N( L “你还是自己留着用,老严我比较习惯咱人民军队八一式的。”
' _! ]" v0 C6 i “拿着吧,勤换内裤有好处的。” - i3 y) a& J1 X
“嘿,咱俩到底谁不勤换内裤呢?我还一直纳闷那天晚上你怎么能一直熬到早上出操才换。”
6 L% Z" N3 p, g/ C+ f% q “怎么了,我乐意。” 4 q, ^5 t* k9 B' r. }
小许将手中的两颗“子弹”内裤扔给我。 9 q2 k4 j& X. M; z1 p8 d
我们决定步行回学校。 % d9 m5 P* P h$ Q* D- w2 H0 e9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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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2 }. y0 I2 c9 w$ M 初冬的田野,远远看去,仿佛总是弥漫着一层层薄薄的轻雾似的。田里的翻耕过的泥土,松松软软的,散发着淡淡的泥土清香,它们在等待着严冬的来临,等待着冰冻后的重新消融,等待着来年的春天农夫们的又一次播种耕耘。
% a5 b; g; F0 u/ } “咱们能赶上午饭的集合吧,要是赶不上可就惨了,要不咱们打个‘麻木’啊?”他说的麻木就是那种三轮的摩托。小许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担心我们的这次偷偷外出会不会被他们陈昕发现,被队干知道。
% p! a& Y2 a$ `0 w1 i; ?: B0 N) U, j! q “肯定能赶上,放心吧,我有数的。现在才十点半多点儿,十一点半绝对走回去了。”我说。小许仍然是保持着他近乎跑步的步速。能让这么个品学兼优遵章守纪的好学生跟我一起违规外出,这大概也能说明我在小许心中的位置吧,我心里在暗暗地想,一点儿没为带他一起违规觉得内疚什么的,相反有一种隐约的幸福感。其实选择步行回来,就是为了多一些独处的机会。 . _# G3 } Z5 f. y& z) s
“你妈在电话里跟你说什么了么,看你一脸的不开心刚才?”我想起了小许脸上那种不常有的忧伤,问。 8 `% u" }( p- s- P/ G! ^
“没什么。” 9 Q6 c* Z5 O+ D& S% k
“有亲妈多好啊,不像我,后妈对我再亲,也总觉得隔了一层。”
0 @5 f" J! m2 _8 f3 n “那你亲妈呢?跟你爸离婚了么?” 0 o, u, e3 l, N, H# v9 {" @; v3 q
“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 I6 }8 n. B) l9 t3 k “哦。”小许看了看我,稍稍减慢了步速,跟我走得靠近了一些。
9 l8 W1 f4 |$ C/ Q, |& l0 L “我妈从我爸去世后,身体一直不太好。上次我姨妈带她去医院检查了,好像肾有点什么问题。我上军校后,我妈就一直跟我说,上大学不影响学习就可以交女朋友了,她说她身体不好,想早点看到我结婚,早抱孙子。”
# z5 F8 l4 ?/ h x( K. S 小许走在我的身边喃喃地说,眼睛特别茫然地看着远方田野中的薄雾。 , I9 V- g3 _3 n9 A, `) ~+ N
“那你有女朋友了么现在?”我问。
' {0 A/ |& ^& W “你有么?”他反问。 : o n: r/ E0 z+ V/ Y7 B0 ?
“我对女孩不感兴趣。”小许没等我回答,自己接着说:“我记得我爸第一次带我进公共浴室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自己特别爱看男人的身体。到初中的时候,我特喜欢看班里男生嘴边淡淡的茸须,听他们刚刚变声时的说话的嗓音。”
; {' U; U! a) X/ Q3 q* T# r3 H “我到部队当兵其实是我自己选择的,当时我爸我妈都希望我能考个家边的学校,毕业之后和他们在一起生活。可是我喜欢部队,我喜欢军人的那种阳刚的气息。”
( N, @8 m1 u( }- C Q, c “尽管我在高中的时候看过一本书,说同性恋在西方被认为是正常心理。可我仍然觉得很变态,严亮,你可能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们在岗亭之前听到那个大二男生和电台主持人对话的时候,我特别特别激动,真的,我好像一下子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和我一样的人,与我有一样的苦恼。” : K3 j; X: z2 r% ^$ M9 i
小许突然间的这些话,一古脑地倾诉似的,他说话时安静低沉的语气,他面孔上似乎突然现浮现的隐隐沧桑感觉,一下子让我看到一个与平时的单纯清澈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一面。我想,人大概都是这样或多或少的有着双重性格的吧,再外向、再乐观的人,哪怕是每天都以发自内心的微笑面对别人,这微笑的背后也总有独自忧愁的一面。小许他说的这些何尝又不是我少年时的心路历程呢。 0 l# c- F8 z3 e4 ~
“不止你,我也一样。跟我们一样的大概还有很多吧,只是我们不知道周围的人谁是,谁不是。”我把自己在新兵连时和林宇飞的朦胧感情,包括拉练那一晚的隔衣而眠的诸种感受都告诉了小许。我的目的就是想让小许知道,我和他是完完全全一样的。那天的步行,应该说我们真正地走进了彼此的内心。那个时候对这个圈子根本不了解,两个男孩最直接的想法大概就是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俩知道对方是喜欢男人的人,是喜欢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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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X- U# \4 F% Q 我们回到大院的时候,队里正好吹哨集合,午饭。当我再走在队列中,看着高高的小许,刚劲的短发,有些青亮的后脑勺,宽宽的后背,我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和感动。心想,眼前这个认真摆臂迈步,在队列行进着的男孩,他就是我远在异乡的最亲的人了,而我也一定是他心中深爱的人。那个时候我在心中突然泛起了“爱情”这个似乎一直觉得离自己很遥远的词语,应该说,就在那一刻,爱情,第一次以充实的感受、丰实的细节伴着小许单纯的微笑、偶尔的忧愁、以及他的一举一动,真真切切地融进了我的生活当中。
# n% M2 T9 |3 `& f7 H 那天午饭没结束的时候,还在饭堂呢,女更年突然从队部的餐桌那边站起来说:“大家一边吃一边听我说个事儿。”“最近,我发现我们队有些学员有不假外出现象。据我所知,有的一个外出证轮流的出去好几个人,这是很不遵守纪律的一种表现,我和队长商量过了,以后要加大节假日外出的请销假力度,外出证严格进行登记。吃完饭之后,各个班的骨干到队部来一下。”我的心里“格噔”一下,第一反应倒不是自己要挨批,而是朝小许他们餐桌的方向看了看,这个守纪的孩子肯定是经不住吓的。果然,小许一边吃着饭,眼神正往我这个方向看呢,那眼神像幼儿园的孩子偷吃了什么东西被其他小朋友向老师检举了似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许一米八几的个头,有时候总给我的感觉他就是一百分百的儿童。我朝着他微微摇摇头,给他递了个的眼色,让别担心。不过自己在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陈昕方建东他们都这样干过,怎么我跟小许第一次不假外出就被发现了吗?
7 S+ w# c9 y* M' p+ v) ^4 S 不会这么倒霉吧我俩。# }% ^$ n! l1 {6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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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_# I- l) }# l% H9 O) g 到队部开会的时候,才知道女更年在饭堂撂的那几句话不过是投石问路,经验主义而已,完全来自于队长和她以往历年管理学员队的经验,觉得这种外出证现象在学员队的这个阶段很可能存在,应该防患于未然吧,实际上也没掌握什么具体情报。看着陈昕他们暗暗松下一口气,却仍然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挺搞笑。我一直吊着的心也放下了,自己倒真的觉得无所谓,就是担心小许,这个争强好胜的家伙要是被抓个现形,然后再让他在队里做个检讨什么的,那我的罪过可就深重了。
5 c* U; N8 x8 R0 l% R 会上,女更年布置了另外一件事,说院本部的校园有校园广播,训练基地这边没有,校团委要在这边也搞一个广播站,叫基地之声(那时候在学校没觉得什么这个广播站名有什么不妥,现在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立马让我想到了拉登大叔和基地组织什么的)。让每个学员队报两名播音员,然后广播站最后录取三对。我不知道在地方大学的校园广播站的学生都是自愿报名还是什么其他的途径,只记得当时在我们学员队,大家的热情都特别高,参与意识强,有的那普通话一张嘴就是大茬子味,但一样报名。女更年就利用一个党日活动的时间,在全学员队范围内进行公开选拔,那时候还没流行PK这个词,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许品邑竟然也参加了PK,尽管后来小许一直说是他们班陈昕非让他报名的,但我还是更相信这是他一贯来争强好胜的性格使然。 6 i; |, }* I& Y4 a+ R# ^5 C/ V( `
我想到刚刚入学呼点的时候,第一次听到小许的声音,那种清脆响亮却不乏稚气的答“到”声,这种声音如果飘在校园里,那会是怎样一种效果呢。然而在教室的话筒中听到小许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从小许的嗓子眼里冒出来的声音。这有点像他标志性的微笑和他那天镇上回来路上的深沉的落差带给我的冲击一样,让我大为惊叹。他的声音和平时的略微稚气有些不同,从话筒中传出来,显得很是低沉,虽说算不上浑厚吧,但也很是听起来宽宽的那种。我觉得可能是这争强好胜的家伙故意压着嗓子发出的声音吧。
! A6 i3 b1 q( K ?( K 最后的形势是二班的许品邑和我们班的一位,叫王昊,两名男生,加上六班的江岚,一共三名。上面要求各学员队推荐一男一女,所以说最后的PK基本上是在我们班的王昊和二班的小许之间进行了。女更年让小许和王昊朗读相同的一篇解放军报上的一条消息。到现在我还记得好像是关于澳门回归的什么。王昊大概是在部队的时候经常主持那种基层晚会什么的,我觉得他上去读报的时候带有部队里常见的那种晚会腔,有些做作,听起来不像一名校园电台的播音员,而像一名双拥晚会上特别革命特别激情的新晋主持人,好像要把一则普通的新闻消息读的死活要让人热血沸腾,声泪俱下似的。小许呢,尽管大家都能听得出来他有一些故意压低嗓音,但很平实,声音平稳,不加修饰,自自然然的,听起来非常舒服。 , D% l* Z2 @2 E5 t. \: U
小许和王昊都读完之后,大家举手投票。估计大家的感觉和我一样不喜欢热血沸腾型吧,最后小许毫无争议的胜出。我观察了一下,投小许的时候,他们二班的每人都举了手。投王昊的时候,我们班除了我之外,其他的都唯恐王昊看不见一样,将手臂举得高高的,那架式个个都跟自由女神她哥哥似的。其实,我的表决完全没有掺杂个人色彩,只是很简单地认为小许的朗读听起来要比王昊的舒服而已。但我没想到方建东竟然因为举手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事儿找我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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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 K4 P; N/ Y6 j “如果你不是咱们班的班副,我也肯定不会专门找你来说这事了,其实大家也知道王昊和许品邑读的确实有差距,但王昊是咱们班的,咱们怎么着也得支持咱们自己班的人是不是?”方建东那天党日活动时间后,专门叫我到操场上一起走走。 # i- z7 {+ D+ L: u7 E. Z
我常觉得地方院校的学生会干部就算是够有责任心的了,但在军校,学生干部也就是我们这些骨干们的责任心要更强上好几倍,这好像是军校的氛围自然而然给予的,自然地赋予了骨干们所需要的素质,包括思维方式,说话语气什么的。这也挺奇怪的。我们那时候学生干部要比普通学员的津贴费多出十几块钱,叫岗位津贴吧,当然,责任心确确实实跟钱没什么关系的。方建东在操场和我说话的语气有点像在挽救远离组织的落后分子。“咱们班也有人跟我提到过,你作为班副,好象不是很关心咱们班自己的事,很多事情不是特热心,集体荣誉感不是很强。”我一开始对方建东给我扣的集体荣誉感不强这顶帽子很是反感。但转念一想,开学以来,自己确实也没有尽好作为一名班副的职责。现在作为一个回忆者的身份再来看时,也觉得那次没投王昊的做法确实也些欠考虑,可能是脑子比较简单,现在想想小许又不少我那一票,我又何必得罪自己班的大侠们呢。那天我答应方建东在周末班务会就此事做个检讨,表示以后注意。方建东很是大度地对我说:“没有检讨这么严重啦,在咱们班务会上公开跟王昊解释一下就行了。”
5 S5 Q5 M: w0 J1 M 后来方建东还主动跟我说起过他感情方面的事,挺让我意外的。我意外的倒不是方建东拿我当朋友,倾倒一些心里话,而是意外方建东这个看起来很正义很革命的解放军同学,竟然也在上演着脚踩两条船的故事。
" j+ n' c( U+ t' X0 C+ R" } 他说在他们老家农村有种不成文的习俗,男孩到了二十四五岁必须说亲,要不就会被人家瞧不起,他家爷爷奶姐爸爸妈妈一大家的在他当兵第三年给他张罗了一门亲事。在他第一次探亲回家的时候,家里人就专门让他上那女孩家提亲,然后双方父母一起吃了饭,就算定了亲。他说,那个女孩有点像地里刚生长的麦苗,特天然,他对那女孩挺有好感的,在回部队前的头一天晚上,两人心血来潮就发生了关系。 & A- J# R- x# R9 m% N8 f, C
在考军校之前,部队与驻地小学一次军民共建活动当中,他又认识了一名小学女教师,文文静静的,活动结束后,那女孩主动向他要了通信地址和联系方式。然后他们就一直联系着,包括进入军校以后,书信往来。他说他和这小学老师的关系很单纯,方建东跟我形容这女孩时用了“圣洁”这个词,他说和她在一起时,不敢造次,但她又一直吸引着他。我当时问方建东:“那这两个女孩当中,你更爱哪一个呢?” 5 I( Y* \4 \* ]; v0 B
“都爱,真的。”方建东认真地回答我。 $ O! n- W( @, R# V2 f5 i. Q
对于方建东的回答,我不知道回答他什么。他似乎是对的,似乎又不对。不过我总觉得爱情应该是只属于两个人之间很自私的事情。那时候我对于爱情的理解,就是在一个人的心里时时刻刻只放着一个人,而那一个人的心里也只有你一个。比如说小许,那个时候我好象每时每刻每件事情都能与他关联起来似的。大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不可理喻地得出一条谬论,觉得同性之间的爱情要比异性恋更脱俗,更纯粹。我和方建东从操场往回走,路过教室的时候,看到教室后面坐着两人。 # c: X" I4 V3 ?. A# v
是小许和江岚,俩人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我知道肯定是在说怎么代表咱们学员队参加基地广播站选拔的事吧,但我的心里仍然不可抑制地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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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_4 |0 v2 e% u/ r4 h: z, | 小许和江岚不负众望,双双进入广播站。用女更年的话说,他们俩体现了我们队学员的精神风貌,为我们学员队争得了荣誉,我就纳闷了,上去播个音,怎么就体现风貌了,争得荣誉了呢。我觉得女更年有时候确实是词不达意,演讲水平不怎么样,还偏偏喜欢逮着个事儿就跑讲台上直抒胸臆一通。 ' q* v" G- r9 n) S/ k, ~
这个周末的上午。小许应该很是兴奋地第一次上岗播音去了。我一个人在宿舍觉得挺无聊的,就拿了本书,跟方建东说了声,上操场西边的半山腰,看会儿书。由于是周末,器械训练场上,有几个学员在那儿松松散散的做着些练习,不像是在练,倒有些展示的意思。不远处的蓝球场上,一群青春的身影在奔跑,跳跃,呼喊着,尽管是远远的,我好象都能看到他们开心的笑容,青春的面孔。在军校和部队,篮球应该是最为普及的运动了,好多年龄挺大的首长,都能偶尔来几个精准的三分篮让你特意外。 0 ^! c! ]: U$ O3 [3 a- N: ^
我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半山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自己端然于热闹之外,心里空空的,有些落寞。这时,操场上对着我这个方向的广播响了。一段轻松的音乐之后,先是一个女生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音乐中感受情感,文字中聆听心声,战友们,基地之声广播在周末的‘情感驿站’栏目与你准点相约,我是江岚。”
- f, u4 I8 B6 u% d) c “我是许品邑”。 * q. K$ e' f+ b
小许的声音要比在教室的话筒里更显得干净和低沉。听到他的声音在校园里荡开,从空旷的操场那边飘过来的时候,我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亲切感,这种亲切一下子把我从刚才的那种落寞的情绪中牵出来,有一种温暖顷刻间围绕住我。听到了自己最熟悉最亲近的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微微地侧过耳朵,认真地朝着广播里声音飘过来的方向。
: I/ j+ K' c. R$ z. G 情感驿站栏目其实就是播放一些流行歌曲,间隔着两人读一些散文。我专心地听着小许在广播中的每一句话,感受着他给大家推荐的每一篇文章每一首歌,想象着播音室里他对着话筒认真的样子,那种感觉新奇而幸福。
0 G0 [& V5 ~. T5 s$ { 那首无印良品的《掌心》就是我在小许的广播里第一次听到,并且我很坚定地认为小许选择的这首歌只是送给我一个人来听的。
; l- T' g" |1 ] “你手中的感情线是不肯泄漏的天机 ! A5 \7 i$ i1 u8 [. [
那也许是我一生不能去的禁区 8 k# V2 _7 w2 s$ Z1 j/ m+ h+ f
我到底在不在你掌心还是只在梦境中扎营
$ G$ k0 S" F) S6 i5 L/ I# ` 在茫茫的天和地寻觅一场未知的感情 ! s% j5 Q( @% Z. S' U! U,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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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你是不是天生的宿命
- h3 ?' U0 h7 |( [ 深夜里梦里总都是你倩影 1 N& I- a& Y( t. ]: t+ A9 F. o( _( ~
而心痛是你给我的无期徒刑 ! A8 e, l4 w# {+ ~3 ^1 j
) m- F$ r1 v+ \/ `0 s 摊开你的掌心让我看看你 9 ?8 |5 V6 m [1 p. P* C: v
玄之又玄的秘密 8 h- z( Q) ?; N! n
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我有你
' @9 _( B+ R2 l1 S9 Y( F n+ `/ e 摊开你的掌心握紧我的爱情
3 m+ m/ K" I$ @7 E4 N/ y/ [6 u% Y 不要如此用力
* I0 P/ v$ ?; t+ x/ J+ }! i9 }! B* b 这样会握痛握碎我的心
, |/ b/ h# L+ ] 也割破你的掌你的心 6 d9 e! z! c2 C0 p1 l7 p/ J. n) J
后来,我们一起在随身听里一次次地听这首歌。我想之所以这首歌如此地吸引我们,大概就因为旋律和歌词中那种对未知的无从把握,正与那个时候已经深爱的我们对未来的一种迷惘相契合吧。/ a& O7 `& x G% x) ^) w# v; U%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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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U' |2 S9 n( f$ S% C 第一次播音结束后,也就是那个礼拜天的下午,小许特兴奋。他在服务社买了几听啤酒和一些小吃,从我们宿舍叫出我,让我陪他一起去操场那边的山上去,一起庆祝一下。学校训练基地那边的山不是很高,却是满眼的青松,山显得幽深而静远。那时候已经是冬天了,山上的松树仍然郁郁郁葱葱,浓密的很。
8 H9 b' S* K( \ [ X! ?0 }. ?7 x 我们俩延着山间蜿蜒的小径往山顶走着。阳光透过松树的缝隙打在小许的军装上,军装的颜色愈发鲜亮,我一直觉得绿军装才是最正统意义上的军装,最有生机与活力。随着小许走路的节奏,他后背的军装上,阳光洒下斑驳的光影,一动一动的,恍惚间,我好象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眼前走着的这个军装少年就是另一个自己似的,那所有的青春萌发,所有的年轻味道,我与他如出一人,同出一辙。现在想想,这大约是某种自恋吧,同性爱可能或多或少总有些自恋的成份在里面。往山上走的时候,小许就忙不迭的非要我给他今天的第一次播音作个评价。其实我有很多发自内心的夸奖之辞,但嘴上就是没说出来。 * |7 w5 n2 V& }! W3 j
“感觉还行吧,你和江岚的配合挺默契的。”我嘴里蹦出的这第一句话连自己都觉得挺滑稽,有些酸不拉叽的。
! n5 h. K* @# H. I “是吗,我也觉得。江岚她本来就是北京人,在发音方面比我要自信得多,应该都是她在配合我。不像我,播音的过程中还老担心有些字咬不准呢。”这家伙一心往山顶走,显然没听出背后我的语气。 $ W* B5 M6 E" ~6 b; F( U6 S4 M
“那你就多向她学习学习吧。”
+ T; ?* K! Y: P+ {/ R6 ~ “嗯。” 4 S* h: z0 N& p3 a
其实我也知道他们不会有什么的。一个大男人,去吃小许和江岚的干醋,没什么意义。我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0 }) U0 @% ^" L$ ] Z5 M 山不高,一会儿我们俩就到了山顶。学校规定学员们非节假日不许饮酒的,我们俩也怕被学员队发现,因此费了好一会儿功夫,在山的另一面一个很隐蔽的树丛中找到很小的一块空地,坐下来。 " g+ o9 b7 Q* k9 [
小许铺开他买的那些小吃,拉开一听啤酒,递给我。 ( A6 T, a$ W/ v0 r4 B( c7 P5 d
“你还没说听了广播之后的感觉到底怎么样呢。”小许有的时候确实很像个孩子。
$ u& _/ }* M- x3 m “挺不错挺不错的,声音很好听,要是再自然一点就更好了。”
( Z5 Z$ ^) p1 y8 g6 _4 m “这就没啦?” * S' d ?3 |0 ]# V: m: n% [ U
看着小许清澈的好像特期待被夸的眼神,我就接着说:
4 ^1 j- |4 a1 }% H5 @& L “上午我在半山腰那儿听的,其实江岚的声音一出来的时候,我就特别集中注意力听你的声音了。从操场上传过来的声音,特别空旷,知道吧,我听着觉得特别亲切,好像是我们很久没有联系,然后突然在电话里听到了你说话的那感觉。”
+ L8 u9 ^, c* H9 y% L+ ? “第一次能有这种效果,非常不错了,真的。” . `9 Q4 s e- m9 k% g& O2 N- Q$ P
“那首歌呢,怎么样?”小许问我。 ' Y0 Z$ D6 Z- J; i% @# T; F
“《掌心》吗?挺好听的。谁唱的?”当时我还不知道无印良品。在部队,年轻人接触流行的东西通常慢一拍,有时会慢好几年的。
; N& e8 u2 @% ]; w. l4 S) |9 t “唱这歌的是个组合,叫无印良品,一个叫光良,一个叫品冠。”
, v, {5 i3 J& Z1 A# W- ~' ` 说完,小许用他手中的易拉罐碰了一下我手中的,一仰脖,像是开心,又像是有所思地狠狠喝了一大口。 . f' n6 K, e: L/ ~2 U, s
现在我也不记得那天下午,我们俩怎么着就坐到了一起。 4 i( n& x4 }8 J/ S/ A0 \
只觉得这会儿坐在电脑跟前,敲着键盘回忆的时候,仿佛那天在山上隐蔽的林间所发生的一切,都变得那样唯美,那样不真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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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 O `( C; {- M 仍旧阳光中。 & X- A- L! e" V$ n+ R1 E3 X
尽管是冬天,阳光却有着夏天的火热一般,笼罩着山上树丛中两个年轻的男孩。
7 m8 k& K: W' } 闲聊之后短暂的安静是被我打破的。我坐到小许的身边,不像那一次在岗亭中的拥抱,我们无所适从。而是心有灵犀地拥抱在一起,我将嘴唇印在小许的眼睛上,是的,他的眼睛,几乎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被这双清澈的眼睛所吸引,这眼睛大概就是他所有纯真和帅气的源泉吧。我轻轻地划过他的眼睑,掠过面颊,吻住了他的双唇,感觉凉凉的,像是吻住了雨中两片厚厚的绿叶,清新而让人颤栗,他的舌尖也以一种柔软的力度于我的嘴唇间久久纠缠。
* X. m) H5 S- i# H: r( C 我的从背后掀起小许的军装,抚摸着他的宽宽的后背。小许默默躺下,在草丛中,他和我的目光默默对视。这种凝视仅是一瞬之间,很快我们就像熔岩冲破阻隔,狂热地覆盖了一切。我们几乎忘记了那是冬天,大概年轻毗邻疯狂吧,我们疯狂地褪去彼此身上的军装。
! ]9 R0 c, C8 Y 小许那黝黑与麦芽综合的肤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尤为性感,尽管军裤还在他的膝盖处,但足以让我心神荡漾了,他浓黑的体毛中昂扬向上的雄伟部分让我惊心动魄,阳光下他的身体,有点像古希腊年轻勇士的雕塑,棱角分明而活力四溢。我好像闻到了他身上独特的体味,顺着这淡淡的味道,俯下身去,我开始变得迷离而颠狂,不知道那是在吻,还是咬,我在他的脖子,他的小腹,他的每一寸体肤上寻找这种味道散发的渊源。最后,我重重地压在小许的身上。小许全身也是紧紧地绷着,他的双手抱着我的后背。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只是毫无阻隔地圈紧着对方。我只是狠狠地撞击着身下的小许,而他也一样地迎合着我。我们就那样冲撞着彼此,像两只迷途的雄狮在山间猛烈地寻找出处,又像狂风卷起的海浪一阵阵拍打着岩石与海滩。彼此摩擦着的僵直的感觉,像即将喷发的火山。终于,在我们紧贴着的小腹间,有两股液体迸射而出,耳边的世界好象一下子全都静了下来。我仰过身,和小许平躺在一起,我听到耳畔草丛中有风吹过的声音,我看到山顶上的天空中有一群候鸟正在飞过。
- Z& s( y0 K/ s$ P4 x+ G 大概过了一小会儿,小许在他身边的那个袋子里拿出一小包面巾纸,抽出几张,帮仍旧躺着的我擦了擦小腹上湿滑的部分。
; d: @4 l8 `/ w1 A& y. G/ C 都穿好衣服后,小许特深沉地看着我,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煽情的呢。
) M F% E: k4 _ e4 F) R8 B/ R! R 没想到他说:“老严,你说应该没人发现咱们吧?”
o1 C {7 C: f2 y2 Y1 G3 F “不会的不会的,这儿这么隐蔽,就是发现了又能怎么的啊。” ' @% N$ u/ E' E+ O
下山的时候,小许非得让我张开嘴,说是要闻一闻有没有酒气,别让队里知道我们俩喝酒了。他靠近我,煞有介事的耸了耸鼻子,说,还好,闻不出来。然后他自己又张开嘴,非得让我也闻闻他有没有。我将鼻子凑过去,说:“嗯,酒气没发现,但好象有口臭啊你。”“口臭你个狗头。”小许一拳头击在我的肩上,这家伙出手没轻没重的,疼的我直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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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千年就在我和小许这种绝对私密和暗暗幸福的恋爱当中到来了。好像在年轻的时候总会对一些难得的天文地理纪年什么的现象无所谓,比如经常说的什么什么天文景观多少年一遇,多么难得,有些人拿着望远镜跑到郊区大半夜的等那多少年一遇的天文现象,我就不太感兴趣。包括这千年之交,报纸、电视上狂轰滥炸连篇累牍的什么丹麦喜迎新千年,北京欢歌新世纪什么的,丝毫引不起我的感触,不懂得全世界的人们在这一刻狂欢的目的,除了媒体的热闹之外,我没觉得这一个年头与往年有什么不同,如果要说什么不同,大概就是于我个人而言,我有了一个心底里最为亲密的人吧。
& t$ L- \ j5 o% c4 \7 l 2000年元旦之前,东南大学的宋浩、王亦周他们还专门打电话到我们学员队,说他们学校学生会搞了一台迎千年文艺晚会,挺精彩,问我能不能去看,那个时候我仍然还在学校训练基地这边,先不说对他们的晚会感不感兴趣,单就是郊区到市里的距离就让我不假思索地谢绝了他俩的好意了。我们学校当时也搞了一晚会,不过因为训练基地这边没礼堂,是在户外进行的。学校院务部那边还专门来了一个领导参加。各学员队集合的时候,通知每人带凳子,着军大衣,到了那块水泥操场上,才感觉到室外已经很有些寒意了。操场中间是两团熊熊燃烧的篝火,靠边一点的从院本部搬来的两个大音箱。
! R: X6 V& t$ ]* a+ f8 s 晚会的主持人阵容算是我到部队以来见过最强大的,竟然有六名,那规模相当于央视春晚了,后来我发现其实也就是咱们广播站的三对播音员,估计是难以取舍,干脆一起上得了。主持人不能像我们坐在底下裹着棉大衣,而是正正规规的身着夏常服,也不知道是篝火映的,还是给冻的,一个个小脸通红通红。小许应该是这六个人当中最惹眼的一个了,站得笔直的,还是那种帅帅的样子,要是有个电视直播什么的,他应该算是最上镜的了。
* Z; G5 C7 | F8 M8 g, P 在这个新千年的晚会上,有一首歌和小许推荐的《掌心》一样感动了我,所不同的一首是男儿私情,另一首是军人情怀。唱这首歌的是历史系的一个男学员,可能上军校之前学过一些声乐吧,演唱挺有些专业的范儿。歌名叫《军人本色》,大概每一名曾在军旅的军人都会对这首歌有所感触吧。这也是我在转业之后偶尔去KTV唱歌必点的一支军歌。 . q8 z0 ^, q0 R: `( F0 Y" C
还是抄录几句歌词于此吧。
. K$ O. d; C3 q+ ~, f “风平浪静的日子,你不会认识我/我的绿军装是最普通的颜色
% K/ {* ?2 _/ I7 y% Q 花好月圆的时候,你不会留心我/我的红帽徽在远方默默闪烁 . f! y" ~1 }% j$ u ?5 g ~: K
白鸽纷飞的年代,你不会认识我/我的名字没有明星们显赫 & H: K+ a3 q7 {' `6 V8 Q
硝烟散尽的日子,你不会留心我/我的故事或被歌声淹没 % b/ A( M4 n! {9 g! I6 C1 }2 A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寂寞 7 ^% k0 R, X" ]2 `
你不熟悉我,我也还是我
0 u* K6 `- V* s& b+ p 假如一天风雨来,风雨中会显出我军人的本色” ( q6 z3 g- T) [* T* d/ m5 t) }
那个男学员悠扬的歌声几乎吸引了操场上每一个年轻军人。穿着军大衣,坐在寒风中的我们,似乎都从歌词中体会到作为一名军人的神圣和责任。现在我常想,大多军人之所以总有多于同龄人的社会责任感,或许就与部队这种随时随地开展的随机教育分不开的。
; O' m; I/ ]6 e, V) z7 L 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小许,他也在专注地听着这首歌,火焰的印衬下,很刚毅的表情,眼睛里亮晶晶的。 & w) t6 s H! M; i* A
那一刻,我想也许我和小许有着不被这支军队、这个社会主流所认同的另类情感,但是在我们的血液里,在我们的灵魂当中,我们依然有着与每名普通军人共通的部分,一样有着忠于职守甘于奉献的军人本色。 " W6 ?( _8 e( P8 U0 q/ Q0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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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各门科的期末考试接踵而来。女更年说,咱们学校有两根高压线,一条是在校期间不得谈恋爱,另一条就是一个学年累计不得有三门功课挂红灯,这都是高压线,碰上其中一条,必死无疑。加上又是进入学校的第一次考试,大家挺紧张的,每天饭后,不等集合,有的学员就捧着书在教室边转悠了。说实话,我不是很紧张,从高中的时候起,我就不怎么怵文科类的东西,也许是我的脑子比较好使,这学期的东西又基本上都是些记记背背的,所以心里挺有底的我。小许就有点夸张了,要考哪一门,之前的几天他就死啃哪一门,跟小和尚似的,急急躁躁,嘴里老是念念有辞的样子。
1 p+ @/ H+ W( t7 E: r3 o9 p/ H 快放寒假之前,还有两天就考最后一门,好像是艺术概论吧。记的东西太多太杂,如果平常没怎么有印象的话,短时间的记一大堆内容,确实有点难度。让我奇怪的是小许却不像前几门考试那样急躁,一下子好像胸有成竹起来。那天晚自习,他突然特别神秘地叫我到教室外面去,说有事跟我讲。我跟他走到教室的后面,他递给我一张纸条,低声说,没人的时候看啊,这是艺术概论的试题。简直被他整晕了,我不敢想像他这么守纪这么老实的孩子怎么会提前弄到考试的试题,刚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后来看他紧张的表情,四处张望的神色,才相信这张纸条的份量。他任我怎么问,也没说纸条是从哪儿来的。只跟我说,这些题他就告诉了我一个人,叫千万别要再泄露给别人。我就没再问了,心里尽管也有些忐忑,但仍然挺感动的,毕竟小许心里想着我,有我。后来艺术概论的考试卷果然与小许事先给我的那些题一模一样。还没来得及再去追问小许试题的事,队里的寒假动员就开始了。
" M2 B, t+ g. I, U9 n3 n3 O 队长宣布了寒假时间以及布置发放前段时间订好的车船票的有关事项后,女更年照例又上去唠叨一些这是你们走进军校的第一个寒假,要过一个有计划有质量的假期之类的话。我估计没人能听得进去。当天晚上学员当中就陆陆续续有离校的了。我们班的几位大侠中,我的老家相对而言离得最近,汽车大概五六个小时的路程吧,所以我是我们班最后一个离校。
& t) L( N# \* ?' I& r4 l 那次寒假,我还专门去火车站送了小许。他用学校的寒假退伙补助给他妈妈买了很多补品,南京土特产什么的,大包小包,我就帮他拎着行李。他说,从他爸去世后,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他一定要好好孝顺妈妈,照顾妈妈。我说,等明天暑假一定和你一起去重庆,看望咱妈,看看咱妈是在什么地方样地方培养出这么懂事的帅小伙。小许好象心已经飞到了家似的,没再说什么,就上车了。在车窗边坐下来的时候,他微笑地看着我,在玻璃的那边给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是让我到家后电话联系吧。我没等列车启动,就跟小许招了招手,转身离开了站台。 1 d* |) R% M; p
列车徐徐离开,我还是站住了。回头看着载着小许的那辆火车慢慢远去,那空空的伸向视野尽头的铁轨,一种离别的伤感还是在顷刻之间侵入了我。 8 V/ z- Y1 [5 _% {) D2 ?7 `8 y7 I/ a
以前在部队得知能回家过年的那种兴奋,因为思念而变得不再那么吸引我,甚至是寒假还没开始,我就在希望着它早点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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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9 L- o 我的老家在长江中游的一个小县城,而小许的家在重庆,长江上游。如果我比较怨妇一点的话,套用那首“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的词,用以表述寒假中自己那种想见小许不得见的种种心情,应该是再恰当不过了。 0 M9 L; [8 i! X4 ^) u8 N
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手机,没办法发短信什么的,只好打电话。小许到家的那天晚上就电话过来,我们说了很长时间。我记得电话里小许跟我说,说他其实今年特别怕过这个年,这是没有父亲的第一个春节。刚到家的时候,他妈妈特别开心,但他能感觉出来妈妈的笑都是因为怕儿子担心而故作出来的,他能够想像妈妈没有了丈夫,唯一的儿子又在军校的那种孤独。他说,妈妈的身体比以前更差了,还是肾不大好,他回去看到妈妈的脸都有一点浮肿了,一直在吃药,他说他真的不敢想像如果哪一天妈妈也不在了,他会怎么样。说如果哪一天妈妈的身体不行了,他就是不上军校,也要去给妈妈治病,一直陪在妈妈身边。可怜的小许,军校又不是地方大学想不上就不上么。
H( @ T4 D$ K$ e 不知道上帝为什么会让这么阳光单纯的男孩有如此重的思想负担呢?也许小许平日里那样标志性的微笑就是他自己激励自己笑对生活的一种方式? 4 o7 N' f7 B: i9 H) v8 [5 _/ g
小许电话那头声音低低的,我真的特想对他说,小许,别担心,不管未来怎样,我会和你一起照顾妈妈的。但我没说有出来,在这个社会这样的情感,我真的能吗?
& t& f# Q) J& C7 E* @$ {- p 得那回我好像是头一次有了“小许如果是个女孩,那我一定娶她”的想法。我们要像平平常常的青年男女那样在街头在花园在公车上旁若无人的亲热,要平平常常地一起去登记结婚,一起照顾他的孤独体弱的妈妈,要一起光明正大地拥有属于我们的所有庸常而平实的婚姻生活。但这一切都是如果,也只能是个假设,况且,小许真的是个女孩,那我还会喜欢他吗?我不知道。可能同性的爱情往往就会在这种自我的两难中陷入悖论。 / N4 a' z( v* V5 r: l+ ~
平时我嘴也算是挺能贫的了,但那天的电话中,我几乎一直在听小许说,因为我不知道回答些什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宽慰他。握着话筒,我甚至想,我要是能变成一只鱼就好了,就延着家边的长江逆流而上,一直游一直游,游到他们重庆,然后我再变回来,陪小许和他妈妈一起过年。后来小许再打电话来,说他和妈妈一起上姥姥家过年。想着他不至于和妈妈一起过两个人的春节,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 o" U7 |' ^) C; D! ~% U6 m8 V' Y1 v6 Z
刚到家的头几天,我一直心神恍惚的,接完小许的电话,要么高兴半天,要么担心半天。有一天晚饭,老爸在饭桌子上满是期待地问我:“刚上军校头一年就谈女朋友了吗?”
9 V! B0 N0 c, ?+ r6 k4 X “我们是军校,谈恋爱要被退学的。”我说。
- p2 n# z& U$ C% c8 R3 D( D1 c “这什么规矩啊,男大当婚,都大学生了,只要不影响学习,谈个恋爱没什么吧。”老爸的思想倒是开明。 & V3 q, E# M1 @% C0 C+ u
“你要是我们校长就好了。”我心里有鬼,没敢看老爸的眼睛,低头吃饭。
G4 D3 T) ]' Q3 o L- x 我当然不敢也不可能跟老爸说,其实你儿子正在恋爱,而且爱的是个男孩。
5 ]' a2 E& M9 E* h+ p2 h, M 老家那边过年之前习惯早早地备一些年货,这样正月的头几天就不用再去菜市场什么的了。 2 Q1 M. [* U/ ?$ ~0 [2 F! q1 }8 e. K
除夕前一天早晨,爸爸和后妈一起上街,非得叫我一起,其实我特不想出门,担心如果正好这个时候小许电话过来,家里没人接,怕他失望。但又怕扫老爸的兴,就十分不情愿地跟在他们后面出了门。
6 D' u2 i& r; J# C 农贸市场上的人简直不能用一个多字来形容。各式的肉禽、蔬菜、干果什么的五颜六色倒成了这黑压压人群的点缀了。活禽的叫声,商贩的喊声,各种嘈杂声不绝于耳。年关边上,老百姓好象不再心疼手中不是很多的票子,尽情消费,商家小贩也趁着这个时候狠狠地捞上年前的最后一笔。
; Q5 g' z5 H- ~ I$ ] 我跟老爸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顺利采购完毕。好不容易挤出市场,我突然听到嚣闹的声音当中,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回头一看,一张张拥着的陌生面孔中,我发现了一张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记起了的面孔,林宇飞。 ; x: x0 u# }& I# c6 x9 t%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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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手中的东西递给老爸,跟他说我新兵连的一个战友,就让他和我妈先回家了。 ( ^9 I# e E# M! [* k2 S9 @
林宇飞也是费了半天劲,才从市场的人群中挤出来,他也跟家里人一起出来的,把我介绍给他爸妈。他爸妈都戴着副眼镜,中学老师的样子,特别客气,说,有时间去家里坐坐啊,就走开了。我看着眼前的林宇飞,他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仍旧那么冷峻的样子,只是脸上多了一点能在这儿意外遇到的兴奋。
9 t1 s6 a; i( ^1 P" ~; a “怎么回家了也不说声啊?”
[; ~2 L! c, V0 W' n" f “连里的探亲假我是临时才知道的。” 5 _, _# e2 J# m1 ?6 [: m/ `
“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 M, v- J% ^; m “回来一个多星期了。”
0 k' L( u4 H4 o4 G “怪不得我给你们学员队打电话,没人接呢。” ! g; m! k* I9 I1 x5 P
“呵呵。” / u" L6 x. ]4 W9 X
我们俩又聊了一些当年一块儿从武装部走的几个熟识的老乡战友近况。特别意外的是我们一个老乡竟然去了驻港部队,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和林宇飞的寒暄像是比以前新兵连的那种隔膜更深了一些。我突然想起方建东曾经给形容他在驻地的那位小学老师用过的一个词,“圣洁”,大概新兵连的时候,我对林宇飞的那种感觉或多或少有点这个意思吧,而现在,这种感觉也完全不存在了,倒不是因为林有什么变化,而是我的内心已经完完全全被另一个人所占据吧。当时,脑子当中冒出另外一个词,那就是“遥远”,无论时空,生活,还是我那曾经朦胧的感情,都已经远远停留或者说消失在那一个时间段里了。在街上走了一会儿,跟林宇飞说没事让我家去玩啊,我们便各自回家了。 ) n2 D6 @$ E1 [- ?3 |& }
转眼便是除夕。这儿突然想说说我后妈。后妈的前夫因为一次触电事故身亡,到我家的时候还是一名小学老师,后来后妈为了照顾我们,辞了小学老师这个当时来说很不错的工作,到老爸的单位做一名临时工,现在想想,她确实挺伟大的。小时候过年,一家子的开销,我记得特别是要到开学交学费的时候,父亲和后妈总是发愁的很,那时候就靠他们两个人的工资度日,艰难程度可想而知。所幸的是后来我们孩子都给父母争了气,长大后都有了不错的工作。那年春节,是我上军校后第一次回家,我第一次看到了父母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容。父亲和后妈走过来的路算是坷坎了,那时候我在心里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 3 n% u0 L0 A# Q
看着父亲的开怀大笑,心里又突然想起了小许,不知道他的除夕怎么样呢,他一定会想起他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父亲吧。大年初四的时候,我陪爸爸妈妈搓麻,我刚学的,手气特别好,爸妈也特别开心。 ' |6 {) I9 U9 O9 w5 ^( v, ?) f, A7 t8 C
“老哥,电话。”我妹叫我。 5 o# q& B( ^6 n% X2 Z7 `
肯定是小许,我心里乐滋滋的跑过去,不过没有傻不愣噔的作幸福状,老妹就在边上儿呢。
4 {# r( x) L% U0 C7 }- X9 x& m “严亮,下午没事上过来玩吧,我爸妈他们去我姨家了。” * }! D! s* ~3 y2 F; y
是林宇飞,我稍有些失望。 6 O/ O! t$ Y% l1 S1 n
说实话,我不太想去,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怕和他一起那种无话可说的冷场,但我实在又编不出什么理由拒绝他。 $ U7 `! ^/ `/ P* g8 T6 r
林宇飞家竟然离我家不到三公里,就在我曾经读了三年高中的校园后面。一墙之隔。我突然想起金城武梁咏琪主演的那部电影,向左走向右走,确实,很多人原本就生活在同一小片天空底下,但因为不相识,陌生的时候常如路人般擦肩而过,而当熟识了以后才发现,很多的生活场景当中其实都有那一个人置身其中。
0 n: c' S( [. W, s 我记不清那天林宇飞为什么自顾自的喝了很多酒,他平日里白晳冷峻的面孔开始泛红,话也多了起来。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事。 6 y3 S( W- Z6 X* w1 [/ S
他说新兵连分完兵后,训练团的门诊部有一位男军医经常来连里检查什么防疫防病工作的,当时就觉得那个军医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后来有一次他给门诊送一报表,在那个军医的检查室里,一定是那军医用了什么手段,他竟然为军医SY了,那个军医还用嘴含住他的DD,当时他觉得迷迷糊糊的。
6 B V! Y, p8 H4 a+ T1 U 后来几次,那个军医又说他在舰队有关系,半是威胁半是利诱的和他发生过这样的事。 $ i; I, y" p8 D& F
“男人和男人,真他妈挺恶心的,真的。”已经有些醉了的林宇飞狠狠地说。说完他放下酒杯,拍拍我的肩膀,又说。
T8 @9 j: H' r; v( e/ b- W2 l7 o+ F; R0 H “……不过你跟我是好哥们,没得说的好哥们,新兵连,打架,死阳萎,也是好兄弟,兄弟我,我,感激。……文书洪伟,记得吧,也说你是好兄弟。男人跟男人,就应该是好兄弟,一辈子好兄弟,不像他妈的军医变态,我*他妈军医,我*他妈!”林宇飞眼神有些发散,舌头打卷,他醉了。 . d' X& L5 m9 j$ x
我拿下林宇飞几乎是撑在我肩上的手,把他扶进他自己的房间。
" v- Z* A4 k" ?; G 他很快就睡过去了。酒精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它能让你同一时候看到一个人完全不同的性格面。 8 C5 j& K* {5 c$ I
后来我分析林宇飞和那个军医应该就是境遇同性行为(应该是这个词吧),至少林宇飞,我可以肯定他不是同志了。他退伍回家后,追一个女孩追得死去活来的。就在去年,我的转业命令下了之后,在等待安置的空闲,回了趟老家,正好赶上林宇飞和那个女孩的婚礼。他几乎变了一个人,成熟了很多,一脸幸福的样子。 , O. O# J% Z; l9 m* z. U
那天,我一直等到林宇飞的爸妈回来,离开的时候,林宇飞仍然没醒。走出他们家的院子,天已经黑了。 6 l3 ^+ F6 g9 |6 X
我听到“呯”的一声响,春节里谁家的孩子正在不远处燃放烟花,烟花像一朵硕大的金菊,在夜空中优美地绽放,然而一瞬间就消失了,毫无影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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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y; I" v& `* { ^( ~9 V: U# ^ 元宵节前,小许给我来一电话,可能是在姥姥家过年心情还不错,也可能是因为就要开学了吧,电话那头他很开心。“为了感谢一下老严同志放假前亲自到车站送我,给你带点儿这们重庆好吃的吧,想吃啥,说。” # }4 L6 J, }; v* `' e
“靠,你这意思,幸亏我去送了你呢,要不没口福了还?”
3 S0 G6 G4 `' Q- v( |+ b& u4 | “嘿嘿,对头儿,对头儿。” * B6 y% ~3 Y* Y Y9 Y/ C
“对头儿你个锤子。”跟小许学的一句重庆话,在这儿用上了。
1 G. H- f) N. D ?/ T8 e2 ] “老严我啥都不想吃,好好把你自己带回来,吃你就行了。”我说。
- o; ]1 Z- r5 R' s& O; S) m9 ^" I 回学校本来想坐火车回去的,但根本买不着票,所以还是坐长途汽车了。当时还拿了本书准备车上看呢,结果一路上连看沿途风景的心思都没有,别说看书了,只希望车快点儿开,快点到学校,快点见到小许。对了,我在前面好像忘了说新学期我们这批新学员直接回院本部,不回郊区的那个训练基地了。倒是挺怀念那个院子的,毕竟那儿的山,那儿的岗亭,包括在那儿听着小许的声音从操场的广播中飘来的感觉,都给我留下了种种幸福的感受,一草一木,让我难以忘却。 不过任何环境,任何景物,总与一个在乎的人相关联吧。想着就要回到的校本部,仍然和小许同桌,仍然每天可以见到他青春的面容,我们的宿舍仍然相邻,老楼中的走道,昏暗的水房,在那儿第一次看到小许光着背洗漱的样子,心情又愉悦起来。 ; M7 F$ N4 V5 h3 V0 z) R) L
到校的时候,学员队门口我就看到了小许,拿着个大扫把,和他们班的人一起在楼前树下扫树叶呢。一个寒假没见,他那种麦芽式的黝黑肤色好像稍稍白晳了一些。他们班的陈昕也看到我,停下扫地,撑着手中大扫把,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严亮,是不是咱妈过年给咱找媳妇啦,来这么晚呢?” % G/ {- p4 {- {- O; Z" j2 V m2 s
“我靠,这事传这么快,你也知道啦啊。”我故作惊讶的配合他说。
. W& s' C3 }* ~7 } 小许也在树底下停住打扫,笑笑地看着我,用眼神与我问候。大概越是相爱的人,在人前就越不知说些什么吧,尤其是我们这样的一类人。 3 ]8 w; t6 G1 M4 Y
我们一班的几位也都到齐了,进楼的时候,他们正在收拾楼道内的卫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骨干的原因,班里九个人,平时就方建东和我说话多一些,其他的尽管一直都在一个宿舍,但我对他们的了解好象很少。特别是上次广播员的PK之后,我感觉和王浩关系不错的几个跟我有些隔阂似的。那时我特别羡慕地方大学宿舍的那种单纯关系,一个宿舍老大老二的一直到老六老七,感觉特融洽,不像军校,好像军队这样的氛围让大家过早的扮上一副老成,明明都是一群二十出头的学员,却总是老气横秋的感觉。 / i" T8 @% m1 S
吃完晚饭后不久就吹哨集合,看完新闻联播,队里开始收假教育。说是教育,其实就是队长说一下这一学期的管理重点和所开学科,包括一些选修课的介绍,我记得那一学期有一门选修不用考试的那种,叫高雅艺术讲座,几乎每个人都报名了,后来去听的时候发现每节课都是室内室外的爆满。接下来就是教育的主要部分了,女更年的啰嗦,诸如过完年了大家要收心了尽快地把心思用到学习上什么的。现在回想起来,几年军校时光里,每个人几乎都难以忍受女更年见缝插针式的唠叨,而到毕业离校的那一天,竟然发现在不多的队干和众多的教授教员当中,女更年竟然是我们最为不舍的一位。女更年在讲台上说的时候,小许在下面递给我一张小照片,是那种一寸的黑白照片,证件照。 2 D2 v- F( t/ e8 H2 H9 m
照片上的小孩大约八九岁的样子吧,愣头愣脑的一张小脸,像一块玉雕刻而成似的,光洁而单纯,那不谙世事的清澈眼神穿越过时空,与我对视。 - x0 t) a* L! D1 Z/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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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帅吧我?”小许一边看女更年,一边在他的本子后写着,完之后悄悄再把本子推给我。记得我们好像从刚刚同桌开始,我们的课堂笔记本从反面翻,就开始有我们上课聊天的句子了。后来怕别人借笔记看不方便,干脆买了一本和课堂笔记一样的本子,作为我们上课特别是女更年唠叨时打发时间的专用了。
, S( d) o6 K' g “帅个P,从小就长了一双勾人的眼睛。”我在本子上回了一句。
: }5 s; {: C, ~& |+ ] “靠!你这是忌妒!”
7 t- F2 P3 x) X% \& ]! p- c% k$ T “照片给我吧?”
$ B$ Q0 P0 ^0 L" X1 K. o “不行,绝版,放假回家整理东西时发现的,我自己都忘有这么一张了。” & x, Q$ _3 W8 ~* o
“那老严我就先帮你保存着吧,嘿嘿。” 0 a. v# t8 q/ Y! j
小许收起我们的语聊本,眼光重新放回女更年的身上。当时女更年好像正老调重弹到什么在校期间不得谈恋爱这一话题。女更年说的一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大概就是“在校期间男女学员一律不得谈恋爱”吧,女更年的江苏普通话,“男女”两个字的发音显得特别突出,我当时心里就在想,男女学员一律不得不可以,那男男学员应该可以的喽,我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暗暗的觉得开心。不知道在女更年的概念当中,我和小许的情感算不算恋爱呢,她要是知道在她的学员队中有这样的另类情感存在,或许会抓狂吧。
5 Y; k) A4 w, S4 d 吹哨洗漱的时候,我刚出门,小许正拿着脸盆走过来,看见我,就折了回去,从他的被子后面掏出两个包装挺漂亮的袋子,说,“我们重庆的服(胡)味豆,我妈知道我爱吃,让我带的,赏给你了。”
: H5 f, H% l E% R4 D* I0 P( v+ K “许品邑,肥水不流外人田,有什么好吃的,不给咱们班自己的兄弟们尝尝呢。”宿舍门口又被陈昕这家伙撞上了。 5 J/ V) `/ m6 A# Q' a
“班长,别没良心啊,中午大家一起刚尝过的。” 6 A+ @4 @, B" [7 p' Q7 q2 Q
“尝是尝了,怎么我们都是以颗而论,这外班的同学倒是以袋而论呢?” 5 ^* f1 ]/ ^1 z2 [4 k' T( F
小许一下子被陈昕这个肌肉版吴孟达的玩笑话给噎住了。 " R2 u" N; H8 z7 A, U4 R+ g' H- v
“怎么着,陈二班长,雁过拔毛啊你,都是你们武警的宪兵作风。”我的心理素质还是比小许要强,我故意伸手去摸陈昕的头,作拔毛状,陈昕挡了一下我的手臂,说:“别别别,别拿我们武警说事哈。”说完,他跟个小地主似地背着手进了宿舍。 1 q# O4 f: K7 l, j A& N2 X/ c: C
小许端着脸盆还站在门口,我说,快去洗漱啊你,他才“哦”了一声,往水房走。楼道的灯光暗暗的,小许穿着拖鞋,裤腿挽的高高的。我看四周没人,突然使了一招“神龙抓”(军体拳里有一招叫坡步撩裆),手的落点跟超黄蜂垂直起降一样精准,落在身边小许的裆部,我感觉到手中柔软而饱满。 / t' S8 ~3 i. C2 v
小许显然没防备,他神色慌张地看了看楼道周围,见没人,才小声说了句,“靠,老严你疯啦?”我故意一脸无辜两眼呆滞地盯着他。
$ c* ^) K+ ^$ q 大概是怕被别人发现吧,他没再继续理会我,端着脸盆,流星赶月般地往水房狂奔而去。 3 E3 n% f3 O% f- {, a
那天晚上队里吹哨熄灯以后,我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小许的样子。窝在暖和的军被里,我很YD的想像着小许,他微笑的面孔,他充满张力的肤色与体形,他半裸时的神态,深夜的岗亭,山顶的草丛,终于,我在自己手握的快速运动中一泄如注。
( f' y7 b- _7 f# m7 C' ] 现在想来,由于军校的环境所限,在学校的时候与小许做爱的次数屈指可数,或许正因为如此,种种感受才更为深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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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 C& _- q" n" q: q 入学后一直在郊区那边,春节后才回到院本部,所以说,我的军校,我的校园,应该是在春天这个季节更为详尽地走进我的记忆的。学校郊区训练基地的院子自有其乡野山间的韵致,但如果说读书,或者说大学氛围的话,那远远没法和校本部这边比。这边古朴厚重的教学老楼,新建没多久的综合图书馆,绿茵球场,浓荫小道什么的,如果愿意悉心去感受的话,似乎校园的每个角落都能嗅到一种浓浓的人文气息。
6 F' S9 Q: e, l$ z 离开学校已近六年,听说学校的基础建设有了很大改变,新添了一些建筑,但我想,那半个多世纪风雨的教学老楼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的。刚刚看了楼上回贴的一个兄弟soldier81的图片,老楼仍是那般凝重的矗立在树荫后面,看着图片,好像许许多多学习生活的一幕幕一下子就在眼前鲜活起来,仿佛能听到图片里教授们铿锵的讲课声从那石廊间飘出,听到上下课的军号声在校园里回响。 + X# I: F+ [ V( f" G P
老楼的建筑是“回”字型的。各个学员队那时候在楼的一层应该是按区划分,按片管理,把这个“回”字分成了若干截,走廊什么的在一楼都互相隔断,各队之间互不影响,但到二楼的教学区以上,就是互通的了,那种大理石的走廊长长的,楼层间隔很高,不像一楼,总是暗暗的。我记得老楼里有个学术报告厅,是那种十分规则的大圆形,屋顶仍然保留着半个多世纪前(可能不止这个时间)刚建时的古典风格,很堂皇,很大气的感觉,听说当年蒋介石还经常参加在这个厅里举办的舞会。
! |4 J6 @. Y3 [" C6 k 校本部的院子里,我最喜欢操场边上那条宽宽的浓荫道。不知道那些树应该叫什么名字,可能是香樟树吧,树叶尤其的茂盛,到了夏天,两边树冠交织在一起,郁郁葱葱的,不长的一段路,回忆起来却总觉得长长的。 % i0 c7 y# l- K. Y9 b! P3 F: ]/ r* q
那道的右侧是教职员工的居住区,都是那种四五层的红楼,红砖青瓦都被风雨剥去了了颜色,露出岁月的痕迹。到了夏天,这些小楼临路的一面的墙壁上总是一片一片的爬山虎,满眼绿色,到了秋冬天,这些爬山虎的枯藤仍然执著地依附在墙壁上,飘飘摇摇的,却不掉落下来。以至于后来在我的概念当中,凡是那些大学里老教授居住的房子,屋外的墙壁上总该有一些爬山虎类的植物才对. ) E* b. a! ^* Z x* ?
道的左侧是块足球场。每天下午晚饭前球场上人特别多,我印象当中,踢足球的哥们儿没什么比赛时,好像总是很自觉地在半块场地上踢,另半块,都是其他一些不爱篮球足球的男生女生们其他的种种活动。记得当时有在足球场上打排球的。因为学校没有排球场地,一些学员,觉得应该是地方生偏多,男生女生的,围成一个圈打垫,特有兴趣的样子,当时我觉得他们特幼稚。觉得排球看看比赛还可以,打起来应该不是很好学,也没什么意思吧。没想到,后来到了北京,自己竟然也迷上了这项运动,从一点不会到稍有基础,再到转业后每周必打,并且忝为主攻,想想觉得人生流转喜好变化,有时候实在是有意思的很。 2 S; t$ ?+ s( x& M0 l/ G
对了,校园中的景物令我难忘的还有就是浴室了。郊区的训练基地连个澡堂子都没有,这是一直觉得那儿美中不足的部分。校本部的浴室就在足球场不远,浴室和服务社什么的连在一起,尽管不大,但一到天冷开放的时候,那是周末必去的地方了。浴室挺旧的,放衣物的柜子几乎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与每一个洗澡的年轻学员的青春的身体倒成了一种有意思的对比。往里走就是洗浴的地方,我记不清那儿是玻璃的透明屋顶,还是因为强光的白炽灯,印象中那儿的光线总是特别充足,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总是亮堂堂雾气腾腾的,我喜欢在这样的光线当中,看着热气氤氲中一群年轻学员充满朝气的身体,喜欢和小许在浴室里赤裸相对,一起泡在温热的水池中,享受那种有时藏在水里迟迟不敢站立的窘迫与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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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院本部这边没几天就接到王亦周的电话,说她和宋浩一直等着大家一起吃饭出去玩呢,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 ; Z# i. P( q" ]" Q4 |
这个在火车上认识的女孩真是挺热情的,就、萍水相逢的见过那么一面,她竟然就能一直这么若无若无地与我保持着联系,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一点儿都没有体察出来她的心思,只觉得可能这就是地方大学生交友处事的风格吧,所以我也是不假思索地答应,约了周日。平时我们没时间,再说也出不来。我还跟她说可能叫上我们一个同学一起,她说没问题,人多更热闹。
1 e6 `5 i! o% d+ q% m0 c 我把去年开学的时候在火车上认识这么两位地方大学生的事告诉小许,并说周日一起去玩的时候,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并且很是诡异地跟我说,从一见钟情的概率和这么穷追不舍的情况来看,这个女大学生八成是看上你这个海军准军官了。 8 ^( v- M* r& t& l" o- Z0 t7 Y
周日上午,我们从各自班领了外出证,早早的出了校园。王亦周和宋浩,还有王亦周她们宿舍一女孩,我和小许,五个人很准点的在新街口集合。我觉得王亦周好像没什么变化,仍然是那样安静的单眼皮,乌黑的小马尾。和她一起的那个女孩一看就是王亦周的好姐妹那种,小鸟依人型的,话不太多。宋浩倒是跟在火车上那会儿见到的样子很是不同,穿着一条有洞洞的牛仔裤,上身是一深蓝色的有着复杂图案的外套,这几乎和我与小许正统的军便装成了一种格格不入的对比。尽管现在想想宋浩的衣着其实挺自然的,但那个时候可能因为呆军队时间久了的原故吧,总觉得这种装束有点怪怪的。我想幸好我跟小许都没穿军装外出,要不然一起走在大街上指不定多别扭。 ; }9 q' P" q# p
那天我们去的夫子庙。其实我特想到中山陵雨花台哪怕是南京长江大桥什么的看看(这大概也是我家夹子常笑我老土的地方吧,我对于一个城市最初的概念总是那些最为大众的景观或是建筑),到南京来上学也算是有半年了,但这半年都在郊区,一直没有机会在市里逛过。我特别想去中山陵是因为小时候在家里影集里看到过老爸在中山陵的一张留影,黑白照片,下面还有“金陵留念”字样的那种,那个时候就知道了中山陵,一提到南京就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地方。 - J- p5 e v+ w
不过想想反正以后机会还有的是,就没说什么了。正月都快结束了,但夫子庙仍是大红灯笼处处挂。周末这里逛的人挺多,我看有外地人来旅游,也有本地的老人来这儿遛鸟打牌什么的。 + q3 T& i7 C- w" f0 e
一路上,宋浩像个导游,跟我们说秦淮八艳乌衣巷之类。王亦周在我的右边并排走着,不时问一些我的近况,和我讨论一些我们军校学习生活之类的。说实话,我对这个女孩模模糊糊有一种好感,当然不是男女之间的吸引那种,只是觉得这女孩挺亲切,愿意与她多说些话。 , d/ C- J' Z, R# E
她边上的那个女孩在边上安静地听我们说,不时插一两句话。让我稍微觉得有点不爽的是小许这个家伙似乎和我看起来很有些别扭的宋浩有点一拍即合的感觉,他和宋浩走在前面,像上课认真听讲似的吸收着宋浩嘴里蹦出关于秦淮的香闻艳事。 $ R0 f |/ U8 w% f
“你同学蛮可爱的啊,说话声音特别有意思。”王亦周看着走在前面的小许他们,对我说。
! ]& J- k1 z% [& B7 {) U “对,这孩子刚到变声期。”我说。
) m* j) h' q# r4 n7 | “什么叫‘这孩子’啊,你比他才大几岁?” - A8 y9 [6 R M% U, x& W
我心想,我要说我比小许还小一岁,估计她们谁也不信,小许那张与年龄不符的面孔就像他说话的声音一样,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迷惑性。
5 p% o+ v4 G& S( S “大几岁?大得多了。”我说。 ; W. F8 V7 o! Y
“对了,什么时候你到我们学校听听小许的广播,那嗓音,低沉着呢,人称外号小罗京。”我有点夸张地说。
" V7 m; H# X% q" ^1 ~1 Y" b8 r 小许大概是听到我们在说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有点得意地说:“老严,千万别搞个人崇拜啊,不好意思的。” 9 N5 C1 ]3 o( Z- U#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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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谁,谁葱白谁啊?”宋浩也停下来,有点表演性质地问。
L7 t2 O R# ~- C9 y “没你们什么事,我们说罗京呢。”王亦周说。
+ }' e2 s/ l$ I9 r: q( p e 过了秦淮河,到乌衣巷门口的时候,小许提议大家一起留个影。王亦周说,好好好,找了一个路人,把手中的“傻瓜”递给那人。小许站着没动,宋浩站到他的右边,我站在小许左边。 8 e @8 o# `* H2 c d3 c6 k
两个女生就站在我们三人的前面。 0 [1 k" T) x) ?& ?
那个路人喊“一二三”的时候,宋浩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小许的肩上,他和小许几乎不约而同地喊了声“茄子”。
( i! `- X; [! l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宋浩和小许特别开心的样子,我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大舒服,心想,小许这也不至于吧,刚和宋浩认识不到几个小时,这么投机默契。又想,可能是我心胸太狭窄,还是别太在意这些了,小许本来就是一单纯的家伙。拍完照片之后,进了巷子。
( e% K3 d5 a) R 没发现什么堂前燕,夕阳斜的,只有一个连着一个的小门脸儿,卖一些假字画,雨花石之类的。可能小许以前和我一样没见过雨花石吧,因此对这种美丽的石头挺感兴趣,在一些颜色图案比较奇怪的石头前流连。 8 v; [: V# E# h7 k& E! ]8 {% P
王亦周跟我说,其实摆出来的这些石头都是假的,全都是人工制作,根本不是天然生成的雨花石,现在那种纯天然生成的雨花石已经不是很多了。走出巷子的时候,宋浩手里拿出几块雨花石,递给小许,说:“给,你跟严亮拿回去玩吧!”
7 a3 s& m# A; _ @# O 小许接过来,放在手上,一边看,一边说:“不错,不错,挺好看的。宋浩,你该不会是顺手牵羊的吧?” 0 W+ d/ X7 r! ]% s$ O, M
“靠,说什么咱也是新世纪的大学生,你把咱想的太龌鹾了?”宋浩说。 $ d( M, c0 w ]5 @/ U
“嘿嘿,开个玩笑,多少钱?给你钱。”
2 j: h! ^' ~1 r0 t9 G “得得得,免了免了,一块钱随便用手抓的,看你们喜欢,让你们玩儿的。”
# Y& l0 {1 n( H5 E “那你刚才不说,我也拿一块钱抓一把啊,怎么着我的手也比你大啊!”
' p! Q. k0 p# m- z 小许把石头放在左手,在宋浩面前伸出右手,张开五指。宋浩把掌心贴在小许的手上,好像是他的手是要小一圈,小许像个孩子似的得意地笑了。 ! Y4 N4 V# u( F2 b% w0 y
“宋浩,你真抠门,店里都有真的雨花石卖,拿这种假的糊弄咱们解放军,太丢人啦吧?”王亦周说。
7 V4 z e& s: [ “大小姐,要是这个月的吃你的,睡你的,我这就去买真的。”宋浩放下合在小许掌中的手,说。
/ U+ C! a3 u1 g5 L& [9 C “睡你个死人头啊!瞧你那色迷迷的样儿!”不等王亦周开口,她身边的那个女孩冷冷地呛了宋浩一句。
0 D" Z) C& T! U7 }: O 小许从宋浩身边走过来,把手上的石头递几颗给我,轻声对我说:“老严,一会儿咱请他们吃饭吧。”不知道为什么,我装作没听见,心不在焉对宋浩说了句:“谢谢你啊,宋浩。” " ~& z9 i% A; [
快到午饭的时候,我们也逛得差不多了,宋浩提议一起去吃火锅,那个时候南京好像刚刚开始流行吃火锅什么的。我们队里的那几个女生有的时候没外出证,都能到翻墙出去吃上一顿再回来的地步,可见那时候火锅对于我们这些学生的诱惑程度。王亦周她们也都说好。 7 ]. M4 A- z- n/ Z, A
和宋浩走在一排的小许回过头,看了看我,知道他是在用眼神征求我的意见。 * P8 S+ X- x U- e. h/ s. O
“你们去吃吧,我请假的时间了。”说完,我的眼神从小许的眼睛滑到宋浩的后脑勺上。我发现宋浩的头发逆着光看,有点暗红色,像是火局过的样子。 $ r0 u* A+ g# \5 P' e% k( x5 t
“不会吧,这么扫兴?”宋浩回过头来看着我,表情特别夸张。 % @6 o# [/ \& w& Y3 A0 b% [
“老严,咱们不是下午五点才收假吗?”小许也接着问我。 % o i' { b6 g
“哦,忘了跟你说,我跟方建东就请了一上午的假,我们班还有人等着我的外出证外出呢。” ; C- c# S4 Z" q
“那你不早说,我跟陈昕请了一天的假。”
" `! M/ H7 a4 q# X; M! s9 g “不影响的,你可以跟宋浩他们吃完了玩会儿再回学校啊。” 1 E0 h5 H, c( `0 F: Z6 s
“军校就是这样,不像你们那么自由的。下次吧,下次我请客。”我又对身边看上去有点失望的王亦周说。 7 S3 k6 `9 |- _$ g
“没关系的,那下次吧。”王亦周轻声地回答我说。 7 _3 }) } _/ K( k! K6 W( N
“好的,下次一定。”我问了他们回学校怎么坐车,也没问小许要不要一起回去,便转身走开了。
+ B5 Y: i$ R5 P; }, A: u, _6 Y" ^ “算了,那我也走了。”
) f+ O8 T) C1 V) z" P5 _# j 小许跟宋浩他们道了别,悻悻然地跟在我身后。 - d# o: x, I# V: h+ L6 n,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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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7 f1 y3 @8 n 我没去公共车站,而是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迈着步子,无聊地看身边每一个行色匆匆的陌生人与我擦肩而过。小许就跟在后面,我一直没说话。那个时候应该是第一次特别真切地感觉到爱的那种排他性。其实明明就是一种醋意,自己心里还不敢去承认。就那样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无名火,却连发作的理由都没有。
6 f0 p! `! \. S 想想那时候自己根本还不知道什么叫爱,又该如何去爱吧。 $ X) [, e6 o- |3 C
“干嘛不坐公车啊你?”小许在后面问我。
: g% E" _0 b- V( ` f1 o0 S “想走一会儿。”我回答。 8 d$ j. C) v- Z2 B8 t
“你刚才不是说快到假了吗?十二点多了啊。”
! h7 B6 m; b6 ~ “知道,我有数。” ' Q" @" [: v$ S0 [
“你怎么了啊?”
, b! j' h2 [$ k1 b% z “没怎么。” 7 [* q+ |) q2 s
“没怎么干嘛怪怪的?” / k/ L! e2 i+ {) u
“怪吗,我没觉得。” z' N5 w m: i, k9 f* v
我头也没回,继续走着。
& s9 s# E# K& p: M/ j “喂,老严,你走,我可不走啦啊,这都走了一大上午了,我快饿死了。”小许在后面有点急了的意思。
' z+ h7 |2 C3 }* Q 我这才回头看小许,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开始暗暗责怪起自己的狭隘来,心里明明也知道小许一直就是那么一副微笑着的脸,和谁都是那么单纯热情的样子。我这还是一个大男人,是吃他哪门子醋呢。 , q4 d1 w1 [1 d. u! V1 ]
看到路边有一饭馆,我停下来说:“饿了那就吃饭吧。” s$ H% t0 {$ v! q
“啊?你不是得回学校吗?”小许一脸意外的看着我。 7 E+ t7 @- @1 J$ o
“不想回去了又。” 0 U& S# i# ]. h
“想超假啊?到时候女更年那一关可难受啊。” " l/ e' S: m x9 Z$ w/ t
“你不是饿了吗,先吃饭。” 5 v; a1 j5 G# B5 R6 ?- N
“得了吧,我可不想让你挨批。我还忍得了的,赶紧坐车回校再吃吧。” . i. o- D8 C3 V3 }2 e/ M
看着小许一脸关心的样子,心里觉得挺感动。
* O! P' t7 f2 G( G “放心吧,我也是请到五点的假。”
# d/ M/ I* T/ o' G' N “你说什么?”
* s, N7 Q' D! q. c& v# V 小许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不见了,好像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眼神看着我。 7 [) O; j. B7 w) u
“好不容易拿个外出证当然得转一天了。” + {" H9 F& u5 s. N' z
“那你刚才怎么跟宋浩他们说到假了?”
6 f& l3 A) r5 m. o/ Q4 {+ M% J “跟他们一块儿吃饭我觉得有点儿别扭。” % f5 W6 N8 ?$ n/ M- h
“别扭?为什么?” & w1 M0 u. v, R9 o
“不为什么。”
$ M k( f4 h* L# [) v. I “你这人好奇怪啊?”
6 t \/ q: _2 @9 Y: T# Q5 A “我哪儿奇怪了?” / k5 O; p8 T- [+ X! ?' S0 v
“是你叫我出来跟他们一起玩的。他们几个陪咱俩转了大半天,又给咱们拍照,又买石头的,咱们不吃饭就算了,没必要骗人家说什么军校不自由吧?”
3 k# v9 W! O, T& e8 c/ u 不说拍照,雨花石什么的倒还好,小许一脸认真地提到这些,一下子激起了我心里蹿了很久的那股无名火。
* R/ w' @' O; o “你要是想跟宋浩一起吃饭,现在回去,我可没叫你一起走。”
3 |6 ^9 d6 R n8 p& e4 E h* C: K( e 小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说。
, ?, ]+ w% T* B! `" n/ ?- u! [ “宋浩?!老严,你太没劲了吧!”
j; T" S! A' r0 Y( I u9 C( O “没劲吗?我这人就这样。”
& ~9 H7 f) L# X- H: K7 [ “靠。” : e$ U' u8 j$ U0 [- x8 l8 S1 Q
“什么假冒伪劣的破JB石头。”我想起上午小许递给我的几块雨花石,从兜里掏出来,狠狠地丢在路边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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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Q# c' J/ p$ W 小许回头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转身走开。 ; l2 {" L& _0 ]9 M6 @( i4 l0 j/ X
他在前面不远处的公交车站上了车,那辆双层巴士像一个行动不便的孕妇,小心翼翼地离开车站,费力地别进拥护的车流当中,渐渐消失。那天我没吃午饭,没去坐车,就那么一直沿着马路往学校的方向走着。 t9 V4 r& l# \" Z6 ~
天阴沉沉的,路边的法国梧桐开始泛出些嫩芽了,但我与小许那种一直以来的温暖状态却一下子冻结了起来。 , p' u/ y/ a B8 i& B/ p4 Z+ ^& C1 x
大概是因为没闹过别扭吧,心情郁闷之极。自己一边走着,一边还在想着诸如小许凭什么要为这么个不相干的人跟我翻脸,我的心里拿他当作最亲密的人,他或许根本就无所谓的吧,我干嘛要对一个对我无所谓的人如此倾心,靠,说我没劲,我还就没劲给他看了。好像那一刻,一下子所有的幸福都被自己所否定。自己把自己弄的很不愉快,要搁现在,是断然不会再那么幼稚了.但是爱,爱在那个年龄阶段,就是盲目,不讲理由,它会让人对一些本来平常的事物失去了一种最起码的判断与认识。 5 }7 G; k( ]6 P0 N! V
就像第一次和小许在岗亭的亲近后,第二天我们俩都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开始说第一话一样,我们从夫子庙的那次争吵之后,我们谁也没有去解释什么,大概因为都是年轻气盛吧,有十多天,两个人一句话没有。 2 O! R! x! ]3 v
队列里面,我不再习惯性地看着他的后脑勺,而是将目光放在正前方。上课的时候,尽管坐在一起,但我好像前所未有地勤奋起来,专心致致听讲。小许象往常一样,出操,上课,做笔记,去广播站做广播,脸上依然是他那种标志式的微笑。他越这样,我好像就越是牙根痒痒的,心想,行,你不在乎,我更不在乎。 $ n# ~. V: }2 ]
然而我知道我在乎,我怕失去他。尽管都是死僵着不说话,但我和从前一样,会在昏黄的楼道灯光里看他路过我们宿舍门口去洗漱,一样会在熄灯后的被窝里想象着关于他的一切而兴奋不已。 , g9 Z$ i1 r: x- F8 }& M. [7 _
这样的僵持一直到两个多星期后。
# {+ r/ e! N' ~7 ?2 {: D/ a 队长在队务会上说学校“五一”要搞一次全校范围的大阅兵,这是学校近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也是新世纪伊始,对我校学员风貌与精神状态的一次全面检阅,从校到系都很重视。特别是学校认为我们这个学员队是战士班,队列、阅兵的什么有基础,又是来自三军,就把护军旗的任务交给我们队了。因此,我们既要承担步枪方队的任务,又有护旗任务。队长说,时间紧,任务重,希望引起大家的足够重视,在全系、全校乃至来视察的总部领导面前展示我队学员的风采。同样的这些话如果从女更年的嘴里说出来,估计嘴皮说破了,大家也引不起重视的,而队长用他严肃的表情和急促的语调表达出来,好像就凭添了一些类似战前动员般的气氛,我们的情绪都被队长的这番话调动起来了。 + x3 K6 ]2 H( J
阅兵,在和平年代,就像战争一样,对于每一个军人而言都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谁都不希望自己在阅兵方队中被淘汰,哪一个方队也都不希望自己的队伍在受阅方队中被轻视。让我更激动的是,队长在队务会上就公布了旗手和护旗手名单。我,小许,加上四班的空军,吴涤非,正好海陆空三人。
; t9 }+ s7 R5 i! n, x7 n0 S 队长宣布的时候说:严亮和吴涤非的个头差不多,二班的许品邑个头高一些,正好做旗手,三个人形象都不错,明天早上早操时间看看效果再定。由于是队务会,就我们各班的骨干在场,小许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当时,我一下子就想象到了在那样庄严的阅兵场合,我和小许在全校学员目光的注视中正步行进的感觉,一点儿都没意识到自己和小许的冷战,想在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消息。 & \! n: n$ P. y4 V
队务会过后紧接着就是各个班的班务会。 , r& T4 i! v" ^( o
方建东在班务会上传达了队长刚刚布置的各项工作,班里的同学闻讯后,也和我一样,个个摩拳擦掌。
9 R6 b/ j# U/ v; M; D* o- Z7 C5 j “严亮,过来一下!”
. p' s4 i7 ~/ S# q2 }5 z) T 这是十多天后,听到小许叫我的名字。
V8 k) c! M% o! \5 Y3 N 熄灯之前的洗漱,小许端着脸盆站在楼道里。 2 ?4 ^# f' {0 u/ n$ g
我知道肯定是他们班陈昕在班务会上也说到护旗这事了。 ; r& G% S7 Z( W/ O/ }, \; n4 U/ Q
“怎么了?许同学有什么训示吗?”我走出宿舍,波澜不惊地问他。
/ \; P9 h0 ]% E2 p* [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自己真是很虚伪,明明听到小许的声音已经开心的不行,但脸上却还装作一副牛B哄哄,无所谓的样子。
3 ~9 P) r9 m2 u “陈昕刚才说我们俩还有四班的一位,我们护旗是吗?” ) r6 j: B6 b; \
“是有这事,不过刚才队长说过,要到明天早操之后再定。”
% Y+ r1 r3 g8 v' }, j “啊?陈昕没说明天早操定啊,那还有人跟咱竞争吗?” * B3 \ v2 S$ O) x! r$ `
小许那种争强好胜的性格以及渴望成为旗手的心情在他的脸上表露无疑,愈发地显出他的可爱来。 ) H) t, G( j8 ` C
看着他清澈的有些焦急的眼神,我也不好意思再装得那么事不关已的样子了,对他说:放心吧,刚才我听队长的那语气,差不多就是咱们仨了。 Q% F" R, ?2 p9 o2 J+ X! x$ g
“是吗是吗?那太好了。” ) V/ K) b) k; @! q1 v
小许咧着嘴笑了,笑容像一束阳光将我们之间的冰冻顷刻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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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Z, A& n, p( g4 [( ~0 D% X. v 尖利的起床号声就像一只斗志昂扬的闹钟,准时地叫我们起床。不过今天我没有像平常那样迷迷糊糊地埋怨放军号的人是不是看错了表昏了大脑,而是一睁开眼就神清气爽地跳下床,飞快地穿上衣服,冲进厕所。在便池前占据有利地形,快速点射,明显觉得今儿早晨的抛物线要比往日明亮且高抛得多。我回头看着可怜的厕所每天早操集合前要经受近四十余挺枪炮五分钟内的猛烈冲击而造成的拥挤态势,心里没有丝毫往常的烦躁,而是觉得生活真的如此美好。
" W8 |+ P( a, m" [. s" _ 这大概与我和小许冷战已然结束,而且早操时间又要定阅兵的旗手有关吧。楼前集合的时候,我竟然和小许一样,也隐约有些担心起来。 " J" N+ p. C% b6 D8 T+ N+ J- ?
早操还是各班班队列动作训练,大约一刻钟后,队长吹哨集合。我们六个班呈连集合队形列队完毕。
7 }" `6 z- ]( z' N “严亮!” $ n) Y1 W8 J- q0 `
“到!” 2 a0 f9 f" e( y( V8 Q# `2 {
“许品邑!” 4 M% k* {' s: X2 Y) V
“到!”
$ e6 g# P; F; Z/ W “吴涤非!” 3 a' a, a) ?: q. r2 Z5 o
“到!” / z' ]. _8 X( q- X$ ]5 I
“出列!” ( j8 ] a* l7 w( ~+ t
“是!”
$ w% x8 D0 q2 y1 ^8 z5 e 队长短促而有力的口令当中,我们三人跑步出列。队长给我们三人排好之后,就接过女更年手中一根长木棍,让小许当作是军旗的竿,先扛上。小许表情特神圣地做了个“枪上肩”的连续动作,把木棍放到肩上。我和吴涤非持两根短点儿的木棍于胸前,这就是两冲锋枪了。
5 {9 F+ g. Y" q 当时自己觉得这种情景挺搞笑的,有点像那种影视表演专业招生一样,假模假式的。不过在全队目光的注视下,我努力地往上拔军姿,表情保持与小许一样的端庄而严肃。在队长的口令下,我们三人走了几个来回。他好像是满意点点头,说:“形象不错,感觉也不错,但有些动作需要再抠一抠。”我和小许都很在乎的事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 S W5 j8 V0 x$ O q! h
毕竟不同于刚刚入校时的封闭训练了,现在是每天都有课,而且随着各种专业课的开始,大家为了毕业后考虑,学习都有了些压力。所以我们的训练基本上不可能有正课时间,只能插空或是周末进行。 % q& @6 e. {& O1 e5 a8 w
第一次训练,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中,树啊房屋啊什么的都跟涂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辉晕似的。礼堂前面水泥场地上,我们三个人笔挺地站立着,眼前是我们清晰的长长的影子。 4 G8 i2 G0 Y! o# {6 r
给我们三人训练的教官是军体教研室的,刚从广州体院毕业,高高的个头,一看就是搞体育的,我估计他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他也是特别认真,那紧张劲儿好像是他要上去护旗似的。他从我们的基本步伐开始纠正起,齐步、正步,这种大概是从一入伍就练过不下万次的步伐被他从一步一动抠起。我们心想要在全校师生和总部领导面前展示,因此谁也没有丝毫怨言。
7 X+ u% q* W' K2 }$ M c+ l 头一天训练结束后,吴涤非直接回宿舍了。小许让我陪他去趟服务社,说牙膏没了。 " J# o( G# n* d# M6 A9 Z
路上,小许问我:“前几天怎么那么牛B啊你?不跟我说话。”
# D6 s+ M' a2 u& U “靠,是我牛B还是你牛B啊?”
2 p$ w( k! k' H “嘿嘿嘿,我牛B。我试了一下,一直憋着不跟你说话,挺难憋的咧。”小许傻傻的样子让我在路上就有抱着他啃一口的冲动。 $ k! e3 I8 {! m& n' D' G0 S0 N
“不过星期天那天确实你不对。”他想了想又说。
! c7 F8 ?' X) |' z$ L “怎么不对了?看你跟宋浩一起那样儿,老子觉得很不爽。” , m, f3 ` u7 R- M% J
“为什么?”
3 P) f) ` L( n& x7 `) d3 g “不为什么,因为你只是老子一个人的!” # n, a0 g& x, k1 y
小许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弯腰作狂吐不已状。 ! H1 X" }3 {; x( h7 N
护旗训练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7 `+ ~$ w5 G& ~: Y3 T6 E+ C 我和吴涤非的技术动作只有个齐步换正步,向主席台行注目礼就可以,而小许在换正步的时候,还有一个有从扛旗到端旗动作的转换。这个动作应该是我们三个人能否出彩,训练能否成功的标志。一开始的时候他不是旗子没展开,就是旗子蒙住了脸,要不然就是旗竿打着他的头了。为了将这个动作做得潇洒飘逸英武,教官费尽了心思,小许的训练量也比我们大得多,算是脱了半层皮。 ( n8 A) o, w( U
最后终于练得有模有样了。小许无限遐思地说,要是阅兵那天有录像,然后给我们每人发一张盘就好了。三个人的最后一次合练是在“五一”的前一天,学校的操场,也就是阅兵的场地。教官特别找来第二天放音响的战士给我们放进行曲。
" `& e# s; I1 U1 U% t& ] 鼓点声中,我们三个人的行进堪乎完美。教官很高兴地把我们三个人都夸了一遍,让今天晚上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好好表现。我们三人算是满怀欣喜踌躇满志地别过教官,穿过操场。没想到就在离开操场的时候,小许突然被跑道与绿茵之间的坎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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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N% I( G1 U- T/ x8 ]7 _( r+ \ 坐在地上的小许没什么反应,仍然一脸微笑的样子,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和吴涤非。倒是不远处的教官看到了,像一只受了惊袭的公羚,飞一般向我们奔跑过来。看着地上的小许,他一脸紧张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崴着了没?”小许一边微笑地看着教官,一边站起来。 . E! o/ o- q5 I5 F# P
我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拉他。“靠,疼!”小许一下子使劲攥住我的手,左脚像触电一样从地面弹起,右脚单脚往前跳了好几步。“快坐下!”教官大声喊到。我扶小许坐到绿茵上,帮他解开鞋,脱掉袜子。教官也蹲下来,把小许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捏了捏小许的脚踝处,说:“这下完了,肯定是崴着了。教官上的是军体学校,对运动扭伤什么的应该很清楚。听到教官这么一说,小许脸上的微笑才消失了,十分紧张地问:“那会不会影响到明天的阅兵啊?教官?” & N+ t* j6 ^' G- y5 J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年轻的军体教官好像比小许还要焦急,这大概是他毕业以来领授的第一次重要任务吧。教官看看我和吴涤非,都比小许要矮一点儿,最后他决定还是由他来背小许,他比小许高,也壮实一些。让我拿着小许的鞋跟在后面,一起去学校门诊部,叫吴涤非赶紧回队里通知队长教导员们来门诊部商量对策。
, k( q; {; o3 @& f+ T" L* ]8 O 到了门诊,医生看了之后,轻描淡写地说软组织损伤什么之类的,我理解大概就是崴着了的意思。医生说:“没关系的,开了一瓶红花油,回去揉揉,推推,过两天就好了。”“他是明天阅兵的军旗手,过两天,过两天就完蛋了!”教官急了。 * B8 B' J6 A3 {
医生好像一点儿也没被教官的语气惹恼,依然不紧不忙的说:“那就打封闭吧。”这个时候,队长和教导员也来到急诊室。 ' g t0 z& a; J" T" u/ R( g
女更年一进门,披头盖脸地说,怎么受伤了呢,这么不小心说明还是从思想上重视不够,对这次阅兵的重要性认识不到位,然后她才仿佛很是关切地问伤情怎样。我真想上去抽女更年一耳光,从我们几个知道担任旗手开始,到近两个月以来繁忙的课程之余见缝插针式的训练,我们几个对这次阅兵的重视程度,为这次阅兵付出的汗水,可以说不比任何人少。尤其是小许,他的训练量比我和吴涤非还要多,我知道,争强好胜的他是异常珍惜这次阅兵机会的。“他们几个挺重视,可能是许品邑的训练量大一些,训练完了又没有及时调整放松,这才崴了脚,我也有责任。”教官打断女更年的指责。 ; |) \' X# a+ B8 H( s6 J
“现在的问题是明天能不能上,上了影响不影响?”队长的声音不大,但说的都是一些关键的。 ' E. R. t; c4 Z8 q
“医生刚才说明天如果一定要上的话,可以提前一点时间打封闭!”教官说。
1 t! n2 o: Q+ Y! ?/ h1 ? 我站在小许的一侧,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小许用一种近乎渴望的眼神等待着队长的决定,那意思好像是在表示,别说打封闭了,只要能让我上,你们怎么着都行。队长犹豫了一下,说:“这事儿不是小事,先回队里吧,等我请示一下学校训练部之后再说。”教官和我们一起回到队部,回去的时候我想背小许,但教官说小许个头比我高一点,怕再摔着,两个人都上不了,那就毁了,还是他来。看着小许趴在教官的后背上,我的心里特别感激教官。到了队部,队长很快拨通了训练部领导家的电话。我们几个都屏神静气地听着队长说的每一句话。队长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把医生关于可以阅兵之前打封闭的话也汇报了。
x. X& A, a% V; D9 ~8 U6 n 小许的眼睛盯着队长耳边的话筒一动不动,好像想听到电话的那头到底会怎么决定。领导让你接电话。”队长把电话交给了一边站着的教官。
& p0 Q3 N `9 m" r 教官有点不解地接过话筒。 8 O9 J' v |* e
“……”
1 s! i6 \+ @* b: U “我觉得打封闭应该没问题吧?时间也不是特别长。”教官说。 ! o: X+ Z5 a* k
“……”
! v6 Q% C+ B& V& s. q4 B “哦,哦,行,也可以——但还是尽量让受伤学员上吧,练了有两月了不容易。” , `9 U" H* ~5 `; |3 }
“……”
% E5 i4 p! a1 E' c8 o 教官拿着话筒听了很久,那边好像是在训斥教官。 9 l3 C0 k. w& X; y- e% G' p
放下话筒,年轻的教官走到小许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办法,我已经为你争取过了。还挨了顿批。”学校训练部为了在有总部相关部门领导来观摩的阅兵仪式上做到万无一失,放弃了训练了近两个月的小许打封闭继续上的方案,决定让比小许的个头还高出一点的教官替代小许,让他作为旗手参加阅兵。
5 F: Q2 s0 u2 g6 p 小许坐在队部的椅子上,嘴唇微微张着,没有说什么。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桌子上教官刚刚放下的电话,在教官轻轻地拍他肩膀说话的时候,小许的眼眶中立刻盈满了泪水,看得出是在使劲忍着,没让泪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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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说趁晚上还有点儿时间,让我、吴涤非跟他合练几遍。0 }' ?7 B& ?( m, a0 [9 p# u: w
尽管我们几个都是他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练出来的,但毕业他教,我们练,让他自个儿也真架式地练起来,而且明天就要正式阅兵,估计他的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E K+ Q- ~) |" Y! `
队长特别支持,他觉得这个年轻的教官不仅帮我们队里解决了一个这么棘手的大问题,还如此认真尽责,让他很感激。他在走道里叫了一声:“二班长!”6 ~8 |! V* M ]# B% K% i1 k* t
陈昕就跟个壮男答应似的,立马出现在队长面前。
$ r; C+ E6 ^3 ]- w8 o' ~7 D- g$ d6 [ 队长让陈昕把小许扶回寝室,并吩咐陈昕打点热水泡泡脚,然后抹红花油之类的。
1 O; y' a5 V; { v2 D2 K; ` 看着陈昕扶着小许一跳一跳地走回寝室,我的心里特别不好过。当一回兵,能亲身经历一次阅兵不容易,而阅兵上能当上护旗,这更不容易。尽管我也特别在乎这次阅兵,但看着小许在陈昕搀扶下走回寝室落寞的背影,我真的希望崴脚的是我,我不想看到他那种失望的表情,至少我觉得我的承受能力要比小许这争强好胜的家伙要强得多。
) d8 G+ Y- Z5 [/ S6 H3 y" D 队长和我们三个人到操场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V; M, @( [ d1 [% v4 _, K6 \- n 操场上明天阅兵的标语横幅,标兵位置的标记,主席台上的布置,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天亮之后一个个方队从主席台前正步通过了。
8 f6 H3 {9 ~$ c) I% N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星星也很少。只有不远处宿舍楼上的灯光为我们照明。( T2 _3 h7 Q& ? r: Q I8 n
其实教官根本不用再练的,他的动作没的说,远远在我们三个人之上。身材也是没的说,站在我和吴涤非的中间,他的成熟似乎要比小许的青春更显得威武,更像一个旗手。但在我的心里,我还是希望走在我们中间的是小许,我与他一起在全校学员的注目当中,踩着乐点,走过主席台,走过这短短的一截跑道,然后伫立在所有方队的前面,最先接受首长的检阅。可是,这都不可能了,小许怎么这么倒霉呢??1 \# U2 f+ A( Q5 `
在我们和教官走第一遍的时候,队长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对这种临时搭配能有这种完美的效果大概非常满意了,应该是放心明天不会因为我们队的失误而影响全院大局。听说整个阅兵工作结束后,训练部的领导在讲评的时候,表扬了我们队的护旗手,特别是临时救场的教官,但也批评了我们队长包括训练部,说这么重要的阅兵,为什么旗手不多训练几个呢,没有考虑到突发情况,造成工作被动。
0 L/ [2 m/ M" q- Q- S 后来在教官的要求之下,我们又走了几遍,熄灯前我们回到宿舍。$ n% Q+ y; b6 n% L% o
我回到宿舍放下武装带,就跑到隔壁二班。. B% \' K- ^' F; b) ?4 _
小许躺在床上,脚放在床前的一个高凳子上边,背靠着床后的墙壁,床的上铺遮住了光线,我走近了才看清他在灯光暗处的脸。
5 q" @, V9 C& \ “还疼吗?”我问他。$ C9 G* _9 u0 _
“不疼,就是有点肿了。”小许回答我说。
$ \3 i R9 D1 O4 W 我的目光转向他放在凳子上的腿,他的腿毛挺重的,正好到脚踝处,这更显得他脚踝的红肿处那么扎眼了。 l1 s4 f7 T' \
我用手轻轻摁了摁,摸了摸他的小腿想安慰安慰他,突然意识到是他们宿舍,他们班还有人呢,就把手收到来,心里觉得特郁闷。
8 x- d7 @' f, \/ g+ R3 N “咱们怎么这么点儿背呢?”我说。7 ^" s9 z; \8 }. j+ f( V6 {
“呵呵,是我的运气不好,我的运气不好。”小许黯然的表情特别让我难受。+ H7 D9 i* }" s$ [6 i
“要我不再去跟队长说说让你打封闭上吧?”尽管我知道这不可能,但总想为他做点什么。, r/ O* p; B9 g/ O9 {; Z6 [) U/ A7 g
“学校领导都已经定了让教官上了,找队长说有什么用啊。”小许说。
: c$ I& V i6 b, M2 \ “操,真他妈没劲,真的。”在我的脑子当中那么有吸引力的护旗画面一下子失去了原有的亮色。
x" E( g$ t9 P/ [ “你们刚才跟教官练的怎么样呢?”小许像是反过来安慰我似的,微笑着说。2 n9 y. A8 G- `, s
“教官没问题。”
; {( N* T2 |1 e* u, I* N. F c “那就好啊。千万别因为影响了大家。”
9 {- S2 `$ w" ]! K% g6 w2 ?$ L 当时觉得小许特别懂事,又特别可怜的样子。我知道他的微笑是不想让我太担心,如果不是在宿舍,如果宿舍里没人,我一定会紧紧地搂住小许,让他别这么苦苦的微笑着了让他想骂就骂想操就操想哭就哭,让他好好地发泄他搁在心里的种种抑郁。但是是在宿舍,我们只能在灯光的昏暗处用眼神抚慰彼此。
. y8 O9 B: \5 s 大家是怕宿舍其他人听到吧,小许突然靠近我,轻声说:“明天好好表现啊,你去了就等于我也去了。”
2 Y1 I: }: d+ R8 U4 K1 @ 听到这句话我竟然眼眶一热。0 M! C4 e* B9 V6 I0 V
我想,会的,明天我一定会拿出自己最饱满的状态,因为在行进的行列当中不仅仅只是三个人而已,还有小许予我的的种种假想和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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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C$ e3 e4 v* W. y/ Z 天空像我和小许的心情一样,并没有期待那样与阅兵气氛相宜的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而是从天亮开始,一直就阴沉沉的,校园笼罩在一种淡淡的雾气当中。南京的五月好像总是这种感觉,也许是上天在这个季节,给这个城市里中山陵雨花台明孝陵大屠杀纪念馆这些或是帝王将相或是革命烈士或是平头百姓们的亡灵以一种哀伤的氛围吧。 ! }4 N |3 y. e: h& P
不知道小许的脚好些了没,如果他一个人呆在队里,听着阅兵场上传来的音乐,孤零零的,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第二天一早小许告诉我,说脚已经好多了,慢点走路没问题。他说他跟女更年讲过,要和他们广播站担任这次阅兵解说的解说员一起去操场,他在那儿看阅兵。吃完早饭后,小许一瘸一拐往广播站那边儿走,大概知道我从背后看着他,他头也没回,举起右手,给我做了一个“V”字的手势,看着他的背影,很有点出师未捷脚先伤的悲壮。不过知道他能去操场,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7 z" c( a( S: l, V/ V 上午九点。所有学员队在操场的另一侧跑道上列队完毕。教官、我、吴涤非站在第一个方队的右侧。
) ]$ S/ K4 a3 l9 H 我们的对面就是阅兵主席台,四只硕大的汽球挂着红色的条幅,一动不动的悬在空中。主席上的领导们也都已经正经八百地坐那儿了。离主席台大概十米左右的地方就是小许说的解说台,一对解说员坐在桌子前面,小许和另一个女生坐在后面。我似乎能远远的感觉到小许的目光正穿过操场,落在教官肩扛的军旗上,落在军旗边我的身上。 " g; u' B$ q- s/ X3 g: i- p, z
“报告××同志,阅兵队伍集合完毕,请指示。” . o0 I+ t p: C! {. @
“开始。”
9 S9 h/ U) N- a0 L! d 在校长的陪同下,总部某某部门的副部长吧,走下主席台。
7 F4 S+ a/ q4 h6 I" j' ^8 _# H 两位少将走到我们跟前,举起他们的右手,向军旗庄严行礼。我们三个人笔挺地站在那儿,最先接受首长检阅。
& b1 D7 H2 q2 Y- s0 M* y$ J! }8 s8 \ 我看到了他们肩头的闪闪的金星,这应该是这个阴沉的早晨看到的最让我振奋的颜色了。 % u8 t4 W& y Q7 s% {: q$ y/ M9 U
“同志们好!”
# ]- z) P3 P ]% ^3 z “首长好!” % A1 L' N( z' N: b* }$ }, E
“同志们辛苦了!” . _* K6 q1 e& [: [3 d
“为人民服务!” + `% Z6 `) [, {
首长每经过一个方队都会亲切的问候,每一个方队年轻的学员们青春而洪亮的回答,此起彼伏,飞出校园,直上云霄。
8 _; \! ^( k4 B' o 更为激动人心的分列式开始了。
) k \- |. u1 n7 K! g' g% q2 L “分列式开始,标兵就位!”
. o7 P$ e0 t: G( s4 w; I 指挥员的口令下,六个标兵持枪分别跑向各自的位置,那一刻,全场鸦雀无声,我们每个人都能听到标兵清晰的步伐声。 : _9 _- U- ]/ O; a
“迎军旗!” 0 j7 U8 v$ R0 C) |' b
熟悉的进行曲响了。在教官小声的口令中,我们三个人离开操场的这边跑道,齐步向主席台方向走去。
2 d0 |5 _9 O& B/ y5 T% G4 @% Q; ^ 快到主席台的时候,教官沉着而冷静的下令:“向右看!”
( X8 @0 i% ^% }6 P% ~- X, u% @ 我的心里暗暗数:“一,二!” " Q0 p O9 x/ A# W; r6 Z
旗下肩!端旗!换正步! ! O* K2 g. ~5 C, P# }* v/ f
教官和我们两个护旗手的动作一气呵成。 v6 y+ J Q8 W) m
每一名学员的目光都跟随着我们,行注目礼!
0 N9 w+ O9 j. ~: M 主旗台上首长和领导们全部起立,向我们致以军礼!
# R( B. R2 J5 l+ | 就在那样激越的进行曲中,在所有的目光注视当中,我似乎感觉到在我的头顶我的身体里有一种力量将我往上提,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沸腾。那一刻,我真的体会到了身边的军旗与国旗一样,包含着无数革命先烈的鲜血,也体会到了自己身为一名共和国军官的神圣与庄严。当然还有另一种感觉似乎在这样的场合不该出现,那就是我知道在解说台的方向,有一束清澈而温情的眼光笼罩着我,在我行进过程中所有激动的成份中,我很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部分是我突然间想到了我和小许的爱情。我不知道守护军旗正步经过主席台的过程中,阅兵与爱情这两个概念是否格格不入,但我笃定而盲目地认为,正在接受检阅不止是我,还有我和小许以及我们的爱情,遥不可知的未来我无法先知,但我坚信,这样的爱情总有人引以为珍,总有一天会被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们接受并认同。
: F$ L0 u2 b& V, U 阅兵就这么结束了,操场上的各个学员队依次撤回。女更年突然叫住教官和我们三个人,说:“你们等等!”然后她一溜小跑到解说台那边把小许叫过来。“练了两个多月,挺辛苦的,也别遗憾了,和军旗合个影吧!”女更年从她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扁扁的小像机,对小许和我们说。
/ w0 o3 E2 H$ Z" S3 H& W 就这么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对女更年的诸种反感,一个女性教导员的善解人意和细心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小许很开心地接过教官手中的军旗,放在肩上,站到我和吴涤非中间。
& f* @6 ^* y% F8 y 我们以阅兵的主席台为背景,在女更年的“一、二、三”中,我和小许仿佛正通过主席台一样,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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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阅兵过后,我的脑子当中似乎并没有存留多少关于阅兵的振奋场面。上课和小许坐到一起的时候,脑子当中老是泛起他崴脚的那天晚上,他躺在下铺暗暗的光线中喃喃自语的黯然神色,他那句“是我运气不好,我运气不好”的话一直隐隐约约地在我脑海中盘旋。尽管作为一个军人,我应该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我确实也不相信那些鬼怪神仙什么的,但在我的潜意识中,一直相信因果机缘,相信有一种来自于自然的神秘力量。人对于大自然,对于整个宇宙而言,确实微乎其微的,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是难以走出某种天生的宿命,难以与这种大自然的神秘力量所抗衡。小许上学前父亲去世,然后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加上这次阅兵节骨眼上这么点儿背,让我很自然地想到是不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运气不好啊。 / Q& k1 w, j1 {# }. r
小许自己倒是很快就从阅兵的失落情绪中走出来。课间休息的时候,在隔壁队部的女更年叫我们上她那儿取上次拍的照片。走回教室,他盯了照片好久,锁紧眉头,一脸苦恼地对我说,说:“唉,老严,你说说,我怎么这么帅呢?”
" b" U1 ?# `' O, f6 \ K% c 照片上的小许扛着军旗。青春的面孔,刚健的身形,炯炯的眼神放射而出的那种英武之气似乎能吸引每一个注视照片的人,我想无论男女,应该都能通吃的。 # x& {0 r) A' T: g' X$ h" j
“嗯,帅,确实帅,你比赵传要帅多了。”我说。
% a: ?' i% c. |0 H" A( X. h) x" | “靠,看你找的这参照系。”
. F/ A5 J; R1 {) d5 o 小许擂了我胳膊一拳,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夹进他的笔记本里。 3 [3 ^/ x# V+ g8 z$ Y4 S3 R G
那天下午从图书馆回来,小许叫我一起陪他去广播站,说他去录周末的节目。
# w& S; p' V% e 从郊区的训练基地那边儿就听他广播里的声音,一直校本部这边,基地那三对硕果仅存小许和江岚,继续进校本部这边广播站,我还从没看过这家伙面对着播音话筒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像电影里人民公社女社员对着话筒那一副热情高涨的革命脸孔呢。嘿嘿。
P5 s9 B9 u8 |: v" I" k" B 说是广播站,其实就是一很小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一套播音设备,听说在我们毕业以后,这里还成了新闻系那些学广电专业的同学们施展拳脚的风水宝地呢。摆放播音设备的桌子前面是两张木椅。墙上贴着他们广播站几个人的轮流值班表。 , i( I- g n) `! N7 K& p( K- O
“革命工作环境很简陋嘛!”我看了看四周说。
! X) b: |7 u4 ?5 A1 E “是啊,你以为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哪。”小许撇了我一眼,掏开他军装兜里的稿子,摊开,坐下,就准备工作了。
( _4 t' ~! @' ]4 C. k2 c' \ “靠,这么积极,我干嘛啊?”我说。 ; g9 {& a" V2 K6 P3 }
“你坐这儿,等我一会儿。”小许指了指他身边的另一张椅子。 : d8 }/ y" r6 g+ K8 D! B
“这是江姐坐过的地方?”我指是他的搭档,江岚。
1 R' l/ k4 L7 r& ?+ G2 l, r8 L “是啊。今天我过来做录播,没她什么事。” 0 a( w: q1 g6 b2 I5 M- W) B* I$ q T
“没她什么事,她应该就肯定不过来了吧?” + n' X- y6 k4 f1 B/ e' }
“怎么了,应该不会吧。” 7 U1 Y3 @% v# ]
“哦!” ( X; h$ h# M6 h0 ?( x2 B
“别说话了,我开始录了啊。” ! @# {5 l. A' P. n/ k( c
那天小许录的好像是一些学员阅兵之后的感想来稿什么的。小许在自己选配的音乐中,特别投入地读着稿子。 & n& \" u4 [# ?# D5 y
我忘了我在前面有没有描写过小许的嘴了,他的两片嘴唇薄薄的,长长的,上面的嘴唇微微有些翘,嘴角弯弯的。怎么说呢,有点儿像田亮的嘴那种感觉,但说话和笑的时候要比田亮的嘴好看得多。 5 n8 E% h0 y- D+ _0 f: f
我就坐在小许的边上,一直那样看着他,眼睛专注地盯着广播稿,嘴唇一张一合地忙碌着,他的鬓角隐约的茸须在室内灯光的印衬下,散发着一种青春的气息。
9 V4 f% |! t/ e8 u- Q 看着他的样子,听着他的声音,我真的有点入迷了似的。
) @9 A& ?0 g& b6 k7 E2 w “喂,大老严,发什么呆呢?”
7 A# m6 `2 w. \ 小许录完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 c/ P7 e- ~# S6 V
“这么快啊?”我问。
" b: q, A( g3 `3 S “还快啊,二十多了,走吧。”小许站起来说。
( b8 Z( v2 a' l 就在他起身的时候,我伸出手拉住了他,让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 P8 r1 I5 T9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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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啊?”小许盯着我明知故问的样子更让我发狂。! a8 Y/ o, x( k+ Y: p: l
我站起来,一把揽过他,找到他双唇,不由分说地吻住了他。
$ t, [: M3 ^2 s" V 他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说不出话,挣扎着伸出右手,指了指门的方向。- s/ p& s2 ]5 U+ b9 V5 m
这才想起来门没锁,走过去反锁死门后,我顺手关了灯。尽管还是下午,但密封的广播室里光线却很暗。1 ?" ^6 N* d* c$ A# n
我在黑暗中重返战场。 j+ K$ H1 t6 Q
我的嘴唇最先侵略的是他鬓角隐约的茸须。有点干躁的嘴唇轻轻的触碰着他的鬓角,他的脸颊,痒痒的感觉。占领的部分迅速扩张到他这张英气逼人的脸庞,他的眼睛,他的额头,他的鼻梁,最后在他的嘴角逗留。小许微微张开嘴,我极为迅速地吸住了他的舌头,就像两只柔软的柔体动物狠狠地纠缠,我们微干的嘴唇在纠缠中变得湿滑。2 L/ ` Z5 X* e% e5 Q: m. Q2 D
小许也站了起来,双手紧紧地环住我的腰。我的手像一名训练有素的特工,钻进了他的军装里,他的皮肤绷得紧紧的,有点汗湿,我的手指慢慢滑过他的胸膛滑,穿过他的腰,落在他的小腹上,黑暗中我想到的是上次军蓬卡车上他光着上身汗湿的腰带和他脐下的那道浓黑的体毛。手的侵犯继续向下,终于在硬硬的杂草丛中我握住小许更为坚硬的部分。
" w: \9 l; |) [% ?* P% m" o 我听见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我也是。
$ R& Q& x; i) l3 ? 黑暗的空间里,似乎弥漫着能让我们窒息的兴奋元素。我将小许推在后面的墙上,让他靠在那儿,掀开军装,我的舌尖在被我已经收取的领地上肆虐。就在我第一次将嘴放在小许昂扬着伸向黑暗的出口时,我感觉到他全身突然微微地抖动了一下,嘴里狠狠地闷声吐出两个字“我操”。他整个人紧绷的像一只弓,双手紧紧捧住我的头。呼吸越来越急促,突然他一把推开我,迅速从军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紧紧地裹住他的勃起部分,在一阵抽搐般抖动中,小许占领了这次战争的第一个至高点。紧接着小许像是学我刚才的动作似的,在我的身上重新演绎进行过的所有节奏。就在小许的嘴唇经过长途跋涉,最后紧紧含住我时,一种巨大的快感在一刹那冲击了我,仿佛所有的感官全部集中在那一个地方,所有的蓄积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小许凉滑的双唇终于将我引爆,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或许我比小许自私吧,我没有像他刚才推开我一样推开他,而是任我的下体在他嘴中痉挛一样颠狂。: Z$ q; d3 d- ` N. m
很久,小许打开灯,脸红红的,鼓着嘴,不能说话,他似笑非笑地狠狠瞪了我一眼,走到纸篓那儿,吐出嘴里的东西之后,说:“靠,老严,你真恶心,真恶心,还真他妈多啊你。”3 g" S! ]& z" l" d
“我好像在哪个书上看到过,有人还吃这玩意儿呢,没关系的好像。”我厚颜无耻地拣起刚才小许扔在地上的包裹着万千生命的纸团,靠,竟然是他刚才播完的广播稿,我乐了,说。
8 ^' `$ N0 ?; A, N* ?% @8 [ “我这儿也没广播稿啊,总不能射到地上吧,没个拖把,怎么打扫啊。”8 ?. o% o& T' n
“去死,你个大老严,我跟你没完。”% ?8 P. `8 W3 M) A
小许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刚吐完一样,故意张着嘴,拿起纸篓,出门到洗手间倒了纸篓子。听到他在那边嗽了半天的口,才往回走,我也觉得有点内疚,但又想,不至于吧,这家伙,我有这么恶心吗。
% h" T- T4 [) N2 }% J 回来后,小许放下纸篓,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检查了一遍广播设备。
/ n/ [' s/ v' W& d/ L “怎么了你!神神叨叨的?”
: K, d- Y6 y; n& y/ ~# X: v# p; [% a “别理我。”
- A( z: E6 O% f; D0 Z" e% d “哦。”
- s4 x# Q: {" b) Z “知道我在干嘛吗,我看看刚才话筒是不是在直播状态,要是就惨了。”
' n0 B) ^0 ~9 c: C1 o- Z “靠,你别吓我啊,我心脏不好的。”
0 ~! X; j5 V/ S1 x “吓你干嘛?很有可能。”
. M9 P) c9 c9 T1 C9 g' y/ b' g “可能个P!”
9 w+ H# ^! D" {$ C 确定设备一切正常之后,小许长长松了一口气,他的脸上担心的表情终于被一种幸福而满足的笑容所代替。 U$ \# z3 q6 e2 x
离开广播室,我说:“刚才广播要是开着的话,全校师生都在听着我们俩战斗的声音,然后校园的上空又全都是我们的气息,雷梭介样系不系很浪漫,很有创意咧?”' h8 \( ^ L1 {
比我稍高一些的小许微微侧过头,极为鄙视地斜了我一眼,用他播音般的咬字和语速对我说:/ c7 g0 U! ^2 [* s" A( E
“严同学,你疯了。”: w+ I( X7 X* U# n4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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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 T) o; ?4 z! P 光阴的脚步偷偷向前,生活之河平静而细致地流淌。
: ?# F8 }# J- `4 X/ |9 J& k 从这一年的寒假开学一直到暑期结束,我的另类爱情植物在军校私密的环境里疯长。2 B( K! d- X L5 R& D1 @+ W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间段我与小许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眼神,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以一种幸福元素的状态存在着,回忆的时候它们仍然清晰地洋溢眼底。我知道或许从写作,从我自己阅读的经验来看,写到这会儿,确实应该有什么大的冲突出现了,然而,毫无长篇经验的我,好象到这儿觉得进入了一个幸福的顶峰,我也想把这一段属于我的种种琐碎幸福片断完全还原,还原成文字,在网路中与记忆对应成绳索,把一切曾经存在过的幸福牢牢捆绑,搁置于一个无人知晓无人能至的冥秘境地。
$ U1 w( W4 \0 _& X# _$ c& o2 p 不过转念又想,这大概也算是我的一种逃避吧,因为我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后来的那些错过与过错,怎样再去揭开那些结痂了的伤痛和哀伤。6 f" L+ ?! x: B& K
所以我请求所有支持我的陌生亦或熟悉的朋友们允许,暂且就让我在这一时间段的幸福中继续逗留片刻吧。; }1 e2 v2 F; u6 f! N8 m
那学期,每周五都有电影,而且每个队必须得看。电影我都没什么印象了,印象深的就是每次看电影之前的拉歌,这几乎成了每个队展现精神风貌的绝好机会,说白了,其实就是学员队之间另一种形式的竞争。
2 v7 e5 e6 D% f0 t. z# { 可能大家在电视上或者其他的文字当中看到过拉歌的描写场面,军队的拉歌确实能够激发人的那种集体荣誉感,让人感受到一种激越向上的氛围。这儿不想啰嗦拉歌的场面了,我想把和小许在私下里篡改的拉歌频率最高的两首歌发上来。: Y# x9 y5 v6 m% ]
当然,这些歌都是我和小许晚饭后在去打开水的途中,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少的场合小声唱的。: ]7 X! Z& C- k0 K& \; V' V" e( }; i
比如说《一二三四》吧。6 {- j1 R8 r4 [ e9 ^& q
我如果先唱“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 N( Y |8 x- i: h: x+ p 他肯定不会唱“像首歌”,而是认认真真,一本正经地接“五六七!”) C' H G1 d# A6 J8 U
“绿色军营,绿色军营,”
8 c- ]: b X, `" Y5 c0 Y “教会你!”& n& v% u2 r+ j( w" V, {5 r( c
然而就是更夸张的糟蹋了。% q$ D4 b4 @5 K
“1呀么1呀么1呀么1”
! A/ M& ?! T6 u& k! _* C/ C “1个严亮(小许)小傻B”3 Y! ^ D( [5 J8 s6 @8 r
“2呀么2呀么2呀么2”
! [0 N: w1 F7 l “2位家伙都很二”
o' W- P' i6 j) A5 k “3呀么3”" y5 q$ ~( [8 E
“三年五年过下去”
* k0 T' d2 W1 Z, l" @ “四肢发达,嘿,嘿嘿,头脑简单,头脑简单。”
) D( w% z* L* t) R% I7 V2 J 不知道阎维文GG如果听到这样的版本会作何感想。% V( p+ _1 s5 y& u1 J5 C% w- F
还有一首《团结就是力量》,其实他就是把“力量”换成了“严亮”。3 M& w3 v3 d8 t( ~- g; F! O6 y
“团结就是严亮,团结就是严亮2 n* h7 e* s, h: F
这严亮是铁,这严亮是钢: L5 i' c9 N2 e- ]! J6 W m _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B: N" }, K) T3 q8 _5 q& K J
向着法西斯蒂开火/ l' G4 V$ i! A: b$ O3 A3 w) `& m: d
让一切不严亮的制度死亡。”) @+ \ [4 ]' C1 T# \
这首歌通常要么被他唱的咬牙切齿,要么就把“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唱得无比淫荡。
! R; x/ P, i6 l5 A) i 一直到现在只要在哪儿听到这两首歌,我的大脑里还是习惯性地最先蹦出 “一二三四一二三,五六七”或者“团结就是严亮”这样的句子来。那段时间,我们俩经常这样把大家拉歌唱了千百遍的革命歌曲糟蹋着唱,其实我们的糟蹋没有任何动机,也没任何解构之类的想法,只是在唱着这些糟蹋版的同时,享受那种由我们制造出来的独特欢乐而已。5 B" D A7 X# R1 ^. G9 I+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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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o; t! T6 A) w 这个学期最喜欢的课就是高雅艺术讲座,这倒不是因为它不需要考试,而是这门课以其独特的形式吸引了包括我和小许在内的每一名学员。讲座一到两个星期一次,一般都在教学老楼的那个圆形教室。 7 V; [8 A3 V8 C. [' m. K
当时主要是给我们这些军校学员们介绍一些西方古典音乐和经典影片,什么巴赫李斯特施特劳斯柴科夫斯基之类的,都是在那门讲座上吸收了一些基本常识。学校那个时候的指导思想就是新时期的我军官兵必须也要具备一定的艺术修养,特别是高级机关的军官,不能总给人一种傻大兵大老粗的印象。我对古典音乐能够听得进去并能从其中得到一些精神上的慰藉,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培养起来的。给我们讲课的教授是一位清瘦儒雅的一个中年男人,挺有艺术气质的那么一位,说话声调不是很高,细声细语的,特别是他讲课到激动处,表情与手势很特别,用现在我知道的词来讲就是稍微有一些C,但这绝不是那种令人反感的,而是恰到好处,这是与艺术与他本人以及讲座的整体感觉特别契合的一种优雅气质,当时我倒觉得这门课如果换成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或者是嗡声嗡气的老夫子来讲倒有些滑稽了。 ! }/ @9 ^3 |0 l/ {) C4 g
我记得有一次课后我和小许讨论过这位教授。 : z1 X1 g& ]( O% `! X# u- ?$ K
“你觉得高雅和我们是一样的人吗?”小许问我。 . L0 D# ~$ v, Q2 {4 c6 k
“啊?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啊?”我故意逗他。
3 J2 R$ \2 L$ U0 }7 z' V3 g% I “靠,找死啊你。” ( J- {* H3 S. Q! e: r0 x! C
“死,有什么舒服的死法么?”
* T* {/ b6 M" m' Q) I “有啊,先回答问题再告诉你什么样的死法舒服。”
( v) h6 ]- T9 ~ “我觉得肯定不是了不一定有点女气的就一定得是而像你这样一点儿都不女气的这不肯定就是么。”我的绕口令招来了小许的一脚,这家伙竟然踢我。
6 l" b" e" `( `; t- c$ f1 [ “该说了吧,有什么舒服的死法?” " S; H" o2 ?$ u1 }+ Z
“想知道吗?”
* K4 P9 p8 p# j$ [/ ^ “想!” 6 U: N- C' V0 H0 P8 [: a. A r" |
“拿耳朵过来!” + f# ?! |" a& m! j3 _) Q
我凑到他边上,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了四个字:“精尽人亡。” i+ i+ C/ a+ g
晕!从这张清纯的面孔,甚至上唇还能看到茸须的嘴巴中忽然吐出这么四个字,怎么听怎么都觉着别扭,这家伙是叫我给带坏了么。讲座上,教授有时候会选择性地给我们放映一些影片来讲一些经典文学作品,这些片子要比学校每个周五晚上强制大家看的那些公映片有意思多了。我特别喜欢在那个古老的圆形教室里看片的感觉。 3 r( {. u' A! u0 k3 b4 R7 z; I( Y
放片子的时候,教室会关了灯,四周的窗户都被窗帘遮住了亮光,教室中的风扇旋转的风我们的头顶,似乎也不觉得轻凉。黑暗中一双双青春的眸子注视着教室前方的投影,教授就在那束光线不远的地方。这个时候,和小许坐在一起,我常常会有那种和恋人一起坐在电影院的感觉,尽管我们不能有偷偷拉手什么的小动作,但知道身边有自己深爱的人一起欣赏这些至美的画面,一起感受片中的离合悲欢,这就足够了。 , K! ~8 o, I& |, T6 d# x
印象比较深的是有一次教授给我们讲卜伽丘的十日谈,介绍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文学作品的特点。当时放了个片子,是十日谈其中的一个故事吧,其中有一男女偷情的镜头,拍摄的尺度很大胆,当时男女学员很多人挤在一个教室里,估计也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镜头出现,第一时间内我很下流的感受到了性而不是文艺复兴,我觉得意外好奇甚至觉得有些刺激,我偷偷看了看小许,他也是瞪大着眼睛盯着前面,屏住呼吸的样子。片子放完之后,教授讲到了中世纪的欧洲宣扬禁欲主义,教授说这些都是违反自然规律的。继而他讲到了爱情,他说爱情是最美好的,爱情的力量无法阻挡的力量。我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我们的爱情,会不会若干年后也有一个再如文艺复兴的思想解放过程,让人们像对待异性爱情一样的去对待同性爱情呢。 3 x# Q! |; \2 q/ Q* V! y
听完这个学期的最后一次艺术讲座,暑假也就快到了。放假前照例是各门功课的考试。我突然想到上个学期小许塞给我的试题,后来问过几次,他一直不愿意说。其实考试本来就不难,挺容易就通过的,我不想让小许在这件事上会有什么过失,决定还是找个机会跟他说说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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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 }/ m% I/ X% u# [8 n. t 晚自习时间,操场边的林荫道。路灯的亮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投射下来,不像月光般清凉,倒有些像溅在地面上的阳光,暖暖的淡黄色。
' a. {6 [7 ?$ o" i 我一提到那次泄题的事,小许就跟被蜇了似的,很不耐烦地说: , z8 B8 N4 g4 N! f N- b
“拜托了老严,说过这事跟你没关系的,别问了行不行?” + J3 T" X* @. w6 h, s5 N
“为什么,你越不说我越想知道,我们有啥好隐瞒的吗?”
/ L9 D) d) ?' K* ^ “有点自己的事,也没什么不好。”
' [' K) K. ~- P( v. c' s) |6 }1 P “行,你牛。老子是为你好,要么才懒得管这事呢。” ( W, M. M, g }0 b
“没叫管,是你自找烦恼。”
# _$ J$ k3 l4 r3 z1 O5 p# Y “许品邑,你别不知好歹啊。你想想,没有那题,就按你自己平常认真听讲的那水平,一样可以考过的。” 4 H4 e4 d4 \0 P) U2 U9 q
“那你这意思是怪我当初告诉你题了?” * B+ U6 m+ H1 _% n4 m4 g
“……” % a, T9 |9 Y$ d7 N6 s) J
“放心吧这次不会有题,有了也不会再来连累你这个好学生了。” ) }5 X O( n! s( J1 i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被发现了,到时候挨个处分什么的多不值啊,不记得你自己崴脚的时候还说这两年运气一直不好呢,这下自己不担心,倒让老子来担心了,靠,你爱听不听。”
% }6 j- s' I5 y, d5 M 大概我的话让小许有些感触,或者是他自己也想起了运气不好什么的,他看四周没人,用人使劲捏了一把我的手掌,疼得我一把甩开他的手。 # t- m4 v, r5 t& K8 g! o
他嘻皮笑脸对我说:“算我说错话了,行吧?我还不想要试题呢,可别人当时说就给了我一个人,我拒绝也太不礼貌吧。” " A3 X. O. U: A
“嗬,行啊你,谁这么拿你当盘菜呢?”我心里有点儿酸溜溜的。 ! V1 o/ n6 H$ s- d: H! c
“这就别问了,跟咱俩关系不是一样的。我得守信用,这事我答应过人家不跟任何人说的,我要说话算话啊。你放心吧,以后不会了。”小许说。
6 p& P% v# D9 @! Z$ a% R( } q “对了,刚才你说你也担心我运气不好呢?”小许又问。
, ]% r, H- B, s6 v' R- ^ “是你自己上次说的。” $ v, x1 |1 U0 x% @( u8 m
“那是那一次,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 : R" G( D0 \3 d, U. n' z2 T
“为什么?” 7 L4 z/ X! y1 V6 m# p3 L
“因为我突然觉得有你在一起,我会时来运转的。”
2 Z* k# v$ Z) Y" g* A “时来运转,你拿我当吉祥物啊?”
|5 k3 E J* G “那你觉得会有你这样黑不溜秋的吉祥物吗?” + Z: L0 K: N+ n9 [4 G
小许一说完就笑着躲开了,以为我要收拾他。 6 h4 F* _3 \. f6 P
其实我根本就没动,看着小许开心的样子,心想,要是真能成为个吉祥物,真能让这家伙一切都顺顺利利的,老子还真是愿意做他的吉祥物。 " a( U# a5 |' z
我们回宿舍的时候,正好下晚自习。就没进教室,直接回寝室了。班里的大侠们也都回来了,都在讨论暑假啥打算。方建东问我,我说没想好呢。他说他暑假打算回部队,自己锻炼锻炼,实习实习。
& v8 h, ]! A2 ?, p 就在第二天,队里发生了一件让大家很感意外,让方建东脸上倍觉无光的事。方建东当兵的时候在老家农村和他定了亲的“麦苗”竟然跑到队里来了。听说“麦苗”专门从老家赶到学校,是因为她觉得方建东考上了军校,对她没有以前那样热情了,说以前在部队的时候还写信打电话,到了军校信越来越少,电话根本就不打了,前不久好不容易收到一封,说暑假他也不回老家去。“麦苗”妈妈说,这就是陈世美,人家上了部队的大学,再过两年这就是部队里的干部,不要咱了。在妈妈怂恿下,“麦苗”千里迢迢的要来学校问个究竟。
6 m+ E* S- d n" B% N+ E, H# { 女更年先在学校招待所安排那个女孩住下,接着找来方建东,苦口婆心的一通教育,方建东才带着那个女孩在南京城了转了转,先把那个女孩安抚回家了。我私下跟方建东说:“我这才明白暑假回部队锻炼锻炼的,实习实习的目的了,原来是去锻炼老部队那个圣洁的小教师啊。”方建东狠狠白我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上教室复习去了。
: o0 p1 F3 i9 h- A# C( X 是啊,暑假我干什么去呢,一想到暑期要有差不多两个月不能和小许在一起,就觉得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不太愿意放这假似的。我问小许放假干嘛去,他想了想说:
) m3 I: y: s) C6 ]6 C “还没去过上海呢,暑假咱们去上海玩几天吧?” 4 t8 S3 c) B$ U1 J" Z3 m2 s B2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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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h7 Q) r* S$ {1 \6 Z 应付完接下来的几门课考试,就像小许说的这次他也没有拿到泄题了,不过我们觉得考得都还不错,反正大家的想法都是及格就OK。
- N3 X7 e6 Z* ], L) x9 X 没几天,我们的上海之行就开始了。从南京到上海没多远,走高速的话,很快的。不过我们还是选择了火车。此行之前小许就跟我说,咱们出去玩,一定不能从家里要钱,要完全靠放假学员队发的退伙补助,因此两个人的食住行就这么点儿钱用,必须得省着花了。我和小许的想法差不多,在部队的时候就挺看不上那些每月有津贴还得找老爸老妈寄钱来花什么的.当然,选择坐火车也不完全是为了省那几块钱,还因为我喜欢那种与自己所爱的人一起在火车上看沿途的风景,一起分享共同旅行的心情。
! p' O: W. p& L1 f" p. t 等我们军校都放假的时候,地方高校的学生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加上大热天的,火车上的人也不是很多。我们两人临窗,面对面坐着。窗外的太阳很毒,炙烤着大地,眼前的树与风景都在飞速地后退。车内开着空调,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有的在看报纸,有的闭目养神,像是睡着了的样子。我和小许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说到上海,他说他爸生病之前最后一次出差就是到上海,工作还没完成,就因为身体不适,提前回了重庆,没多久就去世了,特别突然。听他这么说,我也想起了自己的生母,我上小学的时候,她也是因为生病,而老家的小县城在那个年代医疗条件又有限,医生当时给推荐到上海来医治的,上海第几人民医院好像,但最终也是无力回天,回来后没多久,就离去了。那时候,一个小学生对人间的生离死别毕竟还没有什么更多的体会,对于母亲的离去好象没有更多彻骨的痛苦,哇哇哭过几次就生活就又恢复了平常。而小许也许不一样吧,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已经在部队了,没能给父亲送终,心里的那种大悲可能别人难以体味。因此,他现在对母亲那种近乎偏执的爱也就值得理解了。从未到过的上海被我们的叙述蒙上了一种忧伤的色彩。
! m1 s2 [* F# C j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小许突然提高了声调说。
' V8 E G2 Q+ h" v 我也觉得这些似乎与我们旅行的心情不太符合,不过倒是因为有些相同的身世和对于上海的共同印象,让我们找到了一些悲戚与共的感觉。 " _; E: ?1 s9 [! n( A7 ~5 p
“对了,等放完假开学好像就是奥运会了,奥运军团里你喜欢谁啊?” 小许瞅了一眼上车前买的报纸,问我。
( o/ J/ J/ r. m5 z) ?, \% t$ ~' `2 y7 ? “你这范围也太大了,我喜欢的多了。”
- z9 [! D! A! M' p% y% x( F “比如呢?” + v5 |3 i& w" t! Z5 ~5 n/ H% `
“比如,刑傲伟,李小鹏,王励勤,伏明霞。”
: J( a+ ^8 t1 q6 L4 @/ z “不喜欢田亮啊?”
( h1 a2 |5 G" D3 M$ W# ]4 `. n8 e1 H “严亮?他就留给你喜欢吧。”
" N# z$ I* i- v; v% i; z “靠。”
* Q9 I$ u( C4 R 小许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又问:“你估计咱们国家在悉尼能拿多少金牌?”
6 n( `: \* r0 D- ^% G; Y “估计能跟亚特兰大差不多吧。”我说。 $ e' R! D& M% s
“96年是16枚,我预计今年肯定能有25枚左右。”小许很肯定地对我说,然后如数家珍地跟我说跳水,射击,乒乓球什么的,哪一块谁拿什么的,分析得头头是道。
. h: v; }6 p# A “你有些过于乐观?”我觉得他分析的有一些不是很靠谱。 , [6 b( ^+ O9 n" Q/ S' u* c! l
“这已经是我保守的统计了。”他好像是他要去拿金牌似的,很得意的样子。 ) m3 f1 e8 _+ ], h# M# i2 f9 D9 C
那次我们俩还打了个赌,说如果金牌数离16近,就是我赢,离25近,就是他赢。他说,谁输了谁就请对方洗一个冬天的澡,学校澡堂。我说,干嘛要打赌洗澡啊,就是我赢了,我也乐意天天请你去洗啊。 5 ?/ \4 o" z, e8 @, i6 H
途中的几个小时在我们的聊天中,一瞬而过。 ! o3 Z: E( {" S( v+ j+ C6 z
到上海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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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后,我们没去找住处,而是直奔外滩。这大概就是年轻人的激情吧,总想在第一时间内去看想看到的东西,总是首先考虑到玩,然后才是吃住这一类的实际问题。
& V' ^1 t9 Y; z# C1 Z% D7 J 我们坐的公交车,正赶上晚饭时间,车子慢慢腾腾地到了外滩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就在我们走下公交的时候,眼前的璀璨的霓虹世界似乎一下子把我们震住了。
8 [0 b+ D1 G, ]9 U C* H& m 多年以后,我不止一次去过上海,到过外滩,但再也没有那时候与小许一起看到那样夜色的震撼感觉。到现在,所有与外滩相关的画面似乎都成了我记忆当中至美的收藏,以至于现在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文字去表达,好象一表达出来就会离自己心中本有的那样夜色与感觉相差甚远。一直到刚才看到楼上的处方和81两位朋友帮我贴上来的外滩夜景图片,我和小许的外滩之行才从心底慢慢浮起。 8 o' T7 Z$ W& G
记得当时我们俩从公交车站往江边走的时候,两人竟然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并排地走着,那种感觉现在依然很清晰,就是觉得像在朝圣似的,朝圣,真的,我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心情,那种安静,那样地接近美,由美而生的类似永恒,类似信仰的概念在大脑中模模糊糊,难以言述。现在敲着键盘,再来揣度的时候,我想也许是在那时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这种灯光霓虹衬托的绚烂繁华,委实瑰丽之极,然而毕竟不能永恒,夜色过去,这种璀璨的繁华是否如烟花一般散尽,那一切又将寄归何处呢?永恒,能够永恒的又是什么呢?大约时间的到来与流逝,这个来与去的过程算是永恒;大约一切爱的诞生与陨灭,这个有和无的过程算是永恒。
6 [1 e7 l$ @8 z+ k' Y 我和小许走到外滩长堤停下来。外地的游客挺多的,大多是一对对年轻的情侣,要么牵着手慢慢散步,要么就坐在江边的长椅上深情相拥,旁若无人的热吻着。我和小许只能眼馋地看着他们,看着夜景。夜色中的江面,闪闪烁烁的也是满眼霓虹,只不过都被波光揉碎了一样。江的对面是在电视里看过N遍的东方明珠,它那塔尖带着外滩的光影妩媚地指向夜空.江面的风把我们衣服的后背吹的鼓鼓的,凉凉的。 7 d2 M* ~- x. x8 `+ w4 q
“你说,咱们军人还真挺神圣的呐,这眼前这算是我们保卫的吧。”半天没说话,突然间小许一句貌似发自肺腑的话差点儿没让我笑喷。
- ?$ F0 |7 z7 u H" v- \/ Z) h9 b “品邑同学,你没事儿吧?”我问。 Y! G/ H6 n5 p' z5 {( Q3 X
“没事,没事也。”小许继续沉浸于景色与他自己找到的感觉当中。
: K7 P/ W8 V. g3 @) k* }! ^ “浦东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缩影,外滩是中华民族历史变迁的见证。”小许用他的校播音员语气继续大发神经。
/ T7 w& d3 r: J8 ? “行了行了,拜托这个时候别这么煞风景,开始说点儿人话,行不行啊?”
8 K9 d" F) Q( W* W- b “靠,老严啊老严,你太不讲政治了,就你这还中共党员呢!”
; a7 T, J) a! y- D: o! o+ w8 l. d “中共党员怎么了?” & }$ U* Q' N' t3 ?! u' Z
“三讲啊,一个学期都在讲的东西,忘啦啊?” * ]1 W# F0 r, ]8 }6 I" N6 H; L
“看不出来,女更年的教化效果在你身上很明显啊。”
$ {8 v* S, A5 y& B 那天,我们俩在外滩来来回回走了很久,不敢有什么谈情说爱,反而被小许这家伙弄的有点像一次主题党日活动了。不过两个人一起漫步的感觉还是很幸福的。尽管为了省钱,我们拒绝了要给我们拍照留影的小摊贩,我们连瓶水连没舍得买来喝,但仍然感觉很开心,在一张张陌生游人的面孔前,在从未到过的他乡,我们流连于那样的江风夜色,享受那种心底里油然而升的互相偎依之感。
" b7 ]; D: F' t2 A" m0 K 离开的时候大概晚上十点多,这才意识到我们从上火车开始一直都还没吃东西呢,就在外滩附近随便买了几块面包,一边嚼着,一边才开始琢磨晚上去哪里过夜。 ! |5 g& M6 l% j# \
我知道小许平时很节省的,再加上这次我们俩出来玩身上的钱本来就不多,所以我故意说:“反正大夏天的,咱们就睡外滩吧,那边有长椅呢。”
6 I- }) ], o8 o- P 小许看了我一眼,说:“好啊,你行么?” 4 Y5 p' f* a6 p$ L7 o) ^6 P0 |
“行你个许邑狗!我怕到时候警察拿我们当盲流收容了。” # b+ g- K. K$ m# I5 U0 Q
“不行你就说不行,哪有像我们俩这样有气质的盲流啊?”
; b* [( k0 p' U& ^8 A 最后我们俩决定乘公交回火车站附近,因为凭我们的生活常识判断,火车站那一带的小旅馆什么的应该比较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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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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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r% o3 `! h/ G5 J( f 一到火车站,立刻就有一群苍蝇嗡嗡地凑上来问,住店吗,住旅社吗?我们选择了一只胖胖的慈眉善目的苍蝇。
- q* ~6 Q7 ~* n+ c# o5 A 这名中年妇女特别热情,从发现我们俩开始,就一直紧紧跟着我们,重复嗡嗡着同样的内容:“你们是学生吧?上我们那儿去住吧,很近,环境好,特别适合学生住。 最后实在受不了,小许终于发问:“多少钱一晚上?”胖妇女见我们终于说话了,开心地回答:“不贵不贵,四十块钱,大上海很难找到这个价了,洗澡还免费。”小许又问:“四十块钱是一个房间,还是一个床位呢?”胖妇女肯定地说:“一个房间。” , w$ ^' `2 D: O/ x) O
我和小许这就决定跟着胖妇女走了。七拐八弯,柳暗花明的,大概走了有一刻多分钟还没到,我问胖妇女,你不是说很近吗?她依然一脸热情,说,快了快了,老大姐我都没觉得远,两个大小伙子这么点儿路算什么呀。
( W* Y# b" u7 j! e3 o% ^/ n 半个小时左右,我们到了一个弄堂里面。第一印象感觉这儿就是一难民聚集地,脏水横流,臭哄哄的。我们的住处是个矮矮的石头房子,门前放了一个脏兮兮的灯箱,写着“旅店”二字,看上去好象有些年头了。胖妇女把我们领进屋子,特别狭促的一个空间,屋子角落的柜台后烟雾缭绕,坐着一个和胖妇女体形差不多的男人正在抽烟。我特地观察了一下这个横肉男的手,熊掌一般,指甲缝里满是黑黑的污垢,看起来很恶心。横肉男贪婪地吸了一口烟说:“登个记吧?先交四百块钱押金。”小许和我正准备拿出学员证登记,一听这话停住了。刚才明明说是四十元,一个晚上这么个破地方也不至于交这么多钱的押金吧。 : B# T- ~2 x9 m* O7 t. j
“干嘛要交这么多钱押金啊?”我说。
! U0 D, ~9 g# S$ u- l “嗨,没有关系的,反正押金结帐的时候会退给你们的。”胖妇女在一旁说。
/ S; {8 P) {0 Y& l { “我们没这么多钱。”小许说。
, l% B, ^, p/ A6 e5 ^. S( p “那就二百吧。两人一人四十,八十块,让你们交一倍的押金,已经很照顾了。”横肉男说。 , ?+ J- F3 \; u; c2 o* V) d
“你没搞错吧,刚才说好了四十一个房间的。”小许看了一眼胖妇女,胖妇女没有搭腔。
5 q3 a. `: O% ]0 T1 w “四十块钱,大上海上哪儿找四十块钱的一个房间去。”横肉男横横地说。 ) g7 ~. V+ U* t! U, k& b5 L5 H
“那我们不住了,老严,我们走!”小许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8 H" r% w; ]. ~2 y# W6 ? 条件差点,环境恶劣一点,对于我们当兵的来说倒也没什么,但是想讹我们,拿我们当冤大头,没门!
* s9 n ?6 H& l; X “不住?不住也行,我们老大姐领你们走大半天的路,给点辛苦钱吧?”横肉男摁灭烟头,在柜台里面站起来,幽幽地说。说实话,当时如果只有一个人,人生地不熟,面对两具横肉,可能会有些紧张。可当时我和小许两人站在一起,倒没怎么觉得害怕。我看了一眼小许,朝门口方向给他递了个眼色。 4 }! d7 B& n! ^9 x' S G
“我们是学生,没钱!”我朝横肉说。 $ m0 n5 E- b/ o2 L5 p
“没钱?”横肉男大概是觉得碰到两个涉世不深的软柿子了,从柜台里挪出来,走到小许身边,看那样子像要搜身似的。小许机灵地一躲,狠狠地提起脚,精准地揣在横肉的膝盖上。横肉可能根本没料到这一脚,往后一个真趔趄,差点没站住。
$ o3 s9 z5 o; O7 u+ D& S, k “快走!”小许喊了一声。 6 r5 ?- B$ I" b+ @
我们就跟三级跳似的,飞奔出这家传说中的黑店。
% _3 t8 n6 A4 K; m 对了,到门口的时候,我忙而不乱,飞起一脚将他们家那只大概有些年头的“旅社”灯箱踢了个稀巴烂。
& J4 q }2 [2 I l- S 等两具横肉从屋里跑出来,恶狠狠撵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跑出弄堂了,他们显然不是每天都要出操而且上个学期刚过五千米考核的我们俩的对手。 % O* y! O- J# n- h$ }
狂奔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在另一个貌似小区的地方停下来,我们俩看着对方的满头大汗,觉得特开心,非常兴奋,好像干了一件除暴安良的事儿似的。尽管我们的行为更像是逃窜:)就在我们停下来的小区看到一楼有一家旅店,门已经关了,门前干干净净的,窗户上是用那种小的彩灯弯成的四个字,“便民旅社”。我们的直觉就是这家应该没问题了。
+ a) h7 `1 I0 x" g5 g$ ? 敲开门,是一个中年男子,典型的上海男人,瘦瘦的,带着幅眼镜。等我们说明来由后,他好像很抱歉地说:“真不巧的,今天都住满了,只剩个单人间,床比较窄的,行吗?” & Q( y$ x2 v) X1 u, o'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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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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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由小区的三居室改装成的小旅店,类似于现在的家庭旅馆,面积不大,但是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 + Z# ?! _6 g/ G8 I2 i K
我们住进的这一间很小,估计改装之间应该是一个很小的书房吧。一进门右手边紧抵着墙壁放着一张床,几乎占去了整个房间面积的四分之三,进门对面左边的墙角里放着一个矮柜,上面搁着一个尺寸比较小的康佳电视,陈设简单而主题突出。这便是我和小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睡在一起的地方了,想想那个时候也挺有意思的,从见到小许的第一眼一直到我们那次去上海之前,我们俩还从未在同一张床上躺过呢。
, F0 [; \6 ~9 w 那个眼镜男人告诉我们卫生间在哪儿,洗澡在哪儿,我们有事在哪儿找他什么的,然后走开,继续睡去了。 7 u, D0 a" p6 e* A+ \1 v3 B0 m- C
关上门,小许心不在焉地打开电视,一本正经地盯着屏幕,没说话。倒是我更色一些,径自走到矮柜边,直接把电视关了。 % u1 J0 w7 F# M1 R9 `: M: Z
我转身看着坐在床沿的小许,这个家伙明明知道我想做什么,却故意一脸无辜地盯着我说:“干嘛啊?”
A: Z/ |) w; m/ a0 Y- U# e “什么干嘛啊,没干嘛,没干嘛啊?”
+ W6 ^1 `* ~7 d1 @ 没再等他再说话,我伸手推了他一把,就将倒在床上的小许压在身下。大概是因为刚才狂奔的原故吧,我们的身上都有一些汗味。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我们。我们终于不用像以前那样总是去担心周围会不会有什么人了,这一刻,这一个空间和这一个世界属于我们的。我们隔着衣服,就那样紧紧地搂着,近于疯狂的吻着。
$ Y3 w# O9 C0 s2 C9 m8 y 好像是很久,我们才意识到有些不知,因为互相压着的硬处不得不让我们换一个姿势。我们踢掉了鞋,翻滚到床上。小许终于不再淑男了,他的手探进我的内裤,紧紧握住我。不过我没让他继续,而是将他的手拿出来,用双手将他的两只手分别扣在床上,感觉他在向我投降一样。我就那样地看着他的脸,感觉像是第一次在那个楼道里看到他的眼睛一样,安静的,清澈的,让人疯狂的。我的嘴唇重新开始它的激情之旅,他的眼睛开始,我认真而细致地行进着,吻过他的胸肌,他的小腹,没等我到达那儿,这家伙应该是第一次自己主动解开了腰带,我认真端详着它,它向空中高傲的扬着头,像一座小型的榴弹炮,刚劲而有力。小许看着我一直盯着他那儿,好象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说:“靠,看什么呢,是不是自卑啦啊?”我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眼前的型炮放进嘴里。大概是因为有床的原故,我那儿正好也对着小许的脸,他解开了我的衣服,握着含住了我。我们就那样无师自通的领会了第一个让我们销魂的方式。那种第一次放松而激情的交融,第一次新鲜的激烈方式,让我们很快不可抑止,那天小许也不再像广播站那次为我着想了,而是和我一样自私,我们几乎是在同时将喷薄而出留在了彼此的嘴里。估计小许也和我一样,犹豫了很久到底怎么处理嘴里的东西,屋子里面连个纸篓子也没有,怎不能吐到地上吧。最后还是我先鼓起勇气咽了下去,那也是唯一的一次。小许仍然鼓着个腮帮子,惊讶地看着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样子。 + k+ K5 y) a L b X! n; a0 T+ j, }8 v
我将手伸到他的腰下,还没等我弄他呢,他就张嘴笑了,当然,我也得逞,他像被强迫似地咽了下去,表情比我要夸张多了。 ' _6 Q2 |$ k) Z7 I: Z: ~
之后,仍然没有去洗澡,我们俩就那样躺在床上,牵着手。
$ L7 d1 [- u) K7 a. U 起初还在说着刚才火车站的横肉男会不会极度郁闷、明天去哪儿玩儿之类的,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都睡着了。
* a$ p X: R: M& F1 |, M 到后半夜,我的肚子突然绞疼起来,一直到疼醒。我心想,不会吧,以前在哪儿看过吞下去没事的,难道是小许的精子有毒啊,
) P1 r7 Z$ Y* l' y9 b1 ?8 s 最后我疼得实在是忍不住了,推醒了在我身边睡得像个死猪一样的小许。 ! P5 I4 j7 H1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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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许睡眼惺松地醒过来,但估计很快就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后来他说那天晚上一睁眼看到我一头大汗,就像看到一个死里逃生的溺水者一样,很恐怖。- G% T, v8 R$ Y! O8 ?
“老严,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 F4 ]1 y. V3 e; d" _
“肚子有点不对劲。”
- q' ^0 G$ }, \5 L( L, E, Z “啊,怎么会,不会是睡觉之前吃的我的那个吧?”
8 l6 p2 T" E4 a0 n# J% Z “难说。”9 ?* J) k" |/ k7 L c$ T
“难说个P啊,那我怎么没事?”
7 V9 b; Y$ L2 c1 u& g" @( U “这就说明了我的更干净,无污染,超环保啊。”
: t3 E3 [ |- k3 \) b9 Y, N: X “靠,服了你,是不是不疼了啊这么贫,怎么办,你能忍吗?”/ X5 U: Q/ j% f
“应该没事吧。”
( a4 r/ T0 j2 K6 C: w. B 我起床到卫生间坐了许久,也没有闹肚子什么的,就是觉得仍然难受的够呛。再回到房间的时候,我几乎腰都直不起来了,头也晕的利害。
$ P% ]8 o5 p" B2 x; [0 |( ?9 b 小许扶着我躺下,一直就那样问我,能行吗,能忍得了吗。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根本看不出来他哪一点像是有个主见的人。) g' ?& J8 T8 w+ j1 J
大概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小许从我的背后抱住我,将他的脸紧紧地贴在我的后背上,光着的后背上能真切地感觉到他的呼吸,是那种担心的急促和小心翼翼的呼吸。他的手环过我的腰,在我的小腹上轻轻地按着,来回地揉着圈。腿架在我的腿上,小短裤也紧紧贴着我。大概是因为确实身体难受吧,我心神荡漾了一小会儿,很快就被难受劲淹没了。+ V9 s2 W, c+ ^, T9 e
当时屋里空调的温度应该正适合,而我却感觉到我们俩好象是在寒冷冬天的雪地里,我们围着一团火,紧紧地依偎着互相取暖一样。) y& G$ ~* }" V& a" J! M4 ]
后来小许实在不忍心看到我难受的样子,担心我会出什么事吧,他去隔壁屋叫醒了眼镜老板。眼镜老板大半夜的被吵醒,却一句埋怨没有拿来一支体温计,递给小许,让我先量量体温。
; v% i- P! c `2 H* m: j" K 在眼镜老板取出体温计看过后,就他像命令自己的孩子似的,很坚决对小许说,烧得很厉害,得去医院。他交待了家里人一声,就领着小许和我出了门,说他们小区不远有个医务所的,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先去那儿看看。
+ z; w/ a1 r1 X+ P0 j 小许一开始是支撑着我走,后来大概是看到我身上完全汗湿了,走起来很吃力的样子,就执意要背我,高烧的头晕脑旋,我不得不顺从地趴到小许的后背上。这一片断似乎是很多同志小说里出现过,大概因为这确实是两个相爱并生活在一起的人总会遇到的平常事吧,我也不例外,只不过和大家不一样的是,在小许的背上,已经高烧的我完全没有心情去感受他的后背宽阔与否,温暖与否,只是觉得他背着我似乎很吃力,他身上的汗和我身上的粘在一起,湿湿的,他背在后面担着我腿的小臂似乎有些吃力,走一小段路就会往上颠几下。
) ~9 v0 ?9 j( [# z. d A 其实从眼镜老板家到他们小区附近的那个小卫生所没多远。可能是因为自己太难受吧,觉得那段路走了好长时间。
: P- y" w$ C; o 很久才敲开医务室的门,迎出来的是一个干巴巴的老头。眼镜老板用上海话和那个人说了几句,我也没听懂。但看出来他们交谈之后,那老头的眼神也变得很善意,像是在可怜我们似的感觉。
: i+ S' R5 d6 Z7 }4 \ 老头让我躺在他们用来给病人做检查的那个小床上,也是递过来一支温度计让我先测体温。然后他就开始问小许,我们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了?我心想,这个单纯的家伙千万千万别说刚才我们互咽的事啊。 S5 x# ~+ w9 _0 |) m
小许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说,我们在外滩吃了几块面包,然后强调似的说,我们什么也没喝。然后就把我们从南京坐火车过来,从中午一直到现在没怎么吃东西,在外滩江边来来回回走了两个多小时,吹了两个小时的风,接着又遇到横肉男遇讹后狂奔,等等,原原本本地给那个老头说了一遍。9 [5 D* U/ l( N$ O
老头心里有数地点了点头,一会儿取出我体温计看了看,说,没关系,打个点滴,只要退了烧就会没事的。老头说了几句术语,那大概的意思就是我们太疲劳加上没吃什么东西所致吧。可是我想,小许和我一样疲劳,一样没吃东西,怎么他就没事呢,我觉得就是这家伙有毒,我中了他的毒,没错。, G$ r) S4 Z* R. j# H6 `, L
输液的时候,眼镜老板说他有事先回去,出门的时候又告诉小许回去的路怎么走,说不认识可以问医生,医生也知道的。$ a0 c+ g2 C0 o
老头医生和善地点了点了,交待了小许守着我,等快输完的时候再喊他,说完,他也走到隔壁的一个小屋子里,大概也是接着睡去了。9 x; d: ^' O8 `. G. m4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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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0 b9 S9 k! t5 s4 r 大概是因为老头医生在我输液之前打了一针的原故,到输液的时候,我的难受劲儿已经好多了。
. L3 N, M! O, g+ C4 h 躺在窄小的病床上,看着坐在窗户边上的小许,回想刚才这家伙路上吃力地背我过来,一脸焦急一身汗的样子,心里面觉得暖暖的。
( E4 k8 |; u7 ?8 C& |. U( i3 h “离我那么远干嘛,刚才老头医生没说会传染吧?”我对小许说,想让他坐到我边上来,不喜欢这种相望的距离感。
' z2 s; O; `6 V. T “哦,还以为你睡了呢。”小许拿着椅子,从窗户那儿挪到我的床边上。
/ ~7 K: d+ o' n" H3 |1 n1 f “觉没觉得有点扫兴呢我?” ' J7 y7 N4 Y. h; O* z2 |
“什么啊,不会啊。” 3 ?1 O1 A4 E5 N1 G( u. P& y9 L
“大老远的,大半夜的,我还来这么一出。”
; y+ b* M3 t$ q9 M$ s7 ?& z “老严,不至于吧你?这又不是故意的。”
1 q L1 Q# h/ Q; C* ] “对了,刚才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医生问你我们吃没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是不是?”
( `4 ~4 n8 J/ D" D5 L1 x “是啊。”
0 g: z0 L8 g6 ^& J2 E “那你好像也没跟医生说实话啊,这会影响他正确诊断的。”
5 z/ N5 j! q7 b& A5 G) I8 O “靠,真实反映什么,跟医生说你吃了我的那个什么啊?”
. K$ U; _ `* |& @: \% L R “当然了,这是诊断的关键!”
" D# O4 J. }& n* ]9 _9 `8 b$ D 小许看我故意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也装作恍然大悟地拍拍脑袋,说:“那怎么办啊,我现在说去,误诊了就毁了。” " m2 {% j) O1 O% [* W
“去吧去吧,顺便让老头医生给你的那个做个化验,看看是不是真有毒。” 8 T5 L8 ]& q F5 v& x0 B
“有毒你个头,你才有毒呢。”
( q! Q8 X# j9 \0 y% o7 } “真的,叫老头帮你打一飞机,弄个小瓶子接着,说不定他不用什么仪器,眼睛一看就知道了。”
& C" R' O. s7 Y& Q7 y “我看你是不难受了找难受是吧?我先帮你打一个飞机化验化验再说。”
6 t O+ ]" L; Q 小许将手插进我的腰带,一副就要长驱直入的架式,我往床里面一躲,挂着点滴的架子跟着动了一下,小许赶紧停下来,扶住架子,不跟我闹了。
, [3 k4 E$ K/ q" m “老大,消停会儿,动倒了就完蛋了。”
3 J5 E) n% s& t2 H Q “你这狗S,是你动,还是我动呢?”
) g% T% y3 d$ _7 R( m' a' _' F “对了,老严,你说你这么奇怪的一发烧,会不会是因为你妈,还有我爸在那个世界告诫我们什么呢?”
9 O5 d# A7 L8 ` 小许突然的这么一句话,一下子让我想到上海这个城市对于我的生母,还有小许父亲的意义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如果真的有,那么我的妈妈,他的爸爸,他们想告诫我们什么呢?在天堂,他们都是能够看清一切明了一切的吧,既然如此,他们应该知道我和小许在一起如此幸福,开心,就应该为我们高兴才是,而不应该惩罚我们的啊。“真服了你,思维够跳跃啊,不会的,在另一个世界他们就是神灵了,他们一定会理解我们的。”我喃喃地说。 . W, `" q s) \: C& d
“刚才路上是不是觉得我很沉啊?”不想去说那些我们无法洞知的东西,我转开话题。
) H$ ? q7 v( U" |! S “沉,沉得跟猪似的。” , ]& D; c& D- z5 P% i; v+ s* M& i
“我还真想背你呢,你又不病!我真觉得应该是你病,这样由我照顾你才比较像话的。” 8 J0 ^, E. [! [6 H/ y. f) k
“姓严的,咒我是吧,凭什么你照顾,别搞忘了,许品邑本人比你还大一岁呢。”
x+ L* c. d$ k' {# ?& s. b “你大?我可从来就没觉得你大过。” . m# C+ n) I: ]0 b
“那是你认为,我觉得我什么都比你大的!” ( u' q E0 V9 {! N9 c/ G6 T
屋里的灯光均匀地打在小许微笑着似乎又有些调皮的脸上,他就那样坐在我边上,一会看看躺着的我,一会儿看看眼前挂着的输液瓶。我们说话的时候,也都是小声的,因为怕影响隔壁老头睡觉。不说话的时候,我们俩就都看着透明的输液管,看管中的药水一点一点的往下滴。屋里挂着的时钟一秒一秒划过的声音轻微,清晰。
, q7 y) C( }; ?* m 小许后来大概是有点累了,就用两只手枕着头,趴在病床的沿上,眼睛慢慢地就合上了。折腾了一宿,我知道他大概也是累的支撑不住了吧。我怕一会儿点滴打完了不知道,没敢让自己睡着,就那样看着趴在我身边的小许,听着他轻微的呼吸。
3 p% A/ j7 `, n( k% K/ X* r' n 明明是在这样一个从未到过的房间里,我却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似乎在哪儿曾经出现,觉得我早就经历过了似的,仿佛眼前坐着的这个人,我与他在怎样的一个玄冥世界中早就有过千丝万缕的联系。 6 ?: p1 t0 c$ U1 O;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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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 |' o. {4 I7 s 我们在上海就住了一个晚上,而且是在那个没有记住名字的小区医务室里.可能最后我们或多或少还是受了小许那句话的影响,觉得选择来上海这个与我们另一世界的父母有着关联的城市,或许是一个错误。在第二天医生老头说退了烧就没事之后,我俩就打算回家了。
$ _' d, h' V$ W; `0 C# M, R' _5 g 让我们印象特别深的是从那家旅店走的时候,眼镜老板死活不收我们的钱。说我们本来住进来的时间晚,而且晚上又折腾了半宿去了医院,两个学生也没钱什么的,就算了。尽管一个晚上收费三四十块钱,但是却改变了我们对于上海男人精明精于算计的形象。想想那个时候我们也挺幼稚的,还分别给眼镜老板留了地址,说以后他要是去安徽或者重庆玩的时候,让他一定要和我们联系.本来小许答应我先去我家玩几天,然后再回重庆,但他打电话回家说的时候,他妈妈说身体不太舒服,想让他早点回家,小许就决定赶紧先回去了,他让我和他一起去重庆,我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可是最后我们在包里和兜里翻来翻去,发现我们剩下的钱已经不够再买一张去重庆的火车票了。我意外生病的开支让我们本来就很少的money所剩无几。
0 p, \% B# f$ N- l1 a, n% l6 V- ^- k 现在想想,如果那个时候我去重庆玩,我还可以去看看小许睡觉的房间,看看他以前的样子,可以在山城与他一起闲逛,可以见一见他妈妈叫她阿姨,或者小许去我家,我们一起去看黄山胜景,吃我爸做的烧鳝段,如果那样,我们的幸福至少还可以再延续一段时间。然而一切终有注定,我们的幸福注定就停滞在我们翻来翻去不够再买一张火车票这一断点了。
8 L- d8 J/ C, Z) I% f; @ 我回家的汽车要比小许的火车时间早,因此他先送我。汽车站的人也不是很多,小许站在大巴的不远处。太阳特别毒,走着的时候,双腿能感受到地面的热气往上蒸发着。 + j2 b' Y) J: M2 v+ C
小许把我送上车,然后就下去了。他背着双肩包,站在车外。阳光中,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那个陌生的地方,我们似乎并不在意被别人发觉这两个男孩离别时的目光。他的眼神中有着和我一样的不舍,隐隐泪光中,似乎还在询问,这个世界当中,有着这样的爱的我们如何生存?车子开动之后,他跟着车子快走了几步就停下了,但是依然朝着车子的方向,他的影子被阳光拉得越来越长,最后这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当时,我感觉好像是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被抽空,一种从未有过的不舍和莫名的心酸一起涌上来,泪水夺眶而出。 0 m- H' s& b+ c; T) F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那些曾经让我心醉的笑容与单纯,所有的激情与兴奋也一并消失在模糊的视线当中,再也不会回来。 - c$ e! c1 F' g2 c( L" w
刚到家的几天,我和小许之间还像暑假一样通电话,后来小许说他妈妈的身体不好,住院了,只有他和姨妈在医院轮流照顾,渐渐的电话来的也少了。后来我实在是想他,我说我去重庆看他,他说,算了,等以后吧,妈妈在医院里,也没时间陪我。
" k! u2 d0 z& Y3 L( C 那年的暑假尤其漫长。
9 d( T3 o% R4 L7 ] 我记得好像也就是那年暑假,我们的那个小县城也和南京一样,开始陆陆续续有了一些网吧。我就像从一个封闭的屋子里突然走进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向网上的陌生人学习所有不知道的概念,那个夏天知道了什么69、10, 419之类的概念,甚至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性交易。
4 Z* ?6 N4 M& c2 T 所幸的是,在我们那样偏僻的小县城里,遇到一个与你一样的人,去见面去发生点儿什么的概率也很低。我更多是以一种新奇的心态,在网络上打发时光,因为在最开始接触网络的时候,总有一种不可理喻的想法,觉得上网的都是一些饥渴的不务正业的人似的,没有人能比得上我的小许。我带着对小许一个暑假以来的想念,包括想赶紧见到他告诉我暑假里从网上知道的这些我们以前不知道的东西,迎来了新的一学期。1 L& j5 x5 M& y"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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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8 J- p5 v: @8 W( U$ a- i# q! f# R 一直到学员队收假的时候,小许仍然没回来。我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在军校不按期归队是件很严重的事情,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是他妈妈还没出院?可是为什么也不电话跟我说一声呢?或许是他就根本没拿我当回事,他根本不知道我会担心?我自己在心里胡乱猜疑,渐渐变得焦躁不安,看什么都觉得特别不顺眼,不顺心,这种对小许的担心很快演变成一种无名火,一触即发。 . t# j5 Y, p: L8 l3 {
也算我们班王昊倒霉。 ' H- X2 `; S4 R" E7 O( z D. P$ Y
开学第二天各个班开班务会,大概就是这一学期的卫生区重新划分队里这个学期的计划之类的话题。
* z( e0 Q& T* H* y& Z5 { 开会的时候,王昊可能是坐姿不够端正吧,老方这边讲话,他那边吊儿郎当的,好像正看着窗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 e* s0 m$ a6 N 老方就说了一句:“王昊,你干嘛呢?” 1 W* {# B( U! R& S7 b6 ~
“我怎么了?”王昊回答。 ; G3 {, O* l. T9 O8 O- h$ M: A
“请注意你的坐姿!”方建东严肃起来感觉比队长还有派。
6 ^) H* m; J2 D! q1 c “知道了。”王昊一边坐正,一边小声嘟哝:“你们骨干自己没坐好不说,专找我们软的捏。” ! j9 E' P9 K/ L' z% U
当时我坐在马扎上,胳膊肘放在膝盖上,脑子里仍然在想着小许。知道王昊这句话是针对我来的,其实要搁平时,我这么点涵养还是有的,但当时一下子没忍住。 * e; Z+ |# B( e1 k& l/ K
“王昊,你TM说谁呢?”我这一喊,把方建东和坐着的班里其他几位都吓了一跳。因为大家觉得王昊的小声一句话不至于让我如此激动。
2 {* J) |; ]2 P+ \ “嘴巴放干净点儿,别以为是骨干,拿个JB芝麻当西瓜,牛B什么啊你?”王昊火上浇油。 1 Q1 O) `0 f/ n& B
我一直觉得王昊还在记着当初他和小许一起选校广播员,我们班就我没给他举手的事。
# V3 E% Y- ^' k& w' B8 i( I! } “你说谁呢?”我站起来冲到王昊跟前,方建东伸出手拉都没拉住。 0 }: T8 e% C5 `
“就说你,怎么了?”王昊也站起来,一脸的挑衅。
" o, Y! l3 B. T8 F& ~5 \6 d “你TM敢再重复一遍?”我右手抓住王昊的衣领,左手指着王昊的脸。王昊顺势抓住我的左手。
3 V) P0 y' x- E: ] 这个时候方建东过来从后面拉住我,班里的其他的几位也拉住了王昊,强行把我们分开。
2 x* y- b- o6 @/ [2 o z6 Y “怎么着啊,刚开学,咱们一班要出个名是吧?你们想打架去队部打去!”方建东怒气冲冲地说。
' y* o% d2 {' e" |' A" ~( F1 w4 m; x4 [& N+ H “你们都看见了,这可是人家严班副要修理人啊,跟咱没关系。”王昊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我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点不受大脑支配,看着方建东生气的样子,没再说什么。大家重新坐下来,方建东说这事就班里自己解决了,大家不要往队里反映,对咱们班没什么好处。班务会结束之后,方建东叫住我,让一起出去走走。
( G6 l& X' Q5 E+ J2 i4 h: n 一出学员队的门,方建东就说:“你小子不是中邪了,就是失恋了,没错吧?” , d6 w; w8 v1 }% h( ?/ s
那时候自己还是挺服方建东的,他们从陆军基层部队来上学的,带兵啊管理啊什么的,确实有些经验,不像我们,一结束就进了机关,没带过兵。我怎么跟方建东说呢,失恋?我当然不觉得,我知道小许没回来肯定有原因,我有些担心而已,再说即使是我们真的不再一起了,我又怎么可能跟老方说失恋呢,失的还是同为男生的小许的恋。
& o5 m+ k5 X" }. Q; `6 x; K+ b 只好沉默着,听方建东说。
; e2 n% q8 A! Y “老严,其实感情就那么回事,看开点儿,真的。你知道我暑假干嘛了吗?”方建东突然问我。
1 N: N! Z3 W" f6 O" T+ r2 I “你不是回老部队了吗?”我说。 % }" s+ M; L3 ^, t! r1 |2 i& R$ d
“是啊,之前我回了趟老家,跟家里的那个吹了,你不知道她那个老妈多厉害,上我家来闹的鸡犬不宁的。好不容易摆平了,回到老部队,没想到我那小学的圣洁早有意中人了,我他妈还蒙在鼓里。可这有啥啊,靠,老严,说真的,我一句话都没跟她多说,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毕业,提干,以后女人多得是,一大把一大把的。” 6 ]) c7 n& E8 `
看着方建东一脸真诚的安慰我,我突然想到隔靴捎痒这个词。但我也不好方便打断他。后来老方看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让我找个机会私下里跟王昊道个歉,我答应了,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不对。我心想,等小许回来,一定要把这件事记到他头上,就是他这个臭小子让我如此坐卧不安,方寸大乱。
8 a6 J2 u- i& ^/ k8 Z/ @' k$ b2 Q 熄灯前,正好遇到二班长陈昕,我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开学两天了,也没见你们班许品邑呢?”“听队长说,许品邑他妈妈住院一直没出院,他请了几天假。”陈昕的话跟我之前担心的内容一样,可是,他难道连打个电话给我说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吗?- ~2 L4 [: j% @. B: U$ L9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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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i9 M3 c) P: k5 k 一开学就在这种对小许的牵挂和思念中恍恍惚惚地过着。如果不是听到操场上欢迎新学员开学典礼的军乐声,我还没意识到一年的光阴已经悄然走远。从那宿舍的楼道里看到小许探进门来的第一眼,我的大一生活就因为有了这个人,有了爱情而变得充实,明亮,时间飞快地过去了,一年宛如一瞬间。 : \: E7 u0 C2 o% I( y$ P
其实从那个学期开学开始,我的心里好像就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担忧,如果这一份感情真的不复存在,我的学习,生活呢,我不敢去想象,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样的状态走过剩下的两年军校光阴。新学员欢迎仪式结束,因为第二天才开课,大家有的回宿舍,有的大概是受人所托去新生队看他们同军区的新学员了。
, X& v2 n6 m1 K- w 我一个人去了教室。刚刚打扫过的教室里空荡荡的,整齐的课桌上已经没有了暑期落下的厚厚尘灰。阳光透过屋外的雪松,从窗户的玻璃上折射在课桌上,苍白而无力。坐到我和小许的课桌上,从桌屉里面拿出那本我和小许常常上课时间用来“笔聊”的笔记本。看着里面熟悉的小许的笔迹,看我们在本上偷偷讨论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的内容,包括小许写每一句话时,一边看讲台上的老师一边偷偷写字时的表情,“小许不许不再提我,老严得严格要求”,所有曾经发生过的情景历历在目。小许写的字就跟他人似的,每个字一笔一划,长长的挨在一起,和我有些潦草的字形成鲜明对比,有点像一棵棵挺直的胡杨边上胡乱地生长着一些荆棘。 9 c, V3 ^8 O" U1 J7 D: I
突然想起我的另一本课堂笔记。我从后页的封皮中取出了小许那张小学时的照片,那张玉雕般虎头虎脑的脸,那样的天真,在现在小许的脸上仍然依稀可见。照片上的目光仍然那般单纯而清澈地与我对视,可是小许,为什么开学来不了也给我来个电话呢,你知不知道我他妈的现在就像一个怨妇,一个游魂?!我把小许的照片紧紧合在两掌之中,靠近我的嘴,似乎想从其中感应到他的气息,他的温度,和他的一切,不知为什么,合掌看着窗外的我突然感到有凉凉的东西从我脸颊滑落。疯狂的思念已经将憎恶流泪的我变得如此脆弱。
$ r4 h9 }7 D; x( ] s G1 [* G/ Q “严亮!”突然教室门口有人叫我。 % W# y8 L6 b' U
我匆忙收起照片和笔记本,朝门口方向看去。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脑子却像短路似的,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5 }2 ^9 k9 {5 K1 C7 X
“不会吧,这才两年,就不记得我了吗?”他朝我走过来,像个老朋友似的关切地看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刚才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的样子。 4 @6 u# w* n- {, |3 o6 Q/ E, r
我这才想起来了,是文书,新兵连的文书,我在记忆中快速搜索着他的名字,但仍然没有想起来。
+ k A& w/ ]; j. T" [: f “怎么不记得了,是文书班长啊!”我说。
; c* A+ B1 ^4 k q7 R" g “什么班长啊,现在你是师兄,你叫我名字吧,洪伟。”文书说。
4 \6 q& X7 c3 O3 G) L( A; { “洪伟,对,去年回家听林宇飞说到过你。”
' H6 `* F- C, T1 q$ a$ g “我也是从林宇飞那儿才知道你在什么队的。这不,就找过来了。咱们两多时间没见了吧?你没怎么变啊。” 3 n) E+ d( u+ t% W
“呵呵。” : ^ c# a/ v5 v$ G
“一开学就这么用功,咱们出去走走吧?”
7 s2 U+ x( a( h' ?, Y: e 我把笔记本什么的放进桌屉,和他一起走到教学楼外。其实对于洪伟的到来是有些意外,但细想想也是预料之中。因为先前我听林宇飞说到过好几次洪伟也在复习考学的事,还说他的理科基础不怎么好,要考我们学校之类的。 # w9 b* S8 e4 [# X% b; u0 O
“前天我就报到了,以为你们老学员来得晚,所以没过来找你。” / H8 S! W# M" R4 V9 Q& M
“我昨天才到校的。”
; H0 K( w0 T) w) d “咱们学校今年海军就录取我一名,靠,去年考了一年,今年又考了一年,还找了关系,这才考进来了。” : @: z2 H* ~8 f
“挺不错的啊。” ' x& N& J" @8 {5 I4 ?+ c6 ~) Z
“你后来跟林宇飞常联系吧?看新兵连你们关系挺不错的。”
' t' L) J2 f7 H {" `* V3 c “联系也不多,对,他怎么样了?”想起和小许相似的林宇飞,我这才知道已经好久没有他的讯息了。
1 J, A3 K& Z0 Q( Y4 ^ “我从连里走的时候,他说他也就要离开了,好像说是要到汽车团学驾驶去了,他可能打算退伍回家吧。” 9 I# S5 p+ E6 \/ X+ ]3 t' H
“哦。” 8 _# P$ x- M' d( X
其实在新兵连我和文书的接触本来也就不多,那一次他带我和林宇飞外出算是唯一的单独接触了,但一共加起来也没说几句话。因此,和他有一种陌生感,加上心里若有若无的想着小许,不知道该和他寒暄些什么。 6 H0 r% R/ N2 X' e6 h
大概洪伟也感觉到我心里有事,快到他们学员队门口的时候,说:“我先回去了。以后你这位小师兄多照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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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开学之后有两个多星期吧,小许回来了。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正好是悉尼奥运会开幕那一天。上午是什么课我记不大清了,只能依稀记得小许站在教室门外喊的那一声“报告”给我带来的种种感觉。教室的门是掩着的,没看到小许,但我知道这就是小许的声音,就是我开学之后几乎天天都在想要听到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这声“报告”竟让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好像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我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是期待,是紧张,或者是别后重见的茫然与惊喜?小许推开门,他询问地看着教员,我望着他。
" ]3 }+ a& C+ C, ], `7 Z 他好像消瘦了很多,那种每每让我心动的独特肤色竟然白晰了一些,给人感觉是一个夏天都呆在室内没怎么去户外活动,他的脸上隐约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倦容。可能是刚下火车回来冲过澡,刚劲的短发看上去好像还有点湿湿的,很清新的样子,陆军夏短袖军装穿在他身上,依然衬托出他的挺拔与英气。 & [. i3 e* u$ ^& |
教员说了声“请进”后,小许走进来,掩上教室的门。从我身后走过,坐到座位上,一种熟悉的气息应该是他的军装和身上的淡淡味道,从鼻孔钻到我的身体里,我的小许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j, u; z1 q3 v# u% K: G 我想如果不是在教室,如果周围没有人,我一定要拥住他,我们什么也不做,也不说一句话,两个人就那样拥抱着,静静地,紧紧地。
3 m& w4 J6 x! I2 _- n 找到教材,取出笔记本,拿出笔,坐定的小许几乎看都没看我,脸一直朝着讲台上的教员,很快就进入到教员所讲的内容当中去了。当时,自己心里头隐隐觉得有一点失望,不过仍在安慰自己,这毕竟是上课,而且他刚回来,他们班的人估计都在看着他,我们俩当然得注意点。因此按捺住一肚子想要说的话,没有拿出我们的“笔聊”本私下聊天,心想,还是等下课再说吧。
. z; v+ r3 k" s/ A 下课,午饭时间。值班区队长说,直接从队门口集合去饭堂。 1 b! \! n9 s. w* g" g
小许不在的这些天,排队去吃饭让我觉得简直就是脱裤子放P,再也无聊不过的程序,然而小许回来了,又站到我的前面,队列在我的感觉当中重新变得趣味盎然。我像以前那样偷偷地向前碰小许向后摆臂的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碰到他,他的手臂就立马改变了幅度,不再碰到我。
1 X) C& O9 T# y; p8 a, D 在饭堂,我用余光注意着旁边桌的小许。看他起身,我也跟着离开了饭堂。 ; ]* r$ y( @, Y, t9 a: l; y; j+ K
“怎么今天才回来,赶回来看奥运会开幕式啊你?” 出了饭堂,我好像是在逃避什么,没去想他回来的一些举动,而是还用以前两个人私下里说话的那种语气问小许。 - j5 v: \" Z' b
“开幕式?什么时候?”小许问。 ) |% v' U' G- [6 D# ?
“靠,今天啊,估计就能看看新闻,看不了直播了。” 9 H3 |& D n$ \, O$ e- f* J
“我都忘了。” . u% X I% w7 Z5 I4 i. ]
“忘了可不行,暑假咱们还打赌这次中国代表团的金牌数呢。” % ?1 {& I3 j h2 F
“哦。” 3 j5 ^1 g5 E4 }
小许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似的。我想他大概还在担心家中生病的母亲吧。
3 s8 [ L2 y1 P* w. y2 |& ~. Q- J “对了,你妈妈出院了吧?”
! k) o# J# H" ~; g w9 [ “暂时出了。”
+ ~$ W( d2 c# o) [0 R' m0 @ “还是以前你说的腰疼吗?”
3 ^. i( G" o6 \: I1 D* @ “嗯。” ! g* i- a9 _# t7 p- o6 a# H' [
“怎么开学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害得老子茶不思,饭不想的。”
5 u, y( |+ ]2 E% N' M: e 我的故作幽默,小许并没有接招。他好像有点不自然地看了看我,说:“回头再聊吧,我上服务社去打个电话。” 1 i3 V% ~; d, N. B
还没来得及等我说陪你一起去,小许就转身一个人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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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队里召集各班骨干开会的时候,我这才知道小许母亲的病情。女更年说,小许的母亲现在在家进行保守治疗。她在小许开学打电话来续假的时候,专门通过小许找到他母亲所在医院的主治医生,那位医生说这位患者根治的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换肾,进行保守治疗,效果不大,而且后果非常不乐观。她说,在医生跟小许说完他母亲的情况,并告知他健康人捐出一个肾之后仍然可以正常生活的常识后,小许几乎想也没想,就要将自己的肾取一个给自己的母亲。那位主治医生在电话里说,你们的军校一定要表扬一下这个孩子,不愧是一名解放军,很有主见,很孝顺,也很勇敢。不过,在医院在给小许做了检查之后,发现这对母子之间并不合适做肾移植手术,只好放弃,另等肾源。女更年说这些的时候,丝毫没有平时讲台上那样的絮叨感觉,而是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在说自己的孩子。
- V( Y" ~9 Z" y9 s5 |. M 她说,换肾的费用是平常人的家庭根本无法承受的。小许是我们学员队的一分子,我们同学的困难理所当然是我们大家的困难,据我所知,小许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家里就他和母亲两个人,在这个时候,我们要让小许感受到来自同学们的爱,感受到学员队这个大家庭的温暖。 4 ~. ^ r8 ]4 v2 z- K) N5 r/ `
这时候,我突然从内心觉得一种深深的自责与愧疚。母亲,对于母子相依为命的小许来说,也许这个词就是家的全部,就是亲情的全部,也是他家中唯一的精神支柱。我能想象到这一个暑假,小许正经历着多么大的痛苦,而这些他只有一个人承受着。可是我对这些一无所知,无聊的我暑假每天在家无所事事,甚至给他打电话要上重庆去玩。
- a; x o) ~9 ^8 g( @ 那天骨干会上,每名骨干都被女更年的话所打动,也都深深体会到了身边的同龄人小许正在面临着似乎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困难与艰辛。每个人都向女更年说着自己的建议。除了建议在学员队范围内捐款,有的还建议每个人都小许的母亲写一封信,说不能让病榻上母亲过于孤独,有的说能不能在学校帮小许申请休学半个学期,回家去陪母亲。二班长陈昕建议队长将小许的情况报到学校,看能不能在全校范围内进行爱心活动,说咱们一个学员队毕竟能力有限。那一刻,我从大家真诚的眼神和真切的话语中,第一次感受到身边这些同学往日里并不会表露出来的爱与温情。 * f. V) g G2 \3 c) L
可是当时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方面,那就是我们大家都没有考虑到当事人小许的想法和态度。后来我听方建东说,当许品邑知道队里要为他母亲捐款的事之后,先是跟他们班长陈昕说,他已经解决了医疗费用的问题。陈昕说这是队里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不好推辞,小许就直接去找了女更年,方建东说,女更年也被小许气的够呛,后来都跟小许发火了,他才接受了队里的决定。 ; T6 G' N: v: `
第二天各个班就开始行动了,平时大家学校通知的捐款献爱心的什么还有异议,不过这一次谁也没二话,都是力所能及地伸出援手。我从当兵开始一直没让家里寄过钱,包括考军校的时候,老爸问我是不是需要找找关系,寄点儿活动经费什么的,也都被我拒绝了,老爸还一直以此为荣。这次我打电话给家里让老爸给我汇一千元钱。我不好跟他说真实原由,骗他说学校这个学期开了摄影课,每个人都需要准备一个照像机。 2 V1 b1 I+ Y2 U
在班里,我和方建东一样,各捐了一百。后来我从女更年那儿要了汇款地址,我把我爸打过来的一千元单独汇了过去。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其实那个时候的想法挺简单的,知道自己也给不了小许更多的帮助,但我必须要区别于其他的一般同学,因为在这个学员队里他是我最在乎的人,我是他最亲密的人。
" [ N: Z1 Q1 A$ a0 d& Z 女更年在捐款结束后讲评时通报了一下各个班的捐款数额,还特别表扬了两个人,一个是五班的江岚,一直和小许一起播音的那位女生,她捐的全队最高,500元。另一位让我有点意外,是我们班的王昊,捐了300元,和队干们的数额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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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更年讲评之后,我忘了是小许主动走上讲台还是女更年让他上去的,反正我觉得这个时候让他上去说什么总有些别扭。讲台上,小许嗫嚅着嘴唇,涨红了脸似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我非常谢谢,我妈如果病好了,她一定会来队里当面感谢大家的。”然后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更年,径自回到了座位上。 , Z+ z2 h( J2 `& {8 w5 z
看着匆匆低头走下讲台上的小许,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次阅兵前扭了脚,在他们宿舍的上铺下昏暗灯光中他喃喃自语“我的运气不好,我的运气不好”的画面。难道真是人走背字的时候,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接踵而至么? 0 l( V" K b9 k$ J0 V1 Y+ z
好像也就是从那天起,我注意到小许以前脸上时刻都会有的那种标志式微笑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一种郁郁寡欢的表情,以前的那种清澈眼神也消失了,看人的时候总是躲闪着,或者根本不与别人对视,也包括我。 ! b3 l4 N0 w" Q' ^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在小许的心底,一定是极为复杂而沉重的感觉,沉重的是母亲的病仍然压在他的心头,队里所有的捐款对于整个手术而言仍然是杯水车薪。复杂的是他该如何重新面对他身边的每一位同学,至少我一直都觉得,小许那张青春面孔上一直让我难忘的标志式微笑消失,他的眼神中有了我所陌生的躲闪感觉,他的一切改变,只能是因为那次捐赠,也许那个时候的他觉得感恩,就应该是低调的生存,就应该包裹起自己所有的快乐与欢笑,以一张不苟言笑的面孔示人。 ' p. A, j% K4 L/ \& j2 e
他也在刻意地躲着我。从他回校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他单独相处。上课,我实在忍不住拿出“笔聊”本,与他说话,而他不论我写的什么问他什么,他只回三个字:“下课说”,然后就认真听讲的样子。下课了,或者傍晚,或者午后,我刻意制造的独处机会,他也总是以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走开。
, g( N8 `: s p/ }3 y. x& J0 K 一开始,我特别不理解,甚至是有些气愤,我想,在这个队里我们俩毕竟是最好最亲密的朋友,就像亲人一样,我知道母亲的病对你来说有压力,可是有什么烦恼和担心为不能跟我说一说呢,你哪怕是把你认为的运气不好上天对你不公的怨愤全都发泄在我身上,你踢我一顿揍我一顿或者是在我的肩头咬我你放声大哭,也用不着这样远远的躲着我,避开我啊。但后来,我还是理解了,或者说我找不到跟他生气的理由吧。也许他正承受的压力与困境是我所不能想像和体会的.我对小许的感觉并没有因为这些而有丝毫改变,不知道我算不算没有人性,小许的一切包括他对我的敬而远之反而更加强了我对他的渴望。精力旺盛的自己,每每夜深人静,想到小许而意兴阑珊的时候,总是在一种克制似乎还有一点自责中释放自己。 1 X4 m$ A: R% F7 [
那一年的奥运会我记得正好是国庆节左右结束。除了周末,我们能看到的直播并不多,大多是录像或者转播。到最后,那年中国代表团一下子拿了将近三十枚金牌,是中国参加奥运会到到一年为止金牌数最多的一年。周末大家在教室里看比赛的时候,小许也看,但他从来不发表评论,不与大家一起欢呼,我知道,他已经慢慢地适应了他自己不得已而为之的低调感觉。
j$ i8 Z+ x, S1 O1 Z7 |- _7 s 闭幕式结束后,国庆节放假第二天。我从教室看完重播的录像出来,看见小许在楼道端着一盆衣服进行了洗漱间,我也赶紧跑回宿舍拿了些袜子内裤什么的跟了进去。
/ c- a2 Z* Q1 _% X# `6 O “小伙子,你赢了啊!”我放下脸盆和站在小许的边上说。
! w/ c5 a: |# e% x* k5 ~4 m+ R$ Z3 O “赢什么?”
- @+ w! k% ^3 I; \+ N$ E5 w" J( | “去上海的时候,我们打的赌啊,你猜金牌数25枚的,就差几枚。这个冬天的澡我全请了。” 8 f4 Z- t0 L- o
小许没说什么,只是低头洗着衣服。
% c! m' J5 e. G7 x8 B# |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说:“严亮,我们还是做普通同学吧。”
/ \/ `+ f7 p4 ] 小许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没有躲闪,而是很决绝地看着我,显然这句话他可能已经犹豫很久了。 Q# `+ t, \1 Q% i, k3 R
尽管之前有一些预感,但听到小许说这出句话时,我仍然觉得很突然。 / E( o: @ G2 ? Y" R/ C+ F
脑子里一下变成空白。或许是因为年青吧,我装着非常无所谓的看了他一眼,轻松地说了一句:“许品邑同学,那你觉得我们俩有什么不普通的吗?”
2 g7 p! g& I/ {4 m! @, G" e/ X; A 我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水房,身后是小许拧开水龙头冲衣服的哗哗声响。没去想背后的小许是否注视着我,没去想我说的话是否有些意气用事,当然我更无法预知后来让我唏嘘愧叹的前因在这儿已经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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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空荡荡的。 9 Z$ ?$ G9 \- A; @8 ^
新世纪的第一个国庆长假,大家能出校门的都出去了,出不去的也都在教室里看奥运赛事重播。我把脸盆扔到床底,爬到自己的上铺。
) F$ G& S& e M _ 似乎能听到小许在不远处水房冲洗衣服很响的哗哗水声,甚至我所想象的水声当中是否夹杂着小许的哭泣,我觉得他肯定会哭泣,尽管我不知道其中的究竟。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就那样躺在床上,像一条过冬的蛇褪下的皮,风干了的空壳在草丛中随风微动。一年来每个和小许一起的日子成为一个个意象从我的身体里潜出,又如幻影一般的浮于我眼前。岗亭的月色,山顶的蓝天,广播站的幽暗,上海那间病房里小许趴在我身边熟睡着的脸,这一切都在“我们做普通同学”的话语中成为了纪念么? 4 _, n# i/ l$ U8 S. r! ~
我从床上侧过身来,空洞地看着宿舍的门。门外昏暗的走廊依旧,宿舍宽宽的褪色红门依旧,一年前小许探进门来询问时面颊上徐徐绽放出的笑容,清晰依旧。这一张笑脸就这样和我不再有任何关联,明明知道他此刻就在水房,难道我们从此就这样咫尺遥远了么,“我们做普通同学”,可这一句话就能让我们‘普通’回去,我能够回得去么?侧躺的我感到有泪水沿着鼻梁到鬓角,悄然滑落。我爱小许这么多,小许一定也是爱我这么多! 我知道我离不开小许,他一定也是不能没有我!是的,他有苦衷,他一定有什么苦衷,如果在这个学员队里,就连我都不能再去接近他了,那还有谁能够明了他的苦衷,谁能够与他分担苦痛呢?如果说真的爱他,真的珍惜我们的一切,在小许,在我们的已经走过来的一年光阴面前,我他妈那点儿自尊算什么呢?算狗S!
1 T0 V& S: ^& Q5 Q2 P* S @ 我从上铺跳下来,跑到水房。似乎永远都拧不紧的水龙头“嘀嗒”地往下滴着水,水池湿漉漉的,小许刚刚离去,我又疯了般地跑到晾衣场。他正站在那儿,挽着袖子的胳膊正在使劲地拧水,手上的军裤被他用力地拧得像一截麻绳。我走过去,他的眼睛红红的,证实了我的判断,他哭过。
+ r3 h: H h/ G* o" L& l 可是他没理我,晾完了衣服,端起脸盆回了宿舍,我就跟他到了宿舍。他们宿舍里有两个人正在聊天。小许大概是怕别人发现什么,放下脸盆又出来了。我们来到操场,那块我承载着他的目光走过主席台的阅兵场。 0 B3 ~/ f" ]& X1 v0 J2 u
“小许,为什么要这样?”我问。
) H, K2 ]1 C( `6 ~7 e* U0 O' _ “……”小许看着我,眼睛中游移过一丝悲伤,但是转即便恢复了那种刚才在水房中的决绝神情。 - z5 T) U" `$ L& a6 Q! y+ c) ?
“你知道我们成不了普通同学的!我做不到!”我坚定地说。 ) J+ h9 n; l+ K( g$ n
“我能做到。” ( o) ?0 v9 p& U* R0 R! V1 v
“你做不到!小许,你觉得这样说谎很有意思是吗?” + G: `1 d" x o+ I* N; E
我知道他说的是谎话,可我不知道怎样到达他谎话的背后去探寻真实的想法。 $ r. k S! H8 F
我反问中的无所适从让我在那一瞬间觉得爱别人就是受制于人的委屈感,想哭,但没让泪水从眼眶中流下。 & u* ~% ^4 X: o: ?- R
小许看了看我的眼睛,说:“严亮,我承认我说谎,我承认我做不到,你记得去年我开学报到经过你们班问路吧,其实我在队部门口的黑板上就知道了我们二班的宿舍在哪,过去问路是因为我路过你们宿舍门口的时候,看到了门里的上铺有个穿水兵服的战士,那就是你,你从上铺转过脸来看着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真的。记得后来队长的点名吧,我集中注意力在听,那个水兵服叫什么名字,‘严亮’,当时听到队长呼点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的亲切。我也没想到,我们能坐到了同桌,没想到我们能够晚上一起站岗,这一年我特别开心,从我爸去世之后,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 k+ D6 K$ h, e5 i; G$ a1 u 小许的话我有些意外,但也再次印证了我的想法,那就是我如何爱他,他便是如何爱我。 2 u+ Y: W2 d# i2 k* }
“我也知道我们成为不了普通同学,但我不得不做到!我必须要做到!”小许又说。 , `% M1 i2 b( v8 X
“为什么?是因为妈妈,因为妈妈生病?”
. ^9 ]6 m, C& O, p# m9 Z( G* n “就算是吧。爸爸去世后,妈妈一个人特别孤独,她跟我说过好几次,赶紧毕业,娶个老婆生个娃子她来照顾。我现在没有办法筹足钱给妈妈治病,现在也没有办法那么快结婚生孩子,我现在可以做得到只能是不违背妈妈的意思。我们如果还是那样的,我就会想到妈妈病床上的看我的眼睛。”
3 L7 l# m; m: M, V4 p; m “严亮,我知道你一定会理解我的!”
; C$ A- ^1 G1 `' E5 ] 那天一直到最后,我没有再说什么。我只是在心底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小许他太苦了,只要他愿意,我怎样都可以,真的,什么都可以。 7 W/ K: d% t9 A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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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D. z) |3 w1 R2 i$ V3 w1 [; T! O 每年学校新学员入学或者是封闭训练结束,学校都要从各个系抽出几名老学员去给新学员谈体会,有点像做报告的感觉。这些老学员都是在学校有突出表现,某些专业都是校内翘楚才有资格去新学员那儿去摆乎的。我们入学那一年,做报告的六名学员当中有一位大四的哲经系女学员,发言刚开始就抛出一个“我是谁”之类的哲学思考,让我们特景仰觉得这个女人特深沉的感觉,听说那个女生入学的时候就是哪个省的文科状元,在我们学校也是特立独行的个例,她是建校以来女生当中第一个理寸头的主儿,后来我有一次在凤凰卫视的什么突发事件报道的出镜记者中看到她,还觉得特别意外,能从人民军队跑到凤凰卫视,其间的跌宕波折没有一定的能力特别是决心,估计也是难以做到的。 + `) F3 Z+ H' i$ d
我不知道院务部是出于什么考虑,在我们系里报的几名人选当中,确定让小许去给新生做报告。要说成绩好、专业强,我们才到校第二年,一些专业课都还没开呢,跟这些几乎扯不上。记得女更年让小许准备的发言题目好像是什么,直面人生挫折,珍惜学习机会,让小许给新生们讲他如何克服家庭困难,在刻苦学习的同时,积极参加校园广播等等学校活动什么的。以我对小许的了解,他是不愿意在人前说自己困难的那种人,让他专门去跟新生说这些,心里会有多么抵触?让我意外的是,小许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女更年。国庆长假的第五天,小许和其他系的几个学员一起,坐班车去了学校郊区的训练基地。从那年开始,新学员在训练基地就呆一个月,国庆拉练一结束,就回到校本部。 : d" _, n( x2 V/ U/ m7 b+ t
我也想回到那个院看看的。离开半年多,不知道小许再回到那个我们曾经一起走过幸福时光的大院时,会有怎样的一种心境呢?从那天小许说了做回普通同学的话后,我好像要比以前更加关注他,只是这种关注变成了暗暗地,单向地。要说那个时候自己有多么宽容多么成熟那是假的,毕竟那是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第一次听人家跟你说分手,那种失落与痛苦,现在已经难以体会,也是无法去表述的。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心里有一种感觉特别清晰,那就是我不能、也没有理由去怨恨他。他选择让他自己安心的学习生活方式,我要做的就是转移注意力,遵从他的想法吧。
/ }: J) B" S* x 从国庆放假开始,我就一直在学校呆着没出去。最后,我们班方建东实在觉得我有点奇怪了,平时礼拜天什么的,也没见不外出,就说:“老严,你没事吧?咱就是骨干也用不着这么发扬风格的,七天呢,外出证这都没人用了。”
3 r4 R6 @8 k( u0 s& D 可是现在,我外出做什么去呢?没有小许,节假日好像一下子成了空虚的代名词。真的,那时候的感觉就是这样,不像以前,即便是周末没能和小许在一起,但无论我在哪儿,心里面想着他,并且知道他也在想着我,就行了,就觉得无论做什么都会很有意思,觉得开心。可是现在呢?不可能再一起外出了,甚至连心里彼此幸福挂念着的权利似乎也被剥夺了去。
) G0 ~9 g; |# `1 G. D, { 拿着老方递过来的外出证,我还是打算出去转转,我想,至少我不能让班里的人觉着我异常,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出了校门,我在街头漫无目的走着,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去哪里?
$ ~8 r6 _% Z0 Z: a8 C: f. D 我突然想到了好久没联系的王亦周她们,一直想去地方高校的校园转转,看看地方大学的校园,看看他们的宿舍是什么样子。那时候自己一直都觉得整天队列行进加豆腐块被子的军校生活,不能算是真正的大学生活,特别向往那种七八个人挤在一间宿舍,这儿是内裤那儿是袜子的杂乱不堪感觉,这大概也是军校动不动就内务评比卫生检查所滋生的逆反心理吧。 0 `4 o2 Y+ j4 l
给王亦周打电话的时候,听得出来她觉得很意外。
' X7 {5 ], _2 M, g8 U 我说没什么事,想去你们学校转转行吗。 7 \ h$ O) k* p
她说没问题,就告诉我怎么坐车,说她在学校那一站的公交车站等我。% e& c! r4 u$ i c6 n-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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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m6 O4 f- f' k 明明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类人,偏偏还要跟不算太熟悉的女孩单独走在一起,这种感觉让我想起契诃夫说的那种装在套子里的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即便再怎么真诚,也总因为自己的心里隐藏着有关取向这样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觉得自己在带着面具与人交流。与王亦周一起的感觉就是这样。
& b* B9 q+ ~* ? “还以为兵哥哥早把我们忘了呢?”王亦周在公车站一见到我时就说。她几乎和那时候在火车上遇到时一样,仍然是那样高高束起的马尾,很可爱。 . C. g9 y/ ?* G/ T$ K
“呵呵,怎么会。” 9 s9 j3 B" D) r4 N' x
“你怎么放假没出去玩呢?” 2 T( l& ?4 Z. P. G/ r
“我们学校放假都是原地休息,没什么事,不能离开南京的。”
; U8 I- F4 C% u( G+ [4 Q “看来军校还真是没人性啊!” 0 q0 ~3 [) U; T7 ]! A: [
公车站离学校很近,说话之间就进了校门。她们的校园要比我们的大上好几倍,操场上,道路上,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学生。不像我们,好像大家都猫在哪儿似的,不到吃饭时间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还有一个更大的区别就是在她们的校园里总会遇到一对对的学生情侣,大多是帅气的男生和小鸟依人般的女生,要么在操场的长椅上专注看书,要么紧紧偎依着在校园中慢慢前行,这在我们军校的校园里几乎绝迹,算是不可思议的风景。我喜欢校园情侣那样的感觉,豆蔻年华,没有那些青葱的爱情故事来填充,总会少很多亮色添些许遗憾。 - k$ M# Z7 g4 g" L$ {+ t
“宋浩呢?他在不在?”不知道什么原因,其实我并不想见到他。可是实在又觉得和王亦周两个人走在校园里,看着偶尔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情侣,感觉怪怪的,有些无话可说。 1 @5 @# O; o1 j7 Q0 u& O
“他好像放假参加了什么背包游去,应该回来了吧,怎么着,去找他啊?”
% q6 r5 j5 D0 b8 }8 }: n" T “行。” ( A1 ?! m, \. m$ m9 a% I
到宋浩他们宿舍的时候,人没在,躺在宿舍床上有一哥们好像也认识王亦周似的,对我们说,宋浩踢球去了。又和王亦周一起来到球场。看到球场上奔跑的宋浩,觉得似乎并不那么让人生厌。休息的时候,王亦周叫他。看到我,他像和一个老朋友一样和我打招呼,说话像学生会干部,热情,得体。中午和他们俩一起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餐馆吃的饭。点完菜,宋浩问我喝不喝酒,我想了想,还是和他一人要了两瓶啤酒。 & V% u% b0 u3 f; b2 w# u
“上次跟你一起出来的那位帅哥这次怎么没见啊?”宋浩问我。
; Q' R6 \; K' `: A" p" e “给新生做报告去了。”我说。
- q. X$ A# f* v9 B “做报告?”一边的王亦周似乎特别不解地看着我。 ) |5 h: T! {; I) e) i$ h* o
“不是英雄模范那种报告,是我们学校的传统,每届新生入学,找几个比较牛的老学员跟新学员们瞎摆乎摆乎。”
- }# P3 d$ x ~: i) h7 z “哦。”王亦周一副无限敬仰军校生活似的表情,冲我点点头。
3 F) G6 T( Z+ q' W) s2 ] “上次听你说过军校也不让谈恋爱,那你们同学之间的感情一定超铁吧?”宋浩又问我。
, c# m; R% T2 [" l2 k 我不知道这不让谈恋爱和同学之间铁不铁有什么必然联系,刚开始还以为他是不是看出来我和小许有什么不同寻常呢。到后来我才知道,完全是我多虑了。他和王亦周其实是一对,而我竟然还一直自作多情的以为王亦周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并且神经过敏地怀疑宋浩是不是也是G。
! f, z- o% h; p# ?6 K “没什么铁不铁的,也就那样吧。” $ q3 s/ o% o5 |3 U" T b$ M
“能看得出来,你跟许品邑是好哥们儿。” * g# I9 K' }4 `& g% ~8 d
“呵呵,算是吧。” 8 {/ p1 Z: K& v
算么?也许好哥们都不能算了吧。那个时候有一种特别想要倾诉的欲望,不过我知道,眼前的两位并不是倾诉的对象。在军校的时候,大概没怎么有酒精考验的机会,我的酒量在那个时候基本还没有进入级别。一瓶啤酒下去,头就有些微晕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空的,一种无法填充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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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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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r8 [) y3 d E0 n 打扫卫生,收假,点名。这几乎是宣告每个星期天或者节假日结束的必经程序。国庆放假的最后一天,下午三四点吧,各个班的学员就开始扛着扫把,拿着工具奔赴各自卫生划分区域了。我们班的卫生区就是楼前雪松那一块,我和大家一样,在树下认打扫着那些或许在别人看来根本就用不着去清理的落叶和枯草。
' y6 |& K0 `; x2 j- \ G 楼内也是一样,到处水迹斑斑的,刚拖过的地,感觉像是清理过的澡堂子。楼外面的每个窗户的上都站着一两个拿着废报纸居高临下视死如归地擦着眼前玻璃的学员。
1 y _$ n$ M) l. \ a& @ 七点钟,大家集合到教室看新闻联播。利用这个时间,各班的班副在副队长的带领下,检查各班的内务卫生情况,这个结果通常是队长收假点名时讲评各班的重要依据。因此,各个班的班副常常为自己班的打分据理力争,拼了命地寻找其他班的死角和扣分之处,有些可笑,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我们确实也算是较真得近乎可爱了。 ( W: N! D' i( O2 P. m8 J
走进二班,我的眼睛几乎不由自主地落在小许的床铺上。 $ o3 b8 S) i7 W3 j9 @
军绿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非常有形,白色的床单抻得一点折皱都没有,紧紧地绷在褥子上。床下的脸盆牙缸什么的,也都是整整齐齐的,与他上铺的并列放在一起。我想都没想,就在评比表的“优”栏里写上小许的名字。 / ]9 B% w' p. n
回到教室,联播正好结束,女更年关了电视,队长开始讲评假期以来总体情况。哪个班不错,哪些人表现好,哪些问题需要注意,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的注意力几乎全部在边上坐着的小许身上。 3 z1 N" b5 s; Y' C1 T8 K( j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他依然与从前一样专注的看着讲台,只不过是眼神变得空洞,嘴角也没有以往那种好像天生的笑意。点名结束,大家起身出教室的时候,小许说:“我们班坐在后排的同学说看不清黑板,明天上课他开始坐我这儿。”“哦!”我看着他,木然地应了一声。从我坐的这一排到教室的最后一排,中间其实就隔两排。 Q) _' l( \! M0 M7 i( u
那段时间我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专业。 ! X( D6 Z# p4 ?0 m
或许从本质上来看,我也是一个容易逃避的人吧。我深入不了其中探寻究竟,我无法左右自己与小许的感情,那么就按他所选择的方式远离。
: b0 p; G2 W" |( ^ 上课时,我开始努力让自己跟上教员的节奏,让思维完全沉浸到教员营造的氛围当中。课余时间,我迷上了当时学校的图书馆。那时候,接触网络还不是很多,而且学校整天强调不准去网吧,搞得互联网像是洪水猛兽,网吧就是十恶不赦一无是处似的。而图书馆教学楼很近,那种由书籍带来的浩瀚感觉也已经足以让自己去打发安静下来就很可怕的闲暇时间了。常常是有兴趣、有耐心的时候就去找一些地方高校的学刊什么的来读,而比较烦乱的时候就去看一些小说,那时候特别喜欢翻《花城》和《收获》,好多些长篇没出单行本的时候我几乎就这两本杂志上先读到了。看的时候,有一个本子,看到喜欢的段落包括看了之后某种感觉特别强烈,就在本子上记下来。对了,还有一个兴趣就是在图书馆里翻那些年代久远的报纸合订,看着那些泛黄的纸页和那个年代的排版,特别是文革时的通版大图幅,通栏大标题,常常就让我有一种时空转换的感觉。现在想想,阅读有时候确实可以让一个人暂时忘掉很多东西。那段时间在图书馆里,倒真是踏踏实实地看了不少书,如果说现在对文字方面有什么爱好,大概就得益于那个时候的低落时段了。 6 k5 V5 K; q$ p+ d/ F
应该也是一个周六的下午吧,我照常来到图书馆,在自己几乎是固定的位置坐下来。很快我就沉入到文字给我营造的那种境界当中去了。
; C) p5 A2 @% | 大概过了很久,我抬起头,突然发现我的对面正有一双眼睛正看着我,对我微笑。 ! t, [3 }% L& j g: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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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2 I3 D# I. D 这种微笑,对我来说好像已经久违了似的。不知为什么,这微笑竟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至少觉得很舒服,给自己好久以来抑郁的心情带来一种类似于轻盈的感受。这大概有点像眼前这图书馆中的阳光吧,它穿过宽大的玻璃窗,斜斜地照在一排排书架上,那些整齐放着的书籍厚重的封面,泛黄的书页因为通透的光线而多了一些明亮的气息。
0 P; m* f2 I$ g& e0 Q6 S2 s 这一次他的名字我倒是很快就想起来了,没错,就是大家想到了的,以前和我一个连,现在同我一个系的,文书洪伟。开学的时候他来找过我一次,后来他们去训练基地那边军训,国庆节完了之后回来的,他也没和我联系,加上也算是人生第一次承受的感情上的打击吧,我几乎已经忘了开学时还过来称呼我为师兄的洪伟了。 - {* V1 c! k& x, p
洪伟和新兵连的时候没什么变化,我记得我在新兵连那一段里说过他长得有点像青春版的古天乐。前天晚上回头重新看一遍军光的时候,觉得这个比方很有些媚俗,因为在好几篇网文中都看到别人用古的形象来形容朋友的面貌了(其实古天乐包括后来内地的黄晓明这样的长相并不算是特别吸引我的类型,我更喜欢那些单眼皮,瘦削一些的形象。比如说最近疯狂喜欢上的玄彬,比如说JZ?),不知道他长的俗还是我写的俗,反正洪伟确实是有些像古的,特别是他的嘴和牙齿,对,尤其是牙齿,这与我多年以后在车厢广告上看到古天乐做的木糖醇广告如同复制。
2 Y/ W8 \$ y6 h5 c0 j- f 看到我也发现了他,洪伟指了指门的方向,示意让我出去。
f# v, t1 P% U 我把书放回书架,和洪伟一起走出阅览室。
+ A* Q- X* S% m+ V4 ^- U& T% O; g “师兄还真刻苦呐,大周六的也不出去转转。”洪伟说。
/ s, P. U/ k( ]: M “觉得没什么好转的。”
- y& a9 V* f% E9 D$ {, l, j! x, b) n- F “南京能转的地方那么多。我特想到梅园新村去看周总理的铜像。师兄你对南京哪儿最感兴趣呢?” ' O9 |# w% u, R2 F* j
“夫子庙吧。”我随口说了一个地方。
3 Z1 F9 `4 ?9 j+ Z8 w4 w, h 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洪伟对我是一口一个师兄,听着特别扭。 l) M) _. d/ r9 ~
“对了,你还是叫我严亮吧,叫师兄,跟沙和尚叫八戒似的。” 3 p6 t3 a U! a8 Q& e, d
“不会吧,八戒有师兄这么帅吗?”
7 V# |% O+ `$ H; n/ ? M “靠!”
1 f3 d7 c* n! o+ k! G, } 洪伟的回答让我三个月来第一次找到开心的感觉。
8 ?" @8 f3 A3 a' G7 U “上次我们还在训练基地的时候,你们队的有个学员去给我们做报告,你跟他熟么?”洪伟问。 ' |3 I- |- R% M e
感觉好像是刚刚看到开心探了个头进来,又被这句话给挡回去了。 ( K. [( D3 s& G! ?' {
“熟啊,熟吧,怎么了?”
: U# C; h- r$ e5 r5 s+ c% j4 `) R “没怎么,就是觉得长的特别帅。姓许吧好像?”
" I4 K) V+ l0 |# c “许品邑。” ( Z+ u+ Z: D0 j F3 I4 s
“对对对。你不知道,其他系的老学员那叫一个能忽悠,就这个许同学酷酷的,好像是他被逼过去似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讲他自己的事就跟在说别人的一样。”
* X( ^+ g7 n( Q$ R& N) }& W% F “他说什么了?”
1 Q7 N& M) f' H" T “听报告会的主持介绍,说他好像父亲去世不久,母亲得了重病什么的。不过他发言当中提都没提这些事,讲了好多以前他们部队的事,然后说学校广播站什么的。反正那种不以为然的酷酷感觉是在做报告的几个学员当中我最欣赏的。”洪伟的语气像是学校的政委。 , W4 _: O- t$ u# o5 Q' r' C8 z% v
“那是他没按照发言稿讲。”我说。 4 `7 G' a/ }2 {3 w
突然想起来洪伟是知道林宇飞的。
' B' O5 m! N0 n% A8 {$ w “你不觉得许品邑像一个人吗?” . @: F5 ^+ z% X- j
“是说许同学吗?像谁?许文强啊?” & F! c. e+ i6 R0 |
“新兵连,咱们都很熟悉的。” % \2 B" h" ~7 \2 l1 y \8 t2 j7 p
洪伟想了半天,说:“新兵连?没有啊,没觉得像谁!”
f; L9 x3 K0 S; Q. k “不觉得像林宇飞么?” 4 n2 n$ @; I' X
“林宇飞,我晕,师兄你是什么眼神啊?除了眼睛,有一点点一点点像之外,其他的根本没觉出来。”
( a9 e: K0 D/ g+ ?$ E$ m “不会吧,看第一眼,我还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呢。” : V' D. H1 `) j" r% i% Z
“嗯,估计是那个时候你对林宇飞余情未了。”洪伟开玩笑似地对我说。 $ {* L3 I5 C& U( L8 @7 x
我倒是没怎么去在意洪伟的玩笑话,只是悻悻地想,明明那两张面孔,在我的脑海中仿佛曾经重叠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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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的时候确实很奇怪,比如说小许其实比我大一岁,却一直叫我老严,而我也从来都觉得他像我的弟弟,有一种发自内心想要去照顾他的感觉。而洪伟明明要比我小一岁,我却一直觉得他很成熟,从心底里拿他当作大哥的那种感觉,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在新兵连他比我们早一年入伍的原故。 & x. l4 N, f6 ^3 G+ r6 j) ]
尽管我们不在一个学员队,但是,有意无意的我与洪伟的接触仍然还是多了起来。
. M* V1 B4 v1 X$ k3 m7 c 我知道,这有可能导致一直关注“军光”的朋友们说我是不是很善变,说我是不是已然忘了小许,或者会说我是不是为了故事的继续,而有意编排这样一个人物来打断原本进行着的幸福。 * X3 q% n: Z: L6 f' T
事实上,从那年开学开始,大概三个多月了吧,我从未忘记过小许。每每上课,他从我身边走过漠然地坐到教室的最后一排,每当我看到熄灯前他最后一个拿着脸盆孤单地走进水房时,每当我偶尔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呆滞的眼神看着窗外,真的,我就有一种想把他揽进怀里让他放声大喊一场大哭一场的感觉。可是,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从晾衣场之后,就再也没有去找他说话的勇气,甚至有些时候我在刻意回避我们两人可能出现的独处机会。我承认这有可能是我性格上的某种懦弱,可能是我太理性地遵从于他的选择,也可能是我对于第一次爱情挫折的来临无所适从,但是,我绝不承认我已经变了心,因为那时候只要是我独坐或是夜深人静面对着黑暗的时候,心里总会泛起与他一起的点点滴滴,他总会在我的梦中如期而至,如影随行。而对洪伟,其实只是一种故交般的亲切。 & o) v, h$ N7 R1 D
刚开始的时候,我甚至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与我属于同一类人。只是觉得与他在一起很轻松,至少有一个人能和我一起说话。洪伟的睿智和幽默,成熟与善解人意,包括他那种似曾相识的微笑,给那段时间低落并且孤独的自己一种被别人关心着的温暖。 / J8 a7 m& ~& m2 W* o Z
那年元旦前后,学校里通报处理了一名士官。这名士官是院务部的,专管文印。那个时候学校的卷子出题老师出完之后,打字,排版,印刷都在学校内部,也就是一名士官分管的文印室里进行。不知道现在学校的卷子是从哪儿印了,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么重要的一个部位,至少是一名自我约束能力强一些的干部才对。那名士官泄题的情况是被一名老教授发现的,他在他那门课程快结束给大家划重点的时候,有一名女学员课后问了他几个题,正好都是前天晚上老夫子刚刚交给文印室印试卷的。这个老夫子比较正统,就把情况反映给了学校有关部门,学校保卫处一查,一下子就查出了文印室的这名士官有问题,并且查到他已经是连续好几年泄题了,有的透露给了他的老乡,大家一起胡吃海喝,有的是当作吸引女学员的诱饵无偿泄露给学员队的女生了。当时听说分管教务的副院长知道这事后,十分恼火,说不仅这名士官要严肃处理,还要查查近两年来主动跟这名士官要过考题的学员,然后全校通报批评。 & V; U6 [/ x i3 N$ D& j: N2 U- K
女更年在队务会上说这事的时候,我一下子想到了小许,想到去年寒假之前他给我的考题。我倒并不为自己担心,而是一遍遍的在心里默念,千万别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压到他身上去了,他也许会不堪重负的。
! k Z1 U, O- W* L. F6 Q 其实我觉得队里说要查,也没什么线索好查的,这事儿没法查。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小许离开教室的时候,低声叫我一起出去一下。这是两个多月来我们的第一次说话。 出了队部门口,没走远,就在楼的转角处停下了。 - t3 j0 O( w1 s# w) j$ b: k
“卷子的事没事的,不管谁问你,说不知道就行了。”小许躲开我看着他的眼睛,那时候我能特别明显地感觉到在他在消瘦。就说了这一句话,他便转身离开。 ( f' c M$ d9 t8 z2 p" d% t
“你呢,不会查到你吧?”我在他的身后问。 3 p- M4 v1 a5 j( d- `
“不会的。” , a1 Z6 }( K; G6 S
“小许……”我又叫了他一声,想跟他多说几句话。
& v+ V- @+ B9 i7 k9 L9 r 他顿了一下,但没转身,而是快步跨上门前的石阶,走进楼内。 * u# C. Q# X5 w"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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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h9 r4 `% [- n+ y+ f 还好,这次没有像我所担心的那样又会有什么霉运降落到小许头上。大概是学校也觉得没必要家丑外扬吧,毕竟是总政直属,校里的大头头不愿意把事情整得太大,虽说系里队里大会小会地捎带着强调了好几遍,但泄题风波到最后总算是不了了之。因此一直到最后,小许的试题从何而来,对于我来说仍旧是一个秘密。那时候我还想过以此为话题去找小许说说话,但看到他要么每天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与世隔绝,要么就呆在宿舍里拒人于千里之外,自己就退缩了。心想去年两人无话不说的时候问他这事尚且不说,这个时候他或许更是无可奉告了呢。我不想看到我和小许两人之间出现无话可说,相互尴尬的状态,与其这样,倒不如彼此沉默着,这样在心里或许都还在保留着我们仍然可以无话不说仍然能够亲密无间的可能性,至少那个时候我是那样安慰自己的。
# ?5 f1 {: q1 k1 a 人的生命是极其脆弱的,有时候一个生命的离去往往猝不及防。无论你怎么觉得不可思议,一个生命消逝的消息就那样无情地毫无原由地来到你的眼前。 # x4 p# O2 y1 P: a5 i. s' P
小时候母亲的离世对我来说可能只有痛哭,尚且体会不到生命的意义。而第一次对这些有一种特别深切特别难以言说的感触,就在这一年冬天。一个与我同龄的、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毫无先兆地离去。 ( X# V5 T( J" R6 I1 D+ s8 I
我在接到王亦周电话的时候,我怎么也难以相信,不到两个月前我在足球场上看到满场奔跑活力四射与我问好的宋浩竟然走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 r9 K# F e" x! X/ o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礼拜一的中午,下午还有课,不知道为什么一放下王亦周的电话,我就特别茫然,好象是下意识地走到队部,跟女更年请假,因为是第一次请假,女更年问有什么事,我说一个地方大学的朋友去世了,我请一下午假,我想去看看。女更年没说什么,从她办公桌里拿了一个外出证递给我,说,路上注意安全,看一眼,早点回学校。
6 `( x3 E. y* n 宋浩的离去确实很突然,王亦周说昨天下午宋浩在学校的球场踢球,大概踢了不到半个小时,突然倒地不起,刚开始同学还以为他是跟大家开玩笑呢,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送到医院之后很快就走了。医院说这是心脏突发性的什么,大概就是后来我在报纸上我看到过的运动员猝死一类。 . B; n5 G! A/ Q& v+ ^
我和王亦周在医院里看到了宋浩的父母,尽管刚过中年,但我看到宋爸爸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他牵着爱人的手,坐在医院墙壁边的椅子上,好像是和校方的人在商量着什么。宋妈妈的眼睛红肿着,几乎快要虚脱了地倚在椅背上。那种压抑着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痛,让身边的每一个人心酸不已。 - ^$ G! |$ @ I9 \& R
听王亦周说,宋浩的爸妈都是中学老师,他们就宋浩这一个儿子。上午刚刚从老家赶过来。学校有人正帮他们和医院做些善后工作,联系有关火化事宜。我不知道能跟他的爸爸妈妈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对他们的悲痛而言都是无济于事的。不过我还是硬着头皮,跟宋爸爸和宋妈妈说了声“叔叔阿姨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我就离开了医院。因为宋浩已经停置在医院的太平间,到最后也没能去那儿送他。走出医院大门,我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那种感觉很复杂,可能是因为医院里为自己儿子料理后事的宋爸爸宋妈妈,也可能是因为宋浩吧,虽说只是萍水相逢,淡淡之交,但怎么就会阴阳两隔、无法再见呢。
8 i% |- ^6 U7 m+ M4 C) X# h; j% T- Z. ] 坐在公车上的时候,看着车窗外的行人与风景,这个时候,火车的侃侃而谈舰船飞机知识的宋浩,夫子庙与小许走在一起让我吃醋的宋浩,球场上奔跑的宋浩,所有这个生命予我的印象一一叠现在我眼前。想到与他的最后一面,在那个他们学校边上小饭馆里,他还说到过小许,说到过“看得出来你跟许品邑是好哥们儿”。 5 @) ]) I4 D. I+ q% X7 K% _
言犹在耳,人已黄泉。 & A3 A( I8 p' G/ e |, V
那一刹那,我忽然有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对某种玄冥力量有一种莫大的恐惧。
9 ?) O& k+ I8 W7 I% T 突然间,我有一股冲动,回学校之后无论小许对我如何冷漠,无论他是不是和我无话可说,我也一定要跟他说无论如何一定要善待自己,跟他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宋浩对我说过,“看得出来,你和许品邑是好哥们儿”。 $ `1 H) _6 P- Q9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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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校园里特别很安静,路上没有什么人。教学楼窗户里透射出来的灯光,像是迷蒙的眼,扫视着窗外的暗夜。我回到队部,先跟女更年销了假,然后到宿舍换上军装,回到教室。小许像往常一样,坐在最后一排,埋头看着眼前的书本。我走到他跟前,轻轻敲了敲他的课桌。他抬头看我不容推却的眼光,迟疑了一下,起身跟我走出教室。 * O' N! W8 T* o" A
礼堂的西侧和围墙之间有一小块狭长的空间,沿着围墙是一排有些年头了的槐树。这个季节,树叶已经差不多全都落光了,可地上倒不见什么枯叶,大概也是哪个学员队的卫生区吧。这是以前阅兵我们几个训练的时候发现的一块可以说话的地方。从教室出来,小许也没问我做什么,就一直跟着我到了这里。
. f9 x- j; m3 X8 _6 `7 A) ?: a “你还记得宋浩吗?上个学期我们一起去过夫子庙的。” . L2 y! |3 a& D5 e
“怎么?” # v# z8 M+ t F& e1 h8 b; E7 T
“他死了,就昨天下午。” # P; n* Z$ d) Y
“宋浩,死了??”
* I1 }3 S1 k U" @4 M" ]5 O) } “对,突发性的,具体也不太清楚。国庆节的时候我还跟他与王亦周一起吃饭,喝酒,谁也想不到,他跟我们差不多大吧,靠,这算怎么回事呢?” 3 u" P$ F' p' U
“下午没上课是因为这事儿吗?” 6 L/ l& f/ G1 T% N! k# h2 d
小许的话让我觉得一些欣慰,也印证了我所认为的他平日里漠然眼神的背后其实是关注我的,他和我一样,心里依然牵挂着对方。
$ ^% w$ w: [1 t4 T% v- B$ L “对,和王亦周去的医院,看到了宋浩爸妈,你不知道,他爸妈太可怜了。” 5 y! Q: Z- N% \9 ]9 v; L
“是啊,能想象得到。” * ]+ c W6 |' @4 Z- H' J7 j' K0 z
小许低声说完,我们就沉默下来了,是我所担心的那种沉默。 % Z2 F _1 V- K5 q; F& P
冬夜的寒风吹过槐树的枝桠,发出一种沉闷的声音。
. I# Z- o+ j9 R$ U7 w7 S. C 小许和我站在树下,他安静地看着远处,远处的灯光明明灭灭,像是夜里四处游走的神灵手里提着的灯笼。
5 e6 ?2 [. i* L% ~. s' O$ v “你妈的病呢,怎么样了?” 2 T7 |( s$ r! U- |6 z) ?
“跟以前一样。”
- {1 o2 }. H1 T/ x$ X/ Z6 q “还是保守治疗?” 0 ^4 R; z$ R' ^+ @5 v7 k, s
“嗯。” 7 M/ B% [# ?1 B& ]3 ?+ w9 x
“为什么还不手术呢,还是因为费用问题吗?”
# M1 z7 \- _* }8 Y “……”
. v( D! l( K$ @% s5 L; }. N9 G “小许?”
' {" ]+ Q- z" D0 s1 H3 v. G “严亮,别问了行吗,你觉得你问这些有意思吗?问了你能有什么办法吗?你以为队里捐的那些钱就能解决问题吗?我真他妈希望自己是宋浩,倒下去就走了,可我不敢,我不能,我妈只有我了,你知道吗?” 2 i [ |, O2 V, M# w
透过夜晚依稀的光,我看到小许的眼中红红的,泪水在眼眶中蓄积着,这是我熟悉的小许的眼睛。他冲我低喊的声音让我心痛,但隐隐又觉得幸福,真的,那个时候就是那样的感觉,希望他把自己的所有痛苦冲我发泄,所有压抑在我面前释放,因为我害怕他在自我封闭的世界中隔绝我,丢掉我。“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一切总会有办法的。千万千万别说放弃的话,行吗,真的,你如果看到宋浩他爸妈医院里的神情,你就知道丢下父母自己走了是多么残忍的事!” ' ^# ^. u, s2 Z
“还有什么事么,我先回教室去了。”小许的眼泪终究没有流下来,转即恢复了他两个月来的那种漠然。
* d3 y( W4 P( A8 _: O “小许,我知道你不想让妈妈失望,不想因为我们的事从心里觉得对不起得病的妈妈,这我都能够理解,可是你不说要做普通同学吗,普通同学难道就是这样互相不说话,不搭理的吗,我知道你很累,可是一个人更累,就拿我当普通同学,有什么憋屈的事可以跟我说,这样不好吗,如果你担心我们还会有什么,那我可以发誓,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听你说说话的普通同学,真的,我发誓行吗?”
1 L2 v) |3 l1 N& G' I& D. d4 Y 看得出来小许漠然的眼神中浮起感动,然而让我失望的是他没说什么,而是努力地将自己重新隐藏起来,狠心地转身。 ; t" \4 B, x- h& o- x4 y
“小许!”
9 ~) S% ?* b& a% r! M! E* Q 我拉住转过身去的小许,从他的背后紧紧抱住他。/ b3 t& e3 V* I, {* t; ^
7 K; W( G% R/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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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要留住什么似的,双臂穿过他的腰间揽住他。这是我熟悉的军装的味道和他身上的气息。 - J6 u8 F/ w4 S, e; l1 F2 }
两个多月以来,这两种与小许相关的气息掺杂成一种记忆,总在熄灯之后成为我对小许所有向往的一个由起,让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辗转反侧,难以睡去。 8 B6 L' O1 b! n7 y `2 J9 M
我感觉到小许的身体微微一颤,他的手迅速地落在我从背后环在他小腹的双手上,好像是要掰开我的手,又好像只是轻轻地放在我的手上.而我当时就那样紧紧地扣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只要我一松开,一切就会烟消云散一样。
* S$ \9 O [/ i' p+ R “严亮,你别这样!”
0 }: y* j8 X4 a1 H “小许,我……”
3 j/ c# ]. E& \$ C 或许相隔太久了的拥抱,也或许是小许的气息撩起了我对他压抑了太长时间的欲念,总之,觉得有一股冲动我的身体里升腾。我紧扣着的双手沿着小许的小腹,慢慢地向下移去,隔着军裤,我握住了小许。 7 a' |6 G. l; v
或许有人会说我自私,说我虚伪,说我多此一举,因为明明刚才说过了要做普通同学的。然而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那样了。当自己日思夜想每每SY的时候反反复复想着的一个人,他的后背紧紧地贴着自己,我无法控制自己,我只能把那个时候的言行不一解释为理智与冲动的距离,归咎于血气方刚青春冲动的年纪。 4 @7 X3 O2 r9 X6 A
“严亮,能不能别这样,行吗?”我以为小许还像刚才不拒绝我紧扣的双手一样,因此有恃无恐地继续。 . H4 X0 D) L, E& t; p. N/ l: I: T
“严亮!”突然,小许使劲挡开我的手,一转身,紧握的右拳,狠狠地打在我的肩上。我完全没有防备,被他打得踉跄了几步,后背撞在身后的槐树上才停下来,不至于摔倒在地。
1 ?( X2 ?1 b$ F0 x “老严……”
2 f. C S- j: s& @8 Q7 }" z 小许一个箭步,但并没有过来扶我。
" B1 X+ V# G/ ^% I" z9 q 我震惊地看着仍然握着拳头的小许。 8 N- r) a8 y4 m- H
他或许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用力。但我却从小许的这一拳中清醒过来,至少他这个第一反应让我明白了,眼前的小许已经不是以前的小许,我们许许多多的亲近不论他是厌恶,还是有所苦衷,都已经从他的心理上拒绝了,隔离了。 8 K3 C5 l/ H6 @! Z0 }: O
“老严,对不起……”
8 d" U$ M, d6 J. h, s7 `3 n “你没什么对不起的,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不对。”
1 i7 X$ s3 p3 u- B& N. T: T c3 @ “老严,你别怪我,我也不知道,老严,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办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只知道这样不好,这样不好,我不能这样。”
0 @! } f/ u, w' X “小许,我知道,我以后绝对不了,我知道也不可能有机会了。”
n) T- | k* r3 ~) u “你不知道!老严,你不知道,我TM快要疯了!”
' f3 i* w+ b% A* L4 O3 L5 L 小许抱着的头,靠着那身边的那棵槐树,慢慢蹲下来。
, L* ?5 g9 z8 k4 M- O 我走到小许的身边,看着他抖动的肩膀,压抑着的低声哭泣,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一个人所承受的压力,作为母亲唯一的依靠,维系着母亲生命的那笔巨大费用让他无能无力,而他自己给自己设置的种种禁忌更像绳索一样缠住他,让他难以喘息。我已经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去安慰他了,我只能抬眼看那棵槐树的枝桠无力地伸向夜空,我和树一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 Q; @) p r, }+ h( g) n
那个时候,我心里突然有一种特别想骂人,特别想去暴揍一顿别人的感觉。但我又不知道能去骂谁,又能够找谁去发泄,我想我所怨恨的是命运吧,小许的命运为什么对小许如此不公呢?寒冷的夜风吹在我的脸上,才发觉得我的眼角也是冰凉的。 / n! }& f9 F! m. G+ r# ?
好久,小许才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整了整他的军装,像对我又像是对他自己说:“回去吧。”
0 A6 g9 q" ]1 Z) t( i 我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但我知道我们应该是远远地离开了。, b, ]0 n: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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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8 L- H- Y& w3 A( \, H 我不怎么喜欢冬天,尤其是那一年的冬天。或许是一种错觉吧,南京在我的印象当中是一个有着灰暗的记忆的城市,一到冬天,这个有着太多悲痛太多纪念的城市更让人觉得一种肃杀与阴冷。小许就像那年的冬天一样,完全地冰封了自己。我知道他的这种阴冷也许是他逼自己装出来的,但无论如何,我不再看到他的笑容,哪怕只是微微的一丝笑意,也几乎听不到他与任何人交流说话的声音,他就那样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一个人沉入在无边的死寂之中。 4 H3 `) T; t: ?; ?$ ^
看到小许这个样子,我也痛恨我自己!!!就像贴子里几位朋友骂我的一样。我痛恨自己的表里不一,至少是在礼堂后面的那个晚上,我无聊,甚至是无耻,我很自私,如果自己没有那样的举动,如果自己真的按照一开始说的那样做听小许说话的普通同学,也许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尴尬。小许也许会在心里怨恨我吧,那样的时候会滋生出那样的欲望,也许他会以为,他承受的那些挫折与重负我会不会认为与我无关。到现在回忆起来的时候,觉得那个时候自己无论如何应该再去解释一次的,然而我却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如果说刚开学的时候我们的那种疏远因为宋浩的离世,我有了冲动去找他,而这一次,或许是让他更为彻骨的失望与疏远,我好象是更没有信心去找他了,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再开口。以至于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以为这是一个终生的遗憾。
` D, z5 ~0 l8 e$ q3 }+ t 那时候我好象是第一次有了那种审视自己,认识自己的思维过程。如果说以前都是在浑浑沌沌的过着或是幸福或是平淡的生活,并不曾留意过自己,应该说就是从那个阶段开始慢慢在生活中有了一些自我认知。
, f/ n" p: D( M' e5 n 我好像渐渐意识到,包括现在可能仍然如此,觉得自己在感情上是一个冲动多于冷静,感性大于理性的人。很多时候往往是冲动在左右着自己的很多行为,偶尔的感触,可能也会给自己带来一些难以名状的影响。从本质上来看,自己大概是一个避繁就简的人吧,感情炽烈,单纯而幸福的时候,自己能通过种种努力,让这种幸福成倍增长,而当感情变得繁复,自己也觉得难以驾控的时候,往往就会陷于一种迷惘,一种似乎是骨子里的惰性就会在潜意识中指使自己慢慢远离这份感情,不论这种远离会不会让自己在日后追悔莫及,也不无论这种远离的过程,在当时有多么痛苦。
! g. b4 `( w9 x5 L8 y3 k1 y: t6 I 那天下晚自习之后,自己也没去洗漱,而是去服务社买了一包烟,一个人回到礼堂边上的那个角落里,就坐在地上,靠着墙边的槐树,点燃了嘴里的香烟。以前几乎没有抽过烟的,也不想抽,那晚却一支接着一支的抽了半盒多。 4 O5 P4 W4 p0 E4 p4 _4 C- Q
看着黑暗中烟头的点点红光随着我的抽吸而变得艳丽无比,看着扔掉的烟蒂的亮光渐渐灭去,我的思维就那样地停滞了在了一种状态,明明那是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带来的空白,空虚,空乏,心里面却又觉得有一种东西在迅速地蓄积,觉得自己的胸口堵得似乎就要窒息,感觉自己好像那些吸食dama的人一样,贪婪地、依赖着地吞吐着,似乎进入我身体里的烟雾能够填充因为失去而带来的空白,似乎能够带走我胸口郁结的某种近乎绝望的情绪。站起来的时候,我一阵眩晕,那是第一次知道了不只是酒精能麻醉一个人,香烟也会。 ; Y. O" u4 X d( a0 z
每一门课期末考试的前两天,队干们对于就寝时间就不怎么管了,因为他们也想看到学员队里太多的学员挂红灯。记得那次是第二天就要考战略学吧,我的这门课却半点儿都没复习。一直到头一天我才跟方建东借了复习重点,准备开夜车。
. C8 h" d* V% b$ v 然而,当自己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夜深人静之中想要心无一物地去看书,是多么一件愚蠢的事。我就那样拿着书和笔记,木然地看着,一会儿意识到自己是在复习,可一不留神又会陷入那种对于小许的思念与愧疚当中,就那样断断续续的,一直坐到了黎明。那门课也是自己在军校当中唯一经过补考才过的课程。 ! |# L. c% e# |
又一年的寒假就这样来了。我没有去留意小许什么时候走什么点的列车,更没有勇气再去他今天春节他会和生病的妈妈,两个人怎么过。 / J* s0 T* j% Z7 Y% O
我像一个逃兵,迫不及待地逃离了校园里这一个阴沉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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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m- @+ x. U. L) R$ e& E 父亲总说我到部队之后才懂事的,我不知道他衡量的尺度是什么。不过可能他有一个依据,这就是当兵以前我几乎不怎么在家里呆着,而从到部队以后,一旦有探亲假什么回来,基本上是足不出户.这年寒假回来,没去找在家时的高中同学,也没去见一起入伍回来探亲的战友,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碟,练毛笔字,租一堆武侠小说回来看。我努力地不让自己去想他,可是那个从阳光到阴冷的影子总是不时地从心底泛起来。父亲似乎也意识到了我情绪上不对,他最直接的反映就是我恋爱了,或者是失恋了,因此也总在找机会证实他自己猜测。爱酒如命的父亲每晚总是要雷打不动地喝上两盅的。倘若我们都在家,坐在他边上陪着他说话,他的酒兴就会更浓,心情也是极佳。
4 C2 O5 h% [: D9 a% u1 T2 R' D( n “现在一个照相机多少钱?”父亲问我。
7 M8 B; l" z+ |. s$ F3 J 这天晚上,母亲和妹妹去前屋看电视去了,我坐在桌边,陪着喝酒的父亲。 1 L; a. M& g7 q3 B0 ~! l7 x- R
“看什么样的了,各个价位的都有。”
- W, B4 {2 T) I1 x; J* L$ U “那你在学校买的那个花了多少钱,怎么没见你拿回来啊?”
4 y, u! v8 y0 m; i5 p5 d# m% ]. k 我这才突然想起自己骗父亲说开摄影课买像机的事,其实摄影正是寒假完了之后就要开的课程,我也正愁着摄影教员会不会像上一届那样,要求大家都配像机呢。 : s, |3 a! L- K; `; c7 `2 o
“我的,我的借给我们同学了。”我说。
5 g) z0 \$ Z$ A, J5 u0 O$ Z “什么同学那么重要啊,我跟你妈还想着你这专业学了摄影的回来给我们拍照呢。”父亲抿了一口酒,似乎是在夸我,又有些失望的样子。
7 S1 n) ^5 o, }: I5 \ 我在父亲面前没怎么撒过谎,也不想再瞒父亲。 2 \& I* b1 u0 M- S, V; V
“爸,我们班有一个同学特可怜,他妈妈得换肾,家里就他跟他妈两人,他爸前年春节去世的。上学期我们学校都给他捐款,可捐的那些钱根本就不够。” . x1 J8 p( u4 O1 B; ]5 }
“所以你就捐了一千?”父亲放下酒杯,看着我。 ; g6 }7 a7 r: }# Y' @5 T7 T' C
“……”
1 O4 k, T1 _6 r3 n “你从当兵开始就没跟家里要过钱,按说我不该说你什么的,一千块钱不算多,但也不是十块二十块的,捐这么多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8 f) }/ L& Q4 S Z3 D
“可是难道我们就见死不救吗?” - m+ m- t v, s
“我不是这个意思,帮助别人是对的,我没说你捐钱不对,但应该量力而行,而且你应该想想,你捐出这一千块钱就能解决问题吗?人这一生,很多事情别人是无能为力的,只有靠自己。”老三届的父亲历练了很多人生坎坷,有一些话细细回想其实还是很有道理的。 ' l; B; q6 p( x! c
“这个同学和你关系很不错吧?”父亲问。 # R- M% _+ Q* o" l
“你怎么知道的?”
' w1 T1 s, Z! F% Z$ R “傻小子,知子莫若父。什么事能瞒得过我?”
8 ` f P! K/ A “我是觉得反正摄影买相机我得跟家里要钱,所以打算真开摄影的时候跟别人借着用用就行了,我对摄影又不感兴趣。” 3 P8 z* p% R, p# u0 O2 J! p
“那另说了,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呢?”父亲问这话的时候,我感觉他好像喝醉了似的,不过远远没到他酒醉的量啊。 0 y7 b+ o m ?. G% d
“怎么可能啊?” * w4 n: d9 | P2 k5 }: _: h' @
“呵呵,喜欢也很正常,这没什么的。”父亲看着我的窘态,很开心地说。在他的心里理所当然地认为那钱的去处,包括这一个寒假我的反常,肯定都是因为一个女孩,一个可能会成为他儿媳的女孩了。 $ U5 @# Y; S% j) {
我当然没有勇气去坦白什么,更没有勇气去拆穿父亲或许在心里规划着的关于子嗣承欢的幸福。
& C/ g" a! S' Y. u) f4 p2 g9 a" H “捐钱的事儿别跟你妈说,她理解不了的。”父亲故意地低声对我说,又抿了一口酒,很享受的样子。 4 b! H/ f3 y! }7 L D- J: k% |6 t
看着父亲幸福的表情,我的心里有些不安,因为我也许根本实现不了父亲所规划的那种幸福,此刻我仍然还在想着小许,他在家做什么呢?面对生病的母亲,懂事的他一定不会如学校那般抑郁了吧,一定是以阳光般的状态让母亲不要担心他,而他的母亲呢,什么时候能筹到那笔钱,什么时候能够康复,让她的儿子重新阳光,重新快乐起来。
( z1 G0 H1 J+ x" ^* z$ n* T- V 我不敢多想,我甚至很快地用父亲对我说的那句话来宽慰自己,很多事情别人无能为力,包括可能与你融为一体你所深爱着的人,一样无能为力。 - E5 J1 Z. M: e" r! e/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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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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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 _0 `* o$ x8 v8 _- m. [ 这个成语应该是从我刚记事的时候就在父亲写的春联中懂得了大致的含义。在人们的传统观念当中,大年初一往往比元旦这天更具有辞旧迎新的意义。可是新年,我的起点在哪里呢?
* d2 O3 {8 r* R 初一一大早就被噼哩叭啦的鞭炮声吵醒,还在被窝里的时候,我就在想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小许,寒假回来不见他已有十多天了,不知道他的除夕是怎么过的。心想,且不管小许怎么认为了,打个电话,即使什么话也没得说,那就说声过年好,当是拜年吧。
" Z6 h5 _' O2 o: ? 在被窝里想来想去的,好久之后,起床找到了去年春节的时候自己记在本子上的小许家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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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下这串号码的时候,心里咚咚直跳,自己竟然有些紧张起来,希望电话那头是小许,但又害怕是他,特别复杂的感觉。
- Q3 a/ f- y0 G, H “嘟……嘟……”
$ q3 J; M9 d) r p. g( {+ B' D 长久的待机声中,紧张慢慢地变成了失望。 ( x E/ {- _4 ?* _3 d. B
又打了几遍,依然无人接听。只好安慰自己,小许一定是和去年一样和妈妈一起上姥姥家过年了吧。 # D% V' g. F7 z. R& F
放下话筒,电话铃突然响起来。 2 w8 E5 o; R4 c1 H+ M1 q w
我的手像触电似的,飞快地拿起话筒。
6 v2 p2 s$ a' `3 q. I8 {* b+ [7 V Y# I+ r “你家电话怎么这么忙啊,打好几遍进不来。” 9 Q/ t: `9 x( k+ q; I$ h
洪伟的声音在电话显得特别牛B,感觉他的语气像是后勤部的领导在责怪春节期间伙食没调剂好的司务长。
& I1 E/ h) {/ ?* W: y9 ~: c “不知道你会打电话过来。”心里面本来就有些失望,加上听到洪伟好像有点不阴不阳的腔调,觉得特别反感。 ; f( x* P8 D; l! d/ i1 d
“师兄,怎么不奇怪我哪儿来的你家电话啊?” ( |9 Z [: Q4 |$ ]. m, S6 w4 B# }3 R$ y
“洪班长,叫我严亮行吗?”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手里拿着的话筒中本不应该是这个声音传过来,心里觉得有一股怨气没处发。
: ] G, I" _0 S' y8 V/ H% W “严亮,严亮,严亮,这下行了吧?” * U5 R% k# S+ S, n
“有事快说,我还没吃东西呢!” 6 X! ^7 x' Z- J
“不会吧,严亮,大年初一的,谁惹你上火啊,我这儿还想着给你拜年呢。” $ Q% J; X9 y3 y0 b. |# F
我这才重新意识到今天是大年头一天,我似乎确实也犯不上和洪伟生什么气。
7 Q% R# g$ }6 w% |( d “哦,那我也给你拜年了,过年好……” . t2 \9 m' i: p, I, G+ @
“大哥,谢——谢——袄!”没等我说完,洪伟那边就模仿了一句昨天晚上中央台春节晚会中范伟回头对赵大叔的一句经典台词。那年春节联欢晚会的卖拐似乎在一夜之间成为一大家搞笑时的基本素材。 , C& w+ ]2 k7 m- s& o
“看不出来,洪班长学东西还挺快的,脑子很好用啊。”
/ X6 P( ]# ~" t% U “忽悠,你这绝对是忽悠。”
* ]- \4 I/ l0 N, T 洪伟是烟台人,他的烟台版东北话一下子把我从刚刚接电话时的那种失落情绪中拽了出来。
" o# N% X6 A8 w “哎,刚才就问了,你怎么不关心我从哪要来的你家电话啊?”
9 T) H. d. c$ V ]. T _& C0 Y “这用得着问啊,林宇飞那儿要的呗!”
& b9 Q, I1 I% C% G. O, D) A “嘿嘿嘿,你这就自作聪明了吧,我从连里走的时候,拿了我们那一年和你们那一年新兵的花名册,谁的电话我这儿都有!你们那一年的新兵想给谁拜年,找我啊,免费提供!”
/ }8 _' ^# T c$ r “嘁,你这是利用职务之便侵吞公有财产。”
% K- g3 U# v. B: P2 B “严亮同学,你这个帽子扣得也太夸张了吧?”
" J- p( ]. j9 c F( y" r “那是,拿你们那一年的就行了,干嘛还拿我们这一年的?”
6 f( H& w0 f! x) x. L7 e) l “拿你们这一年的,——准备送给你呗!” 9 Y+ B; B+ m+ C
“呵呵,不用,从新兵连走的时候,林宇飞就给过我一本了。”
( o( ]; B7 ]! U; A0 f “靠,马P拍到马蹄子上了!” 2 @8 k4 R* B" B! `
和洪伟的聊天让我暂忘了那些沉重的事,新年的第一天似乎在这种对话中变得轻快起来。
) R% A6 ]9 E) z “寒假回来都干嘛了呢?”
4 e; b7 ~% D$ z. @ “没事,天天在家练毛笔字!”
+ `) B. {# l) ~/ o1 s' q; E+ h “练字,修身养性啊你?看不出来啊。” $ H4 S5 l% `5 q7 S1 I5 m8 x$ F( D4 |
“你呢?”
0 B3 t/ E& Z' I0 i/ p8 f# \' Q) j “我就爽死喽,过年之前老爸给买了一台电脑,天天在家上网!对了,你有QQ没,咱们可以QQ聊天的。” 7 o P$ M" O9 A# [, |
“QQ个P,电脑都没,哪来QQ啊!”
4 o3 a+ S# D: S+ ]8 N( `$ i “可以去网吧啊!” $ ]3 s" n8 K5 ~) j5 Q4 S2 j" P
“大年初一我往网吧跑,脑子有水啊?” $ _9 j. r5 L, }6 ~
“哦,我把这茬给忘了。对了,给你个QQ号要不,我家电脑买回来,没事干我在家一口气申请了好几个。”
. q5 r( ^" U! }9 ]4 O5 @: [; s; t- O “我还从来没申请过呢,给我个好记点儿的。”
, S6 s1 e0 j) X 那是一个七位数的号码。 K0 X4 b! n$ u9 W5 V2 c7 f C
放下电话,我看了一眼窗台上的闹钟,上午11整。屋外洁白的雪面折射着清新的阳光,窗台上闹钟的金属片正泛着一道银亮而炫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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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y( s2 R6 [1 d! z/ k 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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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后面几天,家里来来往往的亲戚客人也多,总也安静不下来。就想到了洪伟说的QQ聊天,自己从来没有QQ聊过,还是有些好奇的。家里的大院外面就有一网吧。那时候在我们那个小县城,网吧都是极为简陋的那种,十几台机器,每个人坐的椅子都是紧紧的挨在一起。我打开QQ,输入洪伟给我的号和他给我的初始密码。登陆之后发现,QQ上面只有一个头像,叫“蓝披肩”,他给我的这个号的昵称叫“水兵服”。 * `- Z: D- s0 L$ m; E
当时我是摸索了半天,才知道如何重新设置初始密码,怎么加好友之类的。看到边上初中生模样的孩子们都在飞速地聊着,实在是汗颜的很。洪伟显然是不在线,因为我说了好几句话,他那边没有回音。当时也觉得怪无聊的,就在查找里添加好友,是那种毫无目的性地,看到重庆的就添加了。发现与陌生人聊天似乎并没有想像的那样刺激或者有趣什么的,一边聊着,一边想着重庆,或者是小许。这个时候洪伟的头像一闪一闪的,他上线了。
; ]2 w* W+ P0 c- ^# L! R3 }4 B1 o6 G( ? 蓝披肩:师兄,怎么也不说一声就上来了? + l0 W. y: Z$ n- w
水兵服:师什么兄啊,怎么没记性你? 0 `" J; c( j) y! o6 s/ y
蓝披肩:嘿嘿,觉得叫严亮太严肃了!
8 e7 H1 I& ~! R' }& s 蓝披肩:叫师兄亲切 8 R7 F: z* J6 ^' j
水兵服:不行!
5 b% r/ _+ P1 k: r, q2 j 蓝披肩:你在哪儿上网呢? X F8 @; m; z; [* g) R( _0 n
水兵服:除了网吧还有哪儿
, O" c4 r# T( a" r" G! G 水兵服:你呢 ; t) m" U3 ]: g% H8 d# e
蓝披肩:当然是在家了。上午跟我妈去庙会,刚回来。
1 z+ q8 |* f9 }1 g: d m, @% _ 水兵服:哦 0 ]$ L! ^9 i. x' h9 @1 C, p
蓝披肩:你的QQ昵称怎么样?还不错吧
- |0 j" W: v3 @ _" p 水兵服:嗯,还算凑和吧,所以没改了 . @0 l* h& G* }% s9 W. |% ]0 J
蓝披肩:严亮,为什么你总是给人一种闷闷不乐的感觉呢?以前新兵连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 H- X$ a( R/ t* w }; d$ Y& \. O
这样的问话如果面对面,即便是电话当中,像洪伟与我这样的平常同学应该是不会问得出来的,但是对于网络,对于文字间的交流,好像很轻松。这可能就是刚刚接触网络时,觉得网聊的魅力所在吧。 V5 E" k7 H% X
水兵服:是吗?新兵连的时候我什么样?
2 U' G* M" Q- s0 I, C 蓝披肩:有活力,讲义气,乐观
5 [0 E" K* @1 _( y 水兵服:忽悠?呵呵 " J. H* E5 Y4 r5 ~0 ^( A
蓝披肩:对了,在新兵连的时候和林宇飞关系很不一般啊 7 a8 h& D5 y H J- R7 m2 r
水兵服:因为是老乡啊 ' [: Y) \0 s4 w5 j- b
水兵服:而且又是上下铺 + J2 M3 q$ C5 M4 r9 m% {
蓝披肩:嗯,记得那次我带你们俩去青岛吧?很羡慕你们
, [4 f+ |+ v: V" B. n( J! X 水兵服:羡慕?为什么 6 t+ ^2 ?! S% |9 k3 v
蓝披肩:嘿嘿嘿嘿嘿嘿嘿
[/ X- T% f3 [3 u' e. w- L o 水兵服:你笑啥
8 o, S3 W2 Z' {# Z& F! n 其实从新兵连认识文书洪伟开始,我和他的接触就不是很多,对他应该说几乎没有什么了解,即便是他考上了我们这个学校,依然觉得自己和他是两个远离的圆,属于不同类的人,我们的生活应该没什么交集。这个想法到这一天的网聊,从他的聊天和他发过来的表情当中,一直到他刚刚发过来的一串“嘿嘿嘿”,我的想法才隐隐约约地有了一些改变,而他的直接与坦白,也很迅速地让我在一种特别意外的感觉当中重新审视起他来。
( E3 z- ]" A1 {0 Y QQ上洪伟的头像沉默了一段时间,突然给我发过来一个链接。
( |2 }4 n6 V! p& @4 M6 ] 我点击了看,是去年年底毛宁遇刺的消息。 $ X9 X) P7 i6 q: Q: ?- C; R1 g
我把聊天的窗口缩小到最小的状态,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心跳莫名地加快。
5 H) Z" |0 X G3 |' o! I- ~ 难道洪伟发现我什么了吗?或者他想要跟我说什么呢?
/ S0 Y' K0 g# p) l& s 我想隐藏,但是又想暴露; 0 l9 m2 m5 \: b- Q
想窥视别人的内心,也想把自己的内心给别人看。 / `1 x2 v" i z" Y3 D
蓝披肩:看了吗?
8 q+ b. m- a, d% y! d' I9 u* y; V 水兵服:看了 & h3 B- d$ i3 N! h# J4 M1 j+ G) i
蓝披肩:我是。
& g N9 t; K& v4 ] 蓝披肩:你呢? : E ^9 h. u# Z; h
水兵服:我也是。 & H5 \/ m J* l( h& x% ]$ |: i7 Y
蓝披肩:呵呵,我的判断没错。 & `3 A2 e: ?- n" L
从网吧出来的时候,竟然觉得很开心。但是自己对自己说,这种开心应该只是一种发现别人隐私的兴奋,一种发现同类的欣喜而已。; T# S s. \7 p# [) n3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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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5 M. I# j0 T4 w) T6 _: F
" _# S; ^2 {/ H5 Y$ w* E% o& } 开学从家走的头一天晚上,父亲还是给了我买像机的钱。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你在何时,在何地,父母永远都是自己最亲的人。对我来说,尤其是我的父亲,他的人生,他对我的爱和期望,时时都在影响着我,并且左右着一些我的选择。有的时候觉得也有可能是期望吧,感觉父亲特别像李安的《喜宴》里那位含蓄传统有着对自己儿子深沉的爱的父亲。以后如果有机会,或许会在另外的什么文字中好好地描摹父亲于我的全部形象和感觉,此不赘述。 0 _5 E7 p2 \" A2 b- h9 a% G7 `
父亲给我钱的时候说,“你小子这次别又捐啦啊,你爸可不是大款!”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4 @5 ^4 Z e' Y) ^
“上学的时间过去一半了,要好好学习。你老爸不封建,学校谈恋爱我确实不反对,但是如果影响学习了,自己觉得应付不过来了,那就先放一放。”
$ Q! K* `# q# {+ j" D4 ]1 x 看着父亲意味深长的微笑,我怎么都感觉他的潜台词应该是,你小子,最好是学习恋爱两不误啊,早点给老子带个儿媳妇回来。 / L+ i0 H. [' x
“爸,我们军校跟地方大学不一样,一旦发现谈恋爱就会被开除的。”
5 y. {1 S5 @7 C “嗬,这么严呢。那就好,那就好。” ! R$ B8 B0 y d6 U8 p" G1 _
父亲穿着棉拖,背着手,哼着黄梅小调,踢踢蹋蹋地从我的房间进了他的卧室。 2 e+ j3 s$ H t
可爱的父亲,也许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儿子竟然是另一类人吧。我关掉了床边的台灯,钻进被窝里。
; o! i$ |/ \0 t; _! H2 z 打开放在枕边的随身听,耳机当中传来的那首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遍的《掌心》,小许,军校,已逝的光阴,许许多多的画面随着暗夜里传来的旋律在我脑海中次第出现。 2 W1 R( ^# d5 X6 o$ _
“你手中的感情线是不肯泄漏的天机,那也许是我一生不能去的禁区,我到底在不在你掌心还是只在梦境中扎营,在茫茫的天和地寻觅一场未知的感情。” 8 S# M, F: N" y4 I. d9 c
“爱上你是不是天生的宿命,深夜里梦里总都是你倩影,而心痛是你给我的无期徒刑。” * E0 T2 Q/ h3 C2 \0 Y$ U/ q
“摊开你的掌心握紧我的爱情,不要如此用力,这样会握痛握碎我的心,也割破你的掌你的心。”
) B3 w8 B% b) U. K6 X* z 我就那样蜷缩在被窝中,一遍一遍地来回听着。其实很多通俗歌曲可能并没有太高的艺术价值,但却往往就是那么一小段旋律,那么几句歌词在某合情绪点上与你高度暗合,这种暗合,可能让人幸福的微笑,也可能让人黯然神伤,泪流不止。 1 r$ K( p% y; t$ F/ {+ X+ }
“心痛是你给我的无期徒刑”,我不知道,这个无期徒刑,究竟是小许给了我的,还是我给了他的。我只知道在这样的深夜当中,我第一次觉得孤独,那种孤独是侵入骨髓的,仿佛是伸出手去却挽留不住我所至爱的人离我远去,只剩下我在寥阔苍穹下孑然前行,茫茫然不知去处。
% y' b% @+ y0 w$ k) V& S) _ 明天一早就要回学校了。
2 i; Z! J* f) K 两个寒假,感觉迥异。去年的寒假,还没开始的时候,自己就在盼望着它快些过去,而这才短短的一年时间,今年的寒假,却又怕在它的结束,因为害怕重新回到校园,因为我不知道如何面对那张曾经阳光现在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
' s8 y) p$ W- U% i- \ 突然又觉得有一些懊恼,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呢?我不想看到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婆婆妈妈,悲悲戚戚,像他妈一个十足的怨妇。他要拒绝就让他拒绝吧,他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我大可以尊重他的选择,何苦拿自己的快乐当作他自我封闭的殉葬呢。我有我生活,至少我应该尝试着不去想他,关于他的一切,我完全可以不闻不问。
5 p% ~( D* d G/ p- ^+ O" G 那个时候天真地以为,没有他,我一样可以快乐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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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m+ y! i; Y4 ~- j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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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 ]. `( Q4 n5 K% n6 V5 S: A; P “老严,我妈出院了,医生说她的病彻底好了,特别奇迹吧?”
- Q; @# O7 j# k4 K; ?% d7 T) c/ C: U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2 p% \0 \( @3 L/ z 那一刻,所有的阳光感觉似乎一下子全部回到小许的身上。' b( ]: @9 p- A8 v! M: B( Y' ^
他兴高采烈地告诉我这个消息,快乐的、兴奋的就像一个走出阴雨的孩子。而我竟然一时间也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才好,只是不停地说,真好,真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f- J2 m( a0 r5 Y. N# V
大家都上晚自习去了,当时小许的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屋里的灯光柔和的像把宿舍中所有简单的摆设蒙上了一层通透的纱。$ F; U# z" Y5 |2 d
兴奋的小许突然一把抱住我,双臂穿过我的腰,两只手重叠地压着我的下体。8 M1 l* {; S1 N9 L; [4 S& C
几乎有半年多的时间我们没有在一起了。小许好像完完全全地变了一个人,他在我的背后,轻柔,似乎又有些蛮横地将嘴中温热的气息置放在到我的耳际,他的舌尖轻轻柔地滑过我的耳根,我的颈项。
" |7 D5 P/ n; @ 他的举动让我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晕眩,身体里面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急速地升腾。; `2 a2 N n& |- F
我向后仰着头,与小许的头紧紧地挨在一起。小许的手我从的军裤上往上摸索着,穿过我的军装,慢慢地滑到我的胸前,似乎是在用力地摩擦,挤压。
9 F1 [1 M9 C( p; N4 X* Z* z 可能是对这种姿势觉得有点不太习惯,也可能是觉得在宿舍里怕有人来太紧张,我极力地控制住自己,挣脱小许的手,转过身来看着他。# p9 k* x& H' E
重新清澈的眼神当中似乎有一种歉意,小许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他的嘴唇慢慢地向我靠近。
3 {( ?; q' ]. _" \ “这是在宿舍呢,你疯了啊?”我躲着他。
4 L F7 B# C6 m5 C5 N- c7 r+ {) z “差点就疯了,可是我没疯。”小许微笑地看着我说。
- k3 |. o+ j/ E" a& l5 b “妈妈病好了,寒假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吗?”
+ S7 @( R! P+ F$ b: A. L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啊——老严,我们又重新回到以前了,对吗?”, b8 N b, y; }1 N( A2 K5 }
“切,以前啥啊,反正就是普通同学呗。”# s6 A! E& G4 P
“嘿嘿嘿,老严小心眼的样子挺还挺可爱的。可是现在我们可以不用普通了,老严,我要我们俩永远都不普通,永远,好吗,永远!”9 H5 K2 L+ J# b- Y N+ S3 ^- l
说完,小许调皮地伸出舌头,像是在品尝着什么似的,舌尖认真掠过我的嘴唇。+ c# V* X4 @2 g1 u
突然,他将我推至墙角,我们一起跌倒在他的床铺上。他疯狂地吻着我,一边吻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老严,你不知道,我好想你,知道吗,每天都在想。”
( M: N* i4 j; q. c: u$ u3 ? 他好像全然忘了我们是在宿舍,竟然解开了我的腰带,粗暴地将我的军裤褪至膝盖,就那样紧紧地含住了我。% h" y; W" q* f9 B; k: W2 ?
我也被他的疯狂感染了,可能那个时候我们俩都疯了吧。我用力地向上挺着,竭力地迎合着小许,那种坚硬仿佛到了一种极限。
/ ~* z9 Q& x. r+ g2 F; H Q- H5 q 这个时候,小许解开了自己的军裤,竟然沿着我的坚硬坐了下来。( O3 ]: p0 ~: U
这是我们第一次这样,但我们却好像轻车熟路,只觉得幸福,却不觉得意外。" m6 N6 o) J8 l7 t" N) O; M
小许紧紧地包容着我,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深入。
4 e* t9 |5 C' t0 y- U 很久,我坐起来,紧紧地抱住小许,一只手在前面握住他。而小许的手也背过来,拢住我的后背。0 S9 C4 Z$ y; \$ O; ]
我们已然成为一体,像是在融化,又是像在飞翔。就在我看到眼前的小许的一串白色弧线急骤而晶亮地飞出时,我的,几乎在同一时刻,留在小许的身体里面。
* Z1 L' m: c, U5 n, D/ c 宿舍。$ k s8 [% e& s/ n
我的军被。
2 V! y% D" F5 L 我已经湿了的内裤。
+ f7 S1 p) o, P- l, m1 s 多少年以后,这个梦境依然清晰,难以忘记。之所以再还原成文字,是因为这个梦境是我和小许的爱情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是因为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因为我和小许在一起从来没有的激情方式,而我们却在梦中完成了。
0 y' M$ G( X- U$ P- ?: P( N9 q' z 我不知道那个梦象征着什么开始,或者预示着什么结束,只记得那一夜梦醒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睡去,黑暗中就那样睁着眼睛,一直到黎明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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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R. n6 c/ n P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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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O* P) P4 ^" q, y3 t 梦醒来' e! F, |) L0 R
是谁在窗台$ a1 Q7 c( i2 t. d$ n% D
把结局打开& _7 b- @5 h, d6 H
那薄如蝉翼的未来
1 l+ |% k' m! N/ T1 c 经不起谁来拆
- `4 B# v% g& b# o1 c ……
; I B2 a T$ v8 v+ N7 X 琴声何来3 x( {& V6 |- v, s3 Q c
生死难猜
- R) h. N' y% y1 S 用一生去等待
0 Q- @3 M$ P: `; \9 W
, @, q& R% m7 ]) q$ f 早晨坐下来打开文档,自己又重新看了一遍昨晚更新的上一节,脑子里一下子蹦出“梦醒来”三个字,想到了周董和小哥的这首千里之外。 2 e( W2 E) ?& n/ \1 m# N
“薄如蝉翼的未来”,未来,就像那鸣蝉的轻薄而通透的双翼,振动着,微颤着,蝉翼轻轻,这种轻,不能承受任何生命之约。我特别喜欢品味方文山的这些短句中似乎信手拈来的佳句。在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一句“薄如蝉翼的未来”让我联想到我们这一类人的感情,我们都在期盼着感动于天长地久,都总希望在每一个发生过或正在发生的恋情中找寻到永恒。然而现实中呢,非主流的边缘感,没有任何法律甚或道德上的约制,一切只能听由感觉来主宰,当我们冷静下来客观地想一想,不论炽烈抑或平淡,我们的感情未来,真的是薄如蝉翼。 : _8 m& g0 ^$ t! m
在军校的时候,稍微上面来个什么考察组检查组什么的,不管是跟学员队有关无关,队里肯定要提前一两天开始搞卫生,如果来个大点儿的头头,那就天翻地覆慨而慷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不亦乐乎。
% h! |+ {. }9 x y: H6 _, H( G7 ] 那年开学后好像不到一个月,上面要来一个什么评审组,由一副军级的头头带队,事关重大。学员队提前一周开始布置,边边角角的卫生几乎全都关照到了,就差没有把整个老楼重新翻修了。
8 k' H- }* N2 f 我对这类活动一贯来有一些抵触情绪,不过既然是个班副,又不太好表现出来,只好跟大家一起应付着。到检查组来的头一天下午,正好没课,队里通知各个班把卫生再彻底搞一遍,事实上已经不知道搞了多少遍了。我领着几个人在室内,方建东和几个人到室外去了。 , t! d+ \+ `, f5 s
窗户,我正擦着的窗户玻璃早已经是纤尘不染。而我依然执著地要成为远处可能存在的某一个看窗户者的风景似的,认真地跟眼前的玻璃较着劲儿。 5 i/ S- ~" v1 _/ D' g' C! m
我们一二三班的这一排窗户正对着回形楼的空地,而右侧的那一条边便是我们同一个系的ХХ队,也就是洪伟他们队。可能是他们新生队行动的更早,我们还在这边忙活的时候,他们那边好像已经收工了。让我们特羡慕的是这帮家伙竟然拿着几副羽毛球拍从他们的窗户中跳出来。
1 x% i1 E1 i& d, _8 H 我们的回形楼中间的空地倒真是适合打羽毛球什么的,如果不是因为正对着的那一侧开了个拱形的门,那就算是比较完美的天然场地了。
9 D8 J0 t8 }# v% d! @4 L2 a m 我看到洪伟也从他们的窗户里面跳出来。见到窗台上的我,洪伟笑着说:“师兄,你可千万别再擦了,叫我们队长看见,我们队又得再返工。”我笑了笑,一边看他们打球,一边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 D9 ?- p/ }1 g2 i/ | ] 也没个球网和场地线,他们竟然还双打,打得那叫一个乱。就洪伟打得好一点,挥拍的时候,有一些起跳,手中有点勾腕的动作。而和洪伟搭档的那个学员显然是个初学者,只知道把球高高的抽向空中。看了一会儿,我的手也开始有点痒痒。正好班里一起搞卫生的几个都说,“老严,人家新学员都完事儿了,咱这弄得也差不多了吧。”我看了看宿舍,锃明瓦亮的,时间也磨叽的差不多了,就说那算了吧。我们班的一位学员和我一起跳出窗户。 ) ?/ R- K/ n; X+ m% \9 K
洪伟见我跃跃欲试的样子,他也很高兴,就把手中的球拍递给了我,我和我们班的那一位对付他们新学员队的。尽管好久没打了,不过还是有些底子的,对面两位很快就招架不住,明明接不着球,还怪我不好好打,说球打得太偏太重,我晕。 / J2 o5 y# T% K6 Z
“师兄,不错啊,什么时候练的?”
8 V: v' ?& ]9 p- }+ y+ { “天赋,还用得着练吗?”
4 p" A' }4 z! r2 m% ]9 i0 f5 y “得,说你胖还就喘上了。” / m) ^) Q: K% y x3 U$ R
洪伟特别不服气地拿过对方的球拍,尽管是双打,场上却成了我们两人单打似的。洪伟也知道打一些线路的,抽,吊,步伐移动也算灵活。不像一开始跟他们打的那样,找不着打球的乐趣。奋力起跳,扣杀,奔跑,我也好像好久没有这样运动过了,像是发泄出来了什么似的,感觉特别舒服。 3 A$ N: x( x" m* Y- R0 x9 _3 q
洪伟的力量比我要大,但没有我灵活。因此我们互有胜负。 9 T* Y1 V1 J# c' L% }$ D& D) b
结束的时候,洪伟走过来拿回他们的球拍,说:“今天这是双打,不算啊,什么时候咱俩单独切蹉切蹉!” ) Q" q' e. R9 {' @; |
“切蹉个P,场地都没有,怎么打都不爽。”
$ J% g3 i. a: v$ d5 l5 Y “球技不怎么样,要求还够高。” % T4 |8 i9 T& z
“靠,不服咋的?”我挥起手中的拍子,向洪伟的屁股拍过去。
h1 x& B6 w! o7 [+ x 洪伟这会儿倒是反应快,顺势一躲,夺过我手中的拍子,反过来拿着,像端着个机枪似地对着我。
2 b$ x) a6 y8 L7 \1 z “师兄,不想混啦,老虎屁股也敢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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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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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夺过洪伟朝向我的球拍,挥将起来,跟大刀一样,夸张地向洪伟的头上砍去。% w. O" H5 |6 d8 T! w' M7 O( i+ r
洪伟一躲,说了声“操”,就跑开了,我也没去追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8 @ M+ D" ^$ v 感觉洪伟好像跟在新兵连的时候不太一样,尽管那个时候也不怎么听到他说话,毕竟早一年兵吧他,看他在我们这些新兵面前得装老成,但是他的那种青涩感觉却是掩饰不住的。而自从学校再见到他以后,觉得这种感觉荡然无存了,好像变得成熟了好多,年龄比我小一岁,却觉得他说话什么的,总有一层隐隐约约的世故在里面。比如说,他在偶尔和我相对的眼神当中,我感觉不到半点儿寒假中他和我Q聊过的内容。仿佛什么也没有说过似的,很坦然地面对我。
: l9 |) p1 X, c8 d& \ 我在心里却有些别扭,好像是在和每个人隐藏着我刚刚知道不久的一个秘密,关于他的,关于我的。
, B7 T" A) K1 q 洪伟他们学员队的另外一个人接过了我手中的拍子,就陆续从他们的窗户那儿跳进了宿舍。: n$ c& [+ r- j) t' d. E- s2 v
洪伟在窗台上的时候,还回头喊了一句:“师兄,别忘了,有空我再教你打球哈。”
1 D' \: F7 `- A: H. {2 s+ M 靠,这小子,我跟他说过多少遍别叫我师兄了,还是师兄师兄的。
$ B" B- ~' G, I1 i. V0 ^! v2 s' o% U “这谁啊?这么没大没小的,感觉跟你混得挺熟的?”跟我一起出来的我们班的那位弟兄问我。' ^$ U; q1 }! O' g7 L9 g
“我们老部队的,以前新兵连的文书。”我说。
7 ? z% k' L0 R* t “好家伙,比咱们老一年兵呢还?看不出来,小伙儿长的够年轻的。”
- y0 `+ j u2 R/ q# W “年轻什么啊,比我小一岁,人家有路子,当兵早。”
4 C3 t# m" _9 V+ h+ C 在我转身准备攀上窗户进宿舍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右边二班的窗户。& g* E+ F2 F' E( o0 @/ Y5 n- }9 B
偌大的玻璃窗依稀折射着天井中的景物,迷迷蒙蒙的。
! S7 {0 `. q- {8 t" }1 e 玻璃窗的后面,我看到了有一双眼,正在冷幽幽地看着我。 B8 W- N( X" v
大概是发现了我的注视,身影一闪,就在消失在窗户后面了。1 ]9 F$ j4 J7 a5 }( q Q2 J
这个眼神让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可是,我又能怎样呢?隐隐地觉得伤痛之余,心里竟然有一种类似报复的感觉,是你选择这样的,而不是我。是你选择了远离,选择了不快乐!你既如此,我能如何?
5 H# w5 U4 a$ z* ]5 B 也许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很快乐,我的生活已经适应了远离你的感觉。 w' h7 l# s/ G* {8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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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3 h4 D5 z# a2 b,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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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学期的摄影课有点儿像以前的那个高雅艺术讲座,大家特别有兴趣。不同的是这门课必修,有考试压力。
: i7 h4 e& n6 l. n 让我印象特深的是这位摄影教员,个性放荡不羁,在军队院校中能保持这份对艺术的狂热,应该说挺不容易的。
# t) _2 D2 X3 M# a+ i% i 我记得当时摄像课他经常给我们讲一些诸如他自费去西藏拍片子的时候遇到的种种趣闻什么的,给大家分享雪域高原给他带来的种种震撼,言之动情处,他竟然就在讲台上有板有眼地模仿起藏族舞蹈的动作来。! \# p) _3 T! J* S# h' i- e5 M1 D
他给我们讲弗洛伊德,讲烟囱高塔的男性性征意象,坦荡荡地,毫无做作,很多东西都是我们第一次听到。6 w* k E- `: M, x% J- @
对了,教员有一张挺得意的片子,也是他所撰写的一本关于摄影的书的封面。那是一张关于长城的片子。他不是去拍长城的伟岸,而是选择黎明,选择了两个山峰,感觉就是女性的双峰,两个山尖上的峰火台恰似乳头一般。剪影的效果也很有冲击力。他说,长城是什么,我理解的长城就是母亲。为了这张片子,为了得到他所要的曝光效果,他窝在长城脚下,整整守了一整夜。
) o0 e6 l! t' j% @ 他对学生的要求是严格的,要求每个人都得配像机,他说,学摄影,不摁快门不实践,光看理论那是不可思议的。
7 w* N( v: h' [ D 因此,队里的学员几乎人手一部。小许也有一部,是女更年借给他用的。 p, m( _; `1 k; Z) w) h& O/ q
我们这些用自己的像机却没拍出什么好的片子来,恰恰只有那一部不属于自己的像机却拍出了一张当时在学校举办的影展中获得唯一一名特等奖。
; x1 L7 V1 t/ }9 Q; | 小许的这张片子是一张抓拍,表现的是学校的一名卫兵换完岗时离开校门时的神情,画面的大半部分是那个空空的校门,大致位于画面黄金分割点上士兵侧过头来看已经然站过士兵,表情很平淡,很生活,在我知道是小许的片子时,觉得士兵的眼神中似乎又有一些暖昧与落寞(完全我的个人感觉)。/ i( p7 w! N4 D; z/ D1 c
如果说小许和以前还有什么没变的话,那就是我仍然感觉到他心底里的那种不服输的劲儿,那种争强好胜的性格没有变,只是这些锋芒都被他自己深深地掩藏住了,不像以前我们同桌的时候,他会珍惜每一个课堂提问的机会表现自己。4 [. j" ]( J5 M) F5 @6 w! S' ]
他的学习成绩也都还在学员队里居于前列,我想,这些至少可以说明无论是母亲的病情,还是我们之间的疏远,还不至于干扰到他,不至于让他心神紊乱而影响到学习。+ i4 V- R3 r% K. c& O2 Z
我的心里也因此而解脱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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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同志小说中,有一个情节似乎必不可少,那就是过生日,送礼物什么的,尽管很俗套,但是很真实。我的军光似乎也不能免俗。因为在前面说到过林宇飞送给我的递须刀。 9 R: `! s F H3 X- c* ]# b
然而,现在回忆起来,我和小许一起,却谁也没有给谁过过生日。我们是记着彼此的生日的,用另一种形式。那时候学校什么部门联系的储蓄卡,也就是每个人的津贴费直接打到卡里,不用每个月发放现金了。那张卡应该是我们人生的第一张银行卡,第一次设提款设密码,女更年说六位数就行了。后来我和小许才发现,我俩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分别取各自生日的三位数,叠加一起,作为密码。
$ V2 @ q) d' ^. i+ U! H+ {; U 这一年的生日我只记得不是周末。我并不奢望小许能有一句祝我生日快乐。我像往常一样出操,上课,吃饭。那时对于生日倒并不像现在这样,似乎很在意的感觉,大概因为年轻吧,并不觉得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那一句“光阴似箭”,是多少过来人对于寒暑更替人生一瞬的心得。 + \& S$ ` a4 X" X1 H x/ r6 X
快要下晚自习的时候,坐在教室前面的方建东小声叫了句:“严亮,外面有人找!”是洪伟,站在教室门口。
1 x$ C) L( V& d) k7 [5 t8 t: `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我就有点想躲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我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是这类人,怕被什么人发现,心里有鬼的缘故吧。我和他一起走出楼,在门口的时候,他递给我一个盒子。 - m3 c( S$ u: F3 q7 {
“生日快乐!”洪伟神秘的说。 6 w' e0 P" ?. O7 s/ Y* G
尽管不是期待的那声生日快乐,尽管眼前的这个人自己似乎还有一点点排斥,但是那个时候的潜意识里可能还是希望自己的生日能被一个人记住,希望有人来祝自己生日快乐的,所以还是有一些感动。 3 K) e/ F/ i' s, E, ^$ e }; o
“靠,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 h, N/ H% K0 G$ g) ^ H8 v/ ]& `
“这么点儿事想知道简直是小菜一碟。” ( _: o q) E% Q' H& l4 `& m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你家有位二大爷在中情局是吧?” 0 m# X5 X) }8 u$ h- Q$ D) \
“靠,你家二大爷,再说你这么点破事犯得着中情局吗,够高看自己的。不跟你贫了,我回宿舍了。再说一句,生日快乐,别想家哈!” k; r: _" s* ?* _, M Q. u/ J
说完,洪伟转身就走了。
, N& e- N9 w# q" {, |+ a/ K “洪伟!”我叫了一句。
; j! C; v1 U) x- Q “怎么?”走出去大约有十来米的他回头看着我。 . Q+ L6 u* s# S# V6 \
“谢——谢——袄!”
5 ~ F6 j L5 E) H- V# R L6 _ “靠!” ( Y Y8 f0 a2 j/ J; l
洪伟送给的礼物是一个当时比较流行的那种CD随身听,SONY的,还有一张CD,是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
, w4 k8 a+ g8 I) L1 T 那首歌那个时候好像刚刚流行。
5 ]" a( T" ]& I; T1 r8 X 我是被窝里听了第一遍,也是听的莫文蔚的第一首歌,便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个特立独行的女歌手。
$ ~6 E0 ]; H6 v) p8 A: L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
. u) Y5 x# I' {3 y 时间累积,这盛夏的果实,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 L" q# }5 O' W( F- z 我要试着离开你,不要再想你,虽然这并不是我本意 ! a! X' v7 p9 E1 t2 m6 f
莫文蔚那低沉的嗓音在暗夜中传到我耳中,我觉得她这一首歌就是送给那个时候我和小许似的。
G5 o) s R% N9 s9 V% B4 A 我要试着离开你,不要再想你,虽然这并不是我本意。
. z3 U( q4 V, E- {1 p 或许不用再试着离开,我们已然离开了吧。 5 m3 x& D, p7 Q1 y2 z
那个晚上自己一遍一遍地听着这首歌。
f _, J6 o9 g1 _ 说实话,挺喜欢那个播放器的,但又觉得我和洪伟并不熟,接受在那个时候对我们来说已经算是很贵重的礼物了,算什么呢?但接受了,也不好再退了回去。
$ H3 x2 V7 q! q/ n w 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周末请洪伟吃个饭吧,当是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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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O$ I: A+ w3 w 周六上午,我去洪伟他们队找他。
( ^- f8 [! h: S7 X. y" |+ N 其实,他和我就在同一个楼里面,只不过是楼内的各个队为了便于管理,用木条将通道间的门封死了。我要找他,只能从外面迂回过去。 " ~+ D6 C+ T7 i, j8 U5 v' }
到他们队的时候,洪伟正在宿舍跟的几个人吹牛呢。看到我,立刻从马扎上站起来,笔挺地来了个立正,油了叭叽地说:“稀客啊,俺们师兄大驾光临了。” : Z2 d5 h. a6 p) \) }, ?) J5 ^/ L
接着就给他们班的人介绍说:“严亮,我们海军的,比咱早一届,在他们那一年考了个海军第一。不过咱学校在海军那一年一共就招了三名,哈哈。”看着像是自己逗自己乐的洪伟,我真想上去踹他一脚。 , r( d- a, c8 n# s2 Y& r) }
一位老成点儿的学员,估计是他们班长吧,很礼貌地对我说:“你好。”
) L7 C/ w% U/ ^2 L 我也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叫洪伟一起出来了。 9 y/ a6 |9 x/ O+ j5 J0 p9 ?
“请你吃个饭吧中午?”
$ Y5 K- q5 N. {/ J2 E- l “为什么?” * m$ z0 ~5 n _- {0 a
“因为我白白收了个SONY啊,你小子哪儿来的钱,破产了吧?” " S! _* H7 Z. O, v3 C3 b
“别跟我谈钱,多俗啊!”洪伟故意装成一幅不食人间烟火却吃的比什么人都多的文学青年语气说,“洪某平生最恨钱利二字。” 6 z, A B# a1 b' L5 Y) K; M
“滚,早知道这么贵,我都不要了。” ) a: w2 N, J7 ~& A+ t% _" I9 X
“为什么?不喜欢?” ( L5 M c# f: `8 l$ k
“喜欢,不为什么,就说吃不吃吧你?”
7 |- H0 R. c" L! x: X! q% @ “吃吃吃,不吃白不吃。”
! ~6 C; R" A ]9 [8 r2 c 洪伟回队里请了假,换了身便装出来了。
$ o4 O. Q, u) z8 R: C# f& R) a- ]! S 我们去是新街口的一家餐馆,也是洪伟推荐的,我估计这小子以前可能来过。
- ?1 k' G2 X$ W$ @0 f# T ^ 餐馆里的光线不是特别明亮,说是饭馆,倒有些酒吧似的感觉,MS很有情调。我们俩坐在一个小隔间里。不到两个平方的空间放着一张不大的长形桌,两张宽宽的高背椅,有点像在火车上对面而坐着似的。在我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色彩艳丽,构图极为繁乱的油画。从顶上吊下来的灯散发的光,被一个浅色的玻璃罩笼在这个很小的空间里。 6 T- `, I" u3 K! H( ^+ o1 n+ \4 Y9 M
大白天的开个灯,感觉有些不太自然。服务生在门边安静地等我们点菜,洪伟搞得是他请客似的,也不征求我的意见,自作主张的点了,还要了一瓶红酒。
* u) E: l! M# H" N 不一会儿,服务生就送来了我们点的东西,并将两个别致的高脚杯放在桌上,动作熟练地倒上了红酒,看着服务生微笑地说了声“祝您用餐愉快”就离开了,我总觉得那服务生似乎是知道我们什么似的,笑的怪怪的。
2 Z4 y S$ V! i9 O “我请客还是你请客啊?感觉你来南京比我还早似的。”我坐在这个小隔间里,竟然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说话的声音好像都变得干巴巴的。
" |( s5 ^; Q, {+ \$ g2 Y I, {! G “怎么样,这地方还不错吧?”
$ \, [5 g" d2 k& X9 x “不错个P,两个大男人躲这里,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是啊?” & B+ X" i6 U$ C1 [, b( |
“咱们是啥?” ! g8 D$ Z2 m. p
洪伟佯装不知我说的啥,认真地低头吃鱼。 + G' M( o- B3 b; [ J" `+ h
“没说怎么知道我生日的呢?”我问。 1 V% O! i) x/ P" Q# O( p
“吃鱼,吃鱼,多吃鱼可以补脑,让人变聪明的。”洪伟得意地边吃边微笑着,没有回答我。
4 b4 _9 c! ]. Y “知道海里面的鲸鱼吧?严亮,你得吃那种鱼!” ! i/ B; O; X: j
“为什么?”
# J4 E3 j, ^! h, I “那种鱼的份量才能够你补脑变聪明啊。”
7 N7 q9 i/ s# { “靠,存心要找不愉快是吧?”
" L. O$ N; Y t$ P. @, c6 F6 h7 G! [. ~ “哈哈哈——我都说过我留了你们那一年新兵的花名册,上面有你生日的,笨!” 9 S3 g9 k3 U' q
洪伟塞得满嘴的东西还没咽下去,端起酒杯说:“老严,生日快乐啊!”
0 p, j5 i! I( W7 P9 u/ O# w “谢谢。” |' w5 t! R! G* S
洪伟以前都是叫我“师兄”,要么称呼“严亮”,一声“老严”一下子让我想到了小许。心里一紧,情绪立刻低落了下来。 . K( D( Q$ W/ O X) s
我放下酒杯,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墙上的那张油画,好像意识有一些游离起来。 F C& n+ e( A* B. s+ L# Q- e
“咋了?” ; u1 Z: ^. z8 ^" z4 h0 h. U; C8 K
“没怎么。”
n% z1 E$ e+ l7 @/ \ “老严——”
/ O% u0 K. f* d* \ “拜托,你还是叫我严亮吧!” ) R3 ~5 X. P' t
“靠,不让叫师兄,老严也不能叫。你这人还真TM麻烦!”
! e& ^' B6 k1 p8 @ “才知道吧。” " p, R G ]4 C! a1 M" B
“严亮!” 3 P4 O$ s! J2 m, z0 B9 Q
“说——”
* n r% ]( }9 g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跟你们队的‘林宇飞’有一腿是吧?” 6 K, n( ]2 W$ i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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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k8 y: ^) L y( f" \9 p* L 从隔间里的灯光中看对面的眼睛,让我愈发地觉得眼前的洪伟透着一种神秘,很多东西让人难以捉摸。似乎这对我而言仍然算是陌生的单眼皮后的双眸,却总能洞悉到我的内心,并且能够非常准确地感知到我的每一次情绪波折。
, h# a5 p' m8 |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 \1 B( v- G+ b$ U6 i2 _. q
“被我说中了吧?”洪伟的声音低了一些,不再是往常那般油腔滑调的感觉。
* z/ C- _( r. H) j “那天窗户外面打羽毛球记得吧,从你拿拍子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上次去训练基地给我们做报告的那个学员,站他们宿舍的窗户后面,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在看我们打球呢,后面我才发现他是一直在看着你。那种眼神,我是能看得出来的。加上你上次问过我他是不是有点像‘林宇飞’时的表情,我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N* v: o4 O% E7 m
“洪伟,你现在不动声色的功夫修练得可以了啊。”
1 \/ V7 f! F0 | “一般一般,说说你们的事儿吧?”
?% x( n- T/ u 我从洪伟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从内心流露出来的真诚。
( ]1 O0 d3 `; D2 \/ \ “呵呵,我们,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8 W5 ^) t( s0 r: N z& _# ~9 T
其实觉得自己挺没用的,明明在内心深处有一种特别强烈的倾诉冲动,但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0 q) [8 B X( Y: G “是信不过我吧,那我给你讲讲我吧,我的过去。”
0 d( A- r2 b1 U$ x1 o 洪伟拿起红酒的瓶子,分别给我们的酒杯里又续上些酒。 X1 z8 Y- X; I! h7 n Q- K
深色的瓶颈轻轻地放在杯口,淡红色的液体从酒瓶中流出,慢慢地注入面前已经空了的玻璃杯里。 0 S: n3 O. W+ P: @2 E5 f, E6 ~) ]
“我在新兵连的时候,有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就叫老刑吧。”
I5 ]1 \( l* |3 G2 Q “别用这种意外的眼神看我啊,他不是咱们部队的,是地方上的。认识他的过程,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是在咱们指导员订的一本什么家庭婚姻杂志,那时候每一页的页脚有一行交友信息,在那儿发现了他的留言,什么内容我记不清了,当时就看到是和咱们是一个市,而且留言的内容和我自已的一些想法特别相同,而且我觉得他肯定也是我们这样的人,就偷偷记下了那个人BP机的号码。”
& `( N' j g9 }& g3 g “指导员第一次让我独自到市里去取信件包裹什么的时候,我犹豫了半天要不要跟这人联系,说实话,心里挺害怕的,不过后来还是找了个公用电话打了他的CALL机。他很快就回过来了,问我在哪儿。我们就见面了,他是特成熟的那种,那个时候他三十一岁吧好像,见他第一眼,我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后来他请我吃饭,又帮我一起拿包裹,送我上车。我觉得特像个大哥,看不出来是这样的人。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推来一个崭新的小三轮车,问我,会骑三轮么,以后取那么多的包裹就用这个小车拉好了。” 1 B, b9 `0 l5 H7 X: u u
“可能是自己认识的第一个这样的朋友吧,很快对他就有了好感。有一次我去市里的时候,他正在一个宾馆里开什么会,吃完饭,问我要不要去他那儿休息一会儿,我没拒绝,然后我们就发生了,那是第一次,我发现之后我就疯狂地爱上他了,不知道那是不是爱。真的,几乎每次都在盼着连里的信件包裹单多一些,盼着指导员有什么事要我办,这样就可以去市里见到他,每次去之前,我都会穿上自己洗的特干净的军装。你记得那次我带你和林宇飞一起外出吧,我觉得自己的头发有点长了,我专门跑到理发店理了发再去找他。”
* f* W' ^) P; _0 R/ u+ J “他对我也挺好的,每次我去市里,他都陪我一起取好包裹,然后就领我去吃饭,带我在市里逛。后来,他知道我在连里有时候赶不上吃饭,常吃冷的,就给我买了一个微波炉非让我拿回连里。我说连里没地方放,再说指导员他们肯定也不让用的。他说,我知道你们部队的,你是指导员的小红人,肯定没关系。回来之后我就跟指导员说那微波炉是在商场里买东西中奖中的。”
$ D: F2 T8 h9 z; @5 V+ c% y! R& \ “后来,我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个两岁多的孩子,我觉得特别委屈,好像上当了似的,下决心不再和他来往的,可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他了。只要去市里,我就忍不住还是要找他。他跟我说,他和老婆结婚生孩子,是迫不得已,因为他是独子,他说跟他老婆是没有爱的,他说他也爱我,说我像一张白纸。那时候,他说的什么我都信,他说什么我也都照他说的去做,因为觉得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而我也只有他。” g0 R2 h/ b C3 F+ \
“为什么我考了两年才考到咱们学校你知道吗,我承认第一年我没好好复习,没找关系,但主要原因还是自己在心里不想和他分开。第二年下决心考学走,是因为觉得感情慢慢地有些淡了,我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想想还是前途为重吧,离开的时候,他到车站送我,说有空联系。可是到学校之后他没有联系过我,我也就没再联系过他了,起初还有些怀念那段时间跟那种感觉,后来渐渐地就没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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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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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亮,你可能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寒假我回家,跟我们烟台网上的一个同志聊天,这人对老刑那个城市很熟悉,竟然他也认识老刑。聊着聊着,他说我太单纯了,说老刑在那个城市是出了名的情圣,并且说出了刑的长相,他的家人是做什么,甚至他的女儿几岁了那人都很清楚。当时,我那种感觉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之前,还一直在留恋那段感情呢,甚至觉得考学走了,是我辜负了他。真的,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太JB可笑了。” : P ~! G$ d% D8 R9 ^ U% R$ L3 \
洪伟狠狠地喝完了杯中的红酒,眼睛里有些亮闪闪的。“感情,就那么回事,真的,严亮,等你也经历了,你就知道为情所困是一件很傻但又身不由己的事。”一句“身不由己”把我的倾诉欲望彻底地激发了。
3 w! i5 N) @1 u 我也像刚才的洪伟似的,一古脑地将自己和小许在训练基地的经历,包括和小许现在的状态都给洪伟说了。安静地听完之后,洪伟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 E7 d& \) T, u+ B “小许太可怜了,他还是爱你的,从那天窗户后面的眼神我就可以感觉出来。现在的问题是他有一点心理障碍,妈妈的病让他不敢、也没有心思再爱。”
3 o4 n- z% p9 m2 `& f6 l “管他爱不爱,反正我已经不爱了!” ( h! y9 c3 F* l2 l4 L" j
“严亮,你这是自己骗自己!”
( j# G& G- C. J' F$ j8 r “我没骗自己,爱爱爱,爱个P啊,爱又能怎么着呢?看他整天那个样子,我他妈真想早点毕业。你不知道,寒假开学的时候,又想开学,又怕开学,他说他快疯了,我他妈才要疯了呢!” . }1 L& w; \$ c6 d
“呵呵,疯吧疯吧。你应该知道,小许他比你更苦的,你所承受的只是你们的爱不在了的这种痛苦,而他在此痛苦之上,还要承受着你对他的怨恨,担心他母亲的病情,还有他的家庭负担,真的,越说越觉得小许可怜。” 4 l/ U5 T8 v( X; q1 x
“靠,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他可怜,所以我努力,已经努力过了,我挽回不了了,我还能怎么办,我只能放弃。” + g" I0 y+ b3 S% _
“你挽回不了,那是因为你想逃避,你没有尽力!!!” 3 h% N0 l- s$ i; U4 B5 _9 S6 M
这就是洪伟能够看透我的内心,最为准确的洞穿我的可怕之处。似乎在他面前,我最为潜在的想法都无处躲藏。这可能也是我觉得他比新兵连的时候要成熟世故得多的另一个原因吧。 ! g. r8 V, E. n( W: X
“行了行了,另自以为是,你又不是我!不说了,我现在不想再去说这些了。” 9 P# g/ E2 l2 S& b1 w
“看到没,你这又是在逃避!”
; Z& W5 X! F( j" O 我无耐地笑了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内心,所以转开话题。“对了,没说哪儿来的钱买那么贵的SONY送我呢?” 7 M) _: _* H2 B$ r6 d
“啊?这个问题我可以选择逃避不?”洪伟从刚才聊天的那种静谧中缓过来,换上了一种平时我常见的那种调侃语气。 # L# ]4 k( C: `" }3 n2 m/ T& ?
“洪伟同学,不瞒你说,在我们老家那边小孩子过生日什么的不重视的。从小到大,正儿人经地接收生日礼物,你这是第二份。还这么贵重,心里不得劲。” ' X- R4 J0 h/ V, x6 B3 m
“贵重?用词不当吧。第一份谁啊,你的小许?”
$ ?3 M3 F. t0 A& l& {+ A$ P “林宇飞。”
; Y1 C8 G7 q" h3 P “OH,MY GOD”
' Y6 r9 Q3 o N+ G% Z4 n+ e 聊着聊着,不知道后来我们怎么又聊到了小许,洪伟也不知道是从哪儿看到的一句话,经他那么少年老成地一说,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深。他说“爱,不仅仅是占有,也是给予。”是啊,可能对于我和小许的爱,我苛求的太多了,而真正从他的角度来为他考虑,为他付出,自己做的太少了。 P* b; h. v- _; \' X2 q! [+ q( v/ P
那天,我和洪伟在那个餐馆里就那样边吃边聊了大概有三四个钟头。就像心头郁结被解开,某种一直积蓄着的情绪得到了释放似的,觉得特别轻松,对洪伟的信任感甚至是精神上的某种依赖也在那个时候建立了。 6 k+ U7 y7 |3 a6 {0 ]5 `! e* U6 ^! Y
大概下午三点多吧,因为晚饭前我们都得回到队里,这才离开了那儿。买单的时候,洪伟这个家伙竟然跟我争着付,我说如果你付,那SONY就完璧归赵,洪伟这才没争。
- Y0 _, F7 }' n+ {# z' M 走出餐馆,外面的光线明亮而润朗,我觉得有一阵微风从脸上悄悄拂过,吹面不寒杨柳风,我的脚步也因此变得异常轻快起来。 6 w3 ]' Q6 l1 L& D& d" w: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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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边上的梧桐树好像刚刚长出叶子才不久,春天似乎还没走远,夏天就这样匆匆地赶来了。小许还是往常那种远离人群的样子,但是我慢慢地改变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在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似乎是没有原由的怨恨。我不断地提醒自己,不管怎么样,既然还在爱着他,那就去理解,像洪伟说的,给予吧,无论他接受不接受,可以在心里给予他关心,给予他我的在意。这种给予也能够让我觉得幸福。 1 W3 T0 h( V4 N: F
比如说,有时候在教室里,讲台上的教员正在讲课,我会偶尔趁教员不注意,扭过头去,装作看教室后排的窗户,然后眼神很快地掠过小许坐着的地方,正专心听课的小许眼神有时可能正好与我相遇,但我并不和他对视,只是关切地看上一眼,便迅速地回转过身来。在心里觉得挺开心的,继续听讲。 1 U) l9 n$ q6 q. `. K) y! e
有时候吃过晚饭,我偶尔会发现他提着他们班暖瓶去锅炉房打开水,我就一溜烟地跑回自己宿舍拎上有时候可能还满着的暖瓶,然后远远地跟在他后面,只是那样地看着他的背影。次数多了,他应该也知道我在后面跟着他,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 N# H) l6 i3 M
有时候,我会故意跑到他们宿舍,跟他借洗衣粉洗头水什么的,他也不会拒绝,默默地走到从他的内务柜边,取出来递给我,甚至看也不看我。在我还给他的时候,我会有一点暧昧但会很有分寸地跟他说“谢谢”,不犯以前的错误。
, X& `# m4 J5 a0 k+ [) N 对了,还有。有时候集合排队,我会故意地敲敲他的肩,他会回过头来,毫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就指指自己的后背,示意他说,你的军装后面有点脏土,他也不说话,回过头去,自己弯过手臂来拍拍他后背的军装。我在队列的后面看着,他抬起的手臂在阳光下弯成一个刚劲的弧线,似乎也有一些拍起来的微尘,在逆光中轻舞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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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3 P. N; ~+ ?& v, z; T3 M& b 现在回忆起来,那个学期尽管我们的话仍然很少,我也仍然不知道小许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至少于我而言,我的内心平静下来了,有一种平静的充实和幸福。 ! ^* h9 Y. h4 ]% X
我想,不管是普通同学还是什么,我要让他感觉到我的存在,感觉到我其实并没有远离他。至少现在,我还可以每天在教室里看到他,在宿舍的楼道里遇到他,在这个校园里,我能和他一起走过剩下的一年多的光阴,这就足够了。
. U6 ~3 P4 S+ Q0 a+ o 我对自己说,珍惜爱,爱惜他。 ) i1 f; H$ [" a8 \& ~1 y
那年的暑假是在校期间的最后一个暑假,学校要求我们都到部队去锻炼。这种锻炼对地方生严格一些,要求他们利用暑假时间熟悉部队,了解部队,并且学校统一安排好实习地点,实习学员多的学校还要指定专职干部带队,地方生对于真正的部队生活也是充满好奇和向往的。而对于我们这些部队生来说,就要轻松得多,每个人哪个部队考上来的,回哪个单位去,也没人管。开学的时候交一张暑期鉴定给队里就行了。对于我们这些跟部队再熟悉不过的老兵而言,一纸鉴定简直太简单了。因此,暑假中很多人根本就没回老部队,一个电话找他们原来部队的参谋干事什么的,简单写几句,盖个章就算完成暑期锻炼任务了。 * o" k- r- X- k9 c
我本来打算直接回家的,后来想想还是先回老部队看看吧,正规的找政治部门写一个暑期鉴定,顺道回去看看当时一直劝我考学的首长。我听陈昕说女更年让小许暑假直接回家,别去部队了,他可以不用交暑期鉴定。离校去部队的时候,我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想去跟小许打个招呼。进他们宿舍的时候,他正在收拾东西。他们班里还有一个学员,进我进来,打了个招呼,拿着个脸盆就出去了。 & T) M6 ~7 m3 g. v' z
“小许,听陈昕说你暑假直接回家,不上部队了。”他没有说话,我已经习惯于他的沉默了。
% u4 l* ~0 k5 L. j “去部队也没什么用的,好多人都不回去。我是想回部队看看老首长,过来跟你说一声,我走了。”
6 w. }! W/ n6 p1 ^- N4 g9 D: Q 说完,我转身离开。 5 y4 z J. c: }& e' W8 k
“你往我家寄钱了是吧?”小许突然在我的身后问我。
- Z2 ?' _, K5 Y& S& f/ D/ a% S5 { “寄什么钱,我不知道,我没有啊。”
, @9 t2 _# Q5 k. P t8 h' } “以后有了我会还你的。”
! F5 L% x& t+ X “小许,别想太多了,我真的没寄。暑假好好陪妈妈吧,别太担心。” " r1 \! n' Y+ K) B$ r
说完,我很干脆地走他们宿舍的门,我没敢再看小许,看他的脸。
! t) @/ ^. X9 ^* G8 \ “老严!” & C8 _) R0 a2 z& l7 d
我在他们宿舍的门边停住回头,看着正站在行李边上的小许。 ! `9 z( H! v5 q. n1 }
“谢谢你。”
. j$ q( v5 T, l3 B; T) G 小许轻声地说。那一刻,他的眼神是我以前所熟悉,所迷恋的。但我没再说什么。我怕说什么又会像那次礼堂边一样,弄巧成拙。离开学校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就像一张升起了的帆,在碧波如洗的海面上,迎着轻柔海风吹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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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 N1 j! y9 ] 回到部队,才知道首长由副军调为正军,到另外一个基地任职去了。给首长打电话的时候,总机里的小女兵程式化地盘问了我好一会儿,才把电话转接到首长的办公室。从电话的声音当中能听得出来,首长好像挺高兴我给他打电话,问我在学校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甚至像我爸似的跟我开玩笑,问我在学校没谈什么小对象吧。我也跟回答我爸似的语气回答他,首长,我们学校谈恋爱是要勒令退学的。首长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起来。听着首长爽朗的笑声和他那熟悉的四川口音,竟然特别想念起这个长辈来。在部队,很多时候都是这样,越是军衔高职务高的领导越是平和,平易近人,越是那些具体管事,参谋干事什么的,往往都是牛得不行。最后,首长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忙了,说要是有什么困难记得给他打电话。觉得首长不会跟我讲客套话的。 3 c. h6 S$ A8 b" G- _
放下电话后我还认真想了一下,我没有什么困难啊,不过当时“困难”这个词倒是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正在经历困难重重的小许,我想,如果首长是解放军总医院的院长政委什么的就好了,那样或许小许妈妈的病就能迎刃而解,这可能也是小许最开心最需要帮助的事了。想到这里,自己无耐地笑了笑,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祝愿,许妈妈的病快些好起来吧,就算是为了您的儿子,也应该早点康复。
/ X0 c3 D+ T! ]9 _+ y& ~ 在部队我就在原来自己的公务班宿舍住。考学走之后,公务班又来了好几张新面孔,都是那种从新兵连直接挑上来的十七八岁的新兵,每一个都是帅气纯真,无忧无虑的样子。倒让我想起了两年前的自己,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简单而快乐的生活着呢,似乎两年的军校生活已经让自己和这种简单远离了,觉得自己很成熟了似的。 n, Q: P% ^2 b7 R) _: I1 K! ~
当年和我一起进公务班的那名新兵现在是这帮新兵的班长,加上我又是挂着个学员牌,所以几个新兵对我特别尊敬,也很友好,问这问那的,我也乐于和他们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喜欢偷偷看他们年轻而充满张力的身体,听他们似乎是刚刚完成变声不久的嗓音在认真而激烈地争论着德甲意甲NBA什么的。 ! S% ]* _: Y% k4 e$ L* v
白天,我就在直政的一个处里呆着。 2 k3 s, P4 e8 A* G
以前对我就不错的一个助理员现在是直政的协理员,知道我们学校安排的这个暑期锻炼任务,就把我安排在和我专业差不多的这个处里,其实也没什么事,每天听听电话,帮他们收发收发文件什么的。有天,协理员让和他一起去买当时的一个什么会的会议用品。回来后,公务班的一名小战士跑过来跟我说,刚才有你一个同学打电话到班里了,留了个电话让你有空给他回电话。
) u: q) G h' q 我知道肯定是洪伟,因为小许不可能查得到我在的公务班电话,而洪伟和我以前所在的新兵训练团就隶属于基地,通过总机外线查个电话不是难事。
6 O/ }+ w, z! F" X7 H2 C 电话打过去,证明了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 D% l3 E0 B, |8 C
“严亮同志,部队生活体验的怎么样啊,隔这么近,也不知道来个电话汇报一下!” * v( c5 d- q- l& A. M5 A: C
这是洪伟一贯来的调侃语气,听到他在电话里的声音竟然也觉得挺亲切的。 . D# b+ @0 U4 |
“没你们舒服,在家呆着爽死了吧你?” 4 F# o0 ?- S9 d, |0 w/ P" M
“爽个鸟,你不知道,无聊得我都有心想去练练**功了。”
) k H6 E; w" L* B" O/ k “靠,洪伟,你是不是想找死啊,咱们军线电话有监听的,不怕给你抓起来。” , ^) K3 J# [4 A: ~7 ?: [
“开个玩笑啦,政治学院的政治素质还用得着怀疑啊,俺们解放军战士要与这种反政府反人类的邪教斗争到底的!对啵?” 7 u$ x# H) u3 h
“我不跟你贫了,在办公室呢我。” 8 D( X% w/ j6 B8 }& \6 g
“哟嗬,咱现在都有办公室了啊,给不给配小秘啊?”
I _6 ~3 ~2 _6 |1 V4 K; } “你没事了吧,那挂了啊?”
9 n* ]) F4 {) f “哈哈哈,还没说正事呢?你还真拿你们那锻炼当回事啊,呆过三五天就已经很不错了,据可靠消息,听说你们队就没几个人回老部队的。本人现在正式邀请你来烟台三日游,全套服务,提供三陪,怎么样,感兴趣不?” 2 F& S$ N) s) z' Q$ t3 l/ o, K
“嗯,你这算是在拉我军大有前途大有作为的人民军官下水。” 1 _. E# r+ a+ S$ m
“我以为我皮厚,还有比我更厚的。来不来啊?” " z3 A9 x/ F' r/ H! y9 Z q# f; t
“可以考虑考虑。”
2 e" P$ q5 m" l “考虑个鸟头啊,行了,别磨叽了。就明天吧?”
% ~6 p+ @" y1 k6 p* |5 N" j6 b “就是去也没那么快吧,这个周末我给你电话。” ! a. t2 \( x# x
其实回部队本来就是想看看首长的,其他的也没什么事,首长没在,见过以前的几个战友,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在处里呆了几天也怪无聊的,所以就找到协理员说,能不能给开个鉴定,我想回家去好好看看书,我说我英语不怎么行,想暑假报个班强化训练一下。
8 C1 V) v( M% x: m1 i1 E3 R, ^9 ] 协理员想都没想,就说,行。写了个鉴定盖了个章,我的暑期锻炼这就算完事了。 ( R1 z6 d3 y" V3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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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耐克T恤,浅蓝暗花的沙滩短裤,脚上踩着一双棕色的沙滩鞋。皮肤像是那种长时间在室内而短时间内被晒黑了的那种,微微地泛着些红色。眼睛上罩着一幅墨镜,在强烈的阳光底下反射着耀眼的光。他正咧嘴朝我笑着,嗯,那一排可以做牙膏广告的牙齿让我肯定这就是洪伟了。在汽车站看到洪伟的时候,我几乎没敢认。这小子在家的装束和新兵连和学校所留给我的印象截然不同。“严亮同学,我代表烟台驻军和烟台人民欢迎你!”洪伟一本正经地伸出手,要跟我的握手的样子,我一把打开的手,说:“就你这还烟台人民,小混混还差不多。” / B9 c$ e! Q* S% D
“靠?你这什么眼光啊,再说,小混混也属于烟台人民!” # T" S0 H; Q; {/ [
“行行行,你好你好,烟台人民。”
$ Z5 z! j% j3 ^( [3 ?& {" D! h “嘿嘿,严亮——” / {. D4 ]1 ?0 c3 ~$ T4 h# I i$ z
“怎么了?” 5 `$ a# h0 {/ g5 R5 y' |
“难道你不觉得我穿什么都掩饰不住我浑身上下的军人气质吗?” , X* ~# e! V& z* `$ I/ G# z
“我靠,哪有垃圾桶啊,让我吐下先!”
; \* Q3 y- @2 y9 \! @ K 洪伟说先把东西放下。从车站领我坐公共汽车,车一直沿着海边走。 y: j) @) t( v8 t
公车上的人并不多,我靠着窗户坐下。微湿的海风从车窗里吹进来,挺清爽的。我一直都觉得烟台的海要比我当兵那个城市的海要漂亮。尽管夏季是海滨城市的旅游旺季,但烟台的海滨浴场人不觉得拥挤,有的在沙滩闲适地沐浴着日光,有的一家三口在海水中嬉闹。远处的海面,让人觉得像一块铺开了的深蓝色的缎子,那种有质感的波纹随着海风慢慢舒展。海天一线的地方会看到远远的一些船的影子,像剪影似的,悠悠地游移。这边的海让我觉得有一种宁静感,我喜欢那种阳光铺在海面上,粼粼波光,像梦境一样。 9 S- b" R5 @1 }) ?1 V9 u: s R
“真帅!”上车一直坐在我边上的洪伟突然说。
2 w1 y+ z* {, o8 Q: ]' ? 我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帅吗?一般帅了,跟帅哥一起坐车感觉还不错吧。” 3 e( v( m) }* z7 D
“拜托,我是说刚才路边等车的帅哥!” " _3 S, l8 e1 E
洪伟的墨镜一直没有取下来,我只看到他在笑,却看不到他的眼神。 2 F' i A$ J8 f+ H, u
不知道为什么,和洪伟在一起,总觉得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特别是从那次小餐馆里聊了一个中午之后,对他或多或少的总有种类似于知己的信任感。 4 R7 }" h3 o, ]- y% A& M
和洪伟之间的那种相互调侃,随意插科打诨的感觉,很容易让我忘掉一些沉重的不开心的事情。这种轻松即便是以前和小许在训练基地的时候也是不曾体验的,那时候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与洪伟之间毫无牵绊,只是脾气相投的朋友交往,不像我与小许,已经相互融入了,很多感觉已经连在一起,彼此的一点点变化都会牵动到对方。大概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会有这种因为爱而深植于一起的牵动,同时也一定会有那样的君子之交,毫无牵绊吧。 $ L6 a4 q+ p B: R
我以为洪伟会领我上他家去住,没想到他领我进了一个靠海的宾馆。也没登记,直接坐电梯就上楼了,估计是他事先就订好了的。
$ x" _, Q: ^# H5 K 打开房门,是那种大同小异的标准间,不同是房间的一面窗户正对着海,站在这高楼的里再来看海,特别的心旷神怡。看着我有些不解的样子,洪伟说:“我跟我老妈说,学校有个跟我关系很不错的师兄来烟台玩,她就给找了这儿。” ) e7 ]0 z; x6 M4 I9 `5 e# H
我放下包,打开窗户,一阵清爽的海风迎面而来。 9 A% K: P- K: r4 ?/ {
“这就是那什么海景房吧,睡觉还能看海,得多贵啊?”
- ^- d J; u M" }0 q& d “一晚上三百多吧。” ( S* r7 Q+ ^" a7 ]' `/ l- X# S
“靠,太浪费了吧,我以为上你们家住呢!” 1 U! r$ p. Y, D. N! `0 [
“就这还内部价。” 2 o5 s( I; Y* v
“去你家至少可以不用花这冤枉钱吧,声明一下,俺们劳苦大众可住不起这海景房啊!” 9 c$ J( R6 u! N
“别哭穷,放心,这儿没人跟你收租子的。怎么着,你想去我家住吗?”
5 ]: f0 t- [ e; P) i “是啊,感觉会好一点。”
* }/ ]7 {! ?0 \9 M6 U( Z% g7 G “没事的,这儿就跟我妈家一样
6 _ s& [7 i% X! X% |0 a( d' M1 _/ @ “为什么?”
; V" R6 @2 h4 U0 D7 N8 u “她是这家酒店的副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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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店出来,大概下午三四点钟。 ( W4 N9 F$ @: G1 V: s9 B5 g7 \
洪伟说夏天到海滨城市玩儿,通常首先做的两件事就是洗海澡,吃海鲜,又说时间还早,建议一起去海滨浴场去游泳。
6 }2 s: p% U1 C5 Q3 E, C* D" f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去游泳,倒不是对游泳不感兴趣,而是因为那时候心里已经知道洪伟是GAY,两人去游泳,得去更衣室换泳裤,还得冲澡什么的,赤膊相见,总觉得有些别扭。所以想找个什么借口拒绝掉。
" r3 ?- g8 a$ V$ w6 M' E! w* A 正好我看到一个晚报摊上的晚报头版赫然写着奥运五环,环落谁家之类的字样,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晚上电视直播2008年奥运会的申办城市最后投票。在来烟台的汽车上我还一直在想着晚上无论如何一定要看直播,跟洪伟转了这么一圈,差点给忘了。
9 ?- w# C' B7 s7 q- u “洪伟,咱们现在什么也不能干了,已经十万火急了。” ) } `5 T" n, z3 ]# L; D* Q% [$ U
“什么事这么急,别告诉我你想拉稀憋不住了啊!”
6 ~) L( J; N# H7 { “你他妈才拉稀呢,今晚2008奥运会举办城市投票直播!” 9 ^/ l$ \ D8 N) s) a G$ w
“毁了毁了毁了,昨天晚上上网还在网上跟人打赌北京这次肯定没问题了,今天一见你,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没我的支持绝对不行,赶紧盯着去。” 5 j2 D$ N* ^2 f
“靠,你盯着管个P用啊!”
0 |: K7 T& l+ S “可不能这么说,我能发功的,一发功,那举办权就来了。”看着洪伟的样子,我心想这个平时看起来成熟老练的家伙,也有很单纯可爱的时候。 ! i" d6 B) x+ A
洪伟说他知道有一家球迷饭馆,电视效果特别棒,氛围还好。
4 @, h6 G9 M+ U5 n1 n 在路上,洪伟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那时候还比较流行的好像是爱立信T39吧,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说在外面陪外地来的同学看申奥直播,晚点儿回家。 . t9 t. |/ z0 d y7 `: T% B
我们到那个小饭馆的时候,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屋里两台电视,人坐满了。老板又另搬出一台电视放在屋外的遮阳棚底下,空的桌子也不多了。
2 u; K$ Y7 r) u% J# H# p6 T 我和洪伟赶紧抢占了一个稍微有利些的地形。
' D. j4 m }, K1 A- } 电视里面已经开始在放申办城市的形象片了。北京在第几个我忘了,我就记得来回放中国申奥标志的时候,洪伟的一句话让我印象特别深,他说,严亮,你看到,就冲这太极行云的申奥标志,咱们就肯定能成功,太极,太有戏了。 % X: [9 f7 V5 C7 O0 }
天渐渐地暗下来了,屋里屋外的人都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和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的屏幕。 ; ^7 [8 L1 E& i4 ^$ f' p% O
时间在大家的焦急眼神中变得一秒一秒的异常清晰,因为是英语,我们的反映好象总要慢半拍,我记得第一个宣布日本被淘汰时,洪伟狠狠地说了一句,好,狗日的小日本没了,弹丸之地办个P啊。我从心里觉得洪伟这一句评论甚至经典、解恨。第二次投票的时候,电视里的解说员讲了半天,意思就是形势还是特别明朗。我记得好像是有一个工作人员把结果递给了,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这个瘦瘦的曾经让中国人失望了一次的的老头在发言席前站立。那个时候我还在初中,对申奥好像还没有什么概念,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是一名军人,一名心里面有着祖国和民族这样概念的军校大学生。
, p' Q1 H6 }- f 萨马兰奇叽哩咕噜的长长一串话,我们谁也没听懂。突然,从老头嘴里有力地蹦出一个词“北京”,这个声音刚刚发出的时候,大家还不能够肯定,而当电视画面上的申奥代表振臂欢呼,紧紧拥抱,电视机的屏幕上突然凭空跳出四个大字“北京赢了”的时候,我和洪伟不约而同地狂喊,赢了,赢了,我们赢了!
3 K4 V' B2 Z! w- d3 F 小饭馆里充满着同一个声音,都在竭力地喊着,赢了,赢了,他妈的我们赢了。 ! u% G+ U8 n2 ?1 i3 l$ E0 A7 u& [2 Q
我看到了屋里屋外的所有人都和我洪伟一样那种激动不知道如何喧泄的表情,我看到这些平时可能很少能见到他们哭的大老爷们脸上肆意横飞的泪水。
: P( h9 M9 C7 N; A/ W+ C 这个时候,从屋里跑出来一个年青人,手里拿着一个空啤酒瓶,狠狠地砸在小饭馆门前的空地上。他的这个动作可能感染了洪伟,他操起手边一个还没喝完的瓶子,也狠狠地砸在地上。酒店的老板并没有制止,而是大声喊,爷们,砸吧砸吧,都他妈算我的,别砸着人就行。那清脆的碎裂声和远方已经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我和洪伟都在大笑中大哭。 # ?$ R! u# y( z
这时的我们已经没有兴趣在看电视中那些欢庆的场面了,我们需要的是喧泄。洪伟掏出一张一百元的给老板,扭头就走,老板在身后喊,小伙子,找给你钱。洪伟大声说,大哥,就当是我们砸的酒瓶子钱了。
% E. @ t7 b2 I/ Z; t9 m 路上有很多年轻人和我们一样,满脸的激动和喜悦,大家手拉着手,都是一边走一边跳跃,呼喊,呼喊也没有什么连贯的词语,就是那样“哦”“噢”的在海边奔跑着。 $ | f" f a; f. @; k" j; `
那天晚上我和洪伟一直疯到凌晨一点多才往回走。 ! j8 S' c# {) }1 {+ X' g*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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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s2 j. |8 q9 [6 r 洪伟怕我不认识路,因此打了个车,送我回酒店。
; D# A! K8 d" L. f3 I p 或许是因为刚才太激动了,车上我们俩都没怎么说话,沉默着看车窗外零星的行人。- Y9 ]; y8 G3 G! ^3 K/ y
出租车司机倒是一个人边开车边在那儿大发感慨,说九三年的时候,他跟我们一样年轻,家里没电视,听广播呢。当时北京是失败了,失望透顶。' r4 Z, r$ f4 ~5 i% b8 w( |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小许,不知道他在家还是陪妈妈在医院,今晚有没有看电视直播,如果看了,他是否也和我们一样激动,喜极而泣呢?- e$ a3 [& x. w. q4 [
房卡在洪伟那儿,开了房门,他也跟着进来了。坐到窗户边的椅子上,似乎是累了一样,看着我。觉得他的眼神忽然有点怪怪的,我能读懂这种眼神,但我也记不清当时是不想还是不敢与那种眼神对视,几乎在遇上的一瞬间眼神便闪躲开了。, b8 \1 w* p9 t: G4 P. E3 k
我坐在床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里仍然是举国上下一片欢庆的镜头,天安门广场好象有什么庆祝晚会,央视的主持人与青年大学生一起忘记的唱着,跳着,狂欢着。* b! x, n$ Q' k% E4 C
但此刻在房间里的我和洪伟,已经完全地平静下来了。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兴奋的快要失声的叫喊反倒衬托出屋子似乎已经形成的有些尴尬的空气。5 [( Q& G4 F- P% H6 T' x
“怎么着?严师傅,这么个大半夜的,还忍心让我往家跑么?”洪伟站起来,看了看窗户外面,窗外漆黑一片,分不清远处哪儿是夜空,哪儿是海面。
3 _- G4 W! K/ ^" d “有没有搞错,我这是在烟台人民家里呢。”
3 J5 @- Q* W# V7 d0 O/ @ N, Z, p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我是烟台人民呢还。哈哈。那我不回家了啊,对了,不怕我半夜非礼你吧?”洪伟拉上窗帘,笑着对我说。+ f/ C7 l( b3 M3 L' P8 S
“靠,WHO非礼WHO啊?”我很自然地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却一下子想到了我和小许的那个“笔聊本”,想到了我们岗亭的第一次之后翌日课堂上他写在笔记本中与这句好像一模一样的回复。
4 s. Y7 C2 f1 e. y 洪伟先去洗澡了。& T, b) v/ ^& G) y: c1 T/ m) I2 ^
我的眼睛仍然盯着电视,脑子里却乱成一锅粥。其实从第一次我在图书馆里看到洪伟的那双眼睛,到他送我CD机,再到这次他邀请我来烟台,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情。说实话,在和小许互相远离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几乎是很享受这种被别人关心或者是爱着的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洪伟可能有信任,喜欢对他倾诉自己的烦恼,甚至在心理上有某一种依赖,但是他却不能等同于小许,我很清楚的知道这些跟爱扯不上关系。$ Q/ Y1 n# L( ~
一会儿,洪伟围着浴巾出来了,见我坐在床上一动没动,就说:“老大,你发什么呆呢?去洗吧!”
5 ^0 R- U8 ^# ` W$ @" e 冲完澡,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的身体,想着刚才洪伟围着浴巾裸露的胸膛和小腹,竟然觉得有一点莫名的兴奋。) y- ?- F7 M5 L2 d, ^$ H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洪伟已经侧过身睡了。那时候我的感觉很复杂,好像是庆幸他先睡了,又隐隐有一些失望。
5 K, J& K1 f4 |0 h6 H 我也关了灯睡下。和着空调的微微声响,我好像听到了远处海浪哗哗的声音。其实我很清楚自己对洪伟谈不上一点点爱,只是朋友关系。可是我刚才的兴奋又因为什么呢?就在自己还在为这些觉着迷惑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洪伟从身后抱住我。那一瞬间,我并没有拒绝,而但洪伟从身后激动地抚摸着我,特别是拿开我的浴巾将他坚硬的下体顶着我的臀部时,我突然这个陌生的身体有一种厌恶和排斥。如果说刚才还有的某一种不明确的兴奋,这一刻完全消失了。
- h9 ^9 h8 V1 a @( e4 f5 y/ | 我裹上浴巾,对黑暗中的洪伟说了句:“别闹了,睡吧。”- v( o9 G- N4 b2 A+ Z( S W. [
洪伟又拿开我的浴巾,我坐起来,躲开了他。黑暗中的洪伟与我对峙了一会儿,大概感受到了我的坚决,好像是有些悻悻地回到了他的床上。" T9 R0 R2 S* V$ q5 ~+ t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我还在担心会不会太尴尬。洪伟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下床之后,拉开窗帘,故意像美声似的发音来了句:“啊,大海,你真他妈的大啊。”我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7 c, S1 F* F" b; ?# f 这大概就是我一直认为的洪伟成熟或者是老练之处吧。( w3 X( F: m; J9 y0 F& K/ i
因为他的成熟,我们的尴尬留在了黑夜,我们至今一直保持着友情在那一个天明后得以继续。
2 ?6 b( A. j3 ]$ N6 c: e 2001年,那一个世纪之初,大喜,大悲,那一年的军校生活几乎是在太多的惊喜与意外,太多的感伤与痛苦中度过。* o% t; i6 \; r' {9 n% j! D
就在开学后不久美国“911”这个世人震惊的事件之后,生活中一些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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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I( t9 W! j( P6 B/ A) I 那个学期开学,我把自己特地在烟台买的一枚光滑美丽的贝壳送给小许。 2 q8 m ?- k2 x( q9 }" `8 v
当时在海边听到那个小贩在高声喊,幸运贝壳,幸运贝壳啊,立刻就想到了一直不是很幸运的小许,我不知道能不能真的给他带去幸运,就算是祝愿吧,因此买了一枚回来。
, ~- e# [. A* y; U8 r" Q9 H% H" | 在给小许的时候,他像上个学期一样,依然那样面无表情,如我所料的,他没有拒绝,收下了这枚贝壳。 $ c( x P @0 P4 w$ s* H3 \* l$ ]& p
他看着我,想要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2 G. Z9 \5 y$ I* r. f8 b/ J9 ~4 C 从他的眼睛里,我似乎已经感受到于他内心深处正在藏匿着的让我不安的秘密。 , G% f; R) F1 l; i, G; b' x1 t) B) H
女更年接到学校保卫处的电话,是一个周天的下午。
- o. g5 l2 f l* T3 g' l 她让陈昕找来小许,当时,小许正在图书馆看书。
( _& q/ v: B: K9 F% ?5 {1 q G* X+ S 小许跟着女更年到了学校保卫处,我听陈昕说好像是哪个区的派出所打电话到保卫处,问我们学校有没有许品邑这个人,希望校方协助调查。
+ l) o1 i4 y# x2 T, J7 f& ? 派出所,小许,在我看来,这似乎是两个根本扯不上的概念。 ' K- }; S! }, o% u* `8 f2 V0 w
我的脑子里一阵发懵,小许会有什么事跟派出有关连呢?我和陈昕两人在回队里的路上都努力地回忆着开学以来小许的种种表现。 , h$ S5 v5 `% x# {7 {
陈昕说,开学之后除了比以前话更少之外,许品邑连什么违纪的现象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能弄到派出所呢,会不会是他暑假在家出什么事了?那也不可能啊,暑假应该是在重庆啊他。 5 g, G& g) H7 k. a, l
陈昕的焦急中更多的是一种不解与疑惑。 W( ]) E, z+ s4 N J, v' _
而我的心里是那种突然被吊起来了的感觉,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一样,我不知道就要摔落在哪里,不知道会要发生什么,面对什么的真相与恐惧。 / r. U* n& n0 e, K- s. i, N$ M
如果知道哪家派出所,我肯定会立刻冲到派出所,去听听警察会和小许盘问什么,去问问小许他做了什么。
m; P; o* p: o, M$ G* n2 g 回到宿舍,我们班的几个人也都在议论小许的事。大家都觉得意外,觉得小许老老实实的,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有一个人冷冷地来了一句,老实人不做老实事的多了,难说。 , ~+ N/ D7 b$ L# P* F) x) e
当时,我就觉得火直往上冒,就像有一次班务会上跟我们班王昊的冲突似的。但是我忍住了,我担心他们像上次一样奇怪我的无名火,再说,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心情想跟这种无聊的人计较什么,不想搭理这种嘴欠的鸟人。 $ n! B& k: l) Z
我拿了本书走出宿舍,脑子里仍然努力地从对小许的了解中寻找着蛛丝马迹。
) i( |* d1 @7 ~' h. s7 x- y 小许能去做什么呢,我知道他可能最需要钱,给母亲治病,他是为了弄钱去做什么违法的事了吗,凭自己对小许的了解,他不可能。我突然想到自己在网上看到过的MB这个词,小许会因为母亲而出卖自己吗,我不确定,但我隐隐地感觉这好像也不太可能。即便是为了母亲,小许应该也不会去做这些,因为他说过,和我做普通同学,就是因为不想再和我发生什么,因为那样他会想到病床上母亲的眼睛。他怎么可能去面对陌生男人做一些可更让他母亲伤心的事呢,这不可能!!! ' `% _# x4 U) S9 X
在教室门口遇到了五班的江岚,她冲我招招手,一起来到教学楼外。
[: S, _# c: X6 `& L' q “刚刚听说教导员带小许去派出所了,发生什么事了?”
0 j' |: M* G$ S. e: {. g 江岚也是一脸茫然地问我。平时和女生班来往很少,和江岚也不是很熟,不清楚她怎么会找我问这件事。
6 f7 {( q( c0 \# D “我也不知道啊。”
# a- Z& ], y( V# s1 B% j9 E “哦,我以为你会知道什么呢!” : h# S. f* J* z4 x/ O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知道?”
9 z# ^2 ~. V2 g' u5 } “明知故问啊你,我知道小许跟你关系不一般的。知道吧,有一次他在广播室看到我弄的试题,我就告诉他了。不过跟他说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后来学校查这事的时候,他找到我特老实地跟我说,说他忍不住就告诉了一个人,就是你,还发誓说严亮绝对不会再告诉第三人的。当时我还气得够呛呢。小许其实挺可爱的。”
1 }- w6 }( N( |0 b “呵呵,谢谢你了。”
0 o2 m5 y/ b; S: p; U. I “严亮,你不用担心,小许肯定没事的。” * ~, h0 j i) o8 l; z
说完,江岚就进了楼里。 + M2 d' Y" n5 w5 D F& v6 |! u/ J+ l
那个周日下午一直到队里收假,女更年和小许都没有回来。 3 y& ^* ?) f _( K3 t) m
我觉得自己好像失魂落魄了一样,晚上开完班务会后,我跟方建东说了声去会儿操场。 2 x/ U5 w' E# c$ Z) s- t% H
夜色当中,我张开嘴拼命地呼吸,我沿着操场的跑道疯狂奔跑,一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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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是或许只是给人以安慰和希望的。6 U9 b9 ~; g) U3 L
当一个人一次一次承受着不幸打击时,一直徘徊在绝境当中的时候,这句成语往往显得极其苍白而无力。然而,上天有的时候似乎恰恰是把一个人逼至无路可退,逼至绝路,让人万念俱灰。至少在那个学期,我是这么认为的。真的,生活有的时候就是那么残酷,残酷得让一个旁观者都要窒息,我不知道身处绝境当中的人会以什么样的心,需要什么样的勇气在残酷中在绝望中生存。
0 J3 X, A0 f3 g0 g0 E 我从操场回到宿舍的时候,方建东跟我说,刚刚队里收到一封电报。二班许品邑的。3 A8 }+ ~$ i' [. W
内容:母病危,速归。
( s3 ?( ~! c6 d: T 到现在我已经记不清当时听到方建东那句话时的感受了,只记得当时我好像没有任何顾忌,当着方建东的面,还有宿舍的其他人,我咬着牙狠狠地骂了一句。
$ l8 ^: S) ?2 X “我操!这他妈算什么啊!”5 b5 I- y* U$ m+ l: r
我的泪水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坐在床上,颓然的像心被抽空了,全部的思维都停滞于空白。
3 ^5 |2 f2 J' j, Q 班里的每一个人也都沉默着,大概都在为生活在自己身边的同学,这样一个同龄人却经受如此多的不幸而暗自唏嘘吧。& \" x& A+ g1 \# W9 i9 V
小许和女更年回来的时候,已经下晚自习了。
. v) J1 R; G1 C# o5 \- v' M 我还没来得及上二班去看小许,队里就通知各班骨干到队部开会。
* a1 S Q. a% S! J1 Z- o. } 女更年坐在队部的办公桌前,黯然地低着头。6 w/ k, O* S4 r: r" f
队长见我们各班的骨干都到齐了,说:“利用这个时间,召集各个班的骨干来开个短会,这也为我们队里的一个学员开的第二次会。请教导员先把情况跟大家说一说。”
* P }* s/ S. l7 r7 S0 G 女更年的眼睛红红的,她说:“我一直以为我们大家对许品邑很关心,可是我们说是关心,其实远远不够,他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他的困难,我们自以为知道,然而一无所知。作为教导员,这是我的失职。可能有的同学都知道了,下午我和许品邑同学去了派出所。派出所查办了一个非法买卖肾源的组织,涉及故意伤害、诈骗,听民警介绍,性质很严重。在办案过程中发现我们许品邑跟这个组织有过来往。我陪许品邑去做了笔录,小许是在网上查到这个非法组织发布的高价收购肾源的信息,所以跟他们联系,他要卖一只自己的肾,用这个钱来为母亲治病。”) g, z: z& f8 Z9 j
女更年抹了一下已经流出来的泪水,接着说:“民警同志说,这种组织可能把你骗过去了,取了肾,什么钱都不给你,甚至是最起码的卫生条件都达不到,如果不是公安部门查办了这个组织,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同学们,小许整天就生活在我们大家中间,我们的班长副班长呢,我们的思想骨干呢?为什么谁都不知道,谁都没发现他的思想情况?” c' E$ j# Z0 A* D0 k9 \5 _
“刚回来队长跟我说了,收到小许家的电报,我也刚刚跟重庆的小许妈妈主治医生联系过,许妈妈可能不行了。把大家召集起来,有两层意思,一个是小许现在是他人生当中最为艰难最为痛苦的阶段,我们大家每一个人都要给予他多一些关心。另一个就是我们每一名骨干都要举一反三,认真思考一下作为一名骨干,我们对身边的学员,对自己的战友了解不不了解,关心不关心。”, w& N8 k6 F& K" _* B7 O
最后决定由女更年来告诉小许母亲病危的消息。
) q& ^7 k' ^- e( \ 女更年说,她发现,现在小许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怕他回重庆的路上不安全,建议由有一名男生送小许回家。来回路费由队里出。队长接着说,对,这很有必要,就由二班长陈昕去送吧。
% j, t6 @( d& ^& H “队长,让我来送小许回家吧,我对重庆熟悉!”没等陈昕那边说话,我激动地站起来,几乎脱口而出。
4 l% _7 y) F8 l" ` 女更年和队长都有些意外的看着我。5 i+ w+ f+ I" \' v0 ]# O
因为小许是二班的,由二班长来送他回家,这是理所当然。
# Q- h* |. c6 J! S4 k- w# _ “教导员,我也觉得严亮去送比较合适,他以前和许品邑同桌,对许品邑比较了解。而且他说对重庆熟悉,应该会更顺利一些的。”五班的班长,江岚说。
% q5 [' k- R$ v9 t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江岚。* Q6 V2 y7 X+ X1 V; K5 N ~
女更年示意我坐下,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见,大家都没说什么,女更年说:“行,那就由一班的严亮去送吧。”
1 u ~0 u+ G7 X 我不知道后来女更年怎么和小许说的,更不知道小许知道母亲病危后的反应。
. k1 A! W g, c8 l0 j7 u( M 第二天,我陪着小许上火车的时候,他没有意外,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跟着我走着。他的眼神中恍恍惚惚的,目光散乱地看着站台上的人来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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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季节的火车上几乎没什么人,卧铺车厢里更是空荡荡的。
# b5 c3 h# |, d' _) E1 K 小许从一上车就坐窗户边上,看着窗外。
# R% `, `6 o# u* W3 D 深秋的田野,一派荒凉景象。 ' K" D2 e; V! g* Y& g- a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即便是安慰,对这个时候的他来说大概也是毫无用处的吧。 2 x% `. p+ u: m# e9 z' I8 Y
车厢里卖盒饭的推车过来,我要了两盒。
, a' p+ V: |* B0 r+ r0 e- \5 i 放一盒在小许面前的桌子上。我将一次性木筷掰开,递给小许。小许接过筷子,打开饭盒。一边吃着,一边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 J4 a. m( b- t n- J9 S
许妈妈还是没有见上小许一面就走了。
( v! }5 _. ^& X3 E Z8 P 从遗像上看,小许的妈妈是一个很端庄很典型的东方女性。小许的眼睛很像妈妈,清澈,善良。灵堂中间的黑色像框中,妈妈在微微的笑着,也许她已经在天堂了吧,她也许不可能再知道她的儿子为了她,独自一个人联系非法的组织去卖自己的肾,再也不能看到她的儿子就长跪在她灵柩边,恍惚的眼神中,呆滞的表情,似乎哭已经不能喧泄他内心的那种巨大伤痛。
& g4 {/ U9 A, T! U" x" U 妈妈对他来说就是家的全部,现在妈妈走了,家在何处呢?
: q& s2 l2 N1 f% B& k1 ^: s 在灵堂里,小许的姨妈流着泪对我说,你是小许的同学吧,谢谢学校,谢谢你送他回来。以后你们要帮忙多照顾我们命苦的小邑啊。 . z; n* j; r5 @4 c2 K
看着一直长跪不起的小许,看着姨妈红肿的眼睛,我只能拼命地点头,说不出话来。 + Q+ ?6 |3 j* l4 m
本来女更年要求我把小许送到家就回学校的,但是从他跪到妈妈的灵柩前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我回不了学校,回去要比现在更加难受。 - {' k! i/ R9 p- I
我打了个电话跟女更年说,小许的状态很不好,他姨妈问我能不能稍微再多呆两天,然后领小许一起回学校。 4 x, A+ c* [* P1 \$ N n
电话那头的女更年没说什么,让我尽量照顾着小许,就放下电话了。 _) N( d" C5 m' y. k
小许在家呆了四天,妈妈火化之后,我和他一起把妈妈送到了陵园。
3 q- E* F4 u- R* \; f- @ 他的姨妈和姥姥对我说,小同学,就麻烦你了,你们一起回学校吧,现在也没什么了,小邑一个人回学校只会更难受。
6 v0 V' t2 u7 Q5 ], ?: v3 j 从到家之后,小许一直就是那种恍惚的表情,我没有看到他流泪,那种压抑着的巨大悲痛,那种伤心至极的苍白的脸庞,空洞的表情,让人心酸,让人心悸。
* n$ d; C5 s8 s2 M v' h5 h8 p 在返回的火车上,我几乎不离他寸步,我不敢让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因为我觉得他似乎已经万念俱灰。 & F# ~) n0 w; O) x5 F$ e
夜深了,车厢里的灯也早关了。
: v# ~# n0 q, i) ^# ^! ] 列车载着我们在黑暗中飞驰,看着窗外黑蒙蒙的一片,我好像一下子有了那种不知道今夕何年,不知身在何方的凄然感觉。只有远处偶尔一闪而过的零星灯光能让我感觉到人烟,感觉到存在,感觉到我们无论悲喜,无论昼夜,都得面对,仍然都得活着。
5 ^3 I! p8 a8 z6 j* \5 { 小许坐在对面的铺上,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4 |* q8 E4 D9 u& s4 f4 ~( u0 ?: H 大概时间过了好久,我担心他的身体会受不了,坐他对面他的铺上。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小许,睡会儿吧,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 3 x8 J y' h1 {0 j1 F
不知道他听到没有,仍然是坐在那儿。 # Y! L" G9 e3 ?; o6 j
我隔他很近,能看得到他削瘦的下巴上长出来的胡须,他的喉节一动一动的,像是一直压抑着什么。
/ S: g0 U! a8 [, N 我没再说什么了,就那样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用手摩挲着他的肩。 ' l, ~; b8 @% I7 v
突然,黑暗中的小许转过身来,抱住了我,隔着衣服狠狠地咬住了我的肩。他紧紧地搂着我,我感到了他全身上下不断地颤抖,这是一个压抑了许久的男人的抽泣,这是四天来全部悲伤的发泄。我一点也没有觉得肩膀的疼痛,而是同样紧紧地搂住他,用拳头不断敲着他的后背。 % F4 |; \( f& _
没有去想隔壁铺上的那对年轻夫妻是否奇怪两个男人大半夜的相拥痛哭,就那样紧紧地,紧紧地拥抱着。
7 S, f% g/ v5 \ 列车轰轰隆隆地向前,我祈祷它能够载着我们驶出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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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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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觉得一个人疯了,其实他并不是真的疯了,只是思维和意识暂时停滞在了某一种状态之中。
, u' {. n! B/ B 是现实让他觉得太痛苦,太辛苦,难以承受,因此躲在了某一个让他觉得安逸的精神世界当中,一时间不愿意出来。
) |# s$ N- v/ `( j 所以我坚信,疯了,对自己来说可能是一种完全的逃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享受,而对爱他的人是一种最为狠毒的惩罚,一种残忍的折磨。 0 J$ f, B( r) w$ Y# i3 e& o
而小许,在军校的最后光阴中,他将这种逃脱给了自己,而将折磨留给了我。 7 S& y! C, y4 y
从重庆回到学校后不久,陈昕发现每天晚上熄灯之后不久,小许总是偷偷地起床,跑到教学楼对面的晾衣场上转圈,要么喃喃自语,要么拿着本书坐在黑暗中看。
& Z& W+ C, Y5 ^9 ~* @) ]3 j* B 头两次陈昕发现了,以为小许只是因为悲伤难以入睡,没怎么太在意。后来留意到白天小许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神情恍惚,而一到晚上熄灯之后不久,他总是准点地跑出来在那个晾衣场呆上一个多钟头才回去睡。 1 o1 O: d+ J4 t- W( e3 _
我和小许从重庆回来后,也渐渐地发现他看我的眼神,是我曾经感受过的那种恍惚,散淡,慢慢地变成了一种更加陌生的呆滞。 ) L) K' ~8 Y, d
陈昕将这个情况告诉了女更年,女更年也觉得有些蹊跷。
& |4 N4 l# ~8 h1 q3 [0 H1 X 她领着小许去了学校的门诊,医生初步诊断这是精神疾病,建议去军区总医院确诊一下。 . v9 o, s" x; Q/ [+ K) I
去总医院那天是女更年,陈昕,还有我陪着小许一起去的。那个时候的小许在白天也已经有很明显的精神疾病征兆了。 $ h1 W, P, O5 }& h" o: ?
他好像并不关心我们陪他上哪儿去,去做什么似的,自顾自地走着,一会儿不解地看看我们,一会儿集中精神地看着路边树梢上的天空。
+ A9 O: F2 F: Y: k R1 @$ U# u 在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当面前的穿着军装外面披着白大褂的老医生嘴中说出“脑器质性精神障碍”这个概念时,我,女更年,陈昕三人都呆若木鸡,我看到泪水一下子就从女更年的眼中流了出来。
5 \' ^1 D& @7 ^" z* y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小许受的打击太多,他太过于悲伤,他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而已,这只是他精神恍惚而已。
+ p7 t3 s4 l. q# ~0 e8 @3 G 然而那个老者似乎是偏偏要撕破我这自欺欺人的谎言。
1 {9 s. S- n. S" B" s6 t. J 他说,患者是急性脑病,存在初期意识障碍,有昼轻夜重的特点。他说病理不只是悲痛过度那么简单,通过片子,病人颅内发现有一个小的脑肿瘤,如果手术和康复治疗都很成功,这类精神疾病可以完全治愈。 % P% ^: b/ m. z7 A
女更年当即就给小许办了入院手续。让我陪小许在病房里,她和陈昕先回学校给小许办理伙食关系和其他事宜。 0 h6 S6 F+ N& N. w( b
脑科病房似乎没有其他病房那么安静,但也是四周白茫茫的。小许的病房里三张床,但就住进来了他一个人。 / k, ]: x! g3 Y+ P
他很听话地半躺到病床上,很安静的样子。
! W- l! r1 A/ X% ^ 突然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枚贝壳,是我从烟台给他带回来的那枚幸运贝壳,这似乎并没给他带来任何幸运。
6 A# Z' _/ q! ~1 a 小许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抚摸着贝壳光滑的表面。 0 S5 B9 J8 k3 F6 m2 I2 h# n
他在微笑着,微笑地注视着那枚贝壳。
, S* `9 V$ Z; |9 _8 ~2 a8 o& J 我不知道他微笑着的记忆中会不会存留着我?住院之前的每个夜晚,听陈昕说小许总是在晾衣场那儿逗留,很久以前,在那儿他曾经对我说过我们要做普通同学的话,他是想要从那里寻找回来我们曾经的所有么?也许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已经没有任何痛苦与烦恼了吧?也许他的记忆完全停留在我们曾经的所有幸福场景当中了吧?
' L1 y- @5 e/ b( j' N# t5 ?6 j, X H: \ 只是我呢,不能与他一起重回幸福,只能在这病床前,看着他独自幸福的微笑,承受着他对我如同路人的陌生笑容。 ; ]! Q0 ?* V, {% v
女更年很快就回来了,和队长一起过来的。 , H: q5 _* W% ~& D
他们已经请示学校,给小许办理休学手续。并且给小许的家里打了电话,他的姨妈和伯父正在赶往南京途中。
) f% Z' \$ V$ k& y 陈昕说队长也在队里作了安排,学员队每名学员每天轮流来医院进行陪护。让我先回学校。我找不到什么理由再坚持呆在这里。
4 q& z+ n. ~- W' O# I/ D" J8 G% _* B5 \ 离开病房的时候,小许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多么希望他能简单地叫一声“老严”,然而他没有,重新低头抚摸他手中的贝壳去了。
8 n! m( k( j1 x7 t$ ?3 B5 a 那一瞬间,我真正体味到了什么叫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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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许的手术很成功。 2 m, M' i9 {' z/ [
听女更年说,那位老医生讲,手术之后有一个相对较长的恢复期,只要没有什么大的刺激,慢慢地帮他恢复记忆,思维和意识都会完全正常起来的。 & B3 K) j8 A6 n
可能是系主任在各个队长开会的时候顺便说到了我们队小许的事,后来系里各个队的学员知道了之后,很多人都自发去医院看望小许。只是我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小许对于这种看望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或许对他来说,他根本不需要,也不知道这种看望有什么意义了吧。当然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小许在医院里的姨妈和亲戚们放心,生病的小许是在军校,是在人民军队里,他不是一个人,我们不会他觉得孤独。 % N! W0 b& R9 ?$ P) { ^; i& F: y3 u
洪伟和他们队的几个学员从医院回来后,特别跑到我们队叫出了我。
/ x7 P8 j6 z8 r# r 就在我们楼前的树林里,洪伟沉默了半天,然后狠狠地对我说:“严亮,毕业以后我不知道你们会怎样,但是只要你在学校一天,你他妈的就不准有一丝一毫一点点对许品邑不好!!” + P @% A1 n$ G( R
看着洪伟坚毅的眼神中盈盈的泪花,我忍住了就要掉下的泪,狠狠地擂了他的肩膀一拳,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 T' i4 I! O; ~; n M 很快,我的军校中最后一个寒假就来了。
' m% l9 g5 f, X, Z. K 女更年说,寒假期间,由他和队长还有队里的两个南京籍学员陪护,我找到女更年说,教导员算我一个吧,反正我家离得也不远。队长和教导员,还有两个学员的陪护是出于战友情深,应该或多或少有些不得以而为之。所以我主动要求教导员,将大家可能有些不愿意陪护的除夕前后几天留给我。 5 K# ?/ q4 X' T1 z( O0 z
放假我先是回家了,然后跟老爸说了原由,说就当是我在部队执行任务不能回来过年吧。爸爸没说什么,我除夕的前两天回到了南京。 3 j9 n2 E5 I! M& g" @/ I
小许姨妈算是最疼她的亲人了,但他姨妈家里一家包括小许姥姥一家都指望着姨妈回去准备年货年夜饭。我到的那天,陪护那位学员说姨妈也是刚走,说她正月初三就回来。 * N2 s) C2 h& O7 o% d' D6 m4 S
跟我说了些小许的点滴时间和在哪儿打饭,那位学员也就匆匆回家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可能并不认识我的小许,我们两个人。 : _/ A! Z7 T* B3 w0 L
小许要比放假前我见到他稍微胖一些,气色也比以前好多了。尽管皮肤早就没有刚刚入学时那种独特肤色,但微胖的样子倒是觉出了他的一些可爱来。他用简短的,意思有些含糊的句子与我交流,不能够了解他要表达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开心的。 / E; ?0 U q. _. Y* w/ P
也许在小许的感觉当中,眼前的我和每一个陪护他的学员没有任何区别吧。
4 H l g2 L( K2 U3 b6 w 晚上打完点滴之后,小许很快就睡着了,看着他仍旧帅气的面孔和他在梦中露出的笑容,我忍不住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但是我没敢多停留,因为我怕惊醒了他好不容易才有的甜美的梦。 2 U, t* L& v& w4 Z; v
我拿开了熟睡的小许手中的那枚已经被他摸得锃亮的贝壳,眼睛又一次湿润了。 ) w, L# ?1 M) L
小许,你总拿着这枚贝壳是因为想回忆起来我来么?你已经回忆不起来了我了,是么?可是小许,这段时间以来,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想你,真的,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小许,你知道吗,我这个学期又有一门课差点儿挂了红灯,是女更年跟教员说情才勉强让过了,教导员说因为那门课复习的时候我陪你去了重庆,其实这不是原因,是因为这门课考试那天,正好你做手术,坐在考场上,我怎么可能静得下心呢,整个脑子里来来回回地都是你被推进手术室的样子,我在想你第一次躺在那个冰凉的手术台会不会害怕,医院的麻醉师用的麻醉量不知道够不够足,会不会让你觉得疼。小许,你知道吗,前两天我爸妈和妹妹他们都去了奶奶家,我实在没有心思出门,我一个人在家喝了半斤多白酒,我喝醉了,我哭了。因为我想你,我想在楼道里,你探进门来看我第一眼的清澈眼神,我想我们岗亭中的第一次肌肤之亲,你知道吗,那次你说我们做普通同学之后,我当时对你说我们一直就是普通同学啊,可转头我就跑到厕所插上门,很没用地哭得特别伤心。后来,常常熄灯之后,我会想起我们在训练基地那儿的山顶和学校广播室里的疯狂激情,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实在想你忍不住了就SY,之后便会坠入一种无边的失落与虚空当中。
: S" P$ ~( B7 m: x( ~4 L 小许,或许你和我一样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人生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就要爱得如此艰辛,为什么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上天就会给这个爱人如此多的不幸。
3 p! ]9 }: T+ M# s: I7 R6 e/ L 是你的不幸,也是我的不幸,小许,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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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p6 `2 Z% h 尽管南京城里禁放烟花爆竹,但到了除夕夜,城里仍然零零星星的响起了烟花鞭炮的声音
8 _* o6 r# @9 v, Q! j 可能是有一阵子鞭炮声离得总医院太近,小许突然害怕起来,他用那种惊恐地,需要帮助的眼神看着我。我拉着他的手,一遍一遍地给他解释说,鞭炮,过年,贴对联,但似乎都收效甚微,小许的手在我手中不停发抖。
5 V6 k$ t$ G/ ^( N8 w& P; @ 我突然想到了我包里洪伟送我的CD随身听,取出来,把两只耳塞放在小许耳朵里,我打开CD,是无印良品的,他最爱听那盘《掌心》的专辑。 ! ?4 b: u. c9 J% `' x
几乎是音乐响起的那一刹那,我看了小许脸上的表情立刻安静下来。
' ^3 D% U/ a# k2 G 是音乐,是旋律,成为他镇定的良剂。他放在我手心里的手也不再颤抖,而是安稳了下来,安安分分地搁在我的掌心当中。
+ Q) h% N& E) M6 ^' x/ O+ k 我,到底在不在你掌心,还是只在梦境中扎营 2 v1 }' {- i* S' S; B2 Z: U& ~
在茫茫的天和地寻觅一场未知的感情 ) ^5 s. J N5 n m0 k
爱上你,是不是天生的宿命
' A: x+ A% v2 b* ?0 s5 I0 y 深夜里梦里总都是你倩影 % W' [0 y9 ?) `, v
而心痛,是你给我的无期徒刑 / A4 c& e, r" t" |- U* j
……
- S1 H1 D7 m& p+ u 我能听到从耳机中传来的轻微声音,这首已经被我听过无数遍的旋律,几乎在每一个想念小许的画面中成为背景音乐,深深驻留在我的心中。
6 _0 }& C g. y8 C “老严……基地之声……” 8 P0 M+ x+ s z3 L
突然从小许的嘴里蹦出这两个词,我欣喜地握紧小许的手。可是让我失望的是,他只在简单地重复着这两个词语,安静地,似乎是与己无关的机械地重复着。 5 e' s i# t- X
寒假之后,我竟然接到了王亦周的电话。她说她考研考上了一个外省的学校,那天她正好办完手续就要离开南京,去另一个城市读研。
# c' q/ \/ j7 F0 a) \ 我在电话里跟她说小许生病了的事,她说,已经来不及去看了,代她小许问好。
. o0 l4 A, ]- j: y' c9 s 快放下电话的时候,王亦周在电话中犹豫地说,严亮,不敢见你最后一面,是有一件事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跟你你。 9 A! ]! s$ `/ ~+ ] l3 ]3 n
那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女孩是不是要说她爱过我?
2 ^, S3 a& _2 u5 {8 I& b; I 然而我错了。 1 e' H# w7 e$ H3 ~
她在电话中跟我说,她曾经深深地爱过并追求过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宋浩。而就在宋浩离开这个世界的前几天,宋浩跟她说他是GAY,并且说在我赶往南京报到的火车上第一眼看到我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我。她说宋浩那天在火车上的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正是在掩饰他内心已经悄然萌发的爱;她说那次在夫子庙一起玩的时候,宋浩一直和小许走在一起,说个不停,其实暗中在观察我的感受。
5 R9 U( p- A0 {) D 放下电话,我不禁哑然。我不知道王亦周打电话来的目的,或许她是在这个让她伤心的城市之前,放下这个她一个人独守的秘密,开始全新生活,还是他代已在天堂的宋浩向我表白,弥补某一种缺憾。 4 y" r# T1 }/ j( H9 t
我不知道,只记得在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心里在想,天堂里或许没有异性爱,同性爱吧,那儿应该只有爱,一切爱都是幸福,简单,而永恒的吧。
. U. r, N* L1 J+ L8 ]- w 最后一个学期,小许的病情一天天地康复,而我们的军校生活也一天天地接近尾声。
9 x! a8 a1 Z% X/ Q% v 拍毕业照那天,女更年跟医生打了个招呼,特地把小许从医院接出来。拍照之前,女更年说,毕业合影是全家福,一个都不不能少。她说,你们即将奔赴各自的工作岗位,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照顾好小许,一直到他完全康复的那一天,请大家放心。大家都被女更年,这个我们曾经很是反感的女性深深地感动了。 6 a1 t/ o8 V E, n2 U5 A6 @
女更年和校领导坐在前一排掎子上,她让小许挨着她,站在她的椅子后面。
) @3 Y: F n- r 就在摄影师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大家都很严肃的表情中,小许一个人突然很开心地喊了一声“茄子”,他那已经重新单纯而阳光起来的笑容就那样留在了这张毕业合影当中。
: c7 K% B3 |. J" Q 若干年后,当我看着毕业合影里的小许,看着那张他送给我的孩童时黑白照片中虎头虎脑的小许,在两张照片中,我发现有一种东西没有变,那就是小许的眼神。这眼神穿越过曾经属于而不再会有的不幸,穿越过我们或许都会永远铭记着的爱情,穿越过流水一样远去的光阴,这眼神却依然单纯,清澈地与我对视。 0 n/ Y4 C: m; _
是的,如流水一般的光阴。
# c; X9 {* w5 B0 Z; h; S 流水带走了光阴,军校依旧。
# b# l. D4 q. n$ n$ @ 光阴带走了故事,生活依旧。 6 ]9 D. b5 y+ `0 o% c6 J% e
故事带走了回忆,——
$ M( R" B# S5 T 而我依旧?
$ R. s5 u# ?, [! ~( ~ 我依旧。
) `, H7 S x' W" m: ^) P# U/ ~$ j. e- a, K* l% z
# p) k# w# ~3 v& C& r8 H [全文完]
1 K2 v0 j e1 u/ Z# q 2007年4月14日于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