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不是好人——
% R- m5 I2 G; ^6 o2 i : g$ v. _& ?8 l$ r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对我来说很是尴尬，我没想到他会是那样一个人。& S4 D$ ~# ~$ L6 l/ y9 m) {7 @
$ Q/ {4 P8 _6 _- b3 K( M3 \ 那晚，在司机的带领下，我们走了好远，尽是些偏路和小巷，七拐八折。但我心里一直很淡然，没有以往去见网友的紧张和兴奋。我的目的就是想看一看这个人的模样，跟他留在我心里的印象做个比较，然后借机走人。
# _; j7 J& P. N5 O* H6 k ! W0 ?* O4 F& p- g6 ]: |
当时，我正想着：还要多久能到？司机却很意外地把车子停在了一条狭长弯曲的弄巷里，偏僻又旷寂。
8 ^, G6 W3 D0 I& |5 O8 G
: A- A2 e6 _1 U0 `( ?7 w 当我还来不及任何反应，这时早有一个人拉开我的车门，付了车费，并攥住我的大臂，像托一只小鸡一样的把我拽下车。
6 d5 V3 O5 P9 k+ ?. B* h : ]! i8 w( H* B# F9 h8 [
一直被他扯到不远的一处路灯下，我的头脑里依然是空白一片，迷茫惊惧得有些不知所措。
) Z# g; U6 f0 S( }4 S# `& E 4 `6 X, W, I, h
而他，一边往路灯下拉我，一边还说着：“来来来，看看我帅不帅。”
+ _% K8 B6 ?' s. F6 S# A ; E; p; p1 m( q; a% i1 P a6 c
他的身高一米八三，比我高六个公分。站在路灯下，惊魂甫定中，我只有抬高视线方能看到他的脸。
5 ?, V3 [/ q4 B5 a3 k9 d1 r) T& S 4 }7 ~/ o2 F# U: |/ ?- q# l' l
那是一张干净而刚毅的脸，在一头浓密短发的辉映之下，俊朗得那样突然！使我的心怦然跳动——# A5 f5 N2 @" @$ K
4 t- q8 F" d% q( M" ? 路灯的光线饱满柔和，从头顶照落，投下一泓若有若无的淡淡光影，使得这张脸看上去鲜活立体、棱角清晰。他的唇微抿着，唇角牵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他的鼻子丰隆且刚正挺直，如同一脉从容不迫的山梁；他的眼睛深邃笃定亦清明，目光坚毅果敢炯炯然如同呼啸而来的冲锋枪子弹；两条粗黑的眉毛毫不夸张地醒目着，眉锋略挑，飞舞出蛊惑的力量……夜色已深沉，苍星寂寥，远处的阑珊灯火与夜空融合着织就，成一幕博阔旷远的背景，他那挺拔身姿上托举的一颗浑圆的脑袋，深刻着他的面容，就如此般嵌进了我的眼底……6 U" ~* f7 W% ^% d
, o8 G& u7 L' }1 k Z
如果说仅从表面的直观判断，他不过二十七八岁，甚至更年轻一些。但是，他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加之岁月于他心底沉积出的自信，为他形容里增添了描述不清的成熟，使他看上去既有年轻人的朝气，也有长者那无比的厚重。' E5 W0 `) t. C6 _
' K- e E/ d) \' V, T) O- q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认真地看他，应该说他确实很帅。但此刻，在我心里，他已经出离了帅与不帅的定义。看着他，我的心里没来由生出几个不合时宜的词句：霸道；强势；锋利。
2 K+ H: M( D t7 z; \ " W5 k2 [$ S* T& T* `1 j" [
有谁会在第一次见面时便不问对方的意见就付了车费？有谁会在第一次见面就拖拽着另一方，赤果果问人帅与不帅？怕是只有他吧？0 J* e; {+ u) P6 e: u
C7 T8 p4 \# M# D
而且，身处在他周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里漫射而出的气场——一股霸气。那气场，仿佛无形中横空挥舞的利刃，将人的所有的骄傲和自诩斩杀殆尽，甚至尊严都无辜被伤及，蜷缩在角落里轻喘。尽管他一直笑着。
# O1 Y* m& k+ Y1 } K) E" f+ Y
6 `) b/ }- C% a4 U9 R 是的，他在笑。尽管那笑包藏在平静的外表之下，但我仍能看出他眼里澈亮的欣喜，还有他嘴角噙着的那一弯轻弧。
0 v, A0 W! d5 P% K# q' i! f6 l# ?3 @
3 W& `, O8 {# v! a- b- o 我不是一个扭捏、腼腆的人。但那一刻，我的脸毫无预知毫没来由地忽忽发热，于是，低了头，不敢看他。并将他捏疼我胳膊的手轻轻拂落。
) u- W7 _- `) E1 o6 j% k3 v
+ [1 K5 a; o" G: R# Y “你……真是么？一点不像。”我问的当然是同志的身份。
& @! o9 ^$ Y, K' l
1 M9 {: t: ]2 n5 h2 _9 G “你也不像。可你是！”他说话总是直截了当，毫不拖泥带水。他的声音更是重、低且沉，仿佛遥远天际划过的一串奔雷，瓮闷的流泻中隐含着锵光与磁电，震击着我的心律。“我们那边走走吧。”他随意搬动了一下手臂，指明了方向。语气虽不十分生硬，却不给人留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d3 U+ ~! H0 i4 q5 J
0 z8 G Y: b6 N5 M4 p* w 于是，我和他在三月末的早春里，沿着那条僻静的小路，并肩而行。间隔很远的路灯，拖拽着两个或长或短的影子……
7 h4 j2 { k: t3 m$ c! Y! U
. P6 H/ b, V- o7 j) e 第一次见面的过程清晰地记录在我的脑海，每当拿出来晾晒，眼睛总是被他当晚那张脸所伤。然而当时，尽管也承认他的外貌确实稀有，但我一直觉得他不像一个好人，倒像个心狠手辣的黑社会分子。因此，即便以后我们在一起几个月了，我心内仍然有些怕他。所以，跟他走在路上时，听他淡淡的语声游离在耳边，我的心里却在计划着以怎样的方式逃离，既不突兀又不得罪他。直到他毫不避讳地说出他与警察邻居的那段暗恋之苦，我才对他的印象稍有改观。' J' R0 P, z: `/ q) P) X% `
" s, Q! N. i- [- J# e( h9 _5 ` 我觉得，心中有爱的人可怕不到哪去。即便他从来不把爱称为爱，只用“喜欢”替代。
% d/ [! _6 O, \& e2 i7 P: I& W4 ?* ^" s: d+ y. t* U
10，怪人一个——
# e8 T7 P/ {$ W2 r7 ]- ` 7 H4 H" {, S( W( ^; e
若说我的眼光也挺犀利，肯定有人说我自恋。但是，他的人，一如初见时那个我心中的“黑社会”形象。
" x( j+ h x2 k' Q, }4 [
( |. Q$ w1 @; q! |$ b. c) w6 J/ m 他的解释是：在这个社会上混，没点匪气不行。然而，他的匪气绝非后天铸就，而是一种透进骨子里的与生俱来。' m$ Z1 d- S7 p
: u4 F0 L* O7 i 那晚，他就那样带我挑拣着偏僻的路径淡淡地边走边聊，就像在跟一位十分亲近的人倾诉着他无关痛痒的过去。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很远。. x+ f/ ~( v6 @5 \. R4 I2 O
: i* F/ s" p- m) f' Z! { 尽管一路上我并没觉得怎么不好，但是仍然没忘了想要逃离的计划。4 L% x6 w2 _3 D0 U4 Q8 T
W+ U% P; v; r+ z$ s
快走至战前时，我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我妈告诉我大舅又把人给打了，并跟我絮叨。我抬起眼看看他，心里忽生一计。于是躲到一旁劝我妈不要总跟大舅操心，故意拖延时间，以为他会不耐烦自己走掉。
8 B6 h/ P- Z k8 Q; V+ q o4 F
# Z: f! e& Y; Y/ M' E# \' f5 H 估计最少也有十多分钟，偷眼看，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一直站在那边很深沉很有风度地看着我。心里不忍，便挂了电话。
( y; d7 x) j5 a# ^5 s' L ) `- X9 J% ~/ T- M1 E0 e! u( E
“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儿吧。”走过去还没等我解释，他就平静地说，带着他惯有的勿需征求意见的口吻。然后，起身就走。 \0 h0 X) R& X3 h( G
0 w7 u( Y) R4 R* I, F
我无奈地笑笑，只得跟从。* j6 W; U8 O8 R. x9 L
" R8 W+ A) r; O$ p0 e9 L8 c4 \: `
没有任何选择，也不询问我的喜好，他径直把我带进国贸酒店，在一楼大厅的茶座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那天，我意外地点了这家五星酒店里最贵的饮料。& T. O6 i0 ?2 d
: ~- |) D% @4 s: x m 恍惚间，早已忆不起那天在茶餐厅里谈话的内容，只记得他仍然没有过多流露出内心的喜悦，带着一身与周遭氛围十分契合的贵族气度，笃定从容得很是大气。而我，一直抱着一大盒果奶，低头叼着吸管，局促地应答着他的问话，不敢抬头正视坐在对面的他，心里想要逃走的愿望更加强烈。
, x d! j; o+ s7 L n! Q
2 j/ V) P% c ^, D 在此之前，我没有以顾客的身份亲临过如此档次的场所。所以，尽管当时我想努力装出一份洒脱，可有些淡定是装不出来的。1 }: I7 N- X% P) g3 j
( Z/ H: D2 s) k2 g R 我生在农民家庭，十六岁当兵，二十岁出来打工，做过保安，做过服务员，做过酒业务，就算现在有了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当了主管，却也一直与富贵和奢侈毫无交集，生活在人世的最底层。毫无准备中我无法融进这个场所，甚至显得格格不入。: l8 T2 [9 B0 m5 r. V: g1 t
' K4 w# J" c5 R2 j3 i
那些柔和灯光下含笑私语的人们衣饰考究，与我朴素、简单且廉价的穿着形成鲜明的对比。想想对面那个正与我“约会”的人，我那可怜的自卑在膨胀。
7 q/ G3 f4 X% q. u T8 {3 P 2 ^7 u% i" Z0 ^0 z
对于生活而言，我是一个乐观向上的人，从来不为自己的出身和卑微的生活感到任何的悲哀。我有我的世界，并在这个世界里充实地随遇而安，自得其乐，尽管我知道自己永远也走不进上流社会，但我一直努力着，并一直相信自己能凭借自己的努力体验到更多的生活感受，我把年轻和自信作为本钱。
@& b( k; Z. M0 P5 b E, H, v# K, T) m' h4 s
所以，那一刻，我的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他不适合我。
7 \! {. E; I! B9 L" }! k ' ]5 [3 p+ s" ~% W0 L: k( g
他好像也看出了我的窘迫，出门后故意调侃着说：“在这种地方，浑身不自在，喝什么都没味儿。下次不来了。”
3 {* l! a8 V9 G6 G: G& X + ~% N4 G8 B: b) z+ J5 a
这就是他一贯意识到忽视别人感受后的解嘲方式。他从来不为自己的错误道歉，从来不。
$ W: z" g# y' X# f) q
e6 R# p5 v5 s0 V6 E 我无所谓的样子，并没对这次失败的浪漫约会耿耿于怀，就像他并没介意我故意拖延时间打了那么长时间电话一样，只是我的心里再没了一丝热情，客气地跟他说：“挺晚了，我得回去。” N4 `3 x" ?' V- a2 }) [ Z
# D3 U% p7 [. i0 ]
结果，他非要送我，而且还不让打车，坚持步行。
( z. F# e2 L _! c % z) t; V5 J i4 U8 t
就这样，我和他沿着那条路线一直走一直走。他的话开始多了起来。8 W. f$ G: r' P2 ]1 \6 w
! i1 p# I, G0 w$ E a& u
后来我常问他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那么死缠着不放。他的解释是我诚实也诚心。他本来对见面有些悔意，所以故意把见面的地点改动，却没想到我那么执着，没有任何疑义和抱怨。然而，我觉得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的征服欲。
% e6 p' E: m! l) G' q: ~2 H l$ p $ J9 [7 m" g# ~! T& R0 K5 g
其实，在见面的这段过程中，他早已透视了我想要逃离的内心世界，因此他才如此积极，不肯服输。
2 Z- S: u$ R2 t
; t2 L( y7 Q2 Q 他就像似一本厚厚的书，没有人能够真正读懂，即使是他自己也不是十分了解自己。
8 R3 N' g9 u9 c& e3 G ' s% Q! f1 O$ m
他那许许多多和常人不一样的脾气和秉性，如果不经历岁月的碰撞，是很难让人摸得清楚的。 |
发表于 2011-8-28 16:34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