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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1 m8 V! u$ V& b 五月,是我和段小兵的多事之月。
; N8 {! x8 `9 A 有好的,有坏的。
- M, E0 V) p( T4 m% v7 m0 |6 x 好的,是我的第二次托福考试终于过了。, D% `# R- e1 Q# s0 Q( B
还有,我被安排到校学生处见习,偶尔作为学生代表陪同接待一些来访参观交流的客人(大多是国内外高校的师生)。
0 t6 c9 y' Y3 A& t3 R8 o7 H6 r: b1 R 段小兵的事业也慢慢有了起色。5 S+ N# c/ F4 D0 c1 Y; j4 G
他每天拿着相机在车间转来转去,兴致勃勃地寻找新闻线索。, r" c) H1 \, Z- T5 V
很快,他发现,车间冒出的新闻像是生产流水线上的工艺品,层出不穷,无止无尽。' ]7 L2 U7 |" K" \% L N4 O
白天他采写到下班,晚上整理至深夜。
- |) L6 s8 F: y. m% S- V3 Y8 B3 ~ 很快,经他钝笔生出来的叶子陆续在厂报、区报和市报发表,也多次引起了领导的注意,正式把他调到了机关宣传部当一名宣传干事。
1 D8 `' m" h- {: Y2 M 段小兵在工作日志里说,那个组织部长,为人和气,没什么领导派头,每次下基层做调查,见到我就说小伙好好干。6 m) e9 |# D) r: x
有一天,陈部长把我叫到办公室,见我满头是汗,先是递给我一杯水,又递给我一条用凉水浸润后湿漉漉的毛巾。/ D9 C, u5 B8 l b" R8 o9 K- N0 Q
毛巾擦在我脸上,凉丝丝的,我的心,热乎乎的。
, P6 ]7 H A6 x+ Y O8 @" P 陈部长要我坐下,然后又亲切地对我说,厂里目前宣传任务很重,鉴于你的文字功底、新闻敏锐性和勤奋好学,厂领导决定把借到宣传部做宣传干事。你回车间交代一下,明天就可以到宣传部报道。
7 v* e; E' M9 w) j3 E( m! ]& T 当时,我感觉我的五官有些移位,我还感觉我的下巴有些不听使唤,我结结巴巴问:这是真得吗?! w8 [1 l* r6 b5 L! E2 C
陈部长乐呵呵地说:当然是真得了。) o+ P; D, t, j) v/ D
我就像只快乐的麻雀,唧唧喳喳飞回了车间。$ y0 j8 E& x2 {9 Y/ N) ^4 [' R# L. `
我看到炉子里的火,随着风箱的鼓动,依然象旗子一样飘舞。3 S; U" U; X( D1 r5 w9 Z
第二天,我走在通往机关办公大楼的那条宽宽的水泥路上,仿佛听见路面在我脚下发出了一种欢快的响声,明媚的阳光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不断拂过面颊的清风令人感到清爽。一阵微风吹来,路边花圃的小草,整齐划一向我低头问候……- ]) I4 [& ~% U" S( \
在段小兵参加新闻写作培训那几天,他专门为我作了一首诗,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g, U. H. A: o% |" G
我用全部的积蓄买了一支铅笔
, ?* s- ?+ w7 S3 n* \ 在白纸上- e/ s2 v/ Q+ Q0 e
写你的名字代雄弼
$ Y! v" B: C# r( D# L$ m 我要让所有的鸟儿都学会读
8 z- u- N7 p) O) G# ` 它们就全都成了我的信使, N/ c& {% G9 a9 m6 g; w- B; s
我当时就觉得这诗写得真他妈是好。
2 J3 P! E9 m' m- h7 K 还有一件大好事就是,段小兵的母亲和林师傅终于决定要结婚了。
$ q' ?0 E4 F9 }/ U. I0 t. \9 s; ~, M" Y 其实,步入五月,我和段小兵都很忙。
5 ]3 d9 c6 s( W9 m+ C9 F 一个忙事业,一个忙毕业。
2 \, D! Y b3 x( ?" J# {3 ~4 U 但他母亲和林师傅的婚事在我们看来,是件很大很大的喜事。) ^* V8 p+ \( |* n( G2 j# X
毕竟,他俩要真结合了,也能无形中减轻我们的压力。
( v: w( D& e) a7 ?/ W/ P/ G 我建议段小兵,他母亲的婚礼就在他家院子里举行,仪式尽量按照段小兵老家的风俗。
- u( E/ |# X0 p7 }8 P% S4 U. a% | 宴席呢,也不要去什么大饭店,吃得不好花钱还多。最好是发动他乡下那些亲戚,大家一起动手,好好摆几桌城里人吃不到的农家特色宴。- f4 c7 X+ `$ o, k. m: z" H
段小兵和他妈妈一致认同。
! Y6 C3 W- R D& y9 k) W 我特意抽出时间,陪段小兵去了趟他姐姐家。2 ^8 i E+ a- m$ j
一方面请他姐姐、姨妈什么的过来帮忙,另一方面顺便到镇上采购一些宴席的肉、蔬菜等食品的回去。
( i9 q" _5 v4 B5 O 段小兵说,他们小镇上卖的猪肉、鸡、鱼、蛋全是农村人自己养的,蔬菜也是天然无化肥,味道纯正还便宜。
0 m% E# f6 N! b; N3 b! G) f6 r* n 我们都没想到,这次去小镇大采购却经历了我人生中,非常糟糕的一件事,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H& D& N5 G/ `# V
在农村的小镇赶集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8 Q3 E( {# }5 C: |( @) d3 r 大街上,吆喝叫卖、人头攒动,挨挨挤挤,热热闹闹,原先的场地一下子变小了。
1 F$ w+ w' B8 }: J4 L& q8 ] 段小兵、我,还有虎子,我们三个目光四顾搜寻,看见有人牵着牛、赶着驴、挑着小猪崽之类的牲口在大街上吆喝,热闹极了。2 P. {% C* @& X0 }0 ~! F, v: B
有个要买小牛犊的人认识段小兵,热情打着招呼。
( K" N; r4 J7 e+ O 我看见那人挑好牛,在牛角上扎一条红布,喜滋滋地牵着回去了。
$ z1 P. `9 |$ w7 K0 s( J' A 我说,要不,我们也买头牛回去吧。
2 ~. d2 F/ K z. U 段小兵笑了笑,说,你真敢想,什么车能装下一头牛。0 `3 L- x! `+ s6 P
我说,那头小牛犊还是能装下。% \' `$ L8 o# _6 v
段小兵说,不行,小牛犊是买来耕地的,不能随便杀了吃。
& _0 E9 I$ m: F: B- x# ^ 小虎子说,叔叔,那个人为什么要给牛扎红布啊?
( ?3 D/ W7 e6 s, e1 s 段小兵故意说,它要出嫁了,所以扎红布。) n. D d7 b# \9 c8 m
小虎子说,出嫁不是用红布把脑袋盖上吗。9 Q* V8 i) `/ w* K* m! s* `
段小兵说,虎子,你傻啊,那是牛,盖上脑袋你背回去?+ E; t! J! D( j8 o1 `
我听了就想笑。
1 C4 I/ h# B5 G$ ?5 i% R 我说,你妈结婚会不会用红布盖上?
/ u8 S3 H/ A2 a* M# D9 K p7 m 段小兵一楞,说,应该不会吧,就是请大家吃顿而已,红衣服她倒是准备了一件。
7 m' D" l: A% B" ?+ C* f 这时,有个人牵着一头骡子过来。
4 t5 x& I8 g. l; h+ _ 骡子叫了一声。+ Y! l) P3 o% B4 d9 e* ^! e4 _
小虎子兴奋地说,是马!; S7 y+ ]1 {+ Q) O
便兴冲冲跑过去看热闹。
! O, F0 Q8 a6 n: Y; v4 X 我说,这儿的马,个头怎么有点小,山上草那么多,感觉像是营养不良。
/ R- J* u/ C* K 段小兵说,那是骡子,不是马。6 I5 g6 C- B# m+ B
我一楞,是骡子吗?我怎么看着像马。
a. }* s) e! \1 q2 l& e 段小兵说,别看你读书比我多,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是马骡,所以像马。
9 U3 x5 X& V9 |/ t8 M* q1 f 对于这方面,我可能确实有点孤陋寡闻。
' `$ S$ q: q b/ I- d 段小兵说,马生的骡子叫马骡,驴生的骡子叫驴骡。+ K1 x: o9 i- }
我听了,觉得很有意思。
6 K* @# n2 t$ d6 P, c0 @) ] 我问段小兵为什么要分马骡和驴骡,难道骡子不能生小骡子?; A2 J% D$ h4 ~
段小兵说不能。
& ]; ~9 x# M; F$ }- A 我说,为什么?骡子不分公母么?" V" _+ Z2 r, J
这可问住了段小兵,他盯着我看,反问我,你是大学生呢,你不知道?
8 w, r9 J" `8 m$ x4 V+ o' b7 d 我说我不知道。+ { ]9 h5 }) t( K. `9 ?6 c
段小兵说,骡子倒是分公母,但为什么不能生小骡子,我也不知道。
% N5 i& |; u: ~ t% u4 ?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骡子没有生殖能力是因为染色体不成对,生殖细胞无法进行正常的分裂。
2 W4 p! l) q! Q( ^) t 我靠过去,悄悄又问,你说骡子有没有性欲?
' d' i# |" X, ? 段小兵扑哧,笑了。1 v- ?: \5 d1 z* G- l
他说,应该有吧。7 }9 I5 I: q5 O$ z( {
我说,那就是说,就算两只骡子搞来搞去,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来了。
5 W) n- X1 E8 }! a* U9 S 段小兵笑得更厉害了。* l1 ]. n/ Q. e* u& m ^
他脸红红的,说,怎么搞不出名堂来,它们搞得时候也很舒服。
( o7 H' R- i9 O 我又靠过去,凑到他的耳根,逗他说,是不是像咱俩搞那样?
. J0 b5 S( S1 u" o 段小兵惊讶地看我一眼。: {9 n7 p( d! D2 L
我说:“我是说咱俩搞着很舒服,但也搞不出孩子来。”5 b& C2 U) H7 O
他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说,飞飞,能一样吗,我们是人,骡子是畜生。
/ e5 N; Q2 _" c i! @ 我说,两个男人搞来搞去也能搞出个孩子出来该多好。
1 l0 i5 w7 \: {9 \ e. {% i/ Z 段小兵笑得更厉害了。# ]7 W/ p* Y' |1 W, L1 K
他说,要真能搞出来,也八成是人妖,跟个骡子似得。
, S$ H# U% K) M( m! k 我说,如果咱俩能搞出个人妖来,你愿不愿生?
6 H) P! R) l' f8 T" m& ~ 他想了想,诡秘一笑,把湿漉漉的目光镶嵌在我脸上,凑过来,用肯定地语气说,我愿意!5 W W, }$ q6 L# o2 P" G1 G
这会轮到我惊讶了。
B: X6 Z2 R' v8 O 我说,为什么?你不是说活着很痛苦吗?
# u( B1 G( X8 N6 y. ~- H0 M# s/ m e 他说,那毕竟是我跟你一起生的!
' T3 ?7 ^# t' n$ p! w 我说,你就不怕他痛苦?
: Z* W% T* J9 f- m; A4 } 他说,我们可以一起陪他痛苦!7 Y9 W' u( e g5 V4 h2 G* O
我笑了。
! I7 j8 P: i! J$ r7 _; j 他说你笑什么?3 J! D4 P. c3 y
我故意说,你很残忍。
1 t6 |1 `( H- Z3 ~! u 他说你不愿意生?1 O; C Y; x% I& K& c3 g: s8 c
我说不愿意。
6 o! y' z1 D! i. l- c) M" l) l, p 他有点吃惊,说,生我的也不愿意?
$ f, Q6 a( V2 V0 H 我说不愿意。; r1 _. n6 Z& U+ \, V3 w6 f9 v
失落的表情呈现开来,他情绪低落地说,靠,飞飞,你太不讲究,我都愿意生你的。' v& n" }" S9 O" `" I
我学他,歪着脑袋,坏坏地笑。& `8 A6 Y) p! p+ S6 `4 Y2 b' u. {
我说,对啊,因为你生了,所以我没必要再生。
! X3 w. h- {' k: b& \ 他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说,就你鬼!
* d |( n _* U 779 B& O8 D) f! f9 |! b5 c
其实,我和段小兵之间,能通过文字表达出来的,只是一些小感动、小幸福,更多的震撼内心的情愫,一直藏在某个角落。$ J/ ~( S+ C8 k
等到有一天,心痛时,我再悄悄拿出来,抚平自己。! T" H0 |, W G! `) p0 Y, {1 ~
我们正嘻嘻哈哈开着不着边际的玩笑。* N; R2 U! p3 y t( x5 m! n' P
段小兵姐姐找过来了。
( t Y) B0 B( a4 k 她问段小兵要不要买一只羊回去,还说张大伯有一只羊,又肥又壮,如果想买就赶紧过去,晚了可能就被别人买走了。
- p0 E+ Q. t+ U! Y r 我们兴冲冲赶过去,看见那个张大伯正和孙子一起卖羊。
7 ~, Q2 y- k/ S 张大伯的孙子叫秋生,和小虎子认识,彼此相见,都有点雀跃,相互拉起了手,好不欢实。( j$ u- e/ L# i' w% W$ l, `0 Y
秋生拉着小虎子的手说,有一次上课,由于太困,他竟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流了一桌子的口水,同学都笑话死他了。/ E u3 ?9 s7 a' A! V* R
张大伯听见了,站起来,用草帽甩了一下秋生的屁股,嗔怪着:难怪你上次没考第一,原来是上课打瞌睡。4 b% S# `: h( k7 j3 G( @7 V
秋生扭着屁股,不停躲闪。) R5 p+ J3 K# M2 h% a6 b0 d6 _: n" ^* J
小虎子扯着秋生屁股上面的衣服,把他拽到张大伯面前,急急地说,爷爷,爷爷,快打,快打,屁股过来了。9 p Z% v' k% }* r6 H4 ^9 F
张大伯却不用草帽,用大手连捞带打抽了过去。6 V7 d' H- f' Y
秋生喊着:爷爷,轻点,痛!6 W; v6 w% h% J( b% v
小虎子咯咯地笑了。0 {8 l* j/ {6 g- ~$ ?& N0 x, ^, S- O
秋生也跟着咯咯地笑。
1 ]# g5 L2 |# l# q3 X) p0 _% v7 s 他俩天真和无邪的笑声让我想起了我和段小兵小的时候。
: \0 m$ a' G5 E4 k6 v) C 段小兵走过去仔细端详着羊,还把手伸到羊的肚子,脊背,腰身,摸过来摸过去,羊发出哞哞的叫声。
. V& L2 [( Y" `+ ^/ m 张大伯说,咱们村别的没有,野草多得吃不完,这羊从出生那天就没闻过饲料,整天在山上乱跑。
' W, u5 n( W! E3 {* I6 L 段小兵说,恩,你这羊确实不错,我要了。
1 S3 C' ~( B' Z 过完称,算完数,段小兵正要把钱给张大伯,罕见的一幕出现了。: s! S# U6 T+ X% ]3 [5 e9 G
几个一直守侯在旁的混混模样的年轻人走过来,对段小兵说,你把钱给我们吧!& I' L4 X4 x2 f3 k$ B
段小兵一怔,说,为什么啊?) u6 I6 P6 {, f
其中一个说,他儿子欠我们钱,到现在也没还。' s& |0 v9 ~! `
段小兵疑惑地看了张大伯一眼。; s0 [( c( r$ N5 a$ l+ e$ c$ M& r! e
张大伯说,我儿子欠你们的钱,你们找他要去啊。
* N, L, j5 u K# O. t8 i. Z 他们说,人都跑了,上哪要去?
4 |: ]! q4 L( X* y& Y' X% P 张大伯说,我有什么办法,我还天天找呢。
; V; f! S( _* p" ?5 d3 | 他们又说,你是他老子,儿子欠钱老子还,天经地义。
: W8 u. n0 @( N* I! y1 l& I 秋生不干了,别看他年纪小,却是一副厉害相。: \, F: g$ @; o0 t) {, Q( s
秋生说,不行,这钱是我读书的学费。3 C! y3 P X7 }, s8 l& Q5 Q$ B
他们说,不给钱也行,这羊我们带走。: w6 l$ f$ G2 J- [; M) ^
段小兵不干了,说,这羊我买下了。
) f5 M2 l! y+ c3 l 他们说,那你就给我们钱。
4 ~& \) d1 f! q9 I* E7 e 段小兵柔软而坚硬地直视着他们,说,这钱我当然要给,不过不是给你们。) J( t1 o2 h+ m6 Q- G- M1 t
他们说,行,你给他吧。- n7 y$ q. D( |/ Q% {1 g- V3 F
段小兵正要把钱递给张大伯,我使了使眼色。
1 w' \) f% n1 J 段小兵领悟过来,快速把钱揣进兜里。
/ t; S" L# C1 Z 我走过去,对张大伯说,你这只羊确实不错,我们很满意,不过,我们要办一个大宴席,一只羊不够,最少要三只,不知道你还有没有?
5 C* G% F0 S1 @ 张大伯说,有倒是有,不过我今天就牵了一只过来,卖了给秋生交学费。9 h5 ]4 z. l4 k
我说,没事,我们可以去你家,反正我们也有车,正好还可以送你们回去。( G# K1 S+ d) A6 h- C
张大伯听了很是高兴,说,可以,可以,现在去吗。
- _* A8 l9 I( V6 r' A 我说,我们的车在那头,你帮我们把羊赶过去。- V0 A7 u2 d" A
张大伯开始解拴羊的绳子。
/ |( U9 `& W' a0 O8 H- w* F5 W: G 那几个人看出了我们金蝉脱壳的诡计,蜂拥而上,把张大伯围住,说,想走?没那么容易。+ ^: `* @5 E3 p3 z6 p# [
张大伯说,你们围我有什么用,我又没有钱。( z7 Y* J) A3 d4 N; n' k! N( z7 J
他们说,把这只羊卖了就有了。
: M" a7 L, N# u% g! y2 j 张大伯说,我不卖了。1 ^+ A; |- \9 a% N! c; Z
他们说,不卖也可以,我们把羊牵走。
' b! p! u. W4 D. C* ?/ d 他们又一窝蜂,跳向那只羊。/ _( n9 h6 v! z4 _
有的解拴羊的绳子,有的抓腿,有的摁羊脑袋,像一群土匪。! y+ S! P6 n/ _/ y7 M0 Z
秋生自是不让,那可是他的学费。
8 y: B& C) M& u& l 他跑过去保护羊。
! G# l! t6 U! J6 G! X 但小小的秋生怎么能是他们的对手呢。
' _, G& h( b$ [ 他们只是轻轻一推,秋生就应声倒地。
8 F C) B' _2 E( L/ ~- g 秋生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边哭边喊,爷爷,我的学费,我的学费。
' j$ L% ]' S( i/ `5 p 张大伯顿时就像一头受伤的熊,嚎叫着纵身扑向他们。
+ m- C8 \1 i n# Q 有个人躲闪不及,被张大伯狠狠扑倒在地。2 Q2 N b) w, i' H% a) T* P3 E1 \
那人爬起来,恼怒成羞,捡起一块小石头,在手心握紧,朝张大伯的太阳穴就是重重一拳。
) C/ L8 O: U8 r3 b N 我和段小兵还没来得做出反应,就见张大伯一头栽倒在地。
: R7 Q5 S E8 G% x6 W. u6 t 段小兵大声说,干嘛打人啊。
* F4 v2 I) x" k$ V; y, \. X6 w( b( L9 d 那人又揣了倒在地上的张大伯一脚,恶狠狠说,我就打他了,你能怎么地!$ P& U9 y' I- _ ^
段小兵握紧拳头,就要出手时,我拉住他。+ {& t/ B: r7 P! R. p% L
我说,快看看张大伯。' b) c7 V/ f, S* J
我和段小兵把张大伯翻转过来,只见他牙关紧咬、双目圆睁,暴鼓的两只眼球上沾着一层灰土,鼻孔嘴角全是血。: {0 j2 b; T. B+ B6 N1 M
秋生哭着说,爷爷流血了。
: g" y: Q5 ^2 u8 T0 ^% Z+ G 段小兵使劲掐着他的人中,喊着,大伯,大伯,你醒醒。, H4 O" k6 d4 m
我就明显感觉他的身子软软地摊在我身上,像一滩烂泥。
! K# k9 j" E1 o' F+ ] 好象没呼吸了!我说。
1 F0 A$ O: I4 U 突然,我发现自己正在发抖,意识到这一点我就抖得更厉害了。
' X/ A$ o/ X( B& i5 k a) a4 A 段小兵伸出两根手指,放在他鼻孔位置。
) t$ g" B( j+ _% d 段小兵说,已经死了!
9 {6 _: f+ }# K& X, s) O7 `& { 很快,镇上派出所的人赶过来了。
- }0 i3 L$ J3 I- o' | 那几个人如梦初醒,四处逃散,一溜烟跑了。* Y) Z$ ?, i( R. |6 G
秋生哭得眼睛都肿了,颤栗着对派出所的人说,是他们把爷爷打死了。
2 N: J" l! @% c 拍完照,勘察完,我们去派出所做笔录。
- Y8 ?1 E$ |4 M2 M1 `! K 大致情况也都了解了。
" i: |' W+ o7 }" d2 _ G 那几个年轻人是方圆十里有名的赌徒,经常聚在镇上赌博,张大伯的儿子就是和他赌钱输了,欠下一屁股债,逃得不知去向。
7 } Y( N" h9 E+ `) L 由于周围有很多人都认识那几个大名鼎鼎的赌徒,还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派出所的人对我们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t9 C- @+ x5 j: @6 T* j
我小心翼翼问,可以走了?0 \0 Q% K- i- E
派出所的人说,可以走了。' }. Z4 y/ q) ?% n7 I. b7 g \/ h
我说,张大伯还在地上躺着呢。+ @& J* F+ B9 ]3 K+ u: a
派出所的人说,我们会通知家属过来。& s9 Z( n* T9 a+ _; ?
我又说,打死张大伯的人呢?
) S% l9 t1 W0 z# c 派出所的人说,我们会全力追捕。9 K9 V( ~7 m P& W% I$ Y1 c0 E
我们再回到出事地点时,派出所另外一个人冲围观的人群喊,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死人没见过啊。
- H, [% ?2 W9 l" S( y4 h" Z9 z 秋生哭哭啼啼要钻到爷爷身边去,围观的人群让出了一条道儿。
+ }( c2 u& [0 I) M2 \+ M9 v) p 我们几个顺着那条让出来的道儿,来到张大伯身边。
i5 M A5 r% p 那只羊还栓在那棵碗口粗的树上,脖子上套着一根长长的绳子,正茫然不知措地看着我们。* z( }% _; C' P( q2 F, ?8 b
秋生不大相信爷爷就这样死了。
) `6 H8 r$ b+ z 他缓缓走了过去,来到他跟前,蹲下,伸出一只小手,轻轻摇了摇他慢慢僵硬的身子,喊着,爷爷,爷爷。
3 G& Q* I& U6 ]" ], F& u 有人说,小朋友,都死那么长时间了,摇也没用!
; s: |1 Q: g8 I; E w( }0 T 秋生还是不大相信爷爷真的就这样死了,加大了摇的力度,还是一动不动。
7 @0 O/ C# C% ~, a! l 又有人说,小朋友,别摇了,怪吓人的,赶紧回家叫你父亲过来,拉回去埋了吧。
6 T0 r' y. S* ?1 A0 J" s( \, `1 N 秋生听了就拼命摇,边摇边哭着喊:爷爷,你醒醒,你醒醒。3 { I- m4 h+ ^7 p" s
见秋生越哭越大声,越大声越凄厉,段小兵过去抱他。4 b4 z0 L) a$ Q" W* g
秋生像条泥鳅,在他身上挣扎。
$ B+ C/ y4 h6 d% B" a% r } 派出所的人问段小兵,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S+ _- x0 z0 k4 j
段小兵说,我们是一个村的。
4 p; L- I0 C/ \5 Z6 @/ z% D6 Q 派出所的人又问,你能通知到家属吗?
! F$ Y {, |+ k5 \ p2 \; ] 段小兵说能。
U3 @1 m$ i" R g+ G" U 派出所的人说,那你帮忙通知一下,要死者家属立刻赶过来,把尸体拉回去。
5 V8 a7 k. K, [+ O, m4 ?, {& G 我走过去问,不需要把尸体拉到太平间保存吗?# W/ n/ l- F( z- Q
派出所的人看我一眼。
* B2 J+ {: w0 A5 d" | 可能是嫌我多此一举,他说,保存什么啊,医生已经检查过了,死者太阳穴被硬物击中,当场出血毙命!( O) C, ~" G1 W! Y
我说,有尸检报告吗。
; @1 q) d2 R+ } 派出所的人又看我一眼,挥了挥手中的文件夹,说,错不了,都在里面夹着呢。3 N( v! I) |: c S
我说,那,我们可不可以帮忙把尸体运回去?' o2 O% F7 c& v! D0 z
派出所的人说,你要愿意,当然可以!7 ?$ r; i3 p+ i- {0 \2 \
听说我们要把张大伯的尸体送回去,围观的人群纷纷散去。
8 l& c" H! |5 w( B; O, l9 | 段小兵的姐姐得知后,急匆匆赶过来。% Q8 g0 d" W# `1 n0 ]3 v
她拉着拉段小兵似的手,说,小兵,你真要送回去?
# U& ?. @8 m! Y' u- U8 ~ 段小兵说,姐,能不送吗。
* e( y$ c \9 Z- H' Y1 Y 他姐姐就没说什么,从家里找来塑料薄膜和麻袋。
: U! {$ |+ T, N, y( @' n# p 我和段小兵先是用薄膜把张大伯全身上下套个严严实实,再将其装进麻袋里。$ V5 a( C \0 J: e+ H3 d
做这些的时候,我异常难过,眼眶红红的,一点劲儿也没有。
0 f. A% R, M6 N Y: X 秋生一直在哭。+ Z' }- S) H, G7 l
小虎子本来没哭,段小兵姐姐不让他跟着我们把张大伯送回去,他就开始哭,越哭越大声。, t2 z2 z9 B+ Q& Q: c
我叫了声,段小兵,我们快走吧。
, j% o2 U/ I( n; Y# G 叫完,我眼泪就掉了下来。
, S: J- ~* q/ P& u0 b7 A& N 段小兵在喉咙里哼了一声,眼泪也包不住,忙慌慌地背过身去揩。
; C3 o5 R# j4 x5 {* p 日头快落山时,我和段小兵终于把张大伯送回了家。1 ~( N5 b, i, i
张大伯的老婆在屋里叫着张大伯的名字,问他是不是回来了。$ I& x9 {5 V5 i+ r5 W' a) l& V
段小兵说,大婶,是我,小兵,我把大伯送回来了。
( z6 m, q/ w- U 张大伯的老婆说,哦,哦,是小兵啊,快进屋!
2 u, p+ M% u* F/ L 段小兵开始抱张大伯。
4 S) R+ w' U. I) d! X9 J* Q 我拉了拉他,说,要不要先打个招呼。' a* {6 ?) o4 T8 N
段小兵说,没事,也躲不过去,迟早要看到。: v* l; S8 W/ f9 M' D3 H
段小兵把张大伯抱进屋,张大婶一惊,问,哟,小兵,你抱得是什么?+ o/ S/ c4 ?! T2 q2 D" P3 \
段小兵把张大伯放在厅堂的地上,喘了一口气,说,大婶,我们进屋说。$ z3 C" t- T5 L9 ~: R! R( S8 Q
张大婶给段小兵倒了一杯水。7 ~+ ], ] x* Y4 ~$ g% P" j4 y) `
段小兵接过水,大婶,你床上坐,我有话说。
+ C4 U. H3 z5 d7 b 怎么了?张大婶坐在床沿,小心翼翼问。
* [. `1 U0 J( ], d5 o 段小兵看了她一眼,低下头,轻声说,张大伯死了。5 R% i3 [ j! Z4 }. ?( h
张大婶自是不信,说,啊,他死了?人呢?
- `- `; I* Y3 i8 ~4 ~ 段小兵说,我放厅堂了。
4 d0 C& p7 B$ K1 L& K 张大婶明白过来,踉跄踉跄跑去厅堂,刚揭开麻袋,她就两眼一翻,昏倒在地上。' ^7 V5 Y, v+ i5 n6 O
秋生一直在我怀里挣扎,撕心裂肺喊,奶奶,奶奶,爷爷被坏人打死了。. B. Y0 O0 |0 y* _
段小兵熬了姜汤水,在张大婶的胸口轻揉了半天,她才缓过来了。3 ~1 h! ^0 F2 ?- Z: R9 Y7 v
醒来后,她喝了姜汤水,抹了抹干涩的眼窝。
; x# F# b- G# r: z2 K 了解一切前因后果后,好半天,她才叹口气,说,造孽哦,我家老头老实得走路都怕踩死蚂蚁。
C8 a0 r* U7 n7 N. Z( ?4 n& t 良久,她又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w" S9 y9 W8 @- j. Z9 k
那叹气声如冬天的寒风一般,经过皮肤,直抵骨髓,能把人的那颗心冻僵了。# V6 ~; w% q `7 T# v& Z
她紧紧搂秋生说,命中才有八角米,走通天下不满升。还是顺其自然吧,你爷爷已经死了,我们再伤心他也活不过来,不管怎么说我们祖孙俩儿还得活下去。
8 u# X, K$ M2 }7 e% ^ 一想到人对现实的无奈,我心里就泛起一阵少有的凄楚。- w, | ]5 u. c. S
我们没带走那只羊,给张大婶留了点钱,就黯然离开了。
! ~, W' U: }& O4 _. [ 回去的路上,段小兵说,飞飞,这是张大伯家的稻田。+ \# L) Z) \6 }) J* B# i& q1 `
我看了看,绿油油的叶子在阳光下蔫乎乎地泛着惨白的光,叶子尖尖处挂着的一串串雨露,像凝在脸上的泪珠。
# [) f5 T+ h( I' w 我忽然就难过起来,感叹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无常。2 X( Q, L! g: m5 v1 o
第二天,回城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语。
- T) m9 _1 `! ~+ R% d3 x& U4 b! q 我在想秋生,那么小的孩子,爷爷死了,父亲好赌,他妈妈也没看到,只剩下一个视力不好的奶奶。 e/ T* b$ J. \* p% h
我的心就一阵痛。
& b# w' I1 t1 g. R/ ` 痛着痛着,泪,再次夺眶而出。
9 i. q! B* r& m5 s! u; N) \5 @ 我捂住脸,段小兵拍拍我。
5 E* \' D7 {1 I( w1 r8 {; e( D 我松开手,抬起头,发现段小兵、小虎子,段小兵的姐姐,甚至他的姐夫,脸上全是泪。/ L( t) D: R5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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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6 Z5 M6 P2 e! M8 k 张大伯的死在村民嘴里嚼了一阵,便剩下几缕叹息。
$ G1 @- B5 u: @3 m* R; N 死是伤感的,带着寒意的,可死亡又是不可抗拒的,谁挡得住呢?
5 s; m# q' |0 G g% R1 V 据说,张大伯的葬礼很是清冷。
/ q$ h0 q+ G' q) v 由于他家太穷了,村里人帮忙挖了不怎么象样的黄土坑,垒了个不高不低的坟头,吹了几响不高不低的喇叭,就把张大伯送走了。
, ?' e) V3 q& h 即便到现在,我还再痛惜,怎么一拳过去,说没就没了呢。按说,庄稼人都很皮实,挨个一拳两脚的,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1 X# p& S0 y. O 有时,我也会想,要是我们不去买那只羊,要是我没有阻止段小兵把钱给那几个混混,张大伯会不会幸免于难?
" S) w @5 d l) m1 w2 u# o0 z 想到这,我的心就一阵阵疼。
/ d7 [. o# [6 h) X) { 回城后的那几天,我一直难以面对斯人已逝这个事实。1 x: y) y1 W* K4 i) r L' A. ?9 K
这是我第一次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倒下,又软软地摊在我怀里。
# c# s3 A" ~, x 有时,半夜醒来,我仿佛依旧能真切看见张大伯用草帽甩了一下他孙子秋生的屁股,嗔怪道:难怪你上次没考第一,原来是上课打瞌睡!. Q" K* K( U" n9 T
我忧郁了两三天。
8 E5 x6 c5 J4 r4 ~7 `1 @ 有时,到了吃饭点,大家三三两两去食堂,要没有人叫我,我会一直躺在床上到天黑。即便去了食堂,也是独自抽一支烟,让一切情绪随着烟雾飘散于无形的空气中。
1 T7 t: U7 w, p a2 Q/ K( C9 j" E% Q! U 我不知道,张大佰的死只是我们人生当中的一个意外事件,还是暗合了我和段小兵感情的命运走向。+ ?0 O& X& Y3 M' a
总之,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如洪水猛兽般,说来就来了。
5 P3 j, i5 Y0 D1 }7 P# c 我没去参加段小兵母亲和林师傅的婚礼——我作为学生代表,正陪同接待美国弗吉尼亚大学师生来访,$ L4 j; w3 m5 }5 r; M* Q$ R: f
听说婚礼很成功。3 f% p8 n# s" {$ s7 x0 Y2 P
段小兵母亲哭得梨花带雨,很多人都喝醉了,包括段小兵和他的哥哥。! v6 R5 R& |2 D# C9 M
婚礼结束后,段小兵来学校找过我。
% u! B8 D5 }9 `6 R" k* x1 ~1 S 当时,我陪弗吉尼亚大学的客人去了峨眉山和九寨沟。1 M8 s. c; y. a6 ?1 z0 w; d9 v
他在宿舍陪一个室友下了几盘象棋。
& r7 T. {" C" H' M/ X1 R 他们很快熟络起来,甚至谈起了我,室友说我被保送研究生,还被学校倚重,安排在学生处见习,这几天正陪美国弗吉尼亚大学的客人去了峨眉。# u: b; i/ `7 [; G( Q2 S- V7 X* Z; p
段小兵当即傻眼了。; S9 A$ @8 F# K" P, z8 y+ d7 L
他说,代雄弼不是要出国留学吗,我上次看见他,他还说托什么考得不错呢2 H, s1 P4 \( A6 E6 @. F
室友说,是托福考试,那我知道,他过了。不过他没考G。再说了,他都被学校保送研究生了,就算他考G,他是我们学校的红人,学校领导不知道多喜欢他,肯定不给出示成绩单,他即便拿到Offer,也是出不了国的。* m: \: z( Z1 O% S U* m6 m
段小兵也不懂什么托福、GMAT考试,他听了就一楞一楞的,说,怎么会这样呢,他是说过他爷爷奶奶年龄大了,不放心也舍不得离不开他们,我还劝过他,我说出国留学那是多好的事,别人求还求不来,你要不放心,我可以替你照顾,多去看看他们。可他后来明确告诉我,说他决定出国留学,他后来还去上海参加什么英语培训了呢。从上海回来,他就参加两次考试了。莫非是没考取?
. |$ O6 L$ z' f; h5 f1 S( K 室友说,那他是说瞎话,托福他考了,GMAT他没考,报都没报。6 Z7 o* i; s% U5 R
段小兵就不再说什么。' O0 a w1 a. E8 l- B& j) T9 ^
他表面不动声色,脸上却掠过很多表神,一时间想了许多。
1 ^9 P) @* b5 e/ ]. B( q0 P 我回到学校后,室友把段小兵来找我的情况告诉我。
2 ], l9 |6 b: t 我火急火撩赶去段小兵家。
* y( H! f1 O, b! M. Z, G" I 段小兵不在。7 _- Q3 h: `* _
我和虎子在段小兵的房间玩起了小猫钓鱼的扑克牌。
! R& d" C# w, c$ ?; U% d/ o 林师傅像个鬼样飘了过来。
+ I* d+ z9 s6 P4 w3 D2 U, | 小虎子每次要收牌了,就异常高兴,用小脑袋来拱我的脑袋,咯吱咯吱地笑,喊,收了,收了。5 a5 C0 v3 {! R+ r7 _$ k/ F! `
林师傅说,哎哟,你们俩个好亲热,打个扑克牌两个脑袋还凑一起,拱来拱去的。
7 F1 Z T$ u$ a" t4 P+ J 我局促地笑笑。1 s% `, J9 M0 O* ^+ l' B/ q
虎子说,爷爷,你也来玩,我们三个一起。0 G# t/ h1 V) ~7 q' B: z0 O
林师傅说,虎子,你就会笑爷爷,人家是大学生,水平高着呢,我这大把年纪了,怎么斗得过人家。
' W+ X1 x& v* m* i+ n7 k7 r 虎子说,爷爷,你来吧,代叔叔好笨哦,每次他都输。
& {7 r$ ~. N1 T$ M1 B 林师傅说,虎子,那你可错了,人家是让着你。爷爷还能不知道吗,上次代叔叔那话说的,滴水不漏,不愧是大学生啊,有文化,书没有没念,爷爷是自叹不如了……
x3 _: q; M3 l: u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今天林师傅说话有点怪,是那种阴里阴气的怪。
9 R2 w; [! L) X9 Z% W6 o 而且,我看见他说话时,从容地逼近我,盯着我,言辞斩钉截铁,眼中光芒闪烁,有一种几乎把我吸住吃掉的强悍。
5 U. t, r3 X; W" X( Z5 |* [1 v* x 可能,他还在埋怨我拆散了他女儿和段小兵吧。
+ h. e# H# t- o$ C8 K 于是,我脑袋一扬,学他的语气,故意打趣说:林师傅,来吧,玩不过,拱总能拱嬴。: w3 ^$ J, Z/ D7 V! {% @! v! N
林师傅就一楞,故作惊讶地尖叫起来:“飞飞,你可别开我的玩笑了,我还敢——”
- w, I4 q J2 j 我继续说:有啥敢不敢的,你头皮厚,拱不疼的。) j1 X: Z/ @4 l! r2 `
虎子在一旁嘿嘿地笑。/ {. _% d; z, d) ]4 O6 d/ P/ `
林师傅不说话了,瞪我一眼,掂了掂脚尖,走了。
& h* z; H3 q1 r, { 惊讶的是,出屋后,他似乎忘了刚才的不快,步履轻松,就像一只欢乐的鸟儿,似乎还哼着小调。
, m4 G" ]* ?3 T6 D 我以为,他这是新婚不久,高兴的。
) ]8 D- j# Q; b 熟不知,命运于我和段小兵,已张开狰狞的翅膀,遮蔽刚刚放晴的天空。9 ~2 o! h% u# P3 z/ {8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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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 U; }2 l( Z; ^1 J; A' u 又和小虎子玩了几把扑克牌,我坐不住了,决定去厂里找段小兵。9 d0 W7 ]" U0 R' @" x" G* D& u* w9 }
段小兵正光着膀子在活动室打乒乓球。
9 s9 z Z% G- x- Z 我远远地站着。
: @5 W8 B' b _3 X" S; N 看了一会儿,发现无论得分还是失分,段小兵都要竭厮底里大喊大叫一番,样子实在令人生畏。
% @+ ^1 v4 F1 T) v" o) G% d 最后,他还是输了。0 g# l9 ^( M# T1 l, @5 N
我就看见他双手扶在案子上,低着头,难过得要命。: X1 O7 ^9 |8 s4 M# V U
对手过去安慰他,他突然就变得非常孩子气,不停地摔拍砸案。
2 ^. U7 }9 j4 ?. d, m9 i5 j( w 对手张皇失措起来。
W0 p/ ~, ]* C4 o. i3 J8 c 我喊了句段小兵。
% i$ Z g; n6 p: E( t) y* ` 他听见了,抬起头,看见我,眼睛明明一亮,很快又黯淡了下去。1 X% \8 p1 t% k0 H
他收拾好东西从里面出来,额头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g: s2 I& {: j* ]8 i; n
我说,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9 f+ S/ Q; [+ I! Z/ |; Q) ?8 N; e
他低着头没说话。
) z$ I2 T6 B. r; }3 y1 m 我又说,打球嘛,就是玩,心态平和点,不用太计较输赢。
Z* F A' W3 U- Z& U$ v! x 他看我一眼,不情愿一笑。
/ F; m! o& x3 S# U* u 这笑之勉强,是以前很少见的。7 ?4 l& \; b/ h4 p6 I
很快,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超乎想象的异常,
8 }! P8 p: B/ v3 e 我们在望江厂的大道上走,我给他讲去峨眉山碰到的奇闻趣事,滔滔不绝讲半天,他却一点反映也没有,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8 w k! W' p! X: I; U* B6 n# [- L8 V 有时,他又会突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我看,然后一脸迷惘地问:“哦,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了?”" Q, z4 u% P! P9 l" Z) w/ e
我眉飞色舞重复一遍,他却又把头撇到一边,盯着远处看,好象远方有一种无法排解的忧愁。
. f3 X1 `! p9 D$ \ 我说,你怎么了?7 H5 j& {. \4 ?5 Z9 C9 m v$ D
他不说话。
8 U( V# E# _" U3 X 我说,是不是还在想张大伯的事?6 X4 p# }% l- ~, m5 G
的确,张大伯的死曾一度也让我陷入了眩幻之中,我经常思索生命的脆弱、无常及存在的意义。不过,想到那几个混混最后都被逮捕归案,受到了应有的惩处,我心里也稍感安慰些。从峨眉山回来后,我像条从网里挣脱出来的鱼,脑袋一下轻松过来,里面糨糊一样浇灌的东西,突然就不见了。" b2 I* [. z( W# L
他还是不说话,一直盯着远处看,眼睛里弥漫着雾一样的伤感。
) D }0 L1 [5 e" B& a" `3 R S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多想了,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我们不去买他的羊,他也难逃此劫。”
6 i( r( u; Q7 O. Y 段小兵又看我一眼,刚碰触到我的眼神,就慌乱移开。
* r5 Y* e4 I0 }& i2 x9 a 此时的我,完全没有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分离已经横在我生命的弧口处。1 n5 w) t* r! |: G# X+ t2 x; W& e+ ?
我劝慰他,你要还是难受,就哭出来吧,哭上一鼻子,或许会好受些。4 v/ j" I/ Y) A3 e- L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k: a& _& B' j" r% P
段小兵叫了一声“飞飞”,眼睛就红了。9 O; V$ S+ z# I) Z+ `7 ^3 k4 ]: r
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泪不由自主就出来了。' a$ O j2 V# a8 m; @ B" M
段小兵很少流泪。- Y) ?( k1 `: d8 U
这种罕见的景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难以置信。; D5 a5 k$ b; J2 V! Z# M' O1 k
这让我十分诧异,也十分不安。
8 ^; V7 |9 g2 d* X8 w 我就想,他和那个张大伯到底是什么关系?
/ o a; h, `8 l' r, r 难道他从母亲或者哥哥嘴里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D3 v3 l7 x+ e
莫非,他是张大伯的私生子?. K& p0 c+ d) S3 B. K' F
我说,你真哭啊。+ C- {' }) k5 f. ?( R7 ^ f
他擤了擤鼻子,擤完,抬头看我一眼。8 {1 W# C! I1 ~ A
眼神除了游弋不定,还有迷茫、惊恐和愧疚等内容。
& {1 u9 P! J9 p1 V. o' R: P% p 我说,段小兵,你怎么了?
7 d0 n- v" c8 a! Y) | 他却在犹豫,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哑在了喉头。8 {* ]( z" H0 o+ Z
不过,从眼神和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 n* q s7 c& E8 S1 ^ 我突然就一紧,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9 d5 ~+ B; }' g. v3 l, |9 I! S% ?
他还是不说话,起身,慢慢地走。. J g0 o" v5 C5 i. ~3 Y' r
我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停问,段小兵,你到底怎么了,有事你就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主意。
' a2 r( {3 H$ f9 N/ s0 [, H 他停了下来,背对着我,突然就说,飞飞,你给我说实话!' a) t" n: Y* n7 E' Z) S# x' p
怎么了?我一楞。. \4 u* u) H+ c* G k
你是不是决定留校读研究生?他说。
$ k9 p6 u5 d$ Q. X- N# D( I1 W. v 我再一楞,精神也随之一振,马上睁大眼睛去看他,但我没看见他的脸,
4 Z2 S4 W2 z7 h/ h3 h0 g/ n 于是,我跑到他面前,盯着他看。
# k/ |: p: }; y* r0 _ 我笑着说,靠,段小兵,不会吧,你就为这事儿?3 e! J' E4 r+ v3 F2 j" X& |# ~4 ~
他却躲避我的目光,飞飞,你为什么要为我留下来,不值得!1 R1 E, g @5 F C7 s
我说,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6 x" O; ^2 K! K7 @, i
他突然就像个情绪激动的西方人,两个拳头紧紧地握着,狂乱地手舞足蹈起来,用很大的嗓门说,代雄弼,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很蠢。
1 ~7 W7 u, D8 ~; }; f+ i 锐利的声音像把叉子叉了过来。3 F" A$ [ F9 B
我瞬间呆了。
. B5 L& j6 A, n, T6 V 一年来,我和段小兵构筑了一套全新的叫“爱”的语言体系,在这套“爱”的语言体系里,我们发射出相互吸引的磁场,并拥有了彼此熟悉的语言风格。1 d8 u: U; f8 ]5 y7 H1 [
毫无疑问,此刻的段小兵表现完全跳出了那套“爱”的语言体系——我仿佛看到了八年前那个可怕的段小兵。9 e. z% \% C0 S. V" _) `
当然,我还是有足够清醒的头脑去判断两者间的差别的。& D0 C" `4 w4 d1 s6 [: V7 d
八年前,段小兵突然就破坏了我们那时候构筑的相互吸引的磁场,是因为我伤害了他。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他。八年后的今天,我并未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儿,所以,他没有理由再次破坏我们好不容易重新构筑的磁场。如今,他这么做了,一定是另有他原——他肯定是因为我放弃出国为他留下来才这样!0 O c' _3 @& I2 N; J
这么想着,一种莫名的感动从脚底升腾。
- Y4 a9 j( K, T6 d+ u 我说,我参加GMAT考试了,但我没考好,本来准备时间就不足……0 i: \' s0 }+ N& V0 U5 v
他说,飞飞,你还想骗我,你同学早告诉我,说你根本就没报。
% ~8 W/ |1 z5 { 我就一楞。- K. Y; w0 \1 R$ q
幸亏我反映快。
$ S+ p' k! ^' z0 ? 我说,你怎么能听我同学乱说呢,他又不了解真实情况。我考了,确实没考好,所以我就骗他们说没报。你知道我是学生会主席,好面子,我要告诉他们没考过,多丢脸啊,我在他们当中一向很有威望的。再说了,我要不报,为什么去考托福啊,还大老远的跑上海参加培训,我闲得啊……段小兵,你不要太高看你自己了,我真的没有要专门为你留下来,我是舍不得我爷爷奶奶,想出国留学以后机会有的是,反正我托福也过了,GMAT我明年可以考再。0 P+ L" m B' H% L3 J
你说的是真的?他睁大眼睛问。: I5 Y0 u7 P" U( b& Q. F2 A6 g
我说是。
\+ v! y9 m3 Z( D/ \ 他突然把两只大手摁在我的双肩,狠狠摇了起来。9 z; O! Z! P! ?2 I# O
他边摇边说,你肯定又在骗我!飞飞,听我的,你去美国留学,好不好,一定要去,一定要去,别为我留下来……1 i* Q) t7 ]1 @& s& v
他像个疯子,摇了我半天。
$ A3 ^- l5 A u0 W8 T* _' J 突然,他松开手,激烈地跑起来。
4 d) b9 n2 z6 b7 o @ 我追了上去,拽他的胳膊。
5 X4 m& w: S0 @8 p7 Z4 D% M3 M 我说,段小兵,你今天好恐怖,简直像吃错了药。( E- X9 f! C# o8 U! s' H
他看我一眼,眼睛布满血丝。
" W; R+ A6 s8 r% G! }; J 他说,代雄弼,你又在骗我,是不是?你觉得我傻,很好骗是不是?8 i. Z8 z: h8 y2 z. ~8 D/ n1 s
我说,靠,段小兵,你就那么希望我离开你?
3 W8 Y; I4 F7 c- \! ` {9 M" u 他抱头仰天长叹一声。# u% z9 {" i: |( E! H
那长长的叹气的声,像一块永远挤不干的海绵,蛛丝一般,缠得我有些透不过气来。7 H1 S3 d. X$ M' |8 c; |
80+ i9 [4 l D) g2 O' i1 j
我们在望江厂的大道上一前一后走。
3 B$ `6 J/ g, b* o 徐久,彼此都没说话。- X7 x9 u) ~1 x
这时,有一只满月没几天的小宠物狗从我们身边经过。
( K& r5 ^5 _5 u9 K9 k8 A 为了逗段小兵,未经主人允许,我就把宠物狗抱了起来,送到他面前。' U5 Z* R* [% s& g! Q
我说:“段小兵,你看,西施犬,多可爱呀!”1 y3 M/ n4 \' e: l" G2 [
段小兵却显得很是不耐烦,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过了我一下:“飞飞,拜托,那不是西施犬,怎么会是西施犬呢?”( ]1 z" T: k- ?, y# f0 d. w
我和段小兵曾有次在望江厂看到一只西施犬,那只西施犬有着很长的毛,我们当时很兴奋,跑过去摸着它茸茸的长软毛。段小兵说:“哈,毛真长,摸着真舒服。”狗的主人告诉我们这是西施犬,西施犬的毛就很长。于是我和段小兵就记住了西施犬的毛很长。
+ ?6 P. X4 L2 A. f 而这只西施犬显然是太小,毛发还没长出来,段小兵没认出来。
) h. V6 z5 e1 ]" H0 Z% P 我说,你再小心看看,就是西施犬的。9 r, o# X) \, H: k
段小兵说:“代雄弼,你当我傻,这么好骗吗,西施犬我还不认识?上次我也摸了。”) u! r5 S0 p7 L3 S" ]6 z! m
我扑哧笑了。" f2 S# K! T# N G* H
我说:“这就是西施犬,这是一只才满月的西施犬,毛还没长出来!”
& ~! d, D: v. V1 l4 {6 i 段小兵突然就停止了脚步,转过身,用愤怒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我看。
/ M+ g( [- S5 y4 w 盯着盯着,他就对我大声吼了起来:“代雄弼,你怎么就这么蠢呢?简直就是白痴,这明明不是西施犬还和我争,争个屁呀!”
' s+ z7 F5 G+ j2 e1 Y3 J' O, m( h 说着,他甩开我,大步流星地走。+ G$ }1 f' h: j2 F) B; O9 F
我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4 F4 ] V& r" c3 [! K 一路上,段小兵不再和我说话,甩着膀子,气鼓鼓地走着,臀部一左一右翘翘地摆。
' j* _. K5 H3 p: o0 @ 我也不恼,甚至还有一些愉悦——我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
9 B; G; R6 @: k1 T& v/ q 一前一后路过一家新疆人摆的卖烤羊肉串的摊摊时,为了安抚段小兵,我对他说:段小兵,我请你吃烤羊肉串吧。
0 O" L7 i' k. Q# I. B 段小兵说,不想吃,没胃口。
; @! q O& I6 y. y, ]! U C9 i, m 我说,吃几串吧,很香的。
: C6 `( e& F7 j+ F n+ n" s 见我开始掏钱,他还是停了下来。
. S& @- {6 a* }1 s2 B4 O3 u) S6 M$ n 我掏钱买了二十串。
- D- B5 ]. q- \$ r 我们吃着,相隔挺远,彼此无语。
1 t B5 T. i8 H9 ~# L( W- N( \ ^ 这时,过来一个混混模样的青年,也来买羊肉串,也站在那里吃。
3 Y- A A( S8 Q0 W y8 _3 k: J& o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不认识。
* C2 G7 l- O9 q4 H5 E 反正,吃着吃着,他冲段小兵笑,段小兵也冲他笑。
' d" ]) f8 @9 q) J) q# N ] 笑着笑着,段小兵竟然凑过去和人家搭起讪来。7 y' n7 i/ _. v. L( q3 w
不一会儿,他们两个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有说有笑的。
) {6 N( j, c$ y% j 你真应该看看他们有说有笑亲热聊天的样子,全然不视我的存在,就像二十年没见面的老朋友,看了你都会以为他们就像一对从小在一个澡盆里洗澡长大的孪生兄弟。
1 I$ b7 k, A- A9 c 我很不是滋味。
( o$ i- ~4 z5 H/ M 刚从九寨沟回来我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跑去找他,而他自打完乒乓球,走出厂子的大门,不是唉声叹气就是火气冲冲的,从未这么兴致勃勃地对我说过哪怕一句话,现在竟然和一个大街上偶然相逢的混混聊得没完没了。
! u/ X* L* g* E 而且,他们聊着聊着,竟然还撇下我,跑去那头的台阶上,坐着边吃边聊。1 _1 Z$ u7 X2 ]: v1 D, {
他们小声讲大声笑,嘴唇一开一合。3 t% t! s3 [+ t
段小兵根本不朝我看哪怕一眼。
( I8 Y4 }" r7 i7 ^7 G7 P% ] 他一边从扦子上撕咬着羊肉,一边爽朗地笑,笑声放肆而又突兀。' ]' s. {" n, \ J T/ c# r% a0 S+ g# C
远远的,我就觉得混混的话一点也不好笑,甚至十分的庸俗和无聊。2 H) q9 g' l! V3 z8 q$ f; ?& [
可他怎么就笑得出来呢?
* \0 K& r! j. f: z& j: m 吃完烧烤,分别时,他们还来了个大大的拥抱。4 `. {- Z& w3 {5 ~ A- X' d
当混混远离我的视线时,我就觉得段小兵立马像一块被充分燃烧过的木炭,随着小混混的离去,他的热度一点点地冷却下来。* x$ Z$ K0 k: O9 d& p; Y# M
我再忍不住。4 W- [( Q- C& T2 z# o: z! D8 l
我把钎子往他面前一扔。9 s" I* S, k! T9 y9 E
我说,段小兵,有必要这样吗,你那么迫切希望我离开你,你好好劝就是了,干嘛要这样刺激我。2 R: }2 ?: M I: W: Y! Y l
说着,我也开始快速地走——我是怕眼泪掉下来。/ r) c; y3 r6 o) X" R8 I
我虽然走得很快,但并没有跑,仅仅是快走,实际上,我是希望段小兵会追过来安慰我。' l7 {% E' [. A t0 g; _
但他没有。6 ^; Y1 D. J! |' T" N$ I
直到走出去很远,我忍不住回头,看见段小兵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 l7 A& U! O- G! ^3 }% D 顿时,失落感如同雨后的荒草一样在心头滋生。
0 Q3 g2 h' }0 y: E2 U 81
, U4 ^6 |. ]/ G4 \( } 现在想想,人在世界上,谁能把谎言编得天衣无缝?- w* [$ i* c/ G3 F% p
很多谎言,即便当时看是善意的,是对的,可过后看却是恶意的,是极大的错误。好多事,当时看好象没错,不会出什么问题,可过后看才发现捅了个天大的窟窿。如果说,我去上海培训的谎话刺痛了段小兵,那么,我说我GMAT考试不理想的谎言几乎断送了我和他之间的感情。9 \- f7 T" t+ k" O& e
此后,段小兵一直没有主动来找我。8 _( J; j" G. r# ~
我几次打电话过去,他办公室的人都说他下基层采访去了。$ R9 K6 h0 o- R. g9 }$ v. \ J
我还在天真地以为,段小兵是因为我欺骗了他,为他放弃了出国,他觉得不忍、不值,为我前程考虑,才故意发那么大火的。4 B7 ^6 X0 `. ~1 a5 m0 a' o
然而,我错了。
9 M k* \ N( {: z5 m7 @ 不仅错了,还错得一塌糊涂。
) D5 b# X/ z/ H0 k6 C 有一天,那个和段小兵下过棋的同学突然告诉,说他在某个商场碰见段小兵和一个女的闲逛,好象是买衣服什么的。& a3 t* G: j+ p' Y- m, R- h
我同学说,那是他女朋友吧。1 B$ w& s( c' M5 T8 q5 v2 O4 J
我说,不是,他没有女朋友。" |: g( M% f6 C! R( y2 `. ?4 g, {
我同学说,那就怪了,他们很亲热啊,那女的一直挽着他的胳膊,俩人有说有笑的。
$ V ~/ C1 l& d8 s 我的心口像被马蜂蛰了一下。& u9 p( k" i9 U5 R
害怕和恐惧一起袭来。
0 V, a3 u2 |& {. B6 P 突然间,我似乎明白过来了。' r+ k- \/ E* ` B$ ^
我就说嘛,就算我为了他放弃出国,他就算于心不忍、过意不去,他就算气性再大,也不能气成这样啊。你瞧瞧他,捶足顿胸、撕心裂肺的,气得都快没人样了。5 S% W9 Q. ?/ z F: U; M
他肯定是和某个女人勾搭上了,本来就觉得心理有愧,后来又发现我竟然为他放弃出国留学,所以他就更加愧疚。
$ d3 y# c3 B9 T% E L9 F 这种双重叠的愧疚加让他痛不欲生。 t4 N: I# O0 o5 E r6 T1 ^
于是,他通过暴风骤雨般的大喊大叫来掩饰这种内心的脆弱与不安!
) z. ^; v5 z* a2 c3 k* _8 C 可是,那个新勾搭上的女人又是谁呢?
B0 }( n2 \6 W( D. w# _ 戴燕燕?
0 l+ I2 o8 D& Y8 a& R 林芬?6 l& Q3 L8 P! D6 J$ T
我越想越觉得冷。! U! c3 m1 r: X* f
没想到,我们转来转去,兜那么大一个圈儿,又回到了原点。
6 v3 n3 J4 z6 }' A4 |: d' }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给他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v& ^6 q& L2 J( V
很巧,他接了。, n9 A5 U5 {8 ]% v; R
我说,段小兵,我看见你了。! e- u/ @8 Z4 f0 e( K# E: {
他一楞,问,在哪?: a9 u" b8 q3 F9 {
我说,在XX商场,和一女的。
2 N1 K) H: G0 I$ q* N+ R$ Q6 ]9 X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我不确定那个女人是戴燕燕还是林芬。
4 a6 {; P5 [3 m0 E' f/ ?, S 那边不说话了。
4 X, h. l8 `, K. Y- |& {0 M: U 沉默,难耐的沉默。
& G# V' Z6 z6 x5 n1 j# ]6 \ 也不知沉默了多长时间,他突然来了句,飞飞,对不起,我挂了,我们领导找我有点事。
7 s' }; k. x" k0 S3 R 我像遭电击般痉挛紧缩地晃了晃。; Z' h: S% B) l8 T1 r
放下电话,我就做了一件一直想做,暂时没做,如今却不得不做,还影响我一生的事儿
& W( E( c2 k- B0 I! ]' e1 T 我填了申报表。8 Q$ m) w. y; k0 ?/ K
忘了说,我一直都有出国的机会。
6 \, O: N& i. ^) P 美国弗吉尼亚大学来我们学校开展项目交流合作,其中一项就是两个学校互相选派学生进行文化交流,时间不长,只有一年。5 Y: I% G; ]' [& Z
而且,学校也答应,只要我参加,回来后可以继续读研。我也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申请参加,机会那么好,时间还不长。
7 Z" l: J) B/ Y- X \2 F 如果说之前是在犹豫,那么,现在,于我就是异常的果断了。; z0 Z0 b; Y9 [9 _, `2 R
只是,交完申报表出来,走在校园里,我发现自己忽然流泪了。
. h0 ?: P9 ` Z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不停地扇着扇子。躺了一会儿,我又决定下楼给他打电话——我是想告诉他出国的事儿。7 Q( x1 I0 E$ ]1 J; e* m3 s
那天,太阳很大,光线很足,天气变得更加炎热。
8 q4 r% Y+ p. n$ L 那天,我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一直说他不在。3 Q( X9 x" D( n0 I, _2 _
那天,我感到我真的会失去他。
. F, I! ]0 d8 D2 N0 Q' a 那天,也许,只是那天……
5 H/ @ r, T" W( H( { 此后,我一直没去找段小兵,也没再给他打电话问究竟。
: ?) L0 x- \& r$ H I 要毕业了,大家心里都很难受,我想尽量和同学们呆在一起,等到各奔东西,再要聚,就难了。
# W4 S+ F% {8 h' h& \! v3 y, G2 \4 \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和同学喝得醉醺醺得从外面回来,接到了段小兵的电话。
2 o" t7 V8 o' i' J! n 当时,我吐得啊,稀里哗啦的。
6 H3 V& H1 E: M8 V 同学在窗户喊,代雄弼喝醉了,接不了电话。: ~: a$ u4 S/ E" u1 t+ F7 _
看门老头就对电话那头说,他喝多了,在吐呢,不下来接了。) d) n- H( k, I/ P
第二天中午,他就骑摩托车赶过来了。, C" r+ R& C0 \, v
他明显消瘦了,也憔悴了很多。
7 ~4 Y' t% ~6 F7 C _0 N 我们在校园默默地走。
0 I1 Y! c% M; n# p; p2 K 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出奇的冷静,一直没说话,甚至没主动看他一眼。: e5 y+ o) E$ o! P, G# V
可能,我在想象着他能演出怎样的一场戏吧。
# g# X! W, M5 G 意外得是,他只轻描淡写问了句,飞飞,你昨晚没事吧!
R9 i$ e9 v+ {% d+ H: U0 E4 Y 我说,没事啊,我一直好好的。0 \+ b; d6 W) G' J0 ~
哦,那就好!我还得赶回去上班。他说。& j b. e4 S% Q+ [* l) |- P: Y
他就真走了。
: a2 }; I6 D' N" y+ B 我忧伤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 T& d4 i0 u) D3 S/ O e0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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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7 R- i* Z3 i; ?5 s! J 浑浑噩噩中又过了几天,我已经不再指望段小兵会主动联系我了。
6 b( l* q5 x- \2 R 自然,我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4 \5 Q5 r+ {' c" A" E5 U3 b( h E. \ 弹指间,我和段小兵的关系似乎进入到另一个阶段——彼此再不用像以前那么的匆忙和急不可待了。
+ A9 ]8 q5 y2 r" e8 o5 q) Z) A 我都忘了什么时候再接到他电话的。4 t" ]! {; ^$ W. ]3 [
下楼时,我还特意看了看表,十一点半。
& g! @5 x. I9 a7 Z2 ?4 x 也怪,那老头平时过了十一点就把电话线断了。我拿起电话时,那老头还埋怨说,代主席,你运气好,我就今天忘掐线了。
4 o2 q2 V! ~! S& f- K 段小兵喝了酒。
# U, Q5 m: o3 s2 Y* J' S- e 显然是醉了,说话含混不清。
! H& Y, J+ {$ N2 N8 J 现在想来,段小兵确实有事瞒着我,也确实有事想对我说,一直憋着,终于憋不住了。) S* x* f; _& x1 C% B3 s
一些想说的话不敢当面说还逃避不了,电话是最好的方式。* u, [! }3 q q4 J; `
要再喝点酒,就更好了,可以壮胆。- h& L2 b/ a4 R/ W
我说,段小兵,想说什么你就说吧,我听着呢。* L; q; M( F" z; A" f; m
段小兵开始说了。
" U2 r0 a2 _5 \5 O/ N$ \+ i 他说,飞飞,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 |7 P$ H8 D. q& {/ R7 d7 G 我说,你怎么啦?是不是喝酒了?喝了多少?
" L" h9 e# x0 F2 f2 t 他说,我是喝酒了,还我没喝多少,我没醉,我还是很清醒。
! x* r* Y. ]* s9 }# q1 w. o$ G 显然,说自己没醉的人一般意识已不大清醒。0 |+ o7 {: s4 y# _; |' x
电话里,他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不知所云。* l; v0 X. J6 r
他好象是说,他妈妈和林师傅结婚前两天,他又回了一次他老家的小镇采购,林芬跟着他一起去了。他买完鸡回来,看见林芬在一个衣服摊前掉泪,他吓坏了,跑过去询问。林芬拿袖子揩了几下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通红的。9 }4 G. E8 \, E) ^! v; a9 n1 L# p
原来,她在摊前买东西,人很多,不小心把旁边一胖大婶挂脖子的项链挤掉了,摔得稀碎,胖妞说项链水晶石的,值好几千,拉着林芬的胳膊非要她赔。0 t4 @4 x+ _5 a4 `+ I7 _
林芬哪见过农村小镇的这种场面啊,再说她也没那么多钱,想走又走不了,想辩解又说不过对方,急得撞墙的心都有了。7 I) h+ j4 N9 r9 F- m6 {) H4 S- m
段小兵看见了,气得够呛,一把拉着胖大婶的手,说要去派出所解决,还说派出所所长是他铁哥们,胖大婶当即灰溜溜跑了……! t2 }, u, k7 t0 \
后来吧,有一次,林芬光着脚丫在后院的菜地干活儿,一根又尖又长的荆棘刺进她的脚踝,走不了路,段小兵背她去医院,医生撩开她的裤腿,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枚硕大的黑色的棘刺深深嵌在她脚脖,深的根本判断不出是什么刺,医生给她消炎、打了麻药,把脚脖子的肉划开,才把那枚硕大的棘刺取走……& n' {" I' K4 g9 n( l5 w
我听得云山雾罩。6 N0 M7 `$ p; [6 X1 W; ]# |7 V9 O
我说,段小兵,什么乱七八糟,你挑重点。
T4 w- f( d0 F1 W( b 他说:“重点吧,就是,就是……那次吧,我师傅请了几个领导来家里吃饭,非要我陪桌。那顿饭是林芬做的,天气热了,她换成了短打扮,绷紧绷紧的花衬衫,两只饱鼓鼓的胸房要撑破衣服,胳膊腿都细长细长白嫩白嫩,耀得眼睛发花。别看那些领导平时都是有模有样的谦谦君子,对女人还琢磨得挺细致。他们吃着肉,喝着酒,和我师傅碰了一杯酒,打开了话闸。领导说,别看她平时话少,可她是个耐看中用型的女人,腰细细的,个子虽不高,她是骨头架子小,身上的肉一点也不少,这样的女人,男人只要沾上了,会连命都愿意舍出的。另一个领导说,她是一副天生的女人的身坯子,虽说腰细,可奶大,屁股也大,准能养出一大堆儿子。就她那样子,经得起折腾,多大劲的男人她都扛得住……他们没说她是谁,但我心领神会,不接腔,闷着头吃菜,实在挡不住,就装傻笑。她来添酒,我甚至都没正眼看一看。吃完饭了,我师傅吩咐我送她,我不愿送,领导就说,你看看你,她除了离过婚,哪点配不上你。她本来没什么,听领导这么一说,委屈顿生,脸涨得红红的,不是那种表皮的红,是那种从皮肤下面的血管里渗出的红,我一看心就软了,心想,送就送吧……”* E2 P8 u& ?+ J+ j8 c. N
估计段小兵确实喝高了。
5 Q" Q5 k5 k) u* E& y. f2 T 我就听得他在林芬啊、师傅啊、领导啊之间来回饶,饶得我都迷糊了。
4 n: {3 p$ ]9 C( R! v$ y F 但,我还是嗅到了某种危险的让我不安的气息。
' y5 N6 f" G4 P$ K c7 y$ z6 r5 f9 ^ 我说,段小兵,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就是个死缠烂打不肯放手的女人嘛,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4 b6 h. I8 [8 Q7 ? 可能是被切中要害,他突然就停下来,不再言语。- z; u L" z* M. Q& M
我打了个隔,“啪”地把电话挂了。* |% G5 G1 k0 i
上楼没几分钟,看门老头再次在楼下喊:代雄弼,你电话。
~2 ~" `9 R7 s# f% O& M: B 我说还是那个人的吗?8 {" w1 V0 ]* p% T4 d% t* u! J9 c) r
老头说是。
. G( Y0 y" a7 m* v 我说挂了吧。- p0 e5 Y7 x+ A) i# S2 Q) J
那老头说,那个后生好象哭了,一直在央求,说是有很要紧的事,你就下来再接一次吧。
% ^: ^- x/ t+ Q F2 W 我只好又咚咚咚跑下楼。
+ y# E$ y% J( Y" h% s 我说,段小兵,有屁快放,我要睡了。% e9 V$ v N+ p/ r
那边停顿了片刻,说话了。* B1 {+ d5 u% A" R
他哽咽着说,飞飞,我受不了了,再不说出来,我会疯掉。 y: b" p) L3 H4 N2 l V/ A
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 o" r* G* a' _: l 他说,飞飞,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_3 i2 X2 Z" I/ s
他一口气连说了三个对不起。* Y* ?. g+ p. @5 q; ]; g( q
他说,飞飞,我真的很想你,我真的很舍不得你。# ^ K; I$ ]" y
我似乎能看见闪烁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滚滚而下。 _- G* y- {! a& e
他似乎完全失去了控制,过了很久我终于听清他说的什么。1 A/ F3 z( y% J. ^% K
他说,飞飞,虽然我舍不得你,但我们不合适,你是有大出息的人,应该去美国留学,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一个工人,没文化,只有一身蛮力气,你走吧,去美国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再回来……”
% X9 P$ m N8 r7 f: a9 W2 l/ ? 段小兵一面啜泣,一面吐出这些可怕的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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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总在最快乐的时候不期而至。
' b5 C) f. [/ o# J8 J4 _" H3 Z 没有人预约主管分离的神,他偏偏要不请自来,冷酷地带走你心爱的人,容不得半点商量。8 b o: |" s4 f( z8 s3 R6 A) h
段小兵想表达的意思非常简单。7 I) Y1 U |$ d% N4 q
他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就想告诉我,飞飞,对不起,我们结束吧。
, K6 D3 \/ G! F) i0 z& \! L 冥冥之中,是有预感的。% j8 }9 k; `7 O: O* n
我之所以不等他说完就提前挂掉电话,就是不想听到不好的结果。
- p+ f& Q b3 X( E$ Q 不过,当他最后把这句话说出来时,我还是被震惊了,心脏好像兔子一样就要跳出来,我眼里的泪马上就有溃堤的危险。: a- Y7 c% g G3 J y
“飞飞,对不起,我们结束吧”每一个字都像一个棒槌,敲打在我的脑门上,震地我的双耳嗡嗡作响。
# @$ N1 A+ x7 z& t: W C6 s 回到宿舍,我就感觉有把电钻,先是在我脑门钻了个洞,插上电后就开始在我脑袋里飞速转动起来,转着转着,我就听见有一万只蜜蜂在我脑海嗡嗡地叫着。! R- n, z2 d) v7 d
我跑去水房,打开水龙头,把脑袋伸入倾盆而下的水柱,疯狂浇灌着我的脑袋,冲洗着我的脸。
+ W0 G: K& z# p# h 洗完脸,我躺在床上。
6 w" N1 x0 ~2 N- a5 w* S 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7 Z0 B9 r+ h& C( g8 K* ], v) u 虽然,我不知道,他说出这样一句话,究竟要花掉他多少勇气。
z# |; }4 J9 K5 ~1 C% Y8 E 但,显然,在一起可以不需要理由。结束,则一定需要。
/ B& a; s. o! }# j! b% C 如果说,之前我一直不主动联系他,不去找他,是因为我觉得他还在可掌控范围内,他也一定会主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也相信我们能克服前进道路上的重重障碍。2 H! }" j9 f/ O- d# t6 |" G, k7 i. f
如今不一样了。
+ w7 C1 w* ^2 q4 W+ t 我和段小兵目前的感情正逐渐失去控制。9 d# }1 `+ W8 F5 D+ ]
我必须力挽狂澜。$ x0 m* z- I# p0 D4 p
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决定去找段小兵。
+ u% U- I) z0 D 第二天,太阳的光芒贴着地面扩展开来,我上路了。( Q( ]0 q% |9 d" R
我的血液在太阳照射下有点发烫了,呼吸像热浪一样起伏不定。
) O1 U4 Z7 v/ |! a4 L" @; t5 h, B 找到段小兵后,我们进行一次艰难的对话。9 |! }+ V, Z5 ]* w
这场对话不仅是我命运的拐角,也是段小兵命运的拐角,还是小虎子、林芬、戴燕燕及段小兵哥哥命运的拐角。
9 i6 R e2 d, ?1 p( {' z* [+ a7 b 段小兵给出的理由就那么简单。! s' O: A2 U0 C. f( Z! F" W
他轻描淡写说,林芬对他非常好,他被感动了,所以接受了她,并答应和她结婚。6 Q( w0 C# g4 ?$ v2 V" X; G
他甚至还举了许多被感动的例子。
# Z1 h# X" G+ c) L, c" V 比如,那天,他生病了,上吐下泻,身上火炭似地发烧,林芬送他去打完退烧针,又深一脚浅一脚扶他回家,给他熬了一大碗姜汤,喂他喝下,喝完汤之后,给他盖了一床被子,他在被子里发抖,她又加了一床被子,他还是抖,她就给他灌上热水袋,他抱着热水袋后,抖动逐渐减弱,,慢慢地睡着了。醒来,他全身是汗。她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去做。他也不饿,想了想,说想吃雪糕。她说你都发烧了,能吃这么凉的东西吗。他说他就是突然很想吃某某口味的雪糕。她听了,风风火火出院门,又风风火火回来,一身尘土,衣服被汗水溻湿了,裸露的胳膊上划拉一道长长的血道……她手忙脚乱打开了塑料袋,却发现里面的雪糕融化成了水,她有点尴尬,说她再出去买,还说她跑了好几家卖店,都没有了那种口味的雪糕,于是她就去了更远的地方买,买到后怕雪糕化了,她就拼命地跑,不小心摔倒在石子小路上。他的眼泪就出来了,拉住她的手,说我就喝化了的雪糕水吧。& E; x H: B4 K, c3 C
最后,他说,飞飞,对不起,我们结束吧。
1 H: p3 Q' X* S9 q% h! a 我仍记得他说这句话的神情和动作。# w. V; s3 B# u: d! {# C
他先是一言未发,紧紧抓着一根折下来的柳条,来回地捋,捋了很久,才抬起头,看我一眼,马上低垂头,凝视地面良久,嘴角渐渐往下弯,像是要哭的样子,喉头微微动着,像有千言万语哽在那里。8 e. M. F1 j- V6 s; G" y! y* F
最后,他像小孩求情似的对我说,飞飞,对不起,我们结束吧,忘了我,我不值得你付出。
% u9 i, [& ?# S& A: O! i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一本书,慢慢翻到最后一页。翻完,他闭上了眼睛,摊在了那棵柳树上。
/ ]: w6 ]+ _! m" J$ m- q 那一刻,我的头脑中有着瞬间空白。
n' o0 c) p9 p. E& P 如同那些烂熟的武侠片里,最锋利的刀总是会留下伤口的一小段时间之后才会让人倒下,而又要过很久,才会看到鲜血流淌。
v+ V' M( S, i* L 我不否认,林芬确实对他很好,段小兵心肠软,也确实可能被感动。# }( a% |' M: B& a& ^" v
而且,我还很清楚段小兵对林芬的感情。
5 E" z9 C. N! Y! d* K# f- J a 那种感情很奇特,介于亲情和爱情之间,很难说哪个成分多一点,一不留神就能从这方面转化为那方面。
- L( H5 d! B3 ^$ l; { 虽然,段小兵平时对林芬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可那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林芬是攻球手,段小兵是守门员,要不稳着点守,城门早就被攻的七零八落。段小兵守得紧,并不代表段小兵对林芬没感情。每次,段小兵前一张脸是不屑于顾的冷嘲热讽,转过去那张脸就成了无可奈何的纠结。
& w8 V- c4 m$ W; m1 B% l 但,这都不足以成为段小兵背叛我的理由。
* U9 r6 S& V7 q* d- m; u3 q0 _ 我首先想到的是林师傅。
& e$ m I5 L: {2 O7 o U/ H1 S0 c 肯定林师傅又给他压力了。$ N8 I* V9 k/ ^$ Y1 g
不仅给他压力,还拉拢段小兵的上司一起施压。$ D! ?! w) D) S A
在双重的压力下,段小兵只好屈服了。 I/ [3 @6 |4 p- I- l
难怪他那天见了我阴阳怪气地说话,我还以为他是怀恨在心,原来他是向我炫耀。甚至,被我噎了一顿,他出去时竟然还哼起了小调。
6 }% ?4 ]1 l) P8 W+ ~6 N 现在想想,那是胜利的小调,是革命成功的小调。
+ C) ^6 E" ]* [( l8 s 可怕的是,我终究要转动大脑去思考事情原本的真面目。
' A9 E* H+ D9 y' m 这是不幸的终点?- E" `+ c9 V5 Z
还是起点?9 s) J6 }/ u- M" }
想到症结就在林师傅时,我躁动不已。4 s. ~2 G/ k+ R5 e+ E2 [
我说,不行,我去找林师傅问个明白。
3 n4 p. X/ k: I- F 段小兵突然就一把拉住了我。
8 g0 E( o$ O* r8 g/ h0 [- L 他说,飞飞,别去了,没用,再说,确实不关他的事儿,是我自己的决定。
' H8 `" Q$ O$ j' g o0 s 我说,段小兵,你不能这样,就算你养一盆花,天天给它浇水,它也会有盛开的一天,人的感情盛开了,你却把人家推开……
5 q1 U+ g* l4 p3 ^" h7 ? 段小兵痛苦地说,飞飞,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你骂我吧,要不,打我也行。- d! V5 N& J8 K. ?* K6 g9 ~% Z+ a& H
他抓我的手就使劲往自己的脸上煽。
9 O* c$ Z* a% G2 a q5 C" ^ 我挣脱开来。- E. ^, p- d% ?/ u5 j1 P$ D5 w
我说,去他妈的,我就不信了,还斗不过他!* M# |: q. b5 p) M8 p9 C5 I2 z
段小兵从后面抱着我,说,飞飞,别去找他,已经晚了!$ D* E! }. C; u0 P
我一楞。, J. P: s) v( `$ h, f, O
他说,飞飞,忘了我吧,你的感情不值得为我盛开……我和林芬已经登记了,婚礼日期都定完了
$ j0 M% _( C1 k& o6 W2 H 我突然就像遭雷击了般,痉挛紧缩地晃了晃。( h2 `8 g9 y/ n3 K+ Q+ p5 ~ Q4 d. B
本来,我一直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2 b" C5 R/ R/ @ j
但他此话即出,我就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9 u' I. q N% H( p
我顿时像个疯子大喊大叫起来。; H- o" k5 f' [' H! g; ?
我用近乎竭斯底里的语气说,段小兵,你他妈的你耍我是不是?你他妈觉得我很好耍是不是?好吧,咱们就较量较量,看谁耍得转谁。不就是个老工人嘛,你信不信,我踩死他就像踩死只蚂蚁,我现在就能让他从望江厂滚蛋。5 G$ O! _! x& \ E& E
我说这话时,眼睛里喷出一股火。8 \% j! a. F. X- @/ ~. _$ q
段小兵蹲下,双手抱头,声泪俱下地说,飞飞,对不起,对不起,真不关我师傅的事,是我对不起你。那天晚上,我喝多了,结果没把持住……
. v7 M: I/ ~, l/ h2 R5 r' \ 我突然像被人猛击了后脑勺,眼前冒出了很多的火星子。/ E$ ?& m- ?, ~' U! Z' X" u
844 c+ r) }$ A9 G) o
我不是一个大惊小怪的人。8 i( i0 o0 j- J
我知道男人和女人发生关系很容易,一旦发生关系后,产生所谓的好感也很容易,钱、权、事、压力、酒后乱性都可以生出一种浮浅宽泛的好感来——那种为你解开裤腰带的好感。
' B% o5 H6 w$ [& |7 w 但,我实在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如今的我和段小兵之间——我以为我们目前的感情稳若金汤、坚不可摧。
! C L! n Q! \- z 是的,一切来得太快,迅雷般,我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无可救药地发生了。1 o* D: p/ y: r2 H J" `5 ~' s/ H+ \
等我知道真相,大脑开始转动的时候,已经不可逆转了。3 s& |" g; O, \: r6 w
所谓的酒后乱性,于林师傅,那是蓄谋,是圈套,是威迫。
3 w* m8 W* @- z. K W 于林芬,那是有意为之,赤裸裸地勾引。
9 w/ x4 y' p! d0 j# j 于段小兵,那是冲动,是本能,盲目的本能!
- C+ ]: h7 Z0 A9 _' c 就像一只鸡被拔光了毛要做鸡汤,等它发现自己其实是鸵鸟的时候,鸡汤已经被端上桌了——谁能怪鸟或者鸵鸟本身是盲目的?2 u/ D# Z, U0 r7 i% e% D c8 q
我还能怎么样呢?$ m. U( ^- T5 b% W( [
一切,已经发生了!+ I( C% V' e0 R; I
段小兵被暗算屈服了!' B/ m V% s( ]$ Y
林芬得逞了!) ^8 N8 `8 p, `7 q/ e
林师傅胜利了!
; K$ s' ?, S& C 我被抛弃了!
, ]0 H3 M2 W7 T- F4 B7 o+ v. a$ M 我悲戚戚地想,段小兵在和我玩捉迷藏,他明显是个捉迷藏的高手,我是个没有经验的小孩,段小兵要我蒙上眼睛,我就乖乖地蒙上。后来,见一直没有响动,我就偷偷把蒙着眼睛的手拿开,却发现段小兵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我一人还傻傻站在原来的地方,像个被遗弃的孤儿,睁大眼睛,东张西望。2 j9 b! P% h3 ^: [1 H/ }
要命的是,我已经无可自拔地陷进去了,段小兵才告诉我,我们结束吧,你快走吧,去美国留学吧,我只是个工人,不值得你为我盛开。
2 Q6 Y/ j; A5 y3 u% ^; k O- H4 F 这种感觉,无疑于你穿草鞋和同伴一起过草地,走着走着,突然掉进了沼泽,等你身子已陷入了泥潭,只剩一个头在做垂死挣扎时,你那个很熟悉、很亲近的同伴挥着棍子一阵小跑过来,一边用棍子挥打地面一边用无比惊讶的语气问:哦,我的老天爷呀,这里有个沼泽,你不知道吗?
& P( w7 C3 E9 h 冥冥中是否一切早已注定。+ M5 x- c' B$ K* d& h
人在尘世中只是走一个过场,每个人都是在表演给别人看,自己浑然不觉,像个傻子,大汗淋漓,不遗余力地演呀演。& K Y) v9 Z1 }6 l
殊不知,这只是一幕事先已被安排好了所有细节的戏。
7 ^, ]/ s0 G: z5 F1 h- b& L 85" g/ h9 z! M; O* G
我和段小兵,就像游戏中的“超级玛丽”,一直在闯关,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6 [0 m c9 i% m2 r- p
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清楚了。& _6 O! G8 c' b. J
惊然得知段小兵有女朋友,林师傅坐不住了。2 |$ \1 {5 i+ a) D5 B y q
他如哽在喉、气急败坏,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u" o, S4 n; I. l3 P+ W/ x, Z
最终,狗急跳墙的他想出个馊主意:先下手为强。
& Q2 v( H; c2 w: W 他和段小兵母亲结婚那天,机会终于来了。) O# g1 `# E. T, x
乡下来帮忙的亲戚很多,家里住不下,林师傅说小兵去他家睡沙发,房间让出来给亲戚住。
0 M, G9 V5 I2 q s8 p 段小兵说不用,他可以去工友小张家挤挤。
, I, q& c' ?: f% f5 o' c: E" S. o 但,那天,段小兵喝高了,工友家没去成——八成是林师傅发动各路英雄把他灌醉的。
5 d, {3 ?$ s3 `" { 林师傅连拖带拽把不省人事的段小兵弄回了家。
7 f7 F6 C! i, C$ V$ N" O 第二天醒来,段小兵就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和林芬睡在一张床上。
, l9 |, v+ h# f# B2 J 想想都真他妈变态。! ^/ l5 N+ F& m1 u: @) C2 D) i3 A
洞房花烛夜,一个房间是林师傅和段小兵母亲,一个房间是段小兵和林芬。
3 T1 }: f5 e2 {( ]$ ^0 D 一边是父亲大战母亲,一边是儿子大战女儿。
5 x) V9 Q, j0 Z2 A& I3 ?/ ] 真乱!* W, E& ]7 I9 ^% z0 N p/ @
真变态! m% I! o. H. u \& b
所谓的酒后乱性,其实是林师傅一手策划的。
. I9 q: o4 R+ n- U% p7 j3 d/ W5 C 当计划成功,生米真煮成熟饭后,林师傅迅速开了个所有亲戚到场的家庭会议,当众宣布了这件事儿。) ^ N( U8 m* f$ a# ^5 K) f8 R
林师傅竟然恬不知耻说,小兵昨晚喝高了,半夜起来上厕所,没把持住,跑去了芬芬的卧室,我一大早起来就听见芬芬房间传来啜泣声……唉,发生这种事,我们也觉得脸上无关,家丑不外扬,幸好大家都是自己人,也帮忙拿拿主意,看怎么处理这事儿。大家呢,也没责怪小兵,他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喝酒了,还是年轻人,容易冲动……
2 p/ k3 v7 `$ ?5 K 这些亲戚都是传统朴实的农村人,惊愕之余,纷纷建议他俩结合。: @2 U/ M" E1 ?+ N9 Q. X
段小兵誓死抗命。
* I1 `0 e. a$ }$ X 林芬在林师傅的鼓动下,开始扮演苦肉计,又哭又闹,并以死威胁,当着大家的面,用刀在手腕上割了一道很深的口子——我曾亲眼目睹她手腕上那道长长的疤痕。- J" F; u- }0 ~9 P7 N- ^: u6 v
要不是措施到位,送得及时,还真可能一命呜呼。
6 Y7 M% J, t0 }% [( A; F' B 林芬这女人,别看她平时不动声色,为了得到段小兵,还真是豁出去了,虽说没死成,这道口子割得真是深啊,罪可没少受!% H V. D5 @. ]
又是家庭会议,又是割脉自杀,事情越闹越大,眼看要闹到单位了,林师傅坐不住了,他对段小兵说,小兵,我不会强迫你,不过,这事闹大了对你总归不好。你想想,你现在机会多好啊,被调去了机关,成了宣传干事,领导也越来越重视……感情这东西嘛,慢慢培养就会有的,好比我和你妈,你以为我和你妈一开始就有感情吗,还不是你妈越靠越近这感情才慢慢有了。老实说,我独身这么多年了,一个人也习惯了,我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看在她是你亲妈的份上,你以为师傅我会凑合?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师傅别的本事没有,讨女人喜欢的本事还是有的,你师傅身边从不缺女人……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好,既然芬芬那么喜欢你,非你不嫁,你就试着接受她,以后这真要日子过不下去,也不用勉强……
* N( w. _" L& ]' U# q% X 段小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 F- }4 U4 [4 G! a+ ^0 F 林师傅就是这样一个人,脾气和性格像岩石一样冷硬。在段小兵民的记忆里,林师傅无论工作还是休息,都是一个严厉的人,面沉似水不怒而威。刚到望江厂时,段小兵在工厂和车间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林师傅还是敢收拾他,不但敢收拾他,还因为当年厂子要开除他,他师傅竟然敢当着厂长的面拍桌子保他。也就是他的这一拍,彻底把段小兵这匹野马征服了。
2 m8 `- [* z$ _# ~6 J 在这场爱情保卫战中,我和段小兵都输得一塌糊涂。% O& x- P" x; Z! I) X
我输在太大意,低估了敌人的实力,没有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 i* U: R8 k- s' c4 g0 n+ p 段小兵输在没有信念支撑,不懂得策略,没经受住敌人一轮又一轮的暗算和进攻。9 x0 m; y& L0 d' H& \
显然,我们都还需要继续成长,需要进一步锤炼——我们都太轻视林师傅的老练了。
: k. K2 ~! n! w: h+ L! z 86
0 N0 I; o; L* K 《东邪西毒》里有句话很深刻:4 q* q8 C! M- q+ v$ s
当你不能再拥有的时候,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不再忘记。4 _9 X% Y* z+ b' O9 s% _) J
我倒是想忘记。
% X2 d( h8 {$ z- Q3 \ 但,我无法做到忘记。" k7 E0 ^1 n# r: n
每每想起他,我就要决堤了,恰似暗涌。3 O5 H' \% k. P: y3 J
我对段小兵的感觉还很热烈,这种感觉是潜意识的,存在于你的脑袋,挥之不去。+ {7 N0 G y2 V* d& b
和段小兵这近两年简短的生活,让彼此融入骨血,一朝真分离,宛如生生撕扯身体的一部分,痛彻心扉。
: s5 x/ Y% I( V# ?8 T, O 每天晚上,我像个穴居动物,躲在一支香烟的云雾里,遁形。. Z0 k; }1 q' D1 ~/ }- S
烟雾里,我想起以前那些暧昧的时光。4 `1 R5 Q9 t$ H
我想起段小兵猫样的沉稳呼吸;想起他嘴边氤氲的烟圈儿;想起他见到我时,宽阔的大手搭在我的肩膀,亲热地喊我飞飞时的欣喜表情;想起了他搂住我的脖子,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的沉重和窃喜;想起了他傻傻的若有似无的浅笑;想起了他跟我说话时那种虚虚实实试探的憨厚。
3 i- E# g+ G4 [) h8 [ 每个真正爱过的人,可能都会有这种刻骨铭心的感受——拥有的时候,唯恐失去,每次一想到要分开就心痛。
2 }; s6 f$ Y1 e- S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3 ^% \1 N! Z( e& N8 x. d W# h
我对感情的信心就像一张纸一样被折叠了起来。
0 s! [+ x# S( R" C% k+ [ 半夜醒来,我到底还是哭了,一个躲在被子流泪。
* b' ` c% Y3 F, u3 X2 c5 q7 ], l 泪水就像一根刺,能刺出一个人的喜与乐、悲与伤、爱与恨。无形中,也刺出了我的剑走偏锋。
2 w0 _! m% h+ ?8 y 那天下午,我一个人在校园悲戚戚地走。" h# Y1 O+ ~! X8 ?) ]. X6 y
就像片落叶,风吹到哪里就飘到哪里。
' C3 D' V( x& f) o 我碰见了前女友唐月。
4 Y) ?6 ~- c$ m* c1 {: z6 h) r9 i 我曾和月月有过短暂的恋爱史,上过床。* ~% E2 z7 h& x: Q/ \# M* o! m. c4 w
月月看见我神色有点不大对,问我怎么了?
* _" B) S7 m! ]1 v 我说我失恋了。
& Y. w$ }5 f+ G. o/ ?! S 月月扑哧一笑,说她也失恋了。3 d( s3 @4 x: p( H
我们去了校外的小餐馆吃饭,你斟我酌,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 J) R2 G% D3 a4 m2 R& D! g2 T 喝到最后,我已经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
: N* \5 p) ?) o2 }1 W; n! q, m3 R 她把身体贴过来,搀扶我慢慢走。9 k* _( [: ~& j
我不知道我们去了哪,好象是进了电梯,还有楼道。, T& P9 g/ X( I5 ?
上楼道的时候,我怕摔倒,死死抱住了她,她并没有推开我,甚至还有点迎合。
: k; J& {9 Z, D$ K0 I* b 她是否真的在迎合我已经没多大感觉了,因为我实在抱她抱得太紧。
3 t0 |" j0 i: ]5 _8 B _ 我甚至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1 j! g0 R2 `, y) {8 q- V 我说,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啊,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A' ^. i5 F4 B3 C$ A3 T
她说,我不会离开你,不会离开你。
+ M, Z2 _0 }7 s+ U" [! e 我就抱得又紧了一些,甚至都能听见她骨骼发出的喀吧声。: E9 w% O1 a4 w* w/ B# g
进屋前,我们靠在门上休息。' Q/ L" v3 E& g. r+ G! y8 l
我还是紧紧地抱着她,头靠在她肩上。1 g7 j2 @) b' `
我又说,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F) M) k8 \3 {
她说,我不离开你,不离开你。
f1 z+ q1 G) b6 b& e9 L 她用手托起我的头,靠了过来,我闻到一股清新的气味。
% W" r2 S$ x; p) M$ v; { 我们开始接吻。3 C9 \6 `( @6 z
她吮住我的舌头,拼命地往里吸。: e# g! a& {* i/ y; S6 m! V
那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像以前段小兵做的那样。* D9 k8 @. O4 d. Q% e# G' y
她的嘴唇又湿又软,就像融化了一样,就这么贴在我的嘴唇上好一会儿才开门。
- y3 V- ^0 v, _) J 进屋后,她把我放到在床上。 D# \5 i' u0 G, E4 O
休息了一会,她开始脱我的衣服。
0 I' ?/ L5 V% ~# S* Q1 i# p 先是脱我鞋、衣服、长裤,双臂一抬,又脱我的T恤,最后只剩下内裤了。# [' o; n7 K7 A9 E) r
她打量着我的身体,犹豫了,又把手伸了过来,我感觉到了一种酥酥的麻……5 t3 |7 Y. e3 m! @, j& [2 |
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 m% m, \1 K J! r3 Z2 b
睁开眼,我和月月赤身裸体抱在一起。
4 d0 S5 z' P1 | 月月说,你醒了?& M* f i+ v2 x
看见她,我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 {4 e R+ r- S2 l0 S 我痛苦地咬了一下嘴唇,把头埋进被子里。
7 f0 E1 N Z' i8 l/ j+ ` 月月掀开被子,趴在我身上,盯着我看,她说,代雄弼,你真是个特别的人。
3 q3 _: m% K$ V/ m6 |. O: V- z 我不敢睁开眼,因为我还处于不知所然的缺氧中。
8 v6 `6 K% ~1 n5 r2 C3 O, v 她又说:代雄弼,你知道自己最喜欢做什么动作吗?
; a W }7 R/ v- I, t 不等我说话,她又说,你害羞的时候,最喜欢低头咬自己的嘴唇。我从来没见过有低头咬嘴唇还咬得这么好看的男生,你这种羞涩而好看的男生实在太少了。# c% j( B# @' X0 J3 e1 t- @, N" C
我并不确定以前是否在她面前低头咬过嘴唇。- f( j3 O6 d8 U
但这一次,我确实就一直这么低头咬着嘴唇。( I( A5 S5 F% R( |
她用呢喃的声音说,你再给我咬一次嘴唇,好不好,就像刚才做的那样。
% X8 d; g) }3 ]1 u$ e 我木偶般咬了一下嘴唇。
) r4 v1 M- y# B4 P# h$ s 她突然就扑过来,激烈地吻我。
* {; k: \* v- B4 b 我缩回舌头。( R+ ^1 r( b/ B
但我很快又吐了进去。
4 e+ h3 X7 I1 _8 X u# [# q 也许是身体的本能。% N+ @0 k* }# S4 F0 r' v
也许是酒后的冲动。
' j" _" H% q! n2 W# J 也许,此刻,我正需要一种痛苦而激烈的刺激。
* t4 a7 P+ h) r/ r6 y' n 很快,激烈的吻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S. y7 S* ?, Y* U( D) V4 J
我翻转过来,压了上去。
/ x! P8 V& k8 v1 z( l! I x( V' K 她也是欲壑难填,她那绸缎一样的肌肤,丝一样光滑的手指,摸过我的额,我的唇,我的耳朵。
( J- e' [; ^3 C4 T9 c/ o 我吻着她,吻着她的肌肤,吻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脖子,吻着她那无骨鸡柳般柔软的小腹。
9 l+ j' @% W; c+ O; n! Y1 \ 当我要继续往下吻时,她捏住了我的鼻子,咯咯地笑。
0 [7 d) l: V* H$ F( L7 G 她笑完,我们开始做爱。
% B8 c) s4 G E 我不确定醒酒之前,我们是否已经做过。; b8 l, u0 L7 R- ?5 W+ H0 n R( h/ f: f0 b
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们已经开始做了。
8 S& a% _* _" _0 ?' N! T8 w 当两个人,已经赤身裸体抱在一起,想不发生关系都难。& q# c( v$ A+ V" _
况且,我一向是接受和女人做爱的,以前也和月月有过。
( I- [2 A+ s/ ^" \( q 可能是对她的身体还保留了记忆,事情的进展非常顺利,驾轻就熟,我几乎没遇到任何阻挡就进入了她的身体。4 \5 K6 F/ t- k8 |
我做得很疯狂,像只极度发情的企鹅。! C2 Y% ^# e/ j; d3 ~ M
我趴在她的身上,我的身上披着一条宾馆里提供的、宽大的白色薄棉被。
) E, `8 I4 R. \/ I1 P 她高举着两条腿,把被子撑得老高,我身陷在她柔软的身体里。
% ]5 m/ B' k( |* ~9 k 我驱动着,她摇晃着,这让我更像是身陷一条摇晃着的船上。2 S' b. h! x9 r2 \- J/ t, W* y/ G
从她的眼神,她的乳房,她的臀,我知道,这是一个极度失意的女人。( ^& U6 Q5 O! y
我们拼命做爱,感觉的确有些异乎寻常。6 O; ^1 C+ i0 x4 v' `
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样。
$ |3 [5 m8 y C3 t8 N( |2 y/ x 做的时候,我甚至还有点理解段小兵,面对林芬的勾引和诱惑,喝醉酒的他又怎么能把持得住呢——就像我现在面对着月月的勾引一样。
, p: }4 w/ Q, c 有些人可以为了爱情克制自己的离经叛道,可一旦发现爱情已经远去时,这种离经叛道就变得不足为奇还理所当然了。& `- r$ X. ^; A/ q$ C
我们一直在宾馆呆到晚上,总共做了五次。
' {% e% l4 F( s 我非常在意这个数字,因为我和段小兵在一起一天最多才做四次。如今,我和她做了五次,超过和段小兵一次。
2 P3 b* q% I6 O* e& X% F6 P 很多人都是逢场作戏的表演家,在人生的舞台上歌舞升平,然后草草收场,谁要扬起嘴角笑到最后,谁就会闭上眼睛泪流满面。
4 {" a. ?6 T$ @0 Q4 `0 ^$ c 我承认自己不够坚强,我害怕孤独,很难能抵挡住某些诱惑,身边也曾有过好几个女生。 ?' e2 h7 r+ D$ ?
其实,细想,那都是一些无疾而终的感情。6 h7 @' ?; J: k4 `' Z
我和她们之间并不存在所谓的爱情。7 i% H& t/ F6 V% Q2 D# P
可能我们都想要,或者说都需要在校园来那么一段半正式不正式的恋爱经历。) [4 P* { s2 l& z/ f4 n8 `
我和月月没有明天,所以我们不怕涸泽而渔。% I- Q, i2 Z) G, g* A/ Z( N" r
第五次结束后,我已经筋疲力尽。
9 t! P8 U6 _( J 我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
: O9 I1 I$ k/ f" L8 C& M0 J 我半躺着,一边抽一边细眯着眼打量身边那具性感还柔软的身体。
' R: C' d8 e) q8 d& @7 q, s 她的表现很像段小兵和我做完后——极像只饱食后躺在草坪上慵懒打着滚儿的食草动物,餍足而无所事事地回味。
3 Z2 U5 ]" Y! K: X3 H1 Q& n 我掐灭烟头。
1 N. J! C- G, U( a2 R8 L' x$ D! u 她说,要走了吗?
5 O6 x( ]$ Q( N! n Q/ x5 ]; j8 O, m 我说,该回学校了。% t' u/ [' j& Y
她看我一眼。9 G) ]$ Y& h( N
眼前的月月,长发飘逸,风情万种。
( W u- _8 f6 E7 ?! i, h 风情万种的女人,总是会在心血来潮时说一些令别人,同时也令自己吃惊的话。
$ |0 z! `/ w; h# R1 k 她接着又说,代雄弼,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 v2 m- N& t: X8 A+ D, t( L 月月就是这样一个女孩,长得不算漂亮,但模样极富挑逗性,总是让人充满欲望。我之所以结束和她的恋人关系,很大程度与她在性事方面的主动和开放有关。偶尔和她来一回是没有问题的,但要长期和她保持男女朋友关系,我做不到。因为,和她做爱有一种压抑感,这种感觉像个影子跟随着我,每次我总觉得不是我压在上面,而是相反。她像那只盘丝洞里的大蜘蛛,压在我身上,吐出长长的丝,将我裹在丝中,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令我压抑死了。 V- J! A2 B' E. O4 S+ C
可能,彼此都清楚对方不适合自己。, |, H8 K7 T6 @3 d$ O- V C
所以,我们在一起不谈爱,只做爱,并且一定要做通了、做透了才肯罢休。
: L9 i! q4 P6 n; H8 j2 i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做爱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4 d7 ]- ?7 h b; h
女人的欲望一旦膨胀起来,比男人还可怕。
# f. o) P! V0 }, C" v0 u' b 不等我反应过来,她就攀爬到我的身上,像只大蜘蛛稳稳盘在我的肚皮,一动不动,酝酿一番,开始狂扭细柳腰,嘎吱嘎吱吃起了我的小乳头。
( o+ l# r, h2 o; O% Y }+ t* h 我突然就想到了段小兵。
3 x) l3 _7 T4 j( b! @4 }- K8 p2 x( B! ?' S 我在想,那个林芬肯定在盘在他的肚皮上,吃他的小乳头吧。* D6 Q0 c1 E5 c" i( @1 z
这么想着,我觉得自己性欲全无,像一只被抽空的木桶,里面什么都没装,也装不下什么,下面更是萎缩得就像灰烬,完全感觉不到了。/ b0 G9 L2 `- ?9 b0 l6 H& E
当被裹挟在巨大痛苦里时,以为这种与女人的肉体刺激会缓解这种痛。8 g! I# G }$ W/ w ]& U6 x
可当我一想到段小兵,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y- g% P& _7 y6 o
我以为自己想通了,可以无所顾虑,什么都不在乎了。# u! H1 l ?1 M
然而,我只是在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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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d% ?0 Z& l# u 每次一想到段小兵我就痛苦万分,心如刀割,甚至能感觉到肌肉无力的颤动。
2 o \. @+ A7 r 那时,已经是六月了。
( {3 c5 z4 ~, f 我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
- t: K* f, r; |, v1 I# r# b6 l, q 变得像六月的天气,有点不能自己,开始神经质般地乱发脾气。
. \4 ~, _: N0 n: Z+ I0 S+ x 晚上失眠,白天就成了噩梦——头痛、烦躁、脆弱得要命,老想摔坏什么东西。
0 K$ {/ \$ Y, w9 S6 t- v. { ? 由于要毕业了,同学们经常推杯换盏,把肉涮得劈劈啪啪响。
- E; a5 G9 K7 ?1 w( k6 I 每次聚在一起,气氛都很伤感,大家谈论着工作、出国和未来,有的甚至谈到了深圳、股市、外贸、开放等等。
: n, W# M( V) q 我听着听着,就会扔下一句“一群傻子”,便扬长而去。7 Y( S2 B& B3 E
那段时间,和我有接触最多的,是那个骚扰女教授,被学校开除的张庆东。0 _& x/ o* \8 W
张庆东和我一样,也是当地人。
- `# {. @2 |3 {. K7 W 他经常会来学校找我,也多次说我变了,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代雄弼,说话不着边际,行为怪异,思路也匪夷所思,让人莫名其妙。, o* @8 A& c9 z
有一次,他陪我去银行取钱。8 [3 ^/ R9 p( u# d( M" y
我前面是个老太婆,和窗口的服务员唠唠叨叨一大通,我心烦意乱,跑去另一窗口等候。/ i' Y. h5 T& C/ v/ K
另一个窗口是位小姐在我前面,说是存一万块钱,可又不放心,大屁股一坐,占着窗口一张一张数,数一张,吐一口唾沫,那谨小慎微的样子,想必是钱来得不易。' ]0 d$ t; a. k! U. a! ^
我又回到原来的窗口。" m2 X) N. @! R; y
那个老太婆走了,一个戴墨镜的小伙侯着,说是办什么卡。
2 ~- }) u& m+ F0 x# r6 | 办卡就是麻烦,出示身份证原件复印件、填表,手续烦多,问一句填一下,我强行把存折递过去,那个漂亮的服务员却说,先生,请稍等,业务一笔一笔来。
7 h: N6 a) y- b 我想我是疯了,真得疯了。
$ j+ a7 o8 ~, @, W5 ~) S 我就冲她就来了一句:坐台小姐都可以同时接俩,你也是坐台,为什么不可以?
1 ?) @" A* v8 y' C; A' J 那个漂亮的服务员被我噎得脸色铁青,当即毫无客气回敬我一句:流氓,怎么说话的这是?6 a* G3 n+ r# y5 s7 Q
张庆东凳子上坐着,一直目睹我来回换窗口的全过程。
' `) P5 s, K! }* V+ F) Q g 他急忙过来拉了拉我的袖口,示意我克制。
4 a6 Q Q1 G+ t7 C( n* {! i 待我取了钱,按了一下窗口的“不满意”键,气冲冲离开了银行。3 d: w9 I; n1 Y+ Z7 n* s
张庆东快速跟了出来,问我:“老代,气性这么大了呢。”9 t3 V! D/ q& |& o
我瞪他一眼。# w D+ Q! O! T( H# a* b* w8 p
他讨好般地笑了笑,说:“哟,取这么多,要买什么啊?”5 q: h N' Y& ?; L0 `" P- ?
“避孕套!”我没好气回答。
+ p N. K$ R% U2 r 他目瞪口呆,盯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H, ]& B% V% D( A- \$ d% j
随后,他又陪我去了路边的水果摊买水果。. e9 }+ C$ E& D- q
我问老板,苹果多少钱一斤。
" x$ B& @9 |9 s 一元!老板见生意来了,满脸堆着讨好的笑,扯个口袋,装了起来。3 X, U9 H0 M) ~$ ~4 P+ i) x; ]2 }
称了称,三斤。
* }- u s+ v9 x2 w, N 我掏出钱,就要递给对方的瞬间,突然把手缩回来。
6 |- F9 K& v0 I# U 我拉着张庆东的手,掉头就走。& E0 Z) U4 h' b# t+ ~, G1 y
来到旁边那家水果摊,我价格也不问,抓起苹果就往袋里装,付完钱,我举着水果冲刚才那个老板裂嘴笑。
! H1 g1 b2 T! E% l' h; I0 Z0 o 把她气的!
* y$ j( h/ I h+ }. W 张庆东说,代主席,你怎么啦,不买就不买嘛,干嘛要气人家。. ~/ `/ Q8 Q/ d. ^: K# t/ c
我说:我气她了?有吗?我气她了吗?6 j0 B/ L. r9 v
张庆东没有争辩,看我一眼,叹了口气,撇下我,径直走。$ k0 \& x: C3 I. B
我追过去,拉他的手,不依不绕地说,我为什么就不能气他?为什么就不能?别人都可以气,怎么就不能气呢?) h, ~# x% H; I% E* Q. X5 u
我嘟嘟囔囔了好几遍。+ v ~ ~ e3 l; d. w
我对自己的这种言行毫无觉察,压根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甚至对张庆东说,这没什么不对呀,我想买就买,不想买就不买,难道不是我说了算吗。, l) |. @2 V* y3 q
更离谱的是,走了几步,我们还看见几个少年在抢着踢地上一个矿泉水瓶,不料,有个少年踢出了骨折。+ {5 q4 E3 ~6 l) b: n) @
我是一直在看他们踢的。! J5 J" d# f$ b1 L) \8 h; I/ X
而且,我知道他们中肯定有某个人会出事的。+ i& y5 y" m2 v+ L
但我没过去提出警告,非但没警告,我还数起了数,数到二十时,有个少年的腿咔嚓一声,我突然放出爽朗的大笑声。
* B; U+ U, }- B 那以后,张庆东再也不来学校找我了。& n0 O1 ]6 O7 `! X# O& d
张庆东对同学说我变了。
t' X) s d* K$ ~6 j. l 他说我思维变得混乱,成了一个言行怪异的人。) ]/ z% P/ S/ }& A8 t
他还说言行怪异的男人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之为神经质的男人,说神经质的男人是男人种类中最可怕的一种,也是大家最不敢接近的那种。9 X) V2 h7 r; |: [0 H, ~
他甚至一语成谶,背地里给我取了个可笑的外号“孕妇”——敏感、多疑,随时都战战兢兢的,动作大了,怕流产,动作小了,又怕将来难产。( D7 O0 K/ {* A* L
我还以为,神经质的男人就是那种搞艺术,披头长发,拎着吉他,在街上乱跑,边跑边高声弹唱“冬天里的一把火”的男人。& T H2 J2 ]8 Q. L1 g. y+ ~5 o9 y
没想到我竟然能和“神经质”这三个很可怕的字眼沾上边。
( w3 ?3 t/ F# y; ~- K) t 真是这样吗?真是这样吗?% m( f: x4 I% }
我像是梦呓一般喃喃自语着。
6 Q2 Y) i& ]( }% [ 我在生活的漩涡中苦苦挣扎!+ F( E1 X) f2 [; n( G2 Q
本来,离毕业就没有多少时间,兵荒马乱,人心惶惶,是每个追梦人青涩岁月终结,大家都在为前程奔波,为未来撕杀。
- t( M. y, R# c! d2 M; G& j, u. m 听张庆东这么一说,他们都为我感到忧虑,甚至把我架去看医生。
! s6 F' J2 B2 C( ` _9 M( D 医生说,这是毕业综合症,与考前综合症类似,不需要特别治疗,多休息,保持情绪稳定,等毕业了,适应一段时间就会自行消除。
3 ~0 {. G* `" F) [" [; W 我当然知道,我得的并不是什么“毕业综合症”。 J# a- S2 q5 W
如果这真的是一种病,也肯定“失恋综合症”——我被段小兵抛弃了,可我还爱着段小兵,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5 m; g, W1 M: y9 x 说到底,是段小兵把我性格中最恶劣的部分激发出来了。
5 J p* N9 Y- _' a3 ^& x 我也不想这样。9 g0 ?; ~% D- a! X, j9 ?
如果你真的迷恋上一个人,你一定能够明了这种结束后,深入骨髓却又无能为力的痛。, T/ d% x) [) ~& V! O6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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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9 z$ W, b* l' Z 说来你可能都不信。
6 U5 M8 w9 E' R! a9 b' H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三更半夜打出租车去了段小兵家。8 K! P M6 c; r. l r4 J8 R
我真这么做过。% {( d, T7 w' W) G/ V9 g( N
当然,我没敲他家的门,一直在他家院子铁栅栏的门口徘徊。* H# [/ Z9 s$ @3 t5 p9 v
段小兵卧室的灯一直是关着,无论我徘徊多久,一直没亮过。' N- H; j0 Z0 i' S
一想到他正躺在那张席梦思大床上和那个叫林芬的女人赤身裸体纠缠,我就心如刀割。+ J* d* @0 m! ^0 l7 |: g% ?- r4 _
他们已经做几次了?+ T! t& `0 n, p$ o3 K4 p+ X
两次?三次?四次?五次?$ }" ^. u3 ~+ J7 a2 Q
有五次吗?
$ |4 R) K* j& H- o( _5 C 如果有,那比我和他最多的时候还多一次,也和我跟月月打成了平手。! E& H6 k- Y8 @! {7 ]5 s
早知道,我就应该和月月做六次。* T2 j Q1 R* v' d3 u
我突然像个疯子,如此迷恋起数字来。 r3 K) M: K% U: `' \ X0 a
可是,他既然做了那么多次,为什么还不起来上厕所?% n# a+ o. V* f3 Q& k; k) x
他会的,一定会起来的,他每次和我做完都会习惯性上厕所。& |& [2 {6 v6 v1 y# ^
他要真起来上厕所,我就可以喊他出来,我们一起跑,然后私奔,私奔到很远的地方去。5 a& ~6 U8 n9 r! g( Y/ I
我喃喃地自言自语。6 {7 U% }$ H4 }9 G) i' E3 d# P
哦,天!
4 z2 ~) F5 A0 _0 C! j2 @% \! c 那是多好的身材,多好的肌肉,多好的皮肤,多好的气味。. L: E3 E6 n7 J1 U
如今,毁了,全毁了。; o' n4 C/ e# ~ }
我到底该不该冲进去,把他拯救出来?! W) @ J ~! T- X8 }
我甚至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准备扔到他房间上面的屋顶,弄出一点动静来。
M% A4 `( c' E 你说这样他会不会跑会出来看个究竟?) r% _) ?* V; m# l
你说他会不会光着身子跑出来?7 @$ z7 k+ {" M, O" g
可一想他如果光着身子跑出来,我开始抓狂,于是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u2 v3 G! i( L t- O. q2 S
我又想,是不是给他留个纸条。
2 }1 N; Y: N" y8 }4 W3 D 比如,写上:小兵,我很想你,很想见你,你能出来和我见个面吗?
& t5 V0 V, Q9 l5 y; p: g: d 可纸条该怎么塞进去呢。
- d2 f. [# b2 K 就算我塞进去了,他要睡着了也是白扯;就算没睡着不开灯也是白扯;就算没睡着还开灯如果在做爱也是白扯。
3 j+ I n0 D, W8 j8 r2 w7 Y 我犹豫、徘徊、胡思乱想了好久。
% w/ f3 t' g7 F$ T 最终什么也没做,选择在抽完一根烟后黯然离开了。+ j' x+ z3 o# v, M/ y7 |5 P7 j: H
我茫然地走在望江厂黑漆漆的大道上,像一只失魂落魄的野狗。
$ e5 F2 `" Y- k( Z9 Q 悲伤逆流成河!/ F' j7 q3 W2 h/ N' | m- l. G- B2 D
尽管我一直在小心翼翼期待他的回归,但除了疲惫,我一无所获。- _" b+ ~! ?8 ^6 Y0 e6 z
当一个人终于发现自己所相信的所依赖的所寻觅的所追求的全是泡影时,世界对他来说有何意义,就算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烂醉街头。
& ^4 h% k& Y/ k# c" S 我形如枯槁往回走。
: c5 F2 @8 k! i5 B 夜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由于太暗,没人能看清我的脸。
! S) Z4 t+ p9 V2 h z* d# B 我想到了漂泊这个词。% S) k* S) a/ N: V! b$ b* R% P
我漂在了人烟稀少的街道,夜凉如水,看着一盏灯熄了,又一盏灯也熄了,我眼前的景象变得黑暗模糊起来。' U8 y9 y7 a8 `8 a5 P
我想放声大哭一场。! u7 W0 g+ K( I8 B
我就感觉到有一条河流,冰凉地漫过我的躯体,汩汩地流走,把现在流成过去。/ I1 m- h% t8 {* Q' E- @
我想留住什么。
' J( i+ [$ A$ E/ q 可我什么也留不住。* ^9 h& G1 Z4 u! B( H6 v' O' F
长时间的喃喃自语将使自己陷入一种凌乱甚至黑暗状态。2 s0 h1 O& \! I; r
我开始感觉全身发烫,看东西的时候眼前都是黑糊糊的一片,就像戴了一副墨镜。* O8 P/ g Z& X: k4 ^
我感到了恐惧。# D! x" {9 f V% Q7 m; X
我害怕自己会就这样死去。' P) j/ B/ `: R, H) e9 e* T! t/ v
一个人,悄无声息,死在这漆黑黑的,空荡荡的大马路上。
" n8 W N* L0 X" \3 b1 p 我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长时间。
% B: k: m5 T9 A8 t! A8 t 赶到学校,刚推开宿舍的门,我就晕倒在了地上。
7 ?" _: D0 ~5 q+ A) p# P' [ 等我被同学发现时,我已经在地上躺了差不多十分钟4 r2 S; o- i- i3 b# ^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H: ?# k$ H9 N2 j
床单是白的,被子是白的,墙壁是白的,天蓬是白的。2 y9 f+ `4 q% y( w% s
一切的一切,白得晃眼,干净得出奇。
) a! u, d! D: ]. H! H" E( r: B 接着,我看见自己的右手腕上插着针头,一根连接着针头的皮管子升到半空,跟吊瓶连在一起,药水正一滴一滴默无声息地漏下来。6 X. |1 i$ v$ G- k: N* I; H/ T
医生说我高烧、痢疾,还严重脱水。
9 T% ^, u9 d7 q" ^6 Q6 U4 g' A- \ 我有气无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不想吃任何东西,连喝水都吐。; }/ j* S- p. W
看着那些水绵绵不断从口腔里流进去,又一点一点吐出来,我无法用力呼喊,又毫无睡意,只能彻夜躺着,似醒非醒看天花板上由窗外的路灯映出的黑黑的影子。
: n/ E+ w( \+ a5 E8 F0 w8 `9 I 我没想到戴燕燕会来看我。
# {) ?! g3 C/ U/ n 戴燕燕坐在旁边,握着我的手,时不时把我的手贴在她的手背上,轻柔地蹭动着。
& T6 P" {! Q) k( |0 U0 G 她心疼地说,代雄弼,怎么搞的,成这样了。7 h% c3 M/ n1 I* R
我呆呆地看着戴燕燕。
" B& R6 y; [) n; _! Y 说实话,见到戴燕燕,我突然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 v6 \: l/ N3 Z; }' O 觉得和段小兵进行一段很可笑的感情后,忽略了很多珍贵的东西,尤其是戴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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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有那个主管分离的神,我还是希望永不与他遇见。 b! G" y/ W* T5 | }) X/ Z
可能是戴燕燕告诉了段小兵我住院的消息。
% u" t8 W9 d/ C: D 很快,他就赶过来了。$ U4 N0 v/ w. c9 r7 w* t& N
看见他的那刹那,我以为是梦,捏了捏身上,果然是疼的。8 {$ q; T9 I. {3 B$ \0 t2 c+ ~5 J( f
原来,这不是梦。
, t" R S7 G9 ?1 ~ 我蹙紧鼻子,嗅见一丝熟悉的气味,拂荡在空气里。
$ `6 d% C- c. k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我知道不是梦时,我没哭,不仅没哭,反而在心里笑了。就在我笑的刹那,段小兵看到了我眼睛深邃中隐藏的委屈。他像被一股凉风吹着了似的,微微颤了一下。6 z0 c7 `! j2 ]* U9 o" i
飞飞!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那么迷人。8 k8 d6 {0 _7 ~$ ^- ^
我想回应,却出不了声。
$ Q" y, {" u2 \, i& o; c) @ 于是,我盯着他看。; a0 b: ^+ @ D* k8 y) ~1 Q, @
他瘦了很多,眼睛有些红肿,显然是偷偷哭过。
5 L/ h- [" [* l! T* D# l- G 看来,他的日子并没有我想象中如意。, |0 D' v" d1 ^
他把水果放在窗台,打开盛满鸡汤的搪瓷罐。
% g1 O7 e# L2 t3 x+ y, Z) J) T 来到我的病床前,看见我已是奄奄一息了,他轻轻地抚摸着我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双颊。% ?6 n/ F$ W3 t6 q5 e b
那一刻,彼此的眼泪都不争气地流出来。/ @5 T; X# E9 U6 v$ P
那次见面,我一句话也没说。. w9 z: b8 `# J. i
我也说不了话,咽喉痛得实在厉害,像有把刀片在里面拉割。7 ], V" D) O8 m+ d6 L0 m0 \3 }
他给我喂鸡汤时,我紧紧闭着嘴,就是不张开。
6 a$ ?7 ], @/ { 我不是不想吃,我是真吃不下,连喝口水也会吐,何况是鸡汤呢。- V9 z4 D# z( v* |6 a2 k# j6 V
他轻轻叹了口气,就不再勉强。
% }/ H& D) G; |" i/ X1 y# S- F 直到后来护士来了,告诉他病人现在不能说话,也吃不了东西,要多休息少打扰,他才惴惴不安地离开了。
2 c, [$ y$ n! P9 [1 G% x 走出病房,他还一直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个不停。) G& v3 v6 |# ~+ d
段小兵第二次来看我时,我已经能说话了。
- S% ?$ ^$ j! E2 L 见他坐下来,我就不顾一切迎上去,像小孩般,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睛不禁就湿润了,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如愿以偿,感觉像是重获新生。+ u0 E4 h/ n" E% }% R( p2 I
我说,我有个东西你敢不敢看?
8 R5 C: f( k, |- Q7 d' K 他说什么东西?
9 S8 r5 o* N3 W' K& }* y 我小心翼翼挽起裤腿,让他看到我小腿长着的一个硕大的水疱。
0 f7 {1 W1 ?) V/ Z 他心疼地说,你得水疱了。/ k; k! U& M$ n4 m, ^2 {, o$ Z
我说,不是,是荨麻疹。
6 R2 R+ S+ |# b" Y4 z6 i. q2 S 他又看了看,伸出手去摸。2 E+ s6 G) {$ n, k( M
我说会传染。 X, b. q; j$ V: d( V6 |
他说,不会,这是水疱。% o. u0 u! B. l3 l) H( ]; i' a$ ~
我说,是荨麻疹,医生说的。
; Q/ m- M; J$ R0 x; w5 T 他说,那我也摸。
. W) f; ^ O9 f5 E9 [- n4 Y: \& I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的皮肤轻轻碰触那个透明的大水疱。7 g. o) @5 _, X
我说,你别弄破了,沾到水就传染给你了。
- Q$ e: @6 x8 Z. F$ ~ Z 他说,你应该把它挑破,让里面的毒水流走。9 P: F6 x. G: g5 b6 E4 q* o
我说,不,不要!
f' ^ w9 l0 D5 }2 w2 P7 F 才不!一定不!坚决不!: s e' v4 a- E5 x0 L; A
我怎么舍得挑破呢。
* @2 }" e2 |8 Y; x, H 我其实是故意留给段小兵看的,我知道他肯定还会再来看我。 Q) J7 T- l8 |! `
每次睡觉,我特别小心,生怕把它弄破了。- f/ C" T8 S* Q. `" X" z$ K8 p
我就想好好养着,看能养多大,只要段小兵过来,我就给他看,让他每次看到都大吃一惊,然后觉得我真的很可怜。
' p7 {7 C$ Y, g3 R; J 为此,这个透明的大水疱我连戴燕燕也没给她看过,更别说给她摸。
) P" S6 B0 e+ A+ Q) Z8 B6 b 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那时候自己真的很可怜,为了能挽留段小兵,用尽各种只要弱智小孩才能想出来的下三烂的招数——我依然在期待他会可怜我,别抛弃我。
0 Y) H; V0 f/ @" c0 N 直到要走了,段小兵又说,飞飞,还挑了吧,毒素流走了,你病也好得快。
; ~4 M- j* V9 ^6 Q; [ 人就是这么奇怪。
$ i5 G9 H- h( u; w0 `. i. ? 有时候别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就能替自己决定很多的事。
& O* |, y) V7 ^( o1 J8 B 我说,挑了也可以,你要天天来看我。 Y" l0 m: w/ C' g; t
他想了想,说,好,以后我会天天来看你,直到你出院。
: C2 K8 ~$ _& S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捧雪,被段小兵的暖意腌渍着,先前的焦灼和担心成了那捧不暖自融的雪。+ t% n! S2 X( |3 @
果然,第二天下班,他就急匆匆赶过来。7 K( |9 C% R2 C2 e" v4 ]" X
一进门,他就问,飞飞,你把水疱挑了吗。# O! G- I& y$ b$ E4 D! j9 A
我说,挑了,一个护士帮的忙。
" ~! {$ ?/ w/ Y G% i7 W8 t7 d# t 他说我看看,伸手撩我的裤腿。7 G0 _" q0 K6 C! `" F& y1 ~
他说,恩,这才对。+ E/ P. d. Z6 m( k! L1 j
我说我身上还有。0 e& ?- f8 ]+ R$ r$ P" [
他撩起我的衣服,看了看,说,很多小水痘,我帮你擦擦。
; V' X L5 Z: G3 O+ W$ I, o 他打来了热水,烫了烫毛巾,小心翼翼帮我擦拭着后背,就像那天晚上他帮我擦屁股做的那样。( H+ X1 F0 g; \) W0 U: W) Z7 q
他边擦边问我,痒不痒?
+ Z' R8 A9 j+ U0 N# ?' W- L4 s 我说,很痒,但我挠不到。
8 \" i3 H9 Z+ n6 }: Z6 M 他用毛巾顺着我的后背一路轻轻拭下去。3 w3 q- K" i* B' I9 k
我说用大点力。8 f( @4 c$ F% X1 w
他就加大了力度。7 {( E7 W3 b2 S0 L
我说再用大点力。
& G9 D3 a+ \/ A" K 他说,要不,我用手挠?, j3 ?4 d4 c# g8 t4 q, R
我说好。
$ t: B# ~( X# y- x6 Z 其实,我就是要他用手。, E5 V7 S0 T4 l$ Q( W. @
他洗干净手,伸开五指,开始一遍一遍从上往下轻轻捋。+ A, U$ v0 n [+ Z% {" u) q
我闭着眼睛,轻轻地咬着嘴唇,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哼哼声。/ e- `, H% J2 V) c4 J' C& ~/ f" y
他问我力度怎样,疼不疼。4 `, m: K8 o$ m! f# _9 A7 ^- Z
我说不疼,很舒服。5 ?: c. D. u, K+ _1 T
他又一遍遍从上往下走。3 `$ l" y5 [6 Q# I8 W* q# r
我说屁股也痒,他开始挠屁股,后来是大腿、小腿、肩膀和手臂,全身上下挠了个遍。) M; S& O+ }; d
飞飞,一会儿你把鸡汤喝了!他看出了我的用意。
4 _" X& U$ m" @& [% w 我说,不想喝。
8 Z* u# _- O" w- [8 V, Z+ {& ` 他说,那也得喝点。
, W5 v& i. k3 M8 k' X 我说,好吧,除非——& Z+ k8 P5 r. U) ~! h
他说,除非什么?9 o G, c) b3 L8 N4 ?) P$ j
我说,除非,你帮我把下面也挠一挠。
7 U; d- P" O' V1 p 他假装一楞,把手伸到那个部位,说,你这儿也痒?
: r% w3 ]4 y# ~/ j 我点点头。
, X: L* N: Q& `" S% b 他说,你是很久没洗澡了,捂的。
) t/ W+ I/ {* Y8 |+ S0 G, o 我说那你帮我洗。% _) v; b2 A) t$ P- Z. G
行!他答应得很痛快。/ l# m# E/ ^( m% G5 u
他又打来一盆水,把门反锁上,拉了拉门上玻璃挂着的小窗帘。+ O5 r7 V) |& r4 M6 N h
他把我的裤子脱到膝盖,擦了几下,我就受不了,热气蒸腾的。6 p1 R3 H: o5 ^1 x* S1 |
我抱着他的头,伏在他的耳朵边轻轻说,晚上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2 T( i/ @! R, j( f 他想了想,说,行!
) ~; D) D, v" y# }0 J9 B6 P 他全身上下给我擦洗了三遍,换了三大盆水。
% z% N. s* n3 v2 P5 r! E. v! u- f 擦洗完后,我像小孩儿爬上了他的膝盖,抱着他又是摸又是亲。6 H9 k* ~4 I# Y) r; a
折腾了一阵,我抓着他的手,放在我那个部位。
3 ?3 v+ ]/ V+ C7 W4 R' H" {5 Y 我说,你给弄弄吧,4 E. I2 H2 |/ V: x7 n l: b
他傻傻地笑,腼腆地问,想了?0 }/ P. ~& C/ ~# H, R! w
我点点头。- R4 N' G, U' |, y$ Z, A
他就把手伸进去轻轻弄了几下。- s% g- k0 T: T' ?0 G$ S
在我的身子慢慢往下沉时,他抽出了手,他说,飞飞,喝鸡汤吧,再不喝就凉了。- o5 O2 r2 r! ]9 w; q
我有点失落。
: `' k$ y7 }4 _$ j 我说,你不想吗?' `' s! x% z' @6 T+ S
说着,我把手放在他那个部位。
5 |+ K) R9 ^1 o' Z0 n: X 靠,也硬了,好大一包。- n+ W, Q+ o& @; e
显然,段小兵还是很享受这种暧昧的挑逗,但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说,飞飞,别闹,等你好了再说。
1 ]- j" D; K8 \/ L- z 失落感再次像他家门那条河流过。
5 n! F% _: K* I 他起身,把搪瓷罐打开。
3 \/ }' I$ v* Q. a" g% u w 我定定地端着鸡汤,袅袅的热气扑面而来。5 b9 b6 w2 L8 n2 g/ W6 Z
很快,我想到了她,林芬。. B6 d# b7 ]( q
一想起林芬,我就意识到,原来他已经有了另一条生理宣泄的通道。
0 E* ]0 I% N9 Q9 ?7 d) W, P 难怪他能忍住!
) K( M: S) ]4 ^* x1 j1 d 我恨恨地想。, h9 F- u7 ]2 n D. R2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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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1 G; n" {7 ?3 Z; ~ 病房里,我喝了一口段小兵带过来的鸡汤。7 ]9 [* N# l, L7 F+ g8 U$ d7 I9 K
我问,是她熬得?$ K8 [' m( ]: K. d H
当然,我是指林芬。
/ [; _5 V) g4 v0 N4 U1 ? O 他看我一眼,用肯定的语气说,不是,是我妈特意给你熬的,她知道你生病了。5 m& e2 f( W( O6 ^
我又喝了一大口。
* J" A$ G7 I* y5 l& G, B+ V 我说真好喝。
7 _, m" W. T2 d6 a+ d 他说好喝就多喝点。8 \" d+ S, }: B1 m' B
我说那你要天天送我才有得多喝。& n" E$ c& i8 X
他用坚定的语气说好。
1 e8 H& J8 |! B+ c& [. t 喝完鸡汤,我们出去散步。
5 x/ g6 A: A9 S* I 段小兵似乎有点累,他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向我招手。
% h4 J6 {$ R0 H 夕阳落下了,天开始变暗。( k p& t. J, f9 R" M
傍晚时分是一个美丽的时刻,它有着一种无形的包容感,像是有一张巨大的网,把一切不安分的东西都包容起来。
8 h3 W: \2 P& V" l E* C) R 我说,小兵,对不起,天天折腾你来回跑来跑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看到你。要看到你,我的心情就会好,我的心情要好了,我的病也好的快,我的病要好的快,我就可以早回学校,你也不用来回跑,是不是……你说我吧,在见到你之前,总是想好了千言万语,就等着你来说给你听,可你这么些天还真天天都来,我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 F. M( f8 t; o- z U! J9 [ 我是故意这么说。3 _* |; w/ l) a
我就想试探一下他现在是不是还活在对这种在我们以前构筑的“爱”的语言体系里。 E% {$ f3 |$ |2 a( g, ?8 z6 _0 |! z
我一面说,一面注意地观察他。
5 Q% J$ k3 m( w! x 有些东西,你看他一眼,他看你一眼,就会明白过来。 _/ P4 i; a7 M5 c: Y W: N! }
就见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慢慢地经过面颊,任其流淌,没做出任何拭泪的动作。& X5 C3 R. j9 b5 j, r* O* w
这滴泪足以证明,目前的段小兵还是没有走出那套爱的语言体系,他还是爱着我的,还是对我有所依恋的。
/ f' M+ M" M0 l: f3 i e0 ]' s 这么想着,我似乎感觉自己已经获取说服段小兵回归的可能性了。' v( v" O0 J( E; b" B' n1 m1 p' E
果然,段小兵黯然说:“飞飞,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我也不想这样……
& A8 |* b$ R: Z9 w) l, t" h. A- R 我记得你以前多次劝过我,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懂得多迎合时世.
% c* A- U2 O* f# {- c4 I" M; F 你还说,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通行的生存规则,望江厂也不例外,就像一场足球比赛,你得按规则进行比赛,不能一味孤行,横冲直撞。: _+ g- O/ H0 H: Q9 c4 C
以前吧,我确实没有多想,就觉得,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自己快乐就行。* g9 z9 c7 U* y2 z3 j
但自从我妈、我哥哥,还有小虎子从乡下来到城里,我发现自己每天都踩在钢丝上小心翼翼地行走,很累。" k: d2 x4 ]* P9 k# h0 h9 y
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感觉自己双脚落地,那个自由和快乐,从来没有过。% \8 s% g6 f0 r, P
谁不想自由快乐呢,没有人比我更想。* k# {- f/ H2 Y2 {6 p7 D
但我还有妈、哥哥和虎子,他们也需要自由快乐,他们也需要我给予他们自由和快乐。- O4 m* f* b6 d R
张大伯为了保护自己的孙子,宁愿被他们打死,但我又为我的家人做了什么呢。
) H9 p! U8 G1 B6 V1 y n# l 你知道秋生的爸爸为什么喜欢赌博吗?) ^4 _6 R5 R+ k4 F. [
他是发现秋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很伤心,每次去镇上赶集都会喝酒,喝了酒就被人拉去赌,结果越赌越大,欠下一屁股债,身陷囹圄。+ n% {+ \, G1 B
张大伯从来没嫌弃秋生,一直把他当亲孙子,他儿子不管他管,省吃俭用供他上学……1 r0 c8 e2 _# W L+ C! x
如果可以再选择,我一定不会来城里生活,太不容易了,我不容易,我哥哥不容易,我母亲更不容易。
/ _6 ~# q* ^9 Q 你也知道,望江厂通行的比赛规则就是有个靠山,有个后台。
+ q2 j6 z+ V( b% r( s4 t2 a/ ? 只要我有了这么个靠山,我变得容易,我哥哥就容易,我哥哥容易了,我妈妈也容易,我妈容易了,我们全家都容易。
0 i: M5 ?. e/ f+ s 飞飞,你知道我师傅为什么敢拍刘厂长的桌子吗?1 ^6 b3 _; [7 N7 _- B( V' w
因为刘厂长既是他的徒弟,也是他的表弟。4 t# y& ?/ x4 w8 W5 ~; S
你知道我现在的上司为什么那天会来我家里吃饭,苦口婆心劝我吗?
7 @; Q6 N6 ~0 ]( Y$ h: M7 X 因为他也是我师傅的亲戚。
! g1 K+ k$ v* p) R0 X$ p 你说我师傅就一个工人出身,没什么文化,他怎么能当到车间的工会主席呢。
; v, e, h# f/ l n1 h' w 如今这世道,你要想走仕途,要么有钱敢送,能使自己青云直上,要么你就上面有人,关系硬,谁都拿你高看一眼,至于人品和才华,那都是狗屁。- w# U/ g) O x
官场是什么,就是一群头脑空虚的人疯狂地抢一把椅子坐,抢上的就是爷爷,抢不上的就给人跪着当孙子……
3 E! S" N0 \: V& y! q2 f& P4 F 很多东西,我知道是他强加给我的。
4 ?& J) x4 K Q% o 但我也没办法。
* Z. b/ W% O: L& c% w 我要不顺着他,他能对我母亲好?能对我哥哥好?, @& u& Q( m- y! R# V; v+ t
我真的不想这样,可现实就是这样,那天你滔滔而不绝说了那么一大通,时而庄谐杂出,时而春雷舌锭,让人觉得这理都在我们这边。1 t% `) y7 [* L2 f$ c8 m4 Y
问题是,无论你说得多么有理,我师傅总是将信将疑,表面上像是被你说服了,其实他根本就不买帐,每次见我不是横挑鼻子就是竖挑眼。4 g& x* L# H; P
你想想,就他那性格,怎么可能服呢,那天虽然是微笑着离开,哪知一切才刚刚开始……”
e: K0 v8 g- |) T) b 有时候,感觉像是生活在一部戏里,身处其中,看不到这部戏的曲折与婉转。待大戏落幕,回首个中曲折,才发觉,其实这戏的开场、高潮与结束都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7 M% e. B( [ @% b
没想到,我教他的迂回和中庸之道,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n: t! O: a- j, E
我有两个不得不承认。! B4 A$ f7 _& Q- U; P
一个不得不承认是,尽管林师傅有千般丑恶、万般无耻,但确实是有一项很大的能耐,那就是他有本事把那双臭臭的爪子伸得很长很长,长到可以触及一切,抓住一切。
% g9 T* l! ?8 U0 n D; } 就像一只有着水蛭精神的水母,表面看着很乖巧,一旦确定目标,它就会展开触须上的毒刺,死死咬住目标。7 m) H7 N" K4 I( k g* K+ d2 e. z
林师傅的水蛭精神,就像岳父对女婿的连续骚扰一样令段小兵毫无办法,束手无策。
' v( Y! M: L6 f 另一个不得不承认是,当面对生活和世俗的压力,任何人都必须低下高贵的头颅,段小兵也未能幸免。
! a( B& M" {3 L5 m 想想也是,一面是一股强大势力的赤裸裸的胁迫,一面是一股强大柔情的赤裸裸的勾引。加上面对家庭的超大压力,面对我时超强愧疚,一个孱弱的段小兵能怎么样——他已经承载得够多够重了。7 W* e% K, J* i
我心底那块硬硬的部位,正慢慢变软,像是突然间理解了他,尤其在我和月月也发生了这种关系之后。
6 y' l. I: X: I: j' z 套用《非常勿扰》背景音乐歌词中的一句话说,往前一步是幸福,退后一步是孤独。2 j& Z$ N* }) D
虽然,听到段小兵和她已经登记了后,我确实非常震惊,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笼罩了我。. v3 L) K% [% s9 H! g& F( y! }
如今,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决定往前走一步——只要他回归到我们的感情中来,我愿意接受。
) q+ b: v/ s% C( m/ r- \ 一方面,我们有过一次教训,八年前,我们因为戴雪蝉反目。八年过去了,我们好不容易又走到了一起,我不想我们再为一个林芬反目。
) J( M; y( n* e& n0 ~ 另一方面,我已经把段小兵当成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当你发现如果失去这部分你活得很艰难时,你就会容忍一些无法逆转的事情的发生。
8 Y3 C/ X9 A1 h A 那天晚上,他怕我忍不住,一直不肯上床。
8 {7 |; e! N9 | 他就坐在床沿,伸出手帮我挠后背,我说一句上来吧,他就挠得厉害些。
2 e1 [% [6 {/ T 本来不痒的地方经他一挠就痒起来,本来痒的地方一挠又不痒了。
* f* j8 r8 j0 a5 k" a" \ 我闭着眼睛享受着,渐渐的,我的热气被他挠下去了。8 R( y8 P; E5 g& F' W7 D% j. J0 c
第二天醒来,我的后背红红的一大片。
\1 ~! {- w: H7 s+ c% h5 o8 t' ` 他一直为我挠到出院那天。
8 d6 f8 V4 h3 h6 d, ~1 m 其实,我早已不痒了,但我似乎习惯了他给我挠才能安然入睡,他手一停止我就会醒,我会睁开眼睛看他是不是离开我了。
2 n% ]2 G0 m- \" S& `3 \ 有一次,他说挠累了,说要出去抽根烟。5 T( x2 f& l6 w, r( X) q
我说你就在这抽。 t( @7 @' p0 d, X8 u7 y) N
他说还是出去抽吧。* n9 Q+ b7 S. G# o8 P. F
我就说,那你去走廊抽吧,一定要去走廊,别去外面!# J5 p- E' F& E7 r4 s
我这么说,好象他会突然离开似得。
+ d9 K" M, k, y$ I3 Y3 {0 t5 t 实际上,他就算去了外面抽也没事,已经是三更半夜,他能跑到哪去呢。/ `1 o7 M, F0 b% M/ \- f
但我就是不放心,他经常做那种突然睁开眼就看不到人的事儿,总是丢下我独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d7 H, d7 S* A J/ ?2 E
出院的时候,他帮我收拾东西。
" v, ^5 ? |' P/ T7 b: `0 Z9 X8 B 他帮我脸盆毛巾牙刷在一件件宿舍摆好。
0 Y" Y; A# y, _# C 走的时候,他似乎想叮嘱什么,想了半天,才说,飞飞,答应我,不管出现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善待自己,好吗?
* s, B: Q+ Z# d) v) s: L 我点点头。
' B$ w- R8 j: D @5 K# C 他说,那你好好好对自己,我走了。3 L" M% X) b( g, w3 S! U+ I
我没动。
% i) v* D' x" Y+ y 淡淡的忧伤,在宿舍弥漫开来。
' a! e; }. M! T% _ 有一些事情,一些人,使我们在独自一人时,会无声感伤,却没有任何悔改,有一些事情,一些人,提醒我们曾经照耀彼此眼目,粉身碎骨般剧烈,并依旧在念想。
) X. l3 L6 W; Y9 C! a% K { 他过来拥抱我,拍了拍我的头。+ S# W. g! V2 }3 u \, k' s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 w$ O" u/ l# t1 G \' c 我紧紧回抱着他。7 q$ v Z3 q8 A
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k" r& ^# ?) i O
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被太阳刚刚晒过的好闻的气味。
/ Y! o- O. F$ C4 r" }6 }$ w 我用颤颤地声音说,小兵,不管你结不结婚,和谁结婚,都别离开我,我们都不散,好吗?" s" E4 y' H* }4 t- j
他点点头。) \ B% H- d' Y
眼泪也不争气地掉下来。
2 C3 {/ V$ |3 h. x 91
2 S# C9 }# a6 r; m 这次复合,我没有过多犹豫。
# c# }5 }) v H. J 我知道,这次复合,不一定是天长地久,但我还是愿意去经历这段徘徊和惆怅。可能,那段时间,是我最爱段小兵的时候。& a8 V* E) h! k, h2 r# h
我们又开始经常见面。
. o3 I& R; E8 ^# [8 X 那时,有个同学已经离开学校了,但他租的房子还没到期,就把钥匙给了我。
" E) f t: }" c e. I 虽然参加出国交流的申请还没批下来,但我预感自己能成行,所以就特别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1 P2 ?9 i. J E5 B2 r. I4 G 出去吃饭,吃完饭肩并肩在路上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闪着苍绿。
0 d0 x$ r6 \$ Z. O2 ]* u 我们会做爱,不分白天黑夜。4 L8 i/ O; l, ^! X1 C+ U
但更多的是他抱着我,帮我挠后背,我要他一直帮我挠着才能入睡。+ o. r: W. x7 a. l% t
我很少和他谈论林芬和结婚的事儿。6 A- ~. P! ^0 O& _$ B: v# B
只是,有一次,我还是不经意间提到了。
$ z- H3 D9 L" X! e) ^ 我说,我送你一辆摩托车做结婚礼物吧。
0 s5 J8 Y2 Z6 h1 ?% U4 Y 他看我一眼,没说话,紧紧把我搂在怀里。2 C9 d- W( [9 p Y; U2 |
过了好久,他才说,飞飞,不用,你什么也不要送。8 `7 ?1 @; N, {* ^. A4 J' ?
我说,要不这样,我给你做伴郎。6 C+ T4 G7 Z3 ^8 F" }9 A
他的鼻子开始抽泣。# T! D7 S: f. Q
我又说,伴郎不是白做,等你有了儿子,得叫我干爹,他是我干儿子。9 C1 u% V$ t: y! H( U
他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紧紧抱着我说,飞飞,对不起,对不起。
" ^1 ]0 {$ L! A, G. X0 g 有时候,做完爱,他会跑去阳台抽烟。9 }3 ^0 c* Q+ C s
抽烟的时候,他就定定地盯着远方看,直到烟头烧到手指,他才惊醒过来。9 X' U0 t& b, D" D5 w+ B
有一次,做完爱,我累得睡着了。
3 M+ c. K* A: L" j6 p) ~8 p 醒来,他又不在。
; B3 c( |& T; k8 R4 T6 }: C: X 下楼疯狂找他,发现在他一个公共电话亭打电话。, C1 E& f3 h$ V6 G# R8 h: S. O" P6 d; D
我听到他说,不用等我了,你先睡吧,我今天就不过去了,明天下班我再去找你……- ?0 `2 i! D* [
我的心,突然很痛。
% _9 w1 y4 g" _/ |9 E' w7 B. d 我想跑过去冲他大喊大叫。
& E" b9 W! \- q1 g' y5 f) s/ d. H 一想到如果这么做,就可能就会永远失去他,我又变得委曲求全起来。
; S3 w; a4 O& \" j. a/ F# _7 H, L 我对自己说只要他不离开我,和谁打电话有什么关系呢。5 [4 y: ^+ g- a4 f6 x, F: g/ W7 ?2 }! x" T
回到住所,我在椅子上坐着,静静等他回来。
, Y3 I* m+ r8 w6 e$ Y 那种等待的感觉,很惨。& O8 l+ h8 \3 q' \ Y$ X& d& y$ {
就像那个广寒宫里的寂寞吴刚,在桂花园痴痴地砍着桂花树。
3 ]. R2 e- p v, q0 j8 [ 桂花树却还是不管不顾地自己开了自己又谢。% B5 R8 n+ |# r# L; h
终于等到他回来。( i$ E5 @4 r: p& h! [+ Z
我问他,出去了?
4 K7 @- M- ]) k( [6 n3 E 他笑了笑,恩,出去抽了根烟。+ |+ R' u9 j/ o3 z- z" T" A
我也跟着笑。
6 J3 {! ^* C, t+ h+ U- P 其实,我心里在哭。4 c ~5 ^ @& K1 { q4 a) |
还一根烟,这么长时间,半包烟都抽完了。/ Y% e$ f" D2 o
我恨恨地想,我到底是怎么了?
$ |* l( [4 Z' q D9 ^/ A 昔日的风云人物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a5 _/ y* _# w
饥饿是一种本能,一本书上说,本能可以击败理性。
8 ~* `+ F. P3 C% E9 s, m) F 为了这份感情,我委曲求全,失去了理性,换来的是自尊的丧失。
! Z. \0 z, a; }4 c: B 有时候,我也会摇摆。* m- s; J9 r/ @- X) Q9 i
左边是放弃,右边是维持现状。; C4 Q- M2 Z- A. \ ~( p) p7 {
摇摆也不是说不爱他了,只是因为无法排解的忧虑迫使我去少爱他一点。
# ~4 h8 F9 K7 ? 可是,只要他稍微对我好点,说一些让我感动的话,我马上对他生出了很多的期望和希翼。 ~8 f0 t; v3 _& E
我在想,难道他终于肯放弃林芬吗?
: U) \$ Z, d- i& v 于是,我马上又积蓄起爱他的强大力量。- {0 {3 u8 E4 }. _; ` P
我们还会在周末去码头看大轮船。
6 l" Z) d" _6 A' N* g 那天,风很大,很多人在放风筝,有两只风筝越飘越近,最后很不幸地纠缠在一起,盘旋着掉进江。2 k# g: q% E' h. A$ o
我说,怎么就纠缠在一起了呢?
8 K, e9 f9 C+ p 他说,风太大,控制不了。2 u7 R, f1 i8 M2 Q' b: N1 R( ?% k
我说,要有个人提前割断线,另一只或许就可以逃过厄运。
9 y* p3 y( \' y4 \, Q) c0 [& E 他说,都是花钱买的,谁舍得呢。( W, q" N5 f' A+ X3 B- I
我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0 }% v- l6 V, ^) ?+ W
是啊,谁舍得呢?
" F4 v* T4 |( E4 a 都因太执着,都不肯放手,所以两只都没有好下场,一起葬送在江里。
) N P/ |8 x! p# |! q 我说,我们也买只风筝放吧。9 C. Q1 h: [- _7 V" |! D8 K
他就真买了一只。
: t& Q" M4 `' s. b; E6 c) g 段小兵技术很好,一直把风筝放到了江的对岸,最后线没了。
5 z: X+ W* ~; W- f 他在那喊,哦,线没了,怎么办?
. f; S& U8 b" i9 P1 O T$ Y9 S! J 我说,把线剪了吧。 e6 R$ r6 ?* \) Y8 o
他说,不收回来?- ?+ C: _ |0 l
我说,收它干什么,让它自己飘。% m4 t: J3 K" I1 e$ O
绳子剪断后,风筝就一直飞,竟然飞到了江对岸的山上,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点。
7 u( D' T/ s0 B0 Z" w$ X3 x 他惋惜地说,多好的一个风筝啊,就这样飘走了。; e: V" \$ b% r/ @$ R
这时,有几个老年人在江边打太极拳。
1 k. e' o* J/ ^3 T# ^9 k* m 我说,过去学几招。
?/ V( g. N" }' \4 V0 M2 A, `3 y J 他看了他们一眼,说,我现在不打太极,改打少林拳。6 r Z% u8 B8 p4 G L
我不相信。& U3 {# \6 V- o1 L
他就真给我演示了一套不知名的拳法,看得我目瞪口呆。
# @! U6 }! F" a. L" U; n 我说,你打得真好看。
4 T; K$ |* Z! I7 V5 f 其实,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看,就觉得他动作虎虎生威的,很有架势。1 c, L0 J$ r+ `" t( T0 Z
他冲我摆摆手,轻轻笑。: g4 u- p7 W9 n7 Y" V
那笑,很是耐人寻味,不是明亮的笑,不是晦涩的笑,更不是挑逗的笑和无所用心的笑。" _$ k) U$ e" Y% ^: f
那是一种忧伤而又亲切、安静的笑。" K' j( F' \2 _& O8 f. A6 J
我说,没想到你还会打少林拳。% B2 A i0 E4 H0 f
他说,刚学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3 O/ F3 G. r9 V- A" {8 o 我问他跟谁学的。
- f) p: K v8 {1 F0 s 他说跟一个朋友。
- `2 H9 }7 U) i) |2 x' G 我就想,他交的朋友真特别,竟然还会打少林拳。
^) ~/ Q) w- e# b' w* O0 \ ~2 P 他给我打了拳,就要我给他唱歌儿。/ P6 \/ |1 L/ \ \
段小兵说他特别喜欢听我唱歌儿,尤其喜欢听我开着车跟着磁带一起唱。
7 d- I9 M. `3 N: |) E 他说,飞飞,你唱首歌吧,我用口琴给你伴奏。) ^" W; K0 y5 q( Y0 i% M# m8 b) ]. l
刚好有对小情侣坐在江边的码头,像是一对大学生。1 k: K, S4 A/ I2 R7 y! e z1 T
小男生抱着吉他在那里自弹自唱,唱得是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 T4 ]6 p" C6 e4 |9 Y# H( A
我走过去,把吉他借过来,抱着吉它站在码头的小广场自弹自唱:1 N* o& x% E3 D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9 g7 |9 ]! S7 { {' Q
为何我心一片空虚" k+ B5 v1 R' v
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
. h, k/ q' ^2 E! x9 V 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 U' C- v1 {; h4 M. [0 u, B 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
! z: C% X: \/ L* P" {' c 为何我的心不会死) Z' r4 O: i* m' b+ L5 h5 ] [3 A
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
& e! a1 q2 r: z( u' N. c: x 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9 q* F. g. D$ S2 R" h
显然,我粤语咬词比那个小男生准,弹得比他好,唱得就更是好很多,他们俩竟然给我鼓起了掌。
o" V, E# Y* y, K6 e6 R 掌声吸引了其他人,他们纷纷过来,围成一圈,给我打着节拍。7 P8 G7 t) \ R8 o1 s0 S
等我唱完了,他们齐声要求再来一个。0 g e* a* E( {0 U' n
我又唱了《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和《我只在乎你》。( Z) {" x% V! l& p! t5 ~
唱《我只在乎你》时,我盯着段小兵看。: m7 i0 N8 j( k) v+ c5 a. w; y3 W% b
伤感的音乐,犹如汁液,悲戚地充盈段小兵的感官。
9 Z0 |/ A6 v" ]& c6 Y) U2 m0 u4 @ 他本来吹着口琴,很快就受不了,停止了吹奏,跑去码头的台阶面对江水蹲着。
& K' H) x/ d4 H+ Z2 e# b 唱完后,我把吉他还给了小男生。
: v& D% z1 x* i2 ~ 我来到段小兵身边,
3 g0 s4 l7 U" g8 S8 X* E- W/ U2 c, F ^ 他坐在光影中,有绸缎一样的微凉。
k7 S" {0 }9 I8 v% Y/ W2 ~ 我双手撑在他的肩膀,捏了捏他的颈脖。
H0 G! R4 i' X& z 他抬头看了看我,叫我一声“飞飞”,眼圈就红了。
$ K: a- Y* @' H" z& G9 u2 e& r7 X/ O% g 我说你怎么了。9 ~, G! g L# Q/ s }0 s7 e
他用天真而惊奇的语气说,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这么难过。; i: x. H/ V T7 U2 K
那天,我们玩到很晚才回去。+ m- x! ?3 }) R& t- L
这座城市夜景的确非常美丽。
8 [4 R& I1 W" U" j7 [2 ? 我们紧紧相挨,在流光溢彩的街道慢慢地走……
6 Y1 H H% Z ^" `4 Q, O 92
, `+ s. a( f; ]( u$ U+ l+ f, _; Y 6月盛夏,与这个城市相关的记忆,炎热潮湿的夜晚,城市宛若情人。% i) Y. E/ }$ g
我们会去望江厂江边的路上走。; |2 E+ c/ u0 b/ ~" A2 M! U
我们走得很慢,好象在慢慢感受时间。
. `1 B! g* R1 A4 t- z 他总是走在靠江的那边,不时用手拨开路边垂下的杨柳枝。: }4 ^3 X6 H4 s: c
偶尔,他会在没人的时候突然抓住我的手,在空中晃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 M6 H _/ y" |! @
有时,我们一起在江边肩并肩骑自行车,他一只松开,放到我的车把上,我学他,把手放在他的车把上,我们哈哈笑着,看得行人目瞪口呆。
7 k f1 y' O& [+ I, d$ | 骑累了,我们江边的长石凳上相对而坐。$ l2 E5 G; _0 {3 y5 n
阳光柔柔地照着我们。4 Z7 P4 h2 g1 `" e( j ?& S
我们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对岸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马路上各种牌子的轿车,什么结婚、留学、压力和心事,好像都和我们无关。3 I1 \+ n0 ]1 [- F
偶尔看见十指相扣手牵手的小情侣,我们也会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 {. v+ l3 v3 ^- D- o 我抬头,我看见他的脸被阳光镶了一圈金边,就觉得他的眼睛格外清澈动人,像碧波荡漾的湖泊,想去摸一下,让湖泊泻出潺潺的清水。& E3 D$ H& |3 h5 K: q; G6 W
最疯狂的一件事是,我们还开车去另一条江的上游裸泳。7 ?) n- s8 s; g$ _& X+ Z
中途,我们下车小解。
& m }5 \6 z% R6 y! N 我和段小兵欢快地爬上路边小山坡,钻进了玉米地。( M i- l @9 G k( ]+ n
那时,已是六月下旬,村民播种的早玉米长到一人高,在叶子张开的最顶处,开出一簇花穗。
" E5 U+ |1 Q/ `2 H2 x 于是,空气里多出了一种气味,一种玉米灌浆的气味。& i3 r2 x& C6 K+ z* x/ X8 d
我吸了吸鼻子,把这种气味深深地吸进身体里,情不自禁就硬了。 z# G( L5 i6 `1 [- [7 i
段小兵说,飞飞,转过来。4 Y( l. ~: ?* {/ K: i. }$ M* V5 S
我的嘴咧了一下,又咧了一下,就是不转身。0 B& A f: I$ _; B# @. ~
段小兵故意说,靠,我都看腻味啦。% v; A( R# p3 e: L, {$ R
我笑了。
' {# H; g( I: i2 Y* b' g- o0 b W 他开始解裤带,掏了出来,居然也是硬的。; @5 ?/ o8 {; Y- O; X d
我说,转过来,给大爷瞧瞧。. K9 F2 B4 J& l9 Y+ i2 E2 j
他也故意转过去。
# O! M) H$ f- H( i5 T- \7 [ 小样!我走过去,捏了一下他的屁股。/ D! ?& _8 A' d5 L6 O4 e O
段小兵笑了,下面跳动了几下,蓬勃了起来。
`$ ~- v+ Z9 Z9 n( ~* L 我靠过去,扒拉在他肩上。; X+ c7 r0 Z6 n2 z6 e
我想起那次在断臂上,我正给榆钱施着肥,他过来捣乱,扒拉在我肩上,轻轻捏我的鼻子,捏一下,松开,再捏紧,再松开。搞得我撒尿都是不连贯的,一点一点的往外挤,还一翘一翘上下颤动。如此几次,就像电影里时光倒流的画面。
+ N8 s; n7 E" G' _# ]& c 这回我终于找机会报仇了。
; H/ p7 Z/ {; D/ `7 g; d6 ^- d* O 我开始捏他的鼻子,学他捏一下,松开,再捏紧,再松开。0 r; J& A$ v) ~; Y Y
段小兵闭上了眼。! f4 o4 \% {; u( i
我乐了,笑着问,还没出来?
7 M4 T0 Q0 d$ w' @! i 他说,没。
2 m4 A: E0 ~& a- X 我说,怎么了?撒不出来?8 W `4 f0 Q& a
他说,你要我命了。; J/ ]$ v' Q6 p& A4 F( S
我把手伸到了他下面。
/ [) j# y# o% h7 f) t1 }) ` 我说,实在出不来,我帮你。3 {: p9 E. N. ?( h/ U& g) D
段小兵呼吸有些粗。( x" F+ _' _' }4 Y9 s# g/ M
他说,再弄就出来了。
' I4 w2 h7 v/ ]. c, y- i. F. q2 q 我说,那不正好? B9 {1 J3 w) z# a3 v0 n6 G$ O* R# [
他说,你要我出来?5 U" d. y. f4 Z
我故意说,你不想出来?$ q0 [) g" {+ U8 m L) M
他说,我想。6 Q/ u% M5 {( y2 e9 Z; j2 O) d
我说,那就是了。
: j- E9 \% K& s. D5 V- ^ 他突然转过身,抱着我。
m6 M+ l6 s8 o% Q8 {9 E1 U 我说,你干什么?
/ t( r& {0 A$ U1 k 他说,我想出来。
6 h0 d- k4 x& S" w7 w+ K 我故意说,你出来就是了,抱我干什么。
0 v$ w0 M, N% a2 w. i# [ 他说,我想出那个。
& d2 b: c# \6 O+ o# t 我装作一楞,哪个?. h4 V. y2 T+ w6 T- A
他说,出白色的。
& `- j9 d0 @* r 我扑哧笑了。
i' V+ @! q8 J7 l5 W+ v 他开始解我的裤子。
* _2 G# v5 c4 Y) _4 {, F 我说不行。! P& z4 R& h/ i) t7 ?! L4 h8 ^
他说,没事,这没人。
; k+ G0 x# k0 E4 z- @1 Q+ Q 这我倒是相信。5 }! ?* ~- |* J |
这块玉米地,种得密,长得高,甚至可以用浩瀚二字来形容,若钻进去,就跟泥牛入海差不多。但我总觉得不妥,感觉像两只野狗。- k$ R9 `; \9 m5 H
段小兵又开始解我裤带。
6 x V1 P1 y x; C 我说,算了,回去让你舒服够。0 c5 _' a, X+ B9 o' D. y8 d( v
段小兵有些黯然,但他的动作并未停下来。
+ Z5 n Q9 J3 [) [! V 他说,我想看看。
$ b, c5 u. \2 v. ] 我说,你都看腻味了。0 b1 V- s- Z) E! J' e
他说,那也想看。
( ~, z- X* [$ h6 {! K$ K* N 我说,你先让我看。7 H5 b V& w0 M' ~6 a4 |- `
他说,行。6 t/ p( F$ N/ t$ C8 y# T, v# ^
他开始解裤带。
7 ]6 c Q( k) B- ]7 x$ B% Y 很快,露出白皙皙的屁股。
: M. F4 Z5 C7 w6 G( L# u! \! K- M 很快,我就看见他的东西直指蓝天,大有振翅欲飞的势头,样子是那么新鲜,那么饱满,那么烫手,那么滑润!
/ {5 r. i8 x$ ]7 j% \, ` 真是难得的好东西啊!
( Q4 W$ g; m! ]5 R) T6 V 就像玉米地里的灌满浆的玉米棒子,发育得不小。
; O e; m# j5 r& d/ J0 v+ o) S 有的突破了青色的包皮,把闪着光亮的顶端部分裸露出来。* L9 A, |( t" @, w/ J. C
玉米花儿的花粉是绒黄色的,在花枝上挂满一串。花粉敏感得很,在无风的情况下,它也颤颤悠悠。地上落着点点滴滴的花粉。整个玉米地里飘满了醉人的气息。+ ?! c' X; i4 e3 v( q" Y( X4 a
那地方扎出来的毛毛也很多、很长、很细,柔柔的、绒绒的。
, \: |- O$ h* K6 s1 l* }( l% N 我看得两眼发直,心跳如捣,喉咙里干渴得厉害。- i/ z% Y: p- ^5 y9 m1 X0 ]. q+ a* a
我不明白,为什么经常看,还是会有那么强烈的感觉。8 X1 S7 K6 F5 p( Q3 x. ~+ Z
段小兵看了看我的眼神,得意地问,好看么?
4 U* O$ n* X8 g" l; D 我的眼睛盈满了笑意,却故意说,我早看腻味啦。
& `1 _/ M# j1 w 靠,那你还看得那么起劲!段小兵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把裤子往上提了提,想把那件东西遮住。& G1 s/ y2 G% j- i; Q ^! _( d
我说,遮住干什么啊。
$ s0 F0 G( e4 y$ Y# V 他说,你不是说看腻味了吗?
" M0 K2 F* H2 [ 我说,吃饭吃腻味了也得吃啊,不吃也活不下去。
* {- o- N: G8 }" P/ e 他就笑,说,你也脱。9 c* j+ A6 O0 k% J
我刚脱下,他就捉住我那东西,像捉住一条刚打捞出来的鱼,打量了一番后,把他自己的与我的,并排靠在一起,比量了一下,问,你说咱俩谁的好看?
7 ? E, K8 n! |8 n8 n. z 我说,你好无聊。! y6 i5 k; [- |- x! Y0 n# i9 D
他说,我们的差不多大,差不多长,但我还是更喜欢你的,你的手感摸起来比我的好。
( {9 y: @ `& d# B! g 我说,要不,换换?9 z8 ?9 h4 z+ L. r. w" u
他说,好。7 p, I/ i8 k z
他抓着两根东西开始来回地捣。: n7 f [" ?. u
很快,我就受不了。' `* y+ X3 \" ]2 H" M
我说,再弄就出来了。
5 m) U8 d# r: r- m& v1 w! B 他说,飞飞,我们搞出来吧,我都好几天没出了。
. Q4 ]+ }1 P1 d# Z1 b: H 其实,我也忍不住了。) ^3 V- Q1 e8 ]8 d! D" N7 ~
我说,那再往里走走?) Q- Z& i, Q7 e$ P
他开心地笑了,拉着我的手,穿梭在玉米地。
4 ~9 C! G, ?% Q4 F4 Z6 W. B& y, [ 风吹的叶子哗啦啦响。
1 T4 m4 |9 A4 P( U% v0 U 段小兵在玉米地那头选了一个地方,地面很干爽。
0 R: R. s" \6 h/ Q. b2 Q7 O6 V 段小兵揪了一些玉米叶子铺在地上,再把脱下的衣服铺在上面。
& x9 F( K1 w3 w% O5 b# V5 |) j 段小兵躺下后,将胳膊平着伸展,示意我把他的胳膊当枕头。
# q4 A6 x4 J3 E1 F 我们躺下来,觉得玉米棵子更高了,像树林。玉米上面的秆子抽得很长,每根秆子顶端都举着一枝花。一朵白云飘在蓝天下,显得蓝天更蓝,白云更白。! }* v: W( K- l- m6 a
段小兵抚摩着我的脸,深情地注视着我,眼神充满迷离和爱意。+ f( s! k* d& s) _0 U8 n! t
良久,他才喃喃地说:要能每天都这么抱着你就好了。9 V5 I) L; u" r1 A1 L/ d: L) K# i v
93* i: c! r' C- v3 p! ]3 D1 I, r1 y9 r6 n
我们抱成一团,在玉米叶滚过来滚过去,把叶子碾的唰唰唰响。
8 `+ k9 ^, K3 ~4 J% L 玉米枝头上,那些挂着青穗子的玉米,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清朴、诱人的暖香。2 u: t! k. [. t' S$ L) P/ f4 j4 e/ T
段小兵的兴致很高,呼吸也很粗重。" A; J8 `: \9 v* P Q
他亲吻着那圈细细软软的黑毛,用手拨了又拨。
( {: H* J5 ?1 _' i& K 我的心飞快跳起来,就像要溢出胸膛。
) ~2 e, S8 `5 S/ p+ V: R& _& A 玉米地翠绿的无边无际的舞蹈,象潮汐般地拍打着我们的心扉,那绵密低沉的呼吼带着某种神秘的召唤在我们耳边经久不息。
( V" x% s! [4 a7 \ 完事后,我一只手搂着段小兵的脖子,一只手来回拨弄着他下身细长茂盛柔和的毛。8 g. I* c8 R1 Y# d2 \
我说,咱俩躲在这儿算不算偷情?
! V2 u" Y: z" s' j 他看我一眼,说,不算,我们是光明正大。$ j' u. s. v' v3 E* {
那一刻,我突然像得到了极大鼓舞。
7 {" c4 T7 K, c* { 走出玉米地,我被一团暖云托着,看什么都温馨,连走路都轻盈。
. V# ^: }/ z; u5 N" R8 R 这条江的上游风景真美,5 {: @ `! s! @
一望无际的蔚蓝,如碎钻般的阳光落下来,碧蓝的水面安静而又活泼地闪出了千层万层如鱼鳞般的波光。
3 a6 |( G3 J* y+ ]% x 一看到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一种久违了的温馨中带有某种说不出的舒适和惬意的气息缓缓通过鼻翼,瞬间血脉般欢快地弥漫了我的全身,仿佛疲惫不堪的旅人回到家把汗臭的身体浸泡在一池暖暖的洗澡水中。7 I, b) w/ H9 v: |
我就有一种跳进去拥抱亲吻的冲动。3 D6 Z, J6 V4 m4 A! F3 K1 ]8 V
我说,你想不想下去洗洗。
! v5 E$ w+ L" |, w" S/ a! o7 j7 ] 段小兵拽着我的手,不允许我下车。
: E8 N0 ]0 i' M- g r: p# f; ? 他说,靠,你真敢想,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 `- F0 W6 S2 u 我说,没事,不去深水区就行。
1 i- V" Z5 x% G6 y5 a 语气轻松得好像从来不知道水会淹死人似的。
) o! i! {7 V, H E# b 我开始脱衣服。
% Y9 o7 } v' w+ v* u 他说,你真要下去?8 B3 O2 D8 ^3 e7 W& t
我说,我身上全是你的口水。
* r% \0 R6 a9 i2 u- G 他犹豫了一下,说,那我陪你下去。
( S9 [$ M0 m- N- `+ Z2 ~: h 段小兵拽着我来到浅水区。+ m% \$ i- W, _4 q
我们脱得光光的,像两只鸳鸯,在水里嬉戏。& Z& J% v/ d& A5 ~) u; O# x( L
天很热,太阳把火烧般的光投进水里,
+ j) O- S# N7 j( k( Q/ G9 u 上游的水极清,眼睛能看到水里面。
% K# I& m% k" B5 q9 T; Y" D: q& Q" x+ ? 我把头露在水面上,段小兵紧紧跟在我旁边。/ }4 K$ X6 L1 v% ~
他越担心我,我就越想往深的地方游。- h0 D; s$ {4 c, g. H% u
趁他不注意,我甩开了他,等他发现时,我已经游出去好远。) j" F7 \( y6 j/ }1 L# K
他喊着,别去那头,就拼命追过来。
6 w1 G8 s4 l: N! k 可能是刚才的激情花费了我太多精力,他刚靠近我,我突然腿肚子抽筋。+ t+ b' R8 o2 \$ j/ {& S
紧接着,我像个断了电源的机器人,砰然瘫在了他怀里。" X; `) C9 \# a1 ~
这可把段小兵吓坏了。9 y, E% M0 f- F7 w' g0 l# J0 j C
他使劲把我拽出水面,并快速向岸边游去,边游边用颤颤的喊:飞飞,你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腿抽筋了?
( u% U) b' f/ G7 b4 T 岸上,段小兵不停摁我的胸。+ o6 i4 X6 y$ c7 @- U: o
他摁了一会儿,见我似乎没有动静,他拔开我的嘴,开始给我做人工呼吸。
1 S+ G. b( x) V) Q" _# Z ~7 J& S 本来,我还想装一会儿。: B% Z( }. X3 G
但他呼出的一股又一股的气让我实在受不了。
/ L1 { \8 Q. ?1 i( t6 \" s: X 我一个喷嚏,坐了起来。+ Q) ]2 V2 E; l; Q! W, M0 o3 a
我说,靠,你不会真以为我死了吧。
! `7 W6 i& V0 `+ C) A3 D 他突然就怔住了。
2 }5 q5 p" v9 x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足有五秒钟。
7 z* r( {) V: Z0 Q" n3 S; c 醒悟过来后,他脸色大变,快速穿衣,扔下我一个人迅猛地走。9 Q! u3 H/ m! W5 n: h7 V( W6 @) V
你等等我!我在后面喊。5 a0 P- d% p, r# }9 e+ o: D
他像没听见似得,越走越快。& f1 o8 ]0 s7 {, k
我这才知道玩过火了。
9 @) v, r) o$ y0 q 我追了上去。* l1 X/ D& R, D$ w+ }- N
我说,对不起,我错了。
- h- s" k- ?$ _' w5 T# r 他停下来,背对我,厉声问,错哪了?/ a# a: v" {$ V% D9 a
我说我不应该装死吓你。8 u$ ]% E( ?: q9 w8 V: t0 r+ S: J
他突然转身,一句话不说,紧紧抱着我。
, u1 v! |# M$ p% w' i$ e 我看见他的泪从眼中急速流出。; w0 |# y0 P4 {* K
不知道是不是彼此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 F' S+ S) L! a$ K4 ? 那晚,我们做得很疯狂,仿佛是最后一次做爱。; h0 j, [5 v, h9 A3 ?% D
他轻声呼唤我的小名儿,一遍遍,来回反复轻轻揉抚着我的脖子、颈、脊椎直到尾巴骨。然后又用嘴唇从上到下亲个遍。最后改成了咬,我的肩膀,胸部的肌肉,小腹,甚至屁股无一不留下他咬过的痕迹,尤其是肩膀,有两个很清晰的血印。
/ k" V4 \# ?% H 他边咬边说,飞飞,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我的心都快吓碎了。
0 C: s8 A, L9 S, R1 ] 进入我的身体时,他的泪不由自主就出来了。当高潮来临时,他的泪就变的汹涌起来。直到结束后,我还感觉到他的脸湿漉漉的。2 w3 Q# q2 I7 m- ]# Y
半夜,我醒了。# T+ w3 b `- J! n' x: `/ x) }( ^# }
摸了摸身边,段小兵又不在。
i& i( I ]) D; J3 M. R |; I# V 这段时间,只要和他一起,我的睡眠质量就特别不好,只要他稍微一动,我就会醒来,然后下意识地看看他还在不在。
& ~8 C: z$ R- w- R; V: U/ `2 n 有时,我自己一动,也醒了,看看他,其实他根本就没动。. a1 z6 W2 h. O R
我就想,明明听见他的动静,很轻微,他怎么就没动呢。
4 b8 {/ W, ~6 V+ k: M; j* _4 w2 K& c 浩月当空,段小兵把毯子披在身上,坐在窗户下面的椅子上抽烟。
7 f' B" }# o# C A- l4 {* X 我也起来,靠过来,掀开毯子的一角,钻了进来。
( O) a& F) o/ ]6 M! U% e- @ 段小兵搂着我的肩膀,在黑暗中亲了我一下。
6 R) z, z8 w- C1 Y 他的气息很干净。0 y+ U/ F+ c# F% A0 ^- E4 O, a
我仿佛看见他的灵魂,洁白无暇。
4 w. E3 {8 v' c8 E! Y3 N 此后,我们就这么坐着,抽烟,沉默无语。
8 G% s) A$ l4 E" J6 W 94
' E% k2 e k' } 有人说,吸烟是吸烟者给自己放映的一部有关美好幻想的小电影。
2 h) w/ u) z4 M) Y8 m 对我们而言,这场电影里演绎的始终是别离的忧愁。
& [7 j* s% A8 J 那晚,我们坐在一起,就仿佛在轮换着比赛抽烟的速度,长时间的沉默,烟灰缸堆满长长短短的烟头。
7 ~/ e: ?) ]6 y& p4 b 抽烟太多,总让人感觉缺氧。0 [7 B! B$ P j( v Z8 s/ E5 c3 ^. I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我,你饿了吗?" w+ W4 n# L6 h) i7 a) z4 _0 z
我说不饿。/ }( T/ p5 m) r f: ]& U
又抽了几口,他把烟掐灭,静静地看着我。! `" C* C6 D$ F" b. f5 g, y) C
我冲他笑笑,也静静地看着他。* ^+ }* t, \6 c. d3 r! ~
他把我的一只手抓过来,放在他的手掌心,轻轻地抚摩着。5 P7 E% K f! {; c% K) |* P
他说,飞飞!* v8 ~! I l; L3 `1 G- ~
我恩了一声。
9 l2 X' P9 q0 n t( z/ _, K 他把他的手指一根根镶嵌在我的手指间。5 Y3 @1 ?& n6 v) T! W
他说,你如果出国了,或者你谈女朋友了,要结婚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声。2 n* y4 B5 @- I0 ?; Z3 c
我没说话。
* m, y* Z; K' n8 L* R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出国的事说出来。0 @8 ~& s( Z% t, x" S- Y
他又说,我其实舍不得你离开。4 |* U7 T) I1 n: U
我说我知道。
C- O& E* c/ u5 i; p" T1 l, D 伤感在内心翻滚。+ C4 h: v& w/ l7 N& i; ?
我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肯定有什么话要说。- B9 ~/ h; @0 G! X- y! ?$ p9 |2 {
果不然,他说:“戴燕燕人很不错,她真的很喜欢你,其实你们挺合适的,高中一个班,大学一个学校,还谈得来,她父亲也很欣赏你……”; K4 J+ S' q9 e
我再一楞。
7 |; D# E @' K9 t( j$ `# G 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U- N, o5 ^2 @2 l4 a# W* c3 f
要么如他所说结束,要么继续在一起,但要接受现实,接受他和林芬结婚。
' r& N# s! o# H% _; v, N/ n6 M& Y4 ~ 结束当然也是一条路。
' x# Q% g4 l8 q) l9 |! ` 接受现实继续在一起当然也可以——虽然这像等待戈多一样无助还痛苦。
' p( M* j9 K/ s; S 但,可不可以试试第三条路——我和戴燕燕好,他和林芬好,各自组建家庭,彼此还不断往来。
: y1 J9 _1 U" y O, L% Q" S 我并不是没这么想过。, C2 `. T3 s* g2 }0 D; C
如果说,我的感情坐标,纵轴是段小兵,横轴就是戴燕燕。" d' ^( @: u* @ e' t$ L1 x9 ~0 K
相比较而言,我更相信横轴的戴燕燕,她始终让我有一种如走平地般的踏实。( E: S% x Y: ?# ?+ }
但我做不到他对林芬的那种“无所谓”的接受,这种“无所谓”的接受,真正伤害的其实是女人。* N$ s' o, W2 a8 q( a
对于戴燕燕,我不想伤害她。
- V% c% R: V' {1 E- m0 Y 年少的激情被现实的压力碾转零落。
/ [/ v2 n8 e( Z- x/ v3 i 本来,忧愁是美丽的,因其生活显出深度。
" K& p7 D `4 L. Q2 o 如今,我和段小兵心中的忧愁却是灰色的,因各种压力显出残酷。& V0 N8 g# ]- V1 U( L% j
见我一直盯着自己看,段小兵低下头,不再继续往下说。; c; p8 ^9 ~5 ]* u7 G. d
一阵沉默后,他把我嘴里的烟接过去,抽了一口,掐灭。
8 u3 h0 l) ?4 j6 _* G 他说,我们接着睡吧。$ _; y1 h" s- G* z1 ^7 I
爱是一回事,能不能在一起又是一回事。
+ \% E. {: ^' r4 {2 h) N 可能,他似乎也意识到,我们有现在,但是不知道有没有明天。
8 \) C% I! s: T$ G% P4 `" Z% Z4 J 所以,入睡前,他表现得很依恋我,蜷起身体,钻进我的怀里,让我抱着他。
, @$ T' f! x( J3 C' D 第二天早上,我们还在睡梦中,听得有人敲门。 a3 D( U) v; W# t3 H
我说,这么早,是不是小虎子?0 R" G6 P' u! C; G4 v
段小兵快速穿衣,说,我去打发他走。2 C6 U! p: q* g/ O* y6 S
我一个翻身,迷迷糊糊听见段小兵在和敲门的人交涉。% c& s4 @6 Z% [: ~
段小兵说,你怎么来了?* u- t; B( }; k& n8 f& n5 _5 P( I
不等那人接话,段小兵又接着说,走,去那边说。
! ?# B# B" E! w6 S 咚咚咚,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好象是出了院子。
+ Z3 W2 [" k3 @5 H) ~1 N j2 }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她,林芬。; \ G- r! |1 C4 v! _" W! h
我站在床上,掂着脚尖,掀开窗帘的一角。
( a- u+ y0 T6 U, I) _ n* t$ L+ G8 ~ 我看不到敲门那人,只看见段小兵半个脑袋在激烈地晃动着,说了一大通,就见他把脑袋夸张地往下缩,等脑袋落到肩上。 z/ X- U6 \# N( {! d1 u, A# [' I
我似乎还听见他喉咙里出来的那声浑浊的长叹。; W& L" B. ?% u6 Y- ?
过了很久,段小兵才回来。
' o. j8 P3 ^* a9 L- U 我说,是她吧,我早说过别回你家,你不听,这下好了。; b& o1 C% h( W$ c
他说,没事。
, O4 y4 U& ^+ N6 C* _/ ~# G 我说,她生气了?+ K# t4 b7 R! E% g
他说,不用管她(他)!) ^+ g/ |! \" ?' i |* ~. a" d
洗完脸,我们去望江厂外面的市场吃早点,结果又看见了上次吃烤羊肉串那个混混。; F& I. D& Z! k c/ M$ j+ q# Q
他好象也认出了我们,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看。
' y" E3 {- ~. C8 }* N 我说,你看,那个混混。" y7 m- C4 ~7 i
他一楞,混混?哪个?
" ]' y0 _/ Y! ]& S* J, U3 E: Y P 我说,就上次那个和你一起吃烧烤那个。* q0 p) F* c Z; @7 ?/ ]
他顺着我的手势,看见了那人,眉头一皱,想说什么没说。
+ U& s0 r7 N% z# C7 X 我说,你看你看,他好象在看我们。
) J, M5 ~1 c4 S/ s3 O: w 段小兵却说,靠,你真是闲的,看什么看啊,有什么可看的。* j7 `- F& _7 m! u
我一楞,就不再说什么了。
0 ~7 g9 i1 }6 F* d; i; b( c9 ~ 可能,他还在为林芬大清早打搅我们的美梦而闷闷不乐吧。# }, ?$ Q! ]. a- S+ k9 V1 }
直到我们进了早餐店,我也没再主动说话,我怕又惹他不高兴。. ]$ @ J0 S$ X+ q
段小兵看出来了。
5 Y9 [. p) a. a% h, C: H- n/ r( q 他把油条撕成一小截,问我,你觉得那人怎样?
) I0 {% K% C" D& r 我一楞,谁怎么样?
# c) [$ [( G; F3 a- F+ L+ X 他说就你说的那人啊。
( V% z2 o4 {% _7 W0 [ 这回我听明白了。5 L" M+ e' v4 J2 D" s2 B& [
说实话,我对那人的印象并不好,他确实像个无聊还猥琐的混混,甚至像个刚从牢里放出来没多久的犯人。/ q$ B9 l' X) S6 M6 w2 F
我说,感觉不好,目光有点凶,一看就是那种混来混去却混不出名堂的小鳖三,他肯定被警察逮过,说不定刚放出来没多久。唉,那种人干嘛要放出来啊,一辈子在里面关着呗……
) C# G3 T s3 Z. o5 s' A- r 段小兵突然就把一截刚刚撕好的油条狠狠往豆浆碗里一扔,很不高兴地说,去个鸡吧,什么混来混去混不出名堂的小鳖三,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总是以这种眼光看人,你们看不起人家,人家还未必瞧得上你们呢!, X3 x0 B2 J3 X2 D$ z h) C5 Y
我瞬间呆了。
' n4 c5 W% U+ C/ f" V; m W 要是没记错,这应该是他多年以后第一次对我脱口说出“去个鸡吧”这四个字。
: ]- n0 ^5 k3 @5 N- c1 n 而且,他说的“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是什么意思啊?6 C$ d% G. `; {/ q" s, I. b4 V
我说,你干嘛那么敏感,我就是那么一说,我对那人又不了解,也不认识他,他要如果是你的朋友,那我的感觉肯定是错的。
' S, [% F% B8 [% [1 i1 _9 u8 F3 m 段小兵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唐突。
7 v; m' k7 R, v9 ~# H$ C( o. Q 他低下头,声音放缓了许多,飞飞,对不起,你别多想,我不是说你。
! [$ F( [5 ] g9 j( T 我鼻子一酸,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没事!
: t Y5 O- Q- W 要是在以前,我可能会和他争起来。& h$ {) ^# I6 ^2 n
但我现在不想和他争,争了可能就会吵架,吵架就会伤害感情,我们的感情已经很脆弱,再伤害,可能就真没了。7 J2 p& p$ l* O8 _5 l6 X1 ]
后来,我想,段小兵可能是在借题发挥。
. B& V& q4 C" G! P) Q5 h7 @2 c 毕竟,他曾经有过当混混的经历,可能他当时也被所谓的知识分子看贬甚至侮辱过,所以他才会情绪激动。! y& s& t: X8 K: I' j5 J
这么想着,我就觉得这和段小兵没关系,是我自己说话欠考虑。
$ K$ |& \* S1 S) {" R9 H) o5 j 95 T2 Z/ Z( ?% A( [7 x6 \, n
两个人,那种说不清的,看似不起眼,却能影响大局的变化,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 U! F1 i8 B/ P! | 我和段小兵都是聪明人,都感觉到了这种变化。
. y) u* [" z I9 x8 A" u1 ^4 Q 这种微妙的变化,往往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感觉得到。
( w0 c1 v& H0 w9 t 我们之间的感情,已蒙上了一层莫名的尘。4 c; i7 |1 @( i) w
只等待着某个事件的突然介入而爆发。
0 g6 I7 o+ ^4 j2 A* ` 悲剧,似乎一早已注定。
6 ?; J( i1 S$ m9 m0 W f: v# k" ^9 q 我们都不知道,确切说,是我不知道,有一件悲惨的大事,或者说是一个很大的危险会在以后的日子发生。5 f3 v* }7 d8 k- a& V
那危险的气息像刺鼻的槐花的气味一样,弥漫在夏日的空气中,无孔不入。
" t8 J+ H* k' R& G( A. r9 S. p; B 宿舍最后一次聚会结束后,已是下午四点,走出饭店,那个要奔赴江苏工作的室友非我要陪他去商场买行李箱。
8 d9 x) ^) u0 g# ^% }6 r 说出来都不信,我在商场看见了段小兵。4 N& y+ K9 f% y& X/ R W
他竟然和那个混混肩并肩走在一起。9 K/ ^5 g) |' r6 [* j4 |/ i+ I
我已是第三次看见那个混混。5 G( r+ T) q/ b2 J" u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段小兵从未说过他认识那个混混。
* {% c2 n2 X+ G! w H6 D 但他们显然是认识的。
: r3 a- X5 b+ s8 k; t 不仅认识,还是熟识,换句话说,是老相识。; S u5 ~6 `4 }5 D) f; P
我就见他们走着走着,下楼梯时,那个混混突然把手搭在段小兵肩上。
, _* |7 o9 s3 y, J9 O8 @ 搭着搭着,混混竟然去摸段小兵的耳朵。
# Z: v4 y' x* ~0 L. W/ Q 段小兵也不躲闪,就让他在大众广庭之下,肆无忌惮地摸。
6 r2 u$ v, R4 \6 I: l+ g. }: p 还和他有说有笑的,好不亲热。
5 @& b3 h6 ]" o q5 _, V 有人说,判断两个人关系的亲热程度很简单,不用看别的,就看两人之间的眼神,这话真是一点不假,眼睛是最能透露秘密的地方。5 t6 `* v6 y% f9 Y
那是种什么眼神?
" X2 N$ n' w9 F) a9 z4 G+ P. W1 i 那是一种足以令你丧气的暧昧加挑逗的眼神。
5 l. V" G+ h# F6 M1 z2 d 你说两个大男人逛商场也就逛了,为什么要勾肩搭背?
: W2 f& M" w+ U9 K$ T5 b' d 你说两个大男人太熟,勾肩搭背也就勾肩搭背了,为什么还要用挑逗的眼神你电我一下,我杀你一顿。, Y1 n7 a& @, i0 C# ?/ L' c5 p
如果把那个混混的眼神比喻成剑,那他此刻就在用情意绵绵剑,对着段小兵杀来杀去。) n0 U q7 E- y% N2 B
段小兵却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0 }0 D4 f- P' A+ l- S! @- O4 ?8 d* ~ 他时不时转过去和对方的眼神暧昧地纠缠在一起。
6 F: g$ B1 _! h 我突然就觉得血从脚底往上涌,眼前起了一层红雾,一种再次被捉弄的悲痛让我几乎闭过气去。( Q' H) h, d! g+ i, r, u8 r
我偷偷尾随他们出了商场。
: y4 y8 b Q: B1 s% ?) \ 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我也随即叫了一辆跟上。
1 V! H0 K- O) _. h6 G& \5 s$ R4 ` 在一栋黄色的楼前,段小兵和那个混混下车了,勾肩搭背有说有笑进了黄楼。
8 j9 s M: _ ^3 G. T8 {' N 很快,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四楼的窗台。
6 v2 ?* s/ G2 e' J7 ? 我一直在楼下上方不远的一个梯坎等待。( O$ ^7 o2 z3 |; s! Z
我等候了整整六个小时,) y4 \% X4 ]9 m' d4 g
期间,我目睹了某一间房的灯光由亮到灭,又到亮,再到灭的全过程。
" t1 q) e# ?9 h( R) Q# K5 T 我不知道段小兵和那个混混在那间房间会发生什么。2 ~7 t g" M7 S
但我想,应该是该发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也发生了吧。
& ]1 d" Q6 [6 x- P" W 因为,我看见,段小兵一开始是穿着衣服出现在窗台的。 V/ r& m( T3 ?5 s$ ]% h+ k
熄了灯,我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灯亮了,他又出现在了窗台。( ?+ r: l2 G+ \8 y3 g
但,却是光着上身。& f p& Q; D2 ~ l- [+ x; R9 n
我看见那个混混拿着毛巾在给他的后背擦来擦去。
1 a3 M! K" t. y& H 当要给他擦前面时,段小兵接过毛巾,自己擦了起来。
& J* l ?8 t3 u R9 J 擦完后,熄了灯。
: ^4 q/ e4 e2 v5 z 又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灯再亮。
2 `" j9 v1 ~. _- y8 P7 R& v 他们两个又出现在窗台,嘴里各叼一根烟。
6 ]2 Y' r _- l1 [2 { 抽完烟,混混靠过去,双手推着段小兵往里面走。% V% Q- `3 ]% _% Z2 n
走的时候,我看见小混混由推改成了搂,搂着搂着,嘴就凑到了段小兵的脸颊,我正诧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灯突然又灭了。
6 z, b U1 Z% s/ e 此后,我又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灯再没亮过。7 _4 _0 B" [3 j0 _5 [: L, T& \
他们两个光着身子呆在一间屋子到底会发生什么。
0 D, Y+ K) @4 Z4 I+ a( V3 S" W% j 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当时的感觉。
7 K- j3 f1 F: R$ L" o5 N9 d 如毒刺扎在我的心口。6 v( s+ ?9 j* Y' z
我张开嘴巴想喘一口气,却感觉自己像缺水的鱼,呼吸困难,眼前还一阵阵发黑,胸口就像塞了一团东西,烦躁异常,呼出的气不免又粗又热。
7 f, O$ x+ a6 y; s) S( ` 我不敢去想。# c& F, h4 L, U
我害怕要是去想,我又会突然像个疯子发起疯来。
U3 i' `# F# e" V) h9 H 我哭无泪,全身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拖着铅重的双腿往回走。
- k8 R5 E+ t" D% w 暗夜茫茫,血月如殇。挥手兹去,我心何伤。
* {: G# h8 x* U$ o' q! Z3 h 一路上,我又想了很多。
) [$ P2 B' D# ^4 D$ l 没想到,我刚刚离幸福如此之近,转瞬之间就远在天涯。& C, t- s3 g) `, v- [8 `7 ~, g7 O
我就觉得,段小兵身边的世界像个大舞台。
3 P& c' @" k' x' N# P 这个舞台的离奇舞者终于粉墨登场了。
! y+ `6 J# H. Q) W0 {# a 舞台上,段小兵正演着一场闹剧,一场离奇的闹剧。
( i9 b: V u3 B( B0 Z 平常只有在剧场才能看到的离奇剧情,如今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眼前。) {& s% R0 _$ d; P
而这场剧,关乎尊严和命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唱词和对白,但敲锣鼓点的只有一个人,段小兵。平淡、激情与高潮,全由段小兵一个人掌握。
8 X! ?4 H4 v+ @% V0 k 最要命的是,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已俨然成为了这部舞台剧的主要演员,在这部舞台剧里,我已经成了段小兵的配角。
f; M5 g& Z$ V+ @9 m+ w+ ? 虽然我感到无奈,但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1 A O* x+ s+ ?+ C, T" S* g 只是,我无法想象,一旦这场剧演完,事实的最终真相在随后几个小时内完全呈现,我面对的将会是怎样一种情景和心境。9 A/ q7 z' F4 m8 u( Y0 ~* j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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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 s+ G% o% m% d 此后几天,我在努力回忆和段小兵在一起的点滴,
7 d5 Z. D1 ~$ m4 K: D 我反复咀嚼所捕捉到的每一个细节,希望能发现段小兵和那个混混关系非比寻常的证据
' z9 W$ q ~1 D) b; h- D 首先,我想到的是我第一次做他时的情节。
+ S8 P( X% q% ?* W 显然,他有经验多了——这是我总是倍感困惑的地方。
! v) O$ h& N- _ 那天,他打乒乓球输我了,咄咄逼问,我输了,你说吧。
, Y& c! o4 t! F+ B" ` h 看他那么严肃认真,我逗他说,那你就以身相许吧。
2 y/ A) W6 g( i9 Z2 _- D 我说的“以身相许”纯粹是从两个人亲密关系的角度出发的一种开玩笑之类的无伤大雅的表达。
5 O. K: q" k: R; F/ t5 m! x5 } 显然,他的直面理解就是把身子给我,让我做。
6 y% W4 ]1 j) Q' a& U2 {! t 试想,一个没有类似性体验的男人会有这样大胆的想法和念头吗。) x2 n& V, H# O
我没有装纯洁。
" p* g y# r* l2 E# l 我是真想到“性”这方面的内容。4 X% m1 b5 t! q% ]
而当他抱着我,把手伸进我的衣服,手指像五条响尾蛇贴着肌肤缓缓蠕动时,我当时就想,靠,他那么熟练,肯定和很多女孩子做过。/ k1 e% o( y1 ~5 [7 }2 J3 ^# B
现在想来,是我错了,他肯定是和很多男生做过。. e6 h* Q- ]# |) ^/ c
尤其是后来他把嘴凑我耳边,小声说,我让你做后面吧。) A3 R4 l; G+ ~% l- Y# q; M
我一楞,说,这不大好吧。! U# _6 {/ b8 j3 l2 ]+ m
他惊讶地看我一眼,问,你没做过?
! `: C8 Y+ {: Z1 i. E 我说没有。
C. [3 i* ^( C- B- Z) b 他就说,我让你试试,很舒服的。
; u$ v, R4 d+ f4 c. ]$ e 然后就熟练地半趴在床上,高高翘起了屁股。
7 R) x Q, p7 W- d' z' Q; S 现在想来,别人做没做他的后面倒不敢确定,但他肯定做过别人的后面,因为他体验过,所以他知道做后面很舒服,于是也想让我舒服。
, k) Z% H* S' }! {0 ~8 u+ w 还有,实践出真知!+ d+ X* o* |# m
你都想象不出他第一次做我时有多老道,所有的动作简直跟操作程序似的,有条不紊地进行,避轻就重,一点也没有那种初次懵懂的笨拙。, D% S9 n" @) {! y6 I9 [. k
其次,我想到的是,那天,我请他吃烧烤,他竟然撇下我,主动过去和那个混混聊天,有说有笑的亲热劲儿,根本就不像不认识的人。! y& f! H7 H9 H7 l/ n4 \& N
我就说嘛,就凭段小兵,他也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
' w! R9 w/ w9 b8 }( k7 D% f 我还以为他妈的是故意演戏来气我呢。
& m; v+ V, ~8 o! B; [, m. N 现在想来是真戏假作,而不是假戏真作。
. j) q* \4 x/ \4 Y8 l8 b$ F: G 再次,那天一大早就有人起来敲门,我听见段小兵惊讶地说你怎么来了?还要那人出去说。7 s$ |% P1 v7 L: |
我当时还以为是林芬。
5 h# N+ g# C0 x8 y 现在想来是那个混混。
; d2 R* H2 S6 M3 K8 a4 h7 [& Q 因为,如果是林芬,他不会那么惊讶,也不会不等对方出声,就着急吱开对方,要对方去院子外面说话。/ I5 Y: i4 N# e% [) g
难怪我们去吃早点时就碰到了那个混混,那个混混还冲我们东张西望。
( J. D( s+ }) P. o0 K 难怪吃早点时,我说那人既像混混,又像劳改犯时,他就很不高兴。) n: ^9 V, \2 C# @/ _6 w
我还以为是我说话欠考虑,刺激他脆弱的神经了。0 X0 p0 E K# s- v! s
没想到我一语成谶,切中要害。+ H2 }. ^* c# G7 u3 a1 y
他就是那个曾经陪伴他度过黑暗岁月,给予他温暖的混混。
& ?* \' d2 y, h 最后就是,段小兵在码头打了一套少林拳,他说是刚从一个朋友那学的。( N0 P9 R7 W4 |. f! [. q
我想了半天,能和他接触的朋友会有谁呢?
7 I! p9 E5 h/ x4 L8 m' f" O 过年时他想离家出走逃婚,他都找不到可以躲的去处,现在突然跑出一个朋友,还跟他学少林拳,可见关系非同一般。
8 ~4 d3 x/ y! i. `) `: x) Z 莫非,那个混混就是以前陪段小兵去码头看大轮船的那个朋友?* \, C4 O+ F: G
另外,自段小兵母亲结婚后,他有一天来学校找我,得知我放弃出国留学的消息,我再去找他,他的情绪变化太大,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虽说林芬和林师傅从中作梗,但难道就没有那个混混的原因?
2 P4 p ?. w( ] 说不定段小兵看见曾经的恋人,种种旧情往事一幕幕涌现,多重压力之下,造成情绪波动也难说。# a" P% h9 `( K! z0 b! a) L* {
这么想着,我突然就跌坐在街道的水泥地上。
+ c- S' b7 v0 I" e( v% @ 我感到这次是真正跌入了黑暗中,再也爬不起来了。( g1 [8 a; l( a5 ]7 d+ M
一个月来,我像只傻傻的候鸟,期待着感情的回归。" e- m0 D' C3 k4 s+ i
我总在希望,突然某一天,他会飞回来,告诉我说,飞飞,我想了很久,也挣扎了很久,我还是不打算和林芬结婚,我要和你在一起。3 R. D# a4 z6 k* O1 I3 f" s" v, N
没想到,我苦苦等到的只是段小兵与昔日恋人的重修于好。+ [/ b5 l* j7 g1 z
97& F/ d {8 z) O
我们的生命里有很多的变化。
9 p% A& S9 P9 m1 G* T: ]! w 这些变化就像天气一样让人捉摸不定。
6 {; O K+ p2 H 其实,每次变化之前都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些预兆的。
b- H# H5 R o, [. G0 {. I$ u0 U 比如,下雨之前一定要乌云密布的,太阳带晕了,接踵而至的就是干旱,月亮带晕了,那说明接下来就该是一个连绵不绝的细雨时节。+ [1 [' ?: L/ m
仔细想想,段小兵的背叛并非毫无前兆,无所预感。% u) R1 d/ t6 G
自张大伯去世,他母亲结婚后,我和他的感情就一路红灯。8 h7 \6 i3 c/ E
那段时间,段小兵的脸,是六月天,就像脸上安了根灯绳,拉一下风高夜黑,再拉一下,阳光灿烂。一会儿圆,一会儿缺,还没等你把“月光明媚”瞅个仔细,它却早已躲在云朵后“月朦胧鸟朦胧”了。9 d0 T; L7 b! I
而且,和他在一起,他总好象有什么心事,我滔滔不绝缠绵半天,他一点反映也没有,他会突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我,然后一脸迷惘地问:“哦,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2 N7 K2 h, v* E9 z6 [ 我眉飞色舞地重复一遍,他却又心不在焉。
+ W* C3 l' N0 [0 }' i& \ 我想起,有一天,我在他的工作日志上写着这么一句话:
" O/ I/ `+ o6 G$ G {2 N 遇到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你陪我度过我生命中最困难的时候,我要在佛前跪拜,让我化成一棵开花的树,永远偎依在你的身旁。
4 |. d, A! i) X( N 现在想来,这是段小兵变心的前兆。
7 o1 U& [+ k+ \% z0 B; {5 x# P 他写的那个“你”,显然不是我,是那个混混。
; G0 F% d. @7 J 因为他说过,他生命中最困难的时候是他父亲去世后,他一个人在技校读书那段时间。4 w! _5 f5 r9 h
那时候,他穷困潦倒,没朋友,没钱吃饭,还像只丧家犬,被无数的人追着讨债。/ R1 U; \5 L% n& [% J
段小兵倒是说过我是工匠,把他身上的裂痕修补好了,还说我就是牵引着我奔向光明的那股神秘力量。: Y w/ \# W J9 C( }
我一直想知道他身上曾经有过怎样的裂痕。
e% I, j Y ^/ D4 ?( ] 我说,段小兵,你总说我是工匠,可我也没见你身上有什么裂痕啊。
; ]; U0 y/ H. V! p! j 他就说,飞飞,过去了,都过去了。* K. u9 g- `* C S5 Q+ C+ r X& V
看他如此黯然的表情,我就没再追问。. d+ x" C# [" m# R8 n/ z
可能,那真是他不愿意揭开的“痛”。
6 o, H9 t. n! [: m 我倒是不介意他有怎样的过去。/ ?* o4 S7 E; @: [
不是我大度,谁没有过去呢。
8 [' {, F$ v& P z# ^2 p% E N; O 我曾经还在多个女生之间周旋呢,甚至还有两个女生为我大打出手,把对方的头发都揪下一大撮。
6 @8 V8 k' L6 N: I5 L4 T 但我接受不了他以结婚为借口与我分手,同时又偷偷和另一个男人好。$ W- M& U* y0 D% R6 {: o$ t7 H
是的,我能接受他结婚,能接受他和女人天翻地覆地做爱,可是我不能接受他和别的男人好。) E( [1 ^: R% r: ]; k; ~4 `
我接受不了他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尤其还是个混混。# ?; c; |+ N3 m. B0 n
我接受不了。
k/ `. a; \: ` y# D# [' k 真的接受不了。) S# L% L) A! x0 M* U7 B/ h2 h6 E
也许,他是这样一种男人——他爱我,对我的身体也感兴趣。但他不满足于只爱我一个,只对我一个人的身体感兴趣。通俗说,他脚踏两只船。8 a% p! V5 `# x# K9 ?
也许,他是这样一种男人——他并不爱我,或者说,他从来就没爱过我,他只是对我身体很感兴趣——在某次激情过后,他就曾咬着我的鼻子,无比挑逗地说:飞飞,面对你,我真的无法控制欲望,无法控制对自己的煎熬,我需要你来配合我身体某个部位所起的变化。我需要的时候,你在我身上奔跑的速度足以累死一条疯狗!虽说在当时听来,那是多么的富有情调和挑逗意境。
9 w3 h& j6 W' T- l& d' {6 ?4 }$ e 也许,他又是这样一种男人——可以把爱和性分得很清楚。可能,他确实只爱着我,不爱那个混混。但他觉得,爱是爱,性是性,我可以不爱那个混混,但我不拒绝和他有性接触,所以,他的身体开始背叛我。至于心灵背没背叛,还有待考证。- B- T A9 V$ `% Y9 i$ L
也许,他还是这样一种男人——他有很多的爱,虽然他的每一份爱看起来都是那么真挚,那么真情。但他把这无数的看似真情的爱,平均或者不平均地分配给了身边很多很多的男人,他在一边分配一边享受这种分配过程带来的快感。+ R4 M# i% B& F2 \. Z! E
不管段小兵属于哪种男人,都为我所不齿。
1 P0 [9 J8 Q3 h# n6 C" C 987 `; O% H9 C( b/ H, q6 I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z: c- l4 C9 q& [. N
人们常说,开始越快,结束越快,过程越灿烂,结局越遗憾。有多快乐,就有多痛苦。, R+ l& h5 Q2 Y- V4 e2 J& S" w
每当段小兵在我身上熟练地动作时,我不是没怀疑过他在这方面的天赋。
' _4 R7 M% {& W9 q+ Z# _$ g 但我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猛烈,像一场暴风雨。" y2 j/ u* h1 v, H) y8 m
他和林芬的事,我还在委曲求全的郁闷中,如今又来了个混混。1 Q* X4 [7 g6 L3 g2 x+ x/ l, E7 v8 K
如果说,面对林芬的突然介入,我的自尊心还像冰山一样窒息在海底的话,那个小混混的出现,这冰山就浮出了海面,呈巍峨之势了。
6 W- Z" e( E4 n" p# S; f 我就想,我和段小兵的感情,像是一块玻璃,在融化和破碎之间,我选择了融化,他选择了破碎。
% d4 Z- _! ]4 d' }" Y 其实,我是不愿意用玻璃来形容我和他之间的感情,玻璃的易碎与危险,总让我联想到流血、车祸、空难、自杀等乱七八糟的事。
9 ]' H6 s, @' s 但到目前,玻璃是最能概括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了。
, u* q' z4 X: {) [2 ~* M 显然,这一次的伤害和痛苦比前一次来得更汹涌和猛烈。9 t7 i) k, _$ c) h! Z& `
我一下子像跌进冰冷的海水里,四周都是呼啸席卷的滔天巨浪。$ A5 c1 h! `; `+ s, E+ {
我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返回学校,爬上床的。
) q1 ]) s2 s' K; G g1 T& d 我只记得,我的脑袋一接触枕头,刚把被子盖在脑袋,眼泪就止不住地掉。 W' w) S/ X, o. m. S1 X; {
自那个叫林芬的女人介入进来,我就像一只饥饿还可怜的麻雀,大老远飞到段小兵家的晒谷场偷食。
# Q/ S- G5 E* K! e- [7 G+ _( u' u 一个俯冲下去,啄一粒谷子,被戴着遮阳帽的守望者发现,长长的竹竿一挥,我吓得呼啦啦拍打着翅膀飞走了。9 {7 ~9 B% l7 _% u
趁着守望者不注意,又一个俯冲冲下来,啄上那么一粒谷子,再被长长的竹竿赶走。
& v" Z+ g) P' @1 Q& v( A# Q% f 饿呀,没办法,人一旦饿就没了尊严。: k* K' k3 Y H W
我就在赶与偷之间扑啦啦地飞上飞下。
' k; S4 b+ V- M* q( l& [ [ 最后,天黑了,谷子进仓了,我累得再也飞不动了,却发现自己仍处于饥饿状态。9 m) P) U7 L% z% n1 S" Y
没人知道我有多累。+ c2 @) _- b) |. t
我忍受着他的冷淡、恶意刺激和背叛,换回的结局是他最终与前男友走到一起。
$ }0 a# W! v2 k$ Z4 D7 } 可能是太悲伤了,悲伤到失控,我身子一抖一抖,身体蜷缩着,浑身抽搐。, R0 c3 [3 D T+ [, E8 ^* X \
宿舍的同学吓坏了,他们全围了过来。, ^* }' x" t1 r* ]8 x i
有个同学揭开我的被子,安慰我说,代熊,别伤心,反正你也保送研究生了,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你。
: v8 x6 A4 D3 \5 ~9 x' { 没想到,他们还单纯地以为我是为即将到来的别离痛哭。
3 C6 c9 s& v% Z3 X 我就哭得更伤心了。8 O8 g+ y9 z3 p) ^; g o9 e
为了段小兵,我疏远了很多同学朋友,我甚至把全世界都抛弃了。" N* D: H0 {# S
幸运的是,他们却始终不曾抛弃我,始终在我身边温暖着我。. R) [4 Q/ R. |5 }
我哽咽说,那你们可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 ^$ `9 T$ C/ ?
他们当中也有人开始哭。
) ?1 c( `( Z# ^* |2 i8 t 很快,大家都在抹眼泪。
; y5 r* F: z. k! ]5 D0 e& @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 k# w" ~" b9 m2 Q% S1 b# W7 z# i9 P 醒来时,我的被子湿了一大片。9 I' L! P6 v1 H" r% a4 n
我很感谢毕业前的最后一次秉烛夜谈。5 b. D- W( Q8 ?" E! m. k9 z2 r
那次夜谈,张庆东也来了。
$ l% V1 f7 }9 W2 R 我们每个人都推心置腹,畅所欲言,谈对方的缺点和不足,谈鼓励和安慰,谈未来和事业。
+ F9 p& m9 d t% N" {2 g7 \ 有个和张庆东关系很要好,说话还很大胆的同学对他说,庆东,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好兄弟,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但如果今天要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说出来了……你的恋母情结我们都看出来了,只是谁也没有点破而已。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更不用去看什么心理医生。恋母情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以后啊,你要确实喜欢比你大很多的女人,你就继续大胆去追,没必要因为年龄而有太多的罪恶感。你想想,同性恋搞屁眼这么有违天理的事情都可以发生,你只是喜欢比自己年龄大很多的异性,这有什么羞于启齿的呢……5 z d. b# R% F
虽然,段小兵的背叛让我痛苦万分,这种痛苦是之前得知他要和林芬结婚时的两倍。但我要感谢这位同学的刺激,正是他无意间的刺激让我一下清醒了过来。+ |; \ R2 v" t- }
我记得,那个同学刚说完,我脑袋就“轰”地炸开了。
0 w* n: e# w% X1 Y9 e8 H 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从别人嘴里听到“同性恋”和“搞屁眼”这几个字眼。1 E) Z5 w8 f- ~9 G
以前,我从未把自己和这几个字眼联系在一起。
% x; B, J0 d {9 z1 | 当然,并不是说我不想承认,而是我确实没往那方面想。
) B4 r% S% l6 c0 X 那天,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
- o Z. i4 M/ m3 Y0 g 第二天,我就去图书馆查阅了相关的资料。
+ g& }1 f+ l& @+ @4 A4 [ C0 w 最终,我得出的自欺欺人的结论是,段小兵是同性恋,而我不是。' a' O y' e$ e; v/ e6 t
他怎么能不是同性恋呢。% O) {1 q0 Y' A) L, v
回首往事,一幕幕涌现。, b. }, J+ p% v; g0 V# l
从小到大,都是他勾引我。+ g" ?5 @5 D3 C2 {% ~
难道他天生就喜欢和男人搞。
; R* A, {/ l0 f' x# P6 T) F 我呸!恶心!% q5 D: U: x( O- v& v
勾引我也就算了。
; ? Q' Z4 r. V3 Y0 [; e 还和别的男人搞来搞去。
: Y v; t4 i# R8 M) C B% q 而我,除了段小兵,没和任何一个男人光着身子勾肩搭背,更别说摸耳朵亲脸颊之类的接触。' `! x: z0 h4 s* y
也许,这一辈子,我会和很多女人短暂动情到上床,但真正动情到上床的男人,就只有段小兵!
4 P! V' w, ~- D2 D6 c 段小兵则不同,他是个同性恋,当然会和别的男人搞来搞去。6 A% ]. p: j- I% Z3 h, L
别指望一个同性恋会有多忠心于你,不管他有多爱你,他也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与他的所谓的感情,说到底,不过是一场梦。1 |% |0 d$ Y9 l/ w
这么想着,我反倒释然了。
0 N5 ] k( o7 i& A7 x, }$ S 一种铺天盖地的笃定,一种坚强的悲伤,一种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让我忽然坚强起来。0 k5 R3 o5 }8 j* a: Z
情海无边回头是岸!7 d3 |5 P" }1 Z( Q; W [
如果说,之前我一直小心翼翼期待着一份感情的回归。+ Q# p+ Y9 @7 f d; S
如今,我已经没什么可期待的了。1 |+ q" @) m% E5 e6 l" d
该哭时,我哭过了。该睡时,我一直在睡。该伤心时,我伤心得悲痛欲绝。
" U: t: S6 A6 L' W 现在轮到该清醒了。6 |3 H# M( z- K
清醒过后,就是该离开了。
2 f' t% m# d! p" m0 h; \# V 回到宿舍,太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在我这张疲惫而苍白的脸上。
4 H# U. B3 S" V4 b 我拿着脸盆,走去水房,仔细地洗了把脸。& L z3 j" z: `/ |" T
我要把一脸的狼藉洗去,做到依然英俊如桃。
7 ?; s! O& N- j4 k 尽管,从心里洗去需要一些时日。
& i3 J7 B1 z; C J; z0 D3 w 99" [+ j7 Y& N1 c) k
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们聚在操场上联欢。; B e( K7 C6 Q1 ~; }) C% }) q
大家在篮球场的水泥地上围成一圈儿坐着,中间点着蜡烛,摆满了啤酒。
7 y3 ?- {% b8 f0 m 我们做游戏,输了的要么表演各种才艺,要么喝一瓶啤酒,要么说出自己的暗恋的对象。
. a4 x* B+ @- a5 w& L 我总是输,总是选择喝酒。7 K' ~5 L( @; a( s
喝完酒,我把空啤酒瓶一个个堆起来。$ ]5 S* J% | h$ l" i2 I
眼看酒瓶越堆越高,摆在我旁边像座小城堡,他们不答应了,说不能都让我一个人喝了,非要我表演节目。6 D0 ]0 a0 K( y. j& w p# }4 }
我先是表演少林拳,他们笑得啤酒都喷出来了,泡沫到处乱飞。) [' z. }/ U0 Q8 z$ m
我又演唱了《今夜你会不会来》,他们打着节拍。$ f5 Q B# L5 ^. M- g8 T0 h
最后我吹了口琴,吹的是《我只在乎你》。
5 z' Q' h( a+ Z; b; c4 Q- d 一种奇怪的气息开始在我们中间弥漫。
8 [, V3 d: q! ]* @6 v3 f' m 有的同学拿起屁股下面的书本点上火烧,扔在圆圈中间。+ O5 Z. N1 E; v
接着,又不停有同学狂撕书本,朝火堆上扔,火越烧越大,越烧越旺。$ @2 X* R9 l9 p0 Q2 S; d
大家开始围着火光大合唱。: B. h( _3 O/ o( h( f
我们唱的是Beyond的《光辉岁月》:
+ K, X$ t, n7 [8 Y# w 一生要走多远的路程
$ s5 ^8 U6 S+ u9 O1 X4 |! O 经过多少年才能走到终点% Q7 U( N s" t0 {5 ^
梦想需要多久的时间
5 l5 A. j" x! f$ m 多少血和泪才能慢慢实现& g: {& H* a' h2 U4 q& Y( P
天地间任我展翅高飞: e. C6 K, r$ M( [: @5 E8 k* ]
谁说那是天真的语言) i. I/ E3 r. {: N
风中挥舞狂乱的双手6 e! g9 z) B2 C# A# i4 x
写下灿烂的诗篇
) _9 n: i. A/ c, n. R1 u: d 不管有多么疲倦
6 m; U/ W- i; s% W' A8 c0 g 潮来潮往世界多变迁
' ~- H* U/ |, T" h 迎接光辉岁月
2 d, D; w$ l8 m/ { 为它一生奉献1 {% a3 C7 p8 i! X) S& F
……2 o- G' }1 N7 [9 D8 e8 s
迎着火光,我看见有同学拥抱在一起。
% v3 J D* z. b2 e3 b 有个男同学抱着一个女同学,哭得很伤心,哭着哭着,他们搂在一起,在我们的注视下,肩并肩向茫茫夜色走去。
1 v1 W4 [$ p2 c2 }( p6 s7 E$ w' E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鼓舞,很快,一些男女同学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了。9 ] k! `8 i3 L! X
到最后,操场上只剩下我一个人。7 `9 `$ ^5 U8 I9 a( e3 v" h; X4 w
戴燕燕找到我时,我正独自一人坐在火堆边,若无其事吹着《今夜你会不会来》。" w3 q/ I- q7 [: d/ ?/ h8 F
悲悲戚戚的口琴声在偌大的操场若有若无的响起。; K7 P& _' ]5 q; A$ b7 h
当我吹完口琴,抬起头,看见了一个女子,迎着火光慢慢向我走来。3 n, P0 @/ }" }: s/ `( Z/ K9 G
她浑身上下散发着芬芳,如同一个梦境,令我酒意难醒,却将她的鲜艳看得更加分明。
2 V8 c% }. t& S( L: H9 r 我疑惑地盯着她看。- t1 c! g, O& O
当她的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E" Y7 Q9 w% ^3 G8 h. g" y
我才发现是戴燕燕。
+ Y& N# y' f7 S 戴燕燕在我身边坐下,长长的睫毛掩不住目光的明亮。
% @; \4 u/ G N2 ~& Y+ y( T p 她说,今夜你会不会来,你在等人啊?
9 t+ w( w1 r6 M7 Z- H0 S 我低下头。0 V$ C. I6 y& M, ?; U
她又说,你心情不好?) d4 n) g8 E7 s
我还是没说话。& n( F3 A, Z9 v1 m1 ]
我是心情不好,但这种事,即便我疼到无法呼吸,也是无法对她讲的。1 M# E S" F. T$ t0 |' H' L
她马尾辫飞扬,递给我一瓶啤酒,说我陪你喝两口吧。
5 z5 Y" U; S/ p" i 我突然间就流泪了。
, n( y7 H/ _$ O6 k# ^& ~0 L4 N# x 我喝了几口酒,迷迷糊糊地说梦话似的打开了话匣子。+ m: o" { p& r0 I; g8 e' G
我说,燕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雄鹰吗?, Q1 Z0 e, K" d& x2 J7 u4 W1 I; T
她摇了摇头,
, D5 G+ i4 L- G; I# v 我说,我去过一次西藏,发现那里的雄鹰才是真正的动物精神,它连人的尸体都不放过。西藏人死时要举行天葬,在葬礼举行的时候,它们会从四面八方相涌而来,啄尽人的肉体,还把人的灵魂送上天堂。8 `; Z: r8 N. @; Z6 u4 B9 a
她仿佛在听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古老的传奇。! l ^ E! [/ u! h/ z4 B1 u
我想继续说下去,她制止了。$ ]) {9 k. k% C# S9 c4 P
她说,你有心事?! H9 {9 g* S$ [5 p% e; i, M
我看她一眼,点上一支烟。6 ^) }+ N- ~0 j+ [2 g* W
她靠过来,一把夺去我嘴里叼着的烟。
* c% c3 F+ b0 c( R: `* U 她说,很晚了,我们走吧。+ x$ M/ T& j. q! N$ O4 Q9 c9 x F
我说,燕子,你再陪我喝几口,好不好?
; x7 }1 s+ D" G+ x" j3 k/ f 我一口气喝完一瓶,又准备喝第二瓶。8 C, c( f# G5 \8 Q) n
她说,代雄弼,我知道你一心想出国,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你何苦折磨自己呢。再说了,条条大道通罗马,你那么优秀,学校那么看重你,说不定留下来能发展得更好。
! a0 k) p0 v f! h& W: ` y) T/ f 我就一楞。( J4 J; N8 V7 E5 s% G' @- o3 [
原来,她是以为我出国留学走不成,特意跑来安慰我的。
4 i8 p& @6 |+ |6 h$ Q3 ~ 她怎么知道呢?# P$ t! l& n( X6 M
莫非是段小兵告诉她的?
% g1 r5 N5 L4 b/ S 一想到段小兵,我就难受,头疼欲裂。( \: V8 h2 u0 N
我又是一顿猛喝。- g, ]* C0 k2 C
喝完,我开始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
& Y! w' Q" v, J; z 戴燕燕靠过来,搀扶着我慢慢地走。3 ?; y4 [+ J4 W a
我不知道我们去了哪,好象是进了一辆车,她在车上拼命拍打我的后背。' B2 E( L4 b8 A. s
我好象在不停说,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以这样呢,太伤我的心了。% y4 t- T9 w7 `( I+ p) s$ F+ Y8 A
她说,你怎么啦?9 M3 ?! r; e% R
我刚说完你混蛋,脑袋一垂,倒在车后座不醒人事。% P# Q: y( {& I, n& ]. G' f c9 K0 Q
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戴燕燕宿舍的床上。
5 {7 P' Q8 y7 r2 r 看见戴燕燕的瞬间,我脑袋一片空白,居然在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N% t9 S! `- g# Q5 Q. T' u$ O
戴燕燕眼里写满了爱怜。" y6 D& y9 \, A$ i
她微微一笑,说,这是我宿舍啊。6 \ a: \7 b! b& l% q5 F# }5 K
我茫然不知所措地看她一眼。
8 z9 R8 ^( _9 o/ o c+ ` 她说,你昨晚喝醉了。
) ~: E- t, V4 e" {( L: S 我这才醒悟过来。7 S$ x H( c" h5 S7 h" v
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打车送我回她宿舍,把我吐的很脏的衣服洗了,给我擦了脸,安顿我睡好。7 g, s; k4 Q/ `1 b& p9 `# r5 k& |
这就是戴燕燕。
; {5 |( w! y4 N% W! X& T7 \' F 说实话,不知道是不是感动了,我对她说了很多声谢谢。% c# }. M0 i8 w8 h) ?
她递给我一杯泡好的茶,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客气啊,没必要。8 V. A7 @" u& h' ]/ E' ^
我接过茶,想了想,问她,那么晚了,你来学校找我有事啊。
" t4 w; W( n6 [% B6 i6 D9 Z. c 她说,请你吃饭啊,我答应过你的……昨天我去学校找你了,你们去吃散伙饭了,吃完饭回来,你们又去了操场联欢,我一直坐在双杠上看。对了,你打得什么拳啊,那么难看。不过,你唱歌还是蛮好听的,口琴吹得也不错。
) M* Z, M0 q- b4 K( r) n3 y 我晃了晃脑袋,在极力回想昨天晚上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3 x4 v) B! |( b
但,我实在想不起来。
0 U* G$ G9 b6 s6 i% l+ q 于是,我鼓起勇气说,燕子,对不起,我昨晚喝多了,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吧……1 m1 s' p. _! z" ]- G0 Y
她嫣然一笑,你不会以为你做什么了吧。% q: g q2 ^- z" h! B, J6 X
我赶紧喝了一口茶以掩饰尴尬。8 u9 T7 E( O4 o
1002 n2 w, f! j9 e" r
本来,我想隐瞒一些事儿。! M) O% }. P ?6 x1 L6 @
比如,正如大家预感到的我和戴燕燕之间发生的事儿。
, U- S7 e4 p" n* C 我之所以想隐瞒,是觉得没必要说出来,毕竟与当时的我和段小兵之间并没有多大关联。
- R' C+ F5 @0 ], q8 S0 l m& A 现在又说出来,是觉得既然大家都猜出来了,就写出来吧。
5 |8 d+ L3 j+ g8 X8 Z 确实,我和戴燕燕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儿。$ q, b0 C j$ W% T3 z- y) M
我的衣服还没干透。
( N( S4 S: G! q' @9 |8 K 穿上一件她递过来的衬衣,我说,燕子,我该走了。
9 D9 \& \! |) i- Q 戴燕燕说,要不再等等吧,太阳出来,你的衣服就干了。# a- g; J7 ^4 I: _
我说,哪天我过来取。; f% A' m& D s2 ?1 u0 a% b |( m1 k# m9 I
刚打开门,戴燕燕一把从后面拉住了我。) q4 s r- g- h+ S# H; n. R
戴燕燕说,吃完早点再走吧,反正你出去也要找地方吃。
$ V6 I) u v* ^ 我说,你这儿有?
2 n- ]! }& g# M9 O( N 她点点头。
$ f4 n* _, j* q7 l8 K 我说好吧。* V. o, F, O! _5 K J# B
我坐下来,翻了翻桌上她写的教案。. h. T) q& ]& A. l, \
看得出,她是个对教学工作极其认真还负责的人。3 l! g6 a; U3 e; R3 `4 Z+ ]. l
她把准备好的牛奶、面包和蛋糕端过来。
: Y1 N1 |- U3 ] 我们小心翼翼地吃着,彼此无语。" Y9 \, O7 {! J c! \' I* B/ x
快吃完时,她看我一眼,倏地低下头。' J2 u; a) }4 e8 ^! Q! Q1 I
她说话了。
$ h a* u" X4 D- G 她说:“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1 a/ V! K# O1 P* z
我一楞,盯着她看。
8 |: R( M; r' h) V3 Z) c& w, S3 j 她说,高中分班后,你坐在我的前面。那天,刚分好座,你就用两只手表演同时写字给你的同桌看,却被我看见,我说‘哇,你真厉害!’,你听见了,转过身把写好的字给我看。阳光下,我依稀记得你转过身来对我微笑的样子,嘴角扬起的弧度,很温暖。: n9 r; I! o+ R& _% Q7 R
后来一次,下雨了,我没带伞,你看见了,说送我到公交站点,上了公交车,我向你挥手表示感谢,才发现,你的衣服湿透了,我的温暖又增加了一些。
; E/ u i2 D8 p+ N 没想到,第二天你就感冒了,不停咳嗽。
" }: g& N) n% C5 u3 {* v 我很难受,下了课我去买药,你接过药的时候对我说谢谢,水都没喝就把药吞下去了,我就觉得你很厉害。% p% ?/ N: _5 v! X3 _+ }, o# a5 D
你仰头吞药时,喉结咕噜咕噜上下窜。
3 x# K0 q# Y2 a3 j/ P# b 怎么说呢,就觉得很有意思吧,感觉你不娇气。
" e5 C. r, b8 t) Y! F/ b! A# O& G 每次体育课,我都坐在操场的双杠上,静静看你在球场上跳跃的姿势。
9 z b: @0 U: w7 O% f 虽然我很少有意无意去靠近你,但你的灵气,你的孤独,你的桀骜不驯甚至连皱眉头,我谙熟于心,也让我着迷,牵动着我内心深处那温柔的情绪……( F: v% c$ S; r9 ]1 t5 a
如果说,高中我只是喜欢上了你,到了大学,我就被你身上那种特有的气质沉迷,甚至着魔。
! i; M. z+ C" L, G' ?3 X5 [ 我沉迷于你从骨子里透出的忧郁,沉迷于你对学业对生活不动声色的努力。# v3 b, l7 b" A
我以为我们能互相靠近,但你身边始终不缺女生,你就像海市蜃楼一般,近在咫尺,却又远远地伫立在我的生活之外……' C; N1 B+ d$ S# u1 s% l! z0 N; `! u
人的心里就是那么怪,越是喜欢的东西越难以得到。
9 A9 k/ g8 n9 P 我是真心喜欢你,但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网才能捕捉到你,如果不是你要出国留学,我会一直捕捉下去。
7 G& [& _8 u8 z$ l/ F0 h, w 可能,你也许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 E% i: E A: Y6 E, {% i 但我知道,你一直不缺少爱,尤其是女生的爱。1 a" C2 P- X; D/ {5 e+ j
有时候看着你,就像一栋漂亮的房子,会经常有人来敲敲门,甚至隔着窗子来偷窥。
% L# _& |! u- H8 l 可气的是,除了我,不管敲门、偷窥的是谁,你都会把这扇门打开来看看,瞧个究竟、探个明白。
5 p. g+ c+ F0 }" \ 所以,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好累,我爱得再深、再真挚又如何,也注定无法与现实较量……”, O+ g) G+ s5 n4 V" D3 O* d( B
她边说边抽着鼻翼,眼泪也随着鼻翼的晃动流了出来。
# U( T% H4 l$ o: E& l$ E( N 我有点受不了。' j- B/ q! S1 f7 M' v1 `
我说,当一个人爱喜欢上另一个人时,往往看到的都是对方身上的优点,并总是在意想中把对方的优点夸大。其实,只要你冷静下来分析,你会觉得他身上的缺点并不比优点少,我觉得你还是对我客观点好。
% i# w: |0 Q. d+ S 戴燕燕说,你教一个瞎子怎么保护眼睛有点儿不合适吧?我喜欢你,已经喜欢到两眼一抹黑的份儿上了,你叫我怎么客观?# h2 { Q2 ^: v7 _. O& R' u v
我心情复杂地看她一眼。6 A0 M. g4 ~- T! I) Y* `2 ?
我说,燕子,我该走了。
! [- Z# L8 H: M2 ?: r( q, S, w 她盯着我看,突然就情绪激动地说,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4 u- z6 d- v8 v" H 我一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e; A) m+ l g* B
她黯然地说,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多呆一会儿?6 i- y. S0 l, ^
我说,燕子,对不起,我得赶回去办离校手续,过了今天,学校就不让我们住了。) C, U! h. x3 T6 C4 `
她起身,靠过来,双手突地抱着我的腰。; u% U; V w: C) c
我感到很惊讶,没想到她会如此唐突,唐突到甚至连一点铺垫和暗示也没有。
3 e4 d g: e8 f! q0 G3 H: o 我说,燕子,你对我了解多少呢?# ]5 G7 x0 K8 I! U) {7 O7 l
接着我又加了几个字——我是说真正了解。
" _7 B4 s5 A( O7 F9 E$ p0 W. J 她却不理会,开始激烈地吻我。: _; t1 ?) I: v
我机械而僵硬地回应,嘴唇冷冷的,
0 d* v9 b& b$ _: S* [ 吻了一气,她停下来,定定地看我。
& h+ T% R C: S+ A5 { 她说,有必要吗?好吃的果子有机会就该摘来尝一尝,难道摘之前还需要去论证分析果子的生活习性、开花特点、成长周期吗?# ]3 B# H3 H, P" N% d2 g2 I5 f
我有些恍惚,刚才明明喝得是牛奶。1 `( R0 r$ n3 e1 x8 ^
莫非,奶亦醉人?
. F4 b, k* `; \* p- e 我说,好看的果子不一定好吃。2 l0 v8 |9 F$ D9 x/ \
她说,好不好吃要吃过了才知道。) r2 y& L& }) w- d# q% \
我说,有些果子吃了你会后悔。2 S3 T" Z5 |6 {4 k$ f
她搂得更紧了,说,后不后悔我说了算。
; s. c# D6 T7 [- x7 H4 H4 ? 我说,要后悔就晚了。
* j$ R7 I( E" H/ Z% v- a' E 我说这句话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只有我自己才能听见。% z9 I7 |1 r3 Z' F+ I: K
虽然,我一向是接受和女人做爱,但我从未对戴燕燕有过亲昵的举动,真的不是我不想,也真的不是我有多正人君子,而是觉得我不能这么做。毕竟她是我的高中同窗,套用一句俗话说,那是窝边草,我们是看着彼此成长的。
4 t5 B1 T$ M! S I5 Y: [2 B+ ^ 坏就坏在,那段时期,是我身体的空窗期。5 e% Y% {) P9 d: o6 N
好比一只兔子,饿极之际,难免也是会吃几口窝边草的。
9 ?; x) m/ P) Z2 _ 此刻,我的身子在她呼出的急促的气息中,挣扎了几下,就渐渐地软下来。+ N7 S. I& m* d) E
我再也按捺不住身体一波又一波涌动的暗流——上次和月月激情完,我有快一个月没沾女人的身体了。/ `' n, {9 {- g' b8 L& W: h
当我完完全全裹挟进她的身体时,透过窗帘的缝隙,我看见天空挂着一轮朝阳,柔软而火烫。
, ?& ]) H8 o0 G% h; z 整个过程,她都闭着眼睛。
- K$ Z, R9 M! L" f; X: @) G% ]3 Y: |4 y 那张安静的脸,好像没有什么太痛苦的反应,相反,看起来很享受,充满着柔情。
% X, H* U4 J: D/ Q- K5 z 具体细节无法考证,在我的记忆中,那段时间似乎成为一个空白。6 y: n; E: g, P" p1 H4 ?
结束后,她像只小猫躺在我怀里。
0 l- ^3 c4 d' v# @- ]% X: X: ]0 I0 G 我的脑袋乱成一团麻。
4 u# G3 U1 M' N% {' B 我不确定戴燕燕是不是处女,因为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在醉酒期间就已经把她做了。
9 i) C" y1 z4 C, g3 T 不过,按我在清醒状态下她的表现,她应该不是处女,她肯定和别的男人做过,而且还不止一次——从她取出避孕套的熟练动作就可以判断出来。
% } m1 W5 o/ H3 Z/ D 这么想着,我似乎宽慰了一些。
7 N7 j' Y. h7 h$ C; y& Q1 Y 要走的时候,我们又做了一次。5 E2 _3 k* i# e7 Z; V0 k
这种事,就是这样,一旦突破底线,就没有底线可言。
5 d8 K' M( q/ e' V3 A7 {2 A 有了第一次,便不在乎第二次了。
& l2 Y& H! N% G7 K( i) F5 T% i 什么伤害、矜持,高中同窗,大学同校,窝边草,统统抛置脑后。& B; c) }% F: h1 o; t$ I
第二次做的时候,我明显积极主动了很多,身上一下子像卸掉块磨盘般大的石头,各种快感也随之汹涌而来。
! [, h6 j; P6 `" r4 ~( t3 p 她也褪去了羞涩,甚至睁开眼,舔了舔嘴唇,冲我妩媚地笑。
8 a+ E8 @7 v5 W2 ] 离开的时候,她对我说,可不可以再抱我一下。& b$ i7 f: I! U' ?7 K0 ~+ \
我张开臂膀,把她抱进怀中,抚摸着她滑顺的长发。# n7 `7 n0 _! E0 W% i
她的泪水这时候夺眶而出。
/ Q4 \0 S* U+ `/ S 回校的路上,我一直都还有些懵懵懂懂。
) m; v- T: R1 F3 C) I: @' A; B 我就想,怎么稀里糊涂就和戴燕燕发生这事了呢?; ^4 A. q) i/ s
戴燕燕的解释是,一切水到渠成。0 I! i" z9 j8 L, _. C
后来,我分析,人在孤独失意时,都会变得脆弱和敏感,比其他时候更需要安慰和陪伴,尤其是戴燕燕。
7 @1 b/ j5 @/ b 前一天晚上,戴燕燕肯定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了。
* E+ F- Q8 G+ F" t1 h 说不定,我们是搂着至天明的。
) y3 V5 V3 V0 Q# l& ]# s- r! Q 肉体是可以用来取暖的物质。2 G5 u2 q. P( @1 A$ j2 A
一个深爱我的女人,在多年的孤独寂寞等待中,突然在一次酒后的夜晚,与我同床共枕,在享受过拥抱和肌肤相亲后,她对这种渴望就来得浓烈和现实。) j. `6 B$ [( Y9 n& ]
这也是她为什么坚决要突破防线的理由。- q3 t1 T# Q; f+ x1 d2 I
101
- s1 v5 i4 g, A# R$ ?# L 1992年7月初,我们毕业了。
& P+ }- ~" T3 ^' w 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宿舍的。
1 Q+ T H6 X* \9 E% e 一个个送那些离校的同学去车站,最后只剩一个人时,我的心里只有凄楚和酸痛。
3 b$ Q$ r" T4 M% X 那天晚上,我最后一次绕着大操场跑了好几圈,然后倒在操场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 R% r9 \. t- ] 出国日期也终于确定了。
x, j& q* T8 V9 P: D0 s& T8 _ 我仓促地做着各种准备。
9 [$ s) e2 s! H" u n, T1 G 接到段小兵的电话时,我们已经毕业离校,我和我的同学就像随风飘零的树叶各奔东西。
3 [ U `1 {; R# z0 e 我的心情自然还是很差。
@) L6 g4 O. `# ]* t 其实也不算太糟糕,可能是已经下定决心结束吧。
* G- l' m- ~) [' d' S: W5 A' G: z6 |. V 我就是这样一种性格的人,决定该爱时,绝不拖泥,决定该结束时,更不带水,果断还决然。" @6 n1 w2 M7 V$ u
我反复告诫自己,要克制,要冷静。9 I& \3 [$ o* v' M, g& ^) m S
拿起电话,我就真的平静、镇定了许多。% P1 L+ E7 X1 A6 L
段小兵说,飞飞,你在干什么呢?. B0 J7 Q1 i; ` F/ B) c
我说,你说我啊,我在吃菠萝。( S' N: v$ {0 n, R8 Q$ f2 y
其实,我在拿着那一整套出国的证件来回翻来覆地看,但我的语气根本听不出我曾经有多么的痛苦和黑暗。
+ R$ ~0 @8 I' w) ?# B& w) H2 a) p 他说,真好,还有菠萝吃。
. N J: W# x( q3 w3 [ 我就扑哧一声,笑了。3 Y- b& g) ~4 |& q
这笑声,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充满着嘲讽。
% A t1 @" D, Q# S 窗外,阳光普照,但我心如死水,就像湖面上,没有风,没有荷叶,没有波纹,没有蜻蜓,没有游船,没有两个依偎的人,没有表达,没有爱。
! m1 h1 V7 C) Q! v, Z 他说,哟,这么好吃,还笑了。
0 e. f) L [* E* L+ \ 我说,恩,是挺好吃的,我爷爷每天买一个菠萝,切了撒上糖,放在水果盘里,插上牙签,我一次吃两三块。7 ^: R3 F4 h- S$ C; J5 D
我说这些时,看了一眼窗台水瓶里的桃花。' e. O' u6 l& V3 C% ?
那是段小兵在春天桃花盛开时,特意为我折下来,插到水瓶养着。
2 y5 s) m& l" J 我在想,真是造化弄人,我和段小兵的感情,正像水瓶里的桃花,早已注定逃不脱某种宿命——桃花用它香消玉陨的命运为我提供了一个警示,没有根的生命即使美丽也是短暂的,不可能会有美好的结果。
0 ?' ~* x; o; i 他说,这么好,哪天我去找你玩,玩累了就上你家吃菠萝,你给我留点。
% b. ^1 |7 `- Y! q4 A! D c8 ` 我没说话,兀自挂了电话。
% |. b4 c8 F# {- X& A7 W" N6 h6 H 放下电话,我就想,靠,还来找我玩,有什么可玩的啊,难道还要我像那个混混,脱光衣服和你搞来搞去吗。
/ e7 @* {$ Y _! o9 O" q4 ~ 没想到,他真来找我了,拿着一张报纸,在楼下喊我的名字。
, v2 |/ e" D0 ]5 }7 H1 o5 b% H: E# N 我挣扎了片刻,还是下去了。
% a) [0 n* N0 W# i2 T# n/ x 我这个人讲究善始善终,就算是结束,也是要当面和他说清楚。
* I) @3 O2 J* j 当然,我的意思也很明显。# ~0 @9 U0 g: }
无疑,我要出国,开始一份笃定的新生活。
* G" q; A* U" U/ ?8 [& d( |! l 所以,我不想再纠缠过去。% P, W! P; D# a; o. x) J$ @( i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种“过去”像端水果似的端到桌面,与过去的当事人来一次正面分享。" z# C% n2 y& @% q) k! {, D
分享完后,用手绢擦擦嘴唇,必要时再擦擦眼睛。
/ N& ` A+ p# K* g 之后,摆摆手,各走各的道儿。# s2 { i8 j8 e
是呀,这次见面后,我和段小兵,就是浮游在深水中的两条鱼儿。 F8 _& q# P+ A8 @/ T0 A. F6 ^
如果能有机会再碰面,在相遇的一瞬彼此抬头看对方一眼,心情好,可以打个招呼,笑笑。心情不好,各自甩甩尾巴游向属于自己的水域——生活这东西,既然无法改变,就得顺着往前看。
% E" o: j: b2 c9 V: l }3 m6 | 我是戴墨镜下去的。8 X! y% O( k/ `+ ]; Q
看见段小兵的刹那,我用微微发青的眼白狠狠剜了他一下,墨镜的边框在太阳下,散射出大义凛然的光芒。
' @1 \- z# _( j" @" |6 K/ H# x# i 我以为我会无所谓。% z; c- h/ q+ _5 I; l
可当我看见他穿着我送他那件高档衬衣,我的思绪就开始翻滚。0 X, T! t& K% t: U
段小兵挥了挥报纸,说他带来了一篇他发表的小散文,题目是《我只在乎你》。写的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那种浓浓的思念和爱。+ ^$ \, c! l0 B3 u# ^/ L" ~. h
他说,飞飞,我用的是笔名,叫小雄,我们的名字各取中间那个字。7 \! `7 R$ w3 l8 f, i8 A- s
他这种刺激我的举动,无疑让我悲从中来,万箭钻心一般。1 T4 p5 o5 t. G+ _4 C' H- X
我从他脸上、眼睛里,分明看到的是那个混混猥琐的神情。
1 s' Y; W$ ]; G! ~" D" a& `" N% {4 W 我真的很想给他一个耳光。
* u" \; I- E3 Q, M/ s8 q9 J 但我忍住了。
" e+ Y& M$ R& I' _ @ 我对自己说,去他妈的《我只在乎你》,段小兵,你要敢侮辱我的智商,我就一定会让你现出原形,揪出你到底是属于哪种男人。: m7 v8 X/ t2 m; Q& _
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躲闪了一下,就像他会把我弄脏似得。: {' \6 l* H5 f3 u
我看他一眼,像是昆仑山上未化的冰霜,闪着冷冷的光。2 z |+ M$ O' g& j
我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7 ?4 |8 v0 l1 n4 C7 { 102
. p* w. J6 r0 ^) y; X# t 电影里,经常看见两人作别的图景:一村庄、一马、一男、一女,男人翻身上马,女人站在村尾,望着绝尘而去的背影,挥手作别。0 w! R) t9 v( |
时代在变,作别的景象图也在变。" U' X- h! H! S' I
我带段小兵去了有多条交叉铁轨的弯道。
( r1 Y6 a3 e# ]# ? 那是我很早就知道的一个地方。
' ]$ u' V! z8 G: d7 V 我熟知各条轨道上每辆火车路过的精准时间。2 ]0 g: ?& l$ c4 ]- K" F* T$ f
没有村庄,没有马,也不是一男一女,只有我和段小兵。# M& l# _3 ^; G
当然,还有纵横交错的铁轨。
/ H- s$ K2 r6 H9 C, |+ Z& s 我站在铁轨的一条线上摇摇晃晃地走。
$ @% E; O& Y7 z1 f- K! Q 段小兵站在铁轨的另一条线上摇摇晃晃地走。
' l! f; H5 V. R. r8 P0 | 他想牵我的手,我拒绝了,甩开他的手。: y# \# ^' ^" r0 z7 f
他一怔,说,怎么,不让我牵?% [% n; \6 ?* ]" J( N
从他语气中,我似乎读到一种失望和难以言说的惊讶。1 m$ s, O- x X
见我不加理会,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他挂不住了,跳下轨道,从背后抱我。: ?: K$ ]1 o* B, F
他抱着我,先是隔着衣服我在肚皮上摸来摸去。5 ?3 B% U+ [% S- H$ f9 t& Q& L
可能是发现我的身体非常僵硬,他又把手伸到衣服里面去摸。
9 S* j( M! b0 I/ n7 @ 我挣扎了一下,把他的手拽出来。
0 _7 p4 |4 o0 t& X6 A: c 他不甘心进攻受阻,强行扳过我的脑袋,试图来吻我的嘴唇。4 C$ E& H: M7 W3 X9 X
我的脖子硬梗梗的,有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量,如果他的手一松劲,我的脸就会转回去。0 K0 K4 E H7 v* F
我一言不发,看起来任凭他摆布,实际上我在做着激烈的反抗。
" R& T; F- B/ @0 \ 他亲了我的脸颊。) ]3 r' J8 C4 R! j9 {
我很快就用手擦一下,感觉他有多脏似的。
6 L5 I+ [1 G/ U" g; _/ S 趁他惊楞楞之机,我奋力挣脱开来。
2 Z7 C# R$ \2 e 我撇下段小兵,顺着铁轨,快速往前走。: d" E5 }; E( C; S! E& `" B: c
我心里在默默数着数,数到三十时,火车与钢轨摩擦发出的咔哒声传来。0 Z; `5 O/ q" o8 [0 D
“飞飞,火车来了!”果不然,段小兵一个激灵,在身后喊。
% N% s$ b% A% Z2 L% _2 i 我不为所动,踩着小碎石,越走越快。
9 t/ [) z* k0 f# s* \( W1 D5 |3 k( }1 O “飞飞,快,出轨!”段小兵喊叫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4 b: k( W. K2 Y( j0 l
我越走越快,最后改成了小跑。, y" l6 _' A' y6 ?* L- C p
我与段小兵的距离也越拉越远。
0 _( l; p* |9 m7 n! V. U! I 在距离适度的地方,我跑着跑着,假装摔倒在铁轨上,一只脚伸进枕木,装出被卡住的样子。: ?7 z1 b- Q' V% K
我蹲在铁轨上,默默数着一、二、三……
$ ?+ Z) ~3 F' `6 Y# B! x: z 呜——
! ^' R0 z& ?7 ~ 数到十时,火车的汽笛声在弯道那头响起了。# G$ j- n+ @, F) d1 ]
我突然转身,面向段小兵,大声喊:“小兵,火车来了,我被卡住了,你快出轨,不要管我——”3 _+ E; s3 `* J. k
段小兵突然就像头发了疯的野牛,狂奔过来。" f- z: J# r, H: `: P9 m/ e
可能是启动速度太快,加上铁轨中间全是不规则的小石块,心理还着急,刚启动,就“扑通”的一声,跌倒在铁轨上面。
3 s( s0 ^2 g- b- U 我还没反映过来,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地而起,全速奔跑。
, {3 c. k: e3 M3 D. f0 ?/ ] 速度之快,几乎像一阵风,他就跑到我身边,用力拔出我的脚(其实我的脚是自己塞进去的),刚准备把我抱起来跳出铁轨,火车呼啸而过的声音传来。, V: W( i/ c' ^: O5 k
飞飞!段小兵扑在我身上,大吼一声。& H q: k+ \# B. m
呜——
4 B2 O' P* s: s8 N- _& ^ x7 q+ Y! O 汽笛声再次响起。$ ^3 n- R6 }& ~
咣当声清晰入耳,火车拐入另一条轨道带出的一阵风,段小兵摊倒在铁轨上。; e/ j5 B, k7 y- x q- p
我看见他的泪从眼中急速流出。8 n& Z/ z- @2 B% R& W2 U( l, h
火车离开后,他撕心裂肺说,飞飞,我喊你出轨,你怎么不听啊。& b% Y* h" G3 }! j. P7 q' i0 m
他开始肆无忌惮流着泪,声嘶力竭地拍打着我,说,不出轨啊,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不听话!1 [7 q: G' w& H' [( P
103: f n; C: e! {: G) D6 b; {4 ^) O
人们都说,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不是你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而是拥有了又被残忍的夺取。5 I g4 s% r" V$ q, D, r& [
两年来,我对段小兵不计任何回报的付出,到最终决定离开他时,忍受着他的冷淡、恶意刺激和身体的背叛,结局换回的竟然是他最终与前男友走到一起。0 R" p, D. ]% U2 P' R, w* S" V: G* f
所以,我决定用这个残忍的方式试探他,目的就是揪出他到底属于哪一种男人。% ?4 ]3 ]5 d0 u5 R! n" D- a2 L
我真的很怕在分手结束时,他会说出我从未爱过你,或者说更爱那个混混这样的话。
- `- I/ x) F3 i( O2 ? 通过刚才的表现,我已基本判断出,段小兵还是爱我的,我丝毫没有理由去怀疑他对我的爱。
' D2 X7 ?# g# ^: \ 我真的不能去怀疑一个愿意拿生命来保护你的人对你的感情。1 J4 G7 b8 t* \* H1 p3 C) G) |
那就是说,他要么是个多情的人,同时爱我和那个混混;要么他和那个混混只是一时的出轨行为。; ?# T6 m! T1 u+ w! K6 d6 |$ I& a
我宁愿相信他只是一时的出轨行为。3 d" p T. U! _7 y: R3 T, g
于是,我对他说,不出轨难道会死啊!
( V/ k J5 s: n& } 我的声音不大,但不失力量。# v5 F! @+ D n$ [
他还处在劫后余生的混沌中,仍不停拍打着我,说,火车要走这条轨道,你不出轨就会死,就会死!
) E# d; ?( v( T$ G; E! I$ r 我突然就大声吼道,所以你出轨了,是不是?- M+ x- h- M# P
吼完,我定定地看着他,表情冷漠而坚决,带着一丝悲凉和欲语还休。
( d3 k; i' v) R& I2 @7 x/ Z 我甚至希望自己立刻变成一个疯子,裸着身子跑在铁轨上唱歌,大声唱:为什么非要出轨?不出轨难道会死吗,会死吗!; U- o% [: R/ A9 Z" h' N+ Z: y
他突然就楞住了,停止拍打,呆呆地看着我。( y/ T6 y& v) D' ^/ N" I) ?
段小兵呆呆的表情,让我有点于心不忍。
$ [2 I5 B; z6 g 我也并不是没有怀疑自己的做法,本质上是非常卑劣的。
[/ g/ w) r9 x6 N7 O& P 其实,看到他为了救我,摔了一跤,有鲜血从他的膝上汩汩流出,鲜红色的,非常鲜明,我心里也非常难受。
$ r0 Z1 [2 o& {# K 确切说,是痛苦的程度不亚于万箭穿心。
6 R6 W8 k) Q; I" A0 M6 }3 z 我宁愿面对一个只是大声喊我出轨,却不会舍命跑过来救我的段小兵。
) e' ]6 D9 G5 M" v9 g, U! p 这样我就能毅然决然地离开他,而丝毫不会伤心和痛苦,就当自己做了一场可笑的梦。
+ k% S5 R- `9 q' Y& V2 I! g 我用力扶他站起来。# `8 j6 f, `5 a, Q" q) ?% }
看到他腿上的伤势实在不轻,我送他去了医院包扎,并开车送他回去。
/ i; h0 o+ u1 N3 V0 _0 K: o 到他家附近的岔道,我说,你自己慢慢走回去吧,我就不送了,反正也不远。- Z: q6 M5 O4 d4 A
他看我一眼,一只手搭在我肩上,说,飞飞,进屋坐坐吧,虎子好长时间没看见你。
5 c6 S; t# b* P! F 我说,不了。
. E( W9 i6 N2 G I. R 我顿了顿,低下头,轻声说,小兵,你是个好人,对我一直很好,我很感谢你……我看见你们在一起了,他挺适合你的,我祝你们永远幸福,以前我说了冒犯他的话,还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9 B6 t& J( `3 j! k6 D) a; ^/ K8 P1 k 他的手一点点从我的肩膀滑下去。; ^ ]/ ^+ b( _+ c( L- v( m( ~ S! P
滑下去抽离的那一刻,我的心在滴血,一种彻底的悲凉袭来。
0 }2 ]' o o3 j% z2 F" c 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他。
; s J0 D4 {% `4 `$ W6 B7 x 当然,他也失去了我。 z/ R8 w5 @ C( Z! |
通过刚才的事儿,我告诉自己,如果段小兵对我说,他其实根本就不喜欢那个混混,那只是一次偶然的出轨事件,这样的事件以后不会再发生,我一定会悍然不顾原谅他的,以后的日子,我也会做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会安慰自己说,他那天肯定是喝醉酒了,那个混混又一直在勾引他,就像林芬勾引他一样,所以就稀里糊涂就犯了错。那是多好的一个男人,我们是应该允许好男人犯错的。
Q8 C+ D1 p7 Y0 X" |9 y$ P 我可以再次放弃自尊,委曲求全的,只要他开口说那么几句话。3 x8 {7 g& g" r3 K
但他没有。
7 `, X% d: i2 A. u6 ^) n 他一句话没说。3 q- c' z9 f1 a
他用沉默击碎了我最后仅存的一丝幻想。
" ?2 p1 w8 p# | L( ^! B 这种沉默有多种含义,一是默认了自己的出轨;二是我不想去解释,你爱怎么想怎么想;三是承认和他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更合适;四是他们关系确实非同一般,他暂时难以做到取舍。8 y- I: R, ?; o# H2 ]* l4 N
我原以为我的一再忍耐,能焐热他那颗寒冷的心,能让他彻骨的伤痛慢慢平复,让我们平静地厮守后半生,没想到,我的一番努力,全是徒劳!
1 V4 g* t% L& c 都说唇亡齿寒。! C: q; A9 C2 l8 m
如今,牙齿不断咬嘴唇,嘴唇受伤了——这真的是很伤害我的感情和自尊。! {9 l) R `6 g' X
于是,已经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退的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2 j2 O+ C" |8 Q% F1 h* M 我下了车,伸出手去牵段小兵。
' v! {% F: P7 y8 K8 h 段小兵看我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过来。
9 O8 t7 i- s* c& j3 s 送他走了几步,我说,小兵,我们结束吧。
8 r% [% w2 {5 d( o 丘比特小朋友睡眼朦胧地拿着小箭射向某个人的时候,用另一个参照系来说,不是他射偏了,是这个世界偏了,没有迎合上他的箭。这个世界移动地太快了,我们还来不及思考,就爱上了某个人,等我们的大脑开始转动的时候,爱情已如流星般走了。
3 I' f" \1 M) ]- ` 对于决定,如果是自己最终做出的,说出来,从来都是艰难而轻易的。艰难,是因为决定太过痛苦。轻易,是在那刹那间,说出来了也就说出来了,不拖泥带水。
$ O& T; T& V- C3 ^3 P 段小兵猛然一颤,转身激烈地跑,歪歪扭扭的身影,就像片秋天的枯叶,被狂风席卷了去,徐徐飘飞……
3 v9 j K3 [9 i D( | 104
: }' P C/ `9 I" h 忘了在哪读到这么一句话。& W4 ~$ L" d. o7 x" y( t
大概意思是说,两个人的感情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受到背叛的筹码不够。
1 A; _! k% c ]0 w- G0 k2 P$ _7 c 我认为总结得非常精辟,尤其是对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而言。
0 F- W3 n4 c) R7 h9 F+ x 所以,我们总能看到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来来去去,走近又走远,好象这是十分自然的事儿一样。
( R f, o7 d7 [1 C5 V+ t K5 d 段段尘缘兜兜转转。8 `$ t& `6 y! }3 w5 h) A
段小兵,这个我真正爱过的唯一的一个男人,他只照亮了我片刻的生活,却留下了足够长的黑暗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x- y Q0 b: z7 [& F$ ] 回想起我和段小兵近两年的感情,就像闹市的街头下了一场大雪,下雪的时候,飘飘洒洒、纷纷扬扬,满世界变得雪白无垠,看起来很美。; l+ M1 ^ F6 A- |
可是,雪停了,过几小时再看,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 j5 m! J# x7 A$ ~! A8 } L
要是遇上个好天气,阳光一出来,积雪化得再快些,到处都变得泥泞不堪,满目仓夷。* {* _5 N* |2 ]3 x7 F7 c
是呀,下得时候会觉得永恒不变。/ j+ v+ T5 S' v
一旦下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 l8 V& t9 i" z
这就是男人之间的爱情,坚强而又脆弱,如同漂亮的花瓶,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可以经受得住岁月的风化,但是只要轻轻一碰,掉在地上,就可能会变成无数的碎片。. T& X- P8 y9 [9 H1 o0 }: e
一连两天,我一直萎靡地窝在家里休息。& F( x4 \4 j% v0 Y: g, t
直到去美国的前一天晚上,我又接到了段小兵的电话。
8 l- X' ]2 I1 E: T7 @; A% i 我奶奶说,飞飞,电话,毛毛打来的。6 r" V$ D9 ~8 e _4 ~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声筒。+ u; Z5 ]( C5 ^' p Z" C
那边却不说话,熟悉的呼吸声波浪般传来。
. l& e9 [' H H, q9 ~* S% Z 拍!我挂了。+ R( M- \+ y( D; ^$ L2 p) X
奶奶说,怎么了呢。3 Z6 d) f; N1 Z$ v# C3 s
我说好象断了。( O2 C8 x1 c) E0 X) j0 W/ C
大概半个小时,他又打来了。' k' Q% ~/ U8 w, o3 e3 f
这次是我先接的。) D8 t. J8 g, b& F1 W1 f
那边还是不说话。, d2 _6 a/ ~. g. Z- ~
拍!我二话不说,又挂了。
9 ^& [$ O9 d2 B+ [+ ^ _ 我都要睡了,他再次打来。2 Z' P" R8 q& x* P- Z# p1 L5 k
我忍住了没有接。
7 W9 N" j' `( w) p 铃声结束以后,过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 u( g! A# e( U5 J1 U% o 就这样电话响了两三次次,我终于忍不住了,拿起电话就破口大骂:去个鸡吧,都已经结束了,搞什么搞,两个男人搞来搞去有什么意思啊,也搞不出儿子来……! }* S2 N( O! R* m( J. o8 k5 X
拍,我又狠狠挂了。, a3 f4 U5 j: w' C. }8 _
随着这声“去你个鸡吧”,我觉得这段时间来,我所有的怨恨和愤懑都一泻而出了,不仅愤怒,我所有的体力、生命都倾泻一空,不复存在。4 _, s: A, q% M+ F: y
睡前去卫生间,我坐在马桶上抽烟,觉得异常的虚弱无力,心里面空得发飘,过了一会儿,又悲从中来。& v) e+ l! q5 c
其实,我是多想告诉他我是多么的爱他!4 V9 m0 W2 y4 I1 m' L' h
四周的墙壁是一块块白色的瓷砖,我靠在马桶后坐,抽着抽着,慢慢睡过去了。
* X' @" P& Y2 q+ c4 K( k 前往美国的飞机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m$ d5 T" B q6 i6 N2 Z
我梦见一只无脚鸟,一直在我身后扇动着翅膀,边追边喊,飞飞,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5 |/ l# V+ {! ~, o# f" h+ f 我以为自己想开了,能够承受了。
; a" n# {* b: R. K" t. J 没想到,还是会流泪。0 a/ N7 L4 ^- |6 X; g
一流泪,每个过往的片断波涛般涌现,并让自己陷入痛彻心肺的忧伤。8 T0 H: E, ?, F
曾经的甜言蜜语噩梦般缠绕。" T5 B; S. n- B' \
我想起,每次去段小兵家睡觉,他都会用似水般的柔情语腔对我说,飞飞,靠,我昨晚梦到你了!7 \; T( j5 ^# |3 i5 q e
我想起,段小兵很会逗我开心,说出来的话很是朴实,却总是令我感动。
' ?# p* h. E; T 比如,在上海,我在电话里问他,你今天想我了吗?
+ S1 Y* y1 [. Z% N- W+ g9 Y 他想了想,说:想了一次。9 P6 @/ L9 c! g: y
我不免有些失望。
% V* v: N: k1 p, [) i! a 我说,靠,就一次呀。
6 e9 o# `! w$ D9 C* @9 R$ l+ L* t5 @ 他马上接过话,是的,就一次,从早上起来想到晚上睡觉,中间就没断过。
% p- J& T1 a3 ?: c) k! _+ C 他真是太会说话了,比起那些所谓的“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这些陈词滥调不知道要有意思到多少倍。; S7 p! t2 N( o& V
我想起,我们去动物园看动物,看见一只小猴子挂在母猴的脖子上,秋千般来回晃。 x+ a( g! I; E4 E1 T% {/ r
段小兵突然跳到我身后,搂着我的脖子,像只猴子双脚悬空的晃了一下。$ @( ^" D; \3 ~+ ^
他扯了扯我的耳朵,无比亲热地对我说:飞飞,我要是猴子就好了,一直挂在你身上,你去哪我就跟哪,你怎么甩也甩不掉。
2 N7 R5 i, G; J) ~* f 我当时就觉得段小兵实在太他妈可爱,在可爱之处还有我所不知的可爱。
% P' J1 i. w! h$ H 有段时间,我对他特别迷恋,我的脑子里只有他,他的敦厚,他的体贴,他那充满诱惑的身体,我能时刻感受到那种让人心醉神迷的恋爱感觉。( O3 t" t( _+ U; K l* i
万物终荒芜,惟有爱长青。6 G% ?. @1 ~- h2 w$ v$ p
爱情是一种蛊,没有任何理因就让你陷了进去。0 S; b& K" N5 y3 y3 L
无论我有多不开心,只要一想起他,我都会觉得身心愉悦。
4 x6 o5 R8 g! w0 ] 有一次,他不停用鼻子蹭我的脸,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8 I8 |+ _% O& ^5 R1 e2 J( k 我就问他,你到底喜不喜欢她(林芬)。' h- o% Q& \3 ^0 D: }3 y
他还在陶醉地蹭我的脸,说,我吧,就喜欢你!' T8 @* ^% i9 t" }
我以为,到了美国,我会彻底将段小兵忘记。% c1 t s, n3 ^& B8 y$ A/ Q# j
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又听到了那首《我只在乎你》,我的眼泪再次不由自主就下来了。
9 ^* _' I z* R 后来一次,我骑自行车出去玩,突然下起了雨。# Z9 n; M$ `3 t `# K5 I) J
我一边顶着风冒着雨,一边掉眼泪。
4 N3 T/ j8 g5 D* ` V# M 因为,我想起了我和段小兵也骑车出去玩,也是半路突然下雨,我叫段小兵下车躲躲,他却死活不肯,坐在后座抱着我的腰,身子和脑袋紧紧贴在我的后背,我突然有了一种生死相依的感觉。' |! M3 u1 E% I! A. F& Y; i
我们就这样骑着车,一路生死相依淋着雨,慢慢地走。
' E; c, M0 P" s9 E! `, H2 p 如今,我一个人在美国,那个生死相依的人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顶着风淋着雨。; b7 E: l) }/ V% ?/ P% k; P# F
一路上,雨水混着泪水往下流。
6 k0 i0 {6 n& Z( k 我一边骑,一边对自己说:把他忘了吧,把他忘了吧。
) F. Z: [2 i; p1 e 我不在乎美国的冬天有多冷。8 M- b! u6 @8 @8 W/ w! `
我只在乎一夜醒来,我的身体还在不在美国。
H! w' ~' |* X, V 我很少给家里打电话。
4 N7 y0 ]) z; R; S: G 我怕听到有关段小兵的任何信息。
6 N# f1 S: Z. Z! M 我只在过年时给奶奶挂了一个电话,奶奶还是提到到了他。
" u2 k: F4 [$ s, P3 x% E L 奶奶说,毛毛结婚了。( ?. j7 H ^5 l( I+ B* u$ Q
奶奶说,我走了后,他多次给家里打电话,问我去哪了,后来还亲自到家里来了好几趟。
7 U0 Z7 u/ R! h. H7 Z, k. H% B" w) O 奶奶责怪我说,飞飞,不是奶奶说你,你这人做事也太不讲究,还上过电视的大学生呢,出国了也不告诉毛毛一声,害得人家到处找你,那天他找到家里来,哎呀,那脸色白得,我还以为他得绝症了……* t' e: L% y9 ]- x0 \2 o
放下电话,我仿佛看见回忆里,一切恬静的往事,都安安静静地走向了衰败。
9 \" j+ i9 j" ?' o ——上半部分结束——
' J- Y- f$ X$ |, | ——中场休息——4 b% h" n5 c' e5 h6 x% f7 x1 p8 `
——谢谢大家——
@! @) e B5 c- d ——再见——
' \' D+ E, @2 r, P3 \ 1055 W- Q% i/ f, p' m2 f4 U L2 I; Q) D: D0 U
命运的无常总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变化莫测的让人难以琢磨。
3 @2 H* A& [) m( i# O9 A8 { 我之前说过,生活永远都充满未知数,在事情到来之前,你很难知道下一秒将有什么意外发生。" {8 k) l2 d. o0 D2 C b
这句话应该改改。
# B3 Z4 N% @1 S1 M; \5 Z 改成,段小兵身上永远都充满未知数,在真相没揭开之前,你很难知道他身上又会有什么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
# E- y2 w" x+ W' U# F, F 故事并未就此结束。/ D6 F L% H; l! v, K9 e* x
在美国期间,我给戴燕燕写了封信,大意是要她等我,研究生毕业后,我就和她结婚。
5 E% `3 u4 t1 u- g* m 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5 |0 q- g: Y& q& l. L 有人说,如果一个喜欢你的女人主动把身体交给了你,那么她就是决定把自己交给你。1 z. a1 [. s8 m/ r: a
虽然,和我有过肉体接触的女人不少,但我还是决定选择对戴燕燕负责。
4 Z2 m5 P6 k0 ]8 E- ]' @7 Y3 m 投递完信,我从这座城市的北面一直走到南面。
9 Z9 S' X' L( K5 | 我一直走啊走,从晨曦走到日暮。
& t. E& r; h+ C: s1 e* G 我对自己说,代雄弼,不要怕,一直朝前走,哪怕阳光下去了,只要一直走下去,到了第二天,阳光依然会升起来照亮你。/ m$ y8 Y' i- j
是的,如果渡过漫漫长夜,日光照耀的时候,我知道我将忘记段小兵。* f! C o0 N3 N
时光一直持续到1993年的8月,交流结束,我也没收到戴燕燕的回信。
) T/ z7 d% y* E* v* c* L) ?' T+ [/ a 没想到,刚回国,我就打听到了一个惊天噩耗:段小兵和戴燕燕结婚了。2 O# {6 E5 o v4 ^/ b: D
经过是这样的。* Y3 D7 g5 B. n8 H! |) ~
队伍中,有个同学的女朋友我认识,以前在校学生会呆过,她曾在戴燕燕所在的中学实习。
2 w* B0 z" q4 n% M5 ]- o- A8 |. f 她看见我,闲聊时,突然对我说,代主席,你是不是认识戴燕燕?' I9 Y! p( x. H9 o7 p1 D; o
我说,是的,她是我高中同学。
5 n/ z0 d, W9 A: x 同学女朋友说,她结婚了你知不知道?+ s, ^+ r' K: P" G6 u' X8 D
我一楞,当时眼睛睁得简直都要蹦出来。5 ^& j0 g0 p: [2 B/ }
但我假装不动声色问,哦,是吗,她丈夫是干什么的?你认不认识?
/ L! U; t2 d% ^. `& R. u, _# @# b 她说,不认识,好象姓段,是什么厂子的宣传干事。# {, E A, d0 Y* e c8 \+ h+ v
我顿时五雷轰顶,就觉得眼前突然一黑,几欲晕倒。( W/ [' a( X# u5 c8 {+ J
先是林芬,再是那个混混,现在又成了戴燕燕。
% ^6 Z# c& b3 e0 h2 ` 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 b6 G8 H' H3 k5 F9 m9 a1 K2 w 但我没法不去想。
# i8 ]0 r6 h( ~. n+ Y9 x 我再次陷入回忆,一时竟恍惚起来。* F' ?# F( C, \* q
段小兵为什么要这么做?
* ?% m$ s6 t4 L9 f- `) i$ L; ^# | 为什么?5 h/ e3 ~' k. v' g" p0 n `
为什么?为什么?# ^* s) x; h. P( L) Z4 C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8 \/ n* [+ h; R 这个问题如巨大的链条,死死缠住我的脑袋,越缠越紧。
5 p2 C* Y( }& N2 g6 l C. h$ k 我的额头几乎要裂了。
) z( f- _+ ?* C7 ^$ W Q 当我把林芬、混混和戴燕燕串成一根线,苦思冥想了好几天。
" M& d0 Z" z% o9 M( {, ~2 d& A 突然间,我像是醍醐灌顶。* l, R# O3 a! ?
我明白了。
. J4 v4 Z! ~. ~1 J1 w 一下全明白了。0 X% \; L! J1 M; O& L
两三年来,风风雨雨无数,哪件是真的?哪件又是假的?也许我一直混淆着。( H) P+ a2 P+ J. \1 C6 j% S
可是,我还是认为,有些事是铁板钉钉的。/ y( B- E' E6 Z- @3 t& X# O" ]
比如,从峨眉回来,我去找段小兵,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C7 |3 E3 F/ d' g% Z+ ]! I
之前,我一直搞不懂,就算林芬要嫁他,就算林师傅和他母亲胁迫他,其实这些压力一直都在,我们也一直在一起面对,又不是第一天遇到,他有必要反应如此激烈吗?
, W9 w5 e1 z& x 而且,凭段小兵的性格,他心比天高,真的甘心娶一个大他三四岁,还离过婚的二手女人吗?
. j. z- G9 e# m6 v 再说了,在林师傅和他母亲已经结婚的情况下,这种所谓的压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大,毕竟,从法律角度讲,段小兵已经是林师傅名正言顺的儿子,林师傅养老问题无忧,他再傻也不能傻到要强逼自己儿子娶自己的女儿,以后他俩要真不幸福,林师傅自己看着不心堵吗。& X& f1 r# Z8 \7 v& F
还有,就算段小兵那天喝醉了,被林芬色诱,与她有了肉体接触,但吃亏的明显是段小兵,林芬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林师傅还能以这个为由强迫他娶林芬?
7 s. X! r0 O: G4 u9 P; q0 l1 V 这要传出去可能都让人笑掉大牙。
: o# \3 b8 k7 N 另外,我宿舍那个和段小兵下过棋的同学告诉我说,他在商场碰见段小兵和一个女的闲逛,好象是买衣服。. F% y3 _6 g$ s7 G) Z5 m9 U
我同学说,他们很亲热啊,那女的一直挽着他的胳膊,有说有笑的。% P' B9 k' V4 b$ Y- [
我现在也基本可以判断那个女的是戴燕燕,而不是林芬。% Q( H( s" `# Z# r, f8 o* ]
在段小兵姐姐家,戴燕燕就多次很是亲热地挽他的胳膊,还故意和他有说有笑的,说是说演给他姐姐看,分明是演给我看,故意试探我的反应。
4 F; ~% n% u! y1 k 按林芬的性格,她应该不会主动去挽段小兵的胳膊。
$ h+ ~+ m7 |- k5 R j8 m 就算她想挽,段小兵也未必答应。9 s9 |/ ?+ u- Y+ g, P" R) G5 p
就算段小兵答应了,两个人也不会一边挽着一边有说有笑。' {% k: Y, E$ _; \5 M
强扭的瓜不甜,我就从来没见段小兵对林芬有过好脸色。
/ {; R* d$ P4 k1 a% d! u 这种发自内心的表情的变化,不会因为被逼要和林芬结婚,说改变就改变的。段小兵要从心底不接受林芬,那种开心和愉悦的挽着胳膊的有说有笑,不是你想装就能装出来的。) Y3 F, w- s! A" {0 V6 s5 Z
再说,他们在大商场,也没必要演给谁看啊,我同学也是无意间撞见的。 P2 h* ^4 H5 Y0 g0 _0 C
还比如,那天晚上,段小兵给我打电话,借着酒劲儿,语无伦次说了大半天,一会儿说回镇上和林芬怎么了,一会说他背林芬去医院怎么了,一会又说他师傅领导什么的去他家喝酒给他压力怎么了。3 ^- a( O0 f i# S1 }/ T0 S; y* d3 A
现在想来,全是他妈的障眼法。
% W4 |7 n: _3 w0 t% ^/ i) o 可以仔细揣摩他提出分手时,最后说的那番话:0 g' o$ P3 H! X( ~
飞飞,虽然我舍不得你,但我们不合适,你是有大出息的人,应该去美国留学,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一个工人,没文化,只有一身蛮力气,你走吧,去美国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再回来……
/ q0 E+ [9 b- Z1 D8 w 他为什么要我最好不要再回来呢?7 Z+ I/ _7 z: B- M' i, c% Y; o
就算他要和林芬结婚,难道我们就成仇人了吗?. R9 q9 @6 B3 A4 H* e6 U* L# C
后来,我也明确央求过他。
+ N' `8 G8 l8 ]- {, D- K 我说,小兵,答应我,不管你结不结婚,和谁结婚,你都别离开我,我们都不要散,好吗?2 j/ R4 E9 \, I A3 {# U; M/ c) {
他当时明明答应了啊。0 D1 v1 k. `' u7 h
所以,如果段小兵真是决定和林芬结婚,他是绝不会说出希望我永远不要再回来这样的话的。
1 ]9 ~7 G& q) G+ B& M+ j8 j7 J 再有就是,那天晚上,他劝我说,戴燕燕人很不错,她真的很喜欢你,其实你们挺合适的,高中在一个班,大学在一个学校,还谈得来,她父亲也很欣赏你……2 C+ r2 q4 N) {
现在想来,他显然是在试探我的反应。; n: [! M5 c! [+ `
可能,他们早就好上了,但考虑到我和他之间的特殊关系,考虑到我和戴燕燕之间的特殊关系,段小兵也确实有点不忍心挖兄弟的墙角,于是装模装样说出那番话。
u3 r. ?" e' b( u1 H- T7 } 段小兵肯定是这么想的。7 O* O2 b! z) |" C& B8 V) T
如果我把这番话说出来了,你代雄弼和戴燕燕还没走到一起,那就怨不得我了,毕竟我已经劝过你,毕竟是你自己不想和人家在一起的。! J5 r$ R7 E3 d# d O
这就好比八年前,我给段小兵和戴雪蝉创造过机会,但他们没在一起,我倒是心安理得的和戴雪蝉在一起了。, y' W- D3 y: m! y+ P& J+ r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我又不是没成全过你,是你们自己走不到一起的。3 Y( M9 Y7 m% _$ G5 V
如今,这一幕八年后重现。+ r! q: b0 y* C" N" f- R
可能,在段小兵看来,他做得并不过分,毕竟你代雄弼在八年前就这么做过,我只不过在重走你走过的路。这有什么不可以呢。
5 Y) b* B' b" b$ \. v0 c; x 还有,段小兵曾黯然说,望江厂通行的比赛规则就是有个靠山,有个后台。只要他有了这么个靠山,他变得容易,他哥哥就容易,他哥哥容易了,他妈也容易,他妈容易了,他们全家都容易。
9 H9 H9 [! l1 h# C0 N0 V 不难理解,戴燕燕的父亲是望江分局的局长。* o# J/ y7 w- }0 g' n
这个大靠山可比那个大老粗工人林师傅不知道硬实多少倍。
& Q! M1 E! F. u6 Y& { 另外,我还想到我病愈出院时,段小兵曾对我说,飞飞,答应我,不管出现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善待自己,好吗?; W& b% l+ x" |( G2 b
现在,我终于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2 N, Y1 c( `5 y- `1 q7 |% B. U7 ~ 是啊,不管出现什么事情——当然也包括他和戴燕燕结婚。就是说,如果出现我和戴燕燕结婚的事儿,你要善待自己。2 m* a. k) h. w
最后,我想到的是毕业前夕,戴燕燕的单身宿舍里,我和她在一起时的情形。
# ^% m2 Z3 s. n( C3 ^% v8 k 我的衣服没有干,她递给我一件男人的衬衣。, \. v( S1 G# M" N
我当时还纳闷,她一个姑娘家,一人住着单身宿舍,哪来的男人的衣服呢。而这件衬衣又是如此的熟悉,简直和我送给段小兵那件一模一样。
4 S" |6 B; ]- Z& N# H( B p 当时,我还想问戴燕燕来着。
; x0 |' o. W# r+ J 想了想,还是算了。5 U2 n9 B9 s7 I% `- v
万一要不是段小兵的,她的脸就会挂不住。- P/ @1 @8 [' D; ]* I: u
其实,衬衣并不是我最疑惑的地方。
+ S7 U: @0 b9 r u8 j) N 避孕套才是。
' f& }9 h$ ?' q0 Q; r1 ^* i 一个未婚女子有避孕套也不是什么怪事。
! D; E8 B/ j! W$ _& G! D 但一个未婚女子能如此熟练且不加避讳地取出避孕套,就很能说明问题了。4 _( V- V- o ?2 q0 V, ~: J& P; x
那等于明白无误地告诉你,她和我在一起只是偷欢。( J! f5 H/ c2 h5 o( x
用她的话说,她只是想尝尝高高树上的果子。
9 p' e+ [9 H- ~* Z+ G' h4 Z) i 尝完了,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Y, P' W" A) e
从她如此坚决地要突破防线就可以推断出,她早已和某个男人谈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恋爱,而且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F2 L; {% Z( [1 `! {
她只是想在披上嫁衣前,把一直没吃到的果子摘下来吃吃。 }$ x6 Z# Z' l; B
难怪戴燕燕一直不回我的信。7 f% I7 L, y/ g! B X7 Z9 n( [; \3 G
原来她是早已心有所属了。0 A' [. w* Y6 r
至于那个混混,照这么说,他可能是为了刺激我,故意和他走得很近,希望我会因他的背叛主动提出分手。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确实是旧恋人关系。
- j4 t i# u0 [! ^ 106* ^5 `% s" m3 R) b
我就这样被自己设计的一个又一个问题搅得心神不定。
% I0 f' i7 z* G: a4 \) R/ s 心,像是苍穹下的一盏孤灯,迎风而立,随时可能熄灭。
: H: D1 {- a/ M9 N5 e0 T* w 这样的灾难,不知道别人会不会遇到。
F7 r8 L) G, w7 u+ \" t+ K 我突然就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5 C n5 Z j9 C2 q 自从林芬出现后,我就活在段小兵制造的假相里。
" _5 m& D" U# |+ J 推理出真相后,又活在真相的阴影里。 w2 }4 c+ ]5 w4 ` V0 N
现在看来,段小兵和戴燕燕的结合,实在不象是我和段小兵故事的结尾,倒象是我们之间又一个新故事的开始。
# H4 ?0 c" `6 G9 D; h D& k: L 事实也确实如此。
" I( t* Z! C' x3 ? 我放弃了研究生的保送。# H9 q% N# l6 B( b+ l
1993年8月末,我背起行囊,任惊慌在心中滋长,离开了这个让我大悲大喜大痛的城市。
0 C5 P8 Q3 |( D4 ^ 离开那天,我路过一家酒店,看见有对新人结婚,五彩缤纷的气球一束一束地放飞到天空。
3 Y" x# D) A% P& L6 ^7 N1 @9 {1 d 它们升腾,悠然自得地向着天空升腾,使整个天空活跃起来,充满了朝气和蓬勃,上升,无限上升,去拥抱太阳,去那里寻找光明……, ~4 c( d S# G- k
有个朋友说,对于我的悄然回来和悄然离开,他很难过。7 X3 k" ^6 L9 F9 d) d
他说我总是这样,想起一出就是一出,连招呼也不打,根本不把朋友放在眼里。& |9 s- R7 p' { W! i' W
我听了很难受。
0 E, f' g' c- j 有什么办法呢。
+ P, D8 F- \! Z2 V 我已经习惯这样的别离,一个人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打扰任何人。/ A, F2 }. m0 K' E- b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站。
9 j; M( x4 `7 `; H+ R C2 h 一路上,我与许多陌生面孔被安排在同一列火车上——我的下一站是上海。
' c5 ], f+ [4 L/ @' i! E 光线暗淡的车厢里,有一种无依无靠,怅然若失的味道让人落泪。
3 H9 S4 \2 b. a4 v 周作人说,暂时脱离尘世。. J1 {) k* K0 t6 ]
让时间慢下来,慢下来,或静静地被你忘掉,待到一切饱满酣畅,于是可以马上复归到当下的生活中来,更好地运筹帷幄。) b& [( ^$ _( Z, x2 }4 g
四个月后的1993年的最后一天,我在上海结了婚。
0 a! O8 s" x( B5 g$ Z 我和一个长得像戴雪蝉的女子的缘分,是在某个场合的惊鸿一瞥,从此两个人的人生轨迹开始改变。
( H2 ?* k4 i# O5 n Q; y/ ^7 M5 I 第二年,我有了儿子。4 Y' {7 q0 c6 d- n* z3 d
每天回到家,我抱粉嘟嘟的儿子,他对我笑,我的心里荡漾出一朵花。9 ^! l* L8 o/ a! W5 B
儿子一岁时,我考上了复旦的研究生。0 v. |5 O/ L8 s5 v2 T8 P$ B
我经常抱着儿子走在复旦的校园,一会举到头顶,一会放到脚下,把他逗得咯咯地笑。" t4 a8 Q: Z) w( y1 }2 ^# n
段小兵逐渐从我脑海消失。
. u6 `3 ^6 O$ R5 O: O% w 研究生毕业后,我换了好几个工作,在机关单位呆了不到一年,辞职去了家外企,很快又跳槽,举家迁往我老婆的老家广州。
2 U! q; o; R% U 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寄存一段自己的生命,就好像把自己的生命播撒在路上,等衰老到来的时候,再慢慢收割,装订成册。; b/ W1 K, R! ?
我进了一家大型企业,不久,从中层混到了高层。
; L; y0 c& v5 M" X' Y 我的生活和事业顺风顺水。
+ H* _9 O, A5 B8 D* f. Q' H+ `4 H 我和段小兵都回到各自正常的轨道,过着各自幸福而平淡的生活。1 L" r3 ~- [! o- [1 e
我不敢动不动就去回想,去回忆。
' V* e) N9 a! |6 l8 ?2 N 但,偶尔加班至夜深人静,来到窗前,望着寂寥的星空,我还是会想起他,段小兵。
1 @- s6 @3 J: W0 c0 q, p3 f1 ^ 一些隐约的记忆仍然在风中破碎。
1 J$ X' v. R/ U3 [* M& | 一些斑斓之景在脑海中浮现。
- B$ L8 Q# W* T 有时候,深夜,我和妻子互相拥抱入眠,聆听窗外所有城市共有的声音,沉沉睡去后的早上,竟然会觉得自己仍身在段小兵家的那张大床上。
! I* U8 C; Y; t+ |7 P* ` 我在想,感情这种事,说不得谁对谁错,或者说谁背叛了谁,谁抛弃了谁。8 f: k- h7 r/ l
这本来就是两相情愿的事儿。7 l3 S$ O" A" @+ j! m0 N4 g" j5 `
如果其中一个另有选择,另一个也只有服从的份。
8 o: E c& N+ b7 P 男女尚且如此,何况男男之情。9 e9 B0 Q$ O# h
有打拼就有辛酸,有辛酸就会有故事。) ?& f$ x3 d* i9 K' h
我只能置身与现实中,像串起来的黑白老电影的片段一样的现实中。, t5 Q3 e9 U- H
几年来,我身上发生了很多感人肺腑的事儿。
+ p# T+ U- e; _2 B$ v9 {7 B/ X* \- [ 在这里,我只讲述和我段小兵之间发生的林林总总,与此无关的,我就不赘述。' j) D3 a1 G6 w# E1 e2 N5 T! I% S( X
十几年来,我零零碎碎,似乎也听到点有关段小兵的消息。1 z. u1 S0 @1 P0 i
可能心已不在他身上,我无法把模糊的记忆串起来。- A0 G2 q7 ]( ^. l
所以,我终究是不知道他到底过得怎样。8 B0 p* k0 o* p) P+ I4 I7 V9 N
直到2007年的到来。
; R' B. J5 m; l2 c- Y; r& b% A _& p 2007年的4月,我爷爷生病住院。
! ^" I# E3 I& o' p/ N P- y 我急切赶回去。
) D( O. ^8 C: D9 T& \ 医院里,我一边安慰我奶奶,一边联系大夫,化验、CT、核磁共振,把能做的检查全都重新做了一遍。2 D6 ?# l2 [2 N: V5 s
是恶性肿瘤!
9 z3 F, G( z* N% x6 A# D3 v 爷爷毕竟八十多岁了,年事已高,无论接受手术、放疗,还是化疗,都有很大的风险,治疗几天,爷爷反应强烈,恶心呕吐,剧痛使爷爷彻夜难眠。
: J: B) ~4 m3 i, Z! m$ E 很快,爷爷放弃了治疗。- U$ l7 F- v& d+ r+ q
他接受死亡的淡定和从容,让我日夜倍受煎熬。
5 G* X5 L! L# k. Q% i2 Z$ p7 c; e M 人老了,生命总显得格外脆弱,挺了不到一个月,爷爷还是离开了我。
2 X; e8 V Q7 R 亲情的世界,已塌一角。1 o) f9 j9 l9 c3 ]" k
我洋装坚强,却遮不住眼角的泪光。
9 H: [8 q a+ a- t3 f 殡仪馆里,爷爷躺在鲜花丛里,面带微笑,嘴唇微启。
7 r- [! z4 H( x+ h& A/ r/ J8 g; W& O 我捧着爷爷的肖像,悲痛欲绝。
) |$ |4 M6 }+ ]( Q; f8 W 爷爷是我从小到大的避风港,他用不算高大伟岸的身躯为我遮挡一切。" f/ i+ B i% X4 J; P$ a# I
如今,却化作了一把骨灰,捧在手里,那么轻。
& _. `* }/ I |+ T, n2 C- O8 O# K+ T 一方狭窄的盒子,天人永隔。
! ?5 o/ X! f$ @) [7 D0 D 那刻,我恍然,意识到一个我生命中久久驻足的至亲,去了另一个世界。; w# z9 [4 [1 @0 w. h5 i
爷爷,愿你在天国安好。
. M* p; t8 s7 |: O7 m5 I5 U" s9 R0 F 107
3 ?* e4 j; G. R5 e+ h+ ~, V" [1 v, ^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 D \; m: j8 i$ ]/ } 我去机场的路上,段小兵追了过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 i" Y/ A2 n2 e7 C/ m7 ]% T( R 下了车,段小兵神色凝重,喊了声“飞飞!”。: `6 d+ J9 o' o j1 U" Q4 t
我猛然一颤。) X+ L& E! ]' u& B, s6 p% z) a
本来,爷爷去世后,我一直强忍着泪水。9 q# ^, l# h6 b L
他那么一拉,一喊,我再也忍不住,感情和理智在这突如其来的瞬间,凝结停滞了。+ @0 L. i X) R+ D" O# _' Z1 ?
我想起,22年前,我把段小兵堵在了他放学回家的路上,就像今天他堵我一样。3 N; K. b0 A' r A- z
当时,段小兵停了下来双手叉腰,一副来者不善、候敌迎战的架势。
) e5 s- s$ _6 ?" |9 ~ 然后,他哭天抹泪说,代雄弼,我是真把你当我兄弟,亲兄弟啊,你知道吗,女人是衣服,兄弟才是手足啊,女人没了,我可以再换,兄弟没了,我就是缺胳膊少腿,缺胳膊少腿,那就是残疾,残疾啊,你懂吗。你要喜欢戴雪蝉,说一声,兄弟我让给你,不就是件衣服吗,谁穿不是穿,我能跟你急跟你抢吗,喜欢就喜欢,为什么非得是戴雪蝉,是戴雪蝉就戴雪蝉,为什么明着不来暗着抢,你不能因为我是农村来的就戏弄我,更不能因为我学习不好,把我当蠢子耍……7 A+ I5 G! V" u T8 n3 V+ V
他说,代雄弼,我不是嫉妒你和戴雪蝉好上了,我是恨我自己瞎了眼,把你这种利用和算计朋友的卑鄙小人当朋友……
* W0 F$ Q# {2 m3 U; c 这些激烈的语言,我历历在耳。, B3 H* j! C4 N2 Y" o: R$ }" q6 H
如今,22年过去了,我们再次分手也有15年了。! M; P* l3 i+ H1 y& I8 E5 U# y3 o
15年的时间沟壑太宽太深,使我无法一下子将它填平。8 ^: f! q9 }: ?# B0 I% ~/ {
我从计程车下来。% M& M/ \) `. v" r5 ]) A! o
段小兵靠过来,拉了拉我的手,又喊了句,飞飞。8 _& F; P7 |+ G+ }6 L
我的胸腔就如同一口沸腾的锅,心在锅里上下翻滚,各种情绪就是各种调料,甜酸苦辣,百味杂陈。0 y4 m3 G5 F- C& p# w4 V6 n
我目光悲哀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蹲地,双手抱头——和段小兵22年前做的那样。
0 e. C- Q9 b( E 我软弱无力的叹了一声,仿佛想要逃走。
) t$ G' i& m9 _8 T 段小兵走过来,用低低的声音说,飞飞,对不起!, ~2 W8 j4 H6 U6 |% J6 N3 W4 f$ p
他刚说完对不起,那种长期以来忍下的怒火和不满终于在瞬间被他点燃了。那些积郁在心里的怨恨和委屈,简直是翻江倒海地往上涌
& B% X" l) ^. Q+ n 我再也遏制不住冲动,站起来,给了他一拳。7 ]) p1 k1 \) d' o% \
我激烈地说,段小兵,这一拳是我还你22年前给我的那拳……但请你记住,我代雄弼不是小人,我不会为了报私仇还你这一拳,我是替燕子给你这一拳的。段小兵,如果你喜欢燕子,那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也没权利干涉。你要娶她,我也不反对,我只会衷心祝愿你们幸福。你把所有的这一切隐瞒得死死的,我也可以装做不知道。但你既然娶了她,你就要对她负责到底,不能人家孩子都为你生了,你说抛弃就抛弃人家,你这不是一个男人的所为……
- L, D" e+ b, Z( W3 p 见段小兵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儿子下车,冲过来推了我一下,愤怒地说,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打我爸爸?4 o7 q$ p5 U1 F3 D a
段小兵忍着痛爬起来,抹了抹嘴角,把他儿子拉到一边。
" d7 P5 u6 I9 p& t/ g* k0 T 段小兵说,儿子,别怪代叔叔,是爸爸做了错事,该打!
6 m& A5 W3 k# U, H) f1 S$ B 突然,像有松针恣意地刺进我的眼睛。1 [/ }! B& ?; |5 D
我学他22年前,啊的大叫一声,跳上了出租车。
) {9 u2 G8 N- Z6 U7 ] 出租车上,播放着许巍的《曾经的你》:1 c. C, J/ _; q0 j: D$ J. I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b: P& e4 |- E6 }+ | J: v; e9 z/ R C& c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 Z; I8 k: ^) l d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 _4 ?/ `" N1 d" q- i 如今你四海为家
! c" |1 S$ K$ ] 曾让你心疼的姑娘
" h |) ]" `3 ? R& B3 @+ @( v 如今已悄然无踪影
+ N9 y; a) O# N+ x$ d 爱情总让你渴望又感到烦恼
S- K4 w9 q/ c/ O+ k1 E# ]" g4 E: e 曾让你遍体鳞伤
! L3 _7 W* B h+ [% k& B& H2 E2 x DiLiLi……
1 Q# o( L5 y$ Y% P# I 走在勇往直前的路上 S3 Y6 a9 C% V( d
DiLiLi……/ K% v+ A4 |/ K! K- m
有难过也有精彩
0 l5 _2 d$ G3 W) B 每一刻难过的时候1 B+ j0 B9 x2 k+ x! v
就独自看一看大海0 S* \( E0 C, s! @/ a* ?
总想起身边走在路上的朋友
) D; S( T( y2 p4 i 有多少正在疗伤
+ g* F, }& ~' H: ^% b DiLiLi……
8 ~6 Y% e+ ~) e8 M 不知多少孤独的夜晚$ E; H: t6 B2 ~, K7 N0 h$ v
DiLiLi……$ q+ F1 R3 Q) X3 X
从昨夜酒醉醒来# `& b, {% Z6 o* _5 N f3 Z
每一刻难过的时候
' ~# V! F+ v3 g& C0 h( Z 就独自看一看大海 l8 N2 A7 {( h, V6 ?, V3 A E$ p
总想起身边走在路上的朋友
" p. ~$ P+ ] ]& ^/ M7 {( S 有多少正在醒来
- c5 B! \) ?+ z) [% N3 k 让我们干了这杯酒 I, `! r F2 u8 U1 D" B# {, G$ S
好男儿胸怀象大海
! o8 `8 C1 P; ~) S4 k3 p, g 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
. b# Q/ C l7 {- X3 c4 E, U8 ~( ^ 这笑容温暖纯真
9 ^9 t) I5 s( f4 h* L 每一刻难过的时候$ n9 K: A* l8 ~5 A* I, F" ]
就独自看一看大海0 S5 M9 K4 k+ o7 x8 M$ N) t
总想起身边走在路上的朋友
7 r* k9 }; L3 g& I1 j 有多少正在醒来8 m, o! P" \2 q' f+ B" ^4 b
让我们干了这杯酒
3 X2 U) _& n8 q) c. ^) x/ q8 ?# Q0 n6 [ 好男儿胸怀象大海
+ D$ B& @8 N0 h) ?. Y 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 I A" l4 t. I( ~
这笑容温暖纯真( R- J9 c" \7 g' u: i
听着听着,我的眼泪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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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Q7 Z1 W$ z/ k( E 爷爷病逝后,我奶奶突然间苍老了很多。
6 [/ p1 |6 f5 x0 T 也是,她本来就已经很老了,曾孙都已经十三岁了。" p( j8 |) M% @/ [: S" K
我只是觉得,一夜间,一向健康的奶奶似乎就步入了风烛残年的阶段。
- P! [' {1 w) k) r. f 虽然,我总是在电话里安慰她,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啦,等我回去,我天天陪你打麻将,你要不爱打了,我们就去公园散步,我陪你练剑,练到什么时候都行。但她的步履却还是一天比一天迟缓、沉重,每迈出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0 B' u' [5 [- W9 f
有一次,我又给她打电话。
' K6 V" H: x$ ?2 i 没想到,她竟然一个劲儿地问我:“你是谁?你是谁?”
4 v4 h: D. Q* V+ J9 P 我说,奶奶,我是飞飞,你的孙子飞飞。
/ d1 p2 F' H5 D/ [% ?0 [ 她就说,飞飞是谁?是我孙子吗?我孙子不是叫军军(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代雄军)吗?
0 L7 Q, m2 B6 C* t, @4 ` 放下电话,一股酸楚刺痛了我的眼睛。* x8 h. B8 A: i* u s7 Q
我奶奶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老人。1 Q. h. [, ]) L! F2 Z2 Q
以前,她总说,不管你去了哪儿,走得有多远,过年一定要回家。' [7 C9 X* ~. w$ G# m, Y
十五年来,我都记不得陪她老人家过了几个年。* O) b+ D$ o V3 a) F+ }& U/ q
每次都说,明天年吧,明天一定回去。到了明年,又推到了后年。后来,我奶奶不再期待了。
: x2 l* M7 d5 a) R% f9 N 我曾接过他们到广州生活过一段时间。
: l7 A8 m& i* U. Z 住了不到半年,他们就嚷嚷着要回去,说是不习惯,听不懂广东人说话,吃不了这里的东西。
- p3 R" m. X# |- V, ` 人生就是这样,年轻时,郁积着巨大出走的欲望,想从单调狭窄的生活里冲出去,放浪不羁、周游世界、天涯飘零。/ W$ Z2 k. x& S$ o1 n
飘久了,人到中年,就想回家。: f6 ]0 f; s8 V1 h* l! r
所谓故土难离,是也。
4 x; v" C) ~; N7 F) I* K 恰好,总部有往西部发展的规划和战略,打算在西部建一个生产基地,并派遣了好几批先遣考察团到西部各大城市考察。
: B3 ^' _) K! ? 我首先想到的是望江厂。9 r3 P# s& R" d$ t; ]2 n `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座老企业,也没人比我更了解那个地方。1 X5 j/ K5 Q* a% X! G) a
我决定回去,照顾奶奶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我的儿子路路去了英国读中学,妻子也跟去了陪读,我一个人留在广州也没多大意思。
; D6 T, [: {5 W& l/ f% C 另外,我还是有点不大习惯广州这座城市,连太阳也感觉是潮湿的。整个城市充满着一种味道,一种腥腥的,甜甜的,腻腻的味道,像水果市场,甜香的表面里隐藏着腐烂的味道,一股甜臭味。
/ {3 E8 Y8 _! w 有一回,我突然吃到一种水果,那种臭味熏得我蹲在地上呕吐,人们告诉我那只水果叫榴莲。
" | m: n% Z7 n: g3 s" \/ W* P% J 榴莲,广州市就像是一只榴莲。' I% a8 J+ s5 r8 ]6 x+ |) U' x
临离开那天,我蹲在广州的路边泪水狂泻。
* t4 S9 T; r, ?# B- P5 \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是不属于这座城市的,无论它有多么的开放和繁华。
4 o! H: \. |/ ]2 ]( U' v( N( H3 W 2008年,我回到家乡那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时,正是榆花盛开之际。8 W3 m( ^3 s" L# J, W2 c
坡坎路边的榆树开满了一串串一簇簇,清嫩纯雅、色如素锦、香飘四野的榆钱花。/ a: J* ?+ U/ h z" K0 C
我开着车,载着白发苍苍的奶奶,拐进望江厂附近,在一条宽阔却凹突不平的大道瞎转悠。& W- }6 K4 _# K. [4 y& }$ N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T2 Y3 Z g# ~! c0 C% @
一切的一切,全没了当年的欣欣向荣。
" {! C f6 J, Z+ f8 z 左边是望江厂影院,听说承包给了私人,目前正在装修改造成高档KTV,高高搭起的铁架子挡住了正门的入口。 I. k* S8 D2 p D6 m/ \" D
几个民工绑着腰带,悬在半空,晃悠晃悠刷着灰白的油漆。1 X; S" j8 F. P9 W L1 T+ Q9 K
铁架子下面,还有几个民工穿着班驳的劳动服,围圈扎堆,在甩着扑克牌,粗犷地说着话。
Y$ h4 P$ a! A 再往前走,篮球场上,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篮球架,有一个已经断了半截,横倒在草丛中,有一位长苒鹤发飘飘的“算命先生”坐在那半节篮球架下,幡旗挂在架子上面,卦摊摆在旁边,地上放一张纸,上面写着:“为你的婚姻当参谋”、“帮你的事业、升学指出阳关道”。' }; g5 Y$ Y ] M
家属区一幢一幢的家属楼还在,不过都已经破败了,丝毫看不出当年的繁华。1 ~( K) G" s% O l
想当年,望江厂何等光辉和荣耀。# Z3 W8 ], L, B v
段小兵曾经说,望江厂每个人的眼睛都长到额头上,走路都很少拿正眼看他们这些来城里讨生活的乡下人。
, P/ z2 @7 v2 `6 Y4 R g 如今,所有的繁华都消失殆尽。' \3 g# d+ Q$ {" [1 w2 T* ~5 V
这里还有段小兵的影子吗?
' `0 c! ?4 \4 i$ K+ U" L 我呐呐地想。2 d: g2 _+ k/ F8 x9 g5 i
此后几天,我一个人把车开得很慢,从主干道到支干道,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次,侧面打听了很多人,了解到望江厂目前濒临倒闭,领导层正考虑申请破产、变卖还是寻求合作。9 U z7 |6 w, L& d' w' d" p7 {1 [9 g
有一次,我独自开车从望江场那边的集市一条街路过。
( \, |) _/ a9 l7 s& m- a 人很少,熙熙攘攘的,本来我已经开过去了,我却突然刹住车,往回倒。) q4 f2 n# y# P$ ?1 E o
因为我在一家音像店门口突然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0 h" q6 t" G+ B3 |5 ^2 {1 {
我看了看牌子,写着“春晓音像店”9 j! S. K2 @4 ^3 i( h9 \3 c
我的嘴动了一下,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音像店门口走过来。4 g7 N) Z7 a; d b) v
飞飞,你是飞飞?那个身影说。" ~5 n5 n1 z2 |* i6 l" u
我一楞。
# V( i; l# P: g' ~" Q 飞飞,你不认识我啦?我是林芬,你以前叫我芬芬姐。她说。9 I5 k3 }& A5 Y1 T N0 R
我从车窗里探出头,取下墨镜,看了半天。
8 r+ U! H2 D" J- {6 f* n2 ` 还真是她。
7 g5 p: j# }& b 厚厚的粉底,浓艳的口红,深色的唇线,还有夸张的假睫毛和眼线。7 M x& t; N6 x
她裂嘴一笑,说,我还以为你不认得我了呢?
& s- M7 t1 N5 I- \/ r 我也很纳闷,我就那么好认么,我明明是戴着墨镜,还开着车的。% m& T9 G4 I. y6 |
我说,你开得音像店?
1 V4 L0 i v' V& }: p2 T 她点点头。
5 j0 C+ |, z" R( V. y 我说你不是开食杂店吗?5 {; \) v& M5 W- _4 k1 b0 A8 m
她裙子摆了摆,说,哎,早就不开了。% F7 h# ]! d+ e$ r% l; l. D" Z
我就楞在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C4 ]3 s# A7 O
这时,我还看见另一个熟悉还陌生的身影。
$ p$ `" N& \' g9 y" y 坐在音像店的窗户下面,一动不动。
) p9 f. Y# B. ~# Y 他似乎也在抬头向我这边张望。& m8 ]2 t2 X! Q1 T+ B" v4 \( D! q
见我一直盯着那人看,林芬说,他是段大军。0 I! P# `; A' m. @5 w# e
我有点不敢相信。* D. o& s* _8 N& `
下了车,走去一看,还真是段小兵的哥哥段大军。8 u& s X+ \# C% m) l& S
黑了,还老了一圈。; D/ q1 h' ] @
他也看了我半天,才嗫嚅着嘴唇说,飞飞,你是飞飞?4 W& y. s3 ?' c0 G# d% w: Q
我点点头。
4 I, t7 b# r4 ]# T: d 我去过他们家附近,那里的房子成排成排的变成一截一截的废墟,上面写着大大的“拆”字。# T5 ]4 I( J C" {/ t
我说,段大哥,你不在望江厂上班?- ^7 J5 h- d) J( @5 ^! h
林芬撇了撇嘴,说,他啊,早下岗了。
) J4 t J% J4 _ 也是,他只是个临时工作,按望江厂目前难以为续的窘况,继续呆在那的可能性也确实不大。
$ y; g' \" W6 N1 F& |/ u( T/ k 我又说,段大哥,那你干些什么?) s% D4 E' G; P% i+ B1 J. z
林芬说,他瘫了,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坐这儿帮忙看看店。
* n# r! \& A1 k4 Z9 d 我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林芬,一头雾水。# e. r1 w% }9 }- s
他一直不说话了,眼神中除了孤独,好象还有隐秘。7 S& f4 e1 C( _/ Q, U* K
我说,段大哥,你先忙,我走了。/ y, k4 l3 _3 O
林芬说,飞飞,就走啊,小兵知道你回来吗。0 ]* E* {4 B+ q! b1 M
我没腔,打开车门,透过车镜,看见她拿起手机,像是给谁打电话。( o1 O+ h+ c1 b- O
莫非是给段小兵?
; G; O3 @( S' o7 Q* q4 g 我一怔。
: }7 U9 O0 f3 E; O$ s8 y/ \ 果然,听得她说,飞飞,要不你再等等,小兵一会儿就到了。* ?4 T/ |: b4 [+ ~# P$ }/ B
我摆摆手,说,不了,哪天我去看他。0 z+ x/ G3 E& Q& U' X;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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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 z6 F/ ^& q( r. R 我正要踩油门,马顺过来了。
, |0 M( s4 Y: J, E+ d% p/ d 他也认出了我,惊喜地叫,咦,你是代雄弼,代大主席?! t9 k2 c. v$ f" S
我说是我。( E4 v% b+ [" b
他说,靠,我还以为谁呢,这两天你这车一直在这转来转去,还戴副墨镜,我楞是没认出来。
' d. c- K" L$ o2 X+ G, v. y0 [ 他掏出一支烟给我,我看了看牌子,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包好烟,他凑上来看看,说,你这烟,是好烟! f( U1 L+ `, M
我凑了过去,小声说,段小兵的哥哥怎么坐在她店里了?
; B, X7 p5 [: @ 马顺看我一眼,说,他们是两口子,你不知道?3 ^& I, O" W; N% c# d( }/ r% x& Y
我大吃一惊。( ~) c0 p. B% D* A' L* ~5 e8 L1 h/ _
但我装得不动声色,说,老同学,你这几年过得怎样?修理铺生意还好吧。
s8 @) C q6 M1 t. x 他说,去个屁,我早鸡吧不开了,望江厂都要倒了,饭都吃不起,还有谁开车啊。) p6 X5 ?( u" A3 X9 e
我说,哟,那么惨,那你现在干什么啊?! s9 T% I% {7 e. f1 T
他看我一眼,凑过来,说,我开了家歌厅,就在那边的拐角,代主席,走啊,唱两嗓子去?
9 [7 R' w- d3 g 我眼皮一抬,说,算了,哪天有时间的吧。
z( P5 W1 v: C' w) @9 R0 j$ d 就他那损样,还歌厅,八成是个民间小妓院。
; j7 R6 n1 z! t: z8 w 他说,你这几天在这转来转去干什么呢。9 f& l8 V& f0 g B/ J
我甩给他一根烟。: b) S' d; ]& |4 B4 S2 k) q" r1 N
我说,察看地形呢。
7 p: K) q* u7 y! N 他一楞,察看地形?你对这儿不熟吗?2 W- c3 b; g, w% [" D0 g
我说,那倒不是,就想多看看,万一哪天我把这儿买下来呢。7 m! Q! x; Q2 d# J
他再一楞,买下来?
, l9 Z# d+ f# g 不可以么?我吐了一口烟。
* L2 @' p7 N# l: t' c' m9 b 他说,你要把望江厂买下来?2 _ b7 p# P2 `" t1 N. t/ B5 c; e
我说有可能。/ t/ D7 @, ~+ F4 b8 G- }5 a
他似乎不大相信,说,望江厂那么大,你能买下来?
; N* @4 c8 S" g# e9 B 我说不可以么。# W' O, L# M/ X) `4 ?+ |1 g }# x8 s
他说,你买这么一大片地干什么?
) l# q0 b; c" O8 m. B 我说,我要盖几间很大很大的房子。
7 ?. V% @/ O+ K) y 他说,那也用不了那么大地方。
. M) }( U6 c3 X( n! E) q7 R7 U- k 我说,我还要盖很多很多的别墅。
& z. h# G. e6 `. `# `, | A/ u' u- } 他说,这里有很多别墅啦。
! _( \7 ?# |. B3 r6 i* n 我说,现在的别墅能拆的全拆,不能拆的统统炸掉,包括你的歌厅。
" c+ V1 O( J& X9 u+ K) T$ n2 F, v, ? 他吓一跳,你要炸掉我的歌厅?' A/ Z3 ~$ L- R0 i
对,炸掉!我快乐地说。) k9 X: m A* ?" J, C2 H f
他好象明白了,说,靠,闹半天,原来你是开发商啊。
3 l5 j! P L# _) S, D 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 X5 b/ {6 c8 [1 Q8 w0 T3 ^$ l6 D" k 我这笑有点突兀,笑得他有些发毛。1 ^# k9 T% I" ]9 }# `" a$ d* E
他说,代大主席,你别做梦,你再有钱也买不下望江厂,有好几个开发商来这抢地皮,全被赶走啦。
& c- y2 A4 {% Z6 O, }$ }9 o3 n 我说,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到时候你的歌厅被炸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L B+ {: d4 z
正和马顺嘻嘻哈哈有说有笑,段小兵开着出租车过来了。* Y; B+ Z% `' G" o5 w) l' s
我快速戴上墨镜。1 R+ W/ D# ^, h4 ]) m
马顺看见段小兵,笑嘻嘻说,哟,段小兵来了!# n: K; x0 W5 G4 G0 z7 q* _( a
段小兵从出租车下来,马顺靠了过去,哈着腰,笑眯眯说,段小兵,这回你们可真完蛋了,代雄弼说要把你们望江厂统统炸掉,盖几间很大很大的房子和很多很多的别墅。
5 Q4 G% \1 s6 L1 w 段小兵看他一眼,不加理会,径直向我走来。" ~; q5 L( k( {( q" ]
有些事情,你越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它,它却拼命向你脑袋里钻。有些人,你告诉自己不要去看他,他却像磁石一样牢牢的吸引你的视线。7 P, Z7 U: T% U8 |
当他像一只蝴蝶,飞抵我视线时,那一刻,我还是百感交集。
% F4 M! Q; ?8 \3 `. H- `' H 他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楞楞盯着我看。. T# k2 v/ i/ x2 M
确信是我后,他鼻子有点酸酸的,用颤颤的腔调说,飞飞,真得是你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r3 B% n- Z" `4 e" D. x
时光惯会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i5 p) ?/ M! g1 ]8 {% h
一别又是一年有余,再次相见,我和段小兵四目相对,思绪万千。
( n1 T% G$ F" Q% z 我的鼻子一阵阵发酸,失去段小兵的14年的辛酸记忆太强烈,几乎将我那些美好的记忆全部都淹没了。
0 {0 {8 n+ z: H& k; n. n 我试图向他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