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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Greenneko

[原创] 关于我那憨厚的瓜农叔叔还有他的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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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0-31 14: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九章:纯誓. g* G. E5 w+ o6 y
  傍晚的风终于有了那么点微不足道的凉意,文溪坐在车座上,水生在前面推着车,花都放在了车前的兜子里。
- z' x+ V* g5 I# t1 e$ _& X' p  “什么时候把赵爷也拉来,一起拍个全家福吧?”文溪看着眼前的水生,夕阳轻轻洒在他的身上。
0 d( z5 \8 z$ J2 Q( e$ e  水生点点头,笑着说:“说不定那家店的老板又会送俺爹几束花,俺瞧人家店里养的还好,他老人家最爱侍弄这些花花草草,虽然他自个养的不咋滴就是了。”/ H4 }# |" S8 J/ y- J8 w  P4 i# Q# B
  文溪捂嘴笑了笑,脚尖轻轻戳了戳水生的后背,“小心我给爷爷告状啊,就说……哼哼,亲儿子说他爹坏话。”$ H  t" M$ f0 _4 d/ g* a
  水生回头一愣,突然笑了,白白的牙齿被镀上温柔的金黄色,“溪儿还真是……俺这就是一说,你要是真给你爷告了状,俺今个晚上可就得睡柴房咧。”说完,他还眨巴眨巴眼,像是乞求文溪可怜可怜他一样。% `$ C$ w( Q# q% ^; Y
  文溪晃着脚,才不惯着他,“大晚上的也凉快,睡柴房可比三个人挤一张炕凉快呀,而且,我还要给我爸告状。”4 L2 z! G4 g: w
  水生这回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愣愣地问:“跟你爹告状干啥?”! T6 X* ~7 @% l% f6 k7 X. W
  文溪凑过身,盯着水生的眼睛,“嗯哼?”
$ l2 F  W, W% F  水生眼睛首先是一片茫然无措,几秒后,便是慌乱和羞赧,“这这这……溪儿,咱咱咱,这状可不能乱告啊!”
/ g7 {& j, I& I. q# ]& M8 \  文溪回身,摸了摸被风吹乱的头发,“嗯,也不知道是谁顺坡下驴,人家这么叫咱俩,你也真叫上了。”8 ]7 N2 }6 K2 Q# }+ h# B& m6 p* M
  水生急得车也不推了,手忙脚乱地解释道:“俺……俺这也就是脑瓜子一热,真没啥别的意……唔!”# F+ _% E9 P6 n; w) Z9 a" B. E
  文溪伸出一根指头,放在水生嘴巴上,歪着头眉眼弯弯:“愣大个人了,怎么这么憨啊?说真话还是假话都分不清?”1 R  W% P: R& G9 r' A# S$ ^' `
  水生瞪大眼睛看着他,缓了半天才缓过来,拍着胸,“俺嘞个老天爷嘞,吓死俺咯,”他苦着脸说道:“溪儿给叔说的话叔哪个没信?俺也瞧不出你这脸蛋上挂着的表情是真闹还是假闹,下次咱别这样了,真是把俺急坏咧!”$ q  S8 B1 ?+ C* g
  文溪恶趣味地笑起来,伸了个懒腰,跳下车,走在了前面。转过身,见水生还待在原地,抿唇一笑,对他勾了勾指头,“傻愣着干嘛?走啊。”
% M  R- x& w; G( O* G  水生挠了挠脑袋,连忙推着车追了上来,“不在上面坐了吗?”3 A6 u- m2 |4 O6 C
  文溪一步一步踩着影子,“坐久了,屁股疼。”他一愣,又问道:“我倒是忘了,这自行车是哪家的?”8 F4 _( X$ R1 Y
  水生答:“咱家的。”
: e5 y* m4 H9 y3 O1 N6 O, }9 l  文溪又疑惑了,“那咋在别人家院子里搁着?”8 N" I* y) x, U$ L: z( D
  水生便说道:“哦,是这样,那家的汉子早上要骑车子去卖豆腐,咱家的豆腐也是去他家买的,都是一村子人,俺跟你爷也不咋用得到车子,便借给人家用咧。”+ }; S% H& h$ t2 f& ^$ p2 a
  水生说完,突然笑了笑,“说来,这车子岁数也不小了。”
3 v' ^. Q+ n6 U8 m6 }  文溪一看就知道,这车子说不准跟他年纪都差不多了,“这车子倒厉害,咱俩都还能驮得动。”
2 f* i- `" p/ @0 q" ?  水生赞同地点点头,拍了拍车把,“溪儿要是再大点儿,俺就驮不动咯。”
3 _1 b- }5 q- R/ b" m; y  文溪嘴角一抽,“不会胖到那种程度的,你放心吧。”
0 {6 F$ C$ Y4 r" {  水生哈哈大笑,“男娃胖一点好,溪儿也别怕,你再胖叔都驮得动你!”说着,他扬武耀威一般地拍了拍自己胳膊上的腱子肉。
+ W: K& H3 }: m6 W0 ]; B  文溪发现周围好多人都看向他们俩,瞬间恼了,“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
9 b* c8 ?# R* R8 A5 \  他推着水生往前走,水生哭笑不得,“慢点慢点小心摔了!”6 J" B) Q4 I' d8 ^$ Y) ~
  两人推推闹闹,好不容易到了路口,文溪叉着腰喘息,“哎……叔,你……你也太……”文溪组织了一下形容词,“敦厚了。”2 l0 ~9 l! O- J
  水生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文溪受不了他,不到两秒就败下阵来,“好了好了,今天心情好,不跟你闹腾,赶紧回家吧,再晚点爷爷可就担心咱们了。”
- s$ \% i$ t1 Q& b  两人晃晃悠悠地走着,文溪盯着水生宽厚的后背发着愣,水生走了一会,突然停住。/ q& y( w9 Y$ }2 h, B0 G
  文溪回神,疑惑地抬起身子,就看见不远处,宋春正靠在警车上,正和几个警察说着话,表情瞧着有些烦闷和不爽。
% E+ H9 J/ F( h: {( Z  文溪看了看水生,水生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Q  ~) O/ c3 _* O0 j& M& o  宋春正和那群警察说完话便蹲在地上从衣服里掏出烟来,低头点了,余光便看见了水生和文溪,他抬起头,嘴里叼着烟对着他们咧嘴一笑,微微提了提声音,“吃饭了吗?呵呵,我还没吃呢。”: N9 t6 q7 \7 X) P8 O
  他吐出一口烟,站起身走了过来,视线瞥到车篮里的花,动作顿了顿,“这是……嗯,桔梗和百合?你们难道去了长兰的店了?”' l& o0 L/ G: N
  文溪水生互看一眼,水生疑惑:“长兰?”" v2 x$ ^% E$ i" w
  宋春正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点了点烟头,点点火星落下,水生皱着眉看着他,语气沉了下去,“少抽点。”
! q/ {( g1 Z) U6 T4 ]/ }  宋春正看着文溪,却对水生笑道:“没办法,成瘾了,很难戒。”, o) n; ~5 m# Z0 a: u
  水生侧着身子,把文溪挡住:“那还是少抽点吧,你……”
/ |) B- P) e8 \  宋春正展颜一笑,视线终于和水生对上,“早死晚死,不都一样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今朝有酒今朝醉,哈哈哈。”: D5 O0 s" ]7 J2 i( [3 P) @
  水生又问:“那你和这些警察,是为了馍馍的事?”
/ s8 Z! t+ `1 m" L8 ^/ ~. K  宋春正指尖夹着烟,眨了眨眼,他生了一副很冷淡的眉眼,可整个人却透着一股散漫而无所事事的感觉,看着人的时候,眼里总转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平添几分疏离感,“你猜?”, I$ E* N& D- o
  文溪瞅着宋春正,心里总觉得这人肚子里又藏着一滩子坏水,如果是关乎馍馍的事,那么他自己能做的也是微乎其微,不过他却没料到,宋春正却接着懒懒地说道:“自然是为了我姐姐那些事儿。”
# H, |9 x' K+ f7 ?  水生身子一颤,抬头惊讶地看着他,随后又再低下头去。1 n4 k: ^/ {, K, ]7 D8 q4 ]! ]/ v
  宋春正又吸了口烟,烟雾缭绕,在余晖中散乱着黄金般的色彩,“我们都有罪。你,我,小玫还有……”他看了一眼文溪,似乎停顿了一瞬,文溪觉察到了,抬眼看向他,宋春正接着说道:“欠下的总归要还。”他伸手扇了扇烟雾,“但在这之前,总得先给那些旧事画上休止符。”. \2 |; r& d% @) Y3 _3 [
  水生侧头看了看文溪,叹口气,“不管如何,这些事都和溪儿无关,你不要把他也牵扯进来。”" W& D4 Q6 N5 L0 U- T
  宋春正耸了耸肩,“当然,我可没那么不知轻重,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做不出那种横刀夺爱的事。”) ?% m% f9 n& E+ [  U
  水生沉默了片刻,“你也该安定下来了,这么下去不是个事。”% c1 w  z# |! {
  宋春正呵呵一笑,“还是一个人逍遥些……呵呵,小玫那儿还得我照顾呢,总不能抛下她不管,毕竟是我自己造的孽。”9 }! k& |3 y% _/ g
  水生忍不住说道:“你是她的弟弟,俺怎么能不管你?她走的那几年,你一直杳无音信,俺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更给不了你姐姐一个交待,但现在你回来了,俺又怎么能让你继续一个人浑浑噩噩下去?”: p+ A/ f+ |& B; _
  宋春正突兀地转了个话题,说道:“长兰在这里有间相馆,是他爷爷给他留下的家产。他是我姐的朋友,手底下养的花不错,以前,我姐姐很喜欢,她喜欢花,特别是长兰种的丁香。”- q3 f( E8 b8 K5 }+ @; s7 @$ f5 r
  “去看我姐的时候记得多带些长兰种的花,他这个人别扭得很,刀子嘴豆腐心,要是刚好碰见他心情不错,或许还不会收你钱。”
/ f1 e) v" y& ~5 ?: W$ m  水生表情隐忍而痛苦,“春正……”
* s4 P4 p5 z/ t5 b' I' W  宋春正转过身,走进了楼房投下的阴影里,又停下步子回头望着夕阳下的文溪和水生,视线向上,定格在文溪的身上,他犹豫了一会,开口道:“小玫既然想让馍馍留在那地方,那便随她,所以你也不要再拿那种警惕的眼神看着我……”他转过身,声音也低下去,“算了,当我没说。”: ?" y! x0 B$ a- \0 U, p" c
  他的身影孤单而坚挺,走在阴影里,身上穿着淡蓝的衬衫和西裤,像是个誓不回头的浪人,带着那么些风尘仆仆的散漫。
8 Z4 C/ y5 x# ]6 G  他的车停在警察局不远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只听见发动机轰鸣声,烟尘弥漫,逐渐消失在车水马龙里。
( ~4 I: P# P& X7 v  文溪和水生静默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水生看了看天,“走吧。”
3 v! o8 ]. W7 o  n' t) z  J  文溪点点头,安静地看着地面。
  h" C+ u, ^+ {  水生看了看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转过头,沉默地推着车。
0 R1 l, O7 p7 `  文溪懒懒地走着,目光从身边的楼房和行人转到水生,又从水生看向路旁的枫树上的暖黄色的叶子。- }- Z- u3 A' c! j  ]5 M' {
  天空越来越暗,到最后,只剩下了遥远的一行珊瑚色的云朵,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月亮,浮云遮住了它一半的脸颊,月光也变得朦胧。
  e) f1 j! z. G% J0 p  如果说对水生的过往毫不在意,那自然是假的。3 l; C8 c: D' a( \7 d6 x
  在那个小小的木盒里,文溪明白,那里面封存着许多经年累月的点滴,那是沾染上水生的色彩的世界。$ ]5 W) w+ h9 m
  一段他不曾参与,更无法参与的时光。
3 L9 R. z4 N! R1 D  爱上一个人后,你会不由自主地想去了解这个人身上的所有——包括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毛发,他心中所想,心中所记,包括他过去所见到的,所经历的。
- a; G% w( C. d" ~# R4 }  他能感觉到,水生虽然对于他自己的过往表现的大方,可他还是从他的眼中,察觉到了那瞬息的闪躲。
- x$ X4 f8 Z8 F* }0 h5 W  也许在水生的心里的某一个角落里,他更希望自己不要尝试着迈进他的往昔,去走进那片尘封已久的土地。
+ C2 y: \' B! U: G' S. O5 s  他侧头看向水生,水生表情已经没有之前的放松和愉悦,就和这将落未落的黄昏一样,沉甸甸地挂着,怎么擦也擦不掉。
: c8 Q6 f0 a- C6 M3 c  他想要水生开心一些,可是,他能说什么呢?
9 G# {" u. Z2 O0 E3 Y* {  “没关系,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l6 {" R% S% f, o0 D
  “这个宋春正怎么这么讨厌!败坏咱们俩独处的好气氛!”
- U3 g" E& C  ^! K$ @  还是向水生问:
( x6 Z/ T. f" Y- e& e1 d: G+ ?% ]) G  “宋春溪是谁?”9 S1 \8 K2 x' n( {7 v5 v
  “你和她都发生了什么?”
: j/ W$ y3 ?- i% {/ Y2 \  “为什么大家见我总说我长得像她?”
4 H' ~' _+ S& d  “你究竟还瞒了我什么?”……8 a( m* X* z) }7 z& g
  有多少次像这样无力?有多少次像这样还没开口就已经沉默?有多少次,像这样想靠近却又退了一步?- l: U4 M$ T6 F  \
  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明明只是云朵和夕阳的距离,明明只是影子和黄昏的距离,明明只是咫尺之遥。/ [/ f7 c: Y0 b! g# W% |
  为什么就是握不住呢?# _1 A; |4 y6 m2 Q- N; x* w. d
  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眼泪好像从眼睛滑进了喉头再滑进了心里,汹涌的酸涩苦闷让他窒息。
- u" q' [: L1 L. [* B  文溪颤抖着身体,好奇怪啊,明明是这么热的天,怎么就这么冷呢?
: |% D: z( t+ x  水生站住脚,回头沉默地看向他,却突然怔住。
4 T! u1 o/ l7 c1 o  文溪的眼中闪烁着灿亮如星的泪光,“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参与太多,可是……可是,能不能在这之前,你能开心一些?能再爱自己一些?你现在这样,闷闷的,难过的,愧疚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你。”' @3 ]+ {2 C7 @$ d* W* M
  “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哪怕过去再折磨你,可是你现在有我啊,有我陪着你,有我陪着你闹,陪着你笑,陪着你过每一天。”- D+ [( `: u( K5 v) n, s: i0 o$ ]
  “有我……可是,我马上就要走了,我真的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离开,我也舍不得离开你,我好怕我一走,你又成了那副沉默的压抑的样子。”  q$ C0 w$ a- d0 c
  “我知道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可是我有没有,有没有那么一分或者一秒给过你开心给过你幸福?我有没有让你觉得骄傲,让你觉得,有我真好,现在真好,我们真好?”
( D: N, K8 _* J7 @  文溪笑着,擦了擦眼泪,“我……我有些语无伦次,我……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让……!”* g& A4 _4 j4 f
  文溪的一口气还没喘上来,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听见了自行车摔在地上的响声,感受到了比自己更加火热的温度。
1 S+ {/ Y' Z5 \  自行车歪倒在路上,轮子“咔咔”地作响,马路边上的枫树慢慢飘下了带着黄边的绿叶,月光下的蝉鸣依旧吵闹,他们的影子无限被拉长。& X7 L; Q8 H1 p
  他的眼睛闪过天边最后一片绯红色的云卷云舒,云朵下的高山留下了最后一抹青绿,树上的鸟化成了一个黑点远走高飞。# ?4 E- a% y6 T6 e
  文溪脸上的泪还没擦去,就被水生胸前的布料抢走了,他呼吸着水生胸前的充满了水生的气味的空气,好像一杯加了咖啡的酒,苦涩又熏醉。
8 B( ~* O4 g1 Q* U; s3 {% r/ {) i  他无措的双手慢慢放下,抱住了水生的背,轻轻地拍了拍。
( F  E- @# ~5 {5 v0 M9 T  水生的说话时野蛮地携来一股子热气,低沉的声音让他的耳朵变得酥软,“是俺让溪儿担心了。”
/ l/ w0 B  _" O- d2 R2 X) C, c  文溪抽泣着,一开始,他的眼泪还能收进眼眶里,可一被水生抱进怀里,这热腾腾的眼泪他就怎么止也止不住,“俺答应溪儿,答应你,一直开开心心的,好不好?你不要哭,你一哭,俺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俺……俺见不得你哭咧。”% t. A2 ^2 n8 m4 T3 F6 W
  文溪呆呆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水生红着眼,微微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文溪下意识地闭上眼,感受到自己的右手被牵了起来,他睁开眼,看见水生的大手包着他的小手,水生把他的手张开,“咱们拉勾,好不好?”
. J7 R8 b6 \( R6 C/ b6 F7 h  文溪又看向水生,天光昏暗,月隐于云,水生一双眼却是前所未有的亮,天空没有星星,他的眼睛好像就成了大地上唯一的明星,用残夏的余热和他心中的火热,对他洒下了温热的注视。1 |; V! \: G( X3 P9 i
  “好。”  t! A. @, H; j: H/ j
  他们的小拇指牵在一起,文溪能清晰地感受到水生指头上的每一处细节,他粗糙的指纹,带着余热的触感,文溪楞楞地看着,心中宛如翻江倒海。
4 h* T- M7 ~& w2 k  水生低下头,伸出另一只手把文溪的头靠向他,他们的额头靠在了一起,水生轻轻地说道:“叔答应溪儿,溪儿也要答应叔。”
. h7 F* f. U6 }6 j) E5 ?8 F4 z* x  “答应什么?”& `* b# V* K0 h- [7 q
  水生想了想,他的眼睛又变成了比星星更加柔软的星河,里面洒满了点点的光,小小的,热热的,一颗一颗都充满了笑意,“就答应,要一辈子都白白胖胖的,高高兴兴的,嗯……还有,幸幸福福的,怎么样,嗯?”  T! V% P9 c  K' O+ C- T) V, S
  文溪笑了起来,胳膊抱着水生的脖子,脸陷进他胸里,闷闷地说道:“还以为什么呢。”8 y  ?  ~0 _' m+ b/ E
  “那溪儿想要什么?”! U! u, y& Z7 o. V6 G
  “没什么。”
5 d, |3 x7 I8 R" G9 s' Z& T  水生又问:“那溪儿答应吗?”
6 q' n( f5 @- g6 H  文溪看着他,脸上慢慢浮出红晕,“好,我答应。”
& S# \( Z3 p/ R  水生哈哈笑了起来,狠狠地亲了亲文溪的侧脸,文溪脸红心跳地说道:“太近了,热死啦!”2 T' x/ t; B5 O! s
  他们相视而笑,烦闷的空气一扫而空,此后,便是清清爽爽的晚间清风,相连的指头好像一辈子都不会松开。
 楼主| 发表于 2024-10-31 14: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章:厌离
* v0 Y* J& O0 Y4 `6 y) U" [  8月18日,阴
2 [6 [4 X& Y+ o: l! i* q, I% q0 j  西河口的夏天虽然炎热,但也因为靠着山靠着河,总多了那么些潮湿的感觉,一直搁地里堆着更容易受潮发霉。
0 {5 q& X8 z& |5 ~5 A7 C( p  水生大早上起来就瞧见这天阴得分外重,风还刮个不停,檐下挂的干辣椒和干肉都被吹得一晃一晃的,连忙收了干货喊赵爷一块去地里拉玉米。
  X. S) w5 G5 J1 {5 u9 L, U. ~  他们借了邻居刘家的电动三轮车,刘家汉子和他媳妇忙活完自己家的活也来帮水生爷俩装。* J* o# @: |7 v) X( B/ H0 T
  文溪正陪着馍馍和刘家的孩子们玩,馍馍倒是不那么怕生了,也许同龄的孩子们也更容易接触一些,他在一边给花浇水,一边嘱咐道:“你们别跑太远,别去河边玩!”
" G& F5 z! k3 ~) e' j$ F/ K1 u( t  刘家大儿叫刘正,比文溪小三岁,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更是不服他父母管教,文溪说不动他,反倒是他妹妹刘欢能把他哥稍微拴拴。; h+ F0 [' ^7 J- J/ L
  文溪把水壶放到一边,在院口望了望,看见馍馍他们几个在树底下用石头下棋,他又嘱咐了声:“正子,小欢,你俩要是渴了就来屋里倒西瓜茶喝。”
: ]6 x# K6 B  m) a# F6 k5 c0 Y# p  刘正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咋比我妈还能唠叨呢?”' L: `9 O* P' _4 _* U( G0 Y
  刘欢锤了她哥一下,“刘正,你咋跟文溪哥说话呢!”她十来岁年纪,性子却也野得很,完全就是个假小子,“文溪哥你就别听我哥胡咧咧,明明就喜欢喝哥你泡的西瓜茶,嘴里天天念着这会还嫌你烦,你说这人别扭不别扭!”4 V/ x7 Y- D0 O7 E
  文溪倚着门,“噗”得一笑,进屋把西瓜茶给他们端了过来,“有些凉,记得别喝太多,省得闹肚子。”% u! l" B7 E2 ^+ |1 y* \0 h9 [+ S
  刘欢抱着杯子喝着茶,脆生生地说道:“以后嫁人就得嫁文溪哥这样子的男生,你看看你俩,一点儿都不知道让着女孩子!”# I- @; D9 ^% }9 h$ D
  馍馍一愣,连忙把手里还没喝完的西瓜茶递给她,“欢哥,喝!”
* F3 U/ l1 y1 w6 S/ H1 q+ g7 @  刘正“噗”的一声差点把西瓜茶全吐了出来,捶着胸咳了咳,“刘欢,你都教了馍馍啥东西?!还有你,馍馍,她说要你就给?能不能有点男子气概!”2 J: i' t3 f4 S  w
  馍馍左右为难,欲哭无泪地抱住一旁文溪的腿,“好了好了。你们俩,一会大明叔他们回来了听见你们俩这么折腾又要骂你俩了,乖乖的,别一会闹一会打的。”
6 z. \3 F7 w8 P  刘正猛灌一口茶,被冰的一激灵,“我爸要是赵叔,肯定不会骂我!”
3 }3 ^7 |# k  J  刘欢一边慢慢喝一边也附和道:“就是,赵叔可比我爸要好多了。”
* s# w; M/ e$ W: c  文溪摸了摸馍馍的头,在他们身边蹲了下来,无奈摇头,“大明叔再凶也是你们的父亲,你们赵叔再好,那也是别家人,掏心窝子地爱你们的永远是你们的父母,对么?”
0 N1 _0 D) D5 x$ o& [4 p  刘正和刘欢都没有说话,刘欢嘻嘻一笑,歪着脑袋说道:“那是赵叔对文溪哥你太好啦。”
( L3 Y2 b5 d* I5 O8 g  文溪淡淡地笑了笑,揉了揉刘欢的头,看着刘正,说道:“哪有子女嫌父母不好的,父母都是盼着子女好,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你们俩要是像馍馍一样懂事,也不至于天天被大明叔骂被丽嫂嫂唠叨了。”
. e8 O* w/ x/ `  刘正挠了挠腿,疑惑问道:“那你爸妈打过或骂过你吗?”$ d3 S8 Y. L0 B+ G: k
  文溪怀里抱着馍馍,思索了半天,回答道:“那当然打过也骂过啊,不过干这事都是我妈,我爸他工作忙,要养活我们一家子,自然就把打我骂我的重担交给我妈啦。”
) q: V2 w" x# q. [  刘欢惊道:“我以为文溪哥……怎么说呢,就是不像是我们这种会经常惹父母生气的孩子。”
) i( H2 h5 C/ g6 e9 C) m9 t/ h2 \  文溪哈哈大笑起来,“是么?我小时候还是挺闹腾的,就是没你兄妹俩这么能折腾罢了。”: s8 v. J" S6 h) H1 {
  刘欢不开心地撇撇嘴,“那是刘正会折腾,我哪里折腾了?”
1 w) e' @; g5 W6 V9 B! V/ y  刘正恼羞成怒地揉刘欢的脑袋,“你个小妮子,我还是不是你哥了!”
% L" g8 r- `& C$ S* d7 H  馍馍嘿嘿笑个不停,文溪连忙过去,“你俩,我刚说的又忘了!”
) r2 H/ {. F! q; C  刘欢站起身来把地上的石头棋子弄乱,“重来重来,刚刚的不算!”7 _+ j, `) K2 p* l$ f( A! e% ~
  刘正“啊”的大叫一声,“刘欢你做啥呢,我差点就赢了!”
3 Z  U6 a  B5 u2 k/ r  文溪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自己怀里的馍馍,馍馍靠在文溪身上一直没出声,文溪或多或少也猜到,他这是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了。. L! }, w; r/ T2 H. f( V
  文溪微微放轻声音,摸着馍馍的头,“去跟他们一起玩吧,嗯?”/ v2 i- {0 c! x5 B& K8 S
  馍馍摇摇头,闷闷不乐地说道:“我妈妈到现在还没来接我。”3 j) X% |5 z1 H" s
  文溪一愣,想起几天前宋春正对他说的话,便安慰他道:“你妈妈现在还在外地工作呢,她很忙的,之前我和你赵叔一起去县城里还遇见了……嗯,她的一个朋友,那个朋友说你妈妈过得很好,很快就会回来看你了。”0 F3 o" V; e) v; ~/ h
  馍馍一听,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 {' t# f' f" B7 Z1 n- N* Z  文溪点头,“嗯,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馍馍呢?”
# o+ s' j' C' Z) F  馍馍嘿嘿笑着站起身,抱着文溪的腰,亲了口文溪的脸,文溪愣了愣,浅浅地笑了笑,弹了一下馍馍的脑门,“别撒娇了,去和你正哥哥和欢姐姐玩去吧。”
7 ?5 ?. W( _  m0 Y5 [4 i8 W' r  馍馍傻笑着点点头,撒欢地去和兄妹俩玩了,文溪在一边又看了会他们,刘欢问他要不要也来玩,他挥挥手拒绝了,起身就回了院子里。
; |3 I. n# [& X: _& J  凉椅上还放着他看了一半的红高粱,西墙下的花草的绿叶上还沾着水,文溪拿起书坐在椅子上,却没有看书。( w( m! E. A' i9 a
  他心里有些极其浅淡的愧疚感,可告诉馍馍真相就是对他好吗?有时候谎言就是一颗裹着糖衣的毒药,甜蜜之下就是血淋淋的现实,可对于孩子们而言,现实往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回味悠长的甜蜜。+ d; E1 s7 t8 p- ^
  他这么想着,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和水生,他侧头,看着一边的丁香和桔梗,嘴唇翕动。
3 G9 b0 j0 a9 T  无望的爱,无悔的爱,勿忘的爱,纯洁的爱。/ m% X0 `  U, F
  他吐了口气,突然起身,走进了卧房里,抬头,看着柜子上用红布盖着的木盒。3 n" q$ k8 v1 X5 l# f
  他努力踮起脚,把柜子上的木盒搬了下来,放下了炕上。  H3 T" F& c( `
  他坐在炕上,窗外的阳光洒在木盒表面,漂浮的尘埃落在木盒上,文溪犹豫地看着它,半晌后,伸出了手。
3 n  ^* L! {8 Y" Q  他轻轻拂过木盒表面的雕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木盒发出陈旧的声音,文溪闭上眼又睁开,看到盒子里陈列的东西时,他一愣。2 i* E2 }1 N* Q; j% ?
  在里面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白花的发卡,一串褪了色的红线手链,手链上还系这一块小小的木牌,还有一枝被做成标本的丁香,他把东西都拿了出来,竟发现在盒子的最底层,压着一张表面有些皱的牛皮纸信封。! h( J; \! u8 Q. j8 ~/ o* }
  他奇怪地拿起信封,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信封表面很干净,闻起来却泛着一股难以描述的木香,他摸索着想把信封拆开,刚看见信纸的一角,他突然就听见院子门口一阵吵闹的人声,细细一听,原来是水生他们回来了,文溪心里莫名一慌,连忙把东西整理好放进木盒里,踮起脚把盒子放了回去再把红布盖好,信封则藏进自己的枕头底下。
% S1 X' e! L$ I' B$ r: J2 n6 F  他调整了下心态,听见院门口水生喊他:“溪儿,你得是在屋里头呢!”
. E  M' O* z- h) t  他心莫名一紧,清了清嗓子,走出屋来,“嗯,我在这呢!”
% l) N8 _! }/ j( t3 P' i  他抬眼,就看见水生跟赵爷还有一个中年汉子正热火朝天地搬着玉米,“水生,爷,大明叔!”
+ T+ m% J" e& Z  M2 Y  刘正和刘欢见了,停下手中的事儿也识趣地过来帮忙,“爸。”
' @& X, |- r8 G, }3 \" [( q  刘大明皱了皱眉,“你俩这么闲,不帮着你文溪哥做点杂活就知道玩!”: q6 i2 [1 M. A6 O. |
  刘欢苦着脸,“都是刘正!是他想玩石子棋!”
; F+ O; ^4 ^* z  J  文溪赶忙凑过去当和事佬,“大明叔,是我让他们玩的,本来事儿也不多,我干一会也就完了,让他们多玩玩,小孩子嘛。”
/ D4 X8 n: p/ L1 s: ?  刘大明看了眼水生和赵爷,笑了几声,“怪不得哥跟叔这么疼你,要是那俩没出息的东西能有文溪侄子几分懂事,我也不用成天暴脾气地吼了。”
$ _. D' @$ o8 C9 D; i  赵爷说道:“咋,你还想把文溪拐你家去?”
7 O4 a. a) ^5 [' ?* S9 R! O  刘大明爽朗地笑了笑,“有这想法是有,就是人文溪侄子不给咱面子,黏着他叔不放手呀!”+ Q2 o+ C& u8 S' W
  文溪脸上浮起红晕,却没有反驳,水生一旁听着也不出声,只是默默地憨笑着,时不时看文溪几眼,又继续埋头干活。
1 v5 m" ~. @1 q- E  ————————
1 O2 |7 k) ?$ r0 A3 k  玉米金灿灿的,颗颗饱满,空气里都带了一股浓浓的香气,文溪叹了几声,见他们都忙个不停点,自己也不好意思闲着,便去院子里倒了几杯茶给他们端了过来,“来来来,喝茶。”( I9 }  U7 p, W& T- W# f& l  X
  几个汉子们接来,猛灌一大口,爽得叹了一口气,“娘的,爽!”
& Z6 K/ D% \9 B  赵爷踢了脚刘大明的屁股,“你个混小子,少在孩子们跟前说粗话!”4 ^$ i% l$ W0 P
  刘正和刘欢努力憋着笑,不出意外的,得了他俩亲爸的两个充满爱意的大逼兜子。
' g+ ~. E8 v$ Z# ]  不大的院子里却飘散着质朴的笑声,文溪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几个人好不容易忙活完已经是中午过后了。0 X) Q: g; J! S* D$ n8 c" H2 m  B& d
  刘大明擦了擦汗,他媳妇穿着围裙喊爷仨回家吃饭,问他们几个要不要也一块吃,水生摆了摆手,“别别别,妹子你们吃你们的,俺们家自己做就行了!”* \# K+ z: O/ V* D
  俩人掰扯半天,刘家媳妇拗不过水生,便笑着说道:“下回哥记得要尝尝妹子的手艺,也好让妹子多学学,要不然我们家两个崽子就光惦记着你家的饭菜咧!”
, F, R$ L+ h* g  今天的午饭是水生下厨,天气闷热,水生便做了道凉豆腐鱼汤,胡萝卜拌黄瓜丝撒上辣子油,洋葱炒豆芽肉丝,再在六块蒸馍。& o1 s* ~7 M, x$ s+ n% e
  酒足饭饱之后,赵爷拍着圆滚滚的毛肚子,打了个饱嗝,“哎,水生,”文溪和水生收拾着碗筷,抬头看向赵爷,赵爷拿扇子扇风,说:“东村那小龙他家结婚,人家给咱送了几张请帖。”
( d6 W1 q9 V4 Y' W' V  水生擦着汗,手上拿着毛巾问:“啥时候?”1 b' g8 L4 m7 L, }2 O4 L+ |% b; {
  文溪把毛巾拿去水管底下冲,听见赵爷回道:“也就这两三天。”
. s; W$ B* \) C8 |% W- g% }: H  “行,到时候俺把溪儿也带上。”& ~5 I2 d# @9 e9 z4 a& L& F' F
  文溪自己在赵家寨那会也参加过婚礼,农村的婚礼一般都会起一大锅,做百家饭,还不热闹,一整个村里的人都来贺喜。他住过来倒是没见这边的人办过婚礼,有的要么是在县城里办了,要么就去别的村里办。
( P/ s3 P9 N- f2 ?0 @! v7 \  文溪问:“全村人都去么?”* L! c! C9 v( x) X  ?" e% i' j
  水生想了想,“应该是。”( Z7 ^; f5 J8 Z% S: h7 `* P2 t  y
  文溪洗了把脸,拿毛巾擦着脸,顺便把他们爷仨的毛巾一块洗了,随后把毛巾挂在架子上,“小龙是哪家?”
/ ~  j. n+ o, T3 _$ N$ J; n  “就是跟你玩的好的那娃……就是屁股后头经常跟了只黑狗的那娃。”水生回道。
+ [% `# g3 k9 v; D6 Y$ b  文溪皱眉回忆,赵爷粗声说道:“哎呀,就是铁来那娃!”9 C" G, Z0 E( r. a: J, i
  水生点头,“对,就是这娃他哥,他哥去南边打工,带了个媳妇回来结婚来了。”" X( L! y; L2 y9 Y) u
  文溪说:“原来是他啊,我好些天没去找他了,他也没跟我说。”" A% n. p" W% R6 K1 [- M7 `; M# u; M
  赵爷说:“也就钱几天的事,到时候半个村估计都去呢。”
  o: R( }. s: I1 K5 x# K  文溪“喔”了声,坐在凉椅上,“那我要不要穿正式一点?”6 _  [" G( ~0 b. x
  水生摇摇头,坐在他旁边,给他倒了杯西瓜茶,“不要穿黑的就行。”/ Y9 D9 B  M0 C  I: c0 Y
  文溪点点头,“知道了。”
8 t" V6 E1 I: n! W" w" X  赵爷打了个哈欠,接着对水生说道:“估计人家还会请你给人家掌勺去。”
& b# u2 z6 r+ T  水生点点头,文溪疑惑问道:“我叔以前也在婚礼的时候掌勺吗?那不得忙死了!”
' F; D7 w7 }) Q" B0 K  赵爷哈哈大笑,摇着扇子起身回屋了,文溪一脸迷茫,水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咋可能光俺呢,咱村里这么多婆娘,七大姑八大姨的,俺就是帮几下,人家要是没请俺,俺也不会一直在那炒菜。”0 |6 D1 I8 [0 v0 c" @4 c
  文溪奇怪的占有欲又冒出头来,“咱们村很多人吃过叔做的饭吗?”
. ]6 W& T; k% x% d  水生一愣,“怎么这么问?”( I7 F  R( d  _; [/ P# ^0 q
  文溪瘫在椅子里,“算了,当我啥也没说。”
0 u: J6 c+ U2 D  ~) [8 f( i, d  水生凑过去,瞅了他几眼,突然笑了,“俺就给关系近的乡党做过。”9 G& D3 l* w' m# h! O& X4 g, Y  Y6 {, f
  文溪撇撇嘴,“忽悠谁呢,咱们村这么多人知道你手艺好,肯定不止那几个,而且你还在婚礼掌过勺,那吃的人没有一个村也有半个了吧?你就好好忽悠我吧,把我忽悠没了我看谁还管你。”6 M- [; h1 I. c9 ^2 ~3 L
  水生这回也无奈了,连忙起身,蹲在文溪身边,试着拉住文溪的手,“好溪儿,你咋突然恼了呢?叔也就跟你开开玩笑,你咋还计较上这些小事了?”
1 t7 f7 B& L  u  文溪捂住脸,低声说道:“我知道我很无理取闹,可是……”: e: n9 Z, O2 |4 X8 M0 I% d/ v7 P
  水生摸了摸文溪的手,“可是什么?”
- m0 ~6 Y% D+ g; t, `9 \- }  文溪把手摊开,露出眼睛来看着水生,“可是,我要离开你了。”, E& E+ f- J; T
  水生动作顿住,他眼神突然闪躲了一下,模糊不清地说:“嗯,总该回去的。”- v8 Q3 ]% V8 `$ j- U" ]
  文溪微微皱眉,坐起身,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水生,反握住水生的手,“那叔说说,你觉得我为什么这么无理取闹?”" {) j& Z* @( O+ c: f: g! l
  水生微微睁大眼看着他,文溪低下头,和水生的头仅仅只有一寸的距离,他们近到可以清晰地感受彼此呼吸时所带出的热量,皮肤上每一处细节和毛发,眼睛中每一个角落里的情感。
: x1 t6 @5 \$ O  近到,他们的唇似乎只需要某一方轻轻地动一动就能触碰在一起。
! B5 x! X: E* @  文溪轻轻开口道:“我……”
$ Q$ h; c$ E" `0 t5 I+ s( V  文溪闭上了眼,回身很快地笑了一下,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水生沙沙的胡子,听见水生呆呆地说道:“溪儿。”! W; X  r- p: N5 v
  文溪伸了个懒腰,跳下凉椅,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去睡午觉啦。”# j4 O# i- M2 v& L
  水生待在原地,站起身默默地望着文溪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握着文溪的那只手,他粗大的手指慢慢向上,逐渐触碰到了他掩藏在黑黑的胡子下面,微厚的唇。
* s( A5 X9 i- O6 I% r" B4 r5 Q( G  “溪儿……”
 楼主| 发表于 2024-10-31 14: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reenneko 于 2024-10-31 14:56 编辑 / Q5 K6 w+ s" V* A1 s2 y' u. c/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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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挣脱. N4 U, p4 L5 D# |/ q7 S1 |
  文溪蹲在岸边的台阶上,呆呆地望着另一边忙着搬桌子搬椅子的水生。
2 W* y5 M" `+ [; m! O) F1 J+ j  阳光下的汉子们打着赤膊,露出结实而黝黑的臂膀,大汗淋漓,晶莹的汗水挥洒在地上,耳边传来坐在树底下说闲话的声音。' x! l/ N2 c5 G8 _3 j5 W
  “刘倩,你看看你,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再瞪人家赵水生也不会半夜敲你闺门!”
7 c3 T! A3 V* Y  又是一阵嬉笑声。' g5 J9 w) i+ \" ^* {
  那叫刘倩的中年女人红着脸,羞恼地拍了一下旁边人的胳膊,“就你话多,小心咽口水把你呛死!”' `- T7 F3 h$ {. c5 U, u" h
  “哼,看是我口水把你呛死,还是你下头的水把你淹死!”; ]5 @9 ?; z# x& P0 f8 b# X3 x1 e) f
  “臭娘们你再说一句!”0 R, a. b5 O8 x# X3 T+ `  E& ]
  说着说着,两人险些打起来。
1 w3 o% r, g( d9 j3 X: v  文溪收回了目光,突然,一瓢水突然泼在文溪身上,一阵玩味地声音也传了过来,“赵文溪,你看哪个美女看这么入神呢?”. f& q  A  `' i- w
  文溪怒气冲冲地转头,盯着水里光溜溜的铁来,“李铁来,你干嘛!”4 `! k1 j, x1 h  j
  铁来撇了撇嘴,“我看你瞧着那群婆娘看得那么入迷,还以为你被人家勾了魂呢!”! H8 |' u% Q: q1 J3 e
  文溪嘴角微抽,拿起手边的铁桶,铁来见机不妙,连忙摇头摆尾地游走,“哎哎哎,你要干啥你要干啥?!”
9 z  @! X, }2 s. R  文溪舀满一桶水,嘴巴挂着坏笑,一桶水直接向铁来倒过去,铁来“啊”的尖叫,引的岸上的大人们大笑不止。8 C( O) o/ {# @. }) V9 |
  铁来从水里钻出来,摸了一把脸,凶巴巴地说道:“好你个赵文溪,你敢对爷爷泼水!”
" ?/ O  b; D1 k, A# Y& m  文溪红着脸,指着他道:“你你你,你赶紧把裤头穿上!”
9 F# Z0 o8 e) M  S: n, O  铁来“呵呵”地笑了笑,直起身叉着腰,“嗯?都是男人你怕什么,该不会你是个女人吧……让我检查检查!”
2 }: f$ k0 }' c. {0 V  说着,他便突然想文溪扑过来,文溪大叫一声,腿下意识地伸出来,突然碰到个硬硬软软的东西,耳边就听到铁来一声痛呼,捂着下面,躺在地上哀嚎个不停。
5 Y9 i" g- E7 Z8 Q  文溪“噗”地笑了出来,连忙凑过去,哭笑不得道:“你没事吧,被踢坏了可就不好了。”
' C) V8 G5 r8 Y% T; M4 S  铁来眼泪都出来了,“我操操操,爷爷的牛都要被你踢没了!”
7 k- g6 {% Q+ T. k7 e( G4 N7 g  文溪把他扶起来让他靠着墙,“你行不行?要不然我给你看看还有没有?”
, j! W" }/ F5 t! y, v; \6 ]0 `% P$ q  铁来恼羞成怒,“去去去,万一你再来一脚,我的牛牛就真的跟我说再见了!”1 Q( [. V# }$ H8 V* ~
  文溪站到一边,给他把裤头递过来,“我也没用多大劲,与其说是我踢你,倒不如说是你自己凑上去的。”: L# g0 [0 k& N( r
  铁来泪崩了,一把抢过他的裤头,“赵文溪,你好狠毒!”+ G; I5 p' o% _+ t4 E
  文溪哈哈大笑,见铁来开始穿裤头,便突然扭过头去,铁来皱着眉看他,“你害羞啥?”/ J* b+ \' i% ]% x! E, s
  文溪一愣,“谁害羞了?”
- a1 ^2 e0 X5 _( m. Y  铁来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突然凑了过来,挠了挠头,“你刚才倒地上没伤着吧。”; J/ H" j4 f8 |( e8 D+ B7 n
  文溪轻轻笑了笑,促狭道:“你才是,要是断子绝孙了就不好了。”
* z' p% J$ q" e$ a2 ~) o  铁来瞪大眼睛,突然出拳,“吃我降龙十八掌!”
% @% e0 g' J6 f+ Z: K0 r  文溪侧身避开,踩在水里的石台上面,“你那是掌吗?”
5 i8 @1 L* A* W; Q; j& E  铁来再次恼羞成怒,这会换成腿,“佛山无影脚!”- J, k' L* s# S
  文溪笑着避开,“我还穿着衣服呢,一会全都湿了!”……
5 S! E6 m3 Q  t- e' k  “诶,老赵,你看啥呢?”
' M8 y: P4 G! I1 P$ U! U  水生突然回神,从文溪那里收回视线,他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汗,笑了笑,一副憨厚的模样,“没啥没啥。”: R' u" Q/ N' C* ?7 L& `
  那人狐疑地看了他几眼,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过去,随即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水生的肩膀,“你要是想婆娘就说么,都是汉子,谁没那点需求呢,咱村子里的那些婆娘可都生猛着呢,就等你点个头一个劲地冲过来咧。”5 V' |$ q' E* q, E# _/ b
  水生锤了那人一下,哭笑不得道:“都说没啥。”- L  \4 T* R  e# B9 Q
  那人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听见旁边有人叫他应了一声,跟水生说了几句就走了。
4 A6 h4 s& i7 ]7 [7 ^0 a+ n8 T- E  水生又侧过头,发现那群婆娘一个个搔首弄姿的,他眼神一顿,看见了这群婆娘另一边,水里的文溪和黑黝黝的男孩。! `( G% C$ Z& n2 k: s: M
  他出神地看了会,直到两人突然扭打在一起时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等到他看见文溪凑过去把那男孩扶起来时,步子又收了回来。
0 Q2 a9 w! i  O1 V  他有些自嘲般地摇摇头,听见身后有人喊找人帮忙一起挂灯笼,水生应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文溪那里,转身跑了过去。
: B  Q# b6 r6 [5 @9 o: E  ————————( r5 G: U$ W' k
  文溪挠着小土狗的下巴,心里突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想起在家里叫唤个不停的老皮,文溪眼神就有些奇怪了。
6 k1 V, c, J, \2 y# ^  怎么有种他在外面搞外遇的感觉?
+ ]4 K" l/ D' I1 ^0 i  怪对不起老皮。
: d9 m8 I3 z  g/ U7 a3 ?7 `# C! ]  铁来突然走过来搭着他的肩膀,给他递过来一只冰棍,“哎,这事怪我,没给你说我哥要结婚的事儿。”- N2 B" r3 i% u" ^. L& F9 D
  文溪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嗯,我懂,你忙。”
0 G' ^. d. w5 ?$ ?  铁来讪笑几声,有点心虚的模样,又连忙说道:“我没告诉你这事是因为我那会被我爸拉着我去县城里卖水果呢,一天可忙了,等回来天都乌漆嘛黑的了!”0 q3 n( D; W% ^7 ?3 B
  文溪无置可否地“嗯”了声,解开冰棍舔了几下,听铁来又解释了几句,等他回头,突然发现铁来呆呆地看着他,文溪推了下他的肩膀,“难道你这蛋蛋一踢完还有余劲儿?傻里傻气的。”
3 L0 p' F) v; k- h2 ^  铁来黑黑的脸带了点红,“操,赵文溪,你要是个女的,我……”
& C5 @! u4 R: a( Y0 ~+ O3 E$ f  文溪皱了皱眉,不悦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说我跟个女生一样。”0 G% ~, a" P; M6 Q, x2 w
  铁来挠了挠头,“哦,不……不好意思。”0 m6 G7 j% {+ }- y* @
  文溪伸了伸懒腰,“算了,看在你请我冰棍的份上就原谅你了。”8 J+ z7 u& y- h* B& B: `  k
  文溪淡淡笑着挠了挠小土狗露出来的肉乎乎的肚皮,没发现一旁看着他的铁来一直呆呆的看着他,手里的冰棍快化了都没注意到。
" g6 R  @1 e8 Z  H  “哎,赵文溪。”铁来突然开口道。
1 Z0 @0 x! b1 \/ f9 _: i, r  “嗯?”文溪继续摸着小土狗。
/ z# D6 Q1 n+ H% v2 d2 X& m  “你是不是快走了?”
. h% k' E( @: o7 n8 r$ m  文溪动作一顿,点了点头。" ]; _% m% S% F
  铁来有些急切地问:“那你以后还来吗?”
( f) @  W# y3 q0 x1 P  文溪笑了笑,转头,看见铁来手里已经化了的冰棍,“你想啥呢,我叔……我爷他们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回来?”他又接着说道,“我真怀疑你是被疼傻了,冰棍都化了。”; s" D6 r$ C4 ~+ ?
  文溪说完,铁来大叫一声,“你怎么不提醒我!”
9 {$ j7 u+ d. F' B, J5 d) C  文溪抱起小土狗狠狠地吸了口,“嗯?我那句傻里傻气的不是提醒你么。”
) m. V+ f. C( C7 K. m  “赵文溪,你好恶毒!”
- j5 H6 ]3 z2 r6 O1 p* {  赵文溪笑着,突然看见水生从李家院子里和几个汉子出来,几人说着笑,看见文溪和铁来时一顿,几个汉子便打趣道:“呦,儿子来接他爹了。”
0 U9 `$ W; n: J$ D2 j) r# j3 v9 B  水生没有说什么,点头憨笑,连忙向文溪走了过来。
/ F' h6 W' C3 _5 A' U  文溪给几个汉子打了招呼,等水生走了过来,低下头继续和小土狗玩闹,小土狗吐着舌头轻咬他的指头,水生说道:“要不俺先回?”
3 R; r8 h% K6 R3 g7 Z& m+ Z% w# [  文溪什么话也没说,点了点头。
3 Z; X) z# R5 B% C% |& U# P& i  水生愣愣地“哦”了一声,犹豫着看了眼文溪。
: W" _) N# W5 C4 ?  文溪仍旧低着头,一旁的铁来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他们在干什么。
) u( p) w" J' S$ ?  水生对铁来笑了笑,“那你俩玩,叔先回了。”0 C/ A7 ?% v/ Q
  铁来便挥挥手,“赵叔慢走哈!”9 P+ C( n. A# M8 [& X3 O4 h5 Q
  水生抬步便准备走了,走到半路又回头看了眼文溪,文溪和铁来说着话,没有回应。
) E6 O# x) j4 H4 M# t  `  文溪突然垮了下来,懒懒地靠着树,铁来凑过来问道:“你和你叔闹别扭了?”
/ ~  L( c' H. V  文溪摇摇头,“没有。”2 I9 i5 A( Z- c  w2 O7 q" K* W& H  a
  “你叔要娶媳妇了?”
7 u: z" o# A- w7 O  文溪微愣,“什么?”
8 U6 o: h" H: C  铁来说:“那你刚才怎么一副不爱搭理你叔的样子。”& B( L+ V+ ?3 a
  文溪叹口气,用手指逗着小黑狗,“我……我没事。”
8 J5 N4 L- \) G: d2 F# Z8 x  铁来一摊手,也靠在树上,“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城里人都在想些什么,麻麻赖赖的,看赵叔着急的样子,你还是……”, Z4 R( Z. ?8 ^4 r2 c5 V% y
  他们看着树叶里残缺的黄色的天,小土狗卧在他们中间,铁来看着文溪的侧脸,喃喃一声:“算了。”
4 P! [9 H# W1 W9 }* R/ m6 @5 g2 S  文溪闭上了眼,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他那封信上的文字。
) c" F; R  X- Q  b, j6 q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Q- y2 F$ @1 c  他深吸了口气,睁开眼,对着身边的铁来说道,“铁来,我先走了!”
9 @# Y) d6 |! z9 \  铁来睁开一只眼,懒懒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 }; |8 ^$ D9 k) E' t5 }  文溪点点头,“明天见。”4 ^8 _4 g3 c0 O
  铁来“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5 I% n  P0 m8 e) M6 t; q8 ~  等他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才睁开了眼,看着地上追着自己尾巴转的小黑狗,踢了一脚,“你还看什么看,人家又不会等你。”1 a* w- X3 \( z. ^9 ~
  小黑狗奶呼呼地“汪”了一声,铁来坐起身,“走,河边撒野去。”9 h- D) N* D+ ]* J$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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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溪走在路上,微风吹起了他的衣裳。0 ^- \: n. S' S2 q; z
  风里带着遥远的烤地瓜的香气,他莫名就想起了水生。6 }3 z- ~: U4 n4 V! _
  他曾经在心里对水生许下过承诺。/ d4 ]) J$ d3 W0 u) {% I
  承诺不让水生再为自己受伤,承诺不让水生再为自己流泪,承诺做水生疼爱的好侄子。
. B- K5 S7 N7 ^) X9 K" N  半黄的云被风吹成了一片又一片,他的心好像也因此被吹得七零八落。+ R$ d% X1 r# Z1 l5 Q
  他走在去瓜田的路上。
4 T' C& k% J" A8 `7 f  这条路到了傍晚就没有多少人了,空荡荡的一整条土黄色的路,只有路旁的斜斜的树和疯长的野草陪着自己。
3 @% F# j* `) C+ B1 W  他是在逃避吗?0 g1 R1 Q2 W: N/ q+ r" ^. s& Q
  他是在逃避。) J+ {) g& Y& s# e
  逃避谁?
6 F' e* o% o+ B0 k  逃避他自己,逃避水生,逃避现实,逃避他所有面对的一切。
1 T& K2 \1 C* \* _# M  他为什么要逃避?
/ d2 J7 c0 o6 y+ m  因为……; q9 p2 O. Q/ A/ P* {+ r8 ]
  文溪停步,他走到了瓜棚底下。
* ]( s9 l  k; K# G& V8 \: V. o! T5 \  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他不想失去。
6 g4 b- a: l5 E1 R: }; }* w6 x  明明是短短的两个月,却好像过了半生。
7 C. k' `7 p) S# ?3 N  他认识了一个远方的叔叔并且逐渐爱上了他。
  h/ Q8 m, a0 J6 t3 `  多么荒诞的剧情却又是如此痛苦的现实。
( Y* w' m' w5 v  文溪慢慢走在瓜田边上,那里有一个小凉椅,是水生看田的时候坐的地方。$ o! @% E5 W8 a2 J0 V
  他突然想起水生某一个场景对他说过一段很长的话。) ]7 d0 g- R1 x
  水生说,种田就像是在度过另一种人生,从播下种子的那一刻开始,日夜轮转,四季不休,它们萌芽抽枝,伸展身体,从嫩绿到青翠,从开花到瓜熟蒂落,果实的种子又会在土地里萌生新的生机,一代一代的传下去。这不失为另一种人生,一种你看得见摸得着的人生,亲眼体会生命和大地的生长,成熟,和死亡。
  |0 e& {# R! }; t' y7 l5 w  人也是一样,他会走过漫长的时间,或许戛然止步,或许会一直走下去。所以在这期间遇到的一切都是一种美丽的东西,值得好好去珍惜。
" Q! z* x  q, q2 k  他想起来,那天是个热烘烘的晚上,他睡不着,水生便陪着他坐在屋顶上看着星星,那天的星星一直注视着他们,凉凉的夜空下还有温暖的星,烫烫的身躯里还有湿润的心。6 `5 g/ K. X( [; w
  他坐在凉椅上,看着手边很远又很近的夕阳。
4 k! ?' r4 b& n7 W7 c3 ^  瓜田很大,小小的他的影子映在地上。
; _% B) F& j4 _/ B( R  绿色的瓜田又吹起了从山里飞来的风,瓜藤蔓延爬满了田地,远处依稀坐落着零星的房屋,一条银带从遥远的地方缓步而来,又将缓步离开。$ Y  H% j4 ~6 o# h, e
  没有多久,他就再站了起来。7 _8 o4 l. F" a- a& w/ ~
  他又走在路上,半长的头发随风飘荡,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路边的玉米地光秃秃的,角落里的稻草人显得很孤单。
4 \, r$ u- {6 X* G1 L$ o+ p- j$ F  文溪一边走,嘴里一边轻轻哼起了歌:
, G( q7 V7 p8 z/ Q! x1 Y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K: V+ Z* j6 D7 L  我爱你有几分
8 U6 G7 m8 d; F$ b5 k  我的情也真" J! m) X% E  L5 F+ B" x
  我的爱也真/ u1 {/ C5 ^) P7 o1 d- v
  月亮代表我的心
4 l! g# k# A! J' d" @- ^! X. [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 f- d% `. Q- u" J
  我爱你有几分
% F& Z, j0 _$ H* D5 W* h; x  我的情不移
: \" |2 _' `* q% J9 R0 y0 w" F+ a  我的爱不变& D* ?/ M) A7 Y( w- s% w8 Z# p. Q
  月亮代表我的心+ Y# X! b1 M5 l4 q- I9 x
  轻轻的一个吻1 x4 D; j$ J* q, W" x' T7 y
  已经打动我的心
( n0 t$ b2 L+ u  深深的一段情
9 H+ K2 K3 Z9 a9 Q' `& Z* }  教我思念到如今
% F5 i4 l& F5 J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B5 Z9 ?* f# c5 b
  我爱你有几分2 M/ `5 L) r/ Y0 J! m; s
  你去想一想
0 q8 a7 I( I+ t; E  你去看一看
& W' W+ x; M3 V! S' I  月亮代表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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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Z) k0 Z3 @  “你去哪了?吓死俺咧,俺还准备去寻你呢!”+ U# w" D5 G; ?- u9 l, b/ Z
  水生瞪大眼睛,一副慌张的样子。
6 ^9 O. r2 j' R. C5 n! o3 c  文溪嘿嘿一笑,“对不起呀叔,我就是去散了散心,这不回来了嘛。”( }4 A/ o/ D: A% V& K
  水生却皱着眉头,语气隐约有股醋味儿,“还以为你今一天都不打算跟俺说话了。”
/ k3 A2 b. l7 }* s( R% |# ]4 V  文溪一愣,突然笑了出来,“生气啦?”( K+ P/ \5 }/ q
  水生转过身,去给文溪舀饭,闷闷道:“你吃饭吗?”% Q* p* x% r* h/ B- d" L8 F
  文溪站在院门,望着水生的背影。( V# Z" n1 t$ }7 K( r
  昏昏的天,被黄昏和醉蓝色的天空与星星分割成两个部分,伙房亮着琥珀色的灯,透过窗户,文溪看见水生流着汗的侧脸。: q# E3 n: _1 A( [9 E5 r
  到了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炊烟,文溪听见不知道哪家哪户的人声透过夜风传递。
+ O9 W2 V4 e4 N0 x  他突然就明白了水生当初告诉他的那句话的意义。3 p+ g) T2 I* m! m( G9 F
  他们的相遇,的确是值得珍惜的美好。( O: ~8 b, r! N0 F' W# _
  “水生,吃完饭,给我理个头吧。”
: O% r6 F9 L! X& C* G  水生从腾腾的热气里冒出头,“俺手艺可不咋滴昂。”
4 p6 b# _: C* B3 t. t  文溪趴在窗台,笑眯眯地看着他,水生打着赤膊,上身滚着一颗颗饱满的汗珠,“那让爷爷给我理?”$ m& x4 T; C2 z) \- c2 `
  水生手一抖,“俺嘞个乖乖,你让你爷给你理不怕把你的小脑袋给你当面削了?”
4 r  V1 ~9 K) ?  文溪背着手,从窗台又绕进伙房里,凑在水生的背后,“那你给我理吗?”% X  _+ S: n) p- h# X* v
  水生连忙道:“哎哟哎哟,小心烫啊俺的小祖宗,给你理,给你理,要是理的不好看了可甭怪叔哈。”
' h1 F) G  b( W7 G8 k5 N7 P  文溪摇摇头,“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8 t2 g) P/ C' C  水生把面夹出来,浇上汤汁,哭笑不得道:“下午那会还爱答不理的,这会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你说说你这娃,唉!”8 n4 K  ?6 e1 X4 q0 c
  他把面放在院子里,看见文溪从房里进去又出来,又到了伙房里,“怎么了?伙房火还点着呢!赶紧吃饭来,一会面就坨了!”
0 u( K' g% |/ Z7 D9 e- k, P  文溪手里捻着信,看它一点点被火焰蚕食。4 `- Y& U, U& f
  “知道啦,马上来!”
2 A  c  m( x! s$ X7 r! K! t  余烬飞旋在空中,又徐徐落在地上,文溪看了一眼,灭了灶火。6 v' x. Z8 n. F) L6 p8 x
  转身,扬起笑容和院子里的水生又聊了起来。, i! k+ M  |; U. V5 @/ ~
  “还是叫个妈妈给你剪吧。”5 m* H7 h1 H, j8 v
  文溪嗦着面,“你是说刘姨?”
0 H$ t' q& v' N. C  水生愣住,“啥刘姨?”
" ?( D) B* C# n# P: ]  “刘倩。”$ I: W( u/ ?! E$ G- [* ?8 ?% [. W2 U+ t
  水生挠着脑袋,“俺还不晓得她理头手艺好,有机会俺问问。”
; V4 N( H& f; m" F( j# F0 u  文溪叹口气,“还是算了,你给我理就挺好。”" X# m9 L- d/ b1 [
  水生憨憨地应了一句,“哦。”. P& w  I& d4 u# R# V. _  a, E, b
  文溪喝了一口汤,“明天会很忙吗?”
+ e  c$ a6 y9 s4 @/ o' w4 o1 o  水生笑了笑,“不忙,俺看人家那边也来了不少人帮忙,估计那会也不太用得着俺咧。”, ^4 M: l2 x, r, }" @. a; d1 [6 ^
  “嗯。”/ E* i6 M3 s- O4 w. J' u0 T" }/ W! _
  两人又陷入沉默。/ X% N4 i4 v1 \# C
  水生看着文溪,欲言又止。
1 [: u! `) ?" M9 B( v3 d+ d  文溪心里叹口气,放下碗,“怎么了?”$ x! Q' |' W, ]3 h
  他说完,就见水生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好像还有些不知所措,“溪儿……”( J* G) h/ C2 K6 _" O( B3 P! L! f- Y+ c
  文溪失笑,“到底怎么了?”
; ?% n. `" ~7 x4 }  只见水生小心翼翼地问道:“俺得是又惹你生气了?”
9 t- Y% |. [; w% M8 A$ y) u  水生手中筷子险些掉了,他不解地看向水生,“怎么这么问?”1 w" [2 m6 T2 c* y0 f2 |  N
  水生把手大腿膝盖上,磨了磨,“俺见你这两天心情都不好。”
) D) M0 C5 H! e# S4 j* H  “唔,”文溪含糊不清地说着,“有吗?”' K9 n) d0 W. X2 C( t
  水生看着文溪,突然说道:“俺会打电话给你的。”
2 \0 J5 @% O7 T* M5 J  n) K  文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摇了摇头,“电话费贵,没必要打,偶尔发几条短信就行了,让我知道你和爷爷都平安无事就好。”
; y+ v/ V0 P4 @. M) w1 O! c  水生还有些不放心,“真的不生俺的气?”
7 f2 g& t; n. C  ]3 `+ n  文溪哭笑不得,“我生你的气干什么?”9 u; l- ~+ k2 ]/ `" U3 s
  我那是生我的气啊。# C" [& T* w& c- G, b; c: r
  水生眯眼一笑,收拾了碗筷,“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俺还不晓得咋办了呢!”
 楼主| 发表于 2024-10-31 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一章*间章:陈旧的拾忆7 P" U7 x1 ^2 [) Y
  信封表面泛着木香,拆开信件,是一张泛黄受潮的信纸。' R* l/ a0 Z% }# V
  信纸年代久远,所幸保存良好,尚能辨认许多字样,但仍有一部分已经模糊,化作了时间洪流的微末齑粉。* `! _, A5 x( b2 R5 k( o
  信上的字一开始整齐干净,时不时还有涂黑的地方,越到后面,字迹越发潦草,只能勉强辨别,到最后,几乎成了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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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i( ^; K; G1 F6 H  1987年6月14日,早
3 z8 m  Z. P+ K8 ^6 Y$ _9 X1 [: b  嘿,远山。
9 T! X3 b! D, K2 Z1 X  一直都和你在现实里说话,一到信纸上反倒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好了呢。
) [, z* \! M6 X$ F6 ~7 Q8 s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多久了呢?' q8 Y1 ?& O! c( `8 C
  一天,三天,一个星期还是一年?1 i8 q# s; Y; {) A2 H: E% m
  又或是,十年呢?
* a; i. ~8 ], P6 ^! m9 F( D. i  本来想走的好看一点,最后还是这么狼狈呀。. r5 U. `& ?$ Q# n3 k; t
  不知道我走的时候穿的是什么样子的衣服,又是谁给我化的妆呢?" M. t# ^  A2 _
  一直想穿一回古代娘子的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多美呀。" o; F4 d7 r8 M( l- @; G
  不过,我虽然来的匆匆忙忙,走的也仓促得很,但我还是有那么点爱美之心在的,也想走的美一点嘛。
; B) I# @- G. F: o7 l  关于一切,全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要怪水生哥,也不要怨小正他们。
2 M% b7 [) D* c+ k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打算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这样对他们都好。. j! R( E0 l7 ]# R0 k: k
  我把这封信给了阿玫妹子,你若是见到了她,那小正应该也在。
2 A" F/ Y5 ^5 d( C  你和他多说说话,别让他太郁闷,他这个孩子啊,就是爱黏人得很,轻易说也说不得,一说就掉眼泪,所以脾气也被惯的无法无天,偏偏一有事还喜欢往肚子里咽,真是的,我怎么带出来个这么娘们唧唧的弟弟?4 Z' v. r% _( ]% i1 O, L# t
  不过这小崽子再招人烦,还是麻烦你多让他烦烦,我这老姐当的也不是多么称职,唉。- o: g3 U8 b4 _" H7 O/ K
  我也想见见未来弟媳呢,当一回姑姑啊。
8 c4 u) y2 O2 ?9 T% k3 a  能看着孩子们慢慢长大,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
9 `0 V/ d1 N- }7 K# v  1987年4月20日,凌晨
6 s: x7 n  O3 _) G9 D3 ]( A  其实,我一直都想和你说,如果你以后有了孩子……你知道的,我起名字这点一向不太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一天吃完午饭问你,你觉得男孩子什么名字最好听,你这个木头,什么都不懂,还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说,叫建国建军,建华建才。
" `0 z( Y, j1 x  我听完想了想,也还能接受,问你女孩子的名字,你这个木头简直无可救药!你居然觉得女孩子叫胜男翠花很好听,我可去你的吧!
7 K  \" u7 b' Q  我真是……唉,要是你以后娶了媳妇,给孩子取名这差事可一定得留给你老婆。& ?: Y2 t8 R9 X- V6 [; e2 o8 \
  说起来,你初中那个叫樊红娟的女孩子可是很喜欢你呢,追你追了多久了?' K* n% N6 x7 ~( i
  我觉得她就很不错,火辣辣的,那身段,啧啧,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要么咋说你是个木头,这么好的女孩子你居然让她等了那么久!
$ F0 o3 S! u" J! X8 D" R9 G: S  不过,现在就当是我的一个小私心,如果你以后的孩子是个男孩……! D+ J1 `  p1 N2 u& Q" o! d
  1987年4月20日,夜
  O& U( r: h; U5 H, F1 a3 G3 _  如果是男孩子叫他文溪,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就叫雨湄吧。
6 Y; G+ S' b; y* J% I% P  怎么样,这可是我刚刚花了整整十块八毛五找的算字先生算过的,这两个名字可是绞尽了我的小脑汁才想出来的呀,你可不能嫌弃喔,这俩孩子的名字,命里注定被人疼爱一生,可不是个吉利名儿?……* j) G. D. w) ^; X" ~- A5 |. c4 B
  1987年4月27日,午
+ E5 q4 m5 T) j4 `& q; F' q* H  还记得咱们家阳台上的那盆丁香吗?
' I6 a% e- H5 S0 a  I4 V  那是我一位叫做孟长兰的学长种的花,据说他还有个老宅就在水生哥那里的县城里呢,在水生哥那里待了那么久,我居然都不知道!
3 x2 \5 M. ^) {! b  若是有机会,咱们再去那里顺便看看他和水生哥吧?% }8 a) o' _9 S+ G
  哦对了,关于水生哥……: H" u* ^& ?0 ~; G* O2 |
  他要是知道我现在的模样,一定会很生气吧?
: a" a& ]' i. y  其实我一直很谢谢他,他把从最不是人的日子里捡了回来,他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5 o( q" m2 O' P2 ~5 M- X  他也老大不小了,如果他有心仪的人,一定要给我说哦。
/ d( `' k- i8 D  他那么老实巴交的人,长得还说得过去,肯定有一大堆妹子追他,就我看啊,他们村那叫刘倩的就蛮不错,嗯,可惜没我一半好看!
( Q4 h6 j6 x: e  咳咳,说偏了。
% o0 q$ x4 d& n" @) y  要是他到了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你可记得一定要催——算了,就你这根木头,半句话也蹦不出来,我在底下也没办法,只能半夜托梦吓唬他了。
2 m4 |: I' v6 f  还有哦,记得多去看看赵爷爷,陪陪水生哥他们,他们爷俩一路走过来也是不容易。9 ^  T( O+ f& p
  咱俩走了,那一家子就没什么笑声了,你虽然也没多少笑,但你要是有了媳妇孩子,就多去那边看看……/ ?0 N- t. B6 F) z
  1987年4月28日,夜3 S& @0 T: ]( v/ U& p! T
  你见了这封信,应该也想起来孟长兰是谁了吧?
# @: Q& z5 p% `  我这个学长,心思比女人还细,长得比女人还标准!真是的,我看了都有点嫉妒了!
% t" @' L. K9 b5 a- G& N* B) w  你可一定要记着,不要让他和你那兄弟……叫什么平来着……3 n7 ?) ]0 E4 C5 t$ o- n, G
  刚翻了一下你的同学录,嗯没错,就是你那好兄弟黄少平。& R. n4 X) u) Q1 q. w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我的宝贝学长的小心心可不能再被伤害了!……1 O7 ]4 K8 Q5 z# G' p% d
  1987年5月1日,早
$ c9 \  m; h( E' o: Q! d7 v  写这封信,总得来说也有两个月多几天了吧,如果我还在,阿玫自会把我留给她的东西一把火烧个干净,不过我大概还是走了的,一去不回了。% a. u6 u* h  D$ s; ]4 I
  我把东西留给她,希望她好好的,小正虽顽皮,但脑子还是好使的,我给他留了两万块钱,是李院长每个月偷偷给我们寄的,我和她的我都放一起了,记得向孤儿院的大家问好……$ G, N3 v8 s4 T1 _0 @8 [
  1987年6月16日,凌晨
! x3 t2 g  K5 C  如果你有了孩子,就不要叫我这个死人起的名字了,多晦气啊。) ?$ f+ X" b, k- c7 i& x$ ?
  离开了就是离开了,让我也潇洒一回吧,好吗?0 ], ^- @% t1 k0 [
  我爱你,对不起。5 K" R/ s6 b$ z8 b. ~% D& {6 h
  再见。- Y: A4 d* g+ T
  宋春溪
 楼主| 发表于 2024-10-31 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二章:奢求
- Z* H! y0 [- A# m3 k- Z  一家红红火火的婚礼对于不大的西河口村来说并不算多么小的事,更不用说,李家在西河口多多少少也是个有名有望的人家。
) E. Y( c( d9 Y. s3 t0 `) w  文溪一来,就见整条路都热热闹闹的,半大的孩子们手里抓着从大人们那里要来的喜糖一边笑一边跑。$ n: l% I7 d: I; m( H! o* ]6 n/ j
  大锅饭的香气从里头吹到外头,人们搓着手在树荫底下翘首望着,还有几个汉子肩上扛着自家酿的酒,风风火火地大声嚷嚷。
& d/ O1 y$ d" z6 n  鞭炮留下的红片铺在水泥路上,被风一吹又飘进被人家的院子里。4 k% O4 Q/ O- Z' A) t
  文溪走到李家院子附近,就见李遂李平俩人挂着汗珠扬着笑脸一个一个地招呼来参加婚礼的客人。0 V% D$ Q0 E7 i5 C$ {
  这边俩人刚迎进一对夫妻,道了声早生贵子,便注意到了文溪。
) A% d  f- U9 g% s& `8 K5 O2 v  “哎哟,文溪侄子来啦!”李平对文溪一笑,说道,“你叔你爷早都到了,你……不会刚起床吧?”
2 v. u, Y. d6 l) q/ c: n  说着,李平就露出一脸调侃的表情,旁边的李遂狠狠地拍了下他的脑袋,“你说啥呢?!”
# {0 j. `2 x' w! P& s  n4 S# f  文溪一脸懵逼,李遂抱着手臂道:“你叔他们在里面坐着呢,婚礼一会就开始了。”
- D- t; l5 g4 [/ ]/ O0 v- A- }  李平愤愤地揉着脑袋,“我操,李遂,你他娘的不想活了是吧!在小辈面前拍老子脑瓜!?”  T4 ^5 [& }( l+ P; R, L
  李遂推着他的脑袋往别处接待去,对文溪说道:“你赶紧进去吧。”又扭过头对李平说道:“小弟今天结婚,你要是敢胡闹看老子不抽死你。”
: i& G; ?0 N' Z2 e  那边的李平嗷嗷地应了。
1 ^. [! I5 i* N/ ^( X1 x4 w/ \5 X  文溪嘴角一抽,笑了笑,“好。”
! n. k" s5 C( ^4 C& p# i  文溪一进院子里,抬眼就看见那群听自己说书的小伙伴呢,他们正蹲在廊下玩着最近才在村里流行起来的塑料卡片,其中一个看见了他,站起身眼睛一亮:“文溪哥!”
# {( W, H$ ?6 \  ]. J& {; T  铁来和李过从这群孩子们中抬起头,李铁来惊道:“你剪头发了?!”3 p: t8 A. Z# |) \
  文溪搓了搓鬓角的头发,“不好看?”
: o8 A( C9 [' f0 ^# a  铁来连忙摇手,“没没没,就是……有点不习惯。”
6 c- i  L5 y3 g  李过是李平的孩子,比铁来小个两岁,他凑到文溪身边,“哥,你可不知道,你没来之前铁来哥……”他说了一半,被铁来捂住嘴,“你他娘咋啥话都往外蹦!”
! S1 K# K' K/ Q  e: m  李过一脸无辜,“唔唔唔!”
. N# L$ S% I) i" R- q) k8 ~" |, U  文溪和这群少年们打完了招呼,又和院子里的七大舅八大姨打了招呼,完了后,文溪问:“我叔他们呢?”
- y. T& e* v' f& Y  李铁来就引着文溪进到屋子里,“都在堂屋里坐着喝酒呢。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1 c% C+ _# B  E3 D$ e5 w
  文溪说道:“多试了几套衣服,出门晚了些。”
& o6 N7 \- h. P8 O/ o  铁来惊讶地打量了文溪一番,奇怪道:“你这穿着不和以前差不多么?都是白衬衫加牛仔裤。”7 |5 P0 l  `' ]; Q
  文溪说道:“没看见我脖子上系了根红绳?”* ^0 C5 d! @5 h0 {8 N# L
  铁来往他脖子上瞅了瞅,“哦。”6 W0 Q( O5 R( N
  屋子里的大人们早就推杯换盏起来,新郎官叫李建熙,是个阳光开朗的大小伙子,现在脸红脖子粗地正一个一个地给在场的长辈们敬酒。, w$ J* x- D; ^# {& L
  文溪看了一圈没看见水生和赵爷,铁来问了一圈,便对文溪说道:“赵爷爷和赵叔去院子后头准备杀猪呢。”
( E% Q$ \$ m) B" S  文溪问道:“那你不帮平叔遂叔他们招待人?”3 H. `0 e& @6 h+ I0 Q' \+ ~/ g: n
  铁来摇摇头,说道:“家里的规矩,而且我辈分太小,几乎没我的什么事。”& k; U% j! B' J
  文溪点了点头,突然就听见另一边有人喊他,“水生他侄子!”" X7 J, t+ T* b- F
  铁来对他挤了挤眼,脚下抹油一般地跑出去了,文溪无奈,见是那几个老爷爷和老太太喊他,他就硬着头皮道了声:“爷爷奶奶们好。”
6 Q1 Y6 a" G6 _1 k  文溪感觉自己像极了动物园里被关在玻璃窗里的动物,这群老爷爷老太太一个劲地说:“好好好,是叫文溪吧?哎哟,长得不像他爸,倒是秀柳(清秀好看)得很。”! F( V+ \1 Q7 v
  “瞧瞧,这白白嫩嫩的,人家还给咱娃们说书呢,这未来啊,一看就是个小状元!”; p$ k4 |4 O, e" G7 L, T
  “咱娃以后可要考个大状元,给咱村子长长脸!哈哈哈!”
, i: q1 E  B7 ?( R+ R. [6 {( I  “你看这细胳膊细腿的,跟个瘦麻杆一样,比铁娃都瘦,一天也不知道他姓赵的咋喂着呢!”7 G& k8 s6 L( E8 i
  文溪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听见有人低声“嘶”了一声,“这娃咋长得眼熟的很……”
1 N0 d1 Y% x9 p, g  文溪一愣,下意识地把脸低下去,身边喝得直打酒嗝的新郎官拍了拍文溪的肩膀,“嗝……叔,姨,我带文溪侄子出去找我哥去,你们先聊,你们先聊,哈哈哈!”. `% `1 z' E7 D% g/ h. j. X; ]
  说着,他搭着文溪肩膀便推开门走了出去。8 k& t# C3 }) q& S
  一出门,文溪顿时觉得空气都新鲜了不少,身旁的李健熙也舒了口气,“村子里的老人对小辈都这样,要是没事能扯着你说半天。”# o$ p' n3 x' o8 @( ~5 y* W
  文溪抹了把汗,“谢谢……李叔。”: E  @8 d1 I: u
  李健熙笑了笑,把铁来招呼了过来,李健熙把文溪交给铁来,便又进屋应酬了。
* O8 K  L2 C3 J$ _+ ]0 F5 d( }* O  文溪叹了一声,看着李健熙进屋的背影,“当新郎官还真不容易。”) l7 t/ K$ I, r, o  H, F
  铁来便说道:“虽然苦但是幸福啊,能娶到漂亮老婆,事业有成,再苦再累男人也幸福啊。”
; I0 V% q" z- x  G& c  文溪看向身边的铁来,阴森森地笑了笑,“你小子好啊,抛下我一个人溜了,要不是有李叔,我还指不准啥时候能出来呢!”* l1 W5 L" R0 i
  铁来苦着脸说道:“我有啥办法,我要是去了咱俩都得死,死一个活一个还是两个全嗝屁,肯定是留一个的好啊。”1 I* I& D7 g+ P2 u( I3 u" b2 w! l
  文溪无语了,摆了摆手,“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去找我叔去。”
1 u4 N9 F' Z6 `( n7 f  铁来便说道:“好吧。一会开席了我叫你。”7 U7 Y6 ?1 r9 c- C
  “行。”9 ?5 _# N* }# j7 {0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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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猪这种血腥的场面总让文溪觉得毛骨悚然得很,他以前在赵家寨,寨里要是有年会之类的集会,都会热热闹闹地宰鸡宰猪,文溪小时候懵懂,人小胆大,跑到人跟前看,结果就被砍鸡脖子喷出来的鸡血沾了一脸。
/ |- l. \- t6 }+ N9 x  事后想想这事简直就成了他的阴影。
+ T  [3 K" x: i+ Q% o' b- B- `7 V  文溪搓了搓胳膊,还是不找水生了。+ X& a, E9 K( j7 d) S
  李家院子很大,听说新娘子在村西的院子里,结婚要横跨东西两村,也难怪文溪来的时候一整条路都是人满为患了。
8 |) ~( g4 h( v* g8 g% p$ D) I8 _  他到了外面晃悠,看见馍馍也在那群堆半大孩子里玩,他扬起淡淡的笑容,耳边听见一声奶呼呼的狗叫,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常跟着铁来屁股后面的那只小黑狗。' _! ^$ a* v1 j0 H) z
  他摸了摸它的头,“小家伙,你怎么过来了?”# P7 G; c5 g  W4 h
  小狗当然不会回答他,只是傻乎乎地叫唤几声。: X! L, j4 [/ k" t- c4 Z
  每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文溪总会想起宋春溪留给他父亲的那封信。- Q8 u* H) w1 r6 j7 x9 @. H+ J  p
  以前的他,听见别人说他像宋春溪,他本以为只是巧合,或者只是年代太久远,他和宋春溪又在某一方面相似,经过时间的粉化才让他们觉得相像。# T. H8 d% J$ u2 A
  可事实好像并非如他所想,这个叫宋春溪的女人留下了他的名字给他的生身父亲。
5 X; V8 Z7 U' y: |* r" z  他的内心再成熟,也终究是个没有经历过世俗的少年,他的恍惚和疑虑几乎在看完那封信的瞬间就占据了他的五脏六腑。
9 H$ r7 J4 c" _- @1 f# E% v  他也终于明白,宋春正那一瞬间停顿所代表的含义。- x; z, o, j0 w- F, |8 V9 I/ ?: g
  他是多么的不知所措,以至于他都怀疑起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不是樊红娟,他所谓的父母只是一纸荒唐言。
$ W; B, G& D% }8 h. }- B  甚至那时昏了头的他都怀疑起了水生。* ~0 h. b3 x! p
  水生是不是爱的人就是她?他为她半辈子都没有娶女人,甚至还打算当一辈子的光棍。
1 U: V: R8 A8 I) a( `1 T- u2 ?  水生是不是把他当做这个女人的替代?他们如此相似,水生大可以把过去那些来不及倾诉的爱意全部释放在他的身上。
! u" R" G/ f8 G! k& R  自暴自弃的他只想逃避一切。
1 T' t- x$ t9 L! q, U  当他站在瓜田里,看见那天上的夕阳,坐在水生常坐的凉椅上时。7 [# S3 e( @$ T& F+ F3 }
  他才突然醒悟过来,水生看他时,眼中藏着的那一抹深沉的情感到底是什么。
: T% ^  `# C6 {* }( o, P0 a) B  是愧疚的爱,是疼惜的爱,是挽留的爱,它们沉默地藏着水生的眼底,也许他一生都无法发现。
5 y, z$ t& {  y# W0 q8 C# S  那一刻,他感觉如同挣脱了枷锁,一道他自己给自己镌刻的枷锁。5 I! v2 i! c% s8 h6 B
  他发觉他的生命已经彻彻底底地被这个名叫赵水生的男人填满,他出现在他最需要爱的那段时间,从那刻起,水生就注定成为他的一生。7 _8 U; p3 u' D, E  B" y
  于他而言,只要是水生的爱,无论是什么都好。2 ]/ S& h6 ~4 G. x6 S3 ?
  他这辈子因水生而灿烂,也因水生而黯淡,他欣然接受,他甘之如饴。+ B& P! l& Y, \7 C0 `
  文溪举起小黑狗,小黑狗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指头,文溪嘻嘻地轻笑,看见人群突然喧闹起来。* ?0 X2 s$ g; b2 [, e4 g0 u
  村里的人,外村的人堆积在这条路上,一声炮响彻空,唢呐声接着奏起,敲锣打鼓,人声鼎沸。
9 Q0 W6 @+ w4 g9 O* h- F+ L. I  小孩们喧闹起来,在这个同样喧闹的终夏里,鼓吹起最后的夏日余音。
8 E, z3 @; M7 R9 @$ X" G. k# h  文溪看见汉子们抬着鲜艳夺目的花轿,脸上挂着笑,是幸福的笑。
3 s* E1 n+ J' P3 y( `  按新娘子那边的习俗,娘家人的兄弟和堂兄弟要给小女儿送嫁,又因着西河口这边的习俗,新娘子出嫁得坐轿子。  c& Y4 I& `3 O, s& M! w
  人太多,文溪看不见轿子里新娘子的模样,只听得耳边一片贺喜声,从村西一直贺到村东。
0 |, j, I6 ]* d2 v, Z  文溪把小黑狗放下,慢悠悠地缀在人群的后头。
! j' q" D3 n2 \  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这么盛大喜庆的日子吧,像他这样的人,哪配得上那些明媚耀眼的女子们嫁给他,十里红妆,举案齐眉,他这辈子也注定了孤单一人。: K+ o* ?' o; j, x9 g$ o: a- w
  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样爱上了自己的叔叔的人,他们会不会比自己还要勇敢,比自己还要幸福?
# V7 n/ R- r8 r. K' a( ^  他们会不会不再顾及世俗,和他们深深爱着的人在一起?) g6 T9 m4 ]# S4 v+ X( Z* _. j1 c
  他跟着新娘子的队伍,远远的看见李家院子门口聚在一起盼着新娘子来的迎亲队。9 n7 e0 Z3 m! S& l
  “新娘子到!!”
$ d* o! S; x0 {& q& _/ J0 G  唢呐响亮,锣鼓喧天,鞭炮声震耳欲聋。
+ Z; m5 |: }- F1 v3 `) y9 y  文溪看见铁来和李遂李平他们,他来到他们身边,铁来一把拉住他,“你刚跑哪去了?”( q& \! Y0 N* b3 j
  地上的小黑狗叫了一声,文溪说:“去外面走了走,看看新娘子。”, o7 E) _# j5 J! s3 ]
  “看见了没,好看不?”
/ c% D6 l: e' j  文溪摇头,“人太多了。”& k9 e6 O8 s! a6 \9 J* B
  新娘子那边出来了同样穿着红衣裳的婆婆,拉着新娘子的手下了轿子。
* X/ |. R. b( U* \8 \! j( t  “新娘子下轿,新郎官到!”
+ w2 \+ M6 d0 g8 B. l( i  新郎官从院子里走出来,一脸喜气洋洋,步步走得更是带了风。
; i$ u  J" l" {  新郎官先是说了几句吉祥话,新娘子那边的人也回了几句,喊礼的人接着道:“新郎官新娘子,到!”
4 u0 r* c& E  `4 A3 R  李健熙小心翼翼地牵起新娘子的手,一步一步地走进院子里。, s: r# W/ F; {
  文溪跟着铁来一块进去,院子里也有不少人,一时间更是热闹。* y5 R# ~$ J/ r2 o5 a! B' N
  新郎新娘进了堂屋,便是要拜堂成亲了。
4 V3 h  q, U2 W" y( m  司仪说完一段开场白后,清了清嗓子,见两人站好,便道:/ M  M' ^8 r2 p
  “一拜天地!”( I8 H& ~1 [8 ?0 [6 p, w4 t
  文溪站在堂屋的一角,楞楞地看着他们。
' H7 }! Q. F" f# Q% Z; D8 J, Y6 A  “二拜高堂!”
6 b7 v" o' E1 u4 J/ I  他看见水生站在他的对面,他们的视线碰到了一起。
1 M6 p5 A  [/ H8 ?9 y1 d( x  水生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去哪了?”6 }  C8 ]6 X1 W9 z# h
  文溪回道:“外面耍去了。”3 [$ y7 V! `0 R6 N7 H
  “夫妻对拜!”5 G1 s( y& {+ b: H9 M
  文溪呼吸一停,眼睛突然湿了。
! s- S& a) @5 n& A1 N  恐怕他只有在梦里,才会凤冠霞帔戴红妆,和他爱的人一拜天地。
3 |  @/ Q* n' l( V  ————————/ g0 Y5 [6 y9 W/ @* X5 B
  酒席上。
" u$ b4 D  N6 K' \" z& W4 J6 F1 C  文溪打了个哈欠,水生低声问道:“累了?”9 b( V$ ^* ^& |* ^+ R: @
  文溪揉了揉眼睛,对他笑了笑,“有点吧。”
$ d  T0 _0 {3 W  水生说道:“一会新郎官要来敬酒,你喝一口白开水,假装喝醉,俺把你背回去。”
  G0 {- n. `3 \$ i  “这也行?”5 |5 t* i3 e5 c+ _" ~/ K) F
  水生大笑:“咋不行?”
5 ?4 r) i5 C- @' T  文溪摆了摆手,“还是算了,万一被人家发现了呢?怪尴尬的。”
5 u: d% ]' E9 E  ]5 L  水生挠了挠头,“那你再坚持一会,俺看看能不能早点走。”
! L+ X4 e9 [- {8 ?; e7 ?  文溪只是淡淡笑着没有说话,“菜快来了,准备吃菜吧。”' I" Y# x- D( t( V( B$ H- s7 S
  “俺给你夹。”
+ c! F9 J& ~3 \, V2 i# v" W  “不用。”  v# }- b% `- Q/ R! n9 N' j
  片刻后,文溪目瞪口呆地看着桌上的惨局。+ t  K- V% Z/ B4 W
  水生端着碗,给他加了个鸡腿,“看吧,你抢不过人家的。”, l2 d# O& v- _" R$ c
  文溪大脑有点短路,他难以窒息,菜刚一到桌子上,那些老太太好似一辈子没吃过肉一样,风一般的把一盘子肉抢完了,抢走了她们还不吃,装进袋子里。, }2 D! H& k3 d8 J: H
  “这是什么习俗吗?”& ?0 x/ b( y6 H  {+ g1 q
  水生又给文溪夹了片肉,“这叫世俗。”
. X2 i" @6 \. A* ~% ^  不一会,文溪就见新郎官满面春光地走了过来,“各位乡党,来,我不多说,这杯酒就权当谢过各位来捧场!”/ Q7 ~6 j" x- Z, r
  说完他先饮了一杯酒,座上的也饮了一杯,文溪的酒被水生换成了白水,文溪一脸平静的喝了。
9 M4 ?; |8 {! a. A, D4 ?! d  新郎官喝完,便和座上的人敬酒,到了水生,“哥,小弟敬你一杯!”
7 w/ W2 P; ?0 U: g  水生笑着喝了。
  N" U0 @+ b2 t& G2 W: S  新郎官再喝了一杯,这杯本该就完了,结果水生又喝了一杯。) l- W' N  C8 q, H4 t- O0 _$ c5 B4 [
  新郎官愣住,嘿嘿一笑,“哥,咱不说别的,这酒量我可不输给我二哥的。”& V$ S7 N% i% B' z; \6 _( \
  水生一挑眉,“来?”5 n+ w9 w0 f% h
  文溪扯了扯水生衣裳,“你喝多了,我驮不动你。”
( E, k+ p! Q; v0 T$ ~) x2 Z; D* m& @# n  水生笑了笑,“没事,俺这是给你挡酒呢。”6 i' _+ X' i7 e9 U
  文溪便乖乖地坐到一边不说话了。( P& |5 N, Z8 G" T) N. B. a  A7 O; G: s
  水生喝了四杯,这四杯看着少,其实劲很大,毕竟是村里人自家酿的酒,自然要比卖的酒要重了许多。5 R. j2 _3 j) H
  文溪见水生过了一会脖子跟脸就带了红,文溪有些担心,“叔?”5 Q: _3 r+ v2 {5 W- I* y
  水生摇摇头,“没事儿,俺小时候喝的可比这玩意劲儿猛多了。”9 x$ R5 ~* E# t) {
  文溪肃然起敬。" x3 r6 c1 ~+ l3 e: a/ E4 y" g
  吃到一半,堂屋里的赵爷就拍着肚子走了出来,对着座位上的文溪和水生道:“你俩先吃,额回去睡午觉去。”4 F$ f- t) ]8 R! q2 X( }) A
  水生点点头,文溪应道:“爷你喝了多少?”, [- }: m  o7 u& M. g/ G& q
  赵爷打了个嗝,留给俩人潇洒的背影,“也就五坛。”1 G/ e& s* x6 i$ B0 l
  文溪突然有点同情新郎官了,果然,不过一会,就有人大声惊喊道:“娘诶,新郎官醉倒咧!”, P0 o3 U' `6 W! A; ^: J
  文溪惊道:“爷爷喝这么多没问题吧?”
5 B$ c" R* Z* S4 h6 |1 B  水生想了想,“应该没问题,你爷他比俺能喝。”- L9 ]1 D% m8 b/ @6 q0 U* r! Y' p
  “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 A7 a  L% _! ]$ R( R
  “嗯,那你路上注意着点。”6 q; C: {' b% r; B' r' K7 v
  文溪笑了笑,“知道啦。”
: y; U) w8 x) Z# m  文溪刚走出门,就看见铁来啃着猪蹄,“赵文溪你干啥去,不吃了?”+ c! R# ?/ |6 k. w' L2 O1 R8 O
  “我爷酒喝太多了,我不太放心,回去看看。”* z6 U* ?' j6 g0 N
  铁来啧啧道:“你爷还是厉害,喝倒一屋子汉子。”6 ?+ `( p' L( K
  文溪弯腰摸了摸小黑狗,“姜还是老的辣嘛,我先走啦。”2 c3 b( X: J7 b# |: ?4 J$ g
  等文溪到了家,就看见赵爷正老神在在地躺在凉椅上。
, n  `. a0 t* v3 v  文溪嘴角抽了抽,赵爷抬起身子看了他一眼,“文溪?你咋回来了?不跟你叔一块咥了?”) e* W( F% Q7 E
  文溪哭笑不得道:“担心您喝多了难受,就回来看看。”
  G% M) G6 S/ e& |  赵爷大笑几声,“还是文溪孝顺,养了儿子跟没养一样,真是的,当爹的喝多了也不回来看一下。”, L' C" G( i  f9 a, r% g
  文溪噗噗地笑着,“那好,您没事就行,那我就回去啦?”- e* _0 ~0 N. D. v2 G- J
  赵爷又躺了回去,“记着让你叔少喝点。”
8 ^3 g1 ~5 X, P! q  文溪应了一声,又回去了。, H: Z. H0 \9 T% {0 s9 v
  等他回来,铁来一脸惊讶,“这么快?”) b4 c! n; _  ]  x$ w1 z" y0 |
  文溪奇怪道:“要不然呢?”: E, c9 d6 q6 A: ]" b- I% D8 f4 Z, e. R$ L
  铁来挠挠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睡着的小黑狗,“过来摸狗不?”
! J! F* S4 U  ]* Q; J( B  文溪笑了笑,“怎么不起个名字?”6 C+ P4 q$ E/ x0 k
  “不知道起啥好,要不你起一个?”. l, ]1 z" z8 u5 ~8 v7 p1 L9 e
  铁来看着他,神色自然,细微之间却能察觉到几分紧张。$ _" n  @/ D: ?3 F
  文溪想了一会,“叫老憨。”
6 z/ L! `# g; n0 N- Z  铁来本来还带了些期待,一听脸瞬间垮了,“你他娘的,就不能起点好听的。”( p& {1 M2 ~3 h3 u  d9 ]
  文溪蹲下身,挠了挠小黑狗的下巴,“你要求还不低,老憨这名字独特又霸气,你说不对不对呀,老憨?”6 B  S5 ~/ X+ _& S9 u; ^& K
  老憨吐着舌头,蹭了蹭文溪的手,连叫了两声。* W! r) P. H$ j! ?: C  o) c
  文溪一摊手,“看吧,你家狗都觉得好听。”' |, E3 Y2 g1 ]! j5 p* J
  铁来傻了,“我操。”7 o. u% x: X! m* p  v/ Q
  文溪笑了,站起身拍了拍铁来的脑袋,铁来恼羞成怒,“赵文溪!”
) K2 I2 S% U" i2 w# x# e2 |4 s  文溪躲开,“我去寻我叔啦!”3 B" b/ u' u7 m1 |
  铁来怒气冲冲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老憨,“你个不争气的,叫你你还真答应!”
, z2 q. ~/ k  A/ X- u  老憨又叫了一声,好像在嘲讽他这个主人居然就这么从了。) S; X3 Q+ }  u6 \
  铁来叹口气又坐在地上,看着院子里的文溪凑在水生身边,脸上挂着笑比刚才灿烂多了。
 楼主| 发表于 2024-10-31 15: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三章:醉话' b  K. p, \+ i1 [- Y
  婚礼已经结束,但是流水席还得开个三天,这是他们这边的规矩,想必这几天都是热热闹闹的了。: ]& N2 f. P2 c/ i
  除了院子里,外面也摆了一串的酒席,一波人走了一波人又来。
( s* ]' |8 O7 v) l$ P7 Y  村心搭了个戏台子,到了晚上就会开始唱,台子前面已经摆了不少的凳子了。* o& d: i- J) G5 f/ n0 Y) O. A
  文溪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婚礼,他以前在赵家寨,那边的婚礼酒席最多就摆一天,大多数时候也不会请戏班子,敲个锣吹个唢呐也就够了。3 s$ L6 K8 ?/ }. i/ m8 b% F6 u
  院子里的人酒足饭饱后,闲下来的女人们便开始收拾着残羹,做甩手掌柜的男人们就叫嚷着要去闹洞房,小孩子堆在一起,睁着懵懂的眼看大人们聚在一起,哄闹着要进新郎官和新娘子的房间。  T5 o5 Z% X: U. S. y
  这场面着实壮观,一方人往屋子里挤一方人往外推,新娘子习惯了南方的生活,一时也对这种闹洞房的习俗感到害怕,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嬉笑声混杂在一起,十分刺耳。
) s4 M- _& y% U  文溪看着那些汉子们,他们手里拿着喝凉意一半的酒,亮着光膀子,用酒气四溢的嘴说着让文溪脸红的荤话。$ H) {( {1 b5 B( j
  水生在他们中间,硬是被灌了好几杯,脸比刚才红了不少,黑红黑红的。2 T5 W; q* @: `- @
  新郎官喝倒了,新娘子这边就只剩下了娘家人护着,他们也不晓得这北方还有闹洞房这一说,一时都又急又气地扯着那些汉子们的胳膊。1 j) H0 ^4 {& w8 D6 `: B  l
  文溪见人群又突然闹了起来,他急忙看去,原来是水生和赶来的李遂李平把这些人哄开,他听见水生的声音,格外的响亮而沉厚:“你们干啥呢,闹也有个限度,扒人家女子的衣服做啥,在家都是有婆娘娃的人,手就这么管不住!”1 S& e/ i0 k+ U/ @
  有个汉子不满地嚷嚷道:“赵水生,这跟你有毛关系,咱村子本来就有这习俗,哪个人结婚咱们不闹一闹,也没见有个啥。”
& G$ o9 b4 B8 ?/ V1 l! E  说完他便笑了,“也对,你这年近四十都没娶老婆的汉子,估计连个女人啥滋味都没尝过吧?”
( _3 x2 I0 r, f( v: w$ J9 O  说完,众人都笑了起来,水生护着新娘子,一边的娘家人连忙凑上来把新娘子护住。/ |* m9 @' X6 q# l3 q1 {: K& }9 r
  水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李遂和李平,两人点点头,李遂到底是村里的书记,威望不小,他一出面,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新娘子是南方来的,自然没有咱这边的女人糙直。是人总得讲个规矩和德行,更何况,咱以前闹,那是亲近的邻邻互相闹个喜气,你看看你们,有多少是抱着占占新娘子便宜来的。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你们还想留这儿吃喝的就好好吃喝,想干别的就回去!”/ {3 _( y, B$ k; T  g) d; T
  众人互相看了看,有几个脾气冲得险些打起来,水生眼睛一瞪,那人就吐了口气缩了回去。% T: Y/ S% k( o5 _
  “晦气!”
3 A3 N' d* d3 w, e$ C  “多金贵的人儿,还闹不得了。”9 |7 H1 B8 B; G6 Z! v: n! ?
  随着众人的骂声远去,李遂李平先安抚了下新娘子和她娘家的人,新娘子这边的人自然是好一番的数落,来这穷乡僻野的地方结婚本就是李健熙自己出的主意,都说衣锦还乡,李健熙自然也带着老婆回来了。7 l1 x" J6 f7 N* ?1 N
  南方的习俗和北方差异终究是太大,闹了这一出,两方人都没个好脸色,女方家人险些收拾东西走人了。( m/ m" I. v. t0 L7 L
  水生没有参与这一家子的家事,自觉地推了门出去,李平从后面赶了过来,“哥,刚才谢了。”5 B# j( v/ s  k. y( b& z
  “客气啥,健熙娶的娃可得让他好好护着,可别像这次一样了。”
3 S: ?' N8 K& y# o7 A5 J0 H7 V  李平叹口气,“我也没想到,这群老爷们还真是不害臊,老婆孩子就搁旁边瞅着呢,一个个手一劲儿往新娘子胸上腿上摸,一个个嘴巴上也不知道积点德。”他看了看水生的脸色,小心道:“哥,你还好吧?”8 i, G" C: T9 u% W$ T+ L2 X2 G" ^
  水生爽直一笑,“都听了这么多年了,无非就又多念叨了几句,权当苍蝇叫唤,早就习惯了。”
$ X9 h4 r( K9 G  李平脸色复杂地看着他,叹息一声,“哥你也是何必……唉,我不说了,屋里面还乱着呢,我哥他们估计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2 J3 }# a/ u  E/ Z5 H0 ^1 i# S  “行,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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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过中午,太阳却藏进了云里,闷闷的空气连风都带不来太多的凉意。
3 B1 O1 J* @* |  四处流浪的土狗叼着地上掉着的菜叶和骨头,文溪看见一只野猫,把鱼肉扔给它,野猫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警惕,叼着肉就跑走了,身后的野草葱里还藏着几只小奶猫在嗷嗷地叫。
# P2 N9 X0 w2 K  文溪在听到那个汉子怒骂水生的时候险些就把手边的酒坛子扔到那人头上,他心中的愤怒甚至在一瞬间盖过了他的理智。
6 o( G$ Y" g6 G, P3 C  可最终他还是放下了酒坛,默默地提着酒和酒杯出去了。; A9 [) r+ h1 m+ w
  外面的人零零散散,大多是年纪不大的孩子们在玩闹。' l  n5 z9 `/ R
  他找了个树荫底下的座位,把酒坛和酒杯放在桌子上。
$ u8 j% z5 o) i5 q% p  他怔愣了许久,不知怎么想的,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y+ s% _$ r! o4 I+ f  他看着眼前还冒着微小气泡的酒水,倒映着他平淡的面容,这杯子是不久前水生喝酒用过的杯子。
' O8 [; B3 O0 R3 X6 H  他想,如果他和水生喝了同一壶酒,是不是他就能离水生的坚强而伤痕累累的心更近一些,让他也尝尝水生曾经品味过的苦涩。
$ Y/ l- B* F! ?& y  他正打算喝,没想到铁来却从一边突然冒了出来,“好啊你,偷偷喝酒?”
+ |- T% [, f% f. L9 L' a  文溪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酒杯险些摔了,“你吓死我了。”$ i6 u5 @+ k6 e  T1 C4 l- L; A
  铁来嘿嘿一笑,也坐下来拿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顺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以前都是背着我爹娘还有大哥偷偷喝,每次还不敢喝多,要是喝醉了我娘也就罢了,我爹我大哥铁定饶不了我。”! P9 W, }, A: A& M- g& A4 X
  “你大哥?”6 e& F8 S% G6 {7 E7 n
  “就是你遂叔啊。”
; U$ b  p. t$ A% d& E1 M  文溪有些惊讶,他以为李遂李平是铁来的堂叔或者别的亲戚,没想到竟是兄弟,“遂叔原来是你大哥?你们年龄差这么大啊。”他一顿,又想起李过,“小过怎么还叫你铁来哥?”
3 x& ^! x% `2 Y. b# {  铁来看着酒杯,说道:“我和大哥二哥不是一个娘生的,反正这事说着复杂的很,简单来说,就是我娘是我爹的二老婆,大哥二哥的亲娘是我爹以前在城里工厂干活时认识的,后来大妈生病走了,大哥二哥就过来了。”0 _& `/ y  `4 p! @- u
  “李过那小子脸皮薄,不愿意在人前喊我小叔,我也不想他这么叫我,这不就把我叫老了吗!”4 F; f' s' t+ Z6 g9 W
  文溪默默地听着,没说什么,两人相视一笑,拿起酒杯就仰头一灌。  o$ e3 }, r/ ~% f# C2 Y! D% t
  “唔,”文溪被辣的睁不开眼,酒水顺着咽喉滑下去,流过的地方好像都冒起了火,“好辣!”2 }/ ~% k" p. |9 Y! L
  铁来大笑不止,“我去,你也太猛了,我第一次喝就只敢喝一小口,你居然一杯灌下去,太牛了赵文溪!”5 O% y( C$ l" b$ M' J: U
  文溪砸吧砸吧嘴,舌头发麻又带了点苦,仔细回味一下竟然还有甜味。
& B6 M: z2 p" I  铁来也跟着再喝了一杯,喝完脸瞬间红成猴屁股,面目狰狞道:“爽!”4 G: H  w1 V) H9 H3 E9 S
  文溪笑呵呵地又给他倒了一杯,“喝?”
7 Q- r9 z2 s3 N  铁来死鸭子嘴硬,一把夺过,“喝就喝,你也喝!”! I8 r% @5 y: u. E) X
  十杯下去,铁来就晕了,趴在桌子上,口水都流了出来,“赵……赵文溪,你咋还变成俩个了,呵呵呵。”
: u4 {5 t) _) K5 ~" D% @- u  文溪摇晃着酒杯,懒懒回道:“你喝醉了。”& F: t: p& G, c- ^2 G
  “狗才喝醉呢,老子……老子还能再干五坛子!”
9 {( M5 R( l) p7 h, I+ Z  文溪轻轻踹了踹他,“你可别睡了啊,要睡回你屋睡去。”
" t& W/ V  Y/ R3 s5 K! `" d  铁来嘟囔几声,眯着眼,“赵文溪,你好冷漠。”  \+ r. h" q: K1 f1 n7 X# y
  文溪支着胳膊在桌子上,玩味地看着他,突然灵机一动,忍着笑问道:“都说酒后吐真言,你说说看,有没有看上哪家倒霉的女孩子被你看上?”2 s* i+ _' i2 t8 u8 |5 k
  铁来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文溪等了一会,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 @6 y7 ~8 L6 O3 \  文溪哭笑不得。
8 t2 [6 b2 y! Q' W  一个人喝醉就是这样?铁来的酒量也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厉害。- H2 H( q1 S0 ^1 ^
  文溪有些好奇,他手里捻着酒杯,又是仰头喝入喉。
4 C! g" D& {3 N7 `3 N% I) e& k/ [- s  像是要把喉咙和食道也烧起来一般,舌头已经无法分辨酒液本身的味道。
/ N, h- W- b# \  大人们总爱喝酒,明明是这么难喝的东西却让这么多人如痴如醉地沉迷。8 d$ ]4 B. [1 e7 q1 w: y
  不管是喜庆的时候,还是悲伤的时候,酒好像都伴随着大人们,似乎成为了他们的某种意义上的标志。
1 e& O* a  U% W- B- G  现在的文溪,或多或少也能体会到,大人们如此依赖酒,或许并不是因为酒有多么好喝。+ X4 L0 j" @; R0 y6 }: g5 w
  而是那喝醉之后的飘飘欲仙,让人忘却俗世,忘却烦忧,让人脸红心跳,让人找到愉悦的感觉。8 F1 b0 p" F; r$ I$ ?
  酒精如同一种抑制剂,抑制人的理性思维,减轻人的恐惧和焦虑,释放人的感性,人们喝了酒便会有畅快人生的感觉。% V7 j) L' A6 w* k
  文溪并不觉得酒水复杂的味道让他迷醉,他只是觉得苦,粮食的浅淡的甜他已经尝不到了。. U- R$ @+ o" {! S, z4 g# s
  文溪想,酒是不是也多多少少代表了他的人生?从一开始的苦涩辛辣,但还是有着难以忘怀的甜蜜,随着他经历得越多,一切都变成了苦涩和麻木。
0 Z& Z4 I5 q. f1 H  似乎他的一生就注定只能享受须臾的幸福和甜蜜,命运更多留给他的只是苦和酸辣。
! L2 K/ U: e  d  \: W% B0 p  他在想,水生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也喝酒呢?- G" M1 ]. t* ?+ y! D0 l$ x
  在水生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坐在月亮下,自斟自饮到天明?& X5 q2 }* O6 v
  在水生想起往事,会不会长叹一声,然后开一壶酒,让回忆和过往随酒水一起咽下?2 b: ~+ T/ W6 q; G% X- \8 k% Z
  他不知不觉竟喝了好些,酒杯并不大,小小的,喝了有些多了,他有些想吐。
  H! Y) V" ]) q  “溪儿,你咋喝酒了!”
2 j# Y+ h3 i8 V  远处一声惊呼把文溪从出神中唤醒,他回过头,看了眼水生,水生一脸担心和慌乱地跑了过来,又问道:“你咋喝这东西呢?铁娃咋还喝醉了!”  j5 b( L4 k, q. P; u2 u' h. Y
  文溪轻轻一笑,把杯中的酒喝尽,水生一惊,连忙把酒杯从文溪手里夺走,“你还喝!”
: q0 |5 H3 k* u' n* f  文溪半眯着眼,懒懒地说道:“我没醉。”他对铁来那边微微抬了抬下巴,“喏,你快叫人把铁来搬进他屋里去,怪丢人的。”
% n7 c6 ]1 T# J' e) E  水生深深皱眉看了他一眼,转身叫几个人过来,文溪耳朵嗡嗡作响,体内的血液和心脏好像都着火了一般。
  j: i8 W+ o0 }2 }/ T) `9 G  他还是第一次见水生这么生气的样子,方才在屋子里那些汉子们说他短处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生气。3 k4 I( V/ W! o- y
  来的人是李平李遂,他们刚把新娘子那边的人安抚住,刚歇了没一会就又听见水生喊声,便连忙赶过来了,看见铁来扯着文溪衣裳哭爹喊娘的模样都一脸的不忍直视,要不是周围还有乡党看着都想把他撇这让他自个儿自生自灭去。
0 q  \: n  [1 n- I! L+ s  新郎官和新郎官的弟弟双双喝醉,李家这回算是又出了次名。
4 s  z6 H* E& z  铁来被他李平死拖硬拽地般走后,李遂看着文溪,”你要喝酒也不用喝这么大的。”8 ]+ K4 |; V8 [2 i- W
  文溪笑了笑,“没啥事的,遂叔,我就是在地上捡了壶喝了一半的,也没喝多少,就尝尝味。”
' k* U; l7 ~; z7 [  水生坐到他旁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满是担忧和自责,“你怎么……不让俺多喝酒你自己反而喝起来了。”$ o2 Q8 k# w4 @% @$ ?- r( q
  文溪摇摇头,扶着水生的胳膊想站起身,脚下一软,李遂和水生连忙把他扶住,文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水生见状便说道:”那阿遂,俺就不打扰你们了,外面还有客人,你和阿平就继续忙去,俺自己一个人看着他就行了。”0 B9 P1 T9 P3 S6 z
  李遂点点头,“行。”他给文溪又接了杯水,便接着出去忙了。8 r4 A+ v* h' {  F
  水生拿起水杯递给文溪,文溪嘟囔道:“我真没醉,就是没啥力气。”
$ N# h) Z0 \  T* p6 g  水生眉头皱的死紧,语气沉了下去,“喝水。”
. D; x5 ^0 `  I, _4 C( O' N  文溪乖乖接来,“哦。”
$ E" W" a# D9 ]; V  喝完水,文溪把杯子放在桌上,“我想去河边转转。”
9 d: F' t' |1 U, q  水生还想说些什么,文溪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水生赶忙伸手虚扶,文溪走了几步,转了个圈,“你看,我的酒量也许真的不错呢。”
7 J) T' Y) R5 _, c  水生哭笑不得,“你看脸都红成啥了,一会劲就上来了。”5 c4 ^8 b, s4 ~) i9 P. E7 G% \
  文溪嘻嘻笑了笑,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水生跟在他身后,眼睛紧紧盯着他。; Y% ^  S& f& A
  “叔,你喝了多少杯?”
* H" l& ]+ O( O7 N+ f  水生一顿,“俺自己就喝了一杯,被你那些叔叔舅舅的拉着硬灌了两三杯。”
; G6 N/ n! M3 ?( m4 ^  水生看着他,语气又带了些火气,“那你呢,把铁来都喝倒了,你也是能耐得很,不怕喝出毛病来?你喝了多少?”
2 W: t% Z& P4 r  “没数几杯,就是一杯见底了又再添,反反复复,谁知道几杯呢。”
. t: q* }) k% e0 t  u. y. @5 v  水生这是又气又无奈,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你让叔说你什么好?”
; G* M& D3 X: ]0 i  文溪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地踩着路上树叶的影子,他的身影单薄而轻盈,声音带了几分笑意,“消消气嘛,难得的喜庆日子,我也想沾沾喜气呀。”  |% N% ^$ i) ~5 ?  E$ v4 ^
  “不要任性。你要是大人俺当然不会管你,你现在就是个小娃娃,你从哪沾喜气不好,你偏偏喝酒?”
( E/ _3 \* C# |  文溪突然停步,水生也一顿,文溪转过身看着他,“你觉得,我还是小孩吗?”" a, j" n, D, r2 q% E
  他们离河道不远,周围大多是玩水的孩子们和洗衣的女人们。8 n- c1 n3 V# p: `" p. ~
  妇女儿童的嬉笑声顺着湿润的风一起吹了过来,枝杈晃动,他们的影子斜斜倒在沙地上。
0 ]! F8 f3 H  i$ N/ c  水生怔怔地看着文溪,良久后,他说道:“只要你跟俺在一起,你就是。”$ {* F) x+ |8 A% q# ~
  文溪没再说话,轻轻笑了笑,又转过身继续走了,水生站在原地,神情有些恍惚,他的眼中汹涌着隐忍而深沉的情绪,呼吸也跟着略微紧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手握紧又放松,等文溪回头看他时,他又恢复正常,连忙抬步跟了上去。( P0 T" ?' Y3 {4 _5 @
  他们不一会就走到河边的石滩上,文溪漫不经心地走在石头上,问道:“喝酒的感觉怎么样?”
# X* `( n" l0 U7 {3 E3 `. k  水生看着文溪脚下,谨防着他磕到,没注意文溪的话,粗声问道:“啥?”
% d4 J( e) [3 J! w& b  “问你喝酒什么感觉。”
) d% B7 j: q/ G4 d. \- R/ \3 v  水生想了想,淡淡说道:“对俺来说就跟喝水差不多,就是这水不能喝太多,喝多了麻烦事就跟着来了。”
. o: `# o+ t# a1 N1 N" p( u  文溪呵呵笑了几声,似乎又是不经意地问起:“那叔喝醉过吗?”
0 H" |" v4 Z, o  A" z  水生看他弯腰脱下鞋子,便把他的鞋子接了过来,“小心河底的尖石子……自然喝醉过,都是年轻的时候了。”# x4 k( B+ D1 }7 W4 ~  ?+ P% ~
  文溪走在浅水里,水流舒缓而清凉,刚刚到他的脚踝,“还记得喝醉了是什么感觉吗?”
! y" W8 L+ ^! H0 F* v  水生又想了一会,说道:“迷迷糊糊的,不太好。”
! b! R! ~$ K7 K/ g0 r4 k  “是么。”
% I( K8 ?  k& b5 F' s  文溪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俩人便又不再言语。2 b0 c' e; d. U7 e- S
  他们之间只剩下了流水击石的叮咚声,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深藏在树林的鸟嘤虫鸣。/ S) t# r. K& n3 U  B
  他们走了一会,天空的云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极其浅淡,下午的阳光朦朦胧胧地穿透而过,投射在山林和溪河上。
& t# l) A6 v- l9 m5 D( o5 m  文溪开口问道:“下午还忙吗?比如酒席什么的。”0 u# B2 _( [: |5 C) @# G
  “没什么事儿,一会顺路去看看田就行。”
* O' D1 b$ A, }: u2 l  文溪点点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水生见此就问道:“晌午那会还说困,这会还困不?”8 h! ]7 D2 r  N- \2 g
  文溪轻轻说道:“本来有些,这会吹吹风,踩踩水,倒是不那么倦了。”  j" y/ p" G, U: {# g
  他说着,笑了起来,“还记得那会刚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在河滩烧烤,现在一想,明明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8 N' O- v9 q$ z- Q5 c; Z. r  G  水生嘴角挂着笑意,默默听着。
, i1 ^% z  I# ?1 M7 [  “以前我在学校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孤僻的。”
  G$ N3 R! Y% i, P% U  他们迎面过了一群孩子们,文溪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z- ^6 z( ]: Z# |
  乡村的孩子们调皮捣蛋,却也是独一无二的纯真和无邪,他们抓完鱼,湿漉漉的光着屁股。
0 Q; t( ~- x/ x, F7 x2 N  “也不穿个裤衩遮遮小雀,不怕河里的大鱼给你们吞了。”文溪打趣着说道。
. ?' j! t& C4 b; s" @" U- m  孩子们嬉笑声一阵一阵,对着文溪做了个鬼脸就跑走了。
( K5 e2 h! k: i' N  水生看着那些孩子们的身影,“你比刚来时长大不少。”
6 [. g$ ~& s- s* X7 i7 A  文溪抓着从孩子们那里顺来的用柳条编的叶冠,抬起脚给水生带了上去,眉眼弯弯道:“不错,很好看。”+ ~) }: V( c5 {/ }& v1 b
  水生着实无可奈何,“小娃的玩意儿,俺戴算个啥。”
3 i* A5 u( n& D  h, H  文溪挑眉看了看他,若有所指道:“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小娃娃。”4 n9 M$ p) O$ w1 v) ~0 Z
  水生不说话了。
& I: A" g) |4 |' {* H! ^  ————————
9 K) @2 O9 m/ m0 S/ ?( j  t& W5 B  果然不出水生所料,文溪和水生俩人刚走到山脚底下,文溪就醉得走不了路了。* k- l( Z9 L3 G" P0 d
  “我说你啊,”水生啼笑皆非,狠狠地戳了一下文溪的脑门,“怎么就不能乖一点。”/ |7 h% L. g0 k) h; f
  文溪抱着水生的手臂摇来摇去,说话间都带了些黏腻的感觉:“走不动啦,走不动啦,可怜孤家寡人一个,没人疼没人爱,喝醉了也没个人扶一下抱一个的。”6 @( E8 ~# J' `0 b
  水生叹了口气,背对着文溪蹲下来,“上来。”6 J% S  h; s4 E3 W+ Y6 N
  文溪嘿嘿傻笑了一笑,扑倒在水生宽阔而结实的后背上,“唔,都是汗。”
" Z, P; V# L' ?* g8 [  水生“嘿呦”一声,把文溪轻轻松松就背了起来,“手抱紧。”
9 k0 y& i5 e$ C! @; d+ ^; O( s  文溪磨蹭着水生的后背,突然冒出来一句:“猪八戒背媳妇。”
: g( u( c5 r: H+ h7 T1 k+ u  水生颠了颠他的身子,捏捏他的屁股,“真是无法无天了,敢说叔是猪八戒?”
- M) \# n% a; ^! O! a$ ~8 j8 G  文溪揉着他的耳朵,“猪八戒的耳朵大大的,你的耳朵也大大的,猪八戒的肚子大大的,你的肚子虽然没他大,但是也挺大,还有好多毛。猪八戒一顿能吃好多馍,你一顿最少能吃六个馍,你说说看,你不是猪八戒,谁是猪八戒?”" P  C2 o. I" C. [
  水生无奈道:“好好好,俺是猪八戒,”他接着轻笑了一声,低声问道:“那你是俺媳妇儿吗?”
4 P$ }0 o  L0 z! |9 J  文溪靠着他肩膀,鼻尖萦绕着都是水生身上浓厚又质朴的气息,简直比烈酒还令人陶醉。
* ^6 n/ [% z+ r  “你娶了我,我自然就是你的媳妇儿。到时候,咱们俩就在屋里拜堂成亲,咱一个人也不要请,就咱俩口子。我这人一穷二白家室清贫,没嫁妆也没地,但我贤惠也不要你的彩礼啥的,你的臭裤头臭袜子脏衣服我都给你洗,破了的鞋底我给你缝,每天早上给你做饭,中午你下地我给你送饭,下午你做饭我就做线活,晚上……”6 ?8 n% c; d+ C! ?$ m
  “晚上干什么?”水生的声音带着笑。
5 U8 v" D- r( d  文溪红着脸,把脸埋进水生的脖子里,“晚上给你热炕头。”! c+ B' S, g  X- n$ `3 `, Z3 V( N
  水生爽朗地笑了起来,他笑声豪放而粗犷,一如北方的酒那样浓烈,好像一道浓墨泼在了重彩的画作上,让人一点都移不开眼,想一辈子都看着他,想着他,爱着他。
. j* {& ]& y) Z7 j8 N7 G  “说的这么好听,可惜就是不能给俺生个崽子。”
  H* _- _, _. k; A  “要娃作甚?白白折磨了我,开心了你,我才不要呢。”9 ]/ `' j9 G! B, j+ O
  水生却说道:“有孩子好啊,一堆抱着你的膝盖喊你爹,脆生生的,多好。有孩子也不寂寞,咱俩之间肯定是俺先走,多留几个给你以后养老,俺在底下也放心些,再找个对你好的,能让你幸福就行,俺这辈子啊,就圆满咧。”
( X. H9 A6 n3 J- Y) H+ d/ L  文溪呆呆看着水生脸上的毛发,手指摸过他的喉结再摸上他的胡子,“你走了,我跟你一块走,天涯海角你去哪我去哪,我这辈子注定赖着你,不走了,你赶我走我也不走。”
6 W8 |6 l4 \; p% x  水生只是笑着,什么也没有说。
6 ~9 T0 M: t( _4 I1 p' ~  “你看看你,嘴上这么说着,你看你怎么做的?说着让我幸福,却又让我这么难过,你看看你,明明什么都明白,你就是不说。”
: N% P4 @" _& @, O& S+ k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累了,迷迷糊糊地,似乎听见水生低声说了什么,只见着他嘴唇翕动,却听不清说的什么,困意却先把他打败,眼皮一沉就睡了过去。
发表于 2024-10-31 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连载啊,感谢分享
发表于 2024-10-31 17:4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Greenneko 发表于 2024-8-7 23:35
4 t' y( `  Z- C0 x; K4 {原文其实一点都不隐晦,当初在书连发布的第一版就是文溪给水生口,但是因为写的太劲爆就被禁了,不得不改 ...
$ \" t0 D$ C4 k( `' u5 Q# }9 {
在搜同可以多写点肉啊,爱看,有几个有名的的也是肉和感情线交杂的,比如那个回家的山路九曲十八弯就弄的挺好,口的那段我以为就亲了亲呢,都没看出来给他口了
发表于 2024-10-31 21:0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还没肉的情节啊
 楼主| 发表于 2024-11-1 00: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四章:真心
" i$ {/ R! N) Q7 h9 g9 L& l2 N  水生穿着米白的背心,坐在炕上。
) {0 r  ]1 S% Y% H( ^  B% Y. l  屋外飘着雪,水生抬起胳膊,露出一丛黑油油的毛发,他对着他举了举酒。% d5 V* G8 Z. F, g, B" }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水生。
  w1 ?' K6 L, Q$ u: d) |  水生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带有一种淳朴的意味,此刻,不知是因为酒精的熏染又或者是炕填的柴火太多,他的笑又多了一份野性和情欲。
& j2 s; g" s( |2 K, c  因此,他的笑容反倒不再那么憨厚和温柔,这让文溪想到了冬天的烧酒。
0 {' ~$ O( ^) G( M" T  酒气蒸发,弥漫开猛烈而刺激的味道,狂野却又是最朴实的本真。
" M/ N3 g& U: l* c+ L9 z; y2 t  像是大自然赐予他的独一无二的魅力,蚀骨烧血,让人不自觉地去追逐这种野蛮,享受被他彻底征服的快感。' E4 h' W- c# H8 M
  水生猛地喝下了酒,却像故意又像是无意,酒水顺着他下巴上的胡须滑落到他的脖颈上,又划过他的喉结,最后埋进他宽广的胸脯里。
6 k; ]; j, L# ?" ~  {7 J4 F  最淳朴的性感,最招摇的憨厚。5 J, E7 N% n# ]0 B- A, i- o; t
  水生看着他,突然对他勾了勾手。& u) m. |" b5 _  \) o
  他于是凑了过去,水生便轻轻揽住他的腰,粗蛮地吻上了他的唇。
5 P9 N& O1 u- _$ Q+ E2 c  他下意识的张嘴,便被水生轻而易举地攻破了阵地,酒水混着口水交杂在他的口腔里,水生肥厚的舌头追逐着他的舌头,两个舌头触碰到一起,他浑身一颤。
7 ^( q# v% g( Z, k1 i+ ?  Q8 }; o  他似乎能清晰地感觉到水生呼吸时喷出的热气,他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还有嘴巴里,那条一点也不安分的舌头。
3 s, c5 c$ o1 F" Z) W" Q  他被迫把酒水和水生的口水都咽了下去,咽不下去的那些从嘴边溢了出来。
' e& {4 o& u1 P6 ]( k* Q7 ~, E  他们仿佛要吻到昏天地老一般,一直吻到他舌头都发麻,水生才把他松开。0 b) K9 Q; |& i7 {
  文溪喘着粗气,面目潮红。
6 _" F' _4 e7 A+ {6 _( m  水生的手擦去他嘴边的痕迹,粗糙的触感引起过电般的触动,水生说话时那浓烈到极致的酒气和热气一起扑了过来,他粗哑着声音,说道:“不是爱喝酒么,这回叔喂你,好喝不?”
3 ^- m9 B( {! e1 F( N" `* Z  文溪吐了一口浊气,迷蒙地睁开了眼。8 B$ w6 ^2 ?( h6 R* x6 _* F
  原来是一场春梦。: P: r, Q* ~7 @) |
  他用手臂把眼睛盖住,想努力抓住梦中那惊心动魄的刺激和欲望,结果却只能想起水生那抹野性的笑意,那张在他总是挂着温和憨厚的笑容的脸上,原来也有充满欲望的时候。$ {9 Z% Y, `+ |+ R9 _
  他下边的兄弟生龙活虎地挺着,他拍了拍脸,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酒真是个害人不浅的玩意儿。/ V# A+ t. [, a; x5 S
  他过了好一会才木屋里的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发现屋子里没有水生的身影。- U/ ~: \% P  ]& @
  他汲着鞋,看见了屋外的树底下,倚着栅栏的水生。
5 y' V6 V0 M: P1 i! z, c. n  水生手里拿了瓶粮食酒,对着夕阳漫不经心地喝着,他的脚边还放着两瓶开封过的酒瓶。3 N) P0 B# d8 D0 G/ w
  他看见水生仰起头,黝黑的脖颈上喉结滑动,胡子上挂着酒液,在越来越远的夕阳下,闪烁着最后一抹的光。
3 _7 ^0 |# g7 X  比梦更加真实,更加具有冲击,热烈粗犷的北方汉子站立在夕阳之下,仅仅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他雄浑的生命力。( ^- j1 r0 d# T4 l) p% b
  天空的最后一抹光消失在了云海的尽头,天空与山川不断延伸,他看着水生,看他沧桑而深沉的眼,看他赤着上身,粗壮的身躯。
5 q3 S& o  H# K; |* o$ d# i  水生的视线划过树叶和天空,最终定格在了他的身上,他一笑,是一种温柔而安静的笑,文溪很少看见这种笑容出现在水生的脸上,“终于醒了?”
! V" A( h% g; }  他只是楞楞地看着水生,水生继续说道:“你睡着了,俺还不知道,等发觉的时候,你的口水早就溜到俺的胸口了,你倒是好,让俺背你背了一路。”
# N" ]- ~% W$ I2 S0 I6 u- F! u, s/ x  文溪搓了搓头发,走了过去,“我在路上是不是说了什么?”
. Z( m' k- h! J9 j; T  水生看了看酒瓶,含糊道:“唔,只说了些模模糊糊的醉话。”  s! X) x* K0 u' z) Y$ g
  文溪红了脸,他记不太全,但大概还是记得,他对水生说了些非常羞耻的话,可却记不清水生对说了什么,真是糟心。0 U& q2 a6 b. `$ r' k' X
  他现在很后怕,水生是不是对他说的那些话很吃惊,可是他看着水生的表情,是一种很平淡又很轻松的神色,还带了些醉意,完全不像是知道了他的什么秘密的样子。( C/ s( h& d2 j% P! ]1 D! A
  他松了口气,趴在栅栏上,侧头看着他,“说是晚上有戏班子来唱戏,你要去看吗?”( i# I, H4 {  R/ u- x
  水生摇了摇头,文溪闻见了他身上的酒味,居然并不刺鼻,“不去了。”
: D3 g, W5 t" Q" K  文溪看着他手里的白酒,“你还说我呢,哪来的?”
( z2 g! {6 y6 p6 h7 R. a  “酒一直藏在屋里的柜子里,小时候藏的了。”
9 X" c2 Q, N) l: u( d! W1 p* y- \$ K8 }  文溪一笑,“你小时候也偷喝酒?”: j9 }( I- p1 O3 g: U  I/ ^
  水生大方承认道:“是个男娃都有好奇心,到了年纪就想尝尝味儿,俺那会就爱偷你爷的酒,被发现了一次后,再也没偷过,那一次被你爷打的太狠,半条命都没了。”
2 Q$ L$ D4 j3 e4 E  文溪笑了起来,“这是你以前偷的那瓶?”
3 h, U6 L0 |7 e# n9 f4 W  水生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头疼吗?”
/ P* e' ^- x1 ^0 E& ]  “不怎么疼,就是怪晕的。”+ T. D0 M' [! g' x& X& O
  水生静静看着他,眼里的光很明亮,“那就好。”
3 {" b1 _3 g* d9 \3 h: A1 R+ @3 E  v  这时,山间的风吹了过来,带着水生身上的酒气,比喝醉时更让他迷醉。5 p8 w$ k! ]9 L: t7 B, q
  树叶轻轻摇动,他抬眼看向水生,水生看着远处延绵的山脉,他叫了一声,“水生。”9 K; ~5 |1 j# E5 w- s& [
  “嗯?”4 e6 d5 u* ?% [' ~- j  q
  “如果,我不叫赵文溪,或者说我不是赵文溪,你还会,像这样对我这么好吗?”
  `) N4 b& x+ j; f  水生神情微愣,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片刻后,他神情缓和,慢慢说道:“俺不懂别的什么大道理,只是知道,好就是好,对你好就是想对你好,心里想着你好,便希望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你开心,没那么多原因。”7 d- _4 o3 b4 O0 C  F2 l4 }0 h
  “只是刚好有一个叫赵水生的男人瞅见了一个叫赵文溪的男孩,然后把这娃拐回了窝。”; A# u# Y' e4 e% h$ t) u
  水生说着,略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他,嘴角带着憨厚的笑意,文溪的心砰砰直跳,“其实很多事情也没有那么多如果,不过是两个人对上眼儿了,心里头又觉着这人舒坦得很,所以俺才会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你好,或许俺再有另一个叫赵文溪的侄子,俺会对他好,这是一个做叔叔的本分,可不会像对你一样好,因为你就是俺认定的那个人,是特别的,是俺非常稀罕的人,明白了吗?”4 y+ c/ z" z# u, ?7 m7 d
  说完他还一副耍酷的样子,喝了口酒,对他轻轻一笑。
. C: |, u# V# Q0 K  文溪怔怔的良久说不出话来,他本以为老实憨厚的水生,对这种蛮不讲理的问题会抓耳挠腮地磕磕绊绊回答,没想到竟是这种又肉麻又像极了他风格的话。( b% _9 @; T7 R3 Y
  他把脸埋在胳膊里,这老汉子,到底还是让他爱的死去活来。1 Z1 W+ G5 a7 G8 A; U% E  A
  他把脸从胳膊里抬起,望着漆黑的山和越发明亮的星空,他突然笑了起来,是闷闷的笑,眼里藏着泪花,像是在嘲笑他自己的卑微和愚蠢。
3 I" ?3 `& g1 |3 A# T5 X  “水生。”
$ }: X" C2 N% i: F/ |, p- u  “怎么了?”
8 O( w5 n6 ]& Y1 z# \3 _+ h  他转头看向他,他们之间隔了些许的距离,文溪便对水生勾了勾手,“来。”
* \* F' N# t- Q+ B  水生无奈地看着他,“什么话还得贴这么近说,咱这又没人。”
4 U" J) |- x; v  水生说着,还是侧过身来,文溪淡淡笑着向前迈了一步。5 F6 d$ r- N- a3 }
  文溪抬起脚,一手遮住水生的眼睛,一手抱住他的脖子,微微歪着头,吻了上去。
; v  l8 L; m0 o! ?7 ~& x: ~" w' l  温润的唇触及在一起,是比梦境更加真实的触感,温热的呼吸交错在一起,是比梦境更加真切的滚烫。4 ~0 |( d1 ^  [
  水生的胡子很扎,有些微微的刺痛。
' {& c. v0 [+ e$ U1 o  他的嘴巴带着酒的味道,辣辣的,紧紧地闭着。1 W& ^% ~# L( _* q# L. _
  他感觉到水生的睫毛刷过他的手心,有些微微的痒意。$ O5 T4 t5 @9 _& R& b1 _% i/ w2 l! F
  他的吻很短,文溪计算着,是四个呼吸的时间。+ L/ X% o1 U5 y( u3 W
  他的吻很长,文溪心想着,这个吻他会用一生的时间纪念。
2 l8 R& N0 V1 c5 Z0 u  水生的手从刚开始的震惊失措,随后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按着文溪的肩膀把他拉开。
& }4 O$ e+ ~8 S" k! J" ]  “溪儿,你……!”* E! o8 W( G- l/ W: m" V9 R. W* T
  水生瞪大了眼,那眼中的细节文溪没有细看,更不愿去看,他不愿看见那双眼,所以也就不会这双眼的深处那分外刺眼的失望,震惊,恶心还有厌恶。4 i" ?, c5 t! o3 V' i8 u
  他再次吻了上去,这一次他张开了嘴,努力地踮起脚,努力地用舌头描绘水生的唇。
3 a6 |7 H( K& }4 b1 S$ Z# G  文溪越吻,心里就越是悲凉。
# m, s  }# ?$ K' N  他怎么就不张开?  v# I# M, s( u
  他怎么就不回应我?
! P' l& Q1 r* \  他怎么就不能爱一下我?
( @+ L) y. F. E( E4 T9 |8 G  他怎么就……7 c( s/ A* \1 w/ F' ]
  随着水生用力地将他推开,酒瓶滚落在草丛里,还没喝完的酒液流了出来,形成一道水痕,划过他们之间的土地。
: m3 u* J' K& L; P3 l# L  文溪被推倒在地上,衬衣的两颗纽扣解开,牛仔裤上沾上了泥土。
* O( o+ k2 u- f; N( X  文溪努力咬着唇,极力忍耐着这不断冲击着他精神的悲绝。6 ?4 d; l/ q, y: q6 W
  这一吻,就是永别了。$ M. H, ?9 W' w* V2 c
  或许那个雨天他们就该分开,水生不该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放过他,让他有了今天仍不熄灭的心,让他有了愿意拼死一搏的孤勇。
% z' Q2 T1 m' [$ Y  他其实和那些寡妇没什么区别。
6 U+ t* C7 K% v6 t  他低着头,看不见水生的表情,只是通过余光,看见水生的沾着泥土的鞋,此刻向另一边走去。
* w5 S/ _) m$ e: h  他抬起头,看着水生弯腰捡起酒瓶,拍了拍上面的土,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
' g/ \6 t5 u, ?3 \9 W3 B8 s( Z  四周的风仿佛都带着压力,文溪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恍惚地想站起身,身体摇晃了一下,却又摔倒在地上。! ?. k+ J! C: Y( f0 w0 W1 [
  忽然,他感到一阵失重感,他下意识叫出声,回过神,竟是水生抱起了他。
- \& s" M8 f1 l3 w9 z0 v  他眼睛里一直忍耐的泪此刻终于逃窜出来,他无神地看着水生,却只看见他的侧脸。
% J- n8 t9 f8 C: c2 y* K! l  水生抱着他进了屋,把他放在了床上,自己则坐到了床边。
* q' m: \: W* h& z0 U- S8 ^  床榻陷进去一部分,文溪呆滞地看着水生。- i) r, ~0 J' I# j+ _* m# X
  水生重重地叹了口气,低着头,声音低沉着问道:“没摔着吧?”
; v8 @% `" r8 t3 m  文溪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侧头看向窗外。' w& L9 |. x7 N0 `
  水生眼神犹豫地看着他,又叹了口气,起身把酒瓶放在桌子上,把蜡烛点了起来。  W3 |- b8 _/ C
  微弱的烛火映着水生的身躯,淡漠而厚重,他伸出手想去触及,触摸到的却只是一片影子。6 N% y5 M' `- U# k  r
  “俺不怪你。”
" ~3 ~% X* i; I; ]  水生的声音在沉默的屋里响起,烛火轻轻摇曳,他的影子也跟着变化了一瞬。
- N# H9 j; Y( L% U( f9 k  文溪沉默,手逐渐握紧。8 c/ I3 Y# _4 ^7 B7 u
  “俺……”
2 @+ o& c0 s/ X4 `' N  文溪倏然怔愣,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水生。% b4 ]4 |. T  `1 y: y" h4 U
  “溪儿,俺不怪你。”
& I* D2 I0 j- L  b/ u. g+ _9 B  水生看着他,因为烛火,他的眼有一小半的温暖的光亮,另一半则是深沉的颜色,像是藏着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 L9 p" ^/ {6 _
  “在那个下午,俺想过打电话让山子把你接走。咱们俩分开来,你或许便可以像别的男娃一样,稀罕的是和你一般年岁的女娃,而不是......”
+ d7 g+ t! W6 c( K* e  他们俩人都没说话,水生低着头,缓缓地说道:“而不是一个一生都被困在过去的老汉子。”
0 @( k' U' }8 w  文溪看着他,什么话都不说出来。4 h: v3 K5 H" a. I4 J- e
  水生苦笑一声,“到头来,还是俺自己舍不得你,俺自己犯了私心,让咱们叔侄俩走到了这一步。”
: d0 K0 A# W' g# J  “溪儿,你要健健康康的长大,你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但是俺还能陪你多远呢?俺这辈子早就跟条枯根一样,已经深深地扎在这片土地里咧,拔不出咯,唯独的用处也就能当个柴火烧吧。”
/ z, [* P; u0 x, o  ~7 E7 J  水生的声音越发低沉,像是一把重锤击在文溪的心口上。; E7 X  m' l. a! d. f" M
  水生温柔地看着他,这份温柔不知是因为火光,还是因为他的这张脸让他想起了某个人,“你还小,不懂这个世界有多么可怕,可俺是大人,马上就要四十的男人,不应该看着你步入歧途,再这样一条路走到黑下去。”& s% `# P$ B2 P+ S& {
  文溪却并不接受他的温柔,他只觉得烦闷,他带着些许的泪腔,冷冷地说道:“因为我长得很像她,很像宋春溪,所以你对这张和她像极了的脸起了怜悯之心,是不是?看到她,你就像想起了过去的自己,你很爱她,因为你爱她,所以你才会一直容忍我到今天,对不对?”
, D6 p6 R$ C, u6 X9 d& _  水生猛地呆住,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接踵而至的惊讶终究是让他猝不及防。
& U/ _% K" r7 P0 u( m  文溪坐起身来,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我到头来,其实只是她的替代品吧?就是因为我有可能是这个女人的亲生骨肉,所以你就会在一开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我那么的亲近,是不是?你说你稀罕我,有几成原因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她?”# X* O. E6 e0 ^- J7 j& A
  文溪像是疯魔一般,嘲讽般地轻轻笑了笑,他爬了起来,清秀面目在温暖的火光下竟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你说你舍不得我,你舍不得的人真正是谁,是我吗?还是宋春溪?我一个活人,还是个带把的男人,我怎么争得过一个死人?一个活在你心里,一个你愿意为了她当一辈子光棍的死人?!”
3 f3 y+ ]9 O" S/ v$ N* k) `! b0 o  “凭什么我就要和别的男人一样去喜欢女人,我喜欢的就是你,稀罕的就是你!”
6 T5 I8 J* R/ ^  o+ f+ ~3 H+ J  “够了!”
, n0 {- b7 T6 R* G7 H$ Z' g' j  水生喘着粗气,眼睛发红地盯着他,他眉头紧锁,人也站了起来,挡住了火光。
3 P; w2 E$ v  `8 r3 Z  屋内顿时又黑了一度。
2 m  w* D2 v6 c8 v. H  文溪平复了一下呼吸,轻轻笑了笑,“我是不是很下贱?”
% ^# g4 C* c' t6 f/ ^. c  他好像笑出了眼泪一样,抹了抹眼角的泪,“其实我才是那个疯子,不疯魔不成活的疯子。”
, x& ]2 ^, m0 B$ k, C  水生猛地站起身,文溪闭上了眼,欣然等待着水生给他判处最后的死刑。5 k  a; I4 }9 \  d/ B! V
  然而想象中的痛苦没有到来,而是一副温暖而壮硕的躯体,一副颤抖着发出低声悲鸣的躯体。, ^$ g, @% K- T% _% U& h4 M2 d
  漫长的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  B1 W9 w; Q: P, k
  文溪苦苦一笑,他怎么不懂水生的意思,他甚至是喜不自胜的,这足以让他满足,此生无憾。
; W9 a* T0 l! p8 d/ b$ l# T  但他也认同水生的话,只是不该步入歧途的不是他,而是水生。
6 |- u, X2 `# n1 T8 S5 F# p  因为他早就已经步入了黑暗,半个脚深陷在了黑泥里,爱上自己的叔叔,爱上同种性别的他,难道他还会有一个光辉灿烂的人生吗?
3 ]5 V/ {! l: Q" `8 i' C  他甚至连最基本的传宗接代都不一定实现,他在他父母面前甚至抬不起头来。
+ |( U$ M- m1 W. p  可水生不一样,他比自己正常,他还爱过女人,他还对女人有感觉,现在的他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他对他的感情只会因欲望开始自然也会因为欲望的结束。8 ?8 @  T8 E5 H
  与其在他朴实的人生里留下一抹叛经离道的黑色,倒不如什么也不要留下。
& o" z& s/ J# {  所以他不能让水生也跟着被他扯进这无间的折磨里,一辈子痛不欲生。6 W; `. {6 c. t! J) ]9 c$ w
  他是无可救药的疯子,可水生还有光明磊落的世界,他不应该像他一样过着阴沟里见不得人的生活,他要让水生活在光明下面,过着平凡人的生活,哪怕他一生都不娶,也好过他和自己的侄子搞在了一起。1 W$ P8 k( W4 Y5 W1 _9 g* y# }
  这样不仅水生自己抬不起头,赵爷也是,他爸爸也是,他的妈妈也是,他的一家子都是。  S% E- H1 q8 @+ ?" X
  别人见了他们,会指指点点地说:“瞧啊,这家人出了个孽种,那叔叔竟然跟侄子搞在一起了。”. b- S. J' `; c8 F% y/ L
  “真不害臊,怎么不死去,也不嫌恶心!”
- Y4 F" R) t' r( c& w: B: s  “出了这种事情这家人还敢抛头露面,真是不知道自己家茅坑有多臭,还以为是香窝窝!”1 g: v% u$ R% u% Y- o5 I2 g& f! A
  “两男的还能搞一起,还是叔侄,真是树林大了什么鸟都有,怎么不把他们关精神病院去?”+ Y9 b. v/ M+ C1 O! |) B, H
  文溪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他愿意把自己的心伤得体无完肤,愿意让他们从此相见不相识,也不愿水生因为他而痛苦,过着和他一样阴暗的日子。( g( G, H3 [8 w& @1 o5 g; r& ~. `
  他是个骄傲的汉子,是屹立在浑厚大地之上的汉子,是最雄伟最强壮最有生命力的男人,是他愿意用生命去爱着的人。
3 \7 b; q: P7 a, d, _  现在,他爱的人正一边低泣一边紧紧抱着他。
3 @, ?; E$ r% v4 M7 n2 H3 o  多么宽厚的怀抱啊,好像大地将他包裹,好像身处夏夜的瓜田,吹着池塘的晚风看着星星眨眼睛。& u6 Z8 ]% G" s, |" I
  他又一次让水生为他流了泪。' J# ^* s0 r, I' r" }% L
  他们一方,似乎总得以一方受伤才能宣告结束,这是他的命,这是他们的命,他认命。
& y" M# H: ]: c$ A  “溪儿……溪儿……”
; K2 X: ~) u  V* q  “对不起,俺对不起你……”6 r/ M9 w- }8 d: D3 [: c
  “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 R& G; M: m  s  Z5 e5 G6 P  “俺都明白,俺都知道,溪儿,你相信叔,叔没有把你当成她,你不要……”
1 q) n! f& k- W/ k# a9 u# ?; r5 s  他在叫他的名字,溪儿只是很普通的两个字,他读起来没什么,可在经由水生说出,这两个字就像蕴含了某种致命的魔力,让人忍不住靠近,让人忍不住想再听他念出这个字。
4 P+ A8 |( o- W: d/ r  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吹来一阵浓厚的酒气,一听到耳朵里骨头都松软,最纯正的西北汉子,是他独一无二的西北汉子。
" [( n# T( X" }2 r' I0 a  他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只是空余悲伤的躯壳,他推了推水生的身体,“水生。”
( m  ?$ `+ D" d5 [5 f  水生紧紧抓着他的肩膀,文溪推不动他,也不想推他了,他把头埋进水生的脖颈,贪婪地吸食他的气息。4 D* C0 w+ N' g" W
  “我知道。”
, R0 l! B$ A! D! F6 L; ^1 j  文溪轻轻地在他耳边这么说道。
* P4 w  H6 K" S# [$ ^  水生一顿,松开了他,可眼神还是紧紧盯着他,他的眼里,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叫他也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 j" t# X5 S0 o4 Y+ ]) C  或许还有一个词语最适合现在的他,悲伤。
  n6 w, Y" u3 q( m; K: s* O  他轻轻摸了摸水生的侧脸,水生从他眼里似乎看见了什么,眼中的情绪再次翻滚。! Z& j  E/ n2 s% K3 y1 _( L
  文溪在他耳畔呢喃,“我想要你。”' j$ {$ M! e0 x4 G# W) x* l
  水生呼吸猛地一滞,立马站起身,双手攥得死紧,嘴唇翕动,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G, D8 m) M4 ]6 U0 S7 c8 I0 _( r
  文溪站起身光着脚下了床,他踮起脚,抱住了水生的脖子,再次吻了上去。
: d2 I  H: C. T3 D5 m) T  文溪突然轻轻一笑,在水生耳边低语道:“今晚是铁来他哥和他嫂子的洞房花烛夜,也是咱俩的。”$ y9 t+ C& x4 _8 y9 {0 a1 m6 o
  水生没有说话,他往常温和如水的眼睛此刻成了一潭难以莫测的黑水,他没有把他推开,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有做。) _4 i! D2 u8 o8 I, |
  文溪强颜欢笑地拉起他的手,把他的大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胸脯上,“把我当成你的女人,好不好?”
% T: F5 _! n3 e' Y% q  水生悲恸地闭上了眼,“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d2 m& q) `: u7 R& Z& j9 L8 u
  文溪慢慢解开了衣服的扣子,脱下了自己的裤子和内裤。$ A0 \2 D/ w$ w9 m1 m( {
  他全身赤裸的站在水生面前,淡淡的山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飘了进来,文溪纤细而青涩的身体上泛起一阵鸡皮,他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s6 M5 ]# o. G, ?9 O6 P# Y. ^
  他用旖旎的气音说道:“我爱你,你爱我吗?”
" J' y2 B  q) j! y  水生一言不发,如一根铁柱一般立在文溪的面前,文溪手抚上他的汗湿的短袖,感受隔着一层皮料下那微微颤抖的火热的雄浑的肉体。9 f) Q* `$ p' y8 i; T
  他看着水生隐忍的面容,汗水从他的发间流下,在烛火的映射下竟宛如颗颗饱满的黄金,文溪凑上舔了一下水生喉结上的汗珠,轻轻地吸吮着。. U2 T, x. M' m6 E
  他两只手从下面伸进水生的衣服里,摸过他饱满的肚子,磨蹭着他的腹毛一路往上。
$ {% Y3 L2 m( f2 N+ P) R  他抵达了一片软中带实,黏糊糊湿漉漉的地方,这个地方长着两颗饱经风霜的葡萄,文溪捻住他们,细细地摩挲,玩弄葡萄周围的毛发。
- o( @0 m/ W* _& {6 r  他低下头,含住了其中一颗已经挺立的果实。9 g9 v8 U3 m% c% E1 S" j7 }! g
  只听得水生粗喘一声,脚下仍是稳的,他粗声道:“溪儿,别……”
6 P& v& u, q$ e, r2 W3 d  谁料文溪竟一把抓住水生下边早已经昂首挺胸的擀面杖,水生呼吸变得紧促起来,文溪揉了揉顶头开始冒水的蘑菇头,文溪埋在他的胸里,“已经很久没射了吧?”
: v# U$ I" ]" J  _+ _( ]3 z9 s. k  水生不自觉地喉头滚动了一下,文溪笑了笑,牵起水生的手,把他放在自己下面的挺立上,他看见水生紧闭的眼抖了抖,文溪紧接着又把水生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臀上,粗糙的大掌触及柔软温柔的肌肤,如同给一把烧得正旺的薪火又添了一大把柴,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而缠绵,可再仔细嗅闻却只觉得这份缠绵实在压抑而沉闷。$ K, h5 S2 S: }( e) `1 X
  然而文溪毫不在意,他在离开前最后的私心,最后的孤注一掷,就是把他完完整整的身体都留给水生,把他一生最美好的模样留给水生,因为文溪不想当水生再想起自己时,自己是一副沧桑疲倦的模样。. v' S$ B5 n8 A$ d3 u
  他有他的孤傲,他有他最后的清高。
+ @8 p  y- y: |( W' N  文溪牵着他,走到了床边,“睁开眼,看着我。”
9 o4 Z9 b( R- E- q4 U  水生眼睫颤抖了许久,仿佛内心经过了一场殊死的大战,他慢慢张开了眼,随后就愣住了。
; [- }4 d5 h: p% Z- b  眼前的文溪,浑身带着一丝欲望的红,衬着火光,又是那么的温柔,他的身体是刚开始发育的青涩,胸脯平坦,小腹紧实又带着微微的软嫩,再往下,就是冒着红润润的头的根茎,毛发软软的贴在下腹。7 v* F( ^8 ]! \3 r2 C5 E
  没有男性的阳刚亦不是女性的阴柔,是恰到好处的中性的美,水生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神隐忍而克制,可又似乎岌岌可危,那眼底的火好像在下一刻就要喷发。: I9 e9 q, |  u8 R/ V3 m
  水生死死看着文溪,像是盯着猎物一般,仿佛下一刻他就会从他的手心里溜走,他沉默着,把下身的裤子脱掉,只穿着黑色的大裤衩,顶着巨大的帐篷就像文溪扑了过来。3 O$ F' F6 j/ Z1 X& }" }
  水生毫不留情地把文溪压在床上,粗蛮地吻住。
/ B# Q- N* ^' T- d  D) f* z  他吻得毫无章法又肆意妄为,文溪只能勉强回应着他,口水从嘴角流了下去,在床单上晕染出一片旖旎的痕迹。
- p' ^$ V1 R; _1 a, U& ]1 l  水声交杂,水生也逐渐吻得更加细致。* g! q8 H8 t) D3 X& T# o. |
  他那肥厚的舌头卷起文溪藏在深处的小舌,上下摩擦又不停吮吸。
; I: ]( z  z) v2 x. a  文溪只觉得一股子酒气猛冲过来,现在的水生或多或少都受到了酒精影响吧。
# j3 O: J' l5 j, G) r7 J  这样也好,等他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平静。5 G8 s, G9 @- f% r% P1 t
  长长的一吻毕,他的口水拉成连绵的丝,文溪舌头一卷,全部吞了进去。0 U' {! L7 A- q" i" r, h0 h
  水生俯视着他,在水生的眼里,文溪只觉得深沉里藏着灭世的火焰,好像要把他活活吞噬。1 {* N' _" j' K+ A7 \
  “溪儿。”. q! I! ]4 A* C1 |: y* O& O) u/ ]
  他轻轻地开口,本就低沉的嗓音此刻又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N/ Q! A: D0 \* A4 G
  文溪对现在这样的水生有些陌生,他不知所措,明明都是他所期待的事情,可是现在的水生,就好像一头伺机而动的老虎,紧紧地盯着猎物,牢牢地把猎物困在自己的手心里。
9 m! M  @3 f3 o2 Q- Y% e4 n) }  水生俯下身,把文溪压在身下,身下的那根坚硬如铁又滚烫的擀面杖一下一下磨着文溪的大腿根,水生嗅着文溪的脖颈,抚摸着他细腻的肌肤纹理,文溪呻吟着,当水生触摸到他的两颗点的一瞬间,大脑如过电一般,他的呻吟一时更加黏腻。: l& S8 S4 Q* ~+ n# A
  水生喘着粗气,再次吻住了文溪。
: f5 t, g5 ~) ^: `- E% @  这一回,他吻得小心翼翼而笨拙,依然没有任何的技巧,只是单纯凭借本能地吸舔咬吻,可就算是这样,文溪也被水生吻得浑身酥麻。, ~" w: C0 C! z# h3 |
  文溪的手也慢慢抚上了水生的背,纵使是他先勾引的水生,此刻却禁不住有了些许慌乱,哪怕梦里再怎么荒唐,那也算不得真真切切的经历,“你怎么......”
8 C4 x9 I4 I: i& l/ R  水生抬起身子,目光先是久久定格在文溪动情而羞涩的脸随后慢慢下移,他伸出手又捻住文溪的乳头,文溪不堪刺激,呻吟不断。
" _: {5 S! \2 W4 [, \* g5 I, m  水生的指头带着多年劳动留下的厚茧,对文溪本就敏感柔嫩的肉粒就更加让文溪疯狂,又疼又痒的快感让文溪溃不成兵。
. ?. O4 x5 H* ?( B* p, H  他眯着眼看水生胸前汗湿黏在一起的胸毛,情不自禁地摸了上去,手掌触及到的是炽热的温度和湿黏的毛发,水生的两颗黑葡萄精神抖擞地挺立着,文溪再也忍不住,抬起半个身子就含住了一颗。2 C% l7 ]; A) d" h! Q; I& q
  他只听见水生粗喘了一声,慢慢地摸着他的头,亲吻他的发旋。. |1 [/ W) }4 V4 S- i
  又是这个地方,似曾相识的场景,上一次,水生只是克制地吻住他,这一回,水生的疯狂和压抑让他也感到了一丝的害怕。8 `* v* Y9 e, W! `! W
  他以为,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和水生发生更近的关系,他以为他们就只能停步在那个闷热的雨天里,现在他们的确要更进一步了,可是也是最后一步了。4 p5 O! x6 y  Z6 r9 z3 Z
  悲伤又满足,感动又难过。
8 _0 T' V' @- y9 }1 i9 f  他也舍不得他,他也想一辈子依偎在他怀里。
& R( u# J7 A* H- H* B  可他们偏偏就是一对叔侄,偏偏就是两个男人,偏偏活在这个世俗的世界。+ `& l  G; A) f3 ~8 D0 w
  水生粗糙的手摩挲着他的大腿,手掌握住他的下身,狠狠地磋磨,文溪抓紧身下的床单,这刺激远非吮吸轻咬乳头或者亲吻那种黏腻轻巧,简直就是要了人的命,文溪的腰都拱了起来,不停地在水生的大掌下挣扎。
5 s8 I- k6 g' I% {  水生死死地按着他,手下却丝毫不怜悯,仿佛要报刚才的仇一般,不过十几分钟后他就在这可怕的刺激下泄了出来。
; U# I1 T# M( `4 A7 A2 {! V  一种腥膻味传到了他的鼻尖,他脸变得更红,那白色的孽液一滴不漏的都射在了水生的手心里,他想张开口,提醒水生这东西太脏,耳朵却听见一阵布料的摩擦声,还有一阵可疑的黏糊糊的水声,下一刻,一个火热而黏腻的东西就碰到了他的菊心。
1 v0 i/ T( ~- g4 Z+ V  ~  他全身一颤,声音都带了泪腔,“水生……”
" }  x7 Y4 z! S/ K% e  水生没有说话,他那黏腻的东西一触就扯开了,下一刻,文溪就感觉到一股热气喷在他的屁股上,激起他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 V0 a  t$ a) ?' R/ L  文溪一愣,低下头一看,水生竟埋头在他的后臀里。0 T! s) G5 g9 l
  “那里脏。”$ O; W, D# Z  I
  他推了推水生刺刺的脑袋,忍不住羞涩地低声道。7 D5 P8 {9 n3 e) k6 Z4 r  }' o
  紧接着,他尖叫一声,那肥厚而湿润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水生居然在舔他的后面?0 e  c0 j% t; k, Z+ z3 m- O* n
  他难以置信,又觉得非常刺激,这汹涌的快感与嘴巴和乳头又不一样。
% y) @5 q8 c+ n" V* l! q  水生的舌头瞧着一板一眼,实际上竟意外灵活非常,他不由分说地伸进菊心里面,文溪两只腿打起了颤,火热的舌头一进去就是好一阵的破坏,文溪不敢相信居然后面也能这么舒服,他一时忘了抗拒,竟还在察觉舌头离开后有一种奇怪的空虚感。3 I) l* n% g/ c/ F8 U5 E, Z
  但在下一秒,他就丝毫不空虚了。) m7 H( r7 f$ e8 Q( Z$ C/ ~
  因为水生站了起来,文溪愣住,他不知道水生什么时候把内裤也脱了,他呆呆地看着水生的脸,慢慢下移,竟是那可怖的黑龙。
  c' Y6 T  A* B- S+ r% x# ~  文溪吞了下口水,下意识地朝床里面退去。
, c4 h4 k- _6 H3 y9 J  水生的眼暗得很深,几乎没有一丝光亮,让人分不出他究竟是清醒着还是喝醉了。
! D( E3 @" O/ ^7 _/ Q3 }  水生此刻的表情在文溪眼中竟带了一丝的狰狞,他这一回是真的知道他低估了水生一直以来忍耐的欲望了。
5 l% _! v/ m* r- W  水生的一只腿跪在床上,然后慢慢挪向他,文溪终于退到了床的最里面,退无可退。
- m: ?2 V0 c% \1 q1 {6 C% D6 t) c  水生一直沉着的面容终于露出一抹微笑,只是里面没有一丝像往常那般的憨厚笑意,而是让文溪觉得危险的欲望。  |* g/ u. o3 Z& K9 i1 b( B1 [0 z
  他的克制,他的隐忍,他的耐性,终于在文溪一步步的诱惑中崩溃了。; H9 h1 |8 a+ J( e! a
  水生倏然抓住他的腿,往过一拉,文溪大叫一声,水生那根滚烫而坚硬如铁的黑龙便贴在了文溪的阴部。2 o/ d4 e% p+ }' Q
  文溪浑身打着颤,他隐隐约约地有了不安,只是还未分清这种不安来自那里,水生的话就让他心脏蓦地紧了紧。( x- i0 X3 L) b7 A+ o9 e
  “跑什么?”
- s2 I& W  c$ g! F: Y  他的声音是那么低哑,浑身的气质已经大变,文溪知道,现在的水生被他撩起了一团烧不尽吹不灭的火。
2 S) F* g# N# i/ t/ S4 j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5 \9 l5 }) ~$ m1 u- K5 D  水生贴向他,把他抱了起来靠在墙上,张开嘴狠狠地吻住他。+ T  n$ n6 n3 f3 n' X
  水声缠绵,而他下面的那根巨龙此时已经贴近了文溪的菊心。
2 o# g; I% d& v# o) Y+ M  滚烫黏滑的感觉让文溪缩了缩,他把眼睛闭上,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 @' I0 D1 j$ k8 v0 r+ ]  他只是知道,男人要插入女人的洞里,却不知道男人之间也是这般,他不自主地感到一阵的恐慌,一种对未知的恐慌,对同性间毫无所知的他更不知道男男之间还能这样做。: N* w0 c& n/ c, C8 T* S, ?
  他觉得可怕,又带着些许期待。! M: F. P9 F% t, D. l; e: {* e
  水生好像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文溪还想说什么,水生就把他的身体用力一压。
, t9 X8 k4 N" S( J! f8 c  文溪瞪大了眼,只觉得一根硕大而滚烫的铁棍插进他的体内。; D1 w- h) z3 m9 y" q1 L' T, n5 }6 v
  他呜咽了起来,水生不停吻着他的胸膛,乳头,脖颈,脸颊。# \! W/ ]+ i5 r( w, [- s: v0 n; T) x
  一边胯下又慢慢抽动起来,文溪嘶叫一声,“唔……痛!”9 H6 S  i" ~, M
  水生牛一般喘着粗气,便不动了。
' F" A8 h' h, e8 ]  文溪喘着气,却远远的听见一阵乐声响了起来。( U  k  ]  Z- s( G3 n
  文溪听着,分神想到,原来是村心的戏台开唱了啊,居然还能传到这里来。
" K. F; U- }) K- L% w  水生显然也一愣,却没有在意太久,等文溪休息了一会他又动了起来。: ]9 Y7 U3 P% P5 O
  文溪抱着水生的脖子,把头靠在他挂着汗珠的侧发上,两腿夹着水生的后腰,只觉得涨得难受,又觉得很满足,让他很是眷恋。& _. e( d; t* K. Z
  水生一边动着,一边又吸又咬文溪的锁骨和脖颈。, E8 r8 k/ c. m1 C
  一开始的疼痛肿胀,慢慢地竟被一种酸麻代替,文溪开始叫出了声,水生动得也更快了起来。, g9 e8 f" f& L7 u$ U
  文溪咬着嘴唇,不免想到,他在被水生干,那些眼巴巴瞪着水生的寡妇们都躺不到水生的床上,他觉得幸福又苦涩。, F6 G8 i# v& G% Q. A/ [, m9 E: u
  亲吻着水生的耳朵,水生突然整根拔了出来,文溪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水生再一个猛插,这次却远比刚才要深得太多。) t8 a. q5 j2 D9 f) W9 k% v  N% X
  文溪终于尖叫出声,“啊啊啊啊,水生,太……太大了,我受不住了……我受不了住……唔啊啊!”
- \% d+ A1 P' h3 z! `  水生只喘着气,抓着他的肩膀狠狠地怼着他,他们的肉体拍打在一起,十分响亮。3 M3 J; m; p4 p( x6 K) R
  他们的交合的地方逐渐发起了水声,文溪呜呜叫着,水生操了一会,又把他放在床上,把文溪的腿折起来,抱着文溪的头又是猛操。$ J+ b3 f8 U9 |$ O- u7 s
  文溪到现在才知道,水生在村子里的那些威名根本不是吹的,这虎鞭根本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文溪被他操的眼泪横飞,叫声夹杂着山下咿咿呀呀的戏腔,一个淫乱一个婉转,文溪在混乱中迷迷糊糊地听见,那旦角悲戚地唱道:“西子湖依旧是当时一样,看断桥桥未断、却寸断了柔肠。”) a0 I/ \* X1 E8 e: e
  他一边喘着,一边又吻住水生,水生同样回吻他,他们如两个与世隔绝的异类,交缠绵绵又伤痕累累,火热的温度,咸涩的泪水,蒸腾的酒气,氤氲的低鸣。
1 q# s2 |( s' I$ k8 c! |% v1 m  文溪触摸着水生的肌肤,感受他的毛发在自己手下划过的触感,他头一次感觉自己鲜明的活着,又即将灿烂的死去。
; `) f5 n( ?; l- u  他感觉他们的生命融汇在一起,融进这片土地,流进这条漫长的河,不分你我,不念朝夕。
$ H7 w4 z2 ~( b% K0 N; |  水生的巨龙猛出猛进,他被顶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可是他又舍不得那根孽根离开他的身体,他想在这孽根上刻下他自己的刻印。
2 L+ M+ ~* {& W6 \0 A: o+ ^: H  他到底还是不愿意,水生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忘了他。3 h* a2 T! e* Y  Y- \( i8 e
  他到底还是贪婪到了极致,想要在水生进入别的女人之前留下他自己的痕迹。7 T% Q  L# p4 |/ X/ e
  文溪嗤笑一声,闭上了眼,他果然,还是不疯魔不成活啊。# ]8 U9 U# f! n; W% c
  但他到底也没有程蝶衣那么敢爱敢恨,水生是他的真霸王,他却连假虞姬都不是。
- `, _+ J4 E! U  耳边水生的身体猛然抽动,把他抱的更紧了一些,文溪哭不出泪来,只能尖叫着,感受那滚滚而来的热浪冲垮他,把他体内每一个角落都填满。, `. \5 n1 P: q6 @8 W
  文溪舌头都吐了出来,连抱着水生的力气都没有,水生射完却还是精神抖擞,那孽根丝毫没有变软变小的趋势,可文溪这里早已溃不成兵了好几次。2 r' R, z; I/ }  ~8 R
  他的小腹积了一滩水,全身湿滑黏腻,水生抱起他的腿,休息了不过三分钟,又开始操弄起来。
$ ?" F1 X. Y4 D( c$ c  这一回仍旧激烈非常,文溪全身电麻了一般,只觉得体内的烧火棍戳来戳去,快感堆积到顶点就一发不可收拾,文溪拼命摇头,真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水生好像要把一辈子的力气都用在他身上一样。  j$ M6 n$ N/ e
  文溪甚至怀疑,他种田都没有用这么多的力气。( V+ S6 V: r5 M! Y8 U+ e
  悠扬的戏曲却被文溪沙哑的尖叫盖去,水生一个姿势操完又换成抱着他的背操,水生的胸毛和腹毛摩擦着他的脊背,带着一层层粗糙的触感,那硬挺的葡萄又不停地磨着他,水生抱住他的胸,誓要把他干死在床榻上才肯罢休。
% a1 a; h0 F" y* }  文溪早已经忘了时间的轮转,嗓子也喊不出声来,他们混乱到了极致,文溪甚至都被水生的酒气和体味熏得迷醉。8 E& Z  V. ]% B1 y3 ~! U
  直到文溪再也听不见戏曲声,一切都归于寂静时,他们才堪堪停了下来。
4 V/ P3 X1 }% ]. c# `  文溪浑身抽搐,汗水已经把床单全部浸湿,或许又不仅仅是汗水,文溪的下身上滴着淡黄的液体,不言而喻的,水生把文溪活生生操得尿了出来。. f: D2 j% D5 q! H" T. y6 L- S
  文溪迷糊着眼,浑身如车轱辘碾了好几遍一样,水生把他抱在怀里,胸毛和乳头扎着他的脸,下面那根粗长硕大的东西还插在他的后面。
& V0 n& |! M: I  p7 i  文溪用出最后的力气,轻轻推了推水生水生。* V  v% {; ^: _# T$ B/ r3 z
  水生直起身,深深地看着文溪,大手摩挲着文溪的侧脸,文溪着迷地看着他,用唇语说道:“请你……不要爱上我。”
0 r" T% J5 O  `' C9 i  水生静静看着他,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燃尽,残留的余烟缥缈,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水生眼睛又变得明亮。, x1 H7 S2 g' q6 _# ~1 B
  他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像以前那样看着他,好像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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