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星球》作者：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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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18节：第三回(1)
    第三回-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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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像是从一个点爆发，然后瞬间淹没了一切的白色。学校里的颜色随着冬季制服的普及和树木的换装变得灰突突。有时候读书留得晚，回家时太冷了，几个平日里坐电车的学生会挤到一起凑钱打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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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圣轩也在这天放学后，被谢哲拖着说“打车走啦”，另有两个班里的女生也在顺路的方向，四个人的话，平均一下每个也出不了多少钱。而且走到车站，排队挤车这类的体验，在冬天伴随六级北风的夜晚实在不是能甘之如饴的。夏圣轩点点头说“哦，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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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b5 B% H5 O" J    按照远近的依次顺序，夏圣轩坐在副驾驶，谢哲和两个女孩在后排。途中也会听见后排传来的轻松热闹的说话声，而再走神一阵后，已经有两个人下车，剩下夏圣轩和住得最远的一个女孩。氛围因此变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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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穿过第一个十字路口。第二个。第三个。到第四个时终于被红灯停了下来。那时后座上的女孩总算按捺开口问说：“班长你家住哪里……呢？”

    夏圣轩侧过脸回答她：“已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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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z& _7 K* a6 O5 _    “啊？”反应更明显的是一边的出租车司机。他奇怪地打量着圣轩：“开过了？你怎么不早说啊？那要我现在放你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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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3 o  A: s! B- O) p% Y    圣轩摆摆手：“没关系的。”察觉对方难以理解的目光，又追加一句：“我跟她一起下就好了。”然后他内心有些发笑地看着中年司机立刻露出一副“原来是为了泡女生”的厌恶，又转向了车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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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停在女孩家附近的马路边。夏圣轩默算了一下，估计离家也有个六七公里远。对于他的此次意外，那女孩显然怀着更多问号，告别时还在不停地追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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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现在折返回去吗？可是这边也没什么电车。打的也很难叫到。”

    “嗯。我先走一走。看情况再说。”

    “……诶？……怎么会坐过了呢。”这个终究是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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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我开了小差。”夏圣轩朝她自嘲式地笑了笑，告辞说，“你回家去吧。再见。”

    以前也不是不知道。

    红绿灯的跳转时间是有规律的。很小的时候夏圣轩就注意到了，倘若遭遇了一连串的红灯后，接下来肯定随之会迎来一连串的绿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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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在读小学时，放学路上用来打发时间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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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 H- J# s2 n    过去许多年，这一天却又重新想起来。当出租车带着他们机敏地挤进最后一个绿灯的跳转期时，接下来出现在夏圣轩眼前的，路面上一个又一个，视线里逐渐推远的红灯。叠得满满当当。非常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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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8 F8 V3 h7 h' W/ E# Y    一帆风顺的行程从这里开始凝滞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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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凝滞不前”也不能比喻夏政颐眼下和自己的关系了。

2 D, y3 U  c& [) z7 P  D    夏圣轩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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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J3 W- h& `( T4 l5 C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面前是一路的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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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r/ t, {5 K# O6 j. ~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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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z9 A) _) G' |    夏政颐的母亲敲响房门说明着把政颐先送去在城郊的远亲家住俩天时，圣轩就站在父亲身后，边听他们的对话，边无意识缓慢地抚转着自己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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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 q* P5 A3 K, a- e4 P2 J    变成了浅青绿色的痕迹。两个手腕上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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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之相比，被政颐在挣扎中踹踢到的腿骨之类，早就不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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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H8 R) ?' |# ]$ E3 y1 ]    最后政颐母亲探过身有些窘迫而歉疚地朝圣轩低了低头。圣轩马上放下手，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甚至他想要露出一点惯性的礼貌微笑表示自己没有介意，可发现这次却无法再勉强调动起哪怕一根神经。更何况，什么“没有介意”，根本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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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里几乎有个声音几乎要破土欲出。只是被强行地，拼尽全力的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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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有一年夏天。具体是哪年记不太清了，应该也无非圣轩刚读初中，政颐还在念小学的那会。暑假的时候两人总会聚到一起。因为政颐那时肠胃不佳，被他妈妈勒令了冷饮是不能吃的。但小男生难免忍不住。于是某天他们赶在政颐妈妈下班前冲去小店里，一人一支舔得正开心，圣轩突然看见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下班特别早的政颐妈妈正骑着车朝这边过来。眼明手快的他一下把政颐拽藏到身后，等镇定片刻，还和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政颐妈妈说了声“阿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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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之才从他身后站起来的政颐，因为不得不把大半个雪糕全都塞进嘴里以免被发现，已经冻得说不出话了，眼里泛着痛苦的泪光。

    等到小男生好不容易张口，居然在这夏天的日头里呵了一小片白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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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2 S8 l; @    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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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5 [2 t7 e6 q/ {, ?    不记得也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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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里一呵气，夏圣轩就回想起来，同样很自然-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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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J1 o# \0 n/ }% ~( ^' E8 E    夏政颐坐在教室里，没多久闻到一股细微的焦糊味。转着眼睛寻找来源的政颐随后发现，右侧有个男生正拿着打火机点着了前排女生的发尾。与浑然无知的女生成反比的，是四周几个察觉的人，露出了或惶恐或窃笑的表情。总之没有人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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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o0 c4 m% \' L    类似的情形总是很多，十五岁的男生离成熟还路途遥远因此总在恶作剧和恶意的两岸间逗留徘徊。与自己这座教学楼并排的公寓平顶上就有已经被雨淋湿浇烂的课本，那据说也是某个班男生的作为，他把同桌女生的书全撒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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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的政颐虽然没有与之为伍的心态，却也懒得把厌恶在脸上表现出更多。毕竟他在班上是不怎么和他人来往的男孩，以往倘若看见令人不愉快的场面，要真正插手还缺乏类似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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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哭啼啼的女生和总是说着“好可爱好可爱”的女生都是一样地讨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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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些都是“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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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恶作剧的男生又揪过另一根头发准备继续时，夏政颐抄过手里一本硬皮本就朝他头上砸了过去。

    捂着额角有些发懵的男生是在看见政颐的表情后才被真正激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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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政颐又被查出没有完成老师昨天布置的作业。数学老师指着他完全空白的练习册一个字一个字地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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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颐一天里第二次被喊进办公室。

    班主任按捺不住愤怒地抓过办公桌上的电话往政颐母亲的办公室里拨。嘴里念着早上他刚和人打完架居然还不吸取教训等等。政颐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看电话号码按到最后一个数字。几秒沉默后，响起了班主任和人对话的声音。

    很快她希望借助找家长的方式好好打击一下这个屡出状况的学生的决策遭到了挫败。政颐注视着班主任的脸如何从最初的明显愤怒变成了随后的轻微吃惊，以及最后有些无奈而鄙夷地挂上电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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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朝他挥挥手：“……你先回去上课！作业补上来！你妈妈说没关系，可我还是要对你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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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d+ w4 @4 Q0 Y- l    夏政颐的回应近呼一个冷笑的“哼”。

0 z1 e0 @8 |0 b7 S    知道妈妈不可能在此刻和老师站到同一立场对自己严加管教。那天之后她甚至都不怎么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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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19节：第三回(2)
    对于如同背叛者的妈妈来说，夏政颐明白她会想尽一切方式来补救。

+ E, ]* @# g# x5 S/ f    现在的问题只在于他是不是乐意接受。

    政颐觉得应该是这样。

    可多少还是有点挂了彩。政颐发现最近几个月里自己受伤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之前膝盖上的伤还没痊愈，此刻又多了手肘和下巴的擦伤。

    在冬天里，丝丝地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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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很多年单亲家庭的生活加上又是男生，夏政颐的个性却并没有变得如预定那样坚强豁达。不对，这些离得他太远。尽管被母亲带大，可日子并非就过得不幸福，而对于政颐这样一个容貌漂亮的孩子来说，甚至他能讨到比同龄人更多的溺爱。聪敏的他很小时就学会在母亲不愿意为自己购买玩具时嘟起嘴不说话。对于那时刚刚五、六岁的他来说，这一招几乎是百试不爽的。

6 ?/ e# z8 s. v7 Y9 B    当然也没有继续过分地任性下去。

    因为六年前搬了家。隔壁住着的比自己年长两岁的，同样姓夏的。哥哥。

; d: P' S: b. P2 b1 s    像哥哥一样的人-

    五]

; [) _; a/ U3 T6 p4 B5 }& C    谢哲发高烧。

    夏圣轩决定了放学后去他家看一看。印象里他父母也会有出差，万一两个碰到一起也许会让那家伙够戗。

    原本以为会看见又高又黑的谢哲脑袋上扎块毛巾、嘴里叼着体温计在电视机前摆弄游戏机的场景。可从开门的是他十一岁的妹妹，屋里又没有明显的灯光时，夏圣轩心里有点异样。女孩把防盗门上打开让圣轩进来，使他还没说完的招呼有点落空：

: y; v) I' O$ K7 t. |9 Z& v    “你好，我是你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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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我记得的。”

    “……哦……”圣轩走到玄关换下鞋，“你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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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高烧了。”同时把从刚才起就端在手里的碗放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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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L0 ^) v) F  j. k7 R    圣轩注意到：“是在吃饭吗？……爸爸妈妈，不在家？”

+ `! c% U6 w* \    小女生点点头：“嗯，爸爸妈妈都有事到外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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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忙到差不多晚上八点。乱糟糟的事太多。虽然谢哲躺在床上连声喊着“诶那个你就别管啦”，可看他根本没力气下地的样子，圣轩还是把他的话置若罔闻，在简单煮完一锅粥后，又打电话给了桶装饮用水供应站。

    把粥盛好交给身旁谢哲的妹妹时，圣轩总算想起了她的名字：

6 E- k! ]+ I9 o. _. F* h    “啊，佑慈，把这个给你哥哥拿去。”

    “嗯。”小女生转身，提防着烫手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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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轩看着她有些蓬乱的发辫，又想起她从刚才一直在啃的东西，心里有点不满起来：“就算你病了，也不能让你妹就这么干吃方便面吧？”他打开电冰箱，想在里面找点能煮热的正常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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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水上门的人似乎和谢哲家有所认识，于是一看里面站着个陌生的少年时有些讶异，挺不信任似地扫了圣轩两眼。圣轩不想解释太多，付了钱后把水桶抬到了饮水机上，水太重，中间差点托不住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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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谢佑慈就站在身后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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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T) f' X% R6 ?! T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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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r; |# I% C, l; H* p    “很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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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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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轩有些一呆，很快笑起来：“是啊，你哥比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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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U! m0 U, ?+ k: R8 R$ o    哪怕谢佑慈从圣轩临时赶烧的两个菜上抬起头的表情显出她对于这个哥哥的非常喜爱。但是小女孩途中还是时不时地去张望她真正的兄长。回来后又问“他明天会好么”。圣轩点点头“肯定会的”。过三分钟，不确定似地又说“真的啊？”

    夏圣轩摸了摸她的脑袋：“嗯。”-

% w* M! `4 O( M6 c9 B9 f$ F+ z    六]

    换了每天的上学交通线，夏政颐花费在路上的时间比原来多出半小时。被妈妈暂时送到的亲戚家，除了一对夫妇外，就是个年长的姐姐，应该是在读高三的样子。夏政颐每天都只见她关在房间里不出来，连晚饭也是送进房去的，更别提看电视什么的娱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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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P8 f9 W4 g% u& f    应该用“二姨妈”和“二姨夫”来称呼的人，对政颐还算非常客气。因为他每天早上必须六点之前就起床去读书，连着姨妈也不得不起早为他准备早饭。冬天时的早晨，天还近乎全黑，政颐听见厨房里模模糊糊的光亮和声音，掀开被子一条逢望过去，那里的含混的黄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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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20节：第三回(3)
8 N: L2 ~$ o6 Z6 r- @; [. K    他不是个爱和人亲近的男生，却也在此刻知道什么叫礼貌。吃完饭时，甚至也会一反在家时的习惯，把碗收进厨房，同时不忘对两个长辈说“我吃好了，姨妈姨夫慢慢吃”。这样一来，原来再怎么没联络的亲戚也对他很是喜爱。

: p- ]0 H4 \. R4 c" o    闲着的时候，年近五十岁的姨妈会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哦。”

    每个大人都爱这样的回顾。一边拣着菜的姨妈也乐于这样。大概是和自己家的女儿长久没有聊天一类的沟通，虽然冬天里的自来水让手冻得通红，可姨妈还是越说越投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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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颐对于她所说的两、三岁时的自己毫无印象。从床上一个人爬着掉下来之类的，闹洪灾时被举到碗柜上之类的，小时候不怕生很亲人之类的，都像看别人的故事，即便现在知道了，也感觉不了什么。

) ^/ n; T2 y0 t  |% K# e    后来还提到了他的父亲。

8 g: x; D- n) s" p    做姨妈的不知道这个家庭现在的问题，依然用随意的口气说着“你四岁的时候生病，结果把错了脉，病是越看越重，你爸爸还急得差点要打那个乡镇医生”。她把菜盛在器具里抖一抖，转头看着钟：“啊，这么晚了，你饿了吧。饭马上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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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w- M- M% D; s; _; [    政颐回过神来：“……不，我没有。”

/ G# u+ s3 P1 l+ S2 L. l) V    读高三的那位姐姐依然一回家就钻进房间。夏政颐来了之后彼此还没说过几句话。看饭桌上除了自己这么半个外人就是一对老夫妻，政颐心里有点别扭。可把饭盛进屋去的姨妈，脸上并没有什么失意。

    姨夫也很习惯似地看着新闻，不时跟政颐说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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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能算是个有点别扭的完整家庭而已。毕竟，他们挂念的人，就在门后，一推进去便能看见。尽管也许会被回敬以“别打搅我啦！”之类撒娇似的抱怨。可在门后，那是有声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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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政颐被安排睡在小书房里。

* D5 i2 j1 F% M4 f2 J    他有点认床，一开始几天睡得并不好。半夜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有时伸手拉过头上的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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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晰的天或繁盛的星星。泄进眼睛来-

    七]

    零下6到10度的天气。十字路口两辆专门贩卖烤山芋的推车。年纪大的那个生意总比年纪轻的那个好点。大概是人们一点点同情心的体现。雪也不是难得的东西。虽然下得不多，一融化天就更冷。可多少，还是挺期待下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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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政颐在外一住就是三个星期。

    回来时，已经是寒假的开始。

; J* J4 E  t8 Q    刚刚走到路口的时候。夏圣轩看见了跟在母亲身后的夏政颐。

4 B* @, N- c! b    很奇怪。明明是应该先看到政颐妈妈。可着重点却不同。有几秒的片刻夏圣轩不知该做什么动作，也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动作。他停下来，看着一直走到自己面前的母子俩。对方各自提着一个行李赶路，最初都没有发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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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

    直到圣轩出声，政颐妈妈才抬起头，走在她身后的政颐也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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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T0 v- f0 X; {9 C    男孩的鼻子和嘴，下半部脸都藏在了灰白条纹的围巾里。

    三周没见。二十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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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P2 C3 A$ W7 ^    三周算不算很长的时间，为什么突然夏圣轩感觉政颐长高了。这个意识在政颐和他对视的时候更为强烈，以至于目光不由自主地把政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应该是没有。

    偏浅的头发中心，还是藏着那个白色的发顶螺旋。唯一变的是男孩的头发长了些，软软地延伸下一点，覆着白皙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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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p; g6 J5 F    圣轩刚想说什么，政颐母亲已经作了告别的姿势朝他摆摆手，政颐也跟着她走进了巷子。有个穿特殊儿童鞋的小女孩和他们交错而过跑向这边。把整个巷子里踩出了满满的“呱唧呱唧”声。

# n/ b) y% d2 Z! s, C. D- L; K( C    在这个声音里，政颐的背影看起来，依然是几年来一如往昔的那个邻居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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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白寥寥的光。树枝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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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像条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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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圣轩不知道夏政颐这三个星期里住的确切位置，也不知道他曾在学校里一次次挑衅别人找架来打，不知道夏政颐有个很普通平凡的姨妈，她家里的女儿正为了夏天的高考最后冲刺。甚至不知道夏政颐有认床的习惯。也不知道二十几天里的政颐确实长高了。一点点的幅度，还不至于马上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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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21节：第三回(4)
    很多没有办法参与的部分。

    像是突然熄了灯的屋子。下一步不知道要往哪里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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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R" T7 p* {; m    是谁拉灭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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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i, a# Q# _# {    八]

1 S% y* Q9 C3 r    每年的除夕总还不至于彻底忘记。差不多从政颐搬到这里来以后的第三个年头起，两家人就开始了一起吃年夜饭的习惯。那时候圣轩甚至还不会觉得什么叫“彼此关系亲密”，只是除夕多了人也没有什么坏事。四个人挺开心地聚在一起。圣轩的父亲和政颐的母亲聊着话，两个孩子就玩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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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被开过玩笑说“圣轩比政颐年长，要给政颐红包的哦”。第一次他居然当了真，包了五块钱在烫金的纸袋里拿给政颐。

    当然马上被两家家长说明到只是玩笑而已。“你和政颐不是亲兄弟，不用给的啦。”

. c" {8 |5 e( h9 d3 h    不是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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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 s  P1 E* x! U    接近晚上七点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整幢楼都有点气氛活跃。因为这次吃饭的只有两个人，圣轩也无需准备太多，打下手的夏先生看了桌上五菜一汤表示已经足够了。圣轩想起来，问他“你的啤酒还有么”。夏先生查点一下橱门里的储藏，马上披了外套说要出去买点回来。

# f, K: G: k& P* J1 z/ e2 i    圣轩听见父亲出门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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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好象暖气不够足了。圣轩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拖过凳子坐在桌前。

2 q: ?& I" f" E" T  }0 K    四周都是无法分辨来处的电视娱乐节目的声音。还有亲戚好友来访时的敲门寒暄声。不知道哪户人家来了好似来了很多人，许久都听见热闹的说话声。

* n) e$ c6 |& X- n+ |3 S% ?    很欢乐喜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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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恭喜。”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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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 n. ?" P! Q( {    “请进，快请进。”或者。

# o9 L7 Q6 p, ^& B    “哎呀，你女儿长这么大啦。”或者。

    “快叫大伯伯。”或者。

$ Q+ S) W( ?( M; L7 Y$ n# {: b    “新年好新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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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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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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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 \4 K/ L+ S8 u, _; k/ w    新年后的某天。到广场的喷泉附近时，夏圣轩看见了井夜，在他走过去时女生也发现了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垂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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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挺冒失地约你出来。”圣轩对她说。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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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女生的主动邀约虽然是第一次，但夏圣轩却没有感觉任何紧张或不适应。性格里有很大一面填充了他的能力，怯场或畏手畏脚都和此地无关。更何况对于之前那次碰面时自己的举止，圣轩多多少少有点愧疚，就算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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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戴了橘黄色的围巾和手套，连点饮料也是橙汁。

    圣轩端着托盘坐下后问：“你很喜爱橙类？”

    “哎？”明白过来后肯定到，“嗯，因为听人说橙子是对味蕾刺激最大的。我希望当年纪很大，对味道不再敏感的时候，还有最喜欢的水果能够让我一直感觉得出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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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圣轩盯着井夜看一眼，手里的吸管在食指间转了一圈。

    后来的聊天就不像上次那么生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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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在讨伐那些乱涂小广告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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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让我撞见——真的很可气，刚刚重新粉刷完的墙壁，过一夜就又面目全非。”

    “那个跟踪你的家伙呢？”一直惦记的是这个问题。

    “前天还见他一回，但好象已经放过我了？”女生搓着一边的餐巾纸，“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 Z, Y0 [8 l, c! }    不由自主如同兄长般的口吻又流了出来：“虽然正义感也很不错，可还是不要牺牲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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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o. ]# ~2 l0 m8 s    “嗯……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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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轩很想说“像你这样个性的人，应该找个护航者才对”，可他转念考虑了一下，忍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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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商和技巧都有相当分值的夏圣轩尽管没有先前的恋爱经验，却依然很清楚地知道什么话该在什么时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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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还有些太早了。像此刻的情况，适合做的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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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摘过了井夜脸上一根橘黄色的毛绒线。也许是从围巾上脱落的。然后他笑笑说：“你体温挺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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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L2 W2 s( [) A    送女生回家时路过了一个小寺院。夏圣轩记得有年曾经和父亲打算在初一早上去寺院拜一拜。不是迷信，那时的他也没有女性似的浪漫祈祷心理。只是很单纯地觉得，新年了，去拜一拜，然后和和满满。

    塌实又简单的念头。只不过是像把睡觉时的被子在颈边掖掖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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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22节：第三回(5)
. D) y) M5 \+ D% H& R" R    但最后没有去成，圣轩没有想到过也许正因为这是个塌实又简单的念头，所有全城里有那么多人都赶在初一早上涌往了各个寺院。他和夏先生被堵在距离目的地十多公里的地方，车流没有半点前进的迹象。最后忍不过时间，只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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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q4 o3 l5 A    现在眼前的寺院比前年他们奔赴的要小得多了。人却依然不少。年长的多点，四下闻到很浓的香火味。

    本没有打算进去，但圣轩和井夜走过一个抽签的窗口时，他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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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想试试么？”女孩问。

9 W7 C0 c8 r# U! p* H3 K! |    “嗯……”不知怎么，突然有点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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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E: u& R# t/ Y- h' ^- P    “万一抽到不好的结果会坏心情吧。”有点劝阻的意思。

    圣轩朝她轻笑了笑，还是朝窗口里交出2块钱。坐在里面的人指指一边的签桶。

    井夜跟着他走近去。男生双手握住竹桶摇了三下后，里面送出一枚竹条。顶端写着号码12。看不出痛痒的数字。需要人对照着号码去翻阅一边贴着从1到100数字的几排抽屉。里面放着你的签。

  {2 A7 k% l8 ~& c. u! |5 E    圣轩一个个点下去，看到贴着“12”的抽屉，拉出来。从里面拿出薄薄一张纸。他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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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女生有点按捺不住好奇地探过头。

+ t! `! `; u5 G6 U    夏圣轩右手插在口袋，蜷缩的手指间握着那张签——

    井夜一时想不出什么更新鲜的安慰，直说：“哎呀，迷信，迷信啦，别当真。”又指着一旁的解签树说：“不好的签都得绑在这里，不能带走，晦气。”

    反倒是圣轩说：“既然是迷信，那带回家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啊？可是……”

    “没什么，留个纪念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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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t. V& ~3 r4 U' a    说迷信，把字拆一拆就变成了让人迷惑的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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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太多吃惊诧异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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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5 U8 ^6 {/ Z# `  W, i    夏圣轩淡淡地看着几米外的政颐走到了家门前，开门时里面的光亮把男孩映得整个轮廓发虚。

    其实圣轩心里非常明白，抽到这样的签，才最是应该-

  E; y7 s' y; I) P% G+ t/ r    十]

    初十早上，夏政颐还蜷缩在被子里时，听见母亲上班去的响动。有可能是要找袋子装东西，连续唏里索罗的声音持续了半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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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颐朝那个地方喊了一句：“吵死了！”

    像被突然折断似的干脆，屋里瞬时归于了无限的安静。甚至要竖起耳朵才能勉强听到有人出门时的那“喀哒”一声。

    夏政颐把头又整个蒙在被子里。

% u9 u& N- ]+ @. u% q/ L$ K, d    不能用“实验”来定性。只是一件件地，如同岁月倒流般，一度消失与他身上的那些任性和不讲理，开始重新披挂上阵。藤蔓似地把他包裹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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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不想吃饭，就连桌上的筷子沾也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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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b& S. X9 ^2 X, R1 L* ?5 k    他说要打游戏，就连凌晨时母亲忍无可忍的劝阻也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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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或者让他换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却刻意甩在地上。

    每完成一件，便又继续出下一件的原因，就是因为无论怎样，政颐的母亲都没有厉声地呵斥，有时政颐和她顶撞，最后扔出一句“你还想来管我么？你还有什么资格来管我！”政颐母亲便立刻有些红起眼眶地抚着手臂，再也不说一语地回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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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生的心里简单计算着加减法。每一次他的任性又获得了对方的忍耐，政颐就觉得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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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Q3 Z$ `1 U) \7 ^    一点点，一步步地，他向自己的计划靠近过去。虽然过程也许并不愉快，但坚信着结局会是让人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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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哪天他能从母亲的眼睛里看到放弃似的无奈，或许也就说明，那个不可饶恕的婚姻，就能在自己的执著下被最终破坏。

- L2 a, q/ n( j( q' \    为此他甚至想到了夏圣轩。

    当时，在夏政颐的心里，还不那么情愿把圣轩列在河界的对岸。

    整个寒假不同往年。一个人总是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也不想找同班同学来家，难免地会很是心痒地想拖圣轩来。于是这个下午，怀着多重心情，政颐敲响了邻居家的门。夏圣轩看到他时的表情即便谈不上吃惊，可还是有刹那的停顿。

+ J$ \: J4 f$ z+ C& O  k    两人间的格斗游戏打到一半时，政颐终于开口了：

! k4 x+ ~# e- ]) [, y9 j    “你会同意他们吗。”

    “嗯？”圣轩低头看坐在地上的政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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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23节：第三回(6)
    “你爸爸和我妈妈。”

6 G  `3 }" H3 k+ V, n, S    “……”

% H! @- v# d- }) d    “我不会答应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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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去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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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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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T& H& j. j    “别让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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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0 [4 f& ~3 g! W* ^    “……政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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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轩哥，你也去说，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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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G  }. u$ a$ T0 y$ ]    “好不好？？”

4 l9 Q9 L: s4 p. H- O7 y  H! w    突然之间非常非常孩子似的，甚至有些哀求的口吻，对于十五岁的夏政颐来说，都是有些久违的。夏圣轩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神，如同身不由自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的喉咙里发出了“嗯——”的一声-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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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6 e8 V6 ~6 s0 Q    夏先生看着儿子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动，“小轩”“小轩”地喊了两声，对方才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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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J: k% w- m" e    “怎么了？”

    “嗯？”目光的焦距对回来，“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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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你是不是再有十多天就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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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对，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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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b% N8 Y* ]" Q' |+ g! \' m    “……那么，”做父亲的在儿子身边坐下来，用非常坦诚的口吻说，“我想和徐阿姨，在你们开学前，把婚事简单地办了。”

1 L& k3 ~& r# j/ W( \. E5 d    夏圣轩咽了一次又一次喉咙，最后几乎忘掉了怎么开口说话似的，许久许久才终于发出声音：“可……是，政颐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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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先生拍拍他的肩：“没关系，徐阿姨会说服他的。”

    圣轩完全能够想象政颐的计划是如何以失败告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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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岁的孩子果然还是太过轻易相信自己的力量而忽略父母的职权。无论他怎么抗拒吃饭、弄乱家什、顶嘴、撒气，这些终究在大人眼里只是不成器的小表现。并不能改变成年人们一旦下定的决心。当父母始终站在父母之位上，那是天性般地能够压制自己的孩子。

    直到终于有一天，政颐的母亲在男孩一句极端恶劣的话中变得怒不可遏时，她一挥巴掌，就将政颐先前建立的点滴“胜利”打得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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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了许久的母亲用越来越严厉和绝望的声音数落着他，数落着他，直到眼泪流得她浑身发抖。可还是指着政颐，不断地说着他的不懂事，任性，和自私。甚至最后她拿起手边的杯子就朝男孩身上扔了过去，弹回来掉在地上，马上碎了。

9 Q* e0 T; Q$ s+ v( ]# g2 |( l    十五岁的政颐除了捂着火辣辣的脸完全不知所措外，根本没有任何再行事端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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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i4 ?* [% S) ?4 V; C: D9 z    他还细嫩的手臂甚至拿不出学别人赌气离家出走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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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1 W9 T5 L* ^/ D    这些都是夏圣轩完全能够想象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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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S7 `6 j" y% g# s- H! q    当他在父亲和政颐母亲举办的小小的结婚仪式上看见夏政颐时，对于他所经历的事，完全想象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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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h$ g& `" k7 f& z, q    二月的某个中午，夏先生和政颐的母亲徐阿姨正式办了酒席。既然是再婚，不会搞得很热闹，请的客人只是最亲近的一些同事或亲戚。

3 M+ |% z: P% k9 Z    一直没有说话，没有行动的夏政颐，面前的可乐杯里还剩了大半。等他回过头来时，夏圣轩突然背后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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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J: Q6 [3 T% F, S) P7 B    政颐的目光在他脸上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就转开。

: u  ~1 z9 R2 h& ^  V, Q4 H8 I' M    好象圣轩站在河的对岸。

    已经离新年过去很久了。

! [9 Z3 j, |8 K- q+ w    夏圣轩的抽屉里，有本书中被随手一夹的纸签也是那“过去很久的新年”里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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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抽到的第十二号。

    “十二号。下下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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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L/ `, D  @+ f/ k7 o! i) J! W    水漫兰吴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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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英阻隔在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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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航也自吞声别。

- |+ j; v4 k3 J$ g5 A9 b    未卜何年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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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24节：第四回(1)
    第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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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 Y7 ^" _3 ~4 @1 y: t  o7 {    在一个月之前。

    忙着搬家的夏圣轩几乎快要在这个春天里累垮了。因为父亲的再婚，新来了家庭成员后的居住情况肯定要跟着调整。好在圣轩家里面积还足够大，三房一厅的住进四口总不会有什么困难。可还是要腾地方。夏圣轩每天放学回来都得忙着书房整理，把它改变成留给政颐的卧室。

    书房整理得差不多时，圣轩对父亲提出，让政颐住到自己原本的屋子吧，他搬到书房去。

/ h- e; U& H; O: n6 z    夏先生问：“啊？没关系么？你年纪长一些，住那屋子会显得挤吧，政颐现在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啊。”

    圣轩说：“没关系。”又对夏先生提出，“爸，床我一个人搬不了，得和你一块动手。”

9 P9 [+ f/ I: t9 C! ^    所以后来两位新的成员正式入住时，夏政颐跨进的是原本夏圣轩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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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仔细的话肯定发现不了，原本属于圣轩的这间屋子，一侧的门梁上，还留着他们四年前比量身高的印记-

8 s' q- x" H9 L5 W3 s    二]

  }/ t  U7 p* d/ \    五一长假最后一天，圣轩与井夜和她的几个朋友一起出来时，迷迷糊糊间想起似乎两人接触也有半年左右了。吃过几次饭，看过几次电影，也有和其他人一起逛的街，之间能聊的话都聊过一次。虽然没有其他更亲密的动作，可圣轩突然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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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6 a6 Y! F+ _" a1 W' E* {    若几个月前还嫌太早，那现在差不多，该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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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前还不适合说的话，不适合做的事，眼下应该都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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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n) j2 ?! O4 X! T0 [    聚会的开始几人要分坐两辆的士去目的地的游乐场。三个女生三个男生，看起来已经有了阵营。井夜跟着另两个女生要钻进一辆出租车时，夏圣轩在身后喊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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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D+ E3 C) C    “井夜，”他说，“到我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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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女生的动作还在凝滞时，又重复了一次，平静却不是能够抗拒的口吻说着：“到我身边来。”

' j+ H0 @; Z+ Y2 r3 `    还没下到地面就蒸发的雨，还没结局就被忘记的事，刚刚睁开眼就变黑的天。世界上总有一两只气球不会突然地爆裂。红色，或是黄色的气球。

2 Z& h; ^" V1 ^/ U    请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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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q6 c3 z# H  J; `8 ^    三]

    周四早上出门时政颐看见了遗忘在书包里的通知单，上面写着明天学校要组织外出参观，请家长交费并签字的内容。他站在房间门前，赤着脚张望了一番，妈妈已经先去上班，厨房里是夏圣轩在开冰箱门倒牛奶。夏先生坐在桌边吃早饭，注意到政颐时，对他说：“哦，起了么。”

    政颐用几乎看不见的幅度低了低头，在圣轩的视线投到自己身上前一秒，先走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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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M/ V4 ]: K" m! }    他拉过一边的制服穿在身上，扫视了一下书桌上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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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取过通知单，读完最后一遍，接着把它揉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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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交出通知单回函，夏政颐和班里另两个与他一样的学生被这次活动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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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初一和初二都被校车巴士拉走后，整幢楼都像瞬间关闭了电源那样安静了下来。虽然楼上还有初三的学生正在上课，可这个自然是太缺乏震慑力了。政颐在座位上坐了没多久，另两个男生便溜出了教室，而其中一个走出去后又折返回来，靠在门边问他：“我们去外面吃东西，你一起来么。”

    夏政颐盯着他看了几秒后，说：“哦，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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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间网吧门前两个男生都一低头就钻进去了，夏政颐稍微迟疑了一下也跟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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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四排桌子间坐的满满当当的人，政颐拉过最近自己的椅子坐下来。有小工模样的女生马上把一张记时卡插到他的桌边。

    政颐拿过键盘，倒转后用力拍了拍，里面掉出了纷纷的瓜子壳、灰尘，甚至是香烟屁股。坐在他身旁的一个年轻男子马上凶过来：“手脚轻点！我这里在吃面！你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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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h( L6 Z$ C* E: E. }    政颐看他赤脚穿着拖鞋，吸了一大口汤面后，回头和他身后的同伴含含混混地说起话。等政颐的目光刚要瞟到他的屏幕上，立刻被恶狠狠地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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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 a6 _" N# N: P( A5 k9 k; C    “小鬼你乱看什么？！不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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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颐很想顶一句什么话回去，可又找不到恰当的口气。好象以往在同班同学面前行使惯了的傲然和在亲戚朋友面前屡试不爽的自我，到这里都拿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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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0 Z$ o1 p8 F    夏政颐从不喜欢嘈杂拥挤更别提烟雾腾腾的地方。他总是更乐意远远地站着看别人聚在一起打篮球或是聊天，等到大队人马散得差不多，才自己走到场地上。

    早前总会让夏圣轩陪着，但现在已经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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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的年轻男人与他的同伴交流起来，说话声很响，似乎完全不顾及边上还有政颐这样的男生。于是无论怎样，政颐还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声。

# n1 [# }' M& w6 R8 L& _8 f$ z    政颐看见男人点燃一根香烟后塞进嘴里，双手又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起来：“让她先开视频，先开视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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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H) h% H4 n2 o) |/ G3 h    “罗嗦！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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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P; {" J+ L" R3 \/ X7 W: m+ g    几分钟后，政颐身边的男人突然一拍手：“电话拿到了！”在他身后的同伴马上拿出手机问：“多少，是多少？”

    “138XXXXXX67。”
第二部分 第25节：第四回(2)
$ p7 u) k1 ]2 \    那个同伴便拉开椅子走到了外面，过一会回来说：“是真的，没骗人。”政颐身边的男人便猛抽了一大口烟，然后把它掐在烟缸里，一边打字一边说：“小贱人，这次老子一定要玩到你。”

    不算完整的对话，可政颐还是有点听明白了。他回过注意力，看着自己面前那台电脑上依然空白的网页，把它关闭了，又再打开。关闭了，又再打开。又关闭了。又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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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 u, U3 t+ z    四]

    夏圣轩曾经感觉到政颐每天回家的时间变得比以往晚了，甚至周五，原本下午是两节课的，可政颐到家时依然是七点。他在饭桌上静静地打量政颐，男孩的头发，表情，衣服都没有泄露什么东西，虽然圣轩心里很想问，可他也没有这样做。

    现在家里四个人，无论之间列出怎样的组合，饭桌上都是客客气气而无甚变动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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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比不断的争吵要好。

    夏圣轩这么认为。

7 J1 M9 B% t; c1 q' E  t    在网吧里打了几个月工的小妹很快注意到最近开始常常出现在这里的一位新客人。每天一到四点，她便会有些左顾右盼的焦急，直到看见拉开移动门的人出现。其实政颐在网吧什么也不做。他既不和人网络聊天，也不看在线电影，更不打网络游戏。那个小妹也非常奇怪地想过上前攀谈询问，可男生的表情却总使她的脚步无法一路迈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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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4 ]! S; O# Y. i  s1 s& c    政颐有时随便地浏览新闻，更多的时候是坐在椅子上独自发呆，拿出书来看，或者关注着网吧里的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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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7 k6 L( s' M% ~$ c    那个第一次在这里遇见的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也会常常碰见。还是一直穿着赤脚拖鞋，叫来汤面边上网边吃，不断地管网上的女生要电话号码，抽烟时的烟灰一直掉到键盘。
9 S; @7 S  H1 Y/ ~) J1 b
# m. P* K( C  T! A    几乎每次都能听见他和他的同伴怎么约来网络那边的女孩子。政颐都快掌握了他们从网聊到视频，然后索要电话，并约来见面的一条龙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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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7 C" k0 i% _    这天政颐坐下后没多久，听见身后的门被咯咯猛地打开，他回过头，有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那里，目光急切地在这里搜索了一圈后暗淡了下去。好象是找人却没有发现目标。颇有不甘地她走进室内，一条条走道地穿过寻找起来。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咬着牙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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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f* W1 ^0 {6 a7 e( h" V$ z. |    等政颐从网吧出来时，他一步步踩下黑漆漆的楼道，突然看见楼梯口有人蹲在那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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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P8 j( W! Z7 x( M    走得更下面一些，认出了是刚才那个女孩。一直抱着膝盖不停地呜咽。

# w4 Q9 E# @) ?' C! N+ J    他走出几百米后回头望过去，女孩还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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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K5 ?, E6 g    过去好几天，政颐走进这间网吧时，发现消失多日的那两个男子又出现了。政颐在老位子上坐着，还是习惯地抽出书来有一看没一看。直到听见他们的对话：

! M/ k- C6 c) J' l0 g5 R: P    “真他妈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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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8 F9 M. l: _, L    “你自己傻X捅的篓子，现在肚子搞大了找上门了。”

    “玩一玩，玩不起当初就别和我玩，肚子大了自己去打掉啊。傻X女人还到处找我。”

    政颐把视线从书上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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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J2 `1 o% _    网吧里依然鱼龙混杂，有人睡得鼾声如雷，烟味和键盘声糅到一起，迷着眼睛和耳朵-

    五]

4 y& B8 I% b( k& [4 \9 h    暑假前最后的脱皮一关终于宣告结束。交卷离开教师后夏圣轩看见已经等在走廊上的谢哲，走过去问他：“怎么，你已经打算要开始解放运动了？”

- V6 A0 l3 Q, O1 [    “是啊？你选哪个？泳池还是卡拉OK？”男生用力向上拉扯着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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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s  P4 H8 m6 L4 z5 c0 V    “我都PASS。”圣轩朝他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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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Y" c6 K8 D& F/ b$ B    “啊！是跟女朋友有约会吗！”立刻抓着他的肩膀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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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没错……”很快地把谢哲要靠向自己的脑袋打开，“不许装哭！别来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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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z8 V& t( G5 I% f" m1 G: h    “我也要去。”

    “剪一搓头发给我，我就带着你的‘它’去。”

0 c' i  f- G' }% F7 ?6 [    “等我回家拿给你，我家还有我出生时剪下的脐带，你不如带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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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轩一腿踢向谢哲的腿关节。

    玩笑被整个校园里喜洋洋的假期气氛所吞没了，圣轩看谢哲招揽着另一拨朋友意气风发地要去大闹一场，理完了书包朝他喊着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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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z& E0 V; ^1 [; O+ J) `- W2 h    “那有事电话联系吧。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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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26节：第四回(3)
    “嗯，拜拜。”

    男生举着手朝圣轩远远地挥起来，笑得一如既往-

    六]

$ ^, b* |& b" L    将近一个月时间没有得闲了，夏政颐在暑假第一天来到网吧时，遇见了同样许久未曾谋面的那个年轻男人和他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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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望着屏幕胡乱走神的间隙，无意或有意的，总会听见那边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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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摩托车怎么挑怎么屎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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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懂个屁，就是要这种黑带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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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3 h; B  u. _2 n+ m6 B6 j6 d+ F    “对了上回那个女人最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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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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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v: g) |! U* a, ?% F5 N  v    夏政颐起身走到外面，管网吧小妹结了帐。径直拉开门。他看见身边停在楼道里的一辆摩托车，黑色带银。一个多月前，是那个女孩蹲着哭的地方。当时的政颐走到很远时，回头看见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 K$ [7 ?2 r% t8 S    “最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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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 T( [! ~' R! W    “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吧。”

    并不是想到惩恶扬善，没有想那么多。也不是同情或憎恨。

    不知道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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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比不知道为什么习惯去这种地方，明明是臭脏和乱的地方，反感的地方。

    少年浅色的头发在眼前颤一颤。然后他弯下腰。把手里两根不知什么用途的配件扬手扔进垃圾桶。他对于机械懂得不多，也是随便乱来硬搞下的不知什么用处的配件，如果是刹车的话就最好，只希望骑车的那家伙摔个跟头弄个骨折。

    这天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夏圣轩还没有回来。夏先生和政颐母亲都有点疑惑，他从早上出去到现在，电话也还没来通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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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Y+ l" T' H3 X& K. A    九点半时响起的电话铃，让人又心惊肉跳又颇感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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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颐先一步接过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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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g/ u- }3 Y0 ~4 F4 I7 x7 \    话筒那里传来圣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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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m% q; ?, Q5 d8 C    “替我跟他们说一声，我得再晚点才能回来了。”极度疲倦而缓慢的声音。

* m' w5 P" E& ^5 ~1 R! _    “啊？……哦。”政颐察觉到了，“你出什么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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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Y9 d# G. l2 M$ O0 o' L    “我的朋友让摩托车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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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9 E$ U4 o, d! \! Z* B    十一点，夏圣轩开了门后就直接坐在地上。

, @/ w; Z  l) N; M! b3 E1 q% ?    夏政颐问：“是车祸？”

$ @0 l/ @  }3 j+ Y7 j    “嗯……”夏圣轩爬起身，鞋子脱到一边，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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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作的刺激中，政颐鼓起勇气。“……是谁啊？”

    “谁出事了？”

- n* `% o4 H) H$ P9 k    “……哦，他啊，”夏圣轩动了动嘴角，“我的好朋友谢哲，有辆摩托车刹车坏了，红灯也没停下……撞了他。很严重……大概救不了了。”好象终于到了极限，夏圣轩把自己的房门打开，对政颐说：“够了吧，我先去睡了。”

    夏政颐独自站在漆黑的空间里。他呆呆地望着黑暗里的某一点。内心里如同被庞大的无形的恐惧完全摄取着。直接他的身体已经负荷不住，它们破体而出，一下就涌满了整个视界。
2 n3 v; o% q8 K第三部分 第27节：第五回
    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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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 h4 m9 P6 U2 G7 k; o    谢哲的事故把预定中所有事情被推翻了。多少时间的作业，多少时间的娱乐，多少时间什么也不干只想闲躺着，全部被推翻。

    当尘埃落定，在预告着一切都结束的仪式上，夏圣轩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照片上的谢哲。他举起手挡在眉下。黑衬衣右侧袖子的大片深色痕迹慢慢在阳光下缩小着范围。

    哪怕五十年后，你都一定会是又老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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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不证明下去。证明给我看五十年后，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被称作风度翩翩的老头，气度不凡又才华横溢得连小女生都不会用不敬地口吻提及你，你还能跳流畅的舞蹈，在老同学的聚会上成为最活跃的人物，让大家说着“果然还和以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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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H, M7 R, B' }; q2 s* z3 l3 f    五十年……你甚至连十年后，五年后都没有了。突然刹车，停在这个夏天。满世界被燃烧后的香蜡钱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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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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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颐低头走过几条街，回神过来已经站在那个熟悉的路口前。沿街的有拉面店，有书报亭，有卖美发用具的店面拥挤的铺子，然后在它们中间，没有光，一个黑色的入口，走进去的话，有条木头台阶楼梯，通向二楼，拉开，就是扑面躁热而混乱的空气，混合着键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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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v9 [  @. `( K5 X; y# O$ \- e/ o    政颐定定望着路对面，男孩的手指有些无意识地用力摩蹭着裤边。而等他穿过马路走到入口附近，果然没有看见那辆摩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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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二楼的网吧有人拉开门下来之前，夏政颐已经飞快地调头离开了。
0 r6 ?- w9 C  [
  l! H# c5 C  g. w! ]# v. `+ X    脑海中只字片语的对话。

- f3 b+ |" Q/ b8 I    夏圣轩跟他父亲说着“昨天肇事的车是抓到了”，跟不知道谁打电话时说着“车主虽然辩解说不知情，但他的刹车明显损坏，怎么可能不负全责”，“判决前会先被拘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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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c- L! a8 ~3 S1 H( Z' z    或者最后，每次出门时，圣轩都会无意多加的一句“路上小心”。

    圣轩看着电视里那个不知所谓的访谈节目，又扫一眼政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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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R; a$ {& s2 H0 s+ G    “如果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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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5 s* F" U" X/ E3 I* p  s8 |* m
    “……”政颐看着圣轩毫无预备的眼睛，头一扭，“没。”

7 Y9 z7 M1 L& V1 q% d4 @    “诶？”

4 q3 M# K7 s! M$ U$ B' C    “没什么……西瓜不太甜。”放下手里的勺子，站起身逃似地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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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0 z8 D' y! Q) e" d  m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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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c+ i5 H0 I( L+ q    高二开学，新的干部改选没有什么新意。夏圣轩依然连任班长，而副班长改由原先的学习委员接替，是个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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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将结果宣布的时候，虽然有惯例的掌声，空气里还是弥漫着隐隐的沉重。连半开玩笑地哀叹去年曾经人气高涨的1班男性正副班长组已经不复存在的人都没有了。谁都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说词。然后借由这样屏息的空白期，大片大片与学业有关的压力也在空降后让胡思乱想的时间都彻底告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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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四次没有在网吧楼下发现那辆摩托车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更准确地说是靠近也不敢。尽管里面有无数可能性，最坏的或许只占1/10，可这1/10一旦被证实，会让他脚下所有的土地瞬间消失，无限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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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脑袋里没有想出更多清晰而条理地分析状况。

+ ?) B' w7 d2 b  k( N    只是如同本能般地逃得远远地。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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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1 {/ L3 V$ M1 j    夏政颐在回家路上遇见了同班的女生，随便的一扫，夏政颐的身体却突然之间好似全部血液都流向了一个地方。提在手里的包垂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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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f) r# t" Q7 W    如果不是身边的女生拉住他的胳膊，也许当时就追着跑出去了。

9 k$ C: H& X3 [    但还是在挣扎着语无伦次地说明完后扔下书包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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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I0 d( m: G) B" X    黑色，带银边的摩托车。坐在车座上的人没有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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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才要追上去。

    如果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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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0 A' K5 W1 j% F, E! Q' R    如果是的话。

0 p( @0 f0 J; n; F    如果是的话。

    如果是的话。

    认出走在自己前十多的女孩手里提的是政颐的黑书包后，夏圣轩走快两步赶到她身边。

: D: m& J' j; e- p5 B    “……请问这个书包……”

    “嗯？”陌生的哥哥般年龄的面孔，女生没有把圣轩看成危险人物，“你说这个？你认识夏政颐？他从店里出来，不知道是怎么了看见一辆摩托车就突然扔了书包要追，”女生回忆着，“结果我拉住他问他干嘛了、出什么事时，他前面说……呃……前面说……反正最后吼了我一句‘我弄坏了它的刹车啊’！我一听就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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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圣轩突然愣住。女生转过脑袋发现身边这个挺拔的人突然变了脸色，不禁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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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怎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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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v9 q; I: K    夏圣轩摸出手机只管飞快地拨号码，没有回答她。

    其实政颐根本不确定，他追着那车跑出了好几条马路。红灯加上拥堵的人群，总算在最后追上了。坐在车上的那个年轻男人的脸，没有戴头盔，即便过去几十天还能够清楚地认得。那个已经被拘捕的车祸肇事人，没理由还在外面安然无恙逍遥自在。自己所害怕的，终究只是一个比奇迹还要小概率的事件。而它没有成真。
" q' p; t" @( s
& f% M! R! i' I( D8 |* u7 s5 Y& @    夏政颐回到家时，还没掏钥匙，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夏圣轩左手握着把手，右手里的手机啪地合上了，又打开。眼神在逆光的环境下看不清楚

$ U( q5 \. r4 E- y    “你上次说有话告诉我，是什么事。”突兀的话。夏圣轩的脸上没有太直观的表情。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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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Q% T; @' {! J& n( V4 T    “我还没有联系到警局那里，但你弄坏了别人的刹车，是怎么一回事。”

    政颐愣下来：“……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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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所指的“从哪听说了与摩托车有关的误会？”却被圣轩理解成“真相果真如此”。夏圣轩的目光陡然一沉，男生用很长的时间咽了咽喉咙后：“……难道你要告诉我……谢哲的事和你有关么……”

    如果我说有关会怎么样。

    本来当初想问的就是这个，“如果我说车祸是我造成的，你会怎么样”。

    你会原谅么。会听我说明前因后果么。不生气么。

    “有关。”

" _- q5 L. ?( L7 V) e0 b$ w    夏圣轩一把揪起政颐的领口，用力的狠几乎可以把他提得离地，政颐清楚地看见圣轩的瞳孔里激烈的愤怒像一冽突然由大至小的光圈，消失后炸开变成揍到自己身上的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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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 F9 ~5 m6 s6 m    在夏政颐摔坐到地上后，依然抓着他的领口不放的手，和接下来的第二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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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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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4 p- n7 r" o  \% F: I9 ]    第二天就弄清楚事情真相的夏圣轩险些就在课堂上要站起身离席。得知那只是政颐对自己撒谎而造成的误会后，圣轩感觉像是瞬间失去了重量。可当他安下这份心，另一边更大的不安却浮出来。以至于有点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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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C8 o/ K' E& O. ~/ J    而无论怎样“……总之回去后要先道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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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是这么简单地想着。

8 `  E) s/ M+ G8 K( P+ w' L& n    一年后。中考结束。

/ i) V: `( b/ \3 J    夏政颐跨入与夏圣轩所在的学校。

' \8 T0 @7 @, n. s; x    夏圣轩在新学期的开学典礼上看见了夏政颐。

    夏圣轩想起那句到现在都没机会道的歉。他的背微微挺起来。

7 q: @9 c% e  e6 r+ w: {    已经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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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第28节：第六回(1)
5 K& a) L0 }8 O( r" Y9 y    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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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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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r# L9 @' j    又想起了以前。
5 _' S) l2 v$ @- r# ^7 G+ a2 G* m$ I
$ g8 d; \- C4 t' |; A% h8 ]    虽然已经是冬天了，可关键的浮现在脑海里的动物却是夏天出没的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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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X" W8 @. Y2 m# O    嗯，看起来不那么讨人喜欢的，滑溜溜的绿色的动物，逃跑的速度非常快，另外就是他那著名的自救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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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G7 \# b" C9 ?. |    而还不曾从教学书或课外读物上知道关于壁虎尾巴的秘密时，夏政颐曾经在五岁的时候被它小小摆了一道。

. ]% ~: Q; c' C& |% J5 ~* t( Y6 E    那年的某一天，夏政颐在外头玩耍时不小心碰着了一只壁虎。小东西马上脱落了尾巴就要逃跑。被它的“壮举”吓了一跳的夏政颐看着那个光秃秃着屁股逃命的壁虎着急起来，也不顾落在地上的尾巴拿着是多么不舒服，就捏在手心跑着追上去：

    诶，你的尾巴呀！

9 `% T1 q) s5 j1 q    你的尾巴不要了吗？
' i: t+ X" @+ j3 w! ^7 }6 U
) o: ^" c% q# ~" p# G    可壁虎不理会他的声音，仍然逃窜得起劲。觉得唯有改变策略的小男孩慢慢蹲在地上，扬着手朝它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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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我不追了，不追你了诶。

    尾巴，我放在这里，等我走了你过来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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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B2 B1 W& ^9 D9 F    我不骗你的，你别怕啊-
( t" }$ Y% C6 {5 N4 I; c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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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颐妈妈说房子要重新装修。因为当初无非简单地把两家搬到一家过，可家长们还是觉得最好找机会把家里好好地重新修葺一下。这次恰逢夏先生找到了合适的包工队，而他也一个工程刚刚忙完有大约两周的假期，所以打算在过年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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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可能会影响你读书。”是对圣轩的抱歉。

    “不会的。”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八点到家，在家短短时间里根本谈不上能有所“影响”。无非到时候屋里的气味重些。

( d0 B: T/ Z* F# H' E    因为今天周日，夏圣轩记得井夜有去外面读辅导班。所以也没给她电话。但一个人逛起来总是感觉奇怪些。所以站在马路边看对面的烤饼店卖出第四个后，决定去女生所在的培训学校看看她。

    “啊，那要不要在附近吃一下午饭呢？”井夜还没有完全从圣轩突然出现的惊喜里脱身，揉着鼻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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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啊，你看找什么地方好。”圣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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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6 I& f% E+ k" g0 G    井夜朝身边经过的同班女生红着脸说“拜拜”，她们视线如意料中地更多纠缠在夏圣轩身上。圣轩也很平静地回礼着对视过去，却让那些女生们都慌张地乱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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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也没有特别找吃饭的餐厅，周日中午大都人流爆满，想要到排队等坐便宁可放弃。圣轩问井夜有没有很饿，井夜摇摇头说自己本来早饭就吃得很晚。

    “那不如先在外面坐一会吧。”建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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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了“猫”和“狗”的问题。井夜很快地表态说“喜欢猫”。

- e" w& D  ]- W- k    “我观察过，家附近的那几宠物狗，不是‘呼呼，这里要闻一下’就是‘呼呼，这里要撒一泡’，要不就是‘主人！呼呼！主人！’。但猫就不同啦，各种各样的，‘等等，我现在很忙’，或者‘我就是这一片的老大金八组长’，还有好比‘喂，不许拍照’，甚至还有‘没见过你的面孔，是附近的新人？’。”
第三部分 第29节：第六回(2)
' {, S! J$ f" e    ……井夜看到夏圣轩忽然站起来，然后在她困惑的目光里走到对面的椅子前，有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在那里等妈妈。夏圣轩蹲下来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后又折返回来，井夜抬脸仰视他，“诶，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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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7 u% `- z  j0 |    “我告诉她闭一会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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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5 d: ?; E6 ?. C" ~; n% z2 E    “啊？干嘛？”

    “有些不宜小孩子看的东西——”揉起井夜的额头流海后俯下(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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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6 X( v+ u* p: l    Onekiss-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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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就家庭范围而言的大事就要正式动工了。听妈妈在电话里提了两次后，夏政颐也决定下个周末回一次家。毕竟一旦要开始重新装潢的话，挺长一段时间夏政颐都不会回去了吧。只有自己先早早到了家。三点的时候。两个家长还没下班，读高三的夏圣轩铁定回来得更晚。屋子里安静得只有夏政颐的影子地面上拖来拖去。换完鞋，倒了热水站在客厅里喝的他，朝着杯口吹着气。

, r$ i# q% i- e' w1 \$ M    静得听见秒针转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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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雪停了。太阳低低地趴在墙上。春夏秋冬。一年又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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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T' F8 d- `6 V1 L    所以电话突兀响起来时把政颐惊了背一凛。

  Y8 J5 i. H; m    “喂？”

    那边静了静：“……哦，政颐你已经到家了？”夏圣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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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什么事。”

9 t% b3 `! B' k  H    “我是试着往家打，因为不确定你在不在。”隐藏的话是“我没有你的手机号码。今天下午会有装修的工程队过来讨论方案，但是我父亲临时得加班，估计要晚些才能赶回去，我这里又课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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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让我先招待他们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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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大概马上就要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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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I. }# {3 s    “我知道了。”

    刚挂下话筒就听到房门传来轻响。夏政颐走去旋开把手。或许是一下就有人应门的关系，站在政颐面前的两个男人都露出了颇受惊吓的表情。

    “才有人说你们要到，好巧啊。”政颐看了看对方，“是你们吧。要来商量装修的？”

    等到将来，会用某种口气说着“‘就是那一天……’”的日子-

    四]

6 D. q, |# \0 i. M    下了雪那一天，课上到半途的夏圣轩被班主任老师匆匆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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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 G5 ]1 V( i! R3 d% l% N    假若当时没有自己打去的电话，一切会怎么样。这是夏圣轩听夏先生说完全部经过后的第一个念头。挥都挥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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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性命无碍……不幸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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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犯人抓到了没。”圣轩问。

+ g$ p$ j9 Q7 {1 s! k, t# }    “警方说根据掌握的线索应该不出几日……也奇怪了，”夏先生狠狠地皱起眉头，“他不是没有警戒心的孩子啊，怎么这次就把陌生人——还是两个贼给迎进了家里？”

* V* S7 I4 \: i' ~    “……”圣轩看着手术室外的灯光，“右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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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因为被捅破后晶体都流了出来。医生说会不会被摘除还得看具体情况。”夏先生按了下圣轩的肩，“哦我得去招呼感谢一下装修队的徐工头他们，要不是他们正巧随后赶到，事情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假若没有当时自己打去的电话。夏政颐不会先入为主地认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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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的句号取走，就能成为真正有因果逻辑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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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i5 r* M- ^3 h6 G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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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政颐回到学校时是高一下学期开学后的第三天。在经过前面两个班级时便已经有坐在里头的学生发现了他，私底下传递着小骚动。而等政颐站到自己班门前，他的出现立刻让教室内的气氛静谧住了，背朝他站的数学老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奇怪着顺起学生们的目光看向身后的门口。随之连老师也露出讶异的表情，又旋即撤改成平静，“哦，进来进来”地招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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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前方的老师板书写完看到夏政颐，刚要喊着名字提醒他注意力集中，却在出口前回想起来，马上制止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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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真是悲剧。”年长如老师们，总比那些女孩要世事许多。

% V/ k" X4 q, x  S2 N  p/ n  Q& F    黑板上已经开始了倒计时，几年前提前到六月的高考现在正快马加鞭地赶过来。一周一次的模拟考结束后，总有人面色苍白有人喜笑颜开，夏圣轩早麻木了，每次贴出的排名随便看一眼就走过去。

    一个月前班主任还曾经颇为担忧地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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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s* k6 \1 K7 Z    “吃得消么，家里的事，还有这么重的学习，两边奔波忙得过来吗？”中年的女老师带着关切怜惜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少年，“班长的工作要不要先交给别人去做？不要把身体忙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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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第30节：第六回(3)
5 [0 d: |/ L: D4 Z    “嗯。知道的。谢谢老师。”

    “你弟弟他的眼睛怎样了？是伤了右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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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 D6 y$ O) f    “……哦……是。”圣轩右手垂到身后，“眼睛是保住了，但视力受损得很严重，现在……只能感觉到模糊的光像。”

) {, n$ Y# ^* b, l  |    老师立刻露出了同情的面容，类似“将来考大学会有不少阻碍啊”的叹息也完全符合一个高三升学班班主任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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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o- E- K' m+ G, c& A/ F    而他的老师们所不知道的事，在离开办公室沿楼梯朝教室走去时，男生曾经停了很长一段时间。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迈腿上去。十几厘米高的台阶，跨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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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a3 f1 I% l& D& S    力气还在身体里，但要怎么操纵身体，一瞬间像是忘记了般空白-

3 y5 \4 k1 S, H; A& S. c    六]

5 C! g% s9 f, ?& O2 B    当得到最终消息确信自己已经可以安全无误地被保送而无需再经历六月的高考后，夏圣轩吐了很长一口气。班里其他同学艳羡的目光和老师的喜悦都被稍稍阻在了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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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之而来的一周因为没有了学业的压力，夏圣轩被老师贴上全职助手的标签，领到一堆各式各样的杂乱事务。光是填写誊抄统计的表格就塞满了一个文件夹，甚至还有非本班的工作也逐渐落到肩膀上。

    “高一的社会实践……我也要去吗？”

# l9 q) D! Y4 }* c2 G    “跟队而已，光是老师的话还是担心人手不够有安全问题，所以这次好几个像你这样已经被保送的高三生都来帮忙了。”

* B& h, R9 _# j; S* C& W    “他们这次去哪里？”马上看到了下面写的目的地，“静水县……？”

    “没错，就是外县，‘群山环抱’的那个。”老师说，“生活条件比较落后，是让这次高一生们去了解了解情况，吃吃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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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g/ N4 ]3 ?, A; q- e0 }. h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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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 u3 ?+ j! ^* p, u    “哦对了，我听说你有个弟弟也在高一？那就把你分去他那个班吧。”老师很体贴地说着，“兄弟俩在一起也好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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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w9 o7 p/ f  `    夏政颐在出发前回了次家准备行李。当天夏圣轩也在。政颐已经在之前听说了他将跟随自己班级出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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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g# ]4 f. y6 W    政颐妈妈还在担心着儿子的眼睛，可又不忍明说，只好反复说着“不参加不行吗”“退出的话没关系吧”“你要当心啊妈妈实在是”。政颐跪在地上将衣服塞进包里一边说“没什么”、“不要了”、“我知道”，又问“牙刷给我吧”。

0 m7 r5 j# o: j9 ?# ^    这时就在卫生间门边的夏圣轩听见了，抽出政颐留在家用的牙刷走去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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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w' c  B7 ~, ~    政颐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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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牙膏你们就用一管吧。”政颐妈妈说，“没必要带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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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3 e  Q; L& |. o6 f4 l! f    七]

    整个社会实践持续四天，学生被安排进当地住民的家里留宿，然后会组织集体的活动好比看参观学校或是农业劳作。几天下来，一个个不是晒黑了脸显得脏了，就是频频抹着眼泪，其中不乏想家的，也有真正来“体验”后对当地产生同情的难过之心。几个老师连声说“现在的小孩子，看起来比前几年难管多了，其实还是不错的”，言下之意大有此行颇见成果的欣喜。

    最后一天下午就要离开，巴士整整齐齐地等在了路口。

    “让我们坐那辆车垫后，不用跟着一起班级出发了。”把车队里停在最后的那辆中型巴士指给圣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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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8 S6 y1 w; \) B" i6 K2 \2 B    “知道了。”圣轩点点头，走去将自己的行李换丢到了新的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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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U* h- X6 S3 {    夏政颐看到他的行动，心里也猜到大概圣轩是不会随自己班返回了，手里的大袋茶叶被他左右交替地抛来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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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3 d& `  M7 d/ ?    随后他走向圣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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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茶叶你拿走给我妈好了，我不回去，放着没用。”

8 T. q+ C  X% Z1 h( j, T  i    圣轩接到手里。印在塑料袋上的红字已经磨掉了一些，但茶叶的味道还是好闻地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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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6 g2 j+ q+ w! E    “到了学校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下平安。”圣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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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b8 h7 T; p- A1 I9 H  P    政颐一边应着一边掏出手机，最后他问圣轩：“你的号码是多少。”

    “诶？”

    “号码。”男孩抬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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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先圣轩所在巴士将近五十分钟路程的夏政颐所在的车厢，把“快点回家上网（吃肉、洗澡、睡觉）”写了一脸的四十几个学生被焦虑揉得脸色越来越煎熬。幸好这时第一只手机传来的短信铃声拯救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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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c0 j5 ^8 ~) I& [$ @* }; B    “啊！有信号了！”谁先嚷嚷着。接着便引起了一股拨电话或发短信的浪潮。夏政颐也感到手机在裤子口袋里的震动，接过来一看果然消息来自不放心的母亲。把句子最后的“还好吧。”输入完，看小信笺的图标在屏幕上转了两圈后嗖一下消失，刚要合上手机，却停了下来。

4 z4 V$ n4 X1 y  D3 v2 E* Q    片刻后他写起了第二封信息。这回小信笺的图标在屏幕上多转了好几圈后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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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士又开了许久后总算来到了那个加油兼休憩站。夏政颐和班内一半的学生都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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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政颐叼着面包的塑料袋要返回时，看到同桌蓝策站在加油站对面的路边。他揉了揉眼睛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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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看风景？小心掉下去。”提醒着蓝策脚边的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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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在找信号，刚才电话一直打不出去，烦死了。”说着把手又举高了一些。

6 w/ N) K7 N' k8 G& ~0 ~. d    “手机该换了吧。”政颐说，“我的都发出去了啊。”

    蓝策看到停车的地方，“哦该走了，老师在喊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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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政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转过身。总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的，非常不舒服。

    手指碰到的地方，有只白色的虫瞬间张出翅膀。

    嵌满鳞粉的翅膀扑开，漫过一半的世界，扇动着节奏而有力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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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两下。三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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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蝴蝶，要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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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n1 `. b2 o, m3 @9 _    夏政颐滑下去的时候，走在他前半步的蓝策甚至没看见。等回过头时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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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L" }' j8 N$ i    蓝策浑身冰凉地望向自己脚下的坡谷，脑海里巨大的空洞的轰鸣声里，只分辨得出远处老师的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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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9 h; j$ M0 j" c  o; B    睡意刚刚爬上眉毛的夏圣轩感到衣服口袋里连续的震动声响。他摇了摇头清醒一下后掏出手机。

) P2 e! \8 s4 t; F    “嗯？有信号了？”之前还是“您不在服务区”。夏圣轩撑着椅子坐直，翻过手机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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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礼拜不回家了，不过下个礼拜会回去的。另：该是你烧菜吧？——政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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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 s7 r$ I; R, z    夏圣轩想了想，选了“回复”后：

    “是我来烧。那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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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T  B* [2 X- x7 t& C    或许信号依旧不算太好吧，等了许久才看到“发送成功”的字样。

    中巴车绕着山路转了个弯，立刻绚目的夕阳余辉撒满各个角落，染得每个纤毫都金红耀眼，包括漂浮在空气里的所有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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