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20年短暂的一生，“对爱情与原生家庭的绝望”

无情野男人

' x9 k0 s/ X5 {& S“在我出生的这座小城，"txl"三个字就像瘟疫，谁沾上谁死。而我表哥，恰恰就是那个被瘟疫吞噬的人。”
表哥的骨灰盒是白色的，上面没放照片。大姑说："死在外面得了，就当我没这个儿子。"可我知道，她偷偷去料理了后事。凌晨三点，她一个人打车去了殡仪馆，回来时眼睛肿得像核桃。那一天，我永远记得——2019年4月15日。表哥死于艾滋并发症，终年二十八。
01、表哥，并不是大姑亲生的。这件事全家人都知道，唯独瞒着他。大姑因子宫肌瘤，生完表姐后便无法再生育。而姑父一直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便去当地的福利院领养了表哥。被领养的时候，表哥3岁，他瘦得像根竹竿，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不肯撒手。"男孩玩什么娃娃！又不是姑娘家家！"姑父一把夺过布娃娃，毫不犹豫地将之扔进了垃圾桶。那一晚，表哥哭了一整晚。自此以后，我还时不时看到大姑对表哥发火："你怎么这么爱跟女孩子家玩？""男孩涂什么指甲油？""说话能不能像个男孩子？"表哥总低着头，不说话，手指绞着衣角，像做错事的小姑娘。他不知道男孩应该是怎样的，女孩又该是怎样的。我妈私下说："这孩子是不是有点...那个？""别瞎说！"大姑脸色铁青，"养养就好了。"
0 h. w* ^6 m  k02、2015年春节，表哥带了个女孩回家。女孩名小玲，和表哥同一家公司，干会计。她柳叶眉、鹅蛋脸，说话声音好听，像黄莺。小玲的到来，可把大姑给高兴坏了。大姑一直拉着小玲的手，不停地说："好看，真好看！"半年后，表哥和小玲结婚。婚礼那天，表哥穿着黑色西服，看起来终于像个"正常的男人"。大姑哭得稀里哗啦："我儿终于成家了！"可婚礼上有个细节，让我印象深刻：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时，表哥的手不停地在发抖，不是激动的那种抖，而是恐惧。他看着小玲的眼神，没有幸福的模样，反倒在揣摩一个陌生人。"你，紧张什么？"小玲小声问。表哥挤出一个笑容："没事。"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7 A- C* C) ?- y03、婚后第二年，问题来了。"怎么还不生孩子？"大姑每次见面都要问。小玲脸红了："我们...在努力。"第三年，还是没动静。大姑急了，逼着他们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出来那天，小玲哭着给我打电话："你表哥他...他根本就不碰我。"我愣住了："什么意思？""三年了，我们一次都没有...他说他不行，可医院检查他身体没问题。"小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他不愿意碰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那之后，表哥开始频繁出差，经常一走就是半个月。小玲说，表哥出差的行李箱总装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染发剂、眼线笔、还有几件看着就很贵的紧身T恤。"那不像他会穿的衣服。"小玲说。
04、2018年夏天，表哥彻底“消失”了。他辞了工作，搬离了新婚的了家，就连电话号码都换了。大姑、大姑父几乎找遍了整个城市，最后在市郊一个破旧的出租屋里找到了他。"爸，妈，你们别管我了。"表哥见到父母的第一句话如此。那时的他，瘦得脱了形，染着栗色头发，穿了件印满骷髅的黑色T恤，手腕戴了好几个闪闪发光的银手镯。"逆子，你这是要干什么？要气死我吗？"大姑父问。而一旁的大姑早已泪如雨下。表哥沉默了很久，终于说出了那句话："爸，妈，我是TXL。"空气凝固了。大姑的脸色从红变白，又从白变青。她抬起手，狠狠给了表哥一巴掌。"我，没你这个儿！"
05、后来的事情，是小玲告诉我的。表哥确实是txl。他在Gay吧认识了一个陌生男人。对方比他大十岁，离过婚，在酒吧里当调酒师。他们在一起半年，表哥把身上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那个调酒师身上。"他像疯了一样。"小玲说，"买名牌包、手表、衣服...大姑不给钱，他就去借网贷。"直到有一天，表哥发现那个调酒师同时交往了好几个不三不四的"男人"。"他，到底是崩溃了。"小玲的声音很平静，"然后就被查出了HIV阳性。"我浑身发冷："那你...""我是阴性。"小玲苦笑，"我们，本来也没有过关系。"
2 e' P3 K- [1 _2 ^06、确诊后的表哥，简直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自暴自弃，频繁出入夜店、酒吧，靠着酒精和药物麻痹自己。随后大姑和姑父，便和他断绝了关系，甚至连亲戚好友也都躲着他。只有小玲，还偶尔会去看看他。"我恨过他，骗我结婚，让我当了同妻，耽误了我的大好青春。"小玲说，"可，看到他那样，又觉得他也挺可怜的。"最后一次见表哥，是2019年春节前。他病恹恹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看到我进来时，他勉强撑起了一个笑容，说："小弟，你来了。"我强忍着眼泪："哥，你会好起来的。"他摇摇头："我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哥...""小弟，你说，如果我一开始就承认自己是txl，是不是就不会害了小玲，也不会让爸妈那么伤心？"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可我不敢啊。"说完，他的眼泪就顺着凹陷的脸颊流了下来，"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告诉我，男孩应该怎样怎样。我努力装了20多年，可终究是没能继续装下去……""我，其实也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难道这有错吗？"
( R6 ?0 n* q. U& E6 M$ q07、表哥走的那天，天灰灰的，还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就像这个家庭经受住的伤疤一样。大姑是一个人去处理后事的。回来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3天3夜。姑父说，半夜总能听到她的哭声。小玲也出席了表哥的葬礼，还带了一束白菊花。她说："不管怎样，他曾是我的老公。"葬礼很简单，来的人极少。因为我们那个小城的亲戚，都不想和一个"死于艾滋病的TXL"扯上关系。骨灰盒里，除了表哥的骨灰，还有一样东西——那个他三岁时被扔掉时带着的布娃娃。原来大姑一直偷偷留着。
尾声：表哥走后，大姑一下子老了十岁。有一次，她拉着我的手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我一开始就接受他，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在我们这个小城市，"txl"依然是个禁忌词。人们宁愿说表哥死于"不治之症"，也不愿意提及真相。可真相是什么呢？真相是，表哥不是死于hiv，而是死于这个容不下他的花花大世界。表哥的一生，都在扮演别人期望他成为的样子：孝顺顾家的儿子、合格的丈夫。直到生命的尽头，他才敢说出："我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难得有错吗"这样的愿望，过分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某个平行世界里，或许会有另一个表哥，他能够大大方方地牵上爱人的手走在阳光下，不用躲藏，不用伪装，不用在深夜的出租屋里独自死去……那个平行世界里的表哥，一定会很幸福吧。
, @5 V4 [8 Y% |, }8 B【文末】写下这个故事时，距离表哥去世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世界变了很多，也没变多少。我们依然活在一个充满偏见的世界里，依然有无数个"表哥"在黑暗中挣扎。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的人，请给他们一点理解，一点温暖。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一个拥抱，一句"没关系"，也许就能照亮他们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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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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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ujiu991

写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