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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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f) Z2 u$ D/ S3 l 从楼里出来,一股热浪扑了上来.我沿着马路慢慢跑,拐过弯,是一段上坡,夜晚的马路非常安静,偶尔有辆车子开过.马路的一侧是一片浓密的树林.那是一个植物园.环绕着园子的就是这一条小马路.公园是开放的,可以直接跑进园子里.面积不大,但是造得很精致,美丽而安静.园中密植热带植物,潮湿,闷热.在园子里跑上几步,就是满头大汗.跑完了计划的路程,我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很快,无数蚊虫扑过来,起来,接着跑.! w: o% D& n. q0 q- e/ C-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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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里有一个小湖,很清,白天的时候可以一望到底,夜晚的湖面一片漆黑.园子里的灯光弱到了最低的程度,刚刚好照亮路面.没有风,树木也没了声音.偶尔有几个白衫,短衣的身影,是树下缠绵的年轻人.走近了,大多是马来人.这是一个干净整齐的国家.干净整齐的不象是在亚洲./ o$ f& ~6 h& E8 Q
9 V9 E1 B2 e$ @" t5 P9 N; B/ k 到这里已经满一年了,下一个职位是在上海.房子也已经看好,回北京就可以搬家了.一切都好,没有什么出乎意料.今天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回北京了,在一个地方住了这么久,即使当初多么的不如意,现在也多少会有点留恋.我沿着马路往回走.快要过圣诞节了,过马路的时候,看见乌节路上,有人在用棉花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做成是雪花的样子.反正是配着圣诞的歌曲.飘飘扬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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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除了出差,每三个月可以探一次家,不管多忙,这种福利,我一次都没有浪费.无论走过多少地方,回到北京的那种兴奋,从来都没有变过.我等不及第二天的飞机,象以前一样,选择了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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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里空空荡荡,其实从来就没有满过.除了衣物,我没有搬运任何的家私过来.这里对我,从开始到现在,只是一次次为期三个月的出差,今天,这种生活终于结束了.最近以来,办公室的每个人都看得出我的喜悦.我也不想掩饰,我一直都在盼着回家,特别没出息的盼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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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件的行李包已经托运了,今天的行李格外轻便.关门,电梯.大厅里,有几个小孩在跑来跑去,说着口音很重的英语.保忠躲着小孩,朝我走过来.我看了看表,是他早到了,我没迟到.保忠算不上帅哥,但是长得干净利落,不象是本地人,倒象是国内来的.年纪比我小,因为有一口白牙,特喜欢笑.& u+ |: e$ U;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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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我的行李,吃了一惊:"怎么你就这么点东西,不走了是吗?". S x* R1 p# z$ Q- P. X
我说:"不走了,哪找有这么好的气候的地方去啊."
( h" a! }6 |& }3 d5 |/ f 保忠很认真地说:"我们这里的气候是不容易适应."0 {6 O5 ` {+ F* _6 k, X
我看他认真地样子,觉得自己有点刻薄,说道:"我是开玩笑,哪天你到北京,才知道什么叫恶劣气候呢,天天沙尘暴,你们这好得多了去了."8 s: C$ z4 F% {5 W
保忠迷惑地看着我,我知道我又说得快了.我只好又大致重复了一遍.他哈哈笑了,露出一口灿烂的牙齿.说道:"你们北京人说话都是糊里糊涂地,搞不懂."
( h2 _/ O4 K9 A& b; y 我说:"恩,没办法,我要是象你们那么说话,回去会被人骂的,你就忍着吧.", E: C- t; @9 m
他说:"我们这么说话有什么不好."
- V% X7 _' ~4 G: T" }5 u 我耐心地解释:"没什么不好,想想你要是平常和家里人说话一口美国味儿,别人不说你吗?"
4 P4 s* E8 K0 g% ]- \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4 t4 o' s9 a, r2 r4 K+ w+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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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说说笑笑地上了出租车,现在还早,保忠的一个朋友刚开了家餐厅,我们可以先去那里喝点东西再去机场.5 G$ a$ Z, q+ ?3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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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不大,保忠的朋友,矮小而和善,他的餐厅同时还经营一些家居用品,小小的店里摆满了蜡烛,香熏什么的.味道很浓.我们客套了几句,坐下来吃饭,同坐的还有保忠的几个朋友,都是紧身衣加肌肉的家伙,初次见面,大家都很关心我和保忠是怎么认识的.我说我们是同事,他是我们香港公司的内部审计师.我刚来的时候,他正好来这里做内审.而且是审我的项目.都是外面来的,一块工作,又总是一块出去吃饭,就成了朋友了.! I; ^1 d2 e( y- x& D&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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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人听得有点意犹未尽,互相交换着眼神,意思是:"就这些?".我看了看保忠,我倆笑了.他们明白我们的意思了:"对,就这些."这以后的谈话就顺畅了,大家聊着天气,议论着最近的电影.象这一年里的每一次饭局.轻松,平淡,还有点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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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走了,保忠出来送我,夜色下,他的眼里有点不舍,他伸出手,握住我的胳膊:"那你一路平安."1 P& [. @5 [+ T( K& C9 k
我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说道:"咱们以后上海见,常联系."7 o& Z1 p6 }( P8 X- f2 w+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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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在一条巷子里,我背着行李往外走,到了路口,回过头,保忠还站在那里,我挥了挥手,他也挥了挥手.* k4 i9 }$ G0 `
0 e9 L- {+ D1 c( T& z 上了出租车,汽车沿着海岸往机场开,路灯之外,是一片刚刚填海的土地,黑乎乎的和海连在了一起,远处有油轮在深海上闪烁着灯光.司机是个华人,汽车里放着深夜的华语广播.我听着深夜里的老歌,想着保忠的眼睛,有点内疚.三年前,我也是他的年纪,我也爱着一个人,当他走的时候,我也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