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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 H文] 乱世三章4(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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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3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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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38' L. Y8 F9 U, i0 q
  说好了,吃完早饭,我去师娘家看凤香和小孩,老叔去北市场的登瀛泉洗澡。我告诉老叔,洗澡回来,就直接去车行;我这边看完她娘俩儿也去车行。我知道老叔身上没钱,就给了老叔二十块钱,老叔说:“给我这么多干啥?”我说:“你拿着用吧。花没了,再冲我要。”我又给老叔找了几件我的衬衣还有裤衩,老叔说太小,穿着紧,就都给我扔回来了,只把我那个白裤衩揣兜袋里了。
% ?+ t3 _8 `& O& F- O  这边我和老叔刚要出门,朴成浩来了。他硬拉着我和老叔上他家去,还说他父亲在家等我们呢。老叔说我们身上戴着孝,再说还有别的事,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去。朴成浩跪地上就不起来,说我们不答应,他就一直跪下去。没办法,我和老叔只好改主意,跟着朴成浩去了他家。
3 g$ ]5 l0 O2 k: \# m, I% P( }  朴成浩说他家不远,就在对着奉天纱厂南门的玉温里。我们走到奉天纱厂大墙那,就看纱厂大门口还是乱哄哄一片,挺多人在忙着往外扛布、扛麻包。朴成浩说:“都抢了好几天了,也没人管。”他指着大墙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子说:“这就是爷爷和妞妞出事的地方。”我们在电线杆子那站了一会儿,也就这会儿,就听“咣咣”几声枪响,就看纱厂大门那儿,有几个大鼻子士兵在朝天放枪。糊在纱厂门的人群“呼拉”一下子,大人喊孩子叫地跑散了,地上满是扔下来的布匹和棉花包。一看那架势,朴成浩拉着我和老叔赶紧拐上玉温里往南跑,跟着就闪进了一个小胡同。
7 B2 x) S9 ]6 W. Z: e1 }' v7 J  顺胡同又向西走不远,朴成浩指着一间有雨搭、前脸都是拉门的青瓦房说:“到了。”说着就朝房子里边喊“阿爸吉”。; S; Q8 n+ k& Q/ f, g8 d
  拉门一开,朴成浩的父亲朴炳哲一身朝鲜打扮地在雨搭那穿上勾勾鞋,急忙跑过来。他向老叔和我鞠着躬说:“欢迎欢迎。上屋请,上屋请。”7 W' c* ?' A, P+ b1 Z
  “爸爸。”随着叫声,妞妞也一身朝鲜小姑娘打扮地跑了出来,她拉着我和老叔往屋里走。在雨搭那,妞妞跟我说:“大哥哥,脱鞋。”! u$ \5 [6 O' C! a
  我笑着拍拍妞妞的小脑袋。
7 ?9 |0 i) ]( ^" p4 N# C  我和老叔也学着朝鲜人的样子,脱了鞋,拉着妞妞进了屋。屋里不大,进屋就是炕,全铺着芦席。不到一丈的见方的屋子,三面是墙,一面是糊着白纸的花格子拉门隔断,左右两面墙个有一扇小门。拉门对面右墙角那有一个被垛,挨被垛有一个箱子;左墙角那有一个白瓷瓮。迫成浩让老叔坐在面对拉门的正座,说:“请‘阿列摩咕’上座。上座。”5 n- T3 t$ V; |
  我们刚进屋盘腿儿坐下,左壁小门开了,一个穿朝鲜短衣长裙的女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她回手带上门,跪着把托盘里的茶水推到我们面前说:“请。”4 Q, j9 i! C8 L2 j4 `8 G
  “这是我妻子。叫崔淑善。”朴成浩跟老叔说。5 V1 n( q5 @% B, ?
  “你好。”老叔对女人说。
  ?& E- {2 {% F  女人向老叔行着礼。她差不多是跪趴在席子上,对老叔说:“多谢你们一家人养育了我们的孩子。”6 \0 v& `0 `& A. a! e
  朴炳哲对那女人说:“你先领妞妞去吧。”
2 I/ O4 S! o+ i6 u. u& q  女人向公公行着礼,说:“知道了。阿爸吉。”回身再向我们行礼,说:“请你们慢用。”说着,就领妞妞退了出去。
, h% U' `( ?/ \% T  朴成浩把茶杯向我和老叔身边推了推说:“请用吧。”5 f' V( U, d6 L; b: g( G
  我和老叔喝了口茶。
6 }2 v' t* |1 G8 k( ~  朴炳哲也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这实在是天意啊。我儿子成浩在安东找了半年多,也没找到你。没想到,在沈阳却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的女儿。”
  B$ w1 g: ^( ]+ _  “沈阳?”我看看朴炳哲。& R9 a! r  h, @% l
  朴成浩说:“哦,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苏联红军已经正式接管了奉天。奉天已经改名叫沈阳了,年号也不叫康德了,又改回了民国。”/ C! ?5 O- T8 g; }
  “是吗?”老叔高兴地说:“那咱们都不是亡国奴了。”
9 g6 t8 f2 C) H  “是啊。”朴炳哲说:“我们朝鲜也要解放了。”
4 W2 [' o( N% R, \  老叔对朴成浩说:“我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把我们老爷子背回家……”
  @1 q# x3 X; r  “关先生。”朴成浩抬身跪起来,向老叔鞠着躬说:“我是真心诚意地谢谢您。我妻子在监狱里被日本人打残了,她不能再生孩子了。我就妞妞这么一个女儿了。没找到您时,我非常痛苦,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女儿了;也想过,我再也不能有女儿了。现在看她这么好,我真是得感激您一辈子啊。”$ R  x/ u& R# B# d2 i
  朴成浩哭了。
# y& Y% l! Z' ]8 _( k7 ~  “哦。你也吃了不少苦啊。”老叔拍拍朴成浩,说:“要说谢,我那也是一时的恻隐。赶上这乱世,谁也保不住会遇上什么叵测。两年前,我也进了监狱。我是这个月的14号,刚被放出来。”老叔转身,搂着我肩膀,对朴家父子说:“我在狱中这两年,全靠我这个侄子一个人做事,还有在其他好心人的帮助下,妞妞才平平安地又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1 H1 i/ {3 j1 w$ q/ }
  “是吗!”朴成浩拉住我的手,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说:“好兄弟,我知道一个人养活一家人的艰难。”他流着泪说:“我比你大几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你说吧,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3 k: G2 Q# D; p+ Q$ i% A  “看你说的。”我笑了,说:“妞妞一直跟我叫大哥哥。要叫,我该叫你叔叔才对啊。”  r7 d7 @9 e4 f( U% }2 c1 O
  “那怎么敢啊?那怎么敢啊?”朴成浩一个劲地行礼。给我整得挺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咋的好了。我就拽老叔,让老叔给我辙辙。0 A# `& Z# d3 {9 e- l
  “哈哈。”老叔扶起朴成浩说:“不管咋论,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啊。”. i  H8 c, H, X1 w) F7 V0 `' f7 g
  “是啊。是啊。”朴炳哲也擦了把眼泪,说:“我们也不要这么干坐着说了。”他合掌拍了两下,扭头冲屋外叫:“上酒。”
) Q# _: H$ |. f3 B  还是左手边的那个小门开了,朴成浩的妻子端着满满一炕桌酒菜走进来。她把炕桌放在我们面前,低着头说了句“请慢用”,又退了出去。4 l1 ]! T& L- R
  朴成浩拿起炕桌上的酒壶就倒酒。, u( ^7 k7 Y5 v
  老叔说:“我们刚吃过了饭来的。”
4 s# G5 A$ T" o  “关先生。”朴炳哲端着酒杯递给老叔,说:“我们朝鲜人喜欢歌舞助兴,以酒待友。今天这酒是我们一家人感激你的酒,是高兴的酒,你一定得喝。”
% ]4 \/ Q! n& a7 {8 O! Q1 K- {* B8 ^  “是啊,关先生。”朴成浩说:“为这事父亲叮嘱我好几天了,你一定要理解我们的心情。”
" g& ]# p: O. Y% ^  “那好吧。”老叔接过了酒杯,说:“妞妞能回到她父母的身边,也是圆满了我的一个心愿。”% v  T( a) d; a& N) P
  朴成浩也递给我一杯酒。
" H3 I8 e. y( G2 M3 W2 ?! T4 b  “来。”朴炳哲举起酒杯,说:“为谢谢你们的恩情,为我们两家友谊长久,干!”
& Z1 O1 k: S& j! d: s  四个人一起喝了酒。老叔说:“多谢多谢。”
# x% |8 h$ x4 H) H  F# D  朴成浩给我和老叔夹着菜,说:“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4 Y; ?' y/ B! q7 `, _5 R! z( v
  朴炳哲说:“你看,怕你们吃不惯我们朝鲜的辣白菜,我们把辣椒放得少少的。”& a  g6 l1 ~& x6 P7 v
  朴成浩说:“这是我们朝鲜人喜欢的酱汤,你们喝一口,看可口不。”
" a4 d" m; {) d. q% p& Z  我喝了口酱汤,挺好喝。
. v. b6 g8 B7 T6 y7 J5 \2 j. R) X  老叔也喝了一口,说:“不错,别有风味。”他对朴炳哲说:“朴先生在哪高就啊?”
# p/ y  y0 j8 x2 A! e7 A  “呵呵,惭愧惭愧。我在西塔初中就职。”朴炳哲说:“看关先生仪表堂堂,为人又这样和善豪爽,真是相见恨晚啊。”' Y3 l1 e' N* [
  “哪里哪里。”老叔说:“其实,成浩在我那里时间不是很长。那会儿,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话很少。我们互相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只是看上去人很诚恳,很实在。”
# w$ v4 V$ f0 [) W9 i  “说起我这个儿子啊,咳。”朴炳哲举杯邀老叔又喝了口酒,说:“关先生,凭你们爷俩的为人,今天我一定跟你们说个痛快。”他说:“我老家在朝鲜平安南道顺安郡,离平壤很近。我父亲继承祖父的家业,开了个药铺。‘柳条湖事件’的前一年,日本人说父亲私通游击队,要抓父亲坐牢,一家人连夜迁往延吉,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在延吉,父亲开了家牛肉铺,我在学校教书,日子还算可以。后来,父亲得罪了日本浪人,被打死在铺子里。老母亲也病到了,没出两个月,母亲就过世了。延吉不能呆了,我带着老伴儿和13岁的成浩去了吉林市,还是教书。一来而去,成浩高中毕业,也去教书,还成了家,添了妞妞。妞妞两岁那年秋天,成浩突然从学校跑回家,说出事了,得离开吉林。我问他:‘要去哪?投奔谁?’他说,他也不知道。结果,成浩走了三天,警察就来家查问我。我看情况不对,就和老伴收拾收拾也准备走。想想,去哪啊?在满洲,哦,在中国东北,我只有个那个在延吉的亲戚,听说前几年他一家去了沈阳,我以为成浩也投奔他去了,就和老伴来到沈阳。到沈阳一看,还是没有看到成浩,心里又气又急。没办法,在那个亲戚的帮助下,我只好在沈阳住下了,找了现在这份差事渡日。谁曾想啊,也就这个月的10号,成浩领着妻子突然来家了。你说说,我能不高兴吗?这又找到了小孙女。哈哈,我这个老头子啊,高兴啊。”这就又端起酒喝。" n5 C; o, f* r' Z" |- T4 b
  “哦。”老叔问朴成浩:“这么说安东也在特赦?”! C! w% F9 r$ i
  朴成浩说:“我是去年年末放出来的,我妻子比我早两个月出来的。出来后我们就在安东四处找你们。”
9 V! c- Z$ ]' X% }' T7 m1 y  “这真是有缘必有相逢时啊。”老叔笑着也端起了酒杯。
' u  {! N  L  w  o  “是啊是啊。”朴炳哲说:“关先生重获新生,有什么打算吗?”  v5 U* W1 k3 f7 \( R: U# y
  听朴炳哲这一问,我心里“格蹬”一下子。老叔回来已经是四天头了,我和川子舅谁也没问过老叔这话。就说是老叔刚回来,就赶上了这么些个事,可谁都只顾着忙了。除了忙,川子舅想的是他的车行,我想的是又见到老叔了。谁也没替老叔想想,他该咋办。也许川子舅和我想得一样,就核计老叔回来了,高兴。就核计老叔本来就是自家人,他就应该住咱家,和咱一起过日子。可再是一家人,也得把话递给老叔,也得让老叔心里有个底儿啊。说真格儿的,要是换我是老叔,我心里也得多转转。我住的是川子舅家,我是已经和他闺女有了孩子的女婿,那是正章儿,也是川子舅愿意我住他这。可老叔能愿意住这吗?老叔是个有骨气、要脸儿的人,他能干请着坐吃我们,让我和川子舅白养活吗?绝对不能。再说,就说他是叔公公,那一对亲家老爷子住一块儿堆,老叔和川子舅都得劲吗?压根儿,川子舅就知道老叔根本不是我亲叔,我是拿老叔当亲叔还亲,真要没和凤香成家这出,我起根儿就是打算跟老叔过的。可川子舅不知道我和老叔有多亲,他知道老叔是他八杆子打不着的那个外甥,也就是玉良的叔,他只知道我只是玉良的同学。要说赵爷要没死的话,他要住在这,那不管咋说也是爷爷公公,川子舅不能说别的。就这,川子舅也就够意思了,你还让人咋的?不对,川子舅说过,他和老叔打小就要好,眼下,老叔这样了,他肯定不能干瞅着不管。我也真是的,也太小心眼儿了,川子舅挺仗义个人,咋让我想成这样了呢?我就在心里自个儿骂自个儿,说我呀,真成了狗眼看人低了。
( C5 v, k, `8 n- T4 j3 j8 I% V  这么一想,我赶紧跟朴炳哲说:“我叔就住我家,他刚回来,腰不好,先养养再说。”) Y* k" [: Y+ v/ Z7 z# u
  “呵呵,呵呵。”老叔看看我干笑了两声。6 \4 d: t' V+ J" Q, o
  “那好啊。”朴炳哲说:“我的意思是,真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来找我,我能尽力的一定在所不辞。”
( J# p6 _* Q: `2 N5 ^/ f8 s  “是啊。”朴成浩说:“父亲在教育界还有几个朋友。”
7 u7 f. W/ ~/ e+ o) Q3 p  看酒喝得差不多了,朴炳哲向儿子使了个眼神。朴成浩给我和老叔斟满酒,他抬起身跪着举起酒杯说:“请请。”
0 W4 R0 |  \9 {$ D3 B  Z' f& J  “谢谢。”我和老叔都谢着举起了酒杯。9 B" \' `8 K$ u, N! [0 u
  喝下酒,朴成浩跪扑在老叔面前说:“为表达谢意,请您接受我们的一点意思。”
7 |8 u. h7 t9 K. [3 _( Q  我不明白地看看老叔。
0 X% I+ b( c% `' J' @0 b2 j  老叔也好像没明白,他说:“你的意思是……”2 J9 P% n9 l+ M- N
  朴成浩跪着挪到右手墙那,推开了那扇小门。他低着头,指着小门里的女人对我们说:“请吧。”
1 r# @7 n0 N6 ?3 r1 f  我看见小门里铺着被褥,朴成浩的妻子在里面低头坐着。她正在脱去身上的短衣……' n% K( q& {0 U
  我明白了朴成浩的意思,心一紧。天啊!还带这样的……# F! n5 N* r5 }$ I; B
  老叔也向小门里看了看,他眉头紧锁了一下,对坐在他身边儿朴炳哲说:“朴先生,我也有个意思……”
* T- g( `; F! M3 `: a( p* T+ P  “请讲请讲。”朴炳哲睁大了眼睛说:“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你。”
0 }; k( h& X6 J6 b, {: R4 v2 d, G  老叔静静地对朴炳哲说:“你让成浩把那门关上吧。”
# ?0 Y9 E4 T: S, I/ {4 O$ L8 g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朴炳哲向儿子拍拍手。朴成浩头也不抬的把那小门悄悄地关上了。朴家父子都低着头不说话。$ p1 J* |* e) s6 D
  “来。”老叔端起了酒杯,笑呵呵地说:“成浩,我很喜欢你们的《阿里郎》,好听。等下回来,我要听我们的妞妞唱给我听。今天咱们干了这杯酒。”说着,老叔一饮而尽。& D: Y7 O" K# [9 X6 w
  “关先生。”朴炳哲双手捧住老叔的手,说:“我们可是诚心诚意的啊。”. O" L7 p7 O& c2 C* W( T
  “朴先生,你们的诚意我真的领了。”老叔笑着叫过成浩,说:“成浩,你不是要认德全做兄弟吗?”
$ J7 b( d4 g( k, N' h+ z. C  “是啊是啊。”朴成浩还是不抬头,他挪到炕桌前坐下,擦这眼泪说:“关先生,我和父亲真的是要谢谢你们。”0 A' G) T7 S" \7 Y9 a0 \( }
  老叔对朴炳哲说:“朴先生。虽说我这人行武出身,人粗糙了点。可我懂你们的意思,也知道爱的宽泛和窄瘪。你们真的不要用牺牲一种珍贵,来获得另一种安慰。真的,人的善良是互相的。我总那么想。大家要是都在不经意之中,就能随时随地地用和善去对待每一件事,哪怕是一加很不起眼的小事,甚至那件事根本就和自己没关系,那该多好。我呀,真是做不到。将来就看德全和成浩他们这些年轻人了。哈哈哈。”
; r3 t. r. ?) P( V! i  “关先生,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刻意地去做。让人尴尬不说,甚至还会亵渎了初始的本意。”朴炳哲端起酒杯,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喝了这一杯。”接着,他又叫儿子,说:“成浩,再拿酒。”5 W3 ]4 P. K% A" }) N4 K- j7 }, ^5 @
  “不要拿了。”老叔挡住成浩,对朴炳哲说:“我们真是还有事啊。”  s# {+ X1 t4 A1 p$ H9 ^  L
  “是啊。”我说:“到现在,我的小孩出生四天了,我一眼还没看到呢。”4 Q6 ^! F( V' C& h- e+ ~: [& D2 H
  “是吗?这可真是的。”朴炳哲叫过儿子,说:“成浩,把那包打糕给关先生带上。”
) A* k8 {# Z: w  朴成浩捧着打糕,恭恭敬地递给了老叔。  y; o5 R- i. P+ M  R
  “这打糕我们收下。”老叔接过打糕,说:“成浩,下回来,我可要听《阿里郎》啊。呵呵。”' d3 I8 d" {/ c! H0 X, `
  “你来,一定唱给你听。”" T4 u, H5 l; b, ?
  我和老叔这就要走。朴家父子领着妞妞出来送我们,成浩的妻子没出来。. A. z! H& Q  A' @4 o$ ]/ _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39: h: f( N& H5 z0 ]- @
  从朴成浩家出来,老叔直接上登瀛泉洗澡去了。登瀛泉就在北市场边上,和奉天纱厂隔一条道。我要送老叔去,老叔说:“我在奉天呆了五、六年,比你熟。”就自个儿去了。# n5 x/ m3 a0 {6 e
  我去了师娘家,十间房和玉温里紧挨着,向东穿过一个胡同就是师娘家。我去时,师娘正在给小孩洗褯子。我把手里拎着的打糕递给师娘,挽上袖子,说:“师娘,我洗吧。”师娘推我进屋,说:“得,快去看看你儿子吧。”
# k# ?9 A5 o3 s9 ]  我刚进屋,凤香拽过一个枕头砸我身上,她头上包着我给他买的那快围巾,坐炕上指着我鼻子骂,说:“你来干啥?死外边总也别来?”! W5 w/ ^' X5 @' ]8 h1 m# V
  “嘿嘿。”我捡起地上的枕头,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U- ~' j# G2 j* H6 F1 \/ X
  “你少他妈的来气我。”凤香狠瞪着我说:“这孩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啊?咋的,你掐鸡把作(zhou),完了,舒坦够了,就没事了?咱娘们儿死活你就不管了?”- P3 Q5 H* c4 C! L5 X" c
  “看你说的,多难听。”我凑到炕沿前去看那小孩。
) d# X$ k4 @+ j6 N, z. N( O  “损犊子玩意儿,你还想让我给唱一段啊?”凤香逮着我大腿根儿狠掐,说:“我都要死了,你知道不?”7 o" I$ ~% a# l
  “哎呦哎呦。”我疼得直叫,说:“吓着孩子。”
/ r3 y7 J( }- p- i$ q  也许是听见我叫唤了,师娘跑了进来,说:“这是干啥呢?”她拽开凤香的手说:“我的小姑奶奶哎,咋还掐上自己个儿的男人了?”这就给我捞一边,说:“你也是的。有事来跟凤香说一声,不就没这事儿了。”说着就给我使眼神,意思是让我别惹凤香生气。1 C" N* z3 |( P4 n, \( ^
  我说:“那边也倒不开空啊。”4 q& I( \# v7 b* O$ [' d. ~, D5 T8 w
  凤香狠剜了我一眼说:“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德性。你是皇上啊?还是那大臣啊?”
  H4 [$ u: S9 _  l% X3 ~  “你看你。”我说:“那边刚埋完爷爷,妞妞他亲爹……”$ I: H7 q& d1 t9 Y- G
  “啥?你说啥?”
5 P( W; h9 Z* @' n1 J! N  师娘搥了我一杵子,说:“你可真是个二楞子。我本不想跟她说的。”她跟凤香说:“凤香啊,干娘是怕你着急,寻思等出了月子再告诉你。”
/ m( D& ^: [, s0 X+ K0 i" z' E2 v  凤香急着问我:“爷爷咋的了?妞妞咋的了?”6 ?8 c$ _( ?) G% d- H
  “得。”师娘对凤香说:“说了你可别上火啊。月子里一上火,奶水可就回去了,那孩子不就遭罪了吗?”- K9 W3 |7 }: u3 ?, v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们都让我猜闷儿,我不更着急吗?”她又骂我,说“小冤家。你到是说呀。”- I! f, P  G3 G1 q" ?0 i
  我在炕沿边那坐下,说:“爷爷死了。妞妞找到他亲爹亲妈了。”( x) |2 ~7 U5 ~" A7 e
  孩子哭了,“哇哇”的。我刚要去碰孩子,凤香一巴掌打住了我手,她抱起孩子,解开衣襟,夹起大奶子,把奶头而塞进孩子嘴里。孩子不哭了。
- u, @# P( P% Y6 s1 C  我高兴地说:“有奶了?”4 Q6 F5 u6 G: O/ P6 O+ ~: {
  凤香不理我。她奶着孩子,扭头看窗外。! `( t' H' G  g: v1 a5 Q3 ^
  “还挺足兴呢。”师娘说:“昨天下晌就来奶了。”
) @- b, H9 j( j' O! N- h- o  凤香不看我,她抹了把泪,问:“爷爷咋死的?”+ ?' m, H! Q2 h1 i/ l( @
  我说:“给你去找大夫,路上,让抢纱厂的人踩死了。”
9 d9 P3 i7 _: l! H+ `. o  凤香问:“啥时的事儿?”
9 V0 Y6 Q  R& d: U0 ~/ H  “大前儿个,咱孩子下生时。”我说:“爷咽气时,听见咱孩子哭了。”
( A' ^9 |$ b& }) F  凤香还在抹泪。! e5 z% n0 k) @2 z- `- O  i1 f: e
  师娘拿了条手巾给凤香擦把脸,说:“我的小祖宗哎,月子里可不敢哭啊。做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
; ^$ D( u/ V( d7 s9 m" l  凤香给孩子换了个奶头儿,拿过师娘手里的手巾自个儿擦着脸,说:“不哭了。”说着,她转转身,把正吃奶的孩子靠近我眼前,强笑着说:“看看,像不像你这个损爹。”4 U4 q3 k( T* l  K
  师娘说:“得,你小公母俩先唠着,我做饭去。”临出门,她跟我说:“不兴再惹凤香哭了。”6 ?" Y4 i3 W3 a' a
  “嗯。”我应了声。
1 x- j' S  F# R$ h9 u  凤香问我:“妞妞咋找着他爹的?”  V  r8 P. m8 {' I: {
  “巧了,爷爷让人给踩了,把爷爷背回家的,正是妞妞她爹。”我说:“这不,今天一大早,本想直接来看你,结果让妞妞她爹给截了去,硬拉着去了他家。妞妞亲爷爷是个教书的。他们还给咱带了打糕,你吃不。”& e0 G$ E- d. r8 D/ D
  “你傻啊,月子里能吃凉的吗?”凤香剜了我一眼。她说:“你身上带钱没?我在干娘这做月子,干娘伺候咱就够不落忍的了,可不敢多花干娘的钱啊。她日子够进巴的了。”0 \" a& q5 l! d2 [& Y. i2 M
  我说:“爹都给了。”
, S* S0 p& A2 u: v0 \+ D  “那是爹的。”凤香说:“你再给干娘扔点。”
) w& o% T3 Q0 p* v! }  H  “行。”我说:“早上给我叔留了二十,我这还有二十,给师母留十块吧。”8 b; U) ^; Z. E3 f. C
  “你叔回来了?”凤香说:“他不是下大狱了吗?”
3 V# w2 Y8 B( B: l; w  “是啊。他回来了。”我高兴地说:“要说这个巧啊,就咱孩子下生前一天回来的。”
! Z0 N" s* d* y  “这咋说的。正赶上我这样。”凤香说:“你和爹还有你叔这三个大老爷们儿,谁给你们做饭吃啊?家里不得窝曩成啥样儿了呢。”) ]5 |3 W: X) J
  “比你在时还利整。”我说:“我会做饭了,你就别操心了。”( q7 f: x" p- z; \
  “小冤家。”凤香说:“叔回来了,你可得多照应着点。从那里出来的,体格都给祸害完了。”% Y# p4 E4 q7 y1 W
  我心里一热,说:“我知道。”0 v9 |) s% o0 \/ P) K. K! ]' t9 a
  凤香说:“你说我爹啊,他有心没心。就跟没我这个闺女似的,我死大街上,他都不带问一问的。”
* x& D- I* ~. e2 s  “那你可冤枉爹了。”我说:“你在家疼得打滚那阵儿,是爹骑车找的师娘。”' \! z3 a, ]. E2 M( P: l
  凤香说:“那他把我扔这就不管了?”: x8 A+ M! L% t. L
  “你看你,越哄你吧,你还越来劲。”我说:“还把爹捎上,一块儿骂。”
. q' ]9 R- O' `+ }0 j  凤香又掐了我一把,说:“损鳖犊子,再说再说。”
: j9 T- U# }! `/ I2 G  “哎呦哎呦。你咋又掐啊”我看着我胳膊说:“都给人家掐紫了。”
! {! H0 h; t4 ?' [3 F" t4 G9 v' L  “哪紫了。哪紫了。”凤香拽住我胳膊,“吭呲”就是一口,咬住了,还就不松口。3 h0 j2 f& R9 `& G, p
  “呦呦呦,嘶——”我咧着嘴叫:“你咋还咬上了。”; t$ k( j/ d8 f
  师娘跑了进来,说:“这大呼小叫的,又咋的了?”! `% j- ?3 d5 l8 R7 [
  “没事没事。”我拍拍胳膊笑笑,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师娘,说:“师娘,先留下。不够了,我再送过来。”6 @2 k0 Q! P# c! m+ y! [
  师娘说:“你爹都给过我钱了。”
& Q# x- C5 [- [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要不拿着,我现在就让他背我回家。”) R2 ^* v+ X* b" m5 T5 S
  “死丫头。”师娘说:“行,我拿着。”
3 g* L3 Z6 h7 G! y  在师娘家,师娘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动。凤香骂也骂了,掐也掐了,咬也咬了,这就说瞅我在她眼前晃悠,她闹心,死活撵我走。我就去了车行。师娘还给我拿上了两快朴成浩给的打糕,说让川子舅他们尝尝。
( H0 s, `2 l. D$ n; B4 Z5 A5 @  到车行,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问我:“你叔呢?”
  O4 n/ c" I. ]; w+ K9 D& J  我换上干活儿的衣服,说:“洗澡去了。”
9 P3 T1 |8 }# K/ N1 J  二倔子冲我说:“你媳妇儿都生好几天了,你没看看去呀?”" K+ }4 e7 l  q" F
  我说:“刚打那回来。”: R- ~' ~- ~5 ?
  川子舅问:“小崽子好玩不?”/ e  b  H; z1 W) ?: Y
  我说:“跟个干巴猫似的,不敢碰啊。”! M  z# R' W7 b
  “呵呵。”二倔子说:“下生就你这么大,那不成精了。”0 h! v( }1 e: B" w! D
  眼瞅晌午了,川子舅要张罗吃饭,就问我:“你叔咋还不回来?”
7 L5 a9 |- z/ U6 @% t, @" n( r  我说:“我也不知道。”4 A4 g$ _% }8 ^5 `! o. {" n
  川子舅问我:“他身上带钱没?”
  T0 {$ C/ @" ^# g. r8 i; {  我说:“早上我给他点。”/ ?7 K/ h5 _5 I# m# }/ g( ~6 S
  “得。”川子舅说:“那饿不着他。咱先吃吧。”
, X0 `3 _) q# M3 X. t& I7 c  吃着饭,我把朴成浩给的打糕拿出来,想让川子舅他们尝尝。川子舅一扭脸,说:“我他妈顶烦的就是高丽棒子。”
8 }5 d  [) y8 k$ B  H, K/ }1 i  我说:“那和打糕有啥关系?”就拿起一块给了铁头。& j' b; j$ i* ]! n( E( m# {
  川子舅冲我说:“你懂个屁。”
' M5 E) I* g( Y- o, c* `0 H& X7 ?" m0 K  二倔子可不管那个,拿起块打糕咬了一口,说:“还挺劲道。”跟着,就就叨咕,说:“这几天市面上挺怪,这小日本一投降,原先满大街的警察,也不都钻那耗子洞了去了。街上除了大鼻子兵,还来了不少关里兵,侉了巴叽的,还都他妈的挺仁义。”+ C; w5 [: b) b% B' e: l
  川子舅说:“啥是关里兵?”; o0 @; x, c3 b! q7 ~/ a4 \9 U
  “八路。”二倔子说:“抓兵的也没了。”
  U+ t3 G; q$ {  _" y: m  “还九路呢?”川子舅说:“小日本完蛋了还抓哪门子兵。”
$ s% r7 Y# I' _% s# P  “掌柜的,这话你老还别这么说。这年头,除了身上的虱子多,再就是他妈的兵多。”二倔子跟川子舅,说:“你没上窑子街(gai)那看看,”. g3 ]7 k2 ]4 O2 t; N+ _9 D% b
  “肏”川子舅说:“上哪干啥?”1 ?2 s* v$ b0 w, G
  “不是。”二倔子说:“我说的不是进里头。你就站那看,满街上的小日本,孩子老婆地跪那,披个麻袋片,端个破饭盒子,‘辛交辛交’ 地要着吃。”' w; G$ `" S. w7 l4 _$ c
  “可不。”我说:“才刚儿,我搁那儿过,也看见了……”
) m5 h9 i' p- A6 r  川子舅一瞪眼,冲我叫:“我再听你说上那去,看我不打折你腿。”
* G' C6 C( n* |) \& ~( }8 c  吃了饭,吕德明来了,西装领带的,还别着管钢笔。离老远,川子舅就冲他叫,说:“咋的?还真当上教授了?”
, n* s  P; U  b  a  “嘿嘿,都是行头。”吕德明笑笑,说:“混饭吃呗。”5 F1 C" g. @+ T+ ~$ q1 M
  川子舅问吕德明:“那事成了?”
, {! Q! {+ x+ a* R: m% ?5 e  吕德明说:“我过话了,差不多吧。”; u! F$ b. G2 a+ K# G( N
  川子舅说:“你还用做事啊,光吃箱子底儿,也得撑个贼肥。”
1 D* t) D: f+ O  “不做事,西北风也没人给刮啊。”吕德明说:“别看咱人不济,去报社当差了。”
6 y6 u) J4 B9 @# u' Z: M2 T6 z$ |& l  “哦天爷。”川子舅说说:“那我不看报纸就对了。”
! c2 `3 S2 F( Q& r+ y* I  吕德明拍了川子舅一巴掌,说:“你啊,还抱着老皇历不放。现在又回到民国了。”说着,他叫过川子舅又咬耳根子。
' u) c1 I, D- y8 ^, K( x  川子舅听了一会儿,对吕德明说:“一会儿我得出去,你跟德全说吧。”
- |/ z( z& _4 L  z$ D  吕德明就又过来跟我咬耳根子,说一会儿有个人来,取这包东西,还告我跟那人咋咋说话。这就把那包东西递给了我。
7 O4 z9 l5 |+ n! q1 G, @, W  我接过纸包,说:“行吧。”/ n7 F6 r5 J" V) v! E. s
  “可别整差了。”吕德明说:“话茬子不对,不能给他。”
# O* I, W% C8 t$ b  我说:“知道了。”
5 A! u: O* D( W% l; D' A4 F  吕德明走不大会儿,川子舅也走了。我一边说着活儿,一边笑吕德明,这都是什么事呀,交给东西还这个那个的。干脆,我也不想那个了。我就核计老叔,心说老叔这是上哪了?洗个澡,咋还去一大天啊?没准是洗完澡,又上哪玩去了。看看表都四点多了,我就往路上望。核计也该回来了。
8 |  h' _( ]) {3 v0 h  二倔子就逗我,说:“这又等哪个小情人呢?”! X- ^+ ?. q1 o: v
  “别胡说八道。”我说:“我老叔咋还不回来呢?”
( ]% H% D+ D: ~  “就那天我给他剪头的那人吧?”二倔子说:“那人挺有甩头。”, o; [" v- V( w* v# y4 h
  我没搭理二倔子,就自个儿叨咕,说:“这刚来奉天,能上哪呢?”
8 `. S3 n  _( e( ^' E  “你叔不是奉天人啊?那可别走丢了。”二倔子说:“我说你呀,赶紧找找去吧。别像大头似的……”
, @+ J; u: \# e0 v! \  “闭上你那臭嘴?”我这么跟二倔子说着,心里还是不落底。( ?- t' K/ Q% m$ U! v- P+ L& F2 x4 r2 S" i
  “哦肏,好心当了驴肝肺。”二倔子说:“这年头,还有个准儿?”
# |) |. \2 V5 L9 z2 d* f* E  再往道上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向车行这走。一看那走道的架势就是老叔。我跟二倔子说:“还用找啊。那不,回来啦!”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06 y) a8 P' ^" D# T  T. P9 M
  来人不是老叔,比老叔年轻,可背影瞅那身板儿,跟老叔一点都不差。这人,礼帽压得挺低,再戴个大墨镜,也看不清是个啥长相。他走到我和大头跟前说:“请问,吕先生在吗?”
$ z9 Z% m5 d5 `) B  天啊,这说话声儿,我咋这么耳熟呢。能是他?3 B, l4 V3 F7 u0 y- ^$ J, D
  “吕先生刚走。”我抢着说,也问他:“你是……?”
- X( }' Z: E9 w0 z; p8 _, H# H. M0 n- t  那人没应我的话,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他看看四周,说:“我找吕先生。他不在呀?”
" q3 @  t/ M8 T# [  K. E  我忽悠一下想起吕叔跟我说的话,我问那人:“你找他有事吗?”
7 d1 q' E- ^- u, i! u  那人静了静说:“我有辆车,要出手。”
! `6 @! P& z! v7 A4 Y  我问那人:“是‘富士’牌的吗?”
% U" A) `, J' g! Q) A" a  那人说:“杂牌子。”- L% B1 w, i% w0 d3 D, x  c9 c) l
  “跟我来吧。”我那人领进了屋,把吕叔给我的纸包递给他。我再问:“你是不是?”
) u. j% l7 w0 M  那人也不吱声。他拿过那纸包,赶紧从屋里出来,急忙朝北站那边走了。3 E/ I7 m7 I$ E. \
  我看着那人,心里砰砰直跳。我敢保证,我绝对没认错人,那人肯定是他!我不死心,出门就跟了过了上去。那人走得很快,像似觉出了我在后面跟着他。还没走到车站广场,那人闪进了一个小胡同。我紧跑了两步,也跟进了胡同。那人在胡同里站着,我在他跟前儿停下,问:“你……”
6 R8 a6 C( Y1 C1 p+ n; z- H  还没等我说完话,那人猛地抱住我,说:“全子。全子。我是玉良。我是玉良。”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6 z, D3 _) _) @$ c  真是玉良。他黑了,老成了,看上去能比我大十来岁。我拉着玉良的手,眼泪就淌下了来。我说:“你咋回来的?你从哪来?你现在住哪?你不知道我想你啊?”我说:“我去营口看你,他们说你被点了兵。”我说:“老叔也回来了,就在我这……”我不管不顾地说呀说……
+ e0 \4 s6 \5 }  i% A. ?  r  玉良听着我说话,也看着周围的动静。好象挺着急,也好象挺害怕。他拍拍我肩膀,说:“我得赶紧走,火车要到点了。”说着,就着急忙慌地往车站那走。我紧追着他问:“你上哪啊?啥时回来?”玉良握了握我的手,说:“别跟着我。你看见我的事也别和别人说。”他把我挡在广场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车站。& X, @. o% D- x0 C! s7 Q+ m
  我像做梦一样,站广场那老半天。心核计这是咋回事?玉良回来了,连个匢囵话都不说,就像耗子怕见猫似的走了。他咋那忙啊?说句话的功夫都不没有?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就这么啥想着,迷蹬地又回了车行。
6 O# g4 j) s# c; y  “全子哥。”铁头问我:“那人谁呀?我看你咋那上心”
  d' f9 |9 @5 i9 l* n0 }& w  我说:“你别问。”
/ z6 G: t9 Z, n! w. v: D  天快黑了,几个收车的车豁子来交钱。我忙和着收完了帐,川子舅也回来了。他问我:“你叔还没回来?”# q# a: U% K  @2 ^8 V" Z
  我说:“没有。”
- T) m' R9 T! ]9 M0 Q: I  川子舅上着栅板,说:“这几天挺乱,行里也没留车,不留人守着了。都家去吧。”二倔子和铁头收拾收拾就走了。我跟川子舅带上钱和帐,锁上大门,也回家了。- |# I# U0 c2 X( g9 i. T
  到家,我做了口饭,就和川子舅一起吃。川子舅一气吃了两大窝头。我可是吃不下去,我还想着老叔,你说这黑灯瞎火的,他能上哪呢?还有玉良,他也跟急屁股猴似的,脚没站稳就走了。真是闹心死了。; |1 S. z7 O/ m# O
  川子舅看我直发愣,就问我:“还没给小崽子起名呢。你这当爹的,竟想啥玩意儿呢?我是他姥爷,小名我说了算,就叫他小栓子。”& u' e+ R! l0 K6 C* b! M; r
  我也没往心里去,顺口说:“栓就栓吧。”( g( r. V1 D7 D' `
  “让他栓住狗,栓住猫,栓住咱们家这几口子人。”川子舅不住嘴地说:“大名叫个啥?你说说,我听听。”
% {: K0 S8 P% ?4 ?& {! F  “我叔这是上哪去了?”我满脑袋都是老叔的事,根本没往孩子身上想。
4 A1 z  ~$ z4 C& L% X  “你小子啊,心里就装着你叔。”川子舅说:“你叔这人也是,上哪?言语一声啊。”. `( @1 `: \- u. ?. ^/ |
  我跟川子舅说:“我叔不能出啥事儿吧?”% x% m3 p  N3 t8 w1 {2 ?% G) U; z
  川子舅说:“他一个半大老头子,能出啥事?”2 F3 m+ y- Z- J' h, r6 p8 r
  “他这些天忙和得腰直疼,你说这在外边,再没个歇的地儿,咋整?”我说:“我也没惹乎他啊,他咋就不回来了呢?”
! d) U0 a7 E$ q+ h3 i- S  川子舅说:“昨个儿我走,是跟他说了句戗茬儿的话,真要是为这,他不回家,那可有点小心眼儿了。”
# B  C; {4 ^' l) U6 A, ~4 C  y  “爹,我正想跟你说说。”我说:“我叔来了,你咋打算的?”! A# ~" [. J5 @$ ]" H
  “咋打算?”川子舅说:“他也不是小毛孩子,还用得着我打算啊?”
) T( d  h. m. ~* [# s  “咋说,我叔也是奔你来的。”我说:“他从大狱里出来,就直奔了车行……”
2 z2 T5 F# w$ M% Q  “你小子要不在我这,你叔他不会来。”川子舅说:“小子,我知道你叔,压根儿你叔就没瞧得起我。起小,我认识你叔,我就是上赶着你叔,别看那会儿我比你叔魁实,可说破天儿我也就是个打铁的。你叔人家有学问,念过讲武堂,扛过枪,还教过学生。咱是啥,就是个大老粗。可就说我是个大老粗,这里的事呢,我也看出个八就不离十啊。”
' [2 x' ~3 W9 s7 V  {  “啥事?”我问。7 a  E9 x$ x& D7 Q2 R9 t* i+ ~
  “你呀。说你是个生帮子吧,怨我埋汰你。”川子舅说:“这几天,咱家这一出一出的,你没看出点啥来?你可是念过国高的啊。”' o# {! }! U8 ~" ~$ E/ @
  “看出啥呀?”我不明白。
7 a8 w% S( M# k  “你是我姑爷子,可我这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你没拿我闺女当回事儿,小崽了来了,时候还短,你还没转过来已经当爹了这个弯儿。那没啥,老爷们儿都那样,多暂小崽子能往你身上爬了,能叫你爹了,你才忽悠一下子明白了,哦,这是真的当爹了。到那会儿,你才知道你有家了,有老婆了。咱不说这;咱就说我。我呢,是你老丈眼子,还是你的啥?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你对你这么个压跟儿就不挨边儿的叔,这么上心,我心里也就明白了。小子,谁也不怨,都怨我打心眼儿里相中了你,也怨你长了根儿那么遭人稀罕的大家伙。我既是相中了你,你做啥,我都依你。咱爷俩到死,那都是俩好嘎一好的事。你说我那么丢人现眼的事,你都依了我,我还能说啥?我不是那丧良心的人。可有一样儿,我这人啊,倒驴不倒架,打肿了脸盘子也得充胖子。你叔就不了,你叔是个呵出血本能帮别人,自个儿却不能擎受别人帮的人;那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就是要面子的劲头子,和我两个样儿。我说的,你听明白点没?”
, `; @6 K) ^3 R  我好像听明白了点,好像还有点糊涂。我说:“照你这么说,我叔是擎受不了你……?”. e7 w+ {; S/ ~
  “傻小子。你非得让我点破这层窗户纸?”川子舅说:“发送你爷,送还妞子。你要是不在我这,我连毛儿也沾不上啊。眼下,你娶了媳妇儿,又有了小崽子。你叔进门就当老太爷,进门就有人叫爷爷。换我也得掂量掂量啊,何况你叔那么精明的人哩。”/ d! V! u7 F% x& t
  我听川子舅的话,心里直发毛。觉着真像川子舅说的那样,老叔真就不能回来了,那我能受得了吗?我跟川子舅说:“那你到底愿意不愿意我叔住咱这个家啊?”- [4 ^' H2 N- d" N8 q" Z9 v
  “你看看你,我还没说明白吗?”川子舅瞪着眼说:“我不是说了,我是上赶着你叔的。连你这臭小子,我都是上赶着的。上赶子让你整,上赶子倒贴儿把姑娘聘给你,上赶子让你倒插门,上赶子让你在车行做事。你还不明白?”
' S  ]% O  H- m4 ~  “我说我叔呢。”我急得也有点跟川子舅瞪眼睛。我说:“你老说我干啥?”
8 Q( A$ d$ M, R  这可是我头一回跟川子舅瞪眼睛。他要真给我个下马威,我可就傻了。我心里胆儿突的。! r# }7 \; r& I. V! Z( A
  “我不说你,说谁?我说大街走道的,人家听吗?”川子舅还没生气,他反到缓下脸来说:“你叔住不住咱家,那是你我能说得算的吗?那得你叔自己个儿拿主意。”
8 r6 t4 F/ h9 F" ~  i+ }8 e  看川子舅那艮劲儿,我也不知是动了哪根儿筋了,直盯着川子舅的眼,大声说:“你还是不敢说那句话。”
3 V* i* X$ }4 {7 Y6 Z/ w' H  “说啥话?”川子舅问我。
8 W) f. g% x+ ~" a1 o) b  我说:“说让我叔留咱家。”( ~5 R2 [9 ^) `/ D0 \. v, l- P
  “你别不知好歹。”川子舅一拍桌子说:“你叔不回来,你跟我耍什么驴?我没说那话,可我也没撵他走。”
, w& ]. f# F) S, T* t  我呼地站起来,红着眼说:“你不说那话,就等于是撵我叔走。”' G6 q9 z9 G- W# O
  “放你娘的狗臭屁。”川子舅上来就给我一撇子,说:“妈了个巴子的,我何久川再没人性,也不能让个刚出大狱、身无分文的人去蹲马路牙子啊,何况他还是我老哥。”/ E4 R. [3 p8 c1 N
  “你还能咋的?”我也激了,捂着腮帮子说:“你就是打死我,找不回来我叔。我也说是因为你……”
2 D, A  b8 F9 g) e/ a  “再他妈给我胡沁一个?”川子舅又抬起了手。
! b! x8 H9 i6 @  “打吧。打死我,你就省心了。”我不动地儿地迎着川子舅的大巴掌……) w' A0 b- c' Y5 X
  要说我也不知是咋的了,那天还就上来了虎劲儿。你说都在气头上,我这么将他,不是请等着吃眼前亏吗?再说了,川子舅压根儿也没撵老叔走。我是有点发歪了。
$ s$ B: z# H# Y- I8 O  川子舅没再打我,他把大巴掌甩在自个儿的脸上说:“这他妈的。”0 [; @% T% C0 c% X  t1 O5 t
  “你也别打你自个儿。”我看着川子舅说:“我不害你眼,行不?”说着我推门就要走。
+ M0 r& j: r0 U  “杂种肏的。我看你是气死人不偿命啊。”川子舅像拎小鸡子似的一把拽住我,把我推在炕上,跟我喊:“黑灯瞎火地你上哪去?”
& r" m* g1 Z4 {* x  我也喊:“找我叔去。”
, ~' \* i( `1 Y& m  川子舅搥着我肩膀子说:“没他,你不活了?”& f. s5 L! u6 t$ i% h: a
  “对。”我瞪着眼睛跟川子舅喊:“没他,我就不活了。”
1 E8 N7 ?1 G# |+ @  “好你个小兔崽子。”川子舅耗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拽起来,抡起大巴掌左右开弓地往我嘴巴子上一顿搧。一边打一边说:“你个小忘八羔子。今个儿,我就先打死你,硬可我抵罪了。我看你还活不活?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你死一个,是啥样儿?你这是瞪着眼儿要气死我呀。你个小忘八羔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
8 r; \7 |) H0 z. l. ^4 c3 p1 {' q  我挣开川子舅,真就跑了出去。
2 i5 B' n0 N% i6 Z" C/ `' ?/ G  “小鳖犊子。”川子舅追到门口,颤着声地冲我叫:“你跑……,你跑……。跑你就别回来。回来,我就砸死你。砸死你。”6 s6 N6 X4 M. r- C3 V$ ^% Z( T
  真跑出来了,我倒傻了。天都黢老黑了,不远儿的高道口那,火车“呼呼”地跑过去好几趟了。我看着满天的星星,核计老在这黑咕咙咚的露天地儿里杵着,也不是那回事儿啊。要去找老叔,上哪去找?再说了,要找老叔,大白天你干啥来的?你说我要是再回家,还得跟川子舅干仗。我该上哪去?实在是想不出哪能去了,得,上师娘家吧。$ j8 N0 O* d5 S1 m& U; ]* C
  师娘家黑着灯,八成都睡了。我敲了门。过了一会儿,外屋的灯亮了,铁头穿着裤衩子,披着件褂子来开门,也想个大人似地问:“谁?”
. n1 [  j- ~! {' H8 k& r( d6 P1 w9 m  “铁头啊。”我说:“我是,全子哥。”
6 p* o3 }8 r# o  g; x8 S! e  铁头开开门,就家叫,说:“娘,全子哥来了。”8 b% q+ v0 `4 g7 E
  师娘也披着衣服出来了。她问我:“这晚了,有事儿啊?凤香娘俩刚睡着。”* H8 d# {7 ~, a7 n1 l
  “全子哥。”铁头拽我,说:“快进屋吧。咱俩还一被窝。”. E8 Q+ G2 ~; m) c0 E' I" `
  我站在门口没动。# p  s8 e$ ~; X
  “妈呀。这嘴撅得。”师娘说:“这是跟谁呀?”
5 |# K9 y) W+ Q7 `5 y1 K  我说:“他打我。”, z: U7 G7 t  }
  “谁?”铁头捞根棒子,虎着眼说:“谁敢打我哥。”$ j6 V# j+ p  z  C
  “你快回屋去。”我撵铁头进屋。铁头不干,让师娘打了一撇子,倔哒倔哒进屋了。, E$ A' |+ G  T8 s1 D
  师娘这就又问我:“告师娘,咋的了?你爹没在家咋的?”& U# p- A) Z4 R! D) h
  我说:“就他打我了。”
# |# z( S5 f' R+ l7 A1 h- B  “妈呀。”师娘就说我,说:“你可真是的,咋还跟老丈人干起来了。咋回事啊?”8 e6 q6 \) W1 `% \" Z4 ]/ \
  “哪呀。”我说:“我就说我叔还没回来,咱俩就吵吵起来了。还没说几句呢,他就打我。”
. T1 m6 V) F4 |7 G' o" _5 x  “你瞅瞅你这一老一小的,让人家笑话不?”师娘说:“那你爹知道你上这来啊?”
/ X6 V  [2 I5 H8 w  我撅着嘴说:“我自个儿跑出来的。”+ I! l- S1 Y) t7 U6 N
  “妈呀。哪可不行啊。”师娘说:“全儿啊。你说,你叔没回来,就够叫人着急的了;这你再跑了,你爹在家得上多大火呀?你还让不让你爹活了?马溜儿的,赶紧回去。”; Z! W) ?7 q. _' e
  “我不。”我说:“他打我还有理了?”4 p$ w( m. b" Z* o6 a
  “你看你这孩子,一家人,哪还有理表哎。”师娘说:“全儿啊,你听师娘跟你说。你要是好好的呢,你就是想走,师娘也得留你,不让你走。你这样,就是想留这,师娘说啥也得撵你回去。你得听师娘的话。你说,再让你媳妇儿知道了,也得上火。她一上火,你那小栓子可就跟着遭罪了不是。”- q% F9 d3 \; K  ^/ j! f+ ]
  我还是站那不动。
2 g% e5 E3 d. _) S  “得。你也别给我杵着不动。”师娘穿好衣裳,回头进屋,小声跟铁头说:“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姐点儿啊。”
* ~; B5 Z1 W$ P7 c& E6 L  铁头说:“你上哪啊。”
* j" ^$ N3 k9 o: {, X9 `& E  “别吵吵。”师娘按下铁头就出来了,她推了我一把,说:“走,赶紧给我回去。”这就推着我出了家门。
& h$ _1 ]5 n7 P9 J2 \2 y( Q  l4 x4 z  道上,师娘一劲地数搭我。说我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说你们家这前前后后的滩上这么多事,就不知道替老的担当着点。还说我人不大,还学会耍驴脾气了。: q- I; f* X% |8 H6 G5 D$ N* J2 o) M
  “谁耍了?”我说:“他打我,你咋不说呢?”
4 D' y) A+ {+ D' @6 J6 K  “打你?活该。”师娘说“全子啊,不是师娘成心要跟你翻脸。你摇世界打听打听,从古到今,就是那再血性的爷们儿,那也没有跟自个的老丈人耍拉的,你可真是出奇带冒泡了。你说,这要是叫凤香知道了,不活吃了你才怪的。”她说:“你呀,我看你就是烧得。你拍良心想想,就这样的老丈人,满天底下,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把个亲生闺女给了你,还给你扎咕着成了家,给你吃的住的,供你穿的用的,啥都答兑你舒舒服服的;又替你拉巴你爷、你妹子。你师傅活这那暂,没少跟我念叨,说只要是你想的事,你丈人是头拱地也叫你乐呵。你还想让人家咋的?亲爹、亲爷、亲祖宗也难遇这样的。咋的?还得天天给你磕几个?那可是你老丈人,你明白不?”
3 j  ]1 ?: }  \  _+ h7 f) w  看师娘真生气了,我好象“呼”的明白了。我是有点做过了,你说这黑等瞎火得,硬把师娘给整出来了,我咋就这么不知深浅呢?再听师娘的话,那说得是句句全在理儿啊。老叔没回来,谁都着急,我把这气都往川子舅身上撒,也不对。$ [3 Z! P- v3 N5 T% f
  “师娘,我也是蒙了。”我挺利屈地跟师娘说:“你回家吧,我自个儿回去。”
! G) L- G3 g% r5 N8 q4 M+ V  “你快拉倒吧,半道再不知跑那去。我还成了罪人了呢。”师娘说:“回去,啥也别说,先给你老丈人赔不是,多说好听的。听见没?”2 p( l" y! o; U& I0 l
  “嗯。”我应着,心里这个不得劲啊。
% R, C: z* x. ^0 S1 S4 T) \' K* @2 F  到家,刚敲了一下门,屋里的灯就亮了。跟着,川子舅就来开门。门一开,师娘“哎呀妈呀”地一声叫,就捂上了眼。你说这个穿子舅啊,也不说穿点啥,光着个满是黑毛的大腚就来开门,还看都不看进来的人是谁,转身就往里屋走。听师娘这一叫,他吓得一转身就往胯当那捂,那也捂不住那一身的黑毛啊。我这就赶紧抓过炕上的裤衩子,递给他。  j- H& Q5 W$ M. R3 i2 Q/ ^* q
  川子舅从我手里拽过裤衩子,往我脸上猛地一搧。这就套上裤衩子,又穿了件衣裳,满脸通红地说:“这咋说的。这咋说的。”看川子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那样儿,我就想笑。
7 x% t9 s1 }0 l; H" {4 _3 [4 Y  “你个小兔崽子。”穿子舅冲我叫:“还不快叫你师娘进来。”: w1 u+ r# O) b$ K8 q
  “你说你呀,你这是要吓死谁咋的?”师娘说着,进了屋。她坐在椅子上。跟川子舅说:“也不怪你姑爷跟你打你。你说,你当姑爷子的面儿就这样。”! f5 f" U# w6 a! A$ Y
  “嘿嘿。嘿嘿。这咋还叫你送啊。”川子舅光笑。回头,他点着我脑门子,咬着牙根儿说:“你等着的。”0 m& n1 J- U/ W" r
  “我这都让你你兄弟的事吓怕了。”师娘跟川子舅说:“你说你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咋还跟个姑爷子叫上真儿了?咋的你也是他爹呀,就不怕街坊四邻的笑说?。”师娘说着,紧着冲我使眼神儿。, f% g8 H) v4 {; n: s4 n) ~
  我知道师娘是在叫我赔不是。我说:“爹,我错了,不该惹你老生气。”. ^% z, l; ^) F
  听我这句话,川子舅“蹭“地又窜儿了。他虎眼一瞪冲我叫:“你不是能跑吗?跑啊。回来干啥。”( R9 \0 C* z2 g' s9 o  S& q5 w
  我理亏地低头站那不敢动。
; }' ?# R2 ?, f. c- n" f  “我这张脸啊,都叫你着小兔崽子给丢净净的了。”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跟师娘说:“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瞪着眼儿地活拉气死人。硬说他叔没回来,是我撵走的。天地良心,我要是撵,当初我把他领家来干啥?我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吗?”5 l9 D1 `+ O. P7 F1 o! n( \) D+ h
  “德全啊,不是师娘说你。你说这话,那可是冤枉你爹了。”师娘说:“你爹是啥人,你该清楚啊。打你叔来,你师傅活着时,那是没少跟说学,说你爹对你叔咋咋好啥的,你爹还张罗着给你叔找事由做,来给凤香接生那天,我一眼就看出你叔是个体面人。你师傅活着时跟我学,说你爹要想让你叔在车行做事,就怕委屈了你叔,着才叫吕德明替他瘩咕着给你叔叔在出报纸那找活儿。这会儿,你这么说你爹,可真是屈了你爹这片心啊。”3 ?4 @( T6 j0 V: ?6 t& U3 m8 y
  我知道,我说那话是有点过火了,就说:“那不是气头子上的话吗?”
2 ?2 P$ F/ @8 k: }- b- e  “气头子?”川子舅说:“那话能噎死人,你知道不?”
6 D5 P+ o6 f3 ^- E: f$ d9 j& o  可我着心里还是堵,总觉着老叔不回来这事和川子舅有关,就觉着咋看川子舅咋有气,可是又说不清。说不清巴,心里头还气,也急。我就又跟川子舅叫,说:“谁让你总说上赶着我,还说上赶着我叔的。”
1 D! q; l9 d$ T8 o# q  q  川子舅不吱声了。, ]% o" d1 l) Z& w; ^
  “得得得,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你爷俩那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是周俞一个是黄盖。我也没法断你爷俩的事儿。就这么的了。我也得回去了,那边,凤香我还不放心呢。”师娘这就跟川子舅说:“大哥,你别逮理不让人了。他叔没回来,孩子能不着急吗?”4 O; t' R9 p0 G+ @
  “着急。谁不着急?”川子舅说:“急,就跟我耍拉?”
* P3 ~! L/ c0 w3 B  “他给大街上的耍拉,人家看吗?谁让你是他爹哩。”师娘往屋外走着,说:“快拉倒吧,一会儿天亮了。我真得走了。”
0 ?7 q0 e% w1 s' d, ~. F2 r  “这咋说的,还让你……”川子舅叫我,说:“赶紧送你师娘回去。”/ @; a. q* r- }( N$ l! P
  “这送来送去的还有头啊?”师娘说:“我都老太婆了,不怕啊。”1 b7 q5 S) J2 I8 Q7 t# `
  “快别让我着急了。”川子舅说:“叫全子别回来了,让他跟铁头一块存吧,我瞅着他就闹心。”% k0 i5 K! s3 Q" [7 E) F: Q
  那天夜里,我没回家。就在师娘家跟铁头一块儿睡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12 F2 m% a( ^% z6 y( @$ C$ V6 Z
  早晨我去车行,看着川子舅,就想起昨下晚,他光着身子开门那一出,我就偷着笑。+ u# @/ _& G9 ^
  铁头瞅瞅我,问:“笑啥呢?”
8 h5 P$ E, L% {, `+ D0 ~: X# m; e- L  “今个儿这天挺好啊。”我抬头看看天。
% N& [6 c7 S: a; N  铁头瞥了瞥我,说:“毛病。”7 v) [; |9 m3 W" |/ H. z
  川子舅跟没事人似的,闷着头在那边该干啥干啥。* D; J, V4 D; \* z/ e: ~
  到了下晚黑一上炕,川子舅转过身,“呼”地抱住我,逮着我肩膀头子,“吭呲” 就是一口。咬得我“妈呀”一声,说:“干啥呀?咬死了。”; V8 ~4 h, H7 s7 b4 [& f0 A& s4 I
  “我就他妈的咬死你。你都把我气疯了,知道不?”川子舅说:“臭小子。我把话撩这,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我怀里。”说着,就又在我身上一顿乱咬。跟着,就扒了我裤衩子,撰着我大鸡鸡可劲儿裹。我那受得了这个,鸡鸡跟着就硬了。
3 p  L; r' t( @( P& J6 Z$ u! a. j( j  川子舅抬起毛乎乎的大身板子,跨着我身子,蹲在我鸡鸡上。他一只手扶着我硬鸡鸡,一只手掰着自个儿毛乎乎的大屁股蛋子,“咵呲”就把我鸡鸡坐进了他腚眼子里……
- g$ ~: \8 F* ?; G8 f  我呀,又活呲拉地让我这个老丈人给强迫了。
; F9 q4 A/ e, s2 a7 D4 s  一觉醒来,看外边下雨了。秋天雨粘,一点不假,这雨不紧不慢地整整赖叽了一头午。看这雨也不停,一个活儿都没有,川子舅跟二倔子说,你和铁头在家好好看着,我跟全子出去找个人。出了门,川子舅跟我说:“登瀛泉有个卖澡票的三驴子,你叫他三叔,你跟他提我,再好好你叔去洗澡的事。我去吕德明哪问问。”这我就和川子舅分头起找老叔。
( |) e) O7 i* S6 X  上午十点多钟,我回来了。进车行,看穿子舅比我早到了。他问我:“有眉目没?”我说:“没有。登瀛泉那个卖澡票的说说,来洗澡的,穿大褂戴礼帽的多了,但没有洗时间长的。”川子舅说,他也跟吕德明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打听着老叔的信儿。川子舅问我,老叔在沈阳还有啥熟人。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前后左右地想,老叔能去哪呢?二倔子说,眼巴前,警察所里的警察都跑没人了。那些大鼻子兵也没抓人。他说他住那大杂院里,有个沈阳市临时政府打杂的,他问了那人,那人给问拉问管事的的。管事的人说,他们管不了丢人的事。说这些天哪哪都是乱跑的人,脱了军装的日本兵、国兵,换了便服的警察,小日本的政府散了,以前在那里做事的都在躲风口。真要找个人,挺难。
* w1 q  q6 W6 B& u1 [+ b4 I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这嘴里眼瞅着起了满嘴大燎泡。川子舅绷着脸瞥拉我,说:“赶明儿我要死了,你也上这大火,我就烧高香了。”* ^; x) z6 e9 |' D
  我气哼哼地说:“那你现在就死,省得上二回火。”我也看透了川子舅的脾气。他跟你急,别顺着他,你越顺着他说软乎的,他越支楞,虎眼一瞪跟要吃人似的。你要是也跟他叫,他倒眯眯儿成了蔫巴猫。你看,他跟凤香激眼,凤香没屁股没脸地呲搭他,他就会咧嘴“嘿嘿”地傻笑。以前他跟大头激眼,大头要说软乎的,他恨不得能把大头的脑袋揪下来,换大头要戗搭他,他倔搭倔搭不没电了。再有,你越拿血呲呼拉的话哏咄他,他越美巴叽地擎着你说。这正和了我意,我这一肚子的气正没出撒呢。% R" M* w/ h. t5 ^  c: v* s4 }( r
  “这小忘八犊子。一点都不知道里外。”川子舅叨叨着,点上根儿烟,狠狠地抽。
" w  N$ {" h# [! W& \  二倔子看川子舅软了,就说我。说:“你也是的,找不着你叔,你也不能大没小了啊?”+ s* C4 M, }9 `( D
  “呆着你的,那都有你?”我说:“要找不着我老叔,我就不活了。你看着的。”我这么说,也是给川子舅听的
8 D2 a" p, O: q, D- |  二倔子就笑,说:“哦天也啊!你可得活着,你可得好好地活着。你要死了,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佛祖神灵还不都得哭破了天儿。”
( a. E0 M  D  B7 @! K) e  川子舅一绷脸,冲二倔子说:“别给鼻子就上脸。看别人好受咋的?”- \. O7 h0 H+ K& b. _" v
  几个人都没声了。我也没敢再说啥。0 K" [& ?6 A! [# u
  这天,看车行里活儿不多,川子舅就撵我去看看小孩。我去了,也把川子舅给孩子起的名字告诉了凤香。凤香挺高兴,也催着我给孩子起了大名。我想了半天,说:“叫马寻吧。”, C# r5 w, ~" h9 |) @/ Q% b' [
  “马寻?”凤香说:“寻啥呀?。”* _; L1 y- j6 V3 P
  “瞅你哪没文化劲儿。”我说:“寻就是‘寻找’的意思呗。”0 {4 o  }  h2 i0 }
  “少放屁,我还不知道是寻找的意思?”凤香说:“找啥?找死啊?”
* Q7 g4 r/ o, L0 r  “你看你呀,就不往好里想想?”我说:“让咱栓子找好日子啊。”
3 h2 }7 f7 p3 h2 `9 `  凤香乐了,说:“这还不大离儿。”这就让我帮师娘去干点活儿。
, D1 h5 a  {5 }0 J3 Q% e  其实,我心里是想着找老叔。这边想着寻找老叔,结果,帮师娘看锅,我把鸡蛋煮冒了烟。给凤香盛小米粥,我摔了个二大碗。师娘就说我:“这咋跟丢了魂儿了似的呢?”" Y, k% Q7 x* [) u9 [1 i
  凤香奶着给吓“哇哇”直叫的孩子,说:“我明白你的心事。今天是头七,去给咱爷烧点纸吧。”这就撵我走。又说我在他眼前儿,她闹心。
9 C) b; c* S5 Q; G* a  凤香一说赵爷的事,也不知咋的,我呼拉想起了安东。你说这些天了,我咋就没想到呢?那天,跟川子舅打架,川子舅说的也不是没理。他说我老叔要强,顾脸儿。现在老叔是要差事没差事,要钱没钱,要住的没住的地儿。以老叔的秉性,他咋的也不甘心擎吃现成儿的。我去监狱看老叔那会儿,他跟我提起过,他在安东老婶那还存点钱。老叔还跟我说过,我要是过不下去了,就跟老婶要点。我当然不能那么做。现在,老叔肯定是磨不开在川子舅着白吃白喝儿;就是我养活他,他也照样磨不开。再则,老叔也不是那种没出息的人,他还得做事。老叔要做事,肯定不像我,有口饭吃就行。老叔和玉良是一个体性,他们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得意的是堂堂正正体体面面。我这么估摸不带错的,老叔准保是回安东取存在老婶手的钱,好去干大事。这一想,我狠拍了拍脑袋瓜子,心说:我也别老那么没出息,得挺起腰杆儿,自个儿做自个儿的主,自个儿做事养活家。将来老叔老了,我也能堂堂正正地养活老叔。" P% c: v3 e; D6 Y% X9 X( {
  我赶紧回了车行。我跟川子舅说:“我得去趟安东。老叔准是去那了。”/ z9 b, H* j6 c1 y
  “我还说他去了林甸,回黑龙江老家了呢。”川子舅没好气儿地说:“他身上蹦子儿没有,拿个屁去?”- f0 s/ G) _" P' e/ T
  我说:“洗澡那天早上,我给了他二十块钱。”
5 R" V! N+ c1 G$ M  “你也没说,你给他那么多钱啊?”川子舅想了想,说:“安东找不着,你就顺脚儿再去抚顺看看。”
6 {& s# D: U1 j/ i  我心里急得直冒火。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安东。
+ i9 j, R6 B! {8 }' l  川子舅给我拿上盘缠钱,他自个儿在那叨叨咕咕地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个叔啊,比你亲爹还金贵。”! Q2 q" O! B4 j
  我也顾不得跟川子舅磨牙了,收拾收拾就去了火车站。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2- S$ y+ z: a5 A8 D6 [" _3 R
  我照着老婶写信给我的地址,去安东找到了老婶。$ S7 j- K7 g( Q$ x. a( n! S0 P& R
  坐在教堂后边的石凳上,老婶挺平静地跟我说:“来了?”她穿着件黑袍子,头也蒙着,就露张粉白的脸,看她跟我说话那样儿,就像是在跟一个来教堂参拜的人说话,
: n% }* ]. f: X  我急着问老婶:“老叔没来找你吗?”. J( V( v; r( i/ f! q; u* `
  老婶说:“他在监狱里,怎么会来找我?”
* v9 `' E4 ^( S4 [& F  我心里凉了大半截,说:“老叔给放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四天,就不知道他去那了。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我紧着说:“赵爷去世了,妞妞找到他爹妈了。”/ H$ F7 ~" j* I' \+ d4 R4 x2 c
  老婶说:“哦。”她也不问赵爷是怎么死的,也不问妞妞跟她爹妈住在哪,也不问老叔好不好,好像我说的都是别人家的事。# _' }5 G& E6 l' b" v8 h
  我问老婶:“你知道我叔能去哪不?”
; L+ |2 b1 L3 o$ ~1 c* G  老婶笑笑说:“他具体去哪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该去哪,就去哪。”2 P$ N) p& O' x4 ~' T; C" Y3 l: T, u
  这不废话吗?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婶,心说,出家的人咋都这样儿呢?。( u- t0 a* r! }) c! S  d, c
  老婶站了起来。她说:“我那里还有事,不多陪你了。”! [( ~1 x2 @! m* o' {
  得,我这心彻底凉了。
, ^# M8 V3 ~+ X! F0 ?5 [4 Y$ g% V$ J  老婶没急着走,她说:“你来的正好。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这件事是我的一个心愿,一个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 {8 l2 g, Y! V' H$ Z
  “行,你说吧,啥事?”我一点没打贲儿,满口答应着。. B2 ~& @; R' ?1 K
  “好,那我先谢谢你。”老婶说:“你明天中午来我这,我跟你细说。”说完,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低头叨咕了句洋经,转身回了教堂。
+ ]3 G6 o9 j% v6 G2 E3 g  H  这个老婶啊,原先是个挺精细的人,咋变这样了?你说我大老远来的,她也不管我来这是咋打算的,张口就是她的心愿。你说,让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你就直说呗,还让我明天再来。我没还找着老叔,能在这呆下去吗?可我已经答应她了,就得明天再来一次。那我这一大天咋整?就在这干等着明天再见去老婶。我掏出老叔留给我的怀表看看,这还不到九点。我是一早下的车,下车就直接来找老婶。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我到街上找了家小馆,要了碗面条。
. B% r; {# h) {2 z, ]3 q, N+ K  吃着饭,我就核计,说啥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我转了转脑瓜子,想想老叔在安东还有什么可去的地方。想了一圈,觉着老叔没来找老婶,那就是说他没来安东市里。以前的老客那,还有老叔在安东开的厂子那就用不着去了。再就是梨树沟的学校,再就是那个姓那的二大爷,老叔的老哥;就是那年我和玉良,还有老叔从警察署逃出来时,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可我琢摸,老叔还是去学校的面大。我记着,那年我们在二大爷家养伤,我顶不了个儿了,老叔就把学校的事都托负给了李家纯,还嘱咐他,再难也要把学校维持住。那李家纯真要是把学校维持住了,老叔再一去,他不又有自己的事业了吗。我打定主意,去梨树沟。
7 H& j) x" ?5 I  下午我到的梨树沟。走近学校,就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我心一下子敞亮多了。
* X2 R/ r/ s2 w0 p( n/ d) Z& R  学校还是我走时那样,柳树条子的栅栏,两栋泥草房。我住过的那间小屋还是那么利整,炕上还放着我和老叔盖过的那条被子。见我来了,李家纯又给我倒水,又给我让座地前后忙。他跟我说:“自打你离开学校后,学校就他一个人撑着。最难的时候,两个班只剩下三个学生。”接着,他也不容我说话地又问我:“这两年去哪了?都干点啥了?成家了没有?有小孩了吧?这次回来能多呆两天不?”" }8 [/ V; q5 @' l
  和李家纯说着话,看着我住过的屋子,还有我和老叔盖过的子,我着心里热乎乎的。心核计,要是没有这些个乱套事多好,我还清清静静地在这旮瘩教书,还等着老叔隔三差五地就来抱我。可眼下,咳。; `$ N4 n9 X. D& ?! D
  我问李家纯:“关校长没来过没?”% L! ]+ q4 \6 X$ Z% ?' z
  “你一点都不知道?”李家纯说:“你从学校走了不长时间,关校长就被日本人抓进了监狱,给判了十年。”
+ d7 b( m; R- j0 T1 k5 E" U0 J  “关校长从监狱里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几天就自己走了,也没说去哪。”我跟李家纯说:“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
, z( A4 u( j+ F8 a0 j( t4 `+ r  “他出来了?”李家纯说:“那他应该来这啊。”
2 `; C) m3 K7 B3 T3 m3 \  我一听这话,还是没希望,就问李家纯,说:“那年我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他老人家还好吧?”
4 F7 K2 z) ~4 W! s. S; C, M  q  “哪个二大爷?”
7 r1 W0 B, w* ]& p& Z  “姓那。小个儿不高,山羊胡子,有点齁巴儿。”5 p" q% z6 j4 x( a
  “你说那老蔫啊。他啊……”李家纯说:“你们走后,转年开春。日本人要归屯并户,建立什么‘部落集团’,老百姓叫‘人圈子’。老房子都烧了,粮食配给着吃,人都圈在一起,四周是壕沟,进出有端枪的自卫团把着。二大爷他们那个村全被并了屯,他去了不到半年就饿死了。”6 q  }1 ^/ Q' [  e* ]" s5 \9 v- J
  “哦。”我说:“我还核计,关校长能去他家呢。”
# ]0 R1 e! ^/ o, J# ^  “他家没了。”李家纯说:“关校长要是回来,咋的也得先来学校。”他说:“再咋的,这学校也是他创办的啊。”. A6 e3 g6 \" V( f1 N
  太阳快下山了,学生们也放学都走了。我想急着赶回安东,李家纯说啥也不让我走。我说我回安东还有事,他说这都黑天了,有啥事也得等明个儿天亮了再说啊。就这会儿,蹦绷哒哒的跑进来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那孩子把书包望炕上一扔,瞪着呼闪呼闪的大眼,盯盯瞅着我。看着怪遭人稀罕的。我问李家纯:“这是你的学生?”, Z5 F9 ]5 q& ^) J8 e' ~
  “我儿子。”李家纯对孩子说:“叫马先生。”0 r1 k0 K6 b7 p5 o! Q+ m
  孩子一笑,扭身跑了。
% H) I: H( P1 @  [  我说:“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上回我去你家,他还吃奶呢。”
: @4 z; `; F  C- F/ A3 o* T  “5岁了,淘得没边儿。”李家纯说:“我也看不住,就让他跟上课。在眼皮子底下提溜着,也省得惹事儿。”
1 [& x; q0 p. K" p+ k0 D4 O$ c* b  瞅李家纯那架势,是真的要点火做饭,我就问:“这屋还有人住啊?”+ U" d( c9 s! n1 T* R9 C9 L4 L
  李家纯点着火说:“我和儿子就住这。”
3 E% p0 C3 d5 N  e  我说:“嫂子呢?”
8 {: _1 M; i! f# |  “没了。”李家纯低头不看我。
; t5 i) X8 z  z  “没了?”我还核计,我是没听清吧?就问:“谁没了?”* C8 S% a5 y& T8 ~) y
  李家纯说:“你嫂子。”
: y  @2 s* a& E6 e$ ?, P$ x  “怎么会?”
$ _# g4 \; j! v: E: W  李家纯说:“日本人走了,带着家属打街里过,孩子哭老婆叫的。有胆大的老百姓就撇石头扔瓦块地打,日本人就开了枪,满街上使机关枪突突,连他们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打倒了一大片。我老婆正在那看热闹,也给打死了。”
6 M' E/ Y. ~7 |4 r  }  “有这事?”% S' L( G8 p+ t9 e: @' k
  “这年头,啥事没有?”李家纯说:“不说这些了。”5 m. c8 \) g( L
  屋里静静的,只有灶坑里的火啪啪响……; |+ |; M+ V3 ^4 L* @2 J
  吃饭时,我看李家纯的儿子呼噜呼噜地吃挺香,心里一阵难受。核计,这么小就没了娘,跟着就不得劲儿。我给小子夹着菜,问他:“叫什么名字啊?”7 T& |5 L# U4 S
  小子看看我,还是一笑,低头又吃。
# Y* Y8 H- `' x. D6 n  李家纯拍了一下小子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说话。”这就跟我说:“大名叫李栋,小名叫小材子。”
  n/ V! j; c) b% ~2 b2 {" ?1 i  B  “好啊,栋梁之材,将来准有出息。”我又问李家纯:“以后你咋打算?”; S7 v+ A( m" t4 X. b
  李家纯说:“再咋的,我也放不下这学校,我一直记着关校长跟我说的那话。”他说“日本人走后,镇上要接管这学校,还要给派老师。可到现在也没动静,还是我一个人。依我看又是钱儿的事。”
  }& g4 w6 E, G- _. X  “哦。”
2 h9 E  T! s( t  “再难,我也得撑着。”李家纯说:“就是官家真接管了这学校,我也是这学校的老人。关校长是做大事的人,也许他正在什么地方忙他的大事情。你又离着远,沈阳那又有家。学校的事,我是不能放弃啊。”- g& L$ O% f' Q9 I
  听李家纯的意思,他好像不愿意我和老叔回学校来。这个李家纯啊,是不是怕我和老叔回来抢他的位置啊?哪可真有点小心眼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想再回学校来做事。
3 E+ f5 P! A; _  那天,天上一个星星都没有,我心里沉甸甸的。小材子跟我熟了,楞钻我被窝里,还一劲地问我,沈阳是不是很大?问我,沈阳人是不是都是大胖子?我笑笑,说:“沈阳很大。沈阳的人和这旮儿的人一样,有胖的,又瘦的,也有像我和你爸这样不胖不瘦的。”% w4 j" |  d) M+ C) p" J: U
  “睡吧。”李家纯哏哒着孩子说:“别老缠着马先生了。”% s6 D  Z* P2 ^( w' ^6 f) P% O# [
  小材子乖乖躺我怀里不吱声了。
6 r! S6 }& I3 c  _5 v  第二天,听说我要走了,小材子问我:“你啥时还来?”
* }5 I  \; _  J  i( H" R5 e  我摸着小材子的头笑笑,啥也没说出来。
. A2 r+ m% v+ w& W  李家纯跟我握握手,说:“多多保重。”
7 B: }5 z, U) a8 A& S3 _2 Z! R' {  我给李家纯留了个沈阳的地址,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去沈阳找我。”其实,我也知道,我这话,一点份量都没有。
4 }# k5 q. c4 X  m  n  我回到安东教堂时,来念洋经的人正在往外走。我在教堂门前向一个洋尼姑打听兰佩锦,她很和善地跟我说:“请等一下,我替你去找。”很快,老婶就来了,她还是那身打扮,手里拎着个小布包。老婶把我领到那个石凳前,她自己先坐下,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能见到你叔。所以,我的这个心愿交给你来完成最合适。”
; m- C0 V( n6 f' k5 m# O6 b  我不明白,就说:“老婶,什么事。你就说吧。”
$ @5 ^4 s6 j/ }: d$ D. z6 [8 U; N; ?  老婶说:“出事之前,你叔陆续变买了一些厂子的资产,钱都放在我手里。我留下了我该留的。”她把手里的包递给我说:“这些是你叔的,足够他做事用,也够他生活一阵子的。请你把它转交给你叔。”
" G0 C  B- I2 ]2 H; M8 O  “这……”我没接老婶的包,心里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临来时,我也想到,老叔可能是来安东老婶这取钱了,可没想到到事会是这样。现在,没经过老叔同意,我就把这钱带回去;咋核计,咋觉着不是那么回事。' O1 ?; H1 ~& F
  老婶说:“你很为难?”
' `  C9 w0 P- S7 t+ h/ ~; T# r  “不是。”我说:“还是等老叔自己来拿,好点儿。”
; Q( i0 o( H9 T3 S! i  G& ~  “你难道不知道你叔的性格?”老婶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拿这笔钱的。”1 q( x* h: L: G2 i
  我跟老婶说:“那你就依他的意思,自己留着用吧。”/ u% \. Y# a3 q8 f& _5 f1 n; v6 j
  “我说了。该留的,我都留了。”老婶说:“该是他的,我也一定要给他。这也是我的性格。”
8 e3 y  N; l& p! E  P  我说“我这样拿回去,老叔会不高兴的。”+ Q* }: _" r$ K, V3 q
  “我太知道你叔了。”老婶说:“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l7 _: d: @, D$ ^. V3 x( D
  “哪个故事?”我没想起来。
/ e. ?! V$ f" x! ^5 }! E3 s% v  老婶说:“兄弟两个过日子,弟弟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们俩的感情很好。哥哥左思右想,觉得应该退出来,让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他就跟弟弟心平气和地处理了家产,满足了弟弟的心愿。哥哥自己去找他自己的归宿。”
4 l- d1 V6 ^8 Y7 o1 f% g* ~  “哦。”我想起来了,对老婶说:“你在信上给我说的。”
2 O! l! M4 O  d  v9 M2 ?2 a  “对。”老婶说:“那个弟弟就是你叔,我就是那哥哥,弟弟找到的心上人就是你。这在我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9 |# e0 p" A$ z  V
  老婶的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我就是老叔的心上人。”这话我太爱听了。自打我见到老叔那时起,我就盼着我能是老叔的人。我是了,连老婶都知道我是老叔的人了。我的心给老叔了,我的身子也给老叔了,这几年,我一直看着老叔,我用眼睛看,也用心看。老叔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我都死死抓着不放。我绷不住,特别感激地叫了声:“老婶。”0 R8 m, W( O# t( Z. F/ M
  老婶没在意我叫她。她还是接着说:“……出事时,你叔本可以有机会先走开,躲过那场事端。但他考虑的是你,他急着安排你先走开,也安排我和你赵爷、还有妞妞。他安排你,是让他心爱的人不受到任何牵连,他要让你远离这事端,让你平平安安地生活。而他安排我,是因为我是他哥哥,我可以替他担负起他出事后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比如保护他的资金,照顾你赵爷和妞妞的生活。可是,我没做到你叔所期望的。我和你赵爷有了矛盾,这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我真的没有你叔那种涵养,我越来越苦闷,越来越感到主对我的召唤。我给你赵爷留了一些钱,让他带妞妞生活。这一点,我有些对不起你叔。可我还是咬牙切断一切杂念,来到了这里,开始全身心地侍奉我的主……”, ^1 w/ T1 A+ \7 d! ~! g
  我看着老婶,静静地听她说。
! g0 N: N0 F% ?' G6 d  老婶说:“……我没经历过爱情,但主告诉我爱的伟大。我也从你叔对你的感情中看到了爱的神奇。这钱由你来交给你叔,是天意,也是我对你老叔的一份忏悔。我敢肯定,你叔接到你带给他的这笔钱,只能会更加爱你,而不会责怪你。我和你都爱你叔,我爱他,是把他当弟弟,一个在我有难时,大义帮我的弟弟;而你爱你叔,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明白。我们都爱他,就应该救他,现在,他一无所有,正是需要有人搭救他的时候。”- z3 \9 Z6 h% ?  `
  我渐渐地被老婶说服了,就觉着,我出来找老叔只想着要抱老叔了,要永远的抱着他,咋就没像老婶这样,想到要救老叔呢?那我现在把这钱带回去,不也就是救了老叔吗?这么一想,我跟老婶说:“老婶。我听你的。”3 i# C8 E) B* [, Z& g" c0 c
  老婶把包递给我,说:“路上要加小心啊。”
5 [6 b  ]: O: G( S, w, g  o  我打开包看,包里是三根金条。$ K; v/ O0 H* h
  从安东往回返,我没回沈阳,直接去了抚顺。
! A: `( M$ [: z" L( L7 c( |  去抚顺就得先去找张保生。我吆摸,老叔要去抚顺,没别的地方去,也只有去找张保生。
7 t' N8 W! M0 t4 x! E+ Q! r0 T  我拎着二斤点心到了张保生家。一进门,见张保生正蹲在外屋地那烧火做饭,我叫了声“张叔”,说:“没上班啊?”: W# t% M4 A% \
  “来啦。”张叔站起身来说:“都他妈的散伙了,还上个屁班。”" m1 P& Z1 X7 [
  “咋自个儿做饭了?”我说:“张婶呢?”7 q6 Y) ?) t* w/ \, n6 c; B
  “病了。”张叔说着把我让进里屋。
2 t1 P. Q/ L! B  里屋还是那么乱,也有股腥味。张婶躺在炕上看看我,说:“大侄子来了。”
; [% Q9 [  j! a; z) p' u  我把点心递给张叔,说:“张婶,早就该来看你。你这是咋的了?”
8 b5 q7 _$ E5 ]& {1 y  张婶把脸扭向一边,说:“咳,别提了。”+ _& S2 M/ F, T/ S
  我问张叔:“找大夫没?”
2 O* o5 g4 U5 H$ f0 q! V  张叔把我拉到外屋,拽了个小板凳让我坐下;他也坐在灶堂前,跟我说:“大夫说,就得养。”
5 {) Z5 p4 y8 h0 C  我问:“啥病啊?”# d! B4 P- q  m: U' J5 h. j; L
  “哪来的病。”张叔说:“让人给……”: }8 W, @8 P2 I  w2 j  i( P0 a
  “……”我蒙住了,不知该不该问。' u1 h7 D4 ^& f
  “报应啊,我上别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给……”张叔不看我,像似在跟自个儿说。他说:“苏联兵,四个人轮着上。也不避个人,就他妈的在大马路上;还当着我的面,使枪逼着我。我呀,可算是知道啥是丢死人了。一个人上,三个人端枪把着;完事,再换另一个。她跟我都扯不那事了,哪经得起……。我去找他们当官的,那当官的还挺讲理,开着车把我拉到兵营,让我挨个认。我认出来了。那些个大鼻子兵,跟大洋马似的,家伙都有一尺长,咱中国女人哪能抗得住啊?大流血啊。就说那几个苏联兵给关起来了。可咱这人不废了吗?我肏他个血妈的……”
% S8 T, n, e3 x, W. z  “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听得心里直哆唆。; r7 _9 Y, a2 L/ o6 p
  张叔掀锅看看。他问我:“你爷还好吧?我这小半年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他。”1 g7 g% ]& n: z# k
  我说:“他死了。”. B! K3 N0 y% D+ f5 e1 @' T
  “死了?”张叔说:“啥时的事?咋不告我一声。”! e) S/ f' c6 f7 ], S
  我就把赵爷的事跟张叔说了说。也跟他说妞妞找着她亲爹了。张叔听了,一直没说话。过了老半天,张叔问我:“来抚顺有事啊?”
, S4 R: {: Y3 M6 D# b( q4 V  我说:“我来找我老叔。”
: B+ }1 b4 c/ i9 i  张叔看看我说:“你叔出来了?”
7 I. c! i' S* a/ x* M  得,还是没戏。我这就又把老叔的事跟张叔说了说。张叔听了,还是没说啥。就知道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 c5 F3 ]& i# c! Q  q6 Y. {  我没在张保生那多待,趁天还没黑,坐最后一趟车回了沈阳。临走,我给张婶留了点钱,让她好好养病。
% |5 P/ r( T+ Q! v; c9 x  自打从安东回来,我这心里就是火烧火燎地闹腾,干啥也干不下去,总想逮谁戗搭谁。换以前,再不顺气,话到嘴边也留半句。这回,我咋说啥也板不住了呢?还竟说那些血呲呼拉的埋汰话。二倔子说我憋的。
' X- D  ^3 _" p% f4 T  川子舅骂二倔子,说:“少放屁。”# f- C, ]: v5 U1 V% U- Q3 Z
  “那脑门子上的闷头,不是憋的?”二倔子就笑,回头见川子舅进屋了,他在背后说:“人都说姑爷子进了门,小鸡子掉了魂儿。没见这老丈眼子也跟着一块儿掉魂儿的。”2 t7 J2 `( g# n6 g# G- w
  二倔子说得也是,这些日子川子舅是老瞅着我眼神行事。我这脸上不放晴,他就跟着毛毛愣愣的。可我这心里的火,大了去了,不光是脑门子上的闷头,后脖梗子上的闷头、屁股蛋子上的火疥子,他们还没看见呢。你说我这脸能放晴吗?$ s: V: F, a9 a% M+ t& w7 O) t
  昨儿下晚黑,我咳嗽了大半夜,吓得川子舅也没敢用我鸡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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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一个月了,我这咳嗽劲还没咋见好。老叔也还是没信儿。我核计,沈阳没老叔的信儿,安东、抚顺他都没去,再就是林甸。林甸那里也没谁了,他也不能回林甸啊。这人啊,能去哪呢?他为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呢?" X; e8 W1 E0 u% z) N* p4 y
  阴历八月初八,孩子满月。川子舅在北市场的顺发园办了两大桌子席。依我的意思,办啥办,把凤香从师傅家接回来就行了。川子舅不干,他说:“咱这也不是私孩子。光明正大的,咋不办?”这就呼号地又闹了大半天。
0 P! y; D) C8 h1 y( W1 v  从顺发园回来,天头都快黑了,孩子有点闹。凤香让我赶紧给孩子整点水,说孩子打屁股了,得洗洗。我这就紧着忙和给孩子洗屁股。这边给孩子洗完了,我顺手把扔一边尿褯子捡盆里,想就手去井沿洗洗。我这刚出门,就听院子里秃子他妈叫我,说:“呦,大侄儿女婿,你家回来人了?大人孩子都好啊?”
9 I6 S3 G* h& Q  e  我懒得听她那贱劲儿,顺口说了声“好”。
0 a, c5 X9 b  u: E$ F$ a3 _6 ?# K  秃子妈说:“才刚有个朝鲜人来给你媳妇儿做满月。”- D# M3 u, v8 A2 e
  “朝鲜人?”我蒙住了。
. U( ?/ u2 d6 v; W  “说姓朴。”秃子妈说:“瞅你家没人,那人就把鸡蛋扔咱家了。你说,你家的事儿,我能看着不管吗?我这就给你送过去。你丈人回来没?”5 k8 }9 f( g' n$ e6 s6 [- l
  “回来了。”
6 q1 E* s0 t: g+ I; `, T  听秃子妈那话,我知道了准保朴成浩,就是妞妞他亲爹来了。我跟秃子妈说:“一会儿我取去吧。”4 E  p% n& l2 y" a# n( v# m3 K
  “正好。”秃子妈说:“我也想顺脚看看孩子呢。”
$ C1 a  E1 G' S+ o  我说:“那让你费心了。”说心里话,我看着小秃子挺遭人喜欢的。这个秃子妈,说话咋这样呢?听着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有一回,我跟凤香说:“秃子妈说话咋那麻人呢。”
- O' N& I! e! Y' c  凤香翻楞了我一眼,损损搭搭地冲我叫,说:“咋的,惦记上了?”
" L0 Q! e) d% G1 J( \  我说凤香:“瞎说啥呢?”" W" I) a# X- G+ ^
  “她就那样。寡妇失业的,再拖个孩子,想多个好人缘呗。”凤香说:“那人心眼儿还挺好使。”4 b* Z2 Y; T  ]/ F( n- A) b
  我倒了脏水,压上新水,蹲那洗褯子。我这正闷头洗着,就觉着一个人抽冷子站在我跟前儿。我抬头看,天啊,是老叔。我愣愣地看着老叔,心说,这不是梦吧?老叔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大腮帮子刮得黢青,眼睛也笑着,卷卷的头发梳得崭亮。老叔胖了,高高大大地跟以前一样魁实。他哈着腰抿嘴笑着,大脸差不多挨着我的脸,问:“孩子好吗?”
; ^- n; O1 p! g) c4 [. l  我这心里头啊,真就不成个儿了,酸甜苦辣咸地不知是啥滋味。我都没顾得擦擦手,“呼”地站起来,猛地抱住老叔,脸埋在老叔的身上,说:“叔,你上哪了?咋才回来啊?”我抬头看着老叔,这眼泪就断了线儿地往下掉。+ `8 |, [) J+ K! U# A
  “看你,哭啥?”老叔伸出他的大手爪子,给我擦着眼泪,和风细雨地说:“这不是来了吗?”; R/ s0 c7 {- ?4 g& P1 p
  “我找你都找到安东了,你知道不?”我在老叔叔身上拧哒着。) D  ?/ j: w* [- R9 Z
  “呦呦呦。”老叔说:“都当爹的人了,让人家看见,多笑话。”
: q- H  B9 ?1 s5 N' J6 l4 |  “一个月没见人影儿了,上哪去也不说一声。”我推开老叔,端起盆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家走。
# t0 s8 h* v3 ?, R2 L3 @  “你看你。你看你。”老叔叨叨着,在后面跟着我。说:“嘴撅得能栓头毛驴子了。”1 Z1 R: M! c! ]7 c. k7 U$ n6 F
  一进屋,见秃子妈正抱着孩子,凑川子舅眼前说:“……谁说不像你?”她拉川子舅往镜子那去,说:“你照镜子好好瞅瞅,这孩子,这眉眼儿,这大嘴唇子,跟你真是一点儿不差。就差着没长胡子。”
  u! t% D7 O. Y  “瞎扯啥呢?”川子舅一扭身,看见了老叔,他一拍大腿,说:“我的老天爷,你可是回来了。”他迎上前,拉着老叔坐下。
3 Q0 t- s5 v0 w3 ]5 I/ @  秃子妈见我领着老叔进来了,说:“呦,妈呀。这是来客(qie)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就把孩子送凤香怀里,走了。. `0 B3 B0 M4 P7 q1 r* f
  “谢谢你了。”凤香在秃子妈身后说:“有空来啊。”' ?: k0 |. {# D; W5 p: j/ _/ q
  川子舅给老叔扔了根儿烟,点上,说:“你再不回来,全子这小子可真要魔症了。你没瞅他跟我那通子耍拉啊,死活地冲我要人。”' w1 V/ c3 V1 ]- u" ]/ X$ Z
  老叔笑笑说:“我来看看孩子。”
3 E1 U0 ~/ l5 \' \! c3 Y. A8 B  “来来来,看看我这大外孙子。”川子舅说:“你呀。也没个准地方找你,我刚给小崽子办了满月。”
/ N( d: B  n5 k- c  老叔走到凤香跟前,看凤香怀里的孩子,说:“我算计着,今天是满月,就来了。”
. s+ c- o9 h5 e/ ?4 \  川子舅也瞅着孩子,说:“哎,小子,这是你爷爷。叫啊,叫啊。”这就拱到孩子身上,张开毛扎扎的大嘴去琢孩子的小鸡鸡,把孩子整得“哇哇”哭7 N. v7 X" |, e. m' t1 ~1 o9 |
  凤香推开川子舅,说:“你瞅我爹啊,满脸胡茬子能扎死个人,孩子那嫩胳膊嫩腿儿的,能戗得住吗?”: N* p  `0 Q$ ]- m* v; z3 d2 t. r
  “来,我抱抱,还挺胖的呢。”老叔抱过孩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麒麟送子的银项链,说:“这是我给孩子的。”. V5 p+ k+ t* g: p% u5 l% ~
  “好啊,我孙儿有长命锁了。”川子舅对凤香说:“凤香啊,这是德全的叔,是你叔公公哩。哈哈哈。”
) E- l7 O5 y  ]! F8 r2 A: D! C  凤香叫了声“叔”,说:“德全总唸叨你老。正赶我做月子,也没见着你老。这回总算见着了。”就把孩子接了过来。说:“来,我抱吧,看拉你老身上。”
6 ]6 D2 U( a" l; H1 G, ?  “拉他一身,那是该着。哈哈哈。”川子舅叫我。说:“德全啊,赶紧整酒。我跟你叔喝口。”
2 K1 q; n" Y- [7 f/ m  我坐炕沿那没动。, |/ M! d1 A% K1 T' o3 j5 r
  “你看这孩子,说你魔症,你还真要成仙儿了咋的?”川子舅跟老叔说:“你不回来,他往死里闹腾我。这你回来了,他倒成哑巴了。没整?”
6 t3 a. m0 g* Z, k/ M, o  老叔拉川子舅坐下,说:“我刚吃了饭来的。”* n  J0 _3 W, T7 E% i
  “啧,你可别外道啊。”川子舅问:“真吃了?”
( q! E% D6 M* F3 T( }* {  “真吃了。”老叔岔开川子舅的话茬儿,说“孩子叫个啥名啊?”# s% s2 l+ m) D* D% R; \8 U
  凤香说:“小名,我爹给起的,叫栓子。大名,他爹给起的,叫马寻。”, u0 H3 p* {6 i2 j- E- I( {
  老叔说:“好好。好啊。”
* T% E0 g- u9 s" t- T1 R$ w  趁老叔和凤香说着话,川子舅过来,拉我到外屋。他搥了我一杵子,说:“这又是跟谁耍达呢?我可告诉你,你这么犯驴,你叔要是再走了,你可别跟我闹。”
' E. m* L, \# y/ b/ }. k# E  “我知道啊。”我跟川子舅一拧哒,心里翻腾得不知咋得好。, ^9 y7 ^6 i0 O& X$ U; g
  “老哥。亲家。”川子舅冲老叔叫着进了屋,他说:“你瞅我,都不知道叫你啥好了。当姥爷了,贱得。嘿嘿嘿。”: w3 v- ]0 L3 w! P
  我也跟着进了屋。
2 U6 [% Y: J& q  “我也打心眼里高兴啊。”老叔说:“早就该过来,一直没倒空儿。”' B* y6 B8 g' h& q, K+ O
  川子舅问老叔:“这一个来月,你忙啥呢?”- S; A: {  Q0 q3 Z/ ^2 ]
  “一个朋友给我找个事儿,在城里一家金店当差。”老叔说:“巧了,要不是在金店,我还真赊不来这个长命锁呢。”; y4 T& C/ \* c1 c/ H5 U- U2 J" U+ v
  “天意啊。”川子舅说:“你不回家来,德全还要去林甸找你呢。安东、抚顺,能找的地场都找遍了。”
0 X1 k. ~$ u6 u0 P8 }8 ]+ w- I  “怪我。怪我。”老叔看看我,说:“我走,也没说一声。”
  f+ i; j$ H5 n' m: @5 Q  我一扭脸,不让他们看见我在淌眼泪。: h5 d0 Q' p+ z. {/ N
  “过去的事,不提了。”川子舅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就叫我沏点茶。% v, z9 b' R0 Z$ G8 V
  我还是没动弹。5 L: u* b' `2 ?0 M4 P9 N* b. ~
  凤香过来把孩子往我怀里塞,说:“我去吧。”跟着,就狠拧了我一把。
8 H5 {% D  Q5 F; A1 B" j  老叔拦住凤香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9 Q2 r& Y. t) }7 R9 k6 Y  “咋的?”川子舅一愣,说:“这都到家了,还上哪?”7 Z0 G/ j* u/ G  G  E
  我激灵一下站了起来,盯盯地看着老叔。
; g/ l: L9 V* k8 A3 d: C  老叔笑笑,说:“我在大北关那租了个小房,挺好的。”这就站起来往门外走。
, j+ u0 u, k/ a! j0 H  g  “你看你,咋说走就走呢?”川子舅使劲拉了我一把,意思是让我把老叔拦住。
8 W; `; P  n4 \( M2 W' ?  凤香也紧着说:“天都黑了,住下吧。有地场啊。”
0 P/ J, N: t3 p4 z% l, e% h  “走就走。”我气得一甩达,也不知咋就冒出这么句话。/ T1 ]2 T, ~$ ~$ ]' F5 A7 b& G
  “走了。”老叔笑笑,说:“都别送了。”
& u+ {0 F# X* |+ N+ ~. X  等川子舅送老叔真出了家门,我疯了似的喊着“老叔”,就追了出去。我跑到老叔眼前,冲他叫:“你咋还真走啊?”5 s# N5 J1 x2 l; }  S5 _
  “德全找你都找疯了。”川子舅也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你咋还这不经劝呢?”: `" A- X  R7 V. E; O! ?8 I0 l
  老叔笑笑说,“改天我再来。”说着,他拍拍我的肩膀头,说:“起风了。回去吧。”
. j1 Q6 l" @' o8 |  我拉着老叔的手,苦苦地说:“老叔,咱不走,行不?!”
1 G7 a/ Z6 o& F8 [9 P- w  “孩子这么求你,你真就一点不开面儿啊?”川子舅一倔哒,说:“要不,我走。”
) f' ]4 O& l2 t& I2 }  J  老叔看了川子舅一眼,说:“说啥呢?”. P( o5 }+ e) a# m
  川子舅瞪着老叔,说:“你说,你让我咋说?”$ R8 P7 M0 n& }+ u) U& ]# Z
  老叔还是笑,他说:“你们是一家人家,你往哪走?”4 o& [" Y+ G- F# n; o
  我呼啦想起来,去安东见老婶的事,急着跟老叔说:“老婶还有东西让我给你呢,我也……。”4 N  _, n: N) L) S. ?- q! d
  “好了。”老叔挡住我的话,说:“哪天我再来。再来。”说着,就头也不回地上了大道。. r( e4 h/ ^, W# v/ w. J' B
  我气得心直突突。我气老叔咋这样儿呢?他咋就非得要走呢?我也气川子舅,他咋说那话呢?什么叫“要不,你就走。”啊?他说那话,老叔能留下吗?
3 P; t4 o& X" J0 Z  看着老叔一点点走没了影儿,我疯了似的跟川子舅叫:“你说‘你走。’干啥呀?”
, L8 }2 e8 i2 O- J% f  “你少他妈的跟我来劲啊。”川子舅说:“打一进屋,你就拉拉个大驴脸,还怨着人家走啊?我也不是没留他,腿长在他身上,你跟我犯哪门子的混?”
& f" s( ?1 h( e" R4 D0 k  也是的,你说我咋的了?光顾着制气了,这嘴笨得跟老太太裤腰似的。打老叔进屋,也没跟老叔好好说句话。换谁,谁也得犯核计。可我心里头压根儿就是要叫老叔留下的,我还核计,先不理他,跟他耍点小性儿,他就会心疼我,哄哄我,就会乐不得儿地留下呢。等下晚儿钻被窝,我再好好掰扯他。这咋说走就走啊?我这肚子里有一大堆的话要跟老叔说呢,这一句也没说上。从安东带回来的钱,我连川子舅都没告诉,也没跟凤香说,就等着找到老叔,直接给他呢。现在他来了,我倒把这是忘干净了。川子舅说得也对,这不都怪我自个儿吗?我气得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知心里的憋屈劲儿冲谁说。
/ R$ L2 @3 O. `6 @0 J$ g+ n  “你看你,咋还坐那旮了?”川子舅说:“咋的?你坐这,就能把人坐回来了?回家!”
! S5 R" D* w2 b  “你回吧。”我狠抽了下鼻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 j! h! I& B" }  {  “哭。哭。你自个儿在这哭吧。没人稀得看你那熊肏的架儿。”川子舅狠狠地说着,转身走了。5 o2 G8 o' a) q4 a6 H( e
  我核计再这么坐下去也没劲,给个台阶就下吧。这就耷拉着脑袋跟着川子舅回了家。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4
: \$ A+ {* _; n4 V, c! P  一大早,刮起了大风。那天那风,天昏地暗地噢噢叫,刮得人睁不开眼,来沈阳两、三年了,还没碰上过那样的大风。吃了饭,我和川子舅去了车行。临走,我把老婶交给我的包带在了身上。
+ b! \" j; _1 [8 s2 H# K- [3 v  一个多月了,车行里一直没留车。下晚,车豁子们交了车钱,都自个儿把车拉回家。这一整,早晨也不用忙着放车了,光张罗着等上门修车的零活就行。快九点了,二倔子还没来。川子舅就骂。说这些天二倔子跟没头篬蝇似的,不安点儿来,也不知他瞎忙啥呢。川子舅说:“不行,我他妈还叫他拉车去。”. u7 \0 D8 @" N; A: w
  川子舅这话我也没往心里去,我正核计着要去城里找老叔,好把东西交给他呢。昨天,老叔说他在城里金店做事,城里四平街上的金店就有数的那么几家,我核计好找。可二倔子没来,再咋的,也不能扔川子舅一个人在车行啊,铁头又不顶楞。我这就闷着头干活。) i, y) E3 }' ]& ]4 o4 ?
  过了中午,二倔子来了。他嘻嘻笑着,紧着跟川子舅说小话。川子舅绷着脸跟二倔子叫,说:“这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再这的,你还拉你的车去吧。”二倔子赶紧说:“没下回了。没下回了。”
9 h- ^* _6 [, H# {3 \* W. L# ^  过了一会儿,看都几个人稳当了。我搋空跟川子舅说:“我要去趟城里。”
# j) \. k- G4 Q# J& p  二倔子说:“这大风,还上城里?”
: ~- S; T! g) J9 ^# j  J, A9 o: X( X  我也没搭那茬儿。
3 ~+ |. v8 h- p8 }% ?+ H+ q. S  川子舅也不看我,他核计了核计,闷声闷气地说:“身上有钱没?”
- n& A, F: q$ w1 v0 s5 w  我说:“有。”
- S% T& x8 ~1 ?6 ?4 M2 u  他说:“早点回家。”
% c$ K* E# @/ Z% l; N  我答应着,换了身衣服,带上东西,出了门。$ _, i# Q/ t3 C& y" p- Q
  从车行到城里,快走,用不了一个点吧。还挺顺,打听头一家金店,就找到了老叔。我一看老叔那打扮,咋跟警察似的,还别着枪。: E/ J. s/ Z7 v
  见我来了,老叔说:“你咋找这来了?我这正当班呢”" k; G$ P; p5 ]8 L+ Q8 ~9 j6 ]
  我不吱声,就那么站老叔跟前,盯盯瞅着他。
- |; J1 _" T/ O2 f2 R# a6 \  “你等会。”老叔说着又跑回了大堂里。: t- i( l7 R' X1 p! c5 \: M6 v
  我站在店门口,背对着金店,看四平街上花花绿绿的人。. T8 ~7 f' v- D6 t6 V
  不大功夫,老叔换了身衣服,礼帽长杉地来到我面前,跟我说:“走吧?”
6 P( E/ r- G- n  我说:“上哪?”' [8 H5 U7 B1 R  g; q4 B+ d( Z
  “我还问你呢。”老叔笑了,说:“你要上哪啊?”2 A% A+ F2 Z/ X' `9 m  {
  “回家。”
$ e% p! j7 Q* R. t; T4 B  “回家?”老叔问:“回哪个家?”7 z2 V& M" s( ~) V$ S7 c
  我狠瞪着老叔,说:“你还有哪个家?”4 Z- [" W( E# d
  老叔说:“我有自己的家啊。”9 G1 |3 l5 i$ c+ V) r1 p
  我鼻子都气歪了,说:“那我跟你上你家。”
% q6 S' t7 c8 X  老叔说:“你来我这,跟家里说了吗?”! ]1 V! E7 Y6 f7 d
  我还瞪老叔,说:“你不让我去?”5 L5 ]; f# v6 V; u2 k* ], U
  老叔摇着头说:“你这孩子啊……”/ N& \5 k( U  z& M
  “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撅着嘴不看老叔。# u0 h+ {0 N8 u. ~7 y: O5 x0 N
  “好好,活祖宗。”老叔说:“去我那看看,你也就放心了。”说着,他又让我等一会儿,就要往旁边的胡同里钻。
2 F3 f4 r) U! x3 h, D  G( l  我一把拽住老叔说:“你别想跑。”
3 u4 l" j" _$ \! S  “臭小子,我跑什么啊?”老叔还是笑着说:“我去取自行车。”5 _4 O$ C& x, K" A& W& n
  我不信,紧跟着老叔进了胡同。) u# N  R, |( q! `; Z! L1 l/ A2 x
  老叔是取自行车,他推着自行车站我面前说:“上车吧。”6 e8 V- j# {% d, P& r3 \0 O) d8 N; K
  我不管。我一屁股坐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 D3 g  b0 R8 n
  “坐稳当了。”老叔说着,骑上了自行车。+ G8 @  d& I& a3 `
  我坐在老叔后面,“呼”地双手抱住了他的腰。6 G$ W( h2 D# [8 K( ]; C3 ]
  骑车是比走得快,转眼功夫出了大北门。老叔驮着我又往北骑了一会儿,在一个小胡同里停住了。老叔说“到了。”这就让我下车,领我走进一个大杂院。一个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小脚老太太冲老叔说:“呦,大兄弟,今个儿可是回来得早。”2 w3 A$ |7 ^+ h. v
  “呵呵,侄小子来了。”老叔对我说:“快叫大娘。”
9 z+ M4 b9 `! l7 M8 ^; w  我冲老太太叫了声“大娘。”% R2 j8 w: K+ D% p
  “呦。你这个侄儿还怪俊的哩。啧啧……”老太太端祥着我说:“你说说,俺还寻思是泽霖呢。吓俺一哆唆。俺那娘哎,这个孩儿长得跟泽霖可是丁点儿不差哩。”
9 h" `( o# f7 `; ?1 @: T  E5 F, @  我脑袋忽悠一下。泽霖?赵泽霖。赵教官。老叔的……。这老太太咋认识赵教官?, s9 ~$ F5 Y4 ~+ L: y, s1 o3 Z- }
  “可不。”老叔说:“大嫂,一会儿给我点开水啊,我那没生火。”; q4 |- p' n2 j- K5 A" U
  “中。你爷俩先上屋吧。俺这就给你送过去。”. G& e2 f* T% w
  老叔放好自行车,领我进了正房紧靠东的那间屋。这间屋好像是新开的门,进屋左手边有一扇门,门前放着洗脸盆架,还有一把椅子。一看这门,就是一直没用。屋里摆设挺简单,顺北墙有一铺炕,炕上光溜的,就一个行李。挨椅子那有张桌子,桌子上有几个饭碗和茶杯。
& t6 }+ o& L$ s, b5 F4 |  “看看吧,这就是我的窝。”3 q  a4 ]! m8 i% l! b! m
  我坐椅子上没吭声。$ U* r8 G) ]/ y2 S8 ?# g" x3 ]; w
  老叔脱掉长杉,凑我脸前说:“还生气呢?”9 a6 Y# u0 s& ?3 A
  我抓住老叔的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老叔“嗷”地一声跳了起来,说:“我天爷呀,这咋还学会咬人了?”接着,就故意嘶嘶哈哈地揉着肩膀子,说:“咬死了。咬死了。”3 a8 T- t0 L& ?# q5 D: ^
  我冲老叔叫:“我都有心吃了你。”# P5 d; G8 s! I$ {% R. Y
  我这正叫着,那个大娘抱着暖瓶,端着茶壶推门进来。她边张罗着沏茶,边说:“呦,俺那娘,你这爷俩怎么还死呀活的啊?”% B! n  G1 F8 L% q/ J
  “嘿嘿。”老叔接过大娘手里的暖瓶,说:“我来吧。”他跟大娘说:“这小子,愣说我骑车驮他,墩着他屁股了。这不,跟我耍赖呢。嘿嘿。嘿嘿。”
; K8 w1 f. A9 |8 Q3 n  “多大了?”大娘问我:“娶媳妇儿没呢?”
# l. N$ ]& @. q  我赶紧站起来,笑着跟大娘说:“小孩刚满月。”
; H% D. L6 j" Y6 y5 t  “孩子都满月了?!”大娘跟老叔说:“大兄弟,你这个侄儿齐好啊。是文文静静、稳稳当当啊,模样儿也俊,还真是个福相。你说说,和那当年的泽霖可是一模一样哩。一进院子,俺一眼就喜欢上了。咳,该着俺没福呢,要不把俺那闺女说给他,多么地好啊。”
% w/ P  ^6 d3 t& Y$ w  “啥福啊。”老叔笑着说:“这都当爹了,还耍赖呢。”
1 m+ J6 A. d: {( |- o4 A  “耍赖?那是你的福份。没见着三天两头就给你惹事生非的,不气煞你?”大娘拍拍前大襟,说:“中勒。你爷俩拉呱吧。俺待回去做饭了。”
: I3 p1 V, A6 q: G& y* ]  老叔说:“你慢走。”  ?" O$ e& b; i) K& l; s
  “俺还得快煞地哩。”大娘说:“大兄弟。依俺,你就别生火了。丁煞儿你哥哥也回来了,你跟你侄儿,就过来跟你哥哥嘎伙着吃吧。”
8 W& T; j- @% H$ A) X  老叔客套地说:“再说再说。”
; ^- i! `; v* g! E& @) ?9 z% w  “还说甚么啊?”大娘说:“听俺的。”- Y' v6 i  A& U
  大娘一走,我关上门,拽住老叔问:“她咋知道赵教官呢?”
" ~8 z, ^) z6 u  老叔逗我,说:“好了?不咬人了?”
3 b' u# J( \% t' V6 a1 U7 X. u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我抓住老叔就胳肢他。
  j/ B! w& W2 X9 e+ F) s6 m  老叔把我按大椅子上,坐下。他自个儿也从桌子底下捞出了板凳,坐我跟前。说:“你不问,我也得跟你说。这里就是二十年前赵教官住的地方。”老叔指着我身后的门,说:“原先,这个门是通的,那边是客厅。每次我来,就和赵教官住这屋。”3 W# B% T9 x7 ]# @2 Y# N; z
  “那你这是……?”7 Y; f+ |2 l; g; B" Q2 ^
  “赵教官死后,现在的房东把这房子买下了,间壁成小间,吃房租。”* y* B/ C. }, M4 V+ }' U9 l
  “我不听这个。”我打断老叔的话,问:“你咋想起上这来了?”
; }2 a) D; Y' z: Y  老叔说:“从你那出来,我也是闹得慌。没地方去……”* t  y( y- E+ v- R  x; ]3 B. R
  “你傻呀?”我说:“好好的家你不呆,你这不是活气人吗?”, {8 V$ Y  {/ v, x1 S+ [9 ^6 N/ Z% p
  “全子,你听老叔说。”老叔给我倒了杯茶水,说:“那天从朴成浩家出来,在登瀛泉洗着澡,我啥都想到了。我想你,可你没了……”+ b# r: ^5 x% w& [: I
  “我咋没了?”我说:“头下晚,我还抱着你,你还给我了呢。我咋就没了……?”
9 A8 O" c+ f2 c& K# V2 B; ~$ K  “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老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我把身子给你,就是要告诉你,我说话是算数的。我在狱里那二年,你的心意,我一辈子都不能忘。那二年,在里头,我就是靠想着你,才挺过来了。”6 B: q2 s6 @8 p7 P0 p( z
  我一扭脸,哭了。
+ {& c' f4 }; s- ^9 [# C  “从你那出来,我没处去。就想到了这儿。这屋,是我感情的窝,我和赵教官就是在这……。”老叔也哭了,他擎着眼泪往下流,说:“你没了,可我忘不了你我那份情。二十年了,我也没指望着能在这住下,我就是想来看看。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就来了。赶巧儿,正遇到现在这房东是我在东北讲武堂时的同学王瑞山。我把我的事,大概齐跟他说了说。他说啥也没让我走,第二天就把这间房子腾了出来,给我住,还给我找了现在这个差事。”# v5 E  N  \# E/ N) M
  “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明白。”我擦了把眼泪,说:“你到地为啥要来这?”
* k8 u" c" y. [$ A; s+ {% s1 n  “我说了,我本没打算能在这住下。”老叔说:“可我真就住下了。这叫我心里也挺踏实,我又能睡在这炕上了。”* J  @3 p" F+ u  d' b+ |3 o- e
  我戗白着老叔,说:“能睡跟赵教官一起睡过的炕,是不?”( I- v* c6 @! r' ]
  “我想他,那就是想你啊。你还不明白?”老叔盯盯地看着我。4 Y7 s' G+ |+ Y" T! V+ A
  “他是他。我是我。”我也紧盯着老叔,说:“你真想我,干啥要离开我。你真想我,干啥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我就那么让你不值得……,我就……”我气得说不下去了。3 B) s9 i8 J( V; ?2 u3 z7 r5 k2 K" v: \
  “不打招呼,是我的不对。可真跟你打招呼,你能让我走吗?”老叔说:“你说:‘他是他。你是你。’这话不对啊。全子,在我心里,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啊。赵教官没了,没了二十年了。我一下子找到了你,我这心里头只有你啊……。我躺在这炕上睡不着,想的就是你……。”. _6 w# D3 Z: ~- n' G0 Q# P9 V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使劲地喊:“想我,你那么狠心的离开我?想我,你睡在他的炕上?”我狠歹歹地说:“我看你是想再抱着他,让他舒坦地跟你叫‘哥’;你是想再跟他老婆生孩子……”1 q- X" S7 I, d* f3 }
  这一句话把老叔说傻了。他愣愣地坐在那,脸上挂着泪珠,直呵呵地瞅着我。6 d  T* q2 Q/ p0 B
  我忽悠一下子缓过劲来,知道这话说重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赵教官和他老婆都死了二十年了,我说的都是不挨边儿的事。我是气疯了,是想老叔想疯了。我是想拿狠话气气老叔,让他知道我是真的想他,真的跟他好。看老叔那样,我也害怕了。我一下子抱住老叔说:“叔,我说错了。我心里不是那想的,我是想让你跟我回家。我想让你一辈子都抱着我。”) {! {3 a7 [2 J1 Q: E; N3 M1 T  Q
  老叔还是愣愣的坐那不动。他一点没反应地擎着我抱着他身子晃。
. g* E7 n" F1 T5 N; O3 N) T( \  “叔,你别这样啊。要不,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抓过老叔的手,往我脸上打。3 h! C( _" ]" A2 ~
  老叔缩回手,推开我说:“你走吧。就当我们不认识。”/ A" ?, I# i4 b) T- i3 W: e
  “叔,你这是干啥呀?”我“扑通”跪在老叔跟前,抱住他腰,鼻涕眼泪地在他肚子上拱。我哭着说:“叔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都给你跪下了。叔啊,好叔,这二年我一直等着你,念着你,就等你跟我一起过呢。好叔,你走了,我还咋活啊?叔啊,我求你了,咱回家吧,啊!”$ f* ~3 [  V* p: z2 I. U1 i
  “好了,你也别哭了。”老叔把我扶起来,按我坐在椅子上,说:“你知道玉良为啥到现在都没跟我叫声‘爸’吗?”
& a% H9 A1 z' X3 E$ e1 ^' ^  我愣愣地看着老叔。说:“玉良没叫你?”  w9 ^- @/ J+ C# b5 m5 P1 w- U# ], `
  “玉良说,我根本就不该生他。”老叔说:“你也不小了,自己也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有自己的日子。我这也是该着啊,自己做错的,就得自己来承当。”
% [7 q5 N/ \$ r1 a  “老叔。”我急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是真那样想,我早就离开你了。”5 i, p" q' V/ t0 z: \3 s
  “可是,有一点我得让你明白。”老叔绷着脸跟我说:“小全子,我姓关的是喜欢男人,可不管是顺的时候还是点儿背的时候,我都没在我喜欢的人以外,再跟别的男人扯。”
3 v% K- p5 _1 ~2 _" w  天啊,这话让我半天没缓过神儿来。我“呼”地想起来,送赵爷出殡的前一天,外屋门玻璃上老叔的那张脸……' x) f" Q! N$ q7 G, ^( m+ @) ^
  “老叔,我……”我想跟老叔说,我跟川子舅那是……。我想跟老叔说,我没和川子舅亲过嘴。我还想跟老叔说大头他那是……3 `! S* X/ p; x3 w) }+ M7 [
  “啥也别说了。”老叔截住我的话,说:“还是那句话。我到这来,是天意,也正和我心。看来,我来这里真是来对了,我守着我那份情,静静地过我自己的日子,挺好。”
! v' H' u+ m' Z2 F  “……”我还说啥,川子舅、大头、凤香……,我说我是看川子舅可怜,我说我是在给川子舅治病,鬼才信。我说我不喜欢凤香,我说都是川子舅和大头他们串拢的,还有师娘;可你不喜欢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咳,我自个儿都没整不明白的事,咋说也说不圆乎。得,啥也别说了。( i! m4 z  f+ S7 e: }, v
  我看着老叔,掏出老婶交给我的那个包,放桌子上,打开。
& C8 K1 Q. b; a' |6 C% H  “这是……?”老叔看着桌子上的三根金条,愣了。& l3 d2 B& P4 c
  我蔫蔫地说:“这是我去安东找你,老婶交给我的。她让我把它交给你。她说,这是她的一个心愿。”
0 c: X' h/ ^0 p: _# R8 j  “这,这,这……”老叔气得直嗑巴,撰着拳头在屋里转磨磨。他转到我跟前,恨不得、打不得地冲我说:“谁让你去的……?”( r, D& ~; j5 X' {
  我冷冷地说:“没谁让我去,是我自找的。”! L+ Y; c! u' i; t: }' j. S  i: k
  “谁让你把它带回来了?”老叔瞪着圆眼跟我叫:“歉手爪子,就你能?”& ^  g& `5 L6 ~* R# G
  “我就歉了。我给你带回来了。咋的吧?”我也激了。心想,好心当了驴肝肺。不图你说个好,你也别骂我呀。
7 {; C; n2 o, K' N( B# t  老叔气得浑身直哆唆,他抬手指着屋门,说:“你走。你走。这东西哪儿拿来的,你给我送哪去。”* _2 n) `# t  ^
  我狠白了一眼老叔,说::“东西是你的,是扔是撇?随你便儿。”说完,我一转身,推门出去了。
4 _8 V. t4 l3 _; t  老叔没追我,也没出门送我。我一个人上了大街,边走边打听去三洞桥、去北站的道。我来沈阳,这还是头一回去大北关。# w- b8 O( o' C) p, C0 m
  风还没停,可不像头晌那样天昏地暗的了。天都黑了,我才走到北站,再往前走走,过了桥,拐进胡同也就是安民街,那也就到家了。走到桥那,我没朝胡同那拐。我上桥顶,找块石头坐那,看一辆一辆火车呼啸着打我脸前过。天冷嗖嗖的,我抱着夹,坐那淌眼泪。/ J- K# N. P# r  O( W
  不知过了多大功夫,我听有人在叫我,抬头看,是川子舅。
) m$ A% b* B% w- F7 R- t! ]  川子舅走到我跟前,“咣”地给我一脚,说:“深更半夜的不回家,等着拿轿抬啊?”- T  E# d- _0 ^+ F; Y
  我蔫蔫地跟着川子舅回家去了。( f6 ~) f; y# W1 c' L4 v2 P
  回屋时,川子舅啥也不说,钻炕琴那边的被窝里,就躺下了。
# H. {6 X' h9 s( k  凤香问我:“吃了没?”
9 x" A# N4 w  k1 Z4 q9 x1 S% D  我撒了个慌,说:“吃了。”心里光闹腾了,也不知道饿。
+ p2 n3 L: ~9 A( U( _. @' G6 x  “看自个儿的叔,咋还不高兴啊?”凤香见我耷拉脑袋不高兴,就说:“想了,再去看。再不,就让叔搬这来住。还直当得黑灯瞎火地在大风里吹着啊。爹急得,出去迎你好几趟了。”这就让我赶紧上炕睡觉。
1 n" S( |3 J' \% n% X# p8 [  我这边没心拉肝地刚躺下,孩子叫唤上了。凤香就赶紧奶孩子;等把孩子打兑睡了,她拉灭了灯,挤进我被窝。, f+ D6 X% i/ t) N  o$ q- u. i
  凤香一把抓住我鸡鸡,急猴似地咕捣着我鸡鸡,还咬着我耳朵,小声说:“小怨家,一个月没用了。想死了,想死了……。”0 g$ y' d# X3 ]1 O9 I  v
  我是一点精神头也没有啊,鸡鸡一点也硬不起来。凤香急得逮着我,又是大腿、又是屁股地一顿掐。我也不叫疼,就那么挺着。凤香不掐了,她不管是嘴巴子、还是腮帮子,在我脸上一顿乱亲,手也不停地撸着我鸡鸡。我鸡鸡好歹地算是硬了。凤香这就要用。我浑身难受啊,冷得邪虎,有点打哆唆。
$ y1 N1 X4 S$ ^0 a  凤香还以为我来神儿了,“呼”地骑我身上,“咵呲”就把我鸡鸡整根儿都坐了进去。接着,她“亲娘啊”一声闷叫。就扑到我身上。到这会儿,她激灵了一下,说:“你这身子咋这么烫?”
) r4 }2 i4 k7 O6 q0 a: _/ P$ ]  我脑袋空了,啥也不顾了,一翻身,把凤香压在下面,发疯地捣。几下,就射了。
5 y7 w: N5 g' Y7 b  凤香紧搂着我,不让我下来,也狠歹歹的掐我,像是没尽性。
" p0 W4 m" {9 T' M1 q/ E  我还是从凤香的身子上滑了下来。我冷,浑身是汗地冷,上牙直打下牙地冷……% p: M6 N+ H  C( Y5 n
  凤香还核计我是累了,她搂着我,在我胸口窝那抹擦着……3 x9 B. f1 o. T" K5 \
  我眯眯瞪瞪地睡着了。
5 w3 X' I; b- R" P- _2 @  这是哪儿啊?什么声儿啊?什么味儿啊?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V- R0 c* b! v9 Q& S, u. D/ [+ ?
  有人在叫,撕心扯肺地叫——, D; I" A& h0 y, b7 `' o$ H3 C
  好象是老叔在叫。老叔刚从那个铁架子上被松了绑,放下来。他揉着被勒疼了的手腕子,衣服裂达着,裤子给撕开了,大枪软软地在胯裆那耷拉着,后腚沟那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瞪着两只圆眼紧喊:“别动他!别动他……!”- |' z9 ~: ]7 O, i
  玉良也在叫。玉良光着身子,被“大”子型绑在铁架子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急喊:“不是人!全都不是人……!”1 `+ m7 o) q- o3 e
  我看见了我爹,他离我那么远,狠摔着手里的茶杯,指着我,跺着脚说:“你呀,就会哭。不告你得挺吗?愧你还是个爷们儿。”
1 A0 b( [* Y8 N1 d$ F3 ^& h  我看见了老婶,她从头到脚一身黑,只露着白净净的脸。老婶静静地问我:“我的心愿,你交给你叔了吗?”
# i( s; e( G( q* s- q+ v, W  有人在笑,不是好声地哈哈大笑——" P; [8 O9 M0 L) R! `
  那个在我鸡鸡上过电的黑汉子,胸口上插着尖刀。他的鸡把怎么被割掉了?胯裆那血乎乎的。黑汉子张着流着鲜血的大嘴,闭着眼狂笑:“哈哈哈哈哈……”& _& p! G( P+ b. W  i, J- I
  川子舅怎么在后门里插了根洋镐把子啊?川子舅趴在那哭着笑,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
' |) h- `5 Z( V2 O- u  那根被割下来的鸡把怎么撰在大头的手里?血淋淋的。大头甩着京戏里黑头似的假胡子,哈哈笑着,走远了……
; S# V" g. h( b* q  老叔脱掉了身上的裤子衣服,光着身子,迈过躺在地上的那个黑汉子,谁也不瞅,自个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远了……
1 N: J  P% v! E& ?: D. [  我不能动,我被捆着,鸡鸡被吊着。我冲老叔喊:“老叔,别走啊……!老叔,你不要我啦?老叔……”) Z9 B1 u7 a0 z( U2 z$ e
  老叔回头戗我一句:“找你老丈人去吧……”
% ?6 y- C$ D/ h) l, P6 P" M. R  我心里一阵发紧,全身开始抽了起来……
5 s) _4 m) c( m4 k4 p% M' I6 x4 N  我觉着有人在叫我。有人在扎我仁中……。4 @( B5 e6 ?& O
  疼!疼啊!我“嗯”了一声,睁开眼。我看见那那都是白的,天棚是白的,墙是白的,窗户、门是白的,桌子、椅子是白的,我躺着的床、盖着的被也是白的。我这是在哪?站在我眼前的是谁呀?
8 \: P) m- o; C2 `! D* x  ^$ ]& {  一个长得很像老婶的女人站我脸前,看着她手里的体温计。她好像在对她自个儿说:“退烧了,36度5。”
7 b* [  g6 w; m+ Z% `- ~  我想要叫“老婶。”又觉得不对,老婶是一身黑,这女人是一身白。我说:“我这是……?”我说话的声太小,只有我自个儿能听见。9 b* W" N  _0 X" S' D. @  A9 V+ w
  女人没说话,她端着一个白磁盘子,走了。
  }& |1 W& E) ~; l1 L, I$ M  e  我左右看。看站我床边的人。+ D) m# C. O6 ^% O5 ~
  一张我熟悉的大脸晃到我眼前,天啊,是老叔。我这心啊,一下子又是气又是喜又是急,气的是老叔撵我走,他不要我了;喜的是老叔他又来了,他没不要我,他正那么笑么滋儿地看着我;急的是怕老叔他再走。我盯盯地瞅着老叔,不眨眼地用眼睛狠拽着老叔,生怕他再走了,我挺委屈地叫了声“叔”,眼泪就淌了下来。
$ J8 @0 E" g7 _% J9 @$ ^, _6 i  老叔抓住我的手,冲我笑笑。也伸出他熊掌似的大爪子给我擦眼泪。
7 E! f: d( C1 K; [/ W0 U. T! t  我一扭脸,不看老叔。$ M) O& s9 A1 Z1 P) A
  老叔拍着我手,说:“醒了?!”" K$ c9 t* {9 y
  我反手握住老叔的手,慢慢地把那手贴我胸口上。我哭不出声,嗓子眼儿像被啥东西堵住了,可眼泪就跟断了线儿似的一个劲往下淌。
% o0 i8 r& s2 x4 \  “好了好了,知道哭了就是好了。”说话的是师娘,她一屁股坐我床边说:“可是吓死个大活人啊。两天没睁眼,眯瞪瞪地叫了两天的叔。把你丈人叫得都没脸儿搁这呆了。你叔就那么好?比你媳妇儿还金贵?”师娘扭头冲老叔笑笑。她又故意绷着脸跟我说:“你小子啊,凤香在家哭好几场了,也没听你叫她一声。你丈人守了你两宿没阖眼,你也没说睁眼瞅他一下。得,赶紧吃点吧,凤香给你熬的小米粥还热呢。”说着,师娘端过一个大茶缸子,使羹匙舀着缸子里的小米粥,送到我嘴边。# t' y0 P/ Y; X1 W. O: t
  我看看师娘,摇摇头。再紧盯着老叔。2 @5 W* `1 n0 a  o
  “我来吧。”老叔拿过师娘手里缸子,对我说:“老叔喂。”
; C! Q3 N: j  i' H) [  我看着老叔,心里的酸劲就甭提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4 P9 e1 I2 ]: Y% v3 v8 q  e  老叔像哄小孩似的说:“让老叔喂不?”他把羹匙里的粥送我嘴边。3 Z" L/ S$ O1 a8 B
  我看着老叔,张开了嘴。
+ P" _7 @" g+ F5 U  “得。你爷俩在这吧,我也得回去看看了。”师娘说着,就走了。
& k6 ^  n3 ^# }: o, Q9 Z  一口热粥下肚,心里有了舒坦劲儿。再看老叔,舀一勺粥,吹吹,再伸舌尖舔舔,送我嘴边,说:“还挺甜呢。”/ k8 U+ U5 X7 S3 t9 M; }/ \
  我张嘴,接老叔送来的粥。老叔也跟着张嘴,像替我使劲儿似的。挺遭笑。$ P0 `+ ?: {  n( g
  “老叔,你真不要我了。”5 s/ E9 U& O0 a$ W
  “吃,再来一口。”老叔不接我的话,还是催我吃。
# J) F, k* Z; x2 g. W  “老叔,我说错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
3 d3 z) `. J1 U# @0 T1 ?  “不多了,咱把它都吃光,不剩饭碗子。”老叔也张着大嘴说:“哎,这口,挺大。”
$ E0 L1 \  t  ~; F9 v# E6 ?9 V% z  “老叔,我去安东,是老婶硬让我把东西带给你的。”
$ R+ c2 |& H" |: M; F. H  “最后一口了。张大嘴,哎哎。”2 ^4 p% Z( }  q0 x# `' a! G/ {& ~
  我乖乖儿地张开嘴。
& L5 p3 R" v9 U1 a1 ~& r7 A1 A  “不善,能吃饭了就好。”老叔敲敲空了的茶缸子说:“我跟你说,吃啥药都没有吃饭来得快。”
" _. `& \3 J2 v$ c  我一抬身子,坐了起来。说:“老叔。你要我吧,行不?”
9 q: x* W6 L; |: `. \  “能坐了。这不好了吗。”老叔高兴起给我后背那垫上枕头,又拿了个手巾给我擦擦脸,说:“早晨,你舅去金店找我,吹胡子瞪眼地跟我急,说你不行了。说他闺女真当了寡妇,他就活吃了我。哦天爷呀,我可不能让他活吃了我,这就赶紧地来了。哈哈。”
0 U0 n5 n5 x. ]+ V  “老叔。”我使劲抓着老叔的手不放,就叫他在我跟前坐着。我心想,老叔真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可老叔还是挣开我的手,端着茶缸子出去了,他说是去刷茶缸子。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5
& M+ [9 w/ J+ N; k% T  闹病时,我是穿着单褂子住的医院;赶出院时,都穿秋衣秋裤了。出院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凤香说要包点粟面素馅大饺子。
; f" ~. h- Y; i2 I" h  我说:“行。”这就忙和着择韭菜。, c, \) T2 J2 Q/ }9 r" p4 b4 u- w
  凤香一边和着面一边跟我说:“你住医院这些天,爹直打蔫儿,也不知咋的了。”* `& I( E$ ^5 |9 R( U
  我说:“没准是行里活多,我这一歇就是一个多礼拜。少了人手,累的呗。”
: o3 S8 o$ Y: V" g+ m" h8 p  “对了。”凤香说:“前个儿,我把咱爷的被窝褥子都拆了洗洗。咱爷跟你叨咕过,他在褥子里藏着钱的事儿没?”5 f4 Q: ?9 S: _, Y% N7 `6 q
  “没啊。”
) r% ^, s- f7 {  T8 f+ a  “咱爷的褥子里缝着钱。”+ T" _. [- F. a/ Y, O
  “是吗?”我想起出殡时烧的枕头,就跟凤香说:“呀!咱爷的枕头都烧了,那里不会也藏着钱吧?”
' \9 q- u- V! }; ?! Z% A0 c" K# a  “那谁说得准啊。”凤香说:“这老爷子啊,有点钱这藏那掖的。这要是不洗褥子,烂了都没人知道。”
1 ~9 |/ K: Y( Z! c  我说:“谁说不是呢。”) ~% u( ]* ~% C* s
  “钱还不少呢。”凤香说:“等我腾出手来就给你。”
# W8 p& C9 x1 A- [. y9 [( M5 n  “给我干啥?”我说:“家的钱不都是你管着吗?”
' B+ S5 ~! S( \- Q8 C% J. Q0 p  “我爹说,那该是你的钱。”凤香说:“我爹让我给你。”
" s# V+ y( K# r; T' s3 N( x6 d  这话让我听着挺别扭,我说:“爹是拿我当外人啊。”
6 W, |/ X+ c4 W  “说啥呢?”凤香来气了,她说:“你个没良心的,你这么说我爹?我爹哪点拿你当外人了?你说说,自打你来沈阳,白娶了我不说,置办家业,发送老人,养活孩子,迎来送往……哪一点不是爹操置的?咱不说那些个,就说你放着活不干,满世界地找你叔,白祸害钱儿,我爹说个‘不’字没?”
  H" ]: H& {& G+ I& m' D+ h  “你看你这脾气,我也没说啥呀。”我没心思跟凤香斗嘴,就说:“好了好了。看把孩子吵醒了。”
: |! T& j% Y  P" b. y  “你还想说啥,今个儿你就都说出来。”凤香不依不饶的抹了把泪儿。她使劲揉着面,堵气地说:“我和我爹老驴老马地伺候你,给你养活崽子,给你做着吃,给你做着穿。你住院,咱都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守着你。你还说拿你当外人?我也看出来了,我爹他是见天地瞅你眼神儿行事,哄着你,溜着你,生怕你掉脸子。你那边一拉拉脸,我爹这边吓得直麻爪,跟个小使唤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得赶紧捡你爱听的说。你说吧,我爹他咋的你了,用得着你这么难为他。我爹那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你还想让我爹咋的?”% d5 v( b4 I0 a  e' y0 @0 T
  “你看你这是咋说的?”我说:“我就那么一句话,惹出你这一大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能吓住你爹?我见着你爹,还吓得直哆唆呢,也没听你替我说两句好听的。”) K3 l- S+ J  k5 T# Y6 K
  “还说没吓着?还说没吓着?”凤香气得沾着两手面,就来打我。我就躲。她打不着,气得一扭身,摘下围裙,说:“不做了。”
% \% E+ H$ y; e2 Q: u0 w  Z' U  这扯不扯,好好得,咋这样了呢?不值当得啊。我就哄凤香。我坐她眼前说:“做吧,你看我把菜都择好了。”我说:“不就是我爷那点钱吗?多大点事儿啊。你说咋的就咋的,还不行吗?要不解气,你再打我两下子,出出气。”4 y' r/ I; N9 _
  凤香逮我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我直叫唤,还不敢大声叫,怕叫醒孩子。凤香也不看我,她爬上炕,在炕琴里边那个抽屉里拿出一叠钱,说:“给你。”) [9 ]- l; J# n& _( j/ K5 s5 i
  “你看你。”我笑笑,说:“你把钱给了我,转手,我不是还得给你吗?我知道你和咱爹都是明白人,你俩是不想背着我。”8 i: M2 f5 A: h
  凤香一撇嘴,剜了我一眼,说:“这话还不大离。”这就把钱又收了起来。; m8 r6 \' d0 p
  和凤香包着饺子,我就唸叨,说:“哎。我去干娘家,又看见二倔子了。你说他是不是……”) ?, C, V& `4 ?- k
  “是啥?”
, q/ p# b: K8 \1 a0 B( G6 k  “他是不是跟干娘有点那个意思啊?”3 {  {3 a7 @! z3 E( e8 }# g
  “师娘能看上他?”我说:“真是的。”
; b& j5 k' {+ d7 g0 {' f  “我看干娘跟他唠得挺近乎。”凤香说:“见我去。干娘脸都红了。”1 J5 p# i+ v! u6 b5 T) [
  “有这事?”我说:“不能吧?这师傅才走了几天啊,师娘就……”, `# ]" b' H: o" ~
  “哪还有准?”凤香说:“要不他总去干啥?”9 Y: j" R, O* b$ ~; M+ Z/ s/ e
  “哪谁知道。”我不愿意说听些事,还想着老叔,就跟凤香说:“天冷了,也不知道老叔换没换上厚衣裳。”! M8 B) N1 A$ \; c6 Y
  “又来了,你这心里头就盛着你叔。”凤香说:“咱叔也是的,他要啥没啥,拿啥换?你说,他又不是有家有业拖孩子带崽儿的,偏一个人搁外头呆着。回家一块堆儿过,咋的也好凑和。”- D3 k) F6 p1 S# a
  我说:“他不是要脸儿吗。”
! L  F0 K) K/ Y  u  “那脸顶吃啊?还是顶喝?”凤香说:“我爹那还有几件闲着的秋衣秋裤。我这就给他找找。瞅叔那身板和爹差不多,能合适。”这就撩下手里的活儿,趴上炕,打开炕琴翻。
- r% ?8 |3 |+ M9 ~8 H  等我这边把饺子包好了,凤香那已经把找出来的厚衣服打了个包放炕一边。) E9 d. s$ Q8 x7 l
  我收拾着面板、面盆啥的,看着炕上的包,说:“找这么多啊。”
& b  L8 [% h' C% i: K  凤香端着盖帘子上的饺子,说:“先蒸一锅吧,看一会儿塌底子。等爹回来,吃二锅,正好。”她装完了锅进屋看我还坐那盯盯瞅那报,就搥我一下子,说:“傻了?看啥呢?”& b7 J, E* O: U7 S8 d  ]
  我说:“没事儿。”
: s* \1 S- l7 ^- R4 q  “得。”凤香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心啊,早飞你叔那去了。赶紧得,你痛快儿地送去吧,要不,我看这顿饭你也吃不踏实。”3 V# }5 j: V" o! i2 G0 k
  “你真神了。”我高兴地站起来,就去穿外衣。
1 l( l$ B0 [/ Q1 |1 y! ?  “就你。”凤香说:“你一撅尾巴,就知道你拉几个驴粪蛋儿。”  k9 u% H& V5 V
  我穿上外套正要出门,朴成好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包月饼和打糕,说是过节了,来看看川子舅和老叔。我赶紧把朴成浩让进屋,也跟凤香说:“这就是妞妞的亲爹。”
- J+ U* p* B" N) n% o  “是吗?”凤香连忙让朴成浩坐下,说:“妞妞跟我可亲了,晚上竟我搂着睡。那闺女长高了吧?正好,我包的大饺子,在这吃吧,我爹说话就进屋。”
7 Y: [, @6 x8 k( \: u/ S, d4 D  “先喝点水。”我给朴成浩倒了杯水。说:“你们一家人都好吧?光瞎忙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你们。”
* d0 N; ?2 n; O  “我来家好几回了,都赶上家没人。”朴成浩见我打扮利整儿的,就问我:“你这是要出门咋的?”
! n- W6 |/ L5 x, a: k  我客套地说:“没事儿。”7 I6 m; N: V+ K- P) Z, X+ l* s, S' ?
  “这不吗。”凤香嘴快,她抢着说:“天凉了,我寻思让他给咱叔送几件换季的衣裳。”
! O$ ~. H+ E! O6 P0 g8 o  “关先生住哪啊?”朴成浩站起来,跟我说:“得,我跟你一块儿去吧。”8 C1 S/ F2 Q! t' F- S2 a
  凤香说:“那你不等我爹了。”
* i6 }( d2 R" E3 S3 [+ F0 H  朴成浩说:“这近,我说来就来了。”这就拉着我往外走。
- p+ H4 y2 U4 E8 c6 S  “等等。”凤香叫住我俩,她把月饼和打糕递给朴成浩,说:“把这给咱叔带着。”7 [, t% N9 c% F: q
  朴成浩推脱着,说:“你留着吧,给何先生尝尝。道上我再给关先生买。”3 T# P) ~2 X& e6 V/ t
  “破费那钱干啥?”凤香把月饼和打糕硬塞朴成浩手里。
# w- O  m+ v/ I6 w  “那我就拿一半,这一半给你们留下。”朴成浩把月饼和打糕留下了一半,放桌子上。- \6 h5 ~6 n1 U% f  r7 }# Z
  “看你呀。”凤香说着,“妈呀”一声叫,说:“锅着了。”这就叫我,说:“正好,给咱叔捡点饺子带去。”8 f( x' I2 Y' a( V
  我和朴成浩是坐人力车去的老叔那。进屋,见老叔正坐桌前,就着干豆腐丝儿和一碗炖白菜一个人喝酒。我把饺子搁老叔眼前,把衣服包往炕上一扔,说:“今个儿回来这早?”
, f/ Q8 ^7 d; Q' g% V. e7 M2 p% l  老叔没搭理我,他问朴成浩,说:“你俩咋凑一起了?”% U# W9 X9 V4 e) R4 Q) D
  “我去家里看你,正赶上德全要来你这,就一起跟来了。”朴成浩把手里的月饼、打糕递给老叔,说:“要不,我还真见不着您呢”
0 D! d6 O/ k& r7 U  “花钱干啥?”老叔放下月饼,说:“我再整点啥,一块儿吃吧。”
1 t" P8 V4 ~% U- D/ d  我说:“我去。”
  F* ]& R$ q: q% S2 v: I  朴成浩抢着说:“我去吧。”
3 F5 v5 l5 i& W- L6 g2 w  我挡住朴成浩,出了门。等我拎着一包猪头肉,一包花生米,还有一棒子酒回屋时,老叔和朴成浩已经喝上了。我把东西撩在桌子上,脱着外衣说:“也不说等我,就喝上了?”# C* M' {& e0 f' V: e
  “这大饺子还挺好吃呢。”老叔也不搭我的茬,他咕拥着大腮帮子,对朴成浩说:“你也吃,韭菜、粉条子的,还热呢。”7 f' n: `, V! c. Y3 l& \" \" M
  我看老叔和朴成浩的碗里都满着酒,就又找了个碗,拿过酒瓶子要给我自个儿倒酒。朴成浩抢过我手里的酒瓶子,说:“这酒得我倒。”他给我的碗里倒满酒。
( u) f6 Y" {. m% L: v  朴成浩正宗其事地端起酒碗说:“关先生,德全兄弟,今天过节,我诚心诚意地敬您二位一杯。”+ g, y/ |( \( l$ o$ Y  |
  呵呵,妞妞跟老叔叫爸爸,跟我叫大哥哥。这个朴成浩啊,还跟我叫兄弟。看朴成浩性头子那么高,我也没拦他,他爱叫啥叫啥吧。这就端起碗喝酒。
+ w, C( M9 [+ ~  放下酒碗,老叔说:“妞妞好吧?”
5 r2 [+ G! F$ p5 S  “妞妞上学了。”朴成浩高兴地说:“开学的前一天,我领妞妞去家里,想让你们一家人也高兴高兴。妞妞都准备好了,要给您唱《阿里郎》。可家里锁着门。德全兄弟的孩子满月那天,我又领妞妞来家。又赶上家没人。头一天,妞妞听说我要领她去看望你们一家人,孩子高兴得睡不着觉,缠着我和她妈妈一起跟她唱您爱听的《阿里郎》。孩子说,她想安东的爸爸妈妈,想别钢笔的大哥哥,想梳大辫子的大姐姐,想大胡子大爷,想死去的赵爷爷。孩子什么都没忘……”朴成浩的眼圈红了,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笑着说:“妞妞还跟我讲抚顺的张叔、张婶,讲张叔家的小疙儿。我听孩子讲这些,心里真高兴。我父亲也告诉孩子,让她不要忘记这些好心的人。”. k+ o7 a7 V7 l+ c# `
  “那孩子知道亲近人,也聪明。”老叔说:“在安东时,那孩子就爱唱。很有点歌舞天赋呢。”( I( s4 {( s/ `" B! D: S
  我给老叔和朴成浩倒上酒,说:“妞妞上学了,太好了。”/ l3 v2 W1 u3 J
  “我们一家人的幸福,全托您了。”朴成浩说:“我父亲也一直惦记着您,他让我问问你找到事做没,生活有什么难处。关先生,虽说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但我和父亲没少打听你和德全兄弟的事。真有用得着我们的,您千万不要客气。”8 i# D$ D3 L9 k, y/ B; I
  老叔说:“我这挺好,前一阵子,朋友帮我找了个事做。眼下,我正张罗着要自己开个买卖。”1 q* A# m8 \: }+ }: |0 Y
  我抢着问老叔:“金店的事儿不做了?”
3 I% W" r; q) T" w4 J# K# H  老叔没回我话,他跟朴成浩说:“回去替我谢谢你父亲。”他说:“我到是担心德全。”
( F& K3 o' f* \0 d: X$ ~! u  朴成浩问我:“你不是还在车行吗?”
" M# |7 v/ F0 b) p7 r3 X  I  我说:“是。”8 x7 I6 \) `  W6 R& Z
  老叔说:“车行的生意很萧条。”
$ p& R. ^4 }1 ?* u% l& T, @5 j0 I  “德全兄弟。”朴成浩说:“我说句心里话,你可别介意……”+ \# [3 x6 z+ l# v# ^1 q/ i
  “没关系。”我说:“你说吧。”& Y  ]2 x. G( E* p4 S
  “我觉得车行的事不太适合你做。”朴成浩说:“我是说,你还是应该去教书,教书的收入相对还是比较稳定的。”
$ i4 G& }5 p  b; k1 U" k3 ~4 @  “我到是希望教书。”我说:“可我没有高中毕业证书,谁能要我?除非老叔再开个学校。”我笑笑看看老叔。  F4 n* ^9 M' W& H8 a5 r2 y
  “现在各大高校都在准备复课开学。‘东大’也要从重庆迁回来了,沈阳现在到处都在办补习班,为高校开课做准备。”朴成浩说:“依我看,你可以先去补习,把高中证书拿先来,以后就好办了。”% U) u. u) v+ e4 y
  “到也是个办法。”老叔跟我说:“你另外有份收入,日子也能宽余些。”
+ ^/ W6 u* p- d! k  E, I. u* F) ^& a8 G& V: q  我说:“我再核计核计。”
6 v& I& J% b& Z+ e9 `: f" F  “光顾着高兴了,你爷俩也没说上几句话。”朴成浩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关先生,我得回去了。”6 ~1 ]- C8 h  F9 O
  “这也没吃啥呀?”老叔说:“再吃几个饺子。”3 Z2 X3 s2 X$ f* _$ z+ f& G2 `- I
  “我真吃好了。”朴成浩跟我说:“你真想拿高中证书,我想法给你张罗办。”" o( f- e* Z* |. g( T2 \" m! X
  送走了朴成浩,再回屋。我拿着怪态,指着老叔说:“还撵我不?还撵我不?”
2 T$ E% D7 f/ d  老叔还拿着架儿,绷着。可到了还是没绷住,坐那“扑呲”乐了。& D; U7 q4 X' a
  我就势儿骑老叔大腿上,搂着他大脖子,逮着他的大脸呱叽呱叽一顿亲。9 ^6 ^6 K0 _; p+ _: I7 x6 X( q
  “哎呦哎呦。”老叔推着我,说:“臭嘴。”! b( R$ \4 I& m4 e( M
  “再说?再说?”我一口亲在老叔的嘴上,死死地不放。- f6 S0 J6 _+ h7 ?# q2 e7 K) V3 l' p4 A
  老叔没动,擎着我亲。但他没使劲,他没亲我。他没像以前似的把舌头伸我嘴里绞和,也没张嘴让我琢他的舌头。也许是我亲得太死了,老叔用力推开我,大喘了口气,说:“臭小子,想憋死我呀?”& w# N' H; `0 Y- R8 f5 ]& j
  我看着老叔,撒娇地说:“那你还撵我不?”
! @- X7 y" C8 q  “压死了。都多大了。”老叔推我坐椅子上,问我:“说,干啥来了?”
3 p4 @, _- O; \5 i3 t  “来吃了你!”我指指炕上的衣服包说:“凤香给你找了几件换季的衣裳。”. B+ M% ~3 R! P7 G" b8 f$ G2 ~' C
  “臭小子,还有点良心。”说着,老叔就去解那包。
+ q; @7 ]# A* y1 t5 {- a, J  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换以前,老叔这么说我,我心里乐不得的。可现在听着老叔说这话,就是难受,也说不好是委屈,还是咋的。我心里一酸,坐那掉开了眼泪。
2 Z* Y& ?. @  h% Y* p; v  “挺合适啊。”老叔在包里拎出一件毛衣,套在身上。他转身问我:“是不挺好?”话还没说完,老叔愣了,他走到我跟前,坐下,说:“这又是咋的了?”
8 X9 v6 Z: T' r) i4 @' b  W5 ~, M  我哭着说:“你别老寻思我是小孩,我啥都明白。”; x! j, b* }9 V- a; Q0 J
  “你明白啥?”$ W% K" l% [' e. N' e. m1 u
  “你不回家,就是因为……因为川子舅……舅。”我说我是给川子舅治病,我说我没亲过川子舅的嘴,我说我娶凤香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抽抽搭搭地说了不少。我没敢说大头也摸过我鸡鸡,也裹过我鸡鸡。其实我说这些,连我自个儿心里都没底,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
8 U0 G2 P0 |+ N6 p0 U  “你以为我就是那三岁的孩子?”老叔看着我,说:“你胡弄谁呢?有用家伙儿治病的吗?满世界你打听打听,啥病要用那玩意儿治?”3 M/ S6 c- Y( y% f- {
  “他掉腚。一掉出来就得用鸡鸡搥。”我嘟嘟囔囔地说了川子舅因为我和玉良的事,蹲了笆篱子。还说了他在笆篱里被人家那样了,还被人家往里边塞了头发茬子。反正我是实打实着地把川子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也说了川子舅怎么求我,怎么哄我,怎么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啥的。5 W6 I  d; i% O2 o
  “他那是脱肛,医院都能治。里头有头发茬子,可以去医院洗肠。”老叔红着眼说:“用着你了?显你的……?”: i3 A1 P- R4 S
  “他一个劲地要,急了,他就在我眼前用檊面杖搥自个儿,我也不忍心……”我说:“我和赵爷,还有妞妞都在他手下,你让我咋办?”) g2 c/ m3 {) ]: Y$ s: A: {6 D
  “在抚顺呆好好的,你上这来干啥?”老叔跟我大吼。/ I" l+ K7 W/ Z& R6 x
  我盯盯地看着老叔,听他的话越来越发歪。我狠抹了把眼泪,说:“我贱。我膘。我傻。我没脸没皮。我死不要脸。我不是人。我没心肝。我赖拉巴叽地跟着你。你走哪我追到你哪。你进监狱,我追到监狱。我自找的,你得劲儿了吧?”, _% V" C/ h8 x9 F
  老叔也气得直哆唆,他坐在那,不瞅我,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叫:“你就是贱!贱!贱!贱得都没边了。”他地往地上吐了口,说:“啊呸。我都替你脸红!”7 p) ^" X, _+ q
  “关凤翔。”我气疯了,头一回叫老叔的大号。我“呼”站起来,冲老叔叔叫,我说:“关凤翔,鸡把长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去卖大炕,我要全城的人都来用!我气死你!气死你!”我气得外衣都没顾得上穿,摔门就走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出三天,老叔来了。进屋,正赶上咱一家子人围炕桌那吃饭。老叔还说是来看孩子,还给孩子带了了一大包奶豆。# f# z; q4 M1 }& E, y, ?% r
  川子舅一拍大腿,说:“今个儿甭管你吃没吃,赶紧给我老老实实上炕。”说着就下地拉老叔。- \# [3 k1 h8 u% C* _
  “喘口气。喘口气。”老叔在屋地椅子那坐下。3 j5 ?' [0 p- B" G0 D" r8 f
  “叔来了。”凤香抱着孩子,凑到老叔眼前说:“来,让爷爷看看,看咱长大没。”
: ~. w9 [; Y; Q# [8 Z+ G7 d. X  我没理老叔,扭身去了外屋。
9 J7 B/ U( z5 c& D, H8 V' `  川子舅紧跟着我出来,杵了我一胳膊肘子,说:“小祖宗,咋又拉拉个脸啊?”
6 a# W' Q% ?5 ?) {3 q* Y( Z- ?  我说:“没事啊。”- n2 @: |6 W( b8 u4 b/ f& K: ~) k
  “你住院那阵儿,你叔去看你,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想让人家咋的?”川子舅说:“那可是你叔,是长辈啊。”
! W* \& v# p9 |+ h6 X. Q  我说:“不是那回事。”" ?9 _7 N9 ^3 K6 \
  “哪咋的?”川子舅问。
- ]; Z  R* a  y7 |2 w* R4 u  “哎呀,爹。”我说:“没你的事啊。”
. F- r8 s+ ^6 b: j2 T  “我这可真是他妈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川子舅指着我鼻子,说:“你个小犊子,你真是要难为死我啊!”
- D3 m! N; B- n  o( M0 z  “你看你呀。”我说:“我都说了,没你的事。”- Y; T+ S3 E, ]; p" g
  “啥叫没我事儿?”川子舅立着眼睛跟我说:“我可告诉你,今个儿,你再把他气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杂种肏的,你个小孩崽子,还反了你呢。赶快整酒,再塌两鸡子儿。”
. y5 O, U  w! f+ R) o  “嗯。”我哼了一声。
2 L; w4 l. c" S# H  “你看。”川子舅说:“光答应,你到是动弹啊!”
) A8 ~* b6 O: f, Q  L, N  我这就拿碗,磕鸡蛋。等我炒好了鸡蛋端进屋。川子舅和老叔都盘腿坐炕那等着呢。
* G7 W) v3 d1 f' c1 O8 M$ Z  我这鸡蛋碗还没放稳当,凤香跟我说:“酒呢?”
% v' w1 p( S, \( B9 R  我没吱声,转身,乖乖去拿酒。
0 ^  t* W+ p( T  ]% }. h4 o; s  川子舅跟老叔在我背后说:“这小子,就得凤香归拢他。”/ E/ q/ V* g; a7 {
  我给川子舅和老叔倒上酒。川子舅看我,说:“你啥时戒的酒?”就笑。% p) S7 K: w2 ?; W; x: p  N
  凤香跟我说:“叔总也不来,陪叔喝点。”她又跟老叔说:“叔,咱全子打从医院回家,就唸叨你老没厚衣裳换,我这就把咱爹的找了几件,都是爹穿过的,也不知叔穿着得劲儿不?”3 q7 p% y% b7 A6 ]* m
  “我这一天油渍麻花的,自个儿闻着身上都一股车轴子味。”川子舅说“别嫌乎就行啊。”5 T. H; ~9 W( E
  “挺好。挺好。”老叔敞开衣怀,说:“你看我都穿着呢。”
  E% P* z) h( u- d) ~  凤香说:“那天,全子打你老那回来,问啥也不吭声。气得我掐了他好几把,那也没掐出个话来。”
8 d0 D/ \( [- X2 b6 L/ E  老叔笑笑,说:“久川啊,今个儿我来,一是看孩子;二呢,是来给你道个歉。”说着就端起了酒杯。5 ~* Q, }% G  d& \
  “呦呦呦。”川子舅没动手,他说:“老哥,你这话可要折我的寿啊。我可是担当不起哩。”" o) g1 w1 I' @  f0 f+ u+ @( v
  老叔端着酒说:“咱先喝了这盅子酒。”
* n* c- c( t7 a) D3 Q# D/ X  “不行。不行。”川子舅跟老叔说:“这酒要是这么喝,我可真得钻耗子洞啦。”& R6 @8 V+ v& _! p# z7 g2 Z
  我也看着老叔,觉乎着老叔的话不对头。道啥歉?是不是我和他说了川子舅的“病”,他心里不得劲了?哦天爷啊,当凤香的面,真说那事,川子舅还不得臊死?我赶紧戗白了老叔一句,说:“喝酒,哪来那么多话?”& v( ^- V# ^$ ^6 b- p
  “别没大没小的!”川子舅瞪我一眼,说:“咋跟你叔说话呢?”
8 B2 `1 d- A  Q5 ~2 Y, l  “呵呵。”老叔没恼,他还是端着酒杯说:“久川,咱老哥俩这么多年了,对你,我有愧啊。”
" \, s) N2 _5 [' J  “这这……”川子舅有点慌。
$ M/ y% ^6 a+ e6 ]6 D7 e" F  我跟老叔说:“都一家人了,啥愧啊愧的。”6 D3 W8 ?- x  W/ }  n  P
  老叔没搭我茬儿,他还是跟川子舅说:“那天,德全上我那,我才知道,你为了玉良和德全丢了差事,还坐了监狱……”6 o3 r4 U% G6 v5 p* \3 M% W
  哦,老叔说的是这事啊。我长出了口气,猛一核计,老叔到底是老叔,他想的和我想的是不一样。# m9 Y5 f/ `5 ]4 I7 i
  “哈哈哈。我寻思啥事要跟我道歉呢。”川子舅端起酒杯说:“这酒,我喝。”% S0 Z) ?' G9 a0 L
  “德全跟我说了这事,我一宿没阖眼啊。”老叔说:“玉良那孩子,不省心。让你遭罪了。这杯酒,就算我替玉良给你赔不是了。”说着,老叔冲川子舅行了个礼,接着,一仰脖把酒喝下去。4 b9 {6 y0 u' d" z3 {+ D+ P# ]1 x
  川子舅也一仰脖,掫下酒盅里的酒,等他放下酒杯时,满脸都是泪花子,他眨着眼睛,张着大手爪子抹了把脸,冲炕沿下哘了一把鼻涕,回手在裤子那抹了一把。他回身叫了声“老哥。”抱拳像老叔施了个礼,就吆呵我,说:“小全子,倒酒。”6 F" `" q. M9 c0 z  i
  我赶紧又给川子舅和老叔的酒盅里斟满酒。' _8 x0 f5 v3 U/ _. R
  “再来一个。”不等老叔端酒盅,川子舅又是一饮而尽。
9 C# v' q; S- z4 G2 k/ m  川子舅盯盯地看着老叔喝下了酒,笑着说:“说句良心话,老哥。咱哥俩咋说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打起小儿,我就是仰着脸看星星似的看你。今个儿,你这一盅酒,你这一句话,你这一个礼,我知足了。”接着,就叫:“小全子。再给我老哥倒上。”
8 g+ ?5 ?: k) `5 [1 ]% ^) A  “看你说的。”老叔说:“那年,你指点玉良和德全去安东找我,我还是很感谢你呢。”! ~1 T2 s' l1 d3 t9 j; g# M% p/ @
  “那暂,我是没你那么大能耐。我跑车,总不着家,凤香不大,我就把他扔我朋友家,那阵沈阳抓人抓得紧,留玉良他俩在沈阳,我是怕我保不住他俩,我也明白我安置不了这俩小子。要不,我也就让他们都留沈阳了。咳,老哥,我是半斤八两,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有数的。”川子舅说:“就说那年,你家盖房上大梁,我要跟你拜把子,你没理我那茬儿。我这心里头啊,熬糟了好几年。”
5 b( y6 t1 a: s& W# l) C& e  “那事儿,你还记着呢?”
. p: J: F- y; D6 i2 M. E6 x  “你也别怪我扒小肠。你让我说说,我这心里也舒坦舒坦。”川子舅说:“康德六年,我跟你喝酒。我是那么拉你家去,你就说你有事。气得我呀……”7 ^4 s" b1 W, l% r
  “那回真是有事。”老叔说:“当时我在安东开工厂,要打通沈阳的销路,就来沈阳找我的同学王瑞山……”
# Q* b0 N1 J- C& O" M" R9 X  “我不管你找谁。”川子舅打断老叔的话,说:“我就说那事儿。”
+ x: X$ B1 t& e" F" [  “呵呵,都哪百年的事了。”老叔说:“眼下咱不又是一家人了吗,我这不正坐在你的炕上喝酒呢吗?这可是老天爷有眼啊,知道咱们有缘。”# {1 f: B) f. K  V% S) C: h  G
  “那是那是,咱不说这个了。”川子舅问老叔:“听小全子说,你不在金店那干了?想自个儿干?”! w2 E& S5 `: ^0 V& w" L( @+ g
  “是啊。”老叔说:“说来也巧,那天我打登瀛泉洗澡出来,转着磨磨就想去北大营那老地方看看。一去,还就打听到了那个王瑞山,他一直混得挺好,买了房产,开着工厂。”老叔跟我说:“对了,那天你去,见到的那个大娘,就是王瑞山的老婆。”! k* x; X/ J4 C) c' y0 |2 d  U; B
  我还是没吱声。/ V( D4 a! U! N$ E$ v! ^) G
  老叔接着说:“王瑞山见我落破成这德性,就通过朋友在金店那给我拉咕成那么个差事,他知道我能摆弄抢,干那个整合适。可你别看我当过兵,到现在我也烦刀啊枪的。我还是一门心思地想操旧业,可手头光光的,我也不好跟谁说这事。这回,全子去安东,给我带回来点我过去积攒的钱。我心里有底了,这才辞了金店的差事,打谱再开厂子。王瑞山帮了我挺大的忙,机器啥的我都是从他那整的……”
, }' }( Q% [. Y% O0 k& T/ h* {4 X  我听老叔这么说,抢着他的话,“吭呲”给老叔一句,说:“那我给你时,你跟我激歪啥?”
( ?  y" ]/ n3 E8 p0 [6 O& Z  川子舅说:“按说,钱的事我不该问。小全子打安东回来,也没跟我提过这事。”他跟老叔说:“老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劲儿,是不怎么着。这两天,我瞅全子打你那回来,跟霜打了似的,就咕摸你们爷俩肯定是有啥事。我也核计,我该问不该问?可看全子直上火,我还是问了问。一听全子说你俩是为这事掰了脸子,我也骂了你……”
7 S% H; K' j4 E/ K  “呵呵。”老叔说:“这事我不对,我不对。”/ D/ g7 S! e: l9 y2 Z6 f0 N" {
  “老哥,你可别生气啊。我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川子舅说:“我说个事你听听。吕德明你知道吧?”# h1 |0 @/ F' v3 u2 x* Q. g* Z! v; n
  “吕德明,那咋不知道?”老叔说:“我在狱里时,他没少护着我。德全结婚,还是他告诉我的呢。”
" L, x, R+ w! k% m7 [  “他让人害了。”. ^7 o5 g3 B( Q' t. a
  “害了?”老叔抬了抬身子,问:“为啥呀?”
$ [( O2 F9 Y/ t" I- t' [* w  我也急着问:“啥时的事?”
4 g) t( P. z0 w! l1 n  “就你去登瀛泉洗澡那天,老吕来车行。”川子舅跟老叔说:“我还托他,想给你在报社找个事由做呢;可打那儿,我就再没见着他人影儿。”6 l3 A7 K/ X9 Q: ~' R; i& I
  “对。”我忽悠一下子想起了玉良,我说:“那天,玉良也来了。”
2 k3 E+ e6 a6 P  “你说谁?”老叔急着问我:“你看见玉良了?”
$ c: C) `3 w7 Y* A9 u7 S  川子舅说:“你咋不早说。”
. O7 h7 @- M$ z2 Z- i, A  “玉良不让我说。”
0 O+ g' `, c; ^' s: U  “哦。”老叔眼睛放着光,说:“他还活着。”8 a8 C# o- o: m" B% H7 |
  我说:“那天吕叔来,交给郭师傅一包东西,就走了。不大会儿,来了个人,把那东西拿走了,那人就是玉良。我追到北站那,跟玉良说话。他啥也顾不上说,急三火四地赶火车去了。还不让我说是他来了。”我跟老叔和川子舅说:“你俩可别跟别人说啊。”
- j% _+ b; {2 e& G, T! P  川子舅掏出根儿烟递给老叔,点上。自个儿也点上一根儿,抽着。他长吐了口烟,说:“哦。”
6 u. Q6 `. ?# T# N- U$ g/ p& z  “咱不说玉良了。”老叔问川子舅:“老吕咋死了呢?咋说,我也得去看看呀。”
9 O% @) U# y5 ~& O  “他老婆子跟我说,说还不能让外边人知道他死了。谁问,得说,老吕出远门了。”川子舅叹着气,说:“钱啊。”他说:“他老婆子跟我说,老吕去开原往回赶,半道天黑了,就在一个老乡家借了个宿。谁曾想,他身上带的钱让那老乡看见了,半夜,那老乡就把老吕给砍死了。”
7 q' Q# n  E  m* ]  我真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人,说:“那老乡也太不地道了。”
5 W" d8 J" X5 F! i3 n5 y  “老哥。”川子舅说:“全子上来那驴劲儿,是挺气人;我都没招儿。可全子良心没坏。跟你一样,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从安东给你带回来钱,不正是救你的急吗?你咋还跟他呕气呢?你说,还怨我骂你?”
6 _* S/ x- p; D: E! ?6 I  “就是就是。”老叔端起酒杯说:“喝酒。”他说:“这杯酒,全子得干了。”
$ E' `5 v5 N5 e  我瞥了老叔一眼,说:“我不干。”
' [5 d2 E( j3 }7 J, P  “咋的。”川子舅跟我说:“你叔让你干了,还不明白啥意思啊?还想让老的明睁眼露地给你这小崽子敬酒啊?不知好歹。”& p4 H& M; I$ {8 a
  其实,老叔的话,我听着心里也挺得劲儿的,就是还想跟老叔拿点架儿。看川子舅这一说,我乖乖地干了那盅酒。" i' s5 X( c- Q3 R# Q: Y5 {
  “久川。”老叔跟川子舅说:“这钱是我在安东开厂子时积攒的。我出事了,就把这钱留在他婶那了。”
- _2 f, @4 I; N  川子舅说:“那你把他婶接来啊,咋还让她一个人在安东呢?”+ ~6 P- {% h8 U8 h9 @) U
  “她出家了。咱不说她”老叔说:“我这人也是的。本来,眼下我正是等钱用的时候,可就是没脸去跟她婶要。全子给我带回来了,我还硬撑着面子损搭他。咳,我这臭毛病啊,连我自己都整不明白是咋回事。”
; t0 v$ D8 F" d& Q  n% d2 l: N& q  “得了,全子。”川子舅跟我说:“你叔有这话,你也就别再跟他制气了。赶紧地,敬你叔一个。”
4 g$ @! ~% H4 O6 S3 W  我再倒上酒,敬了他们俩一杯。
1 e1 @$ |' U( W) E) V  “哈哈哈,好,这酒喝的痛快。”川子舅说:“你看这茬打的,一杆子支没边了。”这就问老叔,说“老哥,刚才你说要开厂子,支巴得咋样儿了?”  t; g. [' k3 U5 C2 T
  老叔说:“地场我都找好了,就在铁道北,“爱群医院’南头。哪天,你俩都过去看看。”
) D9 D! V7 F/ p" @9 b  “不就是全子住的那医院吗?!”川子舅说:“离家这么近,啥事也好照应,好好。你缺人手,明天我就打发全子过去。”' e1 g% a) K% O9 u* N4 n) p$ s
  老叔笑笑说:“你也离不开人啊。”+ t3 }( w( p: h5 L* D
  “那到是。”川子舅说:“可咱俩谁跟谁啊。”
( h/ B4 M1 B% G' Q# C3 S: @/ q  “我说啥也不能搁你手里把全子抢走啊,哈哈哈。”老叔跟川子舅说:“说正经的。你地面上比我熟,留心给我找几个能干洋铁活的伙计。明白电机的大工,我找好了。”5 H7 ~$ N$ z& a( Y
  川子舅说:“人,可得整准撑了。”
( X; i( |8 h$ z% @( i! \; X  “王瑞山介绍的。”老叔说:“刚从北陵飞机厂下来,姓郎,河北人,挺实在的。”
/ n# n+ `# `  Y# Y$ x% a2 S  “干铁活儿的到好找。”川子舅说:“你要几个吧?”
) p: e$ o7 X* \  “等我张罗齐了,给你个准信儿。”看天不早了,老叔说:“咱杯下酒吧,凤香还没吃饭呢。”- g! u6 @8 v8 U; k  J
  “老哥。”川子舅说:“我还是那句话,这就是你的家。我听你的。”这就喊凤香过来吃饭。
! C$ \* m) f9 P' N6 A4 d( R  我这就赶紧去盛饭。9 J! F0 }% @$ r& I0 X
  川子舅喊我,说:“再烧点水,一会儿好洗洗。你叔今晚儿不走了。”& G5 n7 |6 S& A3 O- U
  那天晚上,老叔没走。凤香带孩子睡炕琴那边,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睡炕琴这边。躺下时,川子舅在炕头,老叔在炕梢儿,我在他俩当间。我看老叔连毛衣秋裤都没脱,就钻被窝了,还脸冲炕琴,给我个大后背。
# _+ R1 E$ ?7 o. U! m: X  闭了灯,川子舅就翻来覆去地烙开了饼。我咕计,八成这又是犯“病”了。我也没吭声,躺那不动。我有我的心思,我就是想亲老叔。现在我躺老叔身边,跟老叔堵气的那些个话,早忘一边子去了。我心里鼓鼓拥拥地就想抱老叔,鸡鸡也跟着硬了起来。我吆摸着川子舅那没动静了,手就伸进了老叔的被窝,我在被窝里板了板老叔的身子,想让他脸冲我。
+ [$ L3 N2 k' ~+ L  老叔没睡着,觉着我在板他,他一晃身子,意思是不叫我动他。
0 y+ i5 y0 x" |% t, ~  我还板,使劲板……6 H$ y6 W0 [4 w. G
  老叔伸手把我手拿开,还是脸冲着炕琴没动弹。
6 M3 E0 _9 c: s" j  我再板老叔,还掐他。
( r2 Q- D% t  y0 r( }0 T  y  老叔还是不动,擎着我掐。
) X9 |/ i' F& E  我实在是绷不住了,故意长出了口气,一翻身,抱住了老叔,手就势伸进了老叔的裤子里,一把抓住了老叔的大枪。) ^/ F& y8 @# }) B% u0 p
  哦,老叔的大枪早硬了!" H. K) v6 m! r# z0 x3 b
  不大会儿,老叔也长出口气,翻身平躺过来,叉开了腿。% E% z5 V: N4 u6 k4 P, t5 Z3 v" _
  我摸着老叔的大枪,更得劲了。3 u8 ~! f4 B: ~& x
  就这会儿,老叔的手伸了过来。他抓住了我的硬鸡鸡……
' ~0 U6 z( M/ `+ c6 Z: a3 n3 s  太好了!老叔还要我!老叔抓我鸡鸡了!老叔还跟我好!
! r1 O2 p* H9 \. X1 n( _  老叔在一紧一送地撰我的硬鸡鸡……) c6 x0 r; `; d
  我被老叔撰得心里好受透了,嘴就亲到老叔的脸。* |3 n% n( }& r- a9 M1 I" A4 b2 v
  老叔一扭头,大嘴狠亲住我嘴……
% }( i6 @+ I. |* F  “凤香这死丫头,这炕烧得能摊煎饼了。”抽冷子,川子舅说话了。跟着说话声,川子舅拉开了灯。% O, R2 b9 O+ {' Y! j
  老叔赶紧扭脸,躺正了;也松开了我的鸡鸡。. j: D9 t( y" d
  我心一多唆。还没等我把手从老叔的大枪上拿开。川子舅搥了我一下说:“咱俩换换。”; C  F' d% A5 i# h; e- w
  我一拧身子说:“我不。”  m- C+ m' `' X4 S% V& Q. o: s
  “这死孩子。”川子舅说着话,就下了地。他去外屋,冲尿桶“哗哗”地撒着尿。: w1 {7 W; N+ H* X
  就这功夫,我疯了似地就去亲老叔。
* ~4 d# s- T3 Z" E& E5 l  老叔推开我,说:“我过去吧。”这就跨过我身子,爬炕头那,钻川子舅的空被窝里。- d" r6 `1 Y. e: k
  川子舅光着毛乎乎的大腿,一手提着裤衩子,一手捂着后面进来了。他看老叔躺炕头那了,说:“你睡那啊?!”就呲牙裂嘴地爬上了炕梢儿。他“哼”了一声,躺下了。
! r" Q- \  m  _2 Y3 T& I  川子舅说:“闭灯吧。”就脸冲着炕琴,盖上了被。+ g6 a6 a% W/ M" z1 R. W
  灯一闭,我又一个翻身,还要去抱老叔。
; t: X: s8 R8 h  老叔推了我一把,说:“睡吧,明天还早起呢。”
! T- @  k" }4 _  我不情愿地躺平身子,可手还是伸进老叔的被窝,伸进他的裤子。; M/ ?* }; [* B/ M0 A8 a- h5 W+ L" R
  老叔没动,也平躺着,又叉开了腿……8 a8 N  O" n" v* Q5 ~1 w; Q
  我摸着了老叔的丛林,再往下一点,摸着了老叔的大枪。我顺着老叔的大枪往下捋。摸着了老叔的大肉蛋蛋。慢慢地,我撰住了老叔的枪……# k; h1 G9 ?, c6 F- f* \: w, \
  老叔的大肉枪在我的手里一跳一跳地更大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7
5 D& q, W$ V  _+ S, \+ e0 y  也就过了半个多月吧,阴历九月初九,老叔的买卖正式开了业。阳历是1945年10月14日,那天是礼拜天,川子舅没开板儿,和我一块儿去给老叔捧场。老叔的买卖虽说没安东时大,可比川子舅的车行气派。字号叫“祥和铁工厂”,还是做吹风机。临街朝西,一排七、八间量的青砖瓦房,靠北,是个鞋铺;紧靠南,老叔占着四间。北头这间有一铺炕,也有桌子椅子啥的,算是办公、会客、睡觉的地儿。靠南三间,通着,另开门儿;有机器,有干活的家巴什儿,是伙计们做活儿的地儿。出后门,挨着老叔的办公室,压了个不小的扁厦,间壁了一小间,做饭用;正好,灶坑的火连烧老叔叔那屋的炕都有了。扁厦剩下的一大块是仓库。正式开业前,老叔早就领四个伙计、一个大工干上了。做出的吹风机,靠墙根那,摆十来个。5 B8 w8 v9 Y5 l3 U+ O
  正式开业那天,来了不少人。王瑞山也来了,那人个不高,白白胖胖的,戴个金丝边儿眼镜,说话挺有架儿。老叔把王瑞山介绍给川子舅,俩人拉拉手,客套地说着话。这边老叔放了挂炮杖,就招呼着一帮子人去北行四根旗杆旁边的会宾楼吃席。临走,老叔锁上门,让伙计们也都跟着去。
, o5 e2 i) W6 L0 |  从会宾楼回来,送走了客人。我和川子舅都没走,还在老叔的厂子里转。+ E: \" ?2 e3 O3 C
  老叔跟伙计们说:“今天也干不了啥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伙计们就都走了。一个长巴脸儿,大高个儿,说话侉了巴叽的伙计要留下,他跟老叔说:“你老这有客(qie),跑个腿儿啥的,也得有个人不是。”8 P* u+ \! B, u5 A* L
  “没外人。”老叔跟那伙计介绍说:“这是我兄弟,这是我侄儿。”3 b! x+ g  ^0 y/ a
  老叔也跟我和川子舅说:“这就是我说的大工,郎师傅。”% x. A- j' M' _' ^
  郎师傅冲我和川子舅点点头,笑笑。& n9 h/ l; o' i7 l) o. j
  川子舅对郎师傅说:“好好干,你们当家的是个仗义人,亏待不了你。”1 u2 E" v7 U: R, Y' r
  郎师傅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 @# ?' n( k# N; l. r0 v8 x0 G- Y' K
  老叔跟郎师傅说“你先回去吧。”( A& N/ O- Z9 W. b2 D  P
  郎师傅跟我和川子舅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 w( s# X3 x) P. O  在老叔办公室坐下,喝着茶。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你这场面不小啊。没曾想你在沈阳还有这么多关系,以后我那车行也得靠你关照哩。”
! l$ \1 p( n3 G7 o: B5 X& ?* P  “哪呀。”老叔说:“都是王瑞山带来的。我实话跟你说,在沈阳,老吕还没了,我也就你这一堆儿一快儿了。这歪打正着遇上的王瑞山,还真起大作用了,呵呵。”
8 u: I/ {5 V9 u  C: V  “啥叫再瘦的骆驼比马大,今个儿我算是明白了。”川子舅说:“老哥,你这又进料,又趟路子,又忙和答兑老客,还得给伙计们做饭吃;也真够你戗啊。”" k1 y5 j7 u& o+ u9 a, ?+ X3 E0 G
  “忙和点好,心里踏实。”老叔高兴地说:“行情不错。要货的都排上号了。”& }7 X3 \* q$ P
  我跟川子舅说:“咱那车行竟另打碎敲地维持了。赶明儿,咱也整点大的。”
. {* }& J! X: Q" e6 w7 `" ]! S  川子舅笑笑,没接茬儿。
+ d8 y( d9 x5 ]) U! u  “久川。”老叔说:“我听老吕叨咕过,去年你给铁西自行车厂装配件,那活儿不是挺赚的吗?!我看那条道儿,你还得再去寻摸寻摸。”
3 R4 P' [" D3 G1 L5 c0 _6 z; U  “那是老吕的道儿。”川子舅说:“他又不在了。”
! O$ _2 Y8 T/ d: y5 g% M  我脑袋瓜子一转,跟川子舅说:“咱再把老吕的关系捡起来,不就有了吗?”2 n9 l( _& {) D, g% f9 |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川子舅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老吕那事挺难整,我再核计核计。”! w$ M( F7 N! i: O* e
  我算是看透了,川子舅也就是个就花生米喝小酒儿的主儿,他没老叔这两下子。
; f- O9 S- O3 F4 W  Q0 @' H  川子舅说着话,从怀里套出个纸包,放桌子上,说“老哥,这会儿没外人。我这点意思,你收下。”* V! Q, h' |, U4 i0 a# f/ S
  我一看,是我让凤香收起来的那个纸包,里边是赵爷藏褥子里的钱。我核计,吃席时都给过老叔贺礼钱了,这咋还……?
/ C! Z: X6 I5 X  老叔看看桌上的包,说:“什么?”" M. J! Z4 v. Z, N2 C% U+ H
  “你听我说。”川子舅说:“这是……”: V+ [  K7 l) e/ H8 C; A
  “你痛快儿给我揣起来。”老叔好像也看明白了,他拦住川子舅,说:“全子给我带回来的钱,足够用。”
8 Z* r9 B4 M/ b# ]- F  “我跟你说。”川子舅说:“这是他赵爷的钱,缝在褥子里了。凤香拆洗褥子时,找着的。我让凤香把这钱给全子,全子又给了凤香。全子身上的钱,我有数。这肯定是他赵爷从安东,再不就是从抚顺带来的钱。他老人家的钱,我不能用,还得给你。正好,你摊子刚支巴开,手头宽余点比紧巴点强。”5 P- {1 Z( W" x  o, `
  “我想起来了。”我跟老叔说:“我去安东时,老婶跟我说,赵爷带妞妞从安东去抚顺时,老婶给过赵爷钱。没准儿,这就是那钱。”% B& J+ l' f& a7 ?# r' W( @
  “久川啊。你、全子,我都明白了。一句话,仗义。”老叔说:“全子在你那,我就不说了,他是你姑爷儿。可他赵爷带着妞妞,在你那又吃又住的,可是没少让你……。我都明白,你是为全子,全子呢,是为了我。这份情啊,我都记着。”
  M/ R$ v/ w. y5 o6 i( x  “你还挺会算账的?哈哈哈。”川子舅说:“你要这么说,可就外道了。”. P) l3 k& j3 O# f# u
  “那咱不说这个。”老叔说:“我咕摸,他赵爷留这钱,八成是给自己妆老用的,老人吗。可送他赵爷走,你也知道,我可是两手溜干净儿啊。所以说,这钱啊,我是不能留。”
6 F0 c$ E, B/ D$ K8 b; R  “你看看你。”川子舅说:“那你就是我拿这钱入你的股儿,行了吧。”
5 N5 f6 }( {3 E$ G  “不行。”老叔说:“咱这么说吧。你也知道,他赵爷呢,是我干爹。咱老哥俩呢,打今个儿起,就是亲兄弟了……”
( E- ^# [! F) e# H$ Z% |/ V8 g  “好话。好话。”川子舅说:“这么多年,我看星星似的瞅着你。没白看,值了。”
% i6 h! F1 D. I# N: I+ n* A  “呵呵,让你说的。”老叔说:“咱是亲兄弟了,那发送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钱就算是哥哥我的一份心意,总行吧。”0 D0 }2 W' _; ^. P; Y
  “行。”川子舅爽快地说:“那这钱,我就给你存着。你啥时用,就上老弟这挪。得,天不早了,我也不在你这磨叽了。让全子留下陪陪你,我回去了。”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 L4 ]& _& M9 e  川子舅着话让我心里一亮,我正琢磨着找个啥引由子,不走呢。我就看老叔笑。没想到,老叔让我走。
4 ^2 o  b$ m% C  老叔跟川子舅说:“呵呵。我一个老头子,还用着陪了。”  X: k7 s& X  M" y& N# G: p
  这扯不?这一整,我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看川子舅,指望着他能再说句让我留下的话,我也就了有台阶下,也就又能抱老叔了。可川子舅大眼一瞪,冲我说:“瞅我干啥?”$ w& G8 |' i8 \9 U7 Z
  “听话。”老叔拍拍我肩膀子,说:“家里还有孩子,回去帮你媳妇儿一把。”
4 C2 ?1 X* X( R! j! @* y6 M  得,我只好蔫蔫儿地跟着川子舅回去了。6 x8 L4 E" M0 K% I* W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8
( u3 h4 C5 I1 b  天儿,说冷就冷了,刚过了霜降就飘起了清雪。我算计着,从老叔的铁工厂正式开业到今个儿,整十二天了。我心里老是惦记着想去老叔那住一宿。川子舅闷呲闷呲地,八成是看出我的心思,他撵我去了两回。可哪回去,不到天黑,老叔就催着我回走。整得我这心里总是刺刺挠挠的。; C8 o: e* o$ e' T" M7 {3 l6 @) M
  这十来天,川子舅也不拽着我给他治“病”了。在家,他就一个人睡炕琴那边,我和凤香带孩子睡炕琴这边;再不,他就去车行睡。这下,凤香可逮着了,见天夜里不饶了我,整射了还不算,翻身下来,除了奶孩子,她是一宿到亮地撰着我鸡鸡不撒手。我这鸡鸡也就一宿到亮地硬着。) X4 E7 h( t- ^4 m' T
  礼拜天,我和川子舅从车行回来得早。一进家门,凤香说饭菜都好了,就让我往炕桌上端。她那边忙着给孩子换尿褯子,嘴也不失闲儿地叨叨,说:“谁也不管这个家了,就知道吃,吃,吃。眼瞅就上冻了,酸菜还没渍呢。粮口袋也要见底了。有一个算一个,油瓶子倒了都不待扶的。”4 Q. J5 W7 S6 p  U. p, ]# V2 Q
  川子舅也不吱声,手也顾不得洗就拱小栓子那撩孩子,大胡子扎得孩子“哇哇”叫,他愁孩子叫唤,裂大嘴“嘿嘿”笑。
, `; Y7 ?0 b% B  h8 w* k* n  “赶趟啊。”我跟凤香说:“不就是那点儿白菜吗?明天我就去买。”
" i) K1 y* ~8 a$ L  W  “买买买。光数嘴;我耳朵都磨出膙子了,也没见着个菜叶进家门。你瞅人家秃子家,晒那一大包萝卜条子。你说到大冷了,用酱油一淹,撒点辣椒末,嘎吱儿嘎吱儿地一吃,你就不眼馋?”凤香说:“要是没孩子缠巴,我谁也不用;哪年不都是我自个儿整。我看等大雪封了门,吃啥?”
8 h8 ?2 c) J$ V6 \1 @0 [# R# t  “行了。”川子舅说:“小姑奶奶,全子都说了,明天就给你去买。”2 c1 J8 t+ W0 F# O
  “你瞅我爹,多会说话,跟唱的似的。给我买?”凤香说:“我用着你给我买?这家就我一个人的?你俩就不往嘴里塞啊?”
$ B8 ^8 a- O8 T/ q  “得了。得了。”我说:“我这就去。”) b$ \+ V/ e3 }
  “你是卖菜的他爹啊,人家等着你?”凤香说:“明天想着,再买点土豆子、大萝卜。”& U2 A: u, W0 O1 ?/ I2 O
  川子舅说:“吃饭。吃饭。”这就去洗手。
8 I- \3 X6 i1 `( N  我这边刚把高粱米饭盛碗里,就听外面有人叫:“家里有人吗?”
7 S3 W  f% }$ n( {1 f: v( G  “谁呀?”川子舅擦着手,迎到门外去看。$ N. B% p7 M& m1 C
  来人是张保生。我高兴地叫,说:“张叔,你咋来了?”9 g5 k# c; L5 M+ O
  川子舅把张叔让进屋,我叫凤香,说:“还记得不?这就是给咱俩主持婚礼的张叔。”
6 t+ n( w. t5 j& O  “就你记得?德性。”凤香这边刚跟我绷完脸儿,回头笑着叫了声“张叔”,说:“快坐吧。”$ q% R% u* H/ \, K' v8 e3 y9 E3 O
  川子舅跟我说:“去,把你叔叫来。今个儿得好好喝口儿。”
3 ~# f+ z+ `1 b( H" p3 G" x  “哎。”我答应着。心想这回叫老叔来,我就想法不让他走,留他在家里住。我这就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川子舅在我身后喊:“骑车去。”
0 z/ f4 ~0 @2 c0 s! u* ^7 g  到老叔那,见他正要吃饭。我说:“张保生来了。”
+ x6 a  Z6 Z5 L' E# N. u8 h  “是吗?他在你那啊?!”老叔放下筷子,说:“这我得去看看。你在抚顺,他可是没少费心呢。”
/ G5 ?* l4 N2 j9 P9 ~5 D1 i  趁老叔戴帽子的功夫,我抽冷子抱住老叔说:“叔。今个儿,你去了就别急着回来了。”! S# W% d  A! t
  老叔瞅瞅我。问:“咋的?”( p5 \' ~! o$ j' B
  “人家都想死了。”我说:“哪回来,你都催着我走。是不是还是不想要我了?”" U0 }( z/ t' E& D
  “我说你这小子啊,脑袋里就这点玩意儿,整天不想别的了?”老叔说:“我这可刚刚缓过来点,你可别又来气我啊。”他打了我屁股一下说:“快走吧,你张叔还等着呢。”
' ?" e+ u7 H1 V+ l# D  我说:“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0 ^, n& w" q3 X- M- R  “臭小子。”老叔在我脸蛋子上亲了一口,说:“好了吧。”2 t: K5 Q! y" S) T  [
  “我不。”我还抱着老叔,缠着他不放。我说:“亲嘴。”- v4 I4 N4 W! H: b! p
  “快别闹了。”老叔挣着我说:“一会儿该硬了。”
8 z. j2 G8 ?: B. T! I  “我的早硬了。”说着,我就把硬了的鸡鸡往老叔的身上贴。
7 z6 W* \- g+ W  老叔亲了我嘴一下说:“这回好了吧。”
% I0 I3 Y- n4 P- f) x  我看着老叔的眼睛,说:“想裹一口。”- n* R' ^/ W* E) G+ p- f
  “打你了。”老叔推我。
" ?4 Q. ]$ m. W4 g0 |$ \  “就一口。”我求着老叔,说:“人家真是想死了。”! G: k; u0 K8 J5 y
  “你呀。”老叔解着裤门儿,说:“就一口啊。”# D' C3 ~4 h, W) [/ a" }
  我急猴似的蹲下去,掏出老叔半硬的大枪,一口全含进嘴里……
1 G2 }5 m# ^$ N( a  老叔“哦”了一声,大枪就在我嘴里硬了起来……
+ I+ k/ N3 v3 M& ]: p1 j  我像个贪吃的孩子,抓着老叔硬起来的大肉枪又裹又舔,再加上撸……: S2 h# J5 [5 g" j+ @
  “好了。好了。”我正起劲儿的功夫,老叔拉起了我,说:“哪天老叔还给。”这就狠亲我嘴一下,把当硬的大枪塞进裤子里,系上裤门儿,说:“听话,宝宝。别误了正事儿。”
, ?! l/ B' x# d7 _( V, h6 O  见老叔拉开门,要走。我急得捂着鼓鼓曩曩的裤裆叫,说:“你看人家这样,咋出门儿啊。”
8 F/ y0 [4 x9 o" C* f  D7 t  老叔回身,拉着我,说:“没人稀得看你呀。”这就跟我上了大街。
* n4 P8 I  S% ^  道上。我使自行车驮着老叔,也跟老叔说了说张叔丢了差事的事,还有张婶让苏联大兵给糟蹋了的事。老叔埋怨我,说:“你看你呀,也不早点儿跟我说说。还叫人家来看咱。真是的。”" @3 n4 G- {* j, v1 x
  我说:“都是让你气得。”
0 x% \/ L# }4 J: X" c7 n  “好好好,我气的。我气的。”老叔说:“都是我不对,行了吧。”  w" }0 m5 K% p- i  P4 Q- H! r# O9 [
  “嘿嘿。”我得意地笑笑,说:“我去抚顺,给张叔留了点钱,让张婶好好看看病。”# j. F7 Q% b3 S  u% {" \/ D4 q$ |
  老叔说:“人啊,可不光是钱的事啊。”; k1 f+ Q+ v) l4 `6 _+ R$ Q- u
  等我和老叔一进家门,老叔拉着张叔的手说:“早该去看你,早该去看你啊。”  m2 C; _0 [! v2 W6 |
  张叔跟老叔说:“你平安无事就好啊。”
4 E+ M5 ~9 F* ]% z- Q  川子舅就叫老叔,说:“赶紧上炕吧,就等你呢。”几个人这就倒上酒,开喝。) g. J( X4 l( x8 U- ]
  我问张叔:“张婶好点儿没?”
0 r' ?4 J8 @4 C, s) Z; E! E, `  张叔叹了口气,没说啥。$ Y5 ~4 u5 B1 U2 Z" Y9 p
  “死了。”川子舅抢着说了一句。他说:“你说说,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3 v( S" Q8 G/ T. e6 w( c3 V' d  “死了?”我挺伤心,说:“张婶多好啊,咋……”+ L7 r0 M5 m, z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张叔端起酒杯说:“咱喝酒。喝酒。”8 s4 j0 E/ K& o5 A8 R2 d
  喝了酒。我再给几个人的酒盅里倒满,说:“咋没带小疙儿来啊?”
2 U4 F/ t. t- y  U% P  张叔勉强笑笑,说:“还不知道来这是咋回事儿,让我先扔街坊那了。”0 `8 u- v- I. u  j6 ~
  从上次去抚顺,我就觉着张叔没以前话多了,他跟赵爷那会儿,人挺道得去的,说这说那的没个完,还竟说拉嚓话。今个儿话更少,就是闷头喝酒。你说像张叔这么个精精怪怪的人,他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我说这人啊,没摊上事,说啊笑啊玩啊乐啊,啥都不打紧;可真摊着事儿了,就得看你的真本事了。. o: ]+ o- ^* y0 N" S, r' r
  “兄弟。”川子舅说:“咱哥俩处的时候不长,可你跟我老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今个儿,你奔我来,那是瞧得起我;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啊。有啥为难的,别闷在肚子里,有我和我老哥呢。”. _* e7 W4 f9 Z! }/ o. x
  “来的路上,全子跟我说了说你的事。谁也没想到弟妹她……”老叔叹了口气,对张叔说:“事儿,赶上了,你也得想开点儿。走了的,谁也没办法,再是有办法,谁也不愿她走。咱活着得,说啥也得活下去。不看别的,还得看孩子。”1 d+ r2 l$ v% `6 g# H) Z& I
  “大哥。”张叔叫了老叔一声,就去抹眼泪。0 W7 q3 p# L/ a; E  @
  “咳,你个大老爷们儿。咱不带这样的啊。”川子舅说:“来,兄弟。你来了,我高兴,咱老哥仨来个带响儿的。不带小全子。”这就又端起了酒杯。! j: f& n- J; E- M% J& z
  “咋不带我呢?”我跟川子舅叫,说:“我正该敬张叔呢……”
$ }* S) p& [. L  m2 S! ?( u* R  “啧。”川子舅瞅我一眼说:“一会儿,你单整。”+ U% Y6 z; b- Z: Q4 f
  他老哥仨喝了酒,川子舅说:“我那老蒯走时,闺女才13。我不也过来了。”他给张叔夹了口菜,说:“兄弟。我说句粗话,你别不爱听啊。实在挺不住了,就再找一个。”
$ Q' J6 d  g! l) L' M8 v2 Q4 {4 _/ m  张叔吃了口菜,对川子舅说:“我知道你是好意。”这就又没话了。9 ]5 \8 f3 h- N2 U% G
  我赶紧端起酒杯,说:“张叔,我和爷爷在抚顺时,没少让你操心。我来沈阳,你还来送我。这些我都记着,今个儿,我诚心诚意你敬你一败。”
) j- T3 Q2 j9 X, Y: I* F; z  “应该的。应该的。”张叔笑笑,喝下了酒。他说:“大叔那人,挺遭人想的。可惜,我都没送着他。咳……”
' y" [: Q+ v: m1 j8 L  老叔说:“他老人家走,是我刚从里边出来的第二天,也赶上小日本逃跑,街面上不太平。亲戚朋友的,也没都告诉到。还是多愧了川子兄弟呢。”
6 O5 d% u  S0 T- P, E) ]  “哈哈哈。”川子舅跟老叔说:“你跟我还说这话?叫我不爱听。”
5 `& x& ^8 h' _# ~# e" n' n  “实话。实话。”老叔跟张叔,说:“世道乱。你看,打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顾得上过去看看你。按理,我该去呀。可啥叫朋友?也就在这包含上啊。真就是有个不周不到的,再捡起来,还是掏心窝子,那才叫朋友。”7 ^0 m; r' H  r0 x* ?
  “好话。”川子舅端起酒杯,说:“就冲我老哥这话,咱再整一个。”
6 a, }' h' r5 F. H, ]/ K9 p" v  这就又喝。5 ^( [/ X( _; D" H
  这杯酒一下肚,我看张叔就有点上脸了。
, R' V7 L" W( z  Z; E" x; E6 K  放下酒杯,老叔问张叔,说:“那你,眼下做点啥呢?”) T* ]1 F8 G+ C& b& w- b
  张叔叹了口气,说:“两位哥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俩可别见怪。现在我跟要饭的差不多,今个儿,要到两位哥哥这旮瘩儿,两位哥哥好酒待我,我知足了。”他端起酒杯,说:“我借花献佛,谢两位哥哥一杯。”这就一饮而进。# w/ ?+ O0 R# m' m7 L1 _: E
  老叔说:“这说哪去了。”  y* N7 i- Z- y2 ^. ^6 Y: x1 F
  “叨菜吃,别干喝。”川子舅又给张叔夹菜。9 O4 y' Q# u8 s% v& U8 |2 b" [$ E& }
  张叔冲川子舅点着头。说:“我说的可是实话啊。”他说:“两位哥哥,德全在这,还有大侄女儿(指凤香)也在,我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了。我这心里头,懊糟啊!要说我呢,也不是啥两袖清风的人,跟两位哥哥比,差远了。挣点钱儿,也没少祸害;也没少逛窑子。可自己的女人,偏偏死在这上了。真是报应啊……”他对老叔说:“大哥,我啥样,你知道。打从学校出来就没干过力气活。小日本走了,公署里黄摊子了,再去找坐板凳的差事,人家都嫌我是给日本人干过事儿的,都不拿好眼神夹我。我去做苦力,干不动。我这心里懊糟得,想回山东老家吧,又不甘心……”
$ [% Q6 v& p: I3 `( l& a, Y3 n  “这扯不扯,早说啊。”川子舅说:“要不说你们喝过墨水的人就是耽误事儿,一点儿都没有个爽快劲儿。小全子刚来那会儿,我没少为这事斥喽儿他。这么的,上我车行来吧。修自行车,小全子都学会了,你也能。”
- s! \0 ?$ q. Y# C( o6 d  我瞅愁川子舅说:“你看你,咋老说我呢?”
% `) S+ W" O, N. w: _2 R0 E  “嘿嘿。”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啊,我得跟你告一状了。你这个侄小子啊,可是没少熊我呀。这二年,我就怕他跟我耍驴,就哆唆他跟我犯倔。瞅他小脸儿一呱耷,我立马就傻了,就得赶紧迷迷地跟人家说小话儿啊。”/ t1 w: E8 q0 e! M3 v) |
  “呵呵,你那是当了姥爷高兴的。”老叔吃了口菜,跟川子舅说:“久川啊。我吆摸着,你那车行,活儿也是有数的,有才填了个铁头。再则,我看老张干你那活也是不大适合……”
- F/ E" I' Q  s  “你看我哥说的。”川子舅说:“我兄弟来了。再咋的,我也不能瞪眼儿干瞅着啊。”
3 _2 M# L; b( K% Z" C3 Y  “这么的吧。”老叔对张叔说:“我刚开了个厂子,正缺个管事儿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吧。”% i! J+ x) r; N% r. a: ^5 c# B7 v
  “两位哥哥,让我说什么好呢。”张叔说着,就又要端酒杯。: b& q: c1 ~) @
  “咱先小人后君子。”老叔拦住张叔,说:“活儿呢,进料出货你都盯着点儿,记好帐;再就是咱俩换着给伙计们做顿晌午饭。住呢,就住我那吧。”
9 x" k$ v  |; ]+ B7 |5 U; r  “大哥。”张叔抓住老叔的手,说:“客套话我就不说。我你就跟着你干了,你看我行,就留着我。真不行,你说话。我准保不让你为难。”
( j& M% z0 @6 R0 l  “我也得意沙楞儿的人。”老叔说:“在我这干,有一点我可说在头里。”
3 y/ M4 C# N& E* O  j& Z8 V7 S; b7 ^# U  张叔握着老叔的手,说:“你说,哥。”
% V7 `( |4 z# E% ?6 M- r2 T+ _  “可不行给我往回乱招女人。”老叔说着就笑。( S& k) P5 n* V/ l. ?; Q' d/ i
  川子舅也跟着笑。
5 q( {+ M! D. [5 B/ y5 h3 A  我想起了张叔和赵爷那出,心里核计,就张叔那样,谁敢担保他不招惹女人?; l( z. D4 K: ~: U/ Y
  吃了饭,老叔说家里太紧巴,要领张叔回厂里存,说正好看看厂子啥样儿。川子舅说:“行啊。”这就下也了地,跟着老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川子舅说要回车行存,说总没个人,他不放心。我也看出来了,打大头没了,川子舅总像少了点啥似的,在家也呆不住,在车行也不踏实……. F4 p9 {" |# Q
  人都走了,炕上地上也都收拾利索了,凤香这就来了神儿。她插上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也把孩子打兑安稳了,这就催我上炕。赶我一进被窝,她逮着我鸡鸡,是撒着欢儿地收拾我。我本想射给老叔的那点宝贝玩意儿,这下,都射她那里了。那一宿,风香收拾得我足足射了三回。
1 M" l5 G3 |- a  E, C3 x6 w0 V  早起,凤香还跟每回一样,给我沃了四个鸡子儿。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楔子, k. A# T5 C! s& ~# f
  快十点了,朱晓东问马德全,说,师傅你睏不?他说,要不咱钻被我讲,我也想握着你的鸡子。马德全就笑,说,臭小子,就知道你没按好心。师徒俩这就洗了洗,躺进了一个被窝。这一进被窝,朱晓东还能让马德全消停?这就逮着马德全的大鸡鸡一顿裹,到了把马德全给裹射了。朱晓东咽下马德全的精液,撰着马德全软下去了的大鸡鸡说,师傅,听你这一讲,知道我想啥了?马德全问,想啥?朱晓东说,我想到了那个第一个给我开封的专业兵。朱晓东这就把红苇塘的事跟马德全说了。马德全说,他还在盘锦?6 i4 B2 X5 j$ y+ @
  他死了。朱晓东说,自从那回他在苇塘他给我整出来以后,我就是板不住我自己,总是转着磨磨地去找他。当着人的面,又不能粘乎,他就叫我去苇塘那等他。那苇塘边的草地上也就成了我跟他的洞房。第一次他进我,给我疼得抱着他哭,他抓着我的手打他的嘴巴子,还一个劲地说,哥不好,哥不好。我抱着他,就是喜欢他,咋亲也亲不够。他说他是在部队上知道的这事,一个连长喜欢上了他,夜里他站岗,连长就借查岗的机会,在岗楼子里跟他做。后来,那连长转业回了武汉老家。朱晓东说,不长时间,我去村里小学做了代课老师,一到放学,我就去苇塘那等他。见了面咱俩就亲啊啃啊的,我也适应他的家伙儿了,上赶子让他做我。做完了,我俩就坐在看看苇子,听苇子哗哗地唱。有时候也很懊悔,说,要不是那连长,他也沾不上这毛病,这一沾上了,就咋也改不掉,这就又叫我打他。我舍不得打,拱他坏里说,要不叫你,我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呢。$ c6 N3 S" ]0 G* S* ]' |$ m
  马德全问,他咋死的?- _/ K1 }  a5 ^, i' |6 L' w
  送苇子,拖拉机翻了。朱晓东说,那会儿,公社正有一批知青要抽调回城,其中就有我一个。出事前一天,我俩在苇塘那做了一次,那回,他做完我以后,也让我做了他。完事,他抱着我哭了,他问我,你走了,能记着哥不?我说,忘不了。他亲着我说,忘了我把,说我回城了还有更好的前途。他叫我别为这事误了前程。那天,整个苇塘也是被夕阳染的通红,无边的苇丛翻滚着涌动着,跟我俩第一次时一样,看上去让人心动。他望着晚霞说,哥给你唱个歌吧,说着便给我唱起了《延边人民热爱毛主席》;他说这是他在珲春当兵时,最爱听的歌……。以后,我回城后,找到了那歌的带子,没事总想听;听着那歌,我就想起那通红通红的苇塘,也想起他,心里贼不是滋味。第二天,我在学校听说他死了。我没看见他的尸体,听说很惨,送葬那天我去了,他爱人哭昏过去两次。当时,我也很难过,总想帮帮他爱人,可我一个知青,能咋帮?那天,我自己去了苇塘那,给李哥烧了点纸,坐在我和他一起做爱的草地上,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默默的掉眼泪。朱晓东跟马德全说,师傅,我总觉得我对不起李哥。总觉得他的死是因为我。% q/ V2 P0 f$ m% ~
  马德全说,别那么说。这都是命,就像我,身边有媳妇,有孩子,可还是离不开老叔。马德全这就又接着讲起了他的事——( R9 `5 G4 p# [& Q
《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49
" O/ J/ W% C1 w) v  过了不几天,张叔就带着行李领着小疙儿去了老叔那。我去看老叔时,见张叔和小疙都挤在老叔办公室的炕上存,小疙儿跟干活的伙计们也混熟了,出来进去地疯。张叔就跟我说,想去后院儿租个小房住,叫我跟老叔过过话儿。我跟张叔说:“那你就照直跟我叔说呗。”张叔说:“我说了,你叔也不当回事儿啊。”
2 ], b6 w, R! N+ d5 v; w  老叔厂子的后院是个不太紧撑的大杂院,座北朝南一幢七、八间量的房子和东边一幢七、八间量的房子,再加上老叔他们的西厢房,把院子夹成个“U”字型。院子里住着有十几户人家,各家也都在门前房后压着小扁厦,有的租给别人住,有的堆点儿破烂啥的。我核计,张叔是怕老叔嫌孩子闹,怕耽误老叔的生意。再也想,张叔总跟老叔一块堆儿住,也耽误他找女人。还有就是我自个儿的小心眼儿:就说自打我跟老叔闹别扭以后,一次也没逮着,像以前那样跟老叔光巴出溜地在被窝里粘哧的机会;可张叔没来之前,我来看老叔还能抱老叔啃两口,也能不脱衣裳地裹裹老叔的大枪,也能给老叔喝两口我的熊浆子,眼下,张叔这一来,再有小疙儿这么里外乱串,我也不敢了,老叔也不让我那么跟他疯了。这事儿,张叔要是不提呢,我还不好意思说。这回张叔自个儿提出来要出去住,不正合我心意吗?!这一核计,我就逮空儿把张叔的意思跟老叔说了。$ W. c! m7 h: X4 M/ D
  听我这么说,老叔瞅瞅我,笑了。他说:“臭小子,我知道你那点儿鬼心思。”说着,就给了我一屁板子。8 ^3 o4 T; Q0 V
  我这心里啊,就上下不落底,吃不住老叔到地是啥意思。你说他不要我了吧,他还逮机会可劲儿亲我嘴;见我赖在他身上跟个馋猫儿似的放赖,他还自个儿掏出他的大肉枪,擎着我给他裹放了炮。你要说,他真还要我,还就一次也不给我光溜地跟他粘哧的机会。我就直巴楞地问老叔,我说:“你到底还跟人家好不好了?整得人家心里见天儿跟猫挠得似的。”
, c) }6 ?8 e& `3 v+ ]4 N  老叔说:“好好的,这又咋的了?”
) p2 Q* y( d- [& V  我吭呲给老叔一句,说:“咋的了?你自个儿心里明白。”
7 B0 _, w, |; Y% N  “小祖宗,我是真让你吓怕了。你大嘴一撅,我这心里就发毛。”老叔说:“不就那点事儿吗?”
9 w( ], d" |2 l% u! S  “你看你看,又说就那点事儿。”我说:“又把人家鸡鸡说硬了。”
7 i9 \' f- ^: A+ r  “你就撩哧我吧。小坏蛋。”老叔说:“我说的那点事儿。是说你想叫老张出去单住。那不得花钱吗?他那点钱,跟我在一起吃住,多少还能省点。”
9 T# ^- o6 k5 F& _  W6 |2 o; r  “省省。”我气哼哼地说:“省下来,都填和窑子里了。”3 ~) L2 X$ q5 x6 d: v8 Q0 J
  老叔瞅瞅我说:“你咋这样呢?就不会记着点儿别人的好处?”
' a& w, W" ^! t5 t& W& r$ r  “谁说我不记着了?”我说:“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说完,我一倔哒,就走了。
9 K, Q! \: q9 Q) z  F! H  O  到家,我就生气,心说,再也不去老叔那了。可核计归核计,几天不去老叔那,我就是闹心,咋板也板不住。没过三天,我颠颠儿地又去了,还给老叔买了一大卷子干豆腐,我知道老叔得意那口儿。进屋一看,老叔和张叔都没在;炕上少了两圈行李。我就去后院儿找,迎头正遇上大工郎师傅扛着小疙儿往这来,我问郎师傅,他们上哪去了。5 {- a$ ~( {5 Z0 X2 U  B
  “俩人出去半天了,说是有个大买家呢。”郎师傅说:“天这暂了,也该回来了。”这就把扛在肩膀头子上的小疙儿放下来。小疙嗷嗷叫着,还往郎师傅身上爬。4 |: _1 Y- [+ j+ F5 o( O- m
  我拉住小疙儿说:“不兴跟郎大爷这么闹。”
3 U  R/ r& T7 ?  “不碍事儿的。”郎师傅说:“这个小子儿就爱缠巴俺,见着他爹,就是老鼠见着了猫儿啊。俺呢,还就稀罕个小小子儿。呵呵。”5 p5 d& F1 v) p) B
  我抽了一张干豆腐给小疙儿,说:“吃吧。”' b6 a) b* i0 J8 ~/ z' @* {
  小疙抓过去,咬着干豆腐,就跑了。; R  B- A( s5 }) O
  我紧着冲小疙儿喊:“别跑远了。”4 G; r& U& m# `, z/ A; }
  “不碍事儿的。”郎师傅说:“这个孩子胆儿不大,丁煞儿就回来。”$ K; V  B. g6 [. M" H7 m% |
  见郎师傅没啥忙的,我就跟他闲聊。我问他:“郎师傅,你老几个孩子呀?”' V! ^9 |' K+ w5 C2 Q$ o3 v) d
  “四个。”郎师傅说:“都是他娘的丫头蛋子。”% N+ u8 r5 v0 Q; g, x
  “日子还好啊?”
4 P/ `$ A* K% l* V/ s, W9 b) `  “哼。”郎师傅说:“漏房子,病老婆,都他娘地让俺摊上了。再加上一大群的孩子,没把俺愁煞。不是你叔留了俺,俺这一家子人,喝西北风都没个人给刮啊。”
! L- x. n- p- k/ r8 _  这正说着话,小疙儿蹬蹬地跑了回来。过来,小家伙儿就眯眯儿地依在郎师傅的大腿那不动。郎师傅说:“甭问。他爹来家了。”1 Y$ `+ Q. l& i  ?8 ]; y
  我这就回屋去看,真是老叔和张叔回来了。张叔满脸通红地一把拉住我手说:“哎呀哎呀,正好你来了。走,上我那屋看看。”
7 m# v3 s7 O1 Q  _9 {+ B  我没明白是咋回事,就被张叔拉着往后院儿走。老叔在后面叫我,说:“给他整点水喝。瞅着他点儿。”
8 \) x7 e( L( D9 h7 ?  “看我哥啊。”张叔回头冲老叔叫,说:“我没事儿啊。”这就拉着我转到仓库的后身儿。张叔指着墙犄角儿那一个小扁厦说。:“这就是我的新屋。”$ R/ Y4 S; P! T" G  T: b5 D& d+ v" W$ Z
  我进屋一看,小屋挺带劲儿啊,门窗都严严实实的,还有铺小炕。我问张叔:“这啥时盖的?”# ]1 e+ y2 {4 G
  “你上次走的第二天。你叔就张罗进料,两天就盖起来了。”张叔说:“我一核计,准是你跟你叔过话儿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家,你老婆辖着你;你呢,辖着你老叔。这可真实一物降一物啊。”
2 a# Q; X# |7 H4 u5 m  “让你说的?”
2 N5 l8 A6 H, x6 q$ t  “你看,我一点儿都不带白话的。就连你老丈眼子,我看都瞅你眼神儿行事儿。你还没整明白,你老婆辖着你,那是疼你,是稀罕你的绝招子。女人啊,我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啊。你看哪个爷们儿在家,总跟老婆子吆五呵六的,那他保准在外头沾花惹草。像你老婆,那是高人。可你也不赖呆啊,两个铁塔似的老爷们儿,都让你治得卑卑服服的,就是让老婆辖着,也值。”张叔说:“我呀,赶明儿有啥事儿还得找你,你们家顶数你打腰。”. d- m+ G  C( i- |! M; |
  张叔是喝多了。我看他话有点多,就想给他整点水喝,让他歇歇。我还急着去看老叔呢。张叔拽我坐那,不让我动,他回身爬到炕上,撩开强上的大布帘子,打开布帘子后面的一扇窗户,探出身去,伸手舀回一瓢凉水“咕嘎咕嘎”灌一通。接着,他搁下水瓢,回身关上窗户,拉上布帘子,又坐我身边跟我扯。8 r# W% _" a6 b9 D' Z0 J, M$ h
  “哎,这窗户挺好啊。谁的点子?”我问张叔。
) \" t/ E8 N3 Y" W% i  “是不挺好?”张叔说:“想吃饭,不用出屋就能端过来;连带着把炕都烧了。呵呵。”说着,他又靠近我,神道道地小声跟我说:“全子,听说北市场那有窑子,沙子沟也有,我他妈的也找不找啊,那天你领我见识见识去呗。”
, h# }: u" ?1 A5 ?7 T  “我得过去看看我叔了。”我一听张叔又说下道的,就起身要走。1 r5 a! D7 _4 p4 q9 x. z, k$ q! ]
  “别走啊。”张叔说:“这都好几个月没沾女人了,憋得直窜阳子。要说这人啊,有了饭吃,紧跟着就得打兑裤裆里那点事,要不就闹心啊,都说是吃喝拉撒睡,这‘吃喝’,本是一个事,都是往嘴里塞;‘拉撒’呢,他也是一个事,就是塞进肚子的,到时候就得往外排;要说这个‘睡’,克就不是一个事了,那应该说是两个事,除了闭眼睛死觉,还有就是……”
7 j! ~4 S9 S- \2 \3 d  “我真得过去了。你歇着吧,张叔。”不等张叔说完,我真走了。
+ t8 Z0 w/ F6 G  回头,我过去看老叔。
/ N, L2 b2 E9 y/ \: v- l1 C  我跟老叔说:“那小房压得不错啊。”就抱住了老叔。
2 V8 E9 m% \! X9 W5 b, m) V$ g' X1 t  “让人家看见。”老叔拍了我一屁板子,推开我,问我:“打哪来?”, M2 E  Z: W; Y' C
  “车行。”我说:“张叔说,你是听我话,压的那小房,是吗?”. j4 C- R' V1 G# n! ]. z, d( E
  “别臭美了。”老叔笑笑说:“我可不是听你的。”
* T. B0 F% ~& Q1 Y% z  “是不是?是不是?”我扑到老叔身上就胳肢他。5 D2 ]' u( h) k; q/ J
  “是是是。臭小子。”老叔躲着问我:“有事吗?”
  m% U) X, ^+ S4 t6 v  “没事就不能来了?”我说:“想你了。”
( O* y& F+ w# V* ^  老叔说:“赶紧回家吧。”他说:“家里就凤香一个人,又带孩子,又做饭。你也该帮帮她,不能光想自个儿。”& `5 S7 E, i/ {' D$ p1 K
  “谁没帮啊?”我说:“家里买菜、买粮都是我的事。今年的酸菜还是我渍的呢。对了,我买了点干豆腐,我给你炒炒吧。“
# T1 \5 z% c6 i/ e& `9 t+ O  “这刚喝了酒。”老叔说:“一会儿要吃,我自己会整。”2 p) K+ F' j1 W; [
  我看老叔的桌子上有一张《东北公报》,就问老叔:“你又买报纸了?”自打老叔开了这个工厂,他见天买报纸,桌子底下堆那么多了。
# z0 w) u" L/ Q& K+ r& v( ~  “嗯。”老叔说:“看报纸上的意思。世面上还要有事啊。你们那个车行要加小心啊。”
4 r3 r4 v8 N+ P+ T8 g- P  “哎呀。”我说:“哪天没事?这不也都过来了。”- ?, w$ f4 J2 ]. d+ r
  “也是。”老叔说:“没事就快回去吧。呆会儿,我还得跟老郎核计核计,机器改装的事。”老叔高兴地捏我鼻子一下,说:“我接了个大活儿。”' @, P) W8 G- ]
  “是吗?”我问:“啥大活儿啊?”
, J( v9 C# z, J- `& \! i  “这不刚从王瑞山那回来,还得再谈谈。眼下要紧的是,先改装机器。”老叔说:“不行,就得加夜班了。人歇,机器不歇。”! d3 T7 y1 t% e- R8 e* c' o
  我说“要是人手不够,我也过来吧。”
1 L; W' M! P6 _; D' o, C  “你来?”老叔就逗我,说:“你硬,我也硬,咱俩一块儿硬。那还能干活啊?”6 I8 h3 K4 Y  d- x+ W& X9 A
  “再说。再说。”我扑老叔身上胳肢老叔。
$ r2 `. \; Z6 q2 X: c  “好了好了。一会儿天黑了。”老叔着就腿我走,还让我把干豆腐带回去点,说他一个人吃不了,坏了白瞎了。7 {1 z2 Q! C; _9 X5 ?  O- f, E3 W
  我说:“亲一下,我就走。”
: J$ T* W0 `+ V4 S  老叔就抱着我亲了亲。! a+ d- q& i; q$ M% r9 G
  回到家,吃着饭。我跟川子舅说,老叔接着大活了。川子舅说,那挺好。就问我是啥大活儿。我说,他也没跟我细说,就说要改机器,还要加夜班啥的。川子舅没吱声。
8 H1 b  p% r; t8 x7 E5 S  我说:“老叔跟我说,他看报纸,说这世面上还要有事,让你加点小心咱那车行。”
/ y. P8 G  @$ u" @  “听拉拉牯叫,还不种庄稼了呢。报纸的话你叔也信?”川子舅说:“哪天都有事,咱那小破车行他还能咋的?天塌,有大个儿的顶着呢。”
& F7 x! v) d, S  我心里想笑,核计川子舅咋跟我想一块堆去了。这过日子啊,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3 F' R# p$ v- n# b/ f' k% j$ l7 P  吃了饭,川子舅说要去车行换换大头。他说:“这几天大头坐不稳站不安的,像丢了魂儿,心里总像有啥事。”这就穿上外衣走了。
! |; `! U. }- u9 z* ?  川子舅一走,凤香就催着我赶紧收拾收拾焐被睡觉。说睁开眼就没住脚,都挺乏的。我这就赶紧把炕上地上都收拾利索了,插上门,焐上被,脱巴脱巴钻被进窝。
+ `- Z; ^  k8 `7 [, y' g7 G  凤香哄睡了孩子,滋溜又钻我被窝里。你别说,今个儿凤香还挺消停,背心裤衩也没脱,光使手撰着我鸡鸡跟我说话。她说刚给我絮了条棉裤,让我明早试试。( r) L4 `# L% ?  |) R. C
  我说:“给老叔也絮一条呗。他一个人,也没人管。”
# c, J0 D5 g+ `3 z$ Y  “小怨家。心里就有你叔。”凤香说:“就没听你问过我一句。”她说:“我爹的早穿上了。明天你把咱叔的,给他送去。”( L* i# _. `/ b0 E/ K) @* A
  “嗯。”我痛快地应了一声,这就想起了傍黑儿张叔跟我说的话。就把张叔的话跟凤香学了学。  ?% H8 N. F$ q5 k# l" V
  “你们老爷们儿,有一个算一个,都跟馋猫似的。”凤香说:“也就你吧,哪回还都得我上赶着你。缺老德了。”
1 I4 i; ~8 ?: x4 s$ P2 d# G  “要不咱把秃子他妈给张叔说说。”我说:“他俩,一个孤男一个寡女,正合适。”7 x0 p  i. f% V, A! N  y
  “那可不行。”凤香说:“你可别提。秃子她妈是暗门子。”6 O  ]$ B+ K5 P; u! g9 q& f
  “啥?”我问凤香:“啥是暗门子?”0 i6 \, {+ n" l1 o* f' k2 w
  “就是在自个儿家偷着买大炕。”凤香说:“要说秃子妈这人还挺热心的,我生咱栓子,她跟着前后地忙和。就这点招人咯应。”- |- J/ r# Z9 q: o& k1 m- t  A
  我说:“她咋还那样呢?”+ b* {, U4 o) b; `
  “也是的,一个女人家,寡妇失业的,没办法呗。”凤香说:“那年,她还撩过我爹呢,让我爹给骂了。到今儿,她还跟我爹‘大哥大哥’地拿麻,你可给我离他远点啊。”! v3 w4 A! K5 Y7 A$ W. E8 ^9 f
  “那我明天就找她去。”我故意逗凤香。
8 G( L  v* a9 m7 t# v/ }  “小怨家。”凤香狠捏着我鸡鸡说:“你前脚去,我跟着就把你鸡子耗下来喂狗吃。”
8 v' p  U& e+ [' w2 L% K6 v  没准是见我老半天没吱声,凤香贴我耳跟子说:“跟你说个事。”
# \! x5 a( e+ @2 P& V# r# J" b- y  我说:“说呗。”% j5 G, M) S$ k1 W$ p" u+ v+ G
  “我八成是又有了。”凤香说着,就抓我手,往她肚子上摸。/ _$ K9 V" b- k( G- V* j, T
  “啥又有了?”我不愿意摸她,就把手抽出来枕脑袋底下。  P3 G1 H3 W: t# \
  凤香说:“两月没来那事了。”! O2 d% T5 Y6 W) T# a; c
  我还是没明白,说:“啥事啊?”
& P, f  Z3 s- ]4 x  “你傻啊?”凤香掐了我一把说:“老干哕,想吃酸的。没准是怀上了。”6 Q- Q4 z( i6 m9 B* [( {
  “天啊。”我说:“这个还吃奶呢。这咋又来一个啊?”
2 l# i, y! O( ]3 [  \" `: n) P  “你问我呀?”凤香搧了我鸡鸡一下,说:“它可是长在你身上呢。你说我咋这得意你呢,这根儿大鸡子真稀罕死人了。”
& J& S% C; T4 J& a4 _; ]; Z  “又闹。”我说:“你呀。”
8 S8 b6 n) H. m" \% v2 E) ]  D6 P  “人家就稀罕嘛。”凤香在我脸蛋子上狠咬一口,问我,说:“哎,你得意丫头?得意小子?”她说:“这回要是来个闺女就好了。闺女多好,干净儿的,还知道疼人。不像臭小子,死淘。”" R8 W& ~0 j% ?. h: t" z% R
  “依我。”我说:“一个都不要。”
4 j7 F9 G+ x/ F$ }  “小怨家。你不要,我要。”凤香说:“没孩子那还叫两口子啊?那还叫个家呀?再则说了,孩子这玩意儿,一个也是养,一群也是放。”这就一转身,给了我个大后背。
' S" i+ D/ M9 b$ h5 V' X' a  我心核计,我还真巴不得你不理我;你要是这辈子不骑我身上疯,我见天地给你烧香磕头。
9 a5 v  r6 A3 J! W3 A8 e  O/ @  老叔那边真干起来了,是给铁西鼓风机厂加工控制开关的外壳子。他又雇了两个人,六个伙计三班倒,两台机器黑天白日地连轴转。老郎也住厂子了,好随时维修机器。老叔是连进料带送货,外加买粮买菜。这一整,张叔就给绑住了,光管帐不说,还得做四顿饭,夜班还一顿呢。他再想上窑子,也没那个时间啊。我一去,张叔就跟我说:“我就纳闷儿,你叔他咋就不想那事你?光知道干活儿,别有啥毛病吧?”
* m  u# _2 l' P! I  “你少说我叔啊。”我翻楞张叔一眼,说:“你和赵爷在咱家那样儿,我都没说过你。”$ a' ]; v) \! M0 J; R( t0 \4 ^) f
  “你小子,还带扒小肠的?”张叔说我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5 R& M: J8 H6 x9 [2 R
  张叔这一急,就隔三差五得就拿小疙儿出气。小疙儿就哭咧咧地跟他郎大爷去告状,说他爸又打他了。老郎就说张叔,说:“你有个这么好孩子烧得啊?”张叔在一边嘀嘀咕咕地说:“谁难受谁知道啊。”( y0 T* c8 |( R& ~! A# o8 O
  到了年根儿底,川子舅跟我说:“你叔那也不忙咋样了,一个多月没来家喝酒了。”就让我去叫老叔。我跑到老叔那一看,这批活还真提前忙干完了。老叔一高兴,跟伙计们说:“放三天假,工钱照发。”
. p8 m( L; |  E* p  我赶紧拉着老叔说:“走,我舅叫我来找你,上咱家喝酒去。”
% `3 z" d6 L$ f  ]2 g6 Z  `  “就知道喝。”老叔说:“他们放假,我能放假吗?”- }/ ^+ M, W4 K* m% p/ P( A$ C
  “你看,跟我激歪啥呀?”我说:“我舅让我来找你的。”- e3 g. g/ a' S  z' g
  “我也没激歪呀。”老叔说:“到日子我准去。”3 r: _  z' d! F: k# }  ^2 o
  我和老叔正说着话,伙计也都回走了。郎师傅没走,他说,趁机器停了,正好彻底收拾收拾,开工用着也得劲。老叔说:“那给你双份的工钱。”这边郎正师傅油渍麻花地收拾着机器,那边小疙又哭咧咧地来了,说他饿了,郎师傅说:“这将几点啊,就喊饿。你那个肚子是填不满的筐啊?”小疙儿说:“早起我还没起呢,我爸就走了。”老叔就叫我领小疙儿去小馆喝碗混炖去,我就领小疙去了。等我带小疙儿回来,郎师傅跟我说:“你叔上铁西了,叫你别等他了。”我说,那我把小疙儿领走吧,你干活儿怪碍事的。郎师傅说:“不碍的,这孩子跟着我挺恣儿。”我这就又回车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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